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死丫头敢直接进我屋!”
“环卫所五点上班,规定迟到一分钟扣半天工钱,你要想一直拖欠我也不拦着。”
江渺冷冰冰地说着,把叠得方方正正的橙色工作服丢给江心美,那身儿工服是新领的,背面印着“清洁”二字。
江心美顶着乱蓬蓬的头发坐起来,额前的头发黏在脸上。
眼睛肿得像颗桃子,她瞥了一眼工作服,用被子蒙着了头,声音嘶哑着像哭了一整夜。
“我死也不去!丢死人了!”
突然江心美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掀开被子,抬头看着江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我去医院!我去照顾二哥!”
“我给他喂饭,吃药,叫我干什么都行!”
江渺扯了扯嘴角,眼神里冷得没有什么温度。
“就不劳烦小姑照顾人二叔了。”
“上次你给二叔端药,滚烫的药汁直接泼到了他的手背上,烫起三个大水泡。”
江心美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像是被江渺重重地扇了耳光,嘴里嘟囔着“我那是不小心的。”
声音却越来越小。
"不去可以。"江渺从怀里掏出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平静的脸上。
"那我直接报警?"
"我去!"江心美猛地从床上跳下来,赤脚踩在冰冷的地砖上,脚趾因为寒意而蜷缩起来。
"我这就去!"
江心美慌乱抓起工作服往身上套,扣子都扣错了两颗,领口歪歪扭扭地敞着。
江渺转身就要走,何秀英突然从主屋冲出来。
手里攥着个粗布包袱,布角还蹭着墙上的白灰,发髻歪在一边,几缕灰白的头发散落在额前,眼眶里布满着红血丝。
"心美,娘替你去!"
“娘年轻的时候扫过大街,干的比你利索!”
何秀英说着就想去抢江心美身上的工作服,让她脱下,身上的粗布褂子蹭到门框上,扬起一阵灰尘,在月光下看得清清楚楚。
"奶奶,"江渺挡在门前,身影被月光拉得很长,显得格外挺拔。
"所长特意交代,必须本人到场,您要是替小姑去,不仅不算工钱,还得倒贴哦。"
江渺顿了顿,目光扫过何秀英攥紧的拳头。
“小姑自己欠的就得自己还回来。”
何秀英嘴唇哆嗦着,扬手就想往江渺的脸上打去。
江渺不躲不闪,只是冷冷的看着何秀英,那双布满老年斑的手在空中僵持了片刻,最终无力的垂了下来。
晨雾漫进了屋子,浓得化不开,像层薄纱一样笼罩着人们。
江心美拖着扫帚站在院门口,穿着显眼的工服,头发胡乱的散在脑后。
几缕碎发垂下来,遮住了眼下的两轮青黑,那是昨晚哭了一夜的痕迹。
江心美迈着沉重的步伐,往环卫所走去。
江渺站在院子里,看着她刻意绕开村里的大路,往湖边那条偏僻小路走去。
路过早市时,却还是在菜市场口撞见了挑着菜篮子早起卖菜的李婶儿。
李婶儿正蹲在地上择菜,看见江心美这打扮,眼睛瞪得溜圆,一下子忘了手上的活。
“哟,这不心美吗?”李婶儿故意提高嗓门,“大清早穿着这么鲜亮上哪去啊?”
听见李婶儿的大嗓门,几个认识江心美的婶子们纷纷转过头来,好奇的目光像针一样都落在了江心美的身上,那身黄澄澄的工服在晨光下显得格外耀眼。
江心美脸涨得通红,赶忙把工服衣领竖起来,遮住了脸,加快脚步想快速溜走。
却听见身后传来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她前些日子赌输了家里钱。"
"怪不得呢,就说平常骄纵的大小姐,怎么一大早就起来了。"
“这下去扫大街了,看她还怎么摆架子。”
这些话黏糊糊地贴在江心美耳边,她攥着扫帚的手越来越紧,指节因用力泛白。
她不敢回头,只能加快脚步溜走。
橙色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晨雾中,慢慢散去。
雾气渐渐散去,东边的天空泛起鱼肚白。
江渺深吸一口气,空气里泛着早市的包子味,树上的蝉鸣声,清清爽爽的。
像极了还清烂账后,终于要透进光来的日子。
晨光渐渐明亮起来,早餐店的油条味,杂货铺的酱油味搅在一起,镇上的行人越来越多,把街道烘得热热闹闹的。
江心美机械般地挥动着扫帚,橙色的工作服被浸得越来越湿,枯黄的落叶在扫帚下打着旋,又被一阵风卷起,散落在地上。
她的手腕很快就酸了,掌心磨出了水泡,每扫一下都钻心地疼。
"喂,认真点,这段还没扫干净呢。"
环卫所的李所长背着手走过来带着一股烟味,眉头紧锁着。
"给我重新扫。"
江心美咬紧嘴唇,指甲深深的掐进掌心,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低着头重新挥动着扫帚,路过的行人们三三两两地走着,时不时朝她看过来,像跟细小的银针,扎得她全身发疼。
江心美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才刚刚升起,离下班还有整整六个小时。
江心美突然丢下扫帚,对着几个路过的婶子提高了嗓门,声音颤抖着带着哭腔,抹着泪说道。
“你们知道什么?我这都是给我那侄女逼得!”
婶子们听到这话停下脚步,好奇的目光凑过来江心美。
江心美见状,索性往路边的石阶上一坐,提高嗓门,故意让更多人听见。
“她自己不知检点,和外面的野男人混在一起,现在肚子都有了,就逼着我来扫大街替她抵债!”
这话像丢进油锅里的石头,瞬间在人群中炸开了锅。
“不会吧,江家丫头不是挺老实本分的。”
“怪不得前些日子总见她和萧煜那小子靠那么近,原来是这样啊......”
“果然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李所长在一旁听得脸色铁青,抬脚往江心美身边走,厉声喝斥道。
“上班时间胡说八道,扣你半天工钱!”
江心美这才住嘴,弯腰捡起扫帚,着婶子们信以为真的样子,脸上充满着惊讶和鄙夷,心里不禁涌起一丝快感。
就算她扫大街又怎样?江渺那个死丫头也别想清清白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