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儿,”姜晚晚唤住正准备离开的林秀儿,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眼神却锐利。
“方才你说在荷花池假山后看见锦书,还记得……大概是哪个位置?假山朝向哪边?”
林秀儿歪着头,努力回忆:
“嗯……就是靠近西六宫宫墙那边,最大最陡的那座假山!她当时……好像是面朝着西北角那个小角门的方向?对!就是那边!我躲在树后,看得可清楚了!”
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方向。
西北角小角门?那扇门通往的是……一条相对僻静、但连接着几处废弃宫苑和一条通往宫外慎刑司后巷的夹道!
皇后的人在那里秘密会面,绝非小事!
“好,我知道了。”姜晚晚点点头,笑容不变,“这事莫要再对旁人提起,就当没看见,知道吗?”
“嗯!我懂!”林秀儿用力点头,一脸“我很可靠”的表情,“晚晚你放心!”
送走林秀儿,姜晚晚脸上的笑意瞬间沉了下来。
“春桃,”她声音冷冽,“去,把福子悄悄叫来。记住,别惊动任何人。”
福子很快被带了进来,这个曾经扭伤腰、被姜晚晚用草药治好的小太监,如今对永寿宫忠心耿耿,眼神里充满了敬畏与感激。
“奴才给主子请安!” “福子,”姜晚晚看着他,目光如炬:
“交给你一件要紧事。你脚程快,人也机灵。今日入夜后,你悄悄潜到荷花池西北角、靠近西六宫宫墙那座最大的假山附近,找一处既能看清假山背面、又能看到西北小角门动静的隐蔽地方藏着。”
“若看到皇后身边的锦书姑姑,或者任何可疑人物在那里出现、与人密会,立刻回来禀报!记住,只看,只听,绝不能被任何人发现!哪怕看到天大的事,也给我憋着,回来再说!”
福子被主子眼中的郑重和话语里的肃杀惊得心头一凛,但更多的是被委以重任的激动:
“奴才明白!奴才就是死,也绝不给主子惹麻烦!定把差事办得妥妥当当!”
“去吧。”姜晚晚挥挥手。福子是她撒向暗处的一枚棋子,也是她“妙手仁心”经营底层人脉的初步成效。
夜幕低垂,宫灯次第亮起。
永寿宫内弥漫着温妙知送来的安神香清雅的气息,姜晚晚靠在榻上,看似闭目养神,实则精神高度集中,每一丝风吹草动都牵动着她的神经。
春桃秋葵侍立一旁,大气不敢出,殿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时间一点点流逝。更鼓敲过三更,殿外依旧一片寂静。
就在春桃秋葵几乎以为今夜不会有事时,一阵极轻微、如同狸猫翻墙般的窸窣声在角门处响起!
福子回来了! 他如同泥鳅般溜进殿内,脸上带着奔跑后的潮红和难以抑制的激动与惊惧,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颤抖:“主子!有……有动静!奴才……奴才看见了!”
“说!”姜晚晚猛地睁开眼,眸中精光暴射。
“奴才按主子吩咐,藏在假山东面那丛茂密的竹子后头!约莫二更过半,锦书姑姑……她真的来了!”
“就一个人,提着个不起眼的食盒,在假山背阴那块大石头旁边等着!过了不到一盏茶功夫,西北小角门开了条缝,溜进来一个人!”
福子咽了口唾沫,眼中惊惧更甚,“那人……那人穿着慎刑司低等杂役的灰布衣裳,帽檐压得低低的,看不清脸!但他……他走路的样子有点瘸!奴才看得真真的!”
慎刑司!瘸腿杂役! 姜晚晚心脏猛地一沉!皇后竟敢勾结慎刑司的人?她想做什么?!
“他们说了什么?食盒里是什么?”姜晚晚追问,声音如同淬了冰。
“离得有点远,奴才……奴才听得不太真切,断断续续的。”
福子努力回忆着,额头冒汗,“就听见锦书姑姑说什么‘……娘娘的意思……务必办妥……干净利落……别留后患……’那个瘸子好像回了句‘……放心……老规矩……药……下在……’后面声音太小,奴才实在没听清!”
“然后……然后锦书姑姑就把那个食盒递给了瘸子!那瘸子接过食盒,鬼鬼祟祟地又从角门溜走了!锦书姑姑在原地站了会儿,也走了!”
药!下在……? 这两个关键词如同惊雷,在姜晚晚脑海中炸开!药?下在何处?给谁下药?
结合锦书那句“务必办妥”、“干净利落”、“别留后患”……目标是谁,呼之欲出!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皇后要下毒!
目标很可能就是她,或者……她腹中的孩子!甚至可能是永寿宫的两位小皇子!
“好!好一个‘干净利落’!好一个‘别留后患’!”
姜晚晚怒极反笑,眼中寒芒四射,周身散发出凛冽的杀意!
皇后的狠毒,超出了她的预期!竟敢勾结慎刑司,动用宫外之毒!这是要彻底斩草除根!
“主子!这……这可如何是好?!”春桃秋葵吓得面无人色,声音都带了哭腔。
姜晚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福子的情报至关重要,但还不够!
仅凭一个低等太监的片面之词,根本不足以撼动皇后!她需要更直接的证据!需要人赃并获!
“福子,”姜晚晚目光如刀,盯着他。
“你做得很好!记你一功!现在,你立刻去储秀宫西偏殿,找机会把这个消息,原原本本、一字不漏地告诉温贵人身边那个叫小蝶的宫女!”
“就说……是永寿宫一个洒扫小太监无意中看见的,心中害怕,不敢直接禀报主子,辗转托你告诉她,让她务必提醒温贵人小心!”
她要把水搅浑!把温妙知也拖下水!让皇后知道,她的“盟友”也收到了风声!打草惊蛇,逼皇后自乱阵脚!
“是!奴才这就去!”福子领命,再次如狸猫般消失在夜色中。
“春桃,”姜晚晚转向心腹,语速快而清晰。
“去小厨房,把咱们自己炖的安胎药倒掉一半,换上清水温着。秋葵,你亲自去一趟太医院,就说本宫心悸不安,请张院判立刻过来一趟!记住,要显得慌乱急切!”
“主子,您这是……”春桃不解。
“引蛇出洞!”姜晚晚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皇后不是要‘干净利落’吗?本宫就给她一个‘机会’!张济一来,永寿宫请太医的消息立刻会传到皇后耳中。”
“她若真打算今夜动手,必不会放过这个‘本宫病弱’、‘太医被绊住’的良机!那下了药的‘东西’,定会趁乱送进来!”
“主子!太危险了!”秋葵失声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姜晚晚眼神决绝,“按我说的做!快去!”
永寿宫瞬间行动起来。春桃去处理药罐,秋葵匆匆赶往太医院。
姜晚晚则迅速躺回榻上,盖好薄被,调整呼吸,让自己看起来脸色苍白,气息微弱。
果然,不过一刻钟,张济便提着药箱,脚步匆匆地跟着秋葵赶来了。
他诊脉时,姜晚晚刻意引导脉象,显出几分惊悸不稳之态。
“娘娘这是忧思过甚,动了胎气啊!”张济脸色凝重,连忙开方配药,又亲自去小厨房看着煎药。
张济的到来,如同投入暗流的信号。永寿宫请太医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飞向了凤仪宫。
凤仪宫内,皇后沈氏听着心腹的回报,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志在必得的笑意。机会,终于来了!
永寿宫小厨房。 张济正全神贯注地盯着药炉,亲自把控着火候。春桃在一旁打着下手,心却提到了嗓子眼,时刻警惕着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