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相离开后,没人挡在身前,亭子里的风都畅快了点。
    容倦吹了会儿干净的小风,最后迫于咳嗽只得起身离开。
    系统这厮八成是在休眠状态,没给他完全压住身体的不适反应。
    容倦一路低咳着,走了还没几步,肩膀上忽然一沉。
    他侧目一扫,一件薄披风落了上来。前方,谢晏昼竟然还在原地,没有早上一起出门时的好颜色,“想吹个半死不活,急请太医,再在陛下面前在露回脸?”
    好重的阴阳感!
    容倦这会儿倒是没了在容承林面前的乖张,对方专门等在此处,总不至于是为了给自己送披风。
    一支巴掌大小不及拇指一半细的东西,被随手递了过来。
    容倦好奇想尝试要拧一下上面的活扣,被按下了。
    “陶文陶勇今日不在,若遇急事再拧开,能发射求救信号。”
    皇家园林戒备森严,无特别身份者不能擅入。
    一般不会有什么危险,不过今日此处有使团在,意味着存在不确定因素。
    “多谢。”皮肤接触的瞬间,容倦下意识抽回胳膊,反应过来这么做有些失礼,解释道:“你手好烫。”
    常年作战的人手长得再好看,掌心也会有些粗糙,指腹摩擦感很重。
    他说的是实话,谢晏昼听在耳中,不知为何觉得有些痒意。
    系好披风,容倦心情尚佳。
    主动关心自己安危,说明依靠傍谢晏昼的大腿走到决赛圈,最后坐看朝代更替的希望越来越大。
    他得趁热打铁,先把义兄的关系坐实了!
    “我和将军也算是一父同胞了,不如以后将军就叫我一声贤弟?”
    谢晏昼强行压下先前不受控的痒意,只当是这两天没休息好。
    这会儿听到这两个字,他高高挑了下眉:“贤弟?”
    靠请病假天天日晒三竿醒的容倦讪笑:“通‘闲’,休闲的闲。”
    前方在敲锣,打断了说话声,这是提醒官员签到时间快过了。周围还在闲谈的官员,闻声均不例外往同一方向而去,容倦停止自发性地称兄道弟,一并加入打卡大军。
    他这会儿走的挺快,面生的官员被迫放弃搭讪。
    原本听闻容倦之前壮举,还专门有人想来攀谈一二。
    年轻人热血沸腾,被压抑太久那一刀斩得他们畅快不已,不少都悄无声息成了小迷弟。
    容倦完全没注意到后方一干官员看他的异样眼神,系统倒是感觉到了。
    【听说过性压抑,兴趣压抑等,小容,我发现这里的人都有杀使者压抑。】
    容倦没搭理,满脑子只有下班。
    皇帝无胆的好处难得体现出来,和谢晏昼所料无差,签到一结束,他被派去外围打杂。
    谢晏昼临走前想了想,还是说道:“尽量不要乱跑,更不要惹是生非。”
    容倦拍拍胸脯:“放心,我是那样的人吗?”
    想到他日常的懒散,谢晏昼还算放心。
    容倦原地伸了个懒腰:“今天打卡即下班,爽。”
    碍于他身体虚弱,负责调配的官员给指派的事情也很少,职场上的同僚们现在对他也是相当宽容,没多久便可以自由活动。
    整个上午的时光十分悠闲。
    东边马场时不时传来喝彩叫嚷声,马球赛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容倦朝那边眺望一眼,不知道谢晏昼有没有将乌戎使团打哭。相较于东边的热闹,过分安静的西马场显得十分萧条……正适合偷懒睡觉。
    重新往亭子走的路上,容倦路过驯马场,马师朝他见礼。
    容倦随意摆手,正要目不斜视往前走,忽然又退了回来。
    在一堆抽象,张狂和潦草派的群马中,有一匹干干净净,毛色顺滑,体型看着也不大的骏马,任谁见了都会停下脚步。
    “真不错。”
    虽不及银啸帅气,但这种乖顺感,让人见了就喜欢。
    马师见状介绍说:“此马名为若水,是很罕见的品种,性格也很温顺,大人可要试试?”
    容倦迟疑间,马师已然十分主动地将那匹马单独牵出来。
    他自信对方拒绝不了,全京城谁不知道这位酷爱马术,过往当街纵马也是常有的事情。
    此马皮相万里挑一,爱马者绝对会心痒难耐。
    容倦摸了摸马鬃,动了心思:“稍等我片刻。”
    语毕,沿着原路返回,不出片刻,容倦再次出现,身边还跟着被他临时喊来的侯申。
    要与同僚赛马?
