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想问,我明知她可能是苏云柔派来的人,为何还要将她留下?”姜如意打断墨玉,她一眼便看穿了墨玉的心思。
墨玉用力点了点头:“小姐英明!奴婢就是这个意思!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狼?”姜如意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她苏云柔也太小看我姜如意了。区区一个秋桃,也配称之为狼?”
“不过是一条摇尾乞怜的狗罢了。”
“那小姐为何还要留下她?”墨玉更加不解了。
姜如意放下茶杯,走到窗边,看着院中刚刚抽芽的柳条,声音悠远:“苏云柔既然想在我身边安插眼线,我若是不如她的意,她岂不是会失望?”
“更何况,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与其让她在暗地里搞些小动作,不如就将她的人放在眼皮子底下。”
“这样,她想知道什么,我们便让她知道什么。她不想知道的,我们也可以‘不小心’让她知道。”
墨玉听得云里雾里,似懂非懂。
姜如意转过身,看着她迷茫的样子,不禁莞尔:“你啊,以后就明白了。”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个秋桃,心气高着呢。她以为进了我的院子,就能像在苏云柔那里一样,做个呼风唤雨的大丫鬟?未免也太天真了些。”
“你去告诉张嬷嬷,这个秋桃,既然是新来的,不懂规矩,就让她先从最粗苯的活计做起。洗衣,洒扫,倒夜香,什么累,什么脏,就让她做什么。”
“还有,平日里让院子里的其他丫鬟婆子,也多关照关照她。不必做得太明显,只需让她明白,我这院子里的规矩,和别处不同。”
墨玉闻言,眼睛一亮,顿时明白了姜如意的用意:“小姐是想磋磨她?”
“磋磨?”姜如意挑了挑眉,“我只是想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罢了。一个丫鬟,就该有丫鬟的样子。别总想着一步登天,攀龙附凤。”
“奴婢明白了!”墨玉恍然大悟,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神色,“小姐放心,奴婢一定把您的话,原封不动地传达给张嬷嬷!”
张嬷嬷是姜如意从娘家带来的陪房,为人最是忠心耿耿,也最有手段。有她看着,晾那秋桃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姜如意满意地点了点头:“去吧。记住,凡事留一线,莫要真把人逼急了。我还要留着她,给苏云柔传话呢。”
“是,小姐!”墨玉领命而去。
姜如意重新坐回桌边,执起毛笔,在一张宣纸上,缓缓写下“陆柏年”三个字。
她的目光,深邃而悠远。
陆柏年,这一世,我救你于微末,你又会给我带来怎样的惊喜呢?
而苏云柔,你送来的这份“大礼”,她也欣然笑纳了。
这盘棋,才刚刚开始。
且看我们,谁能笑到最后。
果不其然,秋桃的好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
她本以为,凭借自己的几分姿色和玲珑心思,很快就能在姜如意的院子里站稳脚跟,甚至取代墨玉的地位。
然而,现实却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自从进了这院子,她就像掉进了冰窟窿。
每日天不亮就要起来,先是去井边打水,冰冷刺骨的井水冻得她双手通红。
然后是无休无止的洒扫,偌大的院子,角角落落都要擦拭干净,稍有不慎,便会招来张嬷嬷劈头盖脸的训斥。
洗衣,更是让她苦不堪言。
一大盆一大盆的衣物,搓得她腰酸背痛,手指都快磨破了皮。
晚上还要负责倒夜香,那股刺鼻的臭味,熏得她几天都吃不下饭。
院子里的其他丫鬟婆子,也像是约好了一般,对她冷嘲热讽,处处排挤。
分给她的饭菜,不是馊了就是冷的。
交给她的活计,总是最多最累的。
稍有不如意,便会有人阴阳怪气地说道:“哟,这不是新来的秋桃姑娘吗?怎么这点活儿都做不好?莫不是在以前的主子那里享福惯了,到了我们这儿,就吃不得苦了?”
“可不是嘛!有些人啊,就是眼皮子浅,总想着攀高枝儿。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这些话,像一根根针,狠狠地扎在秋桃的心上。
她何曾受过这等委屈?
在苏云柔那里,她虽然也是丫鬟,却是最体面的大丫鬟。平日里只负责伺候苏云柔的饮食起居,偶尔传个话,办些体己事,哪里做过这等粗活?
那些小丫鬟见了她,哪个不是恭恭敬敬地叫一声“秋桃姐姐”?
可如今,在这姜如意的院子里,她却成了人人都可以踩一脚的贱婢!
秋桃心中充满了怨恨和不甘。
难道是自己的身份暴露了?
不可能!她自问行事隐秘,从未露出任何马脚。
那便是这姜如意,天性刻薄,以折磨下人为乐?
一定是这样!
秋桃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
终于,在忍受了数日的磋磨之后,她再也忍不住了。
这日傍晚,她寻了个机会,悄悄溜出了姜如意的院子,一路哭哭啼啼地跑到了苏云柔的住处。
“柔姨娘!柔姨娘!您要为奴婢做主啊!”
一见到苏云柔,秋桃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着苏云柔的腿,嚎啕大哭起来。
苏云柔正在窗边写字,闻声回头,见秋桃这副梨花带雨,狼狈不堪的模样,不由得微微蹙起了眉头。
“这是怎么了?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苏云柔的声音依旧温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她身边的贴身丫鬟海棠连忙上前,将秋桃扶了起来。
“柔姨娘,呜呜呜……奴婢……奴婢快要活不下去了!”秋桃抽噎着,将自己在姜如意院中所受的委屈,添油加醋地诉说了一遍。
“那姜如意,简直不是人!她就是个蛇蝎心肠的毒妇!她让奴婢做最脏最累的活,还纵容院子里的下人欺负奴婢!奴婢实在是受不了了!”
苏云柔静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待秋桃哭诉完毕,她才幽幽叹了口气,拿起帕子,轻轻拭去秋桃脸上的泪痕,柔声道:“傻丫头,受委屈了。”
“姨娘,您说,那姜如意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然,她为何要这般针对我?”秋桃红着眼睛,不甘心地问道。
苏云柔眼波微闪,沉吟片刻,缓缓摇了摇头:“应该不会。若是她当真发现了什么,以她的性子,恐怕早就将你打发了,又岂会留你在身边?”
“那她为何要如此磋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