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婆软软热热的小身子靠在勾衡身上,让他感觉放松了许多。
李晃见两人自在了些,便开口道:“我是阿漾的老师,她应该同你们提起过我。”
施慕虹听到李晃出声,刚刚才放松下来的身子又坐直了起来,点头的幅度也很小,似是怕惊扰了什么般。
李晃见状,无奈道:“两位是阿漾的救命恩人,她特地托我带信物来接两位去临占避难……”
说着,他看向勾衡:“信物可收到了?”
勾衡忙沿着脖颈上的细绳将小金锁拽了出来。
李晃点头,放缓了语气道:“外头已经开始乱了,临占城内不日也会有骚动,若是另外给两位安排住处,实在危险,只能让两位暂住我府中。”
施慕虹本想说不用了,但想起方才在客栈的惊险,她便又闭上了嘴。
李晃说得没错,待临占乱起来,寻常院子怕是也会遭殃,只有养了护卫的世家贵族的宅邸才可能震慑住那帮匪徒。
见施慕虹不说话,李晃才继续道:“往后同住府中,我们还要相处很长的日子,两位大可不必如此拘谨。”
话是这么说,但施慕虹与勾衡还是有些身体僵硬。
李晃不再纠结此事,反正要说的话他都说了,剩下的只能慢慢来了。
“阿漾往西边去了,临行前除了托我找到你们,还托了我另一件事。”
施慕虹不知此事该不该开口问,只能看向李晃。
“我需回到葫芦镇再待一段时日,二位是想先行回府还是暂时留下?”说这话时,他并未看向能与他对话的施慕虹,而是看向了口不能言的勾衡。
勾衡以为他不知道自己不能说话,于是抬手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疤痕。
“待我回了临占,会替你寻名医来看看。”李晃以为勾衡是想治嗓子。
勾衡眨了眨眼,他本没那个意思,但李晃突然这么说,倒叫他心里生出希望来。
哑了这么多年,每每苦于与人沟通时,他都会感到难受。
寻常大夫定是治不好这嗓子的,但李晃是贵人,神通广大,万一能找到神医来治他呢?
一双亮晶晶的小狗眼盯着自己,李晃受不住,默默吸了一口气——难怪方漾刻意叮嘱他,多多照顾勾衡,别让他挨欺负了。
就勾衡这身板和长相,在有心之人眼中,完全就是个可以肆意欺辱和拿捏的软包。
“那你想先回临占李府,还是同我在葫芦镇办完事再一道走?”李晃又问了一遍。
勾衡眨了眨眼,抬手指了指李晃。
“同我一起留下?”李晃问。
勾衡点头。
李晃这才转头去看施慕虹:“施夫人呢?”
施慕虹看了勾衡一眼,道:“我想先回临占。”
此话一出,勾衡的脊背都僵硬了,他梗着脖子看向施慕虹,眼中的慌乱毫不掩饰。
李晃饶有兴致看着,却不出声。
施慕虹这下更加肯定自己心中的猜测了,她起身走到勾衡面前,摸了摸他没什么肉的脸,小声道:“娘胆子小,怕再遇上今天这种事,想早早安定下来……”
她眼中有慈爱也有不舍,但更多的是欣慰。
勾衡不懂这欣慰从何而来,正要细究,便听李晃道:“阿衡跟我去葫芦镇办事,我派人将施夫人送回临占李府,可好?”
勾衡自出生起就没离开过施慕虹身边吗,听李晃这么说,当下就想说不去了,他也要去李府。
但他的双手被施慕虹攥住,无法抬起来比划。
李晃当然看见了母子之间的这点小动作,他也不急,耐心等着。
原先他只当是替方漾报救命之恩,不过是带人跑一趟罢了。
但见面后,媒婆对勾衡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亲昵与热情。
起先他还以为是方漾同母子俩待久了,身上味道相似,媒婆才展现亲昵。
但仔细一想,媒婆为何只对勾衡亲热,对施慕虹却视若无睹呢?
分明是方漾提前在勾衡身上做了手脚,想让他注意到勾衡。
明明已经交代了多多照顾勾衡,却还要在勾衡身上做手脚,看来方漾想要的不仅仅是简单的“照顾”。
李晃悄悄撇了撇嘴:想让我收这小哑巴为学生?那也得看他够不够格。
这小哑巴从小就待在村子里,同母亲相依为命,此番为初次远行。
恰好他要在葫芦镇办事,镇子上关系简单,且都在他的可控范围内,正好带勾衡见见世面。
但在此之前,他要先看看勾衡有没有胆量离开施慕虹,他可不想带个“没断奶”的学生。
在施慕虹的眼神暗示下,勾衡也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他很纠结,一边是相伴多年的母亲,是他安全感的来源;一边又是方漾的老师,博学多识,跟着他一定能学到新东西……
勾衡咬牙:如果是方漾,她会怎么做呢?
