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立刻道:“也好,你身子弱,快回去歇着吧。我让府医去给你瞧瞧。”
沈老夫人也连连点头:“去吧去吧,好生歇着,莫要再伤了神。”
苏云柔心中一松,转身便要离开。
就在这时,姜如意清却又清冷的开口。
“苏妹妹且慢。”
苏云柔脚步一顿,僵硬地转过身,看向姜如意,眼中充满了警惕。
这个女人,又想做什么?
姜如意唇边噙着一抹浅笑,慢条斯理地说道:“苏妹妹,你给老夫人请了安,给侯爷请了安,也给本主母敬了茶。只是,这侯府之中,还有一位平妻柳妹妹。按照规矩,你身为妾室,也该给柳平妻敬一杯茶,以示尊重。这礼数,可不能少。”
什么?
苏云柔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懵了。
让她给柳眉敬茶?
那个出身卑贱、抢了她平妻之位的女人?
这简直比杀了她还要让她难受!
“姜如意!你不要太过分!”苏云柔终于忍不住,失声尖叫起来,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柔弱温婉的模样。
沈逸也觉得姜如意此举有些过了,皱眉道:“姜如意,柔儿身子不适,这些虚礼就免了吧。”
沈老夫人更是心疼苏云柔,当即板起脸,对着姜如意斥道:“够了!如意,你身为主母,何苦这般咄咄逼人,容不下一个新入门的妹妹?柔儿昨夜受了惊吓,又伤着了身子,已是勉强支撑。这给柳氏敬茶的礼……”
姜如意不等老夫人说完,便忽然轻笑一声,打断了她的话。
“母亲此言差矣。”姜如意施施然起身,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苏云柔惨白的脸上。
“苏妹妹这杯茶,敬的不仅仅是柳妹妹,更是这靖安侯府的规矩,是嫡庶尊卑的体统。若是不敬,怕是外人听了,要说我们靖安侯府的妾室不懂规矩,不知礼数了。母亲,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妾室不懂规矩”这六个字,像是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了沈老夫人的心上。
若真因苏云柔之事,落得个家风不正,妾室无状的名声,她这张老脸往哪里搁?
日后在那些诰命夫人面前,她还如何抬得起头来?
沈老夫人面色一僵,原本要脱口而出的维护之语,硬生生被堵了回去。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姜如意这一招,实在是太狠了!
直接拿捏住了她的七寸!
苏云柔见沈老夫人都不再为自己说话,心中一片冰凉。
她求助地看向沈逸,却见沈逸也面露为难之色,显然是被姜如意那番侯府规矩和体统的话给镇住了。
在这些世家大族眼中,个人的委屈与家族的脸面和规矩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柳眉一直安静地站在一旁,此刻,她微微抬起了下巴,目光落在苏云柔身上,带着审视和几分隐隐的快意。
曾几何时,这个苏云柔在她面前,何等的高高在上,何等的颐指气使。
如今,风水轮流转,她倒要看看,这位心比天高的苏姑娘,如何咽下这口恶气。
苏云柔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眼前阵阵发黑。
让她给柳眉那个贱人敬茶?
还要跪下?
她宁可死了,也不愿受此奇耻大辱!
那柳眉算个什么东西?
凭什么要她苏云柔给她敬茶?
她死死咬着牙:“我……我不……”
她想说,不敬,想说,身体不适,想找任何一个借口来逃避。
可是,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下,她知道,今日若是不跪,姜如意定有千百种法子让她更难堪!
屈辱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苏云柔只能晕。
她忽然眼睛一闭,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身子一软,直挺挺地朝着地上倒去!
“柔儿!”
沈逸和沈老夫人同时惊呼出声,离得最近的沈逸一个箭步上前,险险在苏云柔倒地之前将她接入怀中。
沈逸抱着晕过去的苏云柔,猛地回头,死死瞪着姜如意,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与恨意:“姜如意!你满意了?非要逼得柔儿晕死过去,你这毒妇的心才痛快是不是!”
那毒妇二字,如同两把淬了毒的利刃,狠狠扎向姜如意。
若是从前的姜如意,此刻怕是早已心如刀割,百口莫辩。
但如今的姜如意,却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讥诮。
“侯爷这话可就冤枉我了。”她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
“苏妹妹身子娇弱,许是昨夜没歇息好,又或是被这敬茶的礼数给累着了。侯爷还是赶紧请个大夫来给苏妹妹瞧瞧才是正经,莫要在这里与我掰扯这些有的没的,耽误了苏妹妹的病情。”
她这副油盐不进,置身事外的模样,更是让沈逸怒火中烧。
“你!”沈逸气得手指都在发颤,却也知道此刻救人要紧。
他恶狠狠地瞪了姜如意一眼,随即打横抱起苏云柔,匆匆地朝着外面奔去。
“快!快去请大夫,把京中最好的大夫都给本侯请来!”
丫鬟婆子们见状,也乱糟糟地跟了上去,生怕慢了一步,被侯爷迁怒。
沈老夫人也是一脸的焦急和心疼,狠狠剜了姜如意一眼。
方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子冷却下来。
姜如意脸上的嘲讽明显了几分,她悠悠地端起方才苏云柔敬的那杯早已凉透的茶,送到鼻尖轻嗅了一下。
“这茶啊,还是热的时候好喝。”她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
“凉了,就只剩下苦涩了。墨玉,倒了吧。”
“是,主母。”墨玉应声,接过茶盏,毫不犹豫地将里面的茶水泼在了地上。
柳眉站在一旁,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沉默。
她看着姜如意这一系列行云流水的操作,从逼迫苏云柔下跪自称贱妾,到此刻的云淡风轻,心中对这位主母的认知又深了一层。
这位太师府的嫡女,绝非表面看上去那般端庄无害。
她的手段,比那苏云柔的哭哭啼啼,高明了不止一点半点。
“母亲,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了,也告辞了。”姜如意说着,理了理衣袖,率先迈步向外走去。
这出戏,也该歇歇了。
柳眉微微颔首,也向老夫人辞行,带着自己的丫鬟跟在姜如意身后,走了出去。
待到所有人都走后,文嬷嬷才去而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