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矿洞深处,沉闷的轰鸣如同远古巨兽的心跳,震得整个矿洞都在呻吟。碎石簌簌落下,混杂着暗红色的血尘,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陡然变得灼热而狂暴,带着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粘稠感。
“铛啷!”
沉香的矿镐脱手掉落,他整个人被剧烈的震动甩得撞在岩壁上,痛得闷哼一声。但此刻,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袖中那散发出灼人热量的骨灰罐所吸引!那脉动如同擂鼓,与他心脏的跳动诡异同步,一股强烈的近乎本能的指引感,如同无形的丝线,牵引着他的目光死死盯向震动最猛烈、热感最清晰的——矿洞深处,那片刚刚被他和熊山君、青鳞夫人反复开凿却坚硬如铁的暗红色岩壁!
“那里,是那里!”沉香的声音嘶哑。他挣扎着爬起,不顾熊山君和青鳞夫人惊骇的呼喊,捡起矿镐,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片岩壁疯狂地凿去!
“小子!你疯了?!那里挖不动!”熊山君大吼,试图拉住他。
青鳞夫人蛇瞳紧缩,她敏锐地感知到那片岩壁深处,正有一股难以言喻的令她鳞片倒竖的恐怖气息在苏醒!比血海更污秽,却又带着一丝诡异的神圣?不,是纯粹的毁灭!
“别过去!里面危险!”她厉声尖叫。
但沉香却是充耳不闻!骨灰罐的脉动和那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指引,让他如同着了魔!他眼中只剩下那片岩壁,每一次矿镐落下,都伴随着袖中骨灰罐更强烈的嗡鸣和温热!
铛!铛!铛!
火星四溅!坚硬的暗红色矿石在沉香的疯狂凿击下,竟然真的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痕!那些裂痕中,透出越来越亮的暗金色光芒!先前渗透出的暗金色纹路如同活了过来,在裂痕中疯狂蔓延交织!
“快!拦住他!”矿洞入口传来监工巴鲁惊怒交加的咆哮!他和几个阿修罗监工被剧烈的震动和矿洞深处传来的恐怖气息惊动,正带着武器和鞭子气势汹汹地冲进来!
轰隆——!!!
就在巴鲁等人冲入矿洞深处的瞬间,沉香拼尽全力挥下的最后一镐,伴随着骨灰罐一声高亢到刺耳的嗡鸣,狠狠凿在了岩壁最中心,金纹最密集的地方!
咔嚓嚓——!!!
如同玻璃破碎的巨响!那道坚不可摧的暗红色岩壁,在暗金色光芒的爆发中,轰然炸开一个直径丈许的大洞!
呼——!!!
一股粘稠得如同实质,散发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腥甜气味的血色雾气,如同决堤的洪流,猛地从破洞中喷涌而出!瞬间弥漫了整个矿洞深处!雾气翻滚,其中仿佛有无数扭曲痛苦的面孔在无声哀嚎!
“咳咳咳,呕…” 熊山君、青鳞夫人以及冲进来的巴鲁等阿修罗,被这血雾一冲,只觉得神魂震荡,气血翻腾,修为稍弱的奴隶更是直接瘫软在地,口鼻溢出黑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张狂、肆意、充满了无尽怨毒与解脱般快意的狂笑,骤然从那破开的幽深洞口深处传来!那笑声如同万载寒冰摩擦,又似亿万冤魂齐哭,震得整个矿洞嗡嗡作响,洞壁上的血色矿石簌簌剥落!
“多少年了?多少年了?!终于…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天不亡我!哈哈哈!小娃娃,干得漂亮!谢谢你啊!哈哈哈哈!”
随着这恐怖的笑声,一双巨大无比、燃烧着纯粹血焰的眼眸,如同两轮血色的太阳,在洞口深处的翻滚血雾中骤然亮起!那目光扫过洞内众人,充满了贪婪、暴虐和一种视万物为血食的冰冷!
被那目光扫过,无论是瘫软的奴隶、惊骇的熊山君青鳞夫人,还是实力最强的修罗监工巴鲁,都如同被远古凶兽盯上,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们!浑身冰冷,动弹不得!
“血,好新鲜的血…好香甜的味道!饿…我好饿啊!” 那恐怖的声音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渴望。
话音未落!
