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深夜。
降谷零把头从厚实的被子里探出来,手在枕头下摸索了一会儿,拿出了放在枕头下的那颗糖。
手臂伸直,平举在眼前,五彩斑斓的糖纸在微弱月光的照耀下泛着粼粼的光。
明明只是普通的糖,却让他看着不想眨眼,仿佛下一秒就会溜走般。
他不自觉地又想到了傍晚遇见的人。
“……明天你还会来公园吗?”
在处理好伤口后,看出眼前的男人准备离开时,降谷零才鼓起勇气,攥着书包带子,含着希冀和忐忑开了口。
金色的脑袋低垂着,让处在高位的黑泽阵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他现在处于放养阶段,虽然名义上属于行动组,但想要真正参与组织的任务,估计还要等身体稳定之后。
现在无事一身轻,从财务部那里根据贝尔摩德的经验薅了一大笔羊毛,有钱有闲。
虽然他已经来东京十几年了,可是当他真正驻足在东京的某一角时,视线掠过的每一处都是陌生的。
人是社会化程度很高的动物,一个人的人生是由不断增添的人事物构成的,由陌生到熟悉,疏远到亲近,从记忆到遗忘。
从死亡之后来到这个世界,在寥寥的人际关系和回忆里,那些熟悉的,陌生的,亲近的,疏远的,被一场大火都摧毁得干干净净。
也让他进一步被抛弃在了这个世界之外。
如同游荡的幽灵,漂浮着希冀寻找到自己的锚点。
这具破身体一步三喘,走得累了,只能坐到公园的长椅上休息。
最后的归宿居然是听一个非人生物唠叨它新写的剧本。
黑泽阵无奈望天,空茫地发着呆。
或许他不应该去融入这个世界,这里只是他完成一份特殊工作的特殊场所。在工作结束之后,他会领工资离开,去其他的世界生活。
但是……
他只是觉得,有些孤独。
“……哥哥,你的手流血了。”
……
“……明天你还会在这吗?”男孩鼓起勇气向他这边走了一步。
“明天你也要来处理伤口吗?”
黑泽阵带着莫名的微小触动,思考着,缓缓说出口。
降谷零愣了愣,眼睛一亮,重重点头。
“那么,明天这个时候见吧。”
黑泽阵蹲下来,平视着男孩,和他做了一个约定。
男孩高兴地招手和他告别,一瘸一拐地跑开了。
明天,有一个约定要完成。
那么,明天再来一次公园吧。
……
降谷零没有期待明天,他只是承诺和那个男人见面。
母亲在他出生不久就离世,父亲更是几年前就了无音讯,家里只有胜似亲人的保姆佐藤来照顾他的一日三餐和起居。但佐藤阿姨也有自己的家庭,他不愿意去打扰。
他在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独立的意思,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没有人能帮助他成长,陪伴他成长,只能靠他自己。
在他模糊的记忆里,父亲降谷正晃是个正义感极强的人,他经常对自己传递爱国的思想,要做一个正直善良的人,去做一个优秀的人,用自己的双手去守护这个国家,去帮助身边每一个人。
可是他善良和正义的坚守没有任何作用,明明都是一个国家的人,别人却会因为他特殊的外貌来嘲笑他,伤害他。
正义的,强大的父亲不在身边,没有人教他怎么在坚守正义的同时来保护自己。
他想紧紧抓住周围友善的浮萍,可伸手去捞,只有轻飘飘的,如水中月般虚幻的,最终远离他的遥不可及。
反而沾了自己一身水,湿漉漉地站着,像被雨淋湿的狼狈小狗。
但这个时候,却有人突然上前,给小狗擦干了毛发,摸摸它的脑袋,跟他说“明天再见”。
第二天,小狗看到了男人,小狗小心翼翼地凑近,用半干的毛发蹭着男人的小腿,在男人浅淡又坚定的注视下被抱起,又被轻柔地擦干毛发。
这是小狗幸福日吗,小狗想。
小狗希望每天都是小狗幸福日。
……
看着靠坐在自己身边,神情放松而依赖的降谷零,原本只是想帮他处理好伤口就离开的黑泽阵突然觉得和这个小孩继续保持联系也不错。
没有那么多的心眼和算计,只会泪眼汪汪和期待的眼神注视着你,是孱弱的,也是无畏的,是纯洁的,更是充满活力的。
这不就是现成的,能让他在这个世界重新寻找锚点的人吗?
反正闲来无事,不如就试试吧。
至少不会比现在更坏。
在心里做下了决定,黑泽阵便直接开口想要和他拉近关系:“你的伤口是怎么回事?有人欺负你了吗。”
他略微回忆了一下,好像昨天是有一群孩子在公园里闹腾。
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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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太远,他懒得注意。
降谷零从安稳的状态中脱出,被猝不及防地提问,整个人显得都有些无措。
他下意识地就想反驳,因为不想被男人认为自己是打架斗殴的坏小孩。
可是一边又在耳边响起“小孩子不要撒谎”的温和话语,这让他进退两难。
沮丧地扯了扯头发,像小狗的耳朵垂头丧气地低了下来。
“……因为我的外貌不像是日本人,所以和同学有了一些矛盾。”他含含糊糊地,寻求一个折中的说法。
因为特别的长相所以被排挤了吗。
黑泽阵了然。
他瞥了一眼自己的银色长发,回想到了在训练营的那段日子。
“你的同学他们嘲笑你,不过是觉得你好欺负。”黑泽阵慢慢地把自己的相似经历套在降谷零身上,思考怎么样才能让小孩理解他的意思。
“野兽总是独行的,牛羊才成群。”
“他们那群人,不过是聚集在一起的孱弱羔羊。通过排挤特殊的个体,来抱团生存。”
降谷零迷茫地歪头。
黑泽阵嘴角嘲讽地勾起,习惯性地差点发出一声冷笑,才想起来现在不是工作时间,没有必要维持角色扮演的人设。
轻轻咳了一声,他继续往下说:“而在欺负你的这一群抱团羔羊中,会有一只领头羊。他团结着其他的羔羊,对你发动攻击。”
“一群羊或许你很难对付,但事实上,只要你击败了其中的领头羊,告诉他们你并不是好欺负的,这种脆弱的团体关系自然会解体,到时候他们也不会来找你的麻烦。”
内心的潜意识和从小养成的良好道德观让降谷零抗拒去听接下来的话语,可理智告诉他眼前这个男人的话能彻底地解决他的问题,而不是在受伤之后只能躲在角落默默舔舐伤口。
“我应该怎么做?”降谷零听到他自己这么问。
“如果你是一头狼,就去杀了领头羊,甚至所有的羊群,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如果你是一头羊,那么就去击败那头领头羊,让它失去领头的资格,让它在羊群中失去威望。你不必成为新的领头羊,但是你可以解散羊群。”
“羊……狼……”降谷零喃喃道。
想到平日里那群人对他放肆而恶意的嘲弄,无数的身影把他包围在其中让他感到恐慌的情景。
降谷零缓缓地眨了眨眼。
他好像知道该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