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檀回到与妻子的小院子,下人们看到他时都吓了一跳。
二公子衣衫湿透,被茶水溅到的脖颈还有些红。
见他们张口要行礼,蔺檀抬起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夫人在做什么?”
丫鬟低声答道:“娘子正在屋里休息。”
“先别和她说我回来了。”
丫鬟不明所以,但跟着照办。
蔺檀绕去了偏房,换了身衣服,擦干净溅在脸上的茶水后,才装作刚回来的样子步入正屋。
苏玉融坐在窗前的美人榻上,手里拿着那条破损的裙子,她低着头,神情专注,眉尖微微蹙起,浅黄的灯光勾勒出她柔软的脸部轮廓,看着分外恬静。
蔺檀脚步放缓,心头微软,那份疲惫似乎也消散了些,他悄声走近,等走到苏玉融身后,伸出手,唤道:“阿融。”
苏玉融险些将花绣歪了,一抬眸,眼前突然出现一支金灿灿的步摇,流苏轻颤,上头缀着的东珠光华流转,几乎晃花了她的眼。
丈夫伏着上半身,双手捧着那支华美的步摇,像个献宝的侍者,眉眼含笑,哪里还有半分平日在外人面前的清冷自持。
苏玉融忍俊不禁,放下手中的针线,唇角弯起:“你这是做什么呀?从哪里变出来的?”
蔺檀直起身,将步摇轻轻放在她摊开的掌心里,他语气一本正经,眼底却漾着温和的笑意:“方才下值回来的路上,我路过一间首饰铺子,一眼瞧见这步摇熠熠生辉,我便觉得,正合用来进献给我家夫人,博夫人一笑。”
“什么进献……”
苏玉融被他这稀奇古怪的说辞逗得脸红,忍不住轻轻推了他一下,“又乱花钱。我首饰够多了,箱子里都放不下了。”
她小声嘟囔,目光却忍不住被掌心里那精巧的步摇吸引,上头缀着的东珠圆润饱满,金丝缠绕的工艺极其繁复,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哪里多了?”
蔺檀在她身旁坐下,美人榻微微下陷,他顺势揽住她的肩,“金银首饰,自然是越多越好。”
苏玉融抬起头,有些爱不释手,一直细细地看着,声音却低,带着点小女儿的羞涩和惶恐,“但……这么金贵的东西,万一我不小心弄丢了,或者磕碰坏了,多心疼啊。”
“傻话。”蔺檀说:“东西做出来就是给人戴的,坏了或是丢了,再买便是,我就觉得,别人有的,你也得有,而且要比她们更多,要是比不过,那就说明我没用,我还得再努力。”
苏玉融心里都快化开了,从小到大,除了蔺檀,不会有第二个人对她说这样的话。
他拿起那支步摇在她发髻边比了比,珠光映着她细腻的侧脸和微红的耳垂,蔺檀恍惚觉得,这样的她比步摇本身还要炫目几分。
苏玉融感受着他轻柔的动作,她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遮住了眼底的欢喜和羞窘,嘴里却还下意识地推拒,“可是……那么多我也戴不过来呀。”
“那就抓阄,日日不重样。”
话语落下,见她还要说什么,蔺檀先问道:“那你说心里话,你喜不喜欢这些?”
苏玉融抬眸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又不好意思地迅速低下。
她是个俗人,是人都喜欢金银珠宝,是人都喜欢财富。
只是她性格如此,明明贵物是别人所赠,她却时常恍若有一种做错事情的窘迫,仿佛自己是那个盗窃者,唐突玷污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在市井陋巷,过多的物欲是一种负累,长久以来,苏玉融谨守“安贫”二字,不敢有半分非分之想,如今锦衣玉食堆砌眼前,反倒让她变得如履薄冰,手足无措。
盖因朱门绣户,金玉缠身是寻常事,不足为道,但对于她这种蓬门荜户出身的市井小民而言,因为惯于仰视别人,即便身份变了,好似成为了人上人,却难以洗去一身贫瘠的底色,若直言喜爱,反倒更容易坐实贪慕虚荣、得陇望蜀的罪名,平白折损了本就微薄的尊严。
所以在苏玉融的认知里,唯有推拒,不安,好像才可以稍加遮掩内心的惶恐,维系那点可怜的体面。
蔺檀看出她心中所想,握住她的手,“喜欢就要说出来,表达自己的喜欢,从来都是不是一件需要觉得羞耻的事情,阿融。”
苏玉融眼睫动了动,看向他。
“我为你购置这些,并非仅仅因为它们是金银珠宝,觉得你现在的身份需要它们辅以点缀,而是我认为,它们的光芒,配得上你。”
“在我眼里,你值得世间一切美好之物。如果你喜欢,那会比任何公务上的成就都更让我满足,这本身便是我努力意义的一部分。”
“所以,不要再觉得自己不配,不合适。”他的拇指轻轻摩挲她的掌心,“至于戴不戴得过来……”
蔺檀眼中重新漾起笑意,“那就每日随心所欲地挑,喜欢哪支便戴哪支,即便放在匣中只看不戴,只要你看着开心,它们便算尽了价值。若是坏了或是丢了,那便是它们福薄,担不起你的青睐,我们再换更好的便是。”
这番话,像温暖的泉水,细细密密地渗入苏玉融心中那道因常年贫瘠和被轻视而龟裂的缝隙。
她怔怔地看着蔺檀。
他再次认真问道:“阿融,这步摇你喜不喜欢?”