嗤嗤嗤嗤——!!!
无数道细如发丝、却快如闪电的血色丝线,如同活物般猛地从洞口深处激射而出!它们无视距离,瞬间刺入了距离洞口最近的几个凡人奴隶的身体!
“呃啊——!!!”
凄厉到非人的惨叫戛然而止!
只见那几个奴隶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干瘪下去!皮肤失去光泽,肌肉萎缩,眼窝深陷,仿佛全身的精血、骨髓乃至灵魂都被瞬间抽空!眨眼间就变成了几具裹着枯皮的骷髅架子,软软地倒在地上!而那些吸饱了鲜血、变得粗壮鲜红的丝线,则如同贪婪的毒蛇,迅速缩回洞内!
“美味!太美味了!凡人的血,虽然稀薄,但胜在新鲜!” 洞内的声音满足地叹息着,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饕餮感。
“混账!何方妖孽!敢在血海矿扬撒野!” 监工头目巴鲁终于从极度的恐惧中挣脱出来,暴怒地咆哮!他周身血焰升腾,挥舞着一柄巨大的狼牙棒,就要冲向洞口!
然而,更多的血色丝线如同暴雨般再次激射而出!这一次,目标直指巴鲁和他身边的几个阿修罗监工!
“小心!” 青鳞夫人蛇尾一甩,卷起一块巨大的矿石砸向丝线,试图阻挡。
熊山君也是怒吼一声,挥舞着矿镐扑上,尽管他知道这可能是螳臂当车。
但那些丝线诡异无比!青鳞夫人砸出的矿石被丝线轻易穿透,瞬间被吸干灵性化作齑粉!熊山君的矿镐碰到丝线,精铁打造的镐头竟如同朽木般被腐蚀断裂!而丝线速度不减,瞬间刺入了几个阿修罗监工的身体!
“呃啊!”
“不——!”
“我的力量…在流失!”
几个强大的阿修罗监工发出惊恐的惨叫!他们引以为傲的蕴含着强大血海能量的躯体,此刻却成了最好的养料!健硕的身躯如同漏气的气球般迅速干瘪下去,周身燃烧的血焰被丝线贪婪地吞噬,皮肤变得灰败,肌肉萎缩,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绝望!他们比凡人奴隶坚持得更久一点,但也仅仅是几个呼吸,就变成了几具穿着破碎盔甲的干尸!
而巴鲁,实力最强,反应也最快!他疯狂挥舞狼牙棒,炽热的地狱火焰形成一道屏障,勉强逼退了射向他的几根丝线,但也被震得气血翻涌,连连后退,眼中充满了骇然!他能感觉到,那些丝线蕴含的力量层次,远超他的想象!带着一种对血海本源力量的绝对压制和吞噬特性!
“哦?还有几只小蝙蝠崽子?修罗族的血,桀桀桀,这才是真正的大补之物啊!” 洞内的声音带着狂喜,仿佛发现了绝世珍馐。随着几个阿修罗监工被吸干,那洞口的血雾翻滚得更加剧烈,一股比之前强大数倍的气息轰然爆发!
在众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一道身影缓缓从血雾弥漫的洞口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极其干瘦的老者!他身披一件破烂不堪到看不出原本颜色,仿佛由无数血痂凝结而成的袍子。裸露在外的皮肤如同风干的树皮,紧紧包裹着骨头,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败色。一头稀疏枯槁的白发如同乱草般披散着。最令人心悸的是他那张脸——眼窝深陷,颧骨高耸,嘴唇干裂,唯有那双眼睛,燃烧着两团永不熄灭的,纯粹由鲜血构成的火焰!散发着无尽的贪婪与一种睥睨众生的疯狂!
正是这双血焰之眼,刚才如同血日般照亮了洞口!
随着他一步步走出,那干瘪得如同骷髅的身体,竟如同充气一般,肉眼可见地“丰满”起来!灰败的皮肤泛起一丝诡异的红润,干枯的肌肉微微鼓起!每吸干一个生灵,他的气息就暴涨一分!此刻,他散发出的威压,让整个矿洞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巴鲁也是脸色惨白,握着狼牙棒的手都在颤抖,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个怪物,比他所知的任何阿修罗王都要恐怖!
