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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谢春红(三)

作者:玉枕无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那守卫又看了眼舒静时碍事的帷帽,大手一挥将帷帽打掉。


    帷帽应声坠地,一时间,一张婉娈明艳的脸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众人呆住,口中俱是惊叹。


    尽管景国妖妃的美貌早已人尽皆知,但终归是没亲眼目睹,只当是比寻常美人多艳丽几分。


    今日瞧见眼前这张脸,他们才真切地感受到何为惊心动魄的美,说是神仙姿色都不为过。


    只是转念,又想起她御前失仪的罪行,忙倒抽一口冷气。


    守卫只愣片刻,想起自己的职责来,伸手就要去擒她的胳膊。


    只是手刚伸过去,忽而一声冷喝。


    “住手!”


    守卫朝声源望去,正见自己的顶头上司,殿前司指挥使秦奈世朝此走来。


    守卫忙收了剑,颔首听从吩咐。


    只听秦奈世肃声开口:“这位舒贵妃,是我大周的贵客,尔等不得无礼!”


    秦奈世说完,朝众臣民开口:“今日是圣上与民同乐之日,圣上特准民众不必行礼下跪,都快起来吧!”


    秦奈世说完,周围人赶忙起身。


    趁此时,舒静时朝秦奈世看过去,轻轻颔首。


    她虽不识得这人,方将却受他一个人情。


    秦奈世同样颔首回礼,下一瞬回到銮驾队伍中。


    众人目送着銮驾自石阶过。


    舒静时挤在人群里,同样看着銮驾经过,她努力踮着脚试图瞧见皇帝身影。


    周围的百姓见她这模样,捂嘴议论起来:“圣上都走远了,这妖妃还盯着不放,该不会是瞧上咱们圣上了吧。”


    这老妇说完,旁侧的妇人接话:“就她?空长了副好皮囊,一个亡了国的妃子,圣上哪里瞧得上,况且圣上心里只有在外征战的孙家嫡女孙未冉。”


    舒静时侧耳听着,唇边勾出冷笑。


    这大周皇帝虽说年少,却不近女色。


    她曾听过传言,说是太后曾为大周皇帝纳过几个妃子,却都离奇死亡。


    之后,这皇帝便以自己命格克女为由,未纳一妃。


    单说皇帝这克女命格,她碰一下都嫌晦气。


    思索间,贴身宫娥北鱼跑将过来,替她戴上纬帽,开始一阵嘘寒问暖。


    “娘娘,您可有恙?这本就娇弱的身子,可经不起磕碰啊。”


    舒静时顺坡下驴,捂着胸口装心慌,被北鱼搀扶着入园。


    舒静时随着人群来到仙桥,一路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桥下是瞧不见尽头的金水河,一排排龙舟矗立其上,舟中有人表演着水傀儡、水秋千等杂耍。


    更有龙舟竞赛,若干个龙舟争夺中间一个锦标,架势一起,只听得见船头军校敲击锣鼓,桨手划桨高呼,听得桥上人跟着热血沸腾。


    正当舒静时沉浸在桥下喧闹中,有一蓝袍宫娥经过,塞在她掌心一个物什。


    舒静时眼眸一深,瞧见北鱼还在为桥下龙舟拍手喝彩,悄悄低头看了眼。


    手上物什正是她初入宫时,送给孙从郢的那枚玉佩。


    而玉佩之下还放着一张字条,其上写着‘跟着人走’。


    舒静时眼前一亮,遂即挤进人堆,借此避开北鱼,又在蓝袍宫娥指引下,往桥下走。


    五殿在桥的尽头,置于金明池中心位置,越朝里走,人越少。


    待到入了五殿,蓝袍宫娥才敢与舒静时并肩而走。


    “这会儿仙桥水戏才刚刚开始,大家都忙着凑热闹,鲜少有人朝这儿来,您不必担心暴露,将军在东偏房等您。”


    话音刚落,宫娥停住脚步,指了个方向示意舒静时自行前去。


    舒静时走到东偏房门前,深深沉了一口气。


    她早盼着与孙从郢见面,却一直没寻着机会,如今这孙从郢送上门来,怎教她不雀跃。


    思及此,她满怀期待地推门踏将进去。


    孙从郢背对着门边,早等候多时,听见开门声忙转过身。


    瞧见来人真是舒静时,他双眼泛红,酸涩地唤了声:“阿时。”


    仙桥上,北鱼被桥下的“旋罗”吸引,再回神时,就发现站在身侧的舒静时,已然不见。


    她立马慌了神,忙扒着人群来回寻人,“娘娘!你在哪儿!娘娘!”