    这倒是个出乎意料的好消息,赛马过程中出现意外再正常不过。
    马师笑容满面来到侯申身侧:“大人,我帮你拿着东西。”
    侯申还怀抱着纸笔。
    “不必。”容倦替他回绝了,侧头对马师说道:“你先离远些。”
    马师很配合地退去一边,只等这马跑起来。
    “再远些。”
    一步接一步,马师一直被要求着直退八百米。
    半圈距离外,容倦一个跨马扬鞭,马师站在远处,低眉间目中笑意遮掩不住。尽管双方离得很远,他的视线却像是胶着在了马身上,然而不知为何,那马鞭迟迟不落。
    马师笑容渐敛,转而皱起眉头。
    若不跑起来,便无法让马体内的药效加速发挥。就在这时,容倦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微微俯身牵着缰绳,终于似要疾驰。
    下一刻,戛然而止。
    当容倦再次动的时候,变成三秒钟八个动作,唯独不策马。
    动一下,停一下,又动,又停,来来回回。
    马师有些按捺不住了,想不通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对方发现马有问题了?
    不,真那样,早就喊来禁卫军。
    恰巧此刻阳光出现,照在侧脸,容倦回眸一笑。
    “……”
    “哪个好?”骏马上,容倦四十五度角地咨询系统。
    【都可以,最后的最佳。不满意的话我这里还有脑瓜相机,开个会员,即可享受前一百名拍照姿势。】
    容倦选了一个高姿态的,点点头:“侯兄,可以了。”
    侯申走去合适角度,开始拿起纸笔勾勒轮廓。
    不久前,容倦找到自己,请他作画,要求有神韵即可,还用了‘速写’二字作总结。
    昔日饱受诟病喜爱纵马过市的纨绔子弟,如今却手无缚马之力,只能靠入画过过瘾,侯申心头不免有些惋惜。再一想到这样的人,照样抽刀斩乌戎,心中多出几分钦佩。
    容倦压根不知道这人在脑补什么,坐等收画。
    每年年底,史缺单位就会组织集体旅行,懒归懒,容倦从不排斥旅行。
    人出生在这世上就是为了来见识一遭的,但又不好太累,所以他有独特的旅游方式:睡到自然醒,享受当地美食,出租到重要景点,然后拍照。
    一套完整的流程从不会出错。
    其中拍照是最重要的一环。
    今天见到这么漂亮的马,那肯定是要合影留念!
    侯申和容倦,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情怀里,唯有马夫在诸多神经兮兮的动作下,等不下去了。
    怎么会有人来到马场只为了让别人给画画?!
    他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马夫手上青筋微微鼓起,欲要孤注一掷,寻找一枚石子强行惊马。
    当他终于找到一枚小石子,再一抬头,容倦却已下马。
    一个姿势坚持两分钟已经是极限。
    应着所谓的速写要求,侯申先快速把几张画稿的构图比例和姿势给定下来,之后就凭着印象画了。
    容倦下马后胯有点疼,开始往外圈走准备找地方休息。
    他没注意到马师已经发黑的脸,眉目间全是对先前自己pose的自信。
    “嘿,我刚帅吗?”
    “……”
    马夫张了张嘴,一个字都憋不出来,好不容易勉强说了句:“大人不策马奔腾一番吗?只上马和……”
    他差点说出粗话。
    和占着茅坑不拉的人,有什么区别?
    容倦一脸深沉:“你不懂。”
    有照片就行了。
    “??”
    侯申还要画一段时间,容倦准备回亭子小憩一会儿。
    他人生不变的宗旨:偷得浮生半日闲。
    西苑吹的是山风,先前太阳刚出来的时候还有些晒,这会儿远处山里在下雨,温度立刻寒了几度。
    容倦叮嘱系统:“好好放风。”
    别像上次那样,杀手自个死在屋子里了,他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系统发挥薛定谔的文化水准:【是站岗。】
    放风可不是什么好词,显得他们太反派了。
    因为它每天起得比宿主晚,睡得比宿主早,这会儿也没说什么,乖乖站岗。
    容倦把披风往前一裹,瘦弱的身躯猫一样蜷缩在凳子上。
    如今稍微有点地位的达官显贵们府上都流行用香薰衣,好在谢晏昼没有那衣香撩人的主流癖好,披风上面只有清爽的皂角味。
    今早被对方手掌烫到的情景不知为何闪过脑海。
    谢晏昼的手很大,常年握刀的地方还有着薄茧,那只手不经意间刮过皮肤的时候,留下红痕的同时还会有颤栗感。
    “我都在想什么?”
    容倦连忙摇头。
    单身太久,莫非患上了系统口中的性压抑?
    这一睡,便不知今夕是何夕。直至一阵惊呼传来,远处动静十分大,地面还有隐隐的颤动,像是地震了一样,容倦惊醒过来,发现已经快要过晌午。
    “好像发生了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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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大事?”
