“可当初我爹娘也是这么求他们放过我的,他们没有。”
“您忘了,您是怎么把我救走的么?”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日,父亲母亲被围剿,他们跪求这些人放过自己的时候,他们却无半点动容,只想着赶尽杀绝。
年仅十五的楼城身高突飞猛进,已经直逼他了,只是微微抬眼就能和他对视,少年那双艳丽的桃花眼中杀气太重了,险些把他吞噬了去。
责备的话到了嘴边咽下去。
李熵那藏匿于衣袖下的手攥紧又松开,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又怎会忘记呢?
师姐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那是他们最后一面。
“阿瑥!”李熵强忍着记忆的钻心焚骨,艰涩的开口,“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复仇是一条不归路,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你母亲只希望你平安一生。”
“闭嘴!”楼城手臂青筋跳起,他怒目圆睁,咬牙切齿道:“你怕死,我可不怕死。”
“你拦不住我的。”
“师父,你已经入局了。”
少年得意的笑着扬眉,现在齐天祥应该知晓昨夜的事情了,他再能忍也不可能没有行动。
李熵和他之间那层微妙的窗户纸维持不下去了。
寒风卷来霜雪,冷冰冰的砸在他的脸上,望着那没心没肺离去的小王八蛋,李熵扶着旁边的柱子才勉强站稳。
惆怅的叹了口气,笑骂道:“小王八蛋,真是没一点你娘的优点。”
暴风雨来临的前奏总是静悄悄的,从发现良叔的死到现在齐天祥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甚至没再露面了。
此番屠镜依旧倚靠在廊檐下的柱子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时不时的有人议论起那死去的良叔,从他们的交谈间,屠镜倒是捕捉到些许有用的消息。
那老头是齐天祥身边的左膀右臂,在齐麟出生后就成了他的贴身保镖。
如今死状凄惨,叫人唏嘘。
明日的逐鹿大会怕是会变成一扬鸿门宴。
“未来的天下第一姑娘!”
在屠镜疯狂推算的时候,一阵喜出望外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
少年身着琥珀色的窄袖锦衣,腰系着青色玉环,手执佩剑,满面春风的朝她快步走来。
站没站相的屠镜拧着眉开口,“是你!”
“你还记得在下。”谢恪喜出望外。
“记得。”屠镜简洁意骇的道。
她很喜欢天下第一这个称号,不过前缀有些多余,得再花几年才会去掉。
“你也是在此打听良叔的死么?”谢恪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而后表情凝重的与其探讨起来,“方才我师父前去探望,他说下手之人尤为阴毒险恶,招式也像邪门歪道,恐怕是邪教的人前来寻衅滋事。”
“有邪教?”屠镜眼睛刷的就亮了,身子便朝着他靠近了几分。
谢恪被她突如其来的亲近吓了一跳,盯着眼前这张脸,人也恍惚了,呆呆的眨了眨眼,语气也变得吞吞吐吐,“……有,有啊!”
“邪教之人为非作歹,人人得而诛之。”
“那是不是可以杀了他们?”屠镜急切的追问,甚至上手抓他的胳膊。
向来恪守成规的谢恪,面对她的热烈眼中都是惊喜,努力的压制着那份雀跃,木讷的点了点头,“杀他们乃是为民除害。”
“那你知道他们都在什么地方么?或者去哪里找他们?”屠镜又追问道。
“他们……”
“小师弟,”还没等谢恪回答呢,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来人看了看屠镜,眼中闪过些许嫉妒,而后对着面前的少年道:“师父唤你呢,逐鹿大会咱们是没法参与了,你家中来信,要你尽快回去。”
“我……”谢恪张了张嘴,依依不舍的看向那倚靠在柱子上的少女,瞬间陷入了两难之中。
屠镜则是大大方方的举起手和他拜拜,“慢走不送。”
谢恪咬了咬嘴唇,无奈的随着师兄离开。
刚走两步又忽然想起方才还没回答她的问题,猛的转身要告诉她时,廊檐下早就没了少女的踪影,唯有寒风携风雪呼啸而过。
……
屠镜大步流星的朝着李熵和楼城说悄悄话的地方赶去,却没看见楼城那个杀千刀的,只有老王八蛋愁眉不展的坐在廊檐下的长椅上。
她犹豫了好一会,这才走过去。
“师父。”
正常又板正的称呼吓得李熵差点跳起来,他警惕的缩起脚,看着突然出现的小王八蛋,环顾四周,确认没人跟上来后,压低声音吼道:“你又来干么?还嫌不够乱么?”
“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事你也参与了,”说着就揪着她的耳朵咬牙切齿的道:“这馊主意是不是你想的?”
“我冤枉,楼城要害我,我自保。”屠镜面不改色的扯谎。
李熵怒其不争的松开手,想一巴掌拍死吧,又舍不得。
“你来干什么?”板着脸没好气的问。
屠镜满脸堆笑的问,“我想知道邪教的人都住在什么地方。”
“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想找到他们,送他们早日去投胎转世。”屠镜委婉的道。
“……”李熵整个人都被气笑了,舌尖抵了抵腮帮子,找准方向,忍无可忍的朝她招了招手。
屠镜不明所以的凑过去,随后便被一巴掌拍飞,头朝下脚朝上的扎进了不远处被扫堆在一起的积雪中去。
紧跟着就是李熵那破口大骂的嗓音,“他娘的,老子一巴掌拍死你们两丧气玩意。”
他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收了两个祸害。
一个一天到晚想报仇,另外一个满脑子都是杀人放火的勾当。
屠镜费力的从里头出来,整个人跌坐在地上,头上全是积雪她也不觉得冷,只是茫然的看着暴走的老王八蛋。
不是让她说得委婉一点么?
送他们去早日投胎转世还不够委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