    奈何叫喊半晌,无人应答,她着急忙慌地拉动御龙直的人一块儿寻。


    没多久,也都无功而返,几人只得先去禀报圣上。


    长胡子都头带着北鱼,去了圣上所处的宝津楼。


    楼外禁军把守森严,经过层层关卡两人才登上最高楼。


    都头和北鱼踏进御用的厢房,就见赵湑正背对着他们,伫立在高台之上。


    那高台位置极佳,能将水上杂耍和争标的场面,一览无余。


    二人恭敬行礼,见赵湑没回应,都不敢起身。


    北鱼硬着头皮跪着禀报:“启禀圣上,奴婢无能,没有看好舒贵妃,如今找不见她身影。”


    话罢,四下安静,等了片刻,高台上的少年,拍了下阑干终于回身。


    都头和北鱼见状忙低头。


    “人也能看丢?”赵湑阴恻恻开口,两人心下一凉,只觉大事不妙。


    果然下一瞬,只听长剑出鞘,只眨个眼的功夫,北鱼人头落地。


    都头左侧身子沾满鲜血,半边脸浸在血里。


    那鲜红的血,顺着他的下巴往下淌,由热变凉,犹如他此刻心境。


    北鱼倒在血泊之中,赵湑信手收剑,视线落到都头身上。


    都头饶是低着头,也能感受到跟前人灼热视线,那视线不亚于阎王点卯。


    他身子止不住打冷颤,尽力捋直舌头,恭敬开口:“圣上息怒,属下已派人将临水殿、棂星门等地搜罗个遍,如今就只剩下五殿还未搜过,奈何五殿是太后的人值守,属下要想入内,还需得您授意。”


    赵湑拿出手帕,擦拭着剑上血迹,毫不在意地回:“你只道是五殿走水,朕派你们前去帮忙。”


    都头眼中诧异,不明圣上何意,只好又壮着胆子叩问:“属下愚钝,还请圣上明示。”


    赵湑不耐烦地挥剑,剑锋直抵在都头喉咙处。


    被擦拭过的剑身清亮无比,能清晰照见都头慌乱的脸。


    都头惊慌的心都跳到嗓子眼,只听赵湑冷声开口:“五殿无火,可你有手,支个火把烧起来便是。”


    赵湑说完,遂即转身,将剑收入鞘中。


    都头没再言语,领了命,躬着身子退下。


    临到宝津楼楼下,他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心中后怕:“这命悬一线的滋味,真他娘的不好受啊!”


    五殿的东偏房内,孙从郢待来人摘下帷帽,不由分说地上前。


    舒静时见状,娇声开口,语气带着几分嗔怪:“将军为何不来找我?”


    孙从郢闻声,愧疚地直跺脚,“是我让娘娘等久了。”


    不等舒静时回话,孙从郢继续开口:“接下来的话,还请娘娘恕我唐突,这段日子我心中生出个金蝉脱壳的法子,能帮娘娘换个身份留在我身边。”


    舒静时饶有兴趣地挑眉,与其在宫中举步难行,倒不如逃出去,留在孙从郢身边。


    只要她日复一日地嘘寒问暖,将他拉拢过来便是指日可待。


    她热切地看向孙从郢,却只一瞬,似是想到什么,眼中期待又沉寂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喟叹。


    孙从郢将她反应悉数看在眼里,只见着这惆怅起来的娇人粉唇微张,心疼地望着他:“将军此举,怕是有违圣意,阿时不能连累了将军。”


    孙从郢听见这话,心潮一阵澎湃,身子跟着激动地站不住脚:“阿时只需答应我,其余的不必担心,都交给我来办,只要能跟阿时在一起,这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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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有何不可违。”