    说是大事,容倦屁股压根没挪动一下。
    发生大事当然要离远点,傻子才主动靠近。
    “贤弟!”远处大树下有人在招手,是侯申。
    自从那日偶然叫了一声贤弟,他再也没改口:“可算找到你了,出大事了,我们快过去!”
    “……”
    等容倦被强行带过去,整个西苑已经被禁军里三层外三层包围。
    先前他路过的一处马场,地上血迹未干,被抬走的人正在痛苦惨叫着,大部分官员战战兢兢站在原地,皇帝脸色铁青地在众人簇拥当中。
    容倦趁乱过去谢晏昼那边,和个花栗鼠似的探脑袋:“咋地了?”
    看着冷不丁钻出来的人,谢晏昼铁似的胳膊稍微一拦,半个身体挡在容倦前面,避免他被乌戎使者看到。
    “太子坠马。”
    字越少,事越大的道理在这里也通用,容倦先回忆了一下太子是哪位。
    宫宴时一共登场五名皇子,宴会上太子曾站在谢晏昼这边说话,三皇子附和,而二皇子和四皇子则是处在以右相为首的文官立场上。
    其中二皇子和太子很明显处于针锋相对的关系。
    当前朝廷没那么多派系,总共也就是文臣武将互相看不顺眼,大家都各有支持的人。
    既然容承林和小二,小四亲近,那督办司这边应该是更亲近太子党些。
    如今太子坠马……对督办司应该是种打击。
    涉及到强认下的干爹和义兄,容倦稍稍打起点精神,仔细注意着谢晏昼。却见他并无沮丧之态,只是盯着太子坠马的路线瞧,一副压根不在意太子死活的样子。
    谢晏昼本来为了挡住他,姿势便有点不自然。
    如今后面的人探头探脑,几乎半个身子贴在他身上。
    和武人硬邦邦的肌肉不同,容倦身子骨软得不像样。
    太轻了。
    谢晏昼皱了下眉,天天滋补着,也没见长肉。
    没过一会儿,禁卫军统领带来马师自尽的消息,皇帝龙颜大怒。
    “太子骑射|精湛,怎么会无故坠马?”
    声音在马场上回荡,官员们的面色一个赛一个难看。
    整桩事确实离谱的很。
    马球赛上,谢晏昼将乌戎使团打了个落花流水,气得使者拂袖而去,不久后,太子借着如厕名义暂时离开,再然后就是坠马事件。
    西苑一共有四个驯马场,最大最平整的用来举办马球赛,谁也无法确定太子会在哪个时间段经过哪个跑马场。
    从任何一个环节来看,都是巧合。
    但就是太巧了,没人相信这是个巧合。
    如今马夫自杀,更显得事情不简单。
    大理寺的官员被迫站出来,根据案发时的状况询问使团:“不知各位为何会和太子殿下在一起?”
    太子坠马时,乌戎使团也在,还是一名使者射死了疯马。
    黑锅当众被扣头上,乌戎使者操着不流利的语言,骂骂咧咧道:“他是过来和我们说好话的,说不过是场马球赛,不用太放在心上。”
    大理寺官员一愣,下意识想要反驳,但又无法证实对方所说为虚。
    场面立刻变得尴尬。
    若说的是真的,太子岂不是两面三刀,一面亲军队想要笼络督办司和军部,一边又担心把乌戎得罪的太狠。
    这行为处事,颇有陛下之风啊。
    当然这话大家也就只敢心里想想。
    一群人聚在一起,空气都不大好了,地上混着土的血蒸发时散出的腥味,刺得脑壳疼。
    容倦屏住呼吸看日头。
    太子自己犯浑出来找使团陪笑脸出事,可别影响到他吃午饭。
    早在出事时,西马场的马都被全部清走,不知道太子具体骑的是哪匹,容倦忽然想到什么,目光沉了沉。
    太子什么时候路过,会不会路过,全部可归属于不可控变量,那什么是定量呢?
    他缓缓朝一个地方看去,看向冷肃站定在一边的右相,想起早上那场似乎在下最后通牒的谈话。
    该不会和便宜爹有关?
    原本容倦注意力都在容承林身上,但很快,他又注意到另外一人。
    右相近侧的男子没有穿官服,仅仅是着劲装,从流露的气质来看,和官场上的老油条都不一样。男子很十分年轻,气质亲和,宽大的袖袍里竟然装着书册和小金算盘,满满当当的仿佛随时会掉下来。
    眼下此人稍微低下头,张口不知说什么。
    右相耐心听着。
    恰好这时,系统也在找容倦说话。
    【啧啧,小容,你每次在外面睡觉,就有命案发生。好在这次不是嫌疑人。】
    快住口!
    下一秒,一名陌生的官员忽然走出:“陛下,微臣有一事上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