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夏心中揪紧,但手上动作却毫不迟疑。
她依据“小喇叭”的指导,先极其轻柔地抚摸短耳的背脊,试图让它放松些;随后小心翼翼地检查它的状况…
“是胎位有些不正…卡住了…”她低声判断道,语气冷静得不像个新手。
她回忆着脑海中的步骤,屏住呼吸,用蘸了温水的软布轻轻擦拭,然后尝试着用极其轻柔的力道,帮助短耳调整…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看着,春妮都不敢呼吸了,虎子紧张地攥着小拳头,连被关起来的公兔长耳都安静了下来。
时间仿佛过得极慢。终于,在方夏额角汗珠滚落之际,一声极其微弱、细不可闻的幼崽叫声响起。
第一只湿漉漉的小兔崽顺利产了下来。
“出来了!出来了!”虎子激动地小声叫道。
念儿和盼儿也松了一口气。
方夏不敢松懈,继续熟练地清理幼崽口鼻,将其放在短耳身边…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过程逐渐顺利。
直到最后一只兔崽安全落地,短耳身下的血迹也不再增多,呼吸渐渐平稳,开始下意识地舔舐幼崽时,方夏才长长地、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后背的衣衫已被汗水浸湿。
“好了…没事了…”她声音有些发虚,脸上却露出了疲惫而欣慰的笑容。
一场突如其来的危机,终于化险为夷。
笼中,短耳虚弱却安心地偎依着几只粉嫩的新生幼崽;笼外,一家人相视而笑,充满了共同度过难关的默契与温情。
宋文砚默默递过一碗温水,看向方夏的眼神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赞赏与…某种更深沉的依赖和庆幸。
他亲眼目睹了妻子方才临危不乱、果断施救的全过程,那份沉着与智慧,再次深深触动了他。
方夏接过碗,一口气喝了大半,清凉的水稍稍缓解了方才的紧张和疲惫。
她抹了抹嘴,目光再次投向兔笼,变得严肃起来:“还不能完全放心。”
她压低声音对围过来的家人说道:“得尽快把这些刚出生的幼崽和短耳、长耳两只大兔子分开来养。”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和警惕:“我听人说过,兔子这类兽,受了惊吓或是觉得环境不安全,有时…会把自己产下的幼崽吃掉。”
这骇人听闻的说法,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春妮下意识地捂嘴,连宋文砚都蹙起了眉头,显然也未曾听闻此等习性。
年纪小的念儿,正扒着笼子缝隙,好奇又欢喜地看着那几只粉嫩蠕动的小生命,一听到娘亲这话,立刻抬起头,小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困惑:
“娘?为什么呀?”她伸出小手指着虚弱的短耳,眼睛瞪得溜圆:“短耳不是它们的娘亲吗?娘亲…娘亲怎么会吃掉自己的孩子呢?”
这完全违背了她对“娘亲”的所有认知。
方夏闻言,她蹲下身,将女儿轻轻揽到身边,用尽可能柔和、她能听懂的语言解释道:
“念儿的问题问得很好。”她先肯定了孩子的思考:“动物和我们人不一样呀。”
她指着短耳:“你看,短耳刚才是不是流了很多血,很疼很害怕?它现在身子很弱,需要安静和安全感。”
她尽量用孩子能理解的比喻:“如果它觉得周围太吵、或者有危险,它可能会以为这些小宝宝活不下来,或者会引来更大的危险。为了保护自己,也…也为了不让孩子受苦,它有时就会做出这种我们看起来非常残忍的事情。这不是因为它坏,而是因为它太害怕、太虚弱了,这是一种…嗯…它保护自己的笨办法。”
她没有回避自然的残酷,却用“害怕”、“虚弱”、“笨办法”等词,弱化了其中的恐怖色彩,更侧重于解释行为背后的“动机”,保护了孩子的童心。
念儿似懂非懂地听着,小眉头依然皱着,但眼中的恐惧减少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懵懂的怜悯:“哦…短耳好可怜…那我们把小宝宝拿到安全的地方,它就不会害怕了,对不对?”
“对!念儿真聪明!”方夏赞许地摸了摸女儿的头:“所以我们得给兔宝宝们找一个更暖和、更安静的新家。”
宋文砚一直安静地听着妻子的解释,眼中流露出欣赏的神色。
他接口道,声音沉稳:“此事交给我。我去寻个稳妥的竹篮,铺上些干草,放在灶房暖和的角落。”
他主动承担了具体任务,安排得井井有条。
方夏点头:“春妮,你看着短点耳,若它再有不适,立刻叫我。虎子,盼儿,念儿,你们帮爹爹的忙,动作一定要轻。”
一家人立刻依言行动起来,各司其职。
方夏轻轻地将五只粉嫩无毛、像小肉虫般蠕动的新生兔崽,一只只小心翼翼地捧进铺好软布的临时小窝里。
她动作极其轻柔,生怕惊扰了这些脆弱的小生命。
就在她为最后一只兔崽清理口鼻时,指尖无意中再次轻轻触碰到了短耳依旧鼓胀的腹部——一种极其细微、却清晰可辨的蠕动感,透过温热的皮毛传递到她的指尖.
方夏心中猛地一动,她立刻屏住呼吸,更加仔细地用手掌感受了一下——果然!短耳的肚子里,竟然还有一窝。
这意外的发现让她又惊又喜『竟是双胎?!难怪它会难产!』她既心疼短耳的辛苦,又为这意外的“丰收”感到振奋。
五只再加一窝,这数量远超她的预期。
她压下心中的激动,不动声色地继续完成手头的工作,将兔崽安置妥当。
待一切初步稳定,她直起身,目光扫过正在忙碌的春妮,心中一个大胆的念头瞬间成型。
她招手将春妮唤到身边,压低声音,语气认真地说道:“春妮啊!”
她指了指那窝新生兔崽和短耳:“你瞧,短耳肚子里还有一窝呢。等这窝崽崽断奶长大了,咱们家怕是养不了这许多。”
她顿了顿,目光温和:“你晚上回去…问问你娘,”她刻意放缓了语速:“就说是我的意思——看她愿不愿意也试着养几只兔子?”
春妮闻言,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脸上露出惊喜又难以置信的神色:“婶子…您是说…让我娘也…”
方夏肯定地点点头,脸上露出鼓励的笑容:“嗯。兔子繁殖快,不占地方,吃草吃菜叶就行,好养活。若是养好了,也是一笔不小的进项。”
她语气更加推心置腹:“你先问问你娘的意思。若是她愿意,等这窝崽崽再大些,能独立了,我先挑几对健壮的好苗子,赊给你们家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