    舒静时双眸炯炯,与他对视几眼,又故作矜持地垂下头。


    眼瞧着气氛开始暧昧,隐约间听见殿外传来守卫的叫喊声。


    孙从郢蹙眉,方将的话题被搁置一边,带着舒静时就往外走。


    走出房外,守卫们的叫喊声愈发清晰,能听清他们在喊着‘救火’,声音此起彼伏。


    二人闻声朝西侧望去,瞧见五殿西偏房处散着浓浓黑烟。


    外面把风的蓝袍宫娥此时跑将过来,告知二人情况:“将军,贵妃,五殿西偏房走水,有不少御龙直的守卫往五殿赶来,这处怕是也要来人了。”


    孙从郢看向舒静时,急忙从怀中掏出门符交予她,“凭此物便可自由出入宫门,阿时,你且等我消息,我定不负你,断不会教你一人留在宫中。”


    舒静时看着手上的门符,秀眉微挑,没有拒绝,这物什确实有些用处。


    为表达谢意,她如视珍宝般将门符捧入怀里,“多谢将军还念着静时,有将军这番话,静时在宫中也就有了盼头。”


    孙从郢会心一笑,以为舒静时对自己情根深种,整个人像是浮上云端,飘飘然起来。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阿时切记待会儿遇到禁军,只道是迷路,有这位宫人替你圆场,你且宽心,我得先行一步了。”


    舒静时端着依依惜别的媚态,孙从郢恋恋不舍地飞身攀上殿檐离去。


    舒静时与蓝袍宫娥也随之朝仙桥方向去。


    二人刚走没几步,殿外涌出十几个御龙直守卫,领头的大胡子都头,舒静时再熟悉不过。


    大胡子都头在瞧见舒静时一瞬,心下狂舒口气,忙差人将舒静时和那蓝袍宫娥围住。


    舒静时此刻摘了帷帽,朝都头莞尔一笑,熟稔地上前搭话:“唐都头,可算是遇见你这熟人了,本宫一时迷了路,不知怎的就到了这陌生地界,亏得遇见个宫人,正请她带我去筵席上,赶巧,你就来了。”


    唐都头警惕地看向她身侧蓝袍宫人,肃声向宫人问话:“你是何处做事的?”


    宫人掏出腰牌,不慌不忙地回:“回大人,奴婢是太后拨来打扫东偏房的宫人,方将正要去仙桥凑个热闹,谁想碰见这位贵人,正要送贵人去宝津楼。”


    唐都头没察觉到异样,将人放走,又带着舒静时前去宝津楼复命。


    一路上,唐都头都没言语,直到带人走到宝津楼楼下,他忽而执刀挡住舒静时去路。


    声音较往常也冷硬些许,“娘娘是江南远道而来的贵客,日后若要去往何处,需得同属下说一声,莫要像今日这般,教属下一顿好找,属下的脑袋可是险些搬了家。”


    舒静时讪笑,顺从地回话:“都头的话本宫记下了,下回再去何处,教北鱼紧紧跟着。”


    唐都头听见‘北鱼’二字,面色一白。


    舒静时察觉他变化,笑着追问:“怎的不见北鱼人影儿,说来也是仙桥上人多,这人挤人,谁料想一个没注意就同她走散了。”


    唐都头静静听着,没接话,自顾自抬手,将人往楼内迎。


    “娘娘您请,圣上在等您。”


    舒静时此刻更想知晓北鱼去向,故而敛了笑,站在原地不动,沉声问:“北鱼,究竟哪儿去了?”


    唐都头扭捏好半晌,才回话:“北鱼…已被圣上就地正法…”


    舒静时蹙眉,眼底划过一丝愤懑,齿间溢出一声冷笑:“圣上还真是…铁面无私。”


    唐都头低头,没言语,沉默着带她入内。


    待舒静时踏进最高楼的厢房,就见龙椅之上端坐着一人。


    因微垂着头,她瞧不见那人面容。


    此刻她无心窥探皇帝容貌,径自装起柔弱来。


    她纤手执帕,遮住粉唇,便是一阵猛咳。


    咳嗽间那香肩微耸,眉睫微颤,活脱脱一副病西施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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