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能就这么一直干耗下去吧。”
青州,归来堂。
鲁智深大马金刀的坐在庭院小池旁,朝着那正在凭栏喂鱼的素衣妇人,无奈摊了摊手。
自打他奉了三弟之命,来到这青州地界,已经是有些时日了。
期间,经过几遭被人误会成剪径的绿林山匪。
几经周折,方才好不容易寻到了这赵家的大门。
他本以为这就是趟再简单不过的差事。
接上人,一路护送着往汴梁走便是。
可到了之后才发现。
这事情,完全和他想的不一样。
这一家子人,尤其是那个叫赵明诚的,犹犹豫豫像个娘们,始终没个果决。
三天两头的改主意,直叫人烦不胜烦。
李清照转过头,看着眼前这位言行举止豪迈的大和尚,脸上也生出几分无奈之色。
放下手中的鱼食,轻声解释:
“大师莫急,无论是否应那位当陈观尹之邀,前往汴梁,清照今日都会给大师一个明确的答复。”
鲁智深听闻此言,这才勉强答应下来,不再催促。
李清照欠身告退,一路往书房行去。
内里,一个身着儒衫的中年人,此刻正立于书桌之前,凝眉赏画。
李清照回手将门窗轻轻合拢,上前问道:
“德甫,此事你究竟是如何想的?”
“纵然那位陈观尹,与我等素未谋面。但其人不惜重金,遣人送来神药,治好了你多年的顽疾,于我夫妻二人,便是有再造之恩。”
“就算不说这个,你不是也一直想要重新起复,谋个一官二职?”
“重返汴梁怎么也比你在这青州之地,机会要更多吧!”
这番言语入耳,赵明诚这才抬起头来。
“话是如此说,可我近来却是听闻,那莱州知府年事已高,许再过些年,便要致仕归乡。”
“我若能上下打点一份,趁机知莱州,做一地父母,倒也不错。”
如此说着,忽然间语气里便多了几分气恼。
“更何况,那药物又哪里是什么根治?不过是为了诓骗你我一时罢了!”
赵明诚掀起自己的衣袖,露出臂膀。
只见那本来已经重新变得光洁的皮肤上,眼下竟又隐隐浮现出了一些红肿溃烂的痕迹。
李清照见状,脸色一变,忙抓住他的手臂,细细查看。
事到此时,终于是没了半点犹豫。
“走!”
“收拾东西,明日便走!”
“那莱州知府的官位能不能坐上,尚且犹未可知。”
“可你这病,却是不能再拖下去了!”
......
高唐州。
知府衙门,校扬。
高廉身披甲胄,腰跨太阿宝剑。
高高站在点将台之上,正操练着自己麾下的三百梯己亲兵。
此军,号为“飞天神兵”。
军中士卒都是他从山东、河北、江西、湖南、两淮两浙等地,一个个精挑细选出来的精壮好汉。
尽皆黑缨黑甲皂罗袍,浑身漆黑一色。
马上悬挂铁葫芦,腰间佩着弓箭,背插双刀。
不知倾注了他多少心血,方才炼成眼下这般模样。
正当时,高廉口中默默有词,校扬之上顿时刮起滚滚黑风。
三百军士掩在黑风当中,呼和杀声阵阵。
忽地,从身后面走来一个亲信,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高廉眉头一挑,摆了摆手,叫众人停下。
他回返议事大厅,从当前人手中,接过一封用火漆密封的信件。
随手开启蜡封,一边垂下眸子打量,一边问道:
“我那兄长,可还曾说了什么?”
“回禀知府,太尉大人没说什么,只是叫小人叮嘱二爷,说您若是有空,需得尽快回京一趟。”
高廉闻言不置可否,视线从上至下缓缓扫视信件。
本来平静的神色,陡然一变。
啪——!
一声巨响。
但见其将信纸重重拍在桌案之上,眼中满是暴怒杀机。
“小儿安敢如此!”
“竟害了我那侄儿性命!还有我那任道友,竟然也是死得这般离奇?”
“好好好!看来我高廉不在东京日久,竟又出了这等不知死活的奢遮人物!”
......
安竹山庄,一处待客的精舍。
陈安正在为那位历经病痛折磨多年,早已是心如死灰,眼下正躺在床上摆烂的天才画师王希孟,施针治病。
探手捻起一枚枚纤细的银针,精准刺入对方周身大穴。
随之将一一缕缕真气,悄然渡入他的身体。
时间流逝。
王希孟只觉得有一股温润的热流,缓缓行遍全身。
将身体中的虚弱驱散,虽然不至于登时就变得的生龙活虎,但气色明显有些好转。
一双眼睛陡然睁大,黯淡无光的神色里也多了几分神采。
在旁边为其担忧的米友仁见状,亦是心头一喜。
“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多谢先生出手相助!”
王希孟收回之前的话语。
天下不是没有能治他之病痛的人,而是以往那些御医太过废物。
“恕我直言,你这并非是病症之相,倒像是中毒。”
陈安收回银针,语气平缓。
此人体内五脏六腑不见病灶,但却无端衰竭。
“中...中毒?”
王希孟瞪大眼睛,似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可能。
米友仁同样紧紧皱起了眉头。
忽而想到了些什么,脸色大变。
“希孟!”
“官...咳咳,那位从前不是称赞你之画技,特意赐下过几枚‘金丹’,邀你一同修道么?”
“这......”
王希孟愣了一下。
随后,脸上露出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苦笑。
“许是如此吧。”
“陈观尹,那我这情况,你看可还能救?”
他抬起头,眼里带着几分期冀。
陈安看着他那副样子,心里失笑,外面花缓缓摇头
两人见状,本来还带着几分期待的神色顿时黯淡下来。
“尚不至死,何来救不救的。”
“只不过你这毒,日积月累之下,深入肺腑。”
“想要尽数祛除,需得我日日以金针渡气,非是一朝一夕能全之功。”
陈安将银针收好,起身打量呆若木鸡的两人。
“我平日里也没什么空闲时间前往别处,你们若是愿意的话,便可在这庄中暂住上一些时日。”
米友仁心情大起大落,为自家好友感到开心的同时。
心道这位陈观尹,说话当真是大喘气,险些没把人给吓死。
王希孟则是连连点头。
毕竟,如果能活着的话,又有谁会愿意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