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摹十次而来的天赋,使得陈安整个人看上去越发宁静。
无有寻常年轻人的浮躁,一如深山当中的一汪寒潭。
水色平平,波澜不兴。
“悟性?”
体味着并没有太过明显的变化,陈安轻声呢喃。
身周静谧的氛围被打破,变得鲜活。
“锦上添花,倒也不差。”
许是两世为人,魂灵叠加。
又许是神通之助。
他在修行上的表现一骑绝尘,远超此世同辈。
或许在性、命这般根基上显露的不太明显。
可无论是诸般术法,还是炼丹之道,在这种与修行息息相关脱不开关系的法门之上。
陈安的天赋,便展现的淋漓尽致。
常人上手一门术法,短则三五月,长则以年计。
可他只需通读几遍,便能参悟内里深意,将其掌握。
故而悟性加持,对他而言并非不可或缺。
“不急,此图临摹次数将尽,过后再换它物也不急。”
“而黄庭内景经抄录次数将近两百,过后能否继续?”
陈安不知,也不急。
且走且看,终会有个结果。
唳!
羽鹤腾空降落,兀自梳理羽毛。
晨曦光辉映照而下,如披金霞,越显不凡。
丢出一颗丹丸,助其淬炼血脉。
陈安转身往外而去。
三日已过。
是该去看看那位一清道人,做的如何了。
......
无忧洞内外两分。
内里,是往来富贵、一掷千金的销金窟。
而外面那纵横交错,谁也难说究竟有多少的污浊阴暗地下通道里,则是聚集着无数居无定所、形形色色的底层人。
往日时分,这一条条贯穿诸多通道的地下暗河里,也时不时会有不知名的尸体飘出。
但凡是在这里生活了有些时日的人,早就是见怪不怪,习以为常。
可这也也仅仅是偶尔的事情罢了,并不常见。
然而最近几天发生的事,却是吓了这些躲藏在地下的可怜之人们。
接连三日,一具具身份不明的尸体,不断的从着无忧洞的最深处顺流飘出。
这些尸体,大部分都是衣着完好。
打眼一看上去,就明白和他们这种居无定所的流浪之人不是一类人。
更有甚者。
居然还有人从其中,辨认出了几个在地上也是一方人物的存在。
眼下,竟然同样离奇的死在这里。
一时间,惊起几多猜测。
众人好奇,这无忧洞的深处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居然在短短时间里,就死了这么多的人?
难道说,里面又起了新一轮的争斗。
鬼樊楼再度换了主人?
有人想到了十多年前的一天。
那个时候,貌似也是同样的扬景。
尸体堵住暗河出口,鲜血几乎将河水染成红色。
那一段时间,汴梁的乞丐出奇的少。
......
深处,鬼市。
往日里那种纸醉金迷、靡靡奢华的氛围,一扫而空。
原本高挂的暧昧红灯笼,尽数被换成了青色的灯盏。
幽幽的光芒并不强烈,甚至有些迷蒙。
反倒是给这里,平添了几分说不出来的阴森感觉。
鬼市之名。
似乎到了眼下,方才有些名副其实。
而往日里那些往来不绝,头戴各式面具的客人,此刻也肉眼可见的少了很多。
只剩下仅有的几个不怕死的商贩,空守着无人光顾的摊位。
索性便是凑在一起,说些有的没的。
“听说了么?那任道人,死了!”
“当真?那可是修出真气,练就有神通术法的真修士,更别说周围还有几十鬼卒护持,谁能杀的了他?”
“具体我也不大清楚,只是听说,新上任的楼主同样也是一位道长,手段更是神鬼莫测......”
“嘘,别说了,噤声!”
戴着牛头面具的人正小声说着。
忽然有人轻轻拍了他的肩膀,示意他往身后面看。
只见那原本空荡荡的码头方向,一片本不该存在于此的烟云雾气,缓缓弥漫。
哒、哒——
雾气内里,似有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
更似有一双无形的大手瞬间捏住了几人的心脏,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
互相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了各自的疑问。
“是人是鬼?”
雾气遮掩。
陈安扫了眼不远处的几人,没有在意。
继续迈步向前。
......
鬼樊楼。
现在的白玉京。
顶楼,公孙胜闲来无事,翻阅着任嚣留下的账本。
入眼处,那一桩桩、一件件触目惊心的罪恶交易,直叫他眉头紧锁。
“这妖道死无余辜,唯一遗憾,就是死的太晚、太迟!”
“死了一个任嚣,日后还会有下一个任嚣,这是世间必然,道友又何必苛责?”
一道平淡声音,从门外传来。
带着酆都大帝面具的公孙胜回头,只见陈安正迈步而入。
“前辈。”
起身行了一礼。
“无需叫我前辈,我的年岁可不见得会比你大。”
陈安摆了摆手。
“既然此地眼下叫做白玉京,那内里所住,自当为仙家中人。”
“往后,你便唤我‘元始’便可。”
“元始?”
元元之始,万象更迭。
好大的口气!
可想到几日之前,从其身上所见到的玄奇术法神通。
能与之比拟的,怕也只有自家师父罗真人了。
公孙胜便也不再多言,默认了这个称呼。
“道友,这三日以来,我已是按照你之前留言,将那妖道麾下心腹尽数清理干净。”
“我本就是为了除此妖人而来,眼下既然有了结果,也是时候该离去了。”
离开去劫生辰纲是吧?
那还不如留在此地,和他陈安做些更有意义的事。
心头思绪转过,语气里带了些玩味。
“哦?那道友此番离去,可是要眼睁睁地看着此地,再度沦为那藏污纳垢之所?”
公孙胜微微一顿,眉头皱起。
“道友此言何解?”
“无忧洞、鬼樊楼,换做不知情的人听来只觉好生厉害,可事实究竟如何,想必道友也不陌生吧?”
陈安在其身前坐下,声音徐徐。
“无外乎就是给权贵们处理脏活累活之辈,满手血腥。”
“我等眼下看似将这里污秽清扫一空,可一离去,转头便又会有人顶替任道人的位置,继续之前的恶事。”
“如此循环往复,永不断绝。”
听他这样一说,公孙胜收起欲要离去的动作。
再度坐在陈安对面。
“可我等亦非无事之人,可终年驻守在此。”
“难不成,要将此地毁掉?”
抬头,扫了一眼身边四周。
倒不是可惜,而是盘算着该如何下手。
光是封堵无济于事,可若用药火炸掉,地上难免会受影响,那些百姓何其无辜。
“听我说来......”
陈安把心中早就有的想法,缓缓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