苏玉融心中动容,瞳光微漾,许久,才像是鼓足勇气,轻轻点头,“我……我喜欢,我喜欢你送我这些,一直都很喜欢。”
蔺檀嘴角牵起,“喜欢便好,那,明日就戴上给我看看?”
苏玉融脸颊微红,“明日……明日还要学规矩呢,不能太招摇了……”
她小声找着借口,实在舍不得将这么贵重的东西立刻戴出去。
“那就后日,大后日,什么时候都好。”
“嗯……”
蔺檀拿起她放在膝上的裙子看了看,“对了,还没有问你,这个怎么破了?”
他语气里带着关切,担忧地问道:“是不是摔跤了?给我看看。”
苏玉融摇摇头,“没有没有,是我走路没留神,踩到裙子了,没事的,我没受伤,我想试试看能不能补好。”
“这些活计让绣娘去做便是,我改日给你买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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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裙子。”
“不用。”苏玉融温声说:“缝起来不是什么难事,不用麻烦别人。”
京城的绣房做工贵,一件符合身份的衣裙,布料与工钱对普通人而言都是天文数字,虽然蔺家不缺钱,但苏玉融依旧不舍得。
“你今日回来得好晚,是不是公务忙?”
苏玉融侧目,看见他疲惫的神色,观察了许久。
“有一些。”
刚升了官,面临的公务繁多,蔺檀回京后一直早出晚归,他想早点获得权势,这样才不会让苏玉融在他身边受委屈,所以,什么苦他都可以受,他只想快点积累政绩。
“你呢,跟着周嬷嬷学那些规矩还顺利吗?”蔺檀前不久与袁琦说过这件事,不知道她有没有叮嘱周嬷嬷,不要再为难苛责苏玉融。
“顺利的。”苏玉融连忙点头,习惯性地报喜不报忧,“周嬷嬷教得很仔细,是我自己太笨了,总是学不好。”
“不是的。”蔺檀安慰她,“每个地方的礼仪都不一样,而且我也不觉得你比起旁人差什么,不一定需要以她们为标杆,变得像她们一样,你从小到大没接触过这些,也不曾享受过同样的教导,大家本来就不在一个起点,是不能拿在一起比较的。”
蔺檀伸手在她后腰不轻不重地按揉着:“辛苦你了,陪我回京城,吃了许多苦。”
苏玉融含笑道:“没有,我们是夫妻呀,夫妻一体,而且和你一起我很开心。”
她说完,还不待蔺檀回应,便自己脸红着低下头去。
她嘴笨,脸皮薄,蔺檀难得从她嘴里听到这么一句话,语气里是下意识的依赖。
他坐在一旁看着她笑,双目微眯,复又伸手揽住她,抱在怀里摇了摇,低声喃喃念叨,“阿融,我的好阿融……”
苏玉融绣活做了一半,被他困在榻间,细细密密的亲吻落在脸上,像羽毛一样,有些痒。
她曲着腿往后缩,手抵在蔺檀胸口,“你刚从外面回来,忙了一天公务了,要早些休息。”
“不要紧。”
蔺檀低下头,牙齿咬着她的衣带,慢慢扯开,脸埋进去时含糊地说:“万事都不及伺候夫人为先。”
苏玉融膝头缝了一半的衣裙落在地上,针线滚落。
她急忙伸手去够,又被蔺檀按住,男子修长的指节挤进,她再也没有机会去拾回来了。
窗外下着小雨,时不时敲着窗,杏花落了满地,花瓣瑟缩,泥泞不堪。
大清早,院里的小厮就在洒扫阶下落花,雨后难得放晴,天边一片澄澈。
蔺檀小心翼翼起身,生怕吵醒一旁的苏玉融,她蜷缩在榻中,垂着的长睫上还带着一点未尽的湿意,天亮前才睡着,眼下她困倦得厉害。
蔺檀披上衣服,将苏玉融身上滑落肩头的被子拉了拉,掖好被角。
二公子神清气爽地出了门,青釉正在廊下和小厮一起扫落花,听到开门声,几个人拿着扫帚,躬身行礼。
蔺檀笑着说:“吩咐小厨房炖碗红枣乌鸡汤,待夫人醒了后吃。”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