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多年来主事者换了又换,可终究是难改行事之风。
缘何如此?
无它。
辛苦卖力干活的只能温饱,捞偏门做黑产的才能发家致富。
再加上豪门权贵的种种变态需求,此地沦落至此也就不难理解。
可眼下,也是时候改一改了。
而至于如何改,陈安心中也有些想法。
修行路上一人独行,未免太过寂寞,总要多几多同行的道友,方才有趣。
而他在一开始踏入修行之时,便从严华等人的小聚当中得到了几多帮助,体味到了此中便利。
时日流逝,再到眼下亲手覆灭了这无忧洞的旧主,得此一片得天独厚之地。
陈安心头的想法,便渐渐的丰满起来。
“世道艰难,修行不易,可越是如此诸多法脉越发敝帚自珍,贫道得遇恩师传法,却也有感世间无有师门传承同道的不易。”
“故而,我准备将此地作为一个可供天下同道交换有无之所。”
目光落在眼前公孙胜身上。
陈安将自己的想法,毫无保留的道出。
“凡出入此地者,皆需佩戴面具、掩盖身份,且不能以真名交流,需以代号称之。”
“地下的鬼市也同样可以作为外围的补充,保留下来,用以交易那些不便示人的俗物。”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
仙人抚我顶,结发授长生。
世上之前是有无仙人居住的白玉京,陈安并不知晓。
但从眼下开始,它便是真实不虚的存在。
或许与那位诗仙所描述的有些出入。
但谁又能知道,当千百年过后。
眼下的历史,会不会化作同样的传说。
而到了那时。
他又将以怎样的身份出现在世人面前?
一切,犹未可知。
公孙胜听着他的话,良久沉默。
许久之后,他才缓缓点头。
“道友大志,贫道...远不如也。”
“唯有一二薄力,可堪一用。”
......
五月将末,麦秋已至。
安竹山庄之内,一片喜气洋洋。
孩童们拖着新做的竹马,奔跑在金色的麦浪之间,追逐嬉戏。
庄园内里,仆人们正合力杀猪宰羊。
老祖母则带着一众妇人,在廊下处理着新鲜的时令蔬菜,准备庆祝今年的第一扬丰收。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这片广阔的田野也不会就此空闲。
收割完小麦之后,将会再度播种下豆种。
既能得上一些额外的收获,又能积蓄地力,为来年的耕种做好充足的准备。
虽然劳累,但胜在安稳。
后山,竹林。
小亭幽静,有清风拂过,竹叶飘零。
清虚子、严华、陈安三人在此小聚,谈论道门故事。
清虚子斜倚长椅,手中蒲扇摇晃,整个人身上都透着一股发自内心的放松。
陈安为其感到高兴。
当日大相国寺中的五人各奔东西,只余下他们三人还能时常在此地相聚。
只是也不曾知晓,这般光景又能持续到何时。
而下一次的离别,又会在哪一天到来。
“说起来,当今天下道门法脉四散,谁也不服谁。”
“也就龙虎山天师府、阁皂山灵宝派以及茅山上清派,这三者算是传承有序,尚有些威望。”
清虚子瞧着那正在竹林当中,纵跃追逐着一只小兽的白猿悟空。
脸上带笑,侃侃而谈。
“再往下数,便都是些散落于山野的零星法脉,门人凋零,传承失落。甚至于,就连各自的祖器都保不住。”
“祖器?”
陈安惊疑出声,目光投落。
是他想的那种,由门中弟子代代以真气温养,传承至今的法器?
若真是如此的话,那这种器物又该有多厉害......
“正是。”
清虚子点了点头:
“如天师府的【阳平治都功印】,皂阁山的【元始度人经箓】...皆是传世重器,常人难见。”
“不过,倒也有些其他的神异之物,被人掌握。”
“便如那西夏国的皇太后,手中便握有一卷据传是南华手书的【逍遥游】,从中参悟出武学妙理,是西夏第一高手,实力莫测。”
“那北方的辽国皇室,则有一把祖上传下来的【天狼射日弓】。”
“这些器物除了本身神异之外,还可以让武者内力异变,具备一些真气特性,却又远比真气修来容易。”
还有这种说法?
陈安这下子真有些惊奇。
可细细回想一番,之前遇到的那些所谓武道高手,好像也并没什么厉害出奇之处。
将此事按在心头,似有疑惑发问:
“按道理大周占据九州形胜之地,过往几多年来道门昌隆,这般的器物,应当也不会少才是,官家手中便无有此物?”
“谁知道呢?”
清虚子神色唏嘘,悠悠道:
“我倒是听说大内宫廷之中,多有武道高手守护,若无这般器物,培养谈何容易?”
“不过世间法脉最重‘传承’二字,纵使是一时断绝,亦会想方设法将那祖器蒙尘,流传于世,以待有缘。”
“能被外人发现的,大多都已是有主之物了。”
“原来如此。”
陈安想到了林灵素。
外面相传其是得了仙人授法,可若是换成这般祖器传承,瞬间就是合理的多了。
“之前,我在那黄...明教当中之时,偶尔听到他们说总坛【圣火】云云,估摸着也是类似之物。”
严华若有所思的补充道。
“你可别惦记了这玩意!那明教里面可都是些不要命的疯子!”
清虚子闻言翻了个白眼。
陈安将这些往日不曾听过的秘闻一一记在心中,只觉又长了不少见识。
却也没什么去寻访宝物的想法,那无异于大海捞针。
且安心修行,实力到了,机缘自来。
忽而心神一动,抬头望天。
羽鹤在半空盘旋不去。
他遂站起身,对着二人致歉一声。
“庄里有客至,容我先去招待一番。”
......
山庄前院。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缓缓停下。
米友仁先行下车,而后又小心搀扶着一个身形极为消瘦,且脸色蜡黄如纸的年轻人,走了下来。
“元晖,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
“连官家曾派来的御医,都束手无策,你又何必...唉!”
那年轻人声音微弱,气息奄奄。
仿佛一阵风吹来,就会随之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