毋庸置疑,她会跟着李晃。
方漾十三岁就独自上了涵柘战场,眼下又只身一人远赴西阚。
她好似心中从无牵挂,只奔向自己的目标,绝不迟疑。
“喵~”媒婆见屋子里静了许久,于是出声提醒,还在勾衡腿上翻了个身。
“考虑得如何了?”李晃也适时出声。
勾衡垂眸默了默,再抬眼时,眼中便只剩下坚定了。
翌日清晨,勾衡送别施慕虹,自己抱着媒婆跟在李晃身后上了前往葫芦镇的马车。
马车是富贵人家才用得起的代步工具,但也有不爱坐马车的贵人,譬如方漾。
李晃给了她足够的盘缠,她却没租马车,而是花钱买了一匹马。
骏马在林间飞驰,马蹄声踏破清晨的露珠,径直冲向前方。
有了盘缠,方漾可以无后顾之忧地提升装备。
除了买马,她还买了厚厚的袄子和大氅,连脸上的蒙面巾都换了柔软布料,不会在脸上留下勒痕了。
离西阚还有约莫五日的路程,若是稍微赶一赶,四天便能到。
这一路上她不止遇到过一次匪徒,但好在她足够敏锐,几乎都能在危险来临前察觉并躲避。
越靠近西阚,遇上的山匪就越多,路上逃难的百姓也越多。
看着路边饿得两颊凹陷的大人,带着又干又瘦的孩子靠在树下休息,方漾又不免想起施慕虹与勾衡来。
先前收到李晃来信,说是已经救出了母子俩,施慕虹安全到了李府,他则带着勾衡在葫芦镇查连棠之事。
她临行前特意将荆芥磨成粉,拍进了勾衡的袄子里,希望媒婆能多黏着他,好让李晃看见他,也不知道他能否博得李晃的欢心……
正想着,一人一马已经跑出了树林,眼前的景色忽然开阔起来。
干燥的土路两旁插满了高大的树,因为还在冬日,这些树上并没有绿色,全是光秃秃的枝桠。
往前看,脚下土路笔直朝向远处连绵起伏的山。
不似临占与双宵附近的青山,这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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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植被很少,多的是被白雪覆盖的石块与沙砾,远远看去,像披着白纱的巨型盐堆。
土路两侧的戈壁滩一望无际,方漾策马驰骋,仿佛这天地间只剩下她一人。
寒风呼啸袭来,她感觉眼珠子都要冻住了,好不容易穿越了戈壁,又进入了狭窄的山缝中。
偶尔能寻到扁平向外延伸的石壁喘口气,但只要进了石缝中,便要受寒风凌迟之苦。
冷风像冰刀子扎入皮肤中,将方漾的肉扎到没有知觉,就如同被片下去了一般,一刀又一刀,不致命,却比真正的刀割还折磨人。
方漾咬牙只身顶着风往前走,马无法忍受这样的痛苦,被她放在山外了。
这样的严寒,她前世经受了十年。
“嗖!”
刚从石缝中挤出来,斜刺里忽然飞出来一只箭,若非方漾反应快,怕是已经被扎穿了头颅。
她翻身躲在最近的岩壁后,探身去观察情况。
前面山路两侧的岩壁上冒出一个个脑袋,个个都穿盔戴甲,手上的弓也都拉满了,直指方漾的藏身之处。
“将军,皇上派下官来请您回临占。”一个粗厚的声音在山中响起,回音在石壁间反复撞击。
方漾眉头下压,转身从岩壁后走了出来。
说话的人着一身厚重盔甲站在山间,只露出一双沧桑的眼睛。
“王雨顺。”方漾叫出了他的名字。
王雨顺怔愣了一瞬——已经许久无人叫过他的全名了,无论在临占还是涵柘,谁不尊称他一句将军?
方漾缓步走向王雨顺,两侧岩壁上的箭头指向的地方随着她的步伐移动。
直至离王雨顺只有一步之遥了,方漾才停下脚步。
明明身着坚硬盔甲的是王雨顺,但气势上却被身披柔软大氅的方漾死死压住。
“好久不见。”方漾先打了招呼。
王雨顺是她在涵柘时的副将,年幼参军,一直熬到三十岁遇到方漾,才在军中有了名声。
彼时涵柘无人可用,稍有才能之人都卷铺盖跑路了。
方漾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只好在矮子里面拔将军,挑了王雨顺这个老实憨厚的带在身边。
涵柘的仗打得艰难,身边的人来来往往,只有王雨顺还坚守身侧,方漾有意提携他,所以把他升为副将,回临占领赏时也带着他。
只是没想到,当初并肩作战的副将,竟然会为了方勤时而站在她的对立面。
“将军,好久不见……”王雨顺的气势弱了许多。
“他让你来抓我?”
王雨顺心虚地低下头,沉着嗓子应了一声。
“他抓我不过是为了让我上西阚战场,眼下我已经在去西阚的路上了,别白费力气抓我回临占了。”
在追踪方漾的路上,王雨顺就隐隐猜到了她要去西阚,于是去信临占,可方勤时那边却执意要他将人带回临占。
“皇上说必要将您带回临占。”
方漾蹙眉:照理说,方勤时应该急着让她来西阚稳住局势,怎么还非要回一趟临占?
但眼下比起方勤时不为人知的目的,西阚百姓的安危更迫在眉睫。
方漾抬头环视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回王雨顺身上:“你知道的,如果我不想走,你最多就只能带着我的尸体去交差。”
王雨顺抿了抿唇,道:“若您不肯跟我回临占,那我只能让满勾村的那个小哑巴来劝您了。”
方漾眼神一凛——勾衡在他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