血魔老者陶醉地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品尝空气中残留的血腥与恐惧。他那双血焰之眼,贪婪地扫过瘫软的熊山君、青鳞夫人,最后落在如临大敌的巴鲁身上,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小蝙蝠,你的血,闻起来更香…”
巴鲁头皮发麻,强撑着怒吼:“老怪物!你到底是谁?!敢动我阿修罗族,冥河老祖不会放过你的!”
“冥河?那只老蝙蝠?”血魔老者闻言,血焰之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神色,有刻骨的恨意,有一丝忌惮,但更多的是不屑与狂傲,“哼!若是老祖真身在此,老夫或许还忌惮三分!就凭你们这些杂鱼和他那些不成器的徒子徒孙?桀桀桀,若是老夫在全盛时期,一口就能吞了这血海本源!岂会怕你们?!”
他话音未落,血焰之眼猛地转向矿洞入口的方向,瞳孔骤然收缩!一股比巴鲁强大百倍、蕴含着无上血海威压的恐怖气息,正以惊人的速度撕裂血海,朝着第七矿洞的方向狂飙而来!那气息充满了暴怒与毁灭,正是坐镇血海深处的阿修罗王级强者被惊动了!
“啧!麻烦!”血魔老者脸上露出一丝极其不爽的表情,像是美食当前却被人打扰,“恢复得太少,还不到时候…”
他的目光瞬间落回瘫坐在地上,因恐惧和刚才剧烈消耗而浑身脱力,瑟瑟发抖的沉香身上。
“小娃娃…”血魔老者血焰之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他感应到了沉香身上骨灰罐残留的奇异波动,以及那破开封印的关键作用),“此地不宜久留,跟老夫走吧!你这身骨血,还有你身上那件小东西,有点意思!”
说着,他根本不给沉香任何反应的机会!干枯如同鸡爪般的手掌凌空一抓!
“啊!”沉香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传来,身体瞬间离地,如同小鸡仔般被血魔老者拎在了手中!
“放开他!”巴鲁鼓起最后的勇气怒吼,挥舞狼牙棒砸来!
熊山君和青鳞夫人也发出绝望的嘶喊。
“聒噪!”血魔老者看都没看,另一只手随意一挥!
轰——!!!
一股粘稠如血,散发着恐怖吞噬之力的血浪凭空出现,如同巨蟒般狠狠撞在巴鲁和扑上来的熊山君、青鳞夫人身上!
“噗——!”巴鲁如遭重锤,狂喷鲜血倒飞出去,撞在岩壁上昏死过去。
熊山君和青鳞夫人更是直接被血浪拍飞,重伤濒死!
“走也!”血魔老者拎着挣扎无力的沉香,桀桀怪笑一声。他周身血光暴涨,化作一道粘稠无比的血色遁光,并非向上逃离,而是直接撞向矿洞一侧的岩壁!
那坚硬的蕴含着血海能量的岩壁,在接触到血色遁光的瞬间,竟如同冰雪消融般无声无息地溶解出一个大洞!遁光毫不犹豫地钻入其中,消失在更深、更黑暗的幽冥血海深处!只留下矿洞内弥漫的血雾、几具干尸、重伤昏迷的众人,以及那破开通往未知恐怖的大洞。
粘稠、冰冷、带着无尽怨念与腐蚀之力的血海之水,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沉香被血魔老者拎在手中,只觉得如同坠入了无间地狱!刺骨的寒意混合着令人作呕的腥臭,疯狂地试图钻入他的口鼻七窍!窒息感和恐怖的压迫感瞬间将他淹没!他拼命挣扎,却如同蚍蜉撼树,那干枯的手掌如同铁钳,纹丝不动。
就在他意识即将被黑暗和冰冷吞噬时,一股温热的暖流,陡然从他紧贴胸口的袖中传来!是那骨灰罐!它再次散发出柔和的温热,形成一层极其微薄、却坚韧无比的无形屏障,将周围污秽的血海之水稍稍排开,护住了沉香的口鼻和心肺要害,让他得以喘息。
“咦?”血魔老者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低头瞥了一眼被自己拎着如同落汤鸡般的沉香,血焰之眼中闪过一丝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