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死寂的殿宇内里，唯有众人手里的烛火，散发出一点柔和光明，照亮一方空间。
陈安将石碑上的内容，一字不差的尽数记在心底。
成与不成，不能只听信一家之言。
毕竟来都来了，总要亲自尝试过后才能做下决定。
更何况，眼下开启的法门人家都留下来了，试一试也完全不费什么功夫。
缓缓起身，朝着最当中那座完全由白玉打造而成的高台走去。
从自我怀疑中回过神来的清虚子见他这般动作，似也想到了什么，眼神里露出几分期待。
陈安修行至今，已经带给他太多惊讶。
如果说，当世谁能再度引来所谓的接应仙光，进入天宫。
那他觉得，非陈安莫属
一步，又一步。
随着陈安拾阶而上，一股无形的厚重与苍凉之感，便也随之扑面而来。
仿佛他此刻所踏足的，并非是寻常的石阶。
而是早已被岁月所尘封的，一段段不为人知的古老历史。
站定在九层高台之巅，俯瞰下方一片黑暗枯寂。
陈安缓缓阖上双眸，心神沉浸。
从石碑上得来的的开启法门，于心头缓缓流转。
“...以心为引，以气为媒，合天地之机，叩九天之门......”
并指为笔，于身前虚空当中，缓缓勾勒出一道道古老符文。
体内浩瀚的法力流转，化作点点金光，萦绕于指尖，久久不散。
片刻之后，一道繁复的符箓便是悄然在他身前成型。
“敕！”
只听陈安一声轻叱。
那符箓便也同时光华大放，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迸射而出。
眨眼的功夫，便没入了穹顶壁画最中心的那一片黑暗当中。
映照出一片光明，随后很快又归于黑暗。
......
一息、两息......
足足有一炷香的功夫过去。
这处接应台上，依旧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
所谓的接应仙光，更是没有看到半点。
陈安见状缓缓收回了法力，脸上倒也没多少失望。
毕竟此事，本来就在他预料当中。
眼下尝试一番，却不过是做个验证。
至于说真想得个什么结果，陈安也没那么天真。
如果真是这么简单的话，这无崖子也不会留下如此文字了。
“唉......”
台下，清虚子见状发出一声长叹，心头同样失落。
“看来此地通往那所谓西王母秘境的通道，当真是彻底断绝了。”
“周穆王当年数次西行，传说便是与西王母相会，神话当中更有后裔向西王母求取不死药的记载......”
“如此种种，过往只当是趣事一听而过，但眼下看来未尝没有不是真实发生之事的可能。”
陈安从高台上一跃而下，身形轻盈，悄然落地。
“仙缘之事，本就飘渺，道友无需太过挂怀。”
他声音平淡，不以为意。
“我辈修行之人，求的是一颗道心圆融，不假外物。”
“更何况若是真有长生药，那所谓的西王母肯定第一个吃，但眼下缘何不见其身影？”
“如此之事，想来也只是人云亦云罢了。所谓的天宫便应当是一个洞天福地之类，而西王母想来也不过是个强大些的修行者罢了。”
清虚子闻言，虽然觉得陈安这话颇有些大逆不道。
可仔细想一想，似乎也不无道理。
摇头一笑，朝着陈安说道：
“处玄说的不差，是我想的太多了。”
......
两人正自言谈，完全没有注意到。
一旁本是失魂落魄，瘫倒在地的明教主，此刻像是回了魂般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
抬眼望着眼前这座尘封了千年的古迹，望着那穹顶之上描绘着“举霞飞升”盛景的壁画。
他的脸上露出一抹如梦似幻的痴迷。
可片刻后，这份痴迷便又化作了无尽的绝望、癫狂。
“哈哈哈......”
明教主仰头大笑，疯了也似。
“原来，都是假的......”
喃喃自语，似哭似笑。
“什么圣火传承，什么光明神，什么长生大秘......”
“通通都是假的！骗人的”
他本以为，自家教派传承数百年，数十代人所苦苦守护的，乃是那直指大道的成仙长生之术。
却不曾想，到头来，不过是前人留下的一场幻梦罢了。
一场持续了数百年的，天大的笑话！
这巨大的落差，终于是将他心中最后的一丝理智，彻底冲垮。
“圣火...圣火......”
他口中喃喃自语，神情癫狂。
“既无长生，何来圣火？！”
“既无光明，何来神明？！”
明教主踉跄着后退两步，眼中神采，已然是彻底涣散。
下一刻，他赫然催动起体内为数不多的真气，逆行经脉！
轰——！
一团橘红色的火焰，自其体内轰然燃起，顷刻间便已是将他整个人尽数吞没。
没有惨叫，亦无挣扎。
唯有那癫狂的笑声，依旧在这空旷的殿宇当中，回荡不休。
......
清虚子望着眼前这般景象，脸上满是唏嘘。
“一生坚持，到头来竟是变作一场空。”
他缓缓摇了摇头，似是颇有感触。
“这般结果，换了是谁，恐怕都难以接受。”
陈安对此不置可否。
无论如何，这都不过是个人的选择罢了，赖不到别人的身上。
随后就那般静静看着那团火焰，将明教主的身躯，连同其一生的罪孽尽数焚烧殆尽。
片刻之后，火焰熄灭，唯余一地灰烬。
“走吧。”
陈安转身，迈步而出。
“这天宫怕是一时半会进不去，留在这里也跑不了，不去归去，等往后有把握了再来也不迟。”
“理应如此！”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那道由剑光开辟出的窟窿，重返外界。
清虚子跟在身后，望着前方那道从容不迫的背影，心中忽而生出几分茫然。
“处玄。”
他忍不住开口问道：
“接下来，你待如何打算？”
陈安脚步微顿，并未回头。
“修行，炼丹，读书，摹画。”
“于这山庄之内，静观风云便是。”
清虚子闻言，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你心性，我是万分佩服。”
他轻叹一声，神色里带着些羡慕。
“可我终究是做不到道友这般洒脱。”
“古时那般厉害的人物，都言说修行无路、末法终至，更何况是我这般根基浅薄的凡夫俗子？”
清虚子缓缓摇了摇头，似也是终于在此刻彻底看清了现实。
“往后这正经的修行，我再走下去也就是这样了，不会有什么太多长进。”
“不过......”
他话锋一转，眼中又重新燃起了一丝光亮。
“另走偏锋，也未尝不可。”
“我先前听闻，最近那汴梁鬼市里，流传着一种独特的修行法门，无需灵机便能修行，殊为奇异。”
“此番回去之后，我便也去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