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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作者:荔枝很甜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哭到最后,李繁宁几乎泣不成声。


    园子里的宾客从畏惧到按耐不住好奇,目光微抬,议论声窸窸窣窣,逐渐高昂。


    两旁的宫人侍婢,知道内情的不敢劝阻,亦是被方才那张脸震撼住了,不知道内情的更是讶然,六公主平日笑都懒得笑一下的人,何曾见她这么哭过?


    众人你望我我望你,皆是满脸惊愕。


    这诡异的气氛实在持续太久,沈琅也跪不住了,他偷偷挪了下膝盖,齿间发出含糊不清的音调,“你究竟干了什么?公主为什么对着你哭?”


    “你这几日早出晚归,不会真的得罪了什么人吧?”


    “喂,沈骤,你听到我说话没?”


    然而身旁的人毫无动静。


    沈琅忍不住偷觑了一眼,就见沈骤还保持着那个匍匐的跪姿,整张脸都埋在地上,弓起的背脊甚至没有起伏,整个人像死了一样。


    该不会吓懵了吧?


    不得已,沈琅悄悄用手肘碰他,“诶、诶。”


    沈骤依旧没动,他听着那愈发破碎的哭声,交叠的手指微微用力,克制住了想要蜷缩的本能。


    终于,远处一道声音打断了这旁人看来怪诞的一幕,“圣上、皇后驾到——”


    宫里没有传不开的消息。


    延德帝在大殿上宴请百官,人刚坐稳,酒杯都还没端起,就听说曲荷园这边发生了怪事。旁的疯言疯语倒不打紧,但公主在大庭广众下这般失态不是小事,最疼爱六公主的延德帝自是不能不理。


    帝王移驾总是乌泱泱的一大群人,前有禁军劈开道路,皇后与萧贵妃紧随其后,园子里多是些年轻公子,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阵仗,顿时噤若寒蝉,纷纷跪拜行礼。


    这回是真真正正地安静下来了。


    青雘回过神来,赶忙上前提醒。


    李繁宁却好似根本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她眼里只有跪在她面前的这个人。


    可是这个人,连头都不肯抬一下。


    一行人渐近,延德帝肃声道:“盛安,你这又是做什么?”


    萧贵妃倒是好奇得不行,她作出关怀的样子道:“六公主这是怎么了?快去,给六公主递张干净的帕子。”


    宫女依言捧着张帕子递上前,李繁宁却没有伸手来接。


    但她抽泣的声音逐渐轻了,两肩的起伏也渐渐平复。


    她望着沈骤,没有去擦脸上的眼泪,只一抹下颔,转过身,直直朝延德帝跪下来。


    要知道,延德帝宠溺放纵李繁宁不是一日两日了,没有什么天大的事,她断不会行此大礼。


    上一次她这样跪,还是执鸾司拿住了世家的把柄,她逼着延德帝下令处置。


    而那一次,长安城的几大世家都没有讨到便宜。


    是以她当下这么一跪,不仅是皇后,连带着萧贵妃都眼皮一跳。


    “父皇。”李繁宁仰头,脸上泪痕道道瞩目,“盛安如今已至双十,这两年皇后没少操心盛安的婚事。”


    似是方才吃过大亏,皇后这会儿神色有些倦,闻言只恹恹撩了下眼皮。


    李繁宁手头有个权力滔天的执鸾司,任谁都想来分一杯羹,皇后也不例外。这两年本想着从自己人里为李繁宁挑个夫婿,可她实在谨慎,就是不肯松口,皇后早就不抱任何希望了。


    延德帝也道:“皇后为你挑选的那些人,你不是一个都看不上?”


    “但儿臣眼下有了心悦之人,请父皇赐婚。”


    周遭发出了沉默的惊讶。


    延德帝只问:“什么人?”


    李繁宁唇瓣轻启,顿了一下,才说出方才听到的那个名字,“沈骤。”


    “沈骤……”延德帝将这两个字细细重复一遍,却是纳罕一笑,“这名字耳生,不曾听过。究竟是什么人,能得朕这百般挑剔的女儿欢心,站出来,让朕看一看。”


    沈琅已经石化了,顾不上提醒沈骤。


    片刻不见动静,陈錺看了眼帝王脸色,适时清了清嗓音,高声道:“不知这位沈公子可在园中,圣上宣你到跟前来。”


    沈骤这才慢吞吞地往前挪了几步。


    但他挪步也没抬头,整个人仿佛蠕动上前。缩头缩脑,犹如惊弓之鸟。


    此等做派,断然不是什么有身份的人物。


    众人脸上那点兴致荡然无存。


    实际上,这并不是李繁宁第一次看上什么人,至于长得像谢家那位的,这几年更是数不胜数。


    前头太医院还有个新来的小太医,也是被李繁宁看上,强行带回了公主府。


    这样的事在宫里早已屡见不鲜。


    唯一的区别就是,她从未许过谁驸马的位置。


    但那又如何呢,这位公主么,向来是想一出是一出,她做的荒唐事多了,再荒唐些也无甚稀奇的。


    是以当延德帝让他抬起头来时,根本没有人好奇他究竟是谁——


    须臾,“哐当”一声,不知是哪个侍卫手里的钢刀落了地,那一声震耳欲聋几乎是敲在每个人的心头上。


    皇后瞳孔紧缩,强忍着才站在原地没动。萧贵妃则再次花容失色,往后退了半步,捂住唇道:“他,他不是……”


    已经死了吗?


    就连一向处变不惊的裴序都变了脸色,他猛地一攥佩刀,下意识向前道:“你……”


    “你就是沈骤?”延德帝适时开口,拉回了裴序的理智,叫他不得不退了回去。


    沈骤只是抬了脸,眼睛却还是低垂的,恭顺又敬畏,寻常人见到皇帝,都该是这个神态。


    只听他紧张道:“是、家父乃扬州都知兵马使沈泊易,今日携草民与小弟进宫,给皇后娘娘贺寿。”


    “原来是他。”比起周遭众人的惊魂未定,延德帝已经算是十分从容了,“方才在大殿上瞧见了,还未来得及与他说话。这些年你父亲为扬州鞠躬尽瘁,朕都看在眼里,当赏他。”


    沈骤赶忙说:“父亲平日常说,为官之道便是为天子分忧,为百姓、为百姓……”


    进宫前父亲让他兄弟二人背了几句场面话,这个紧要关头他居然忘了,沈琅不得不咬牙提醒他:“……为百姓疏难!”


    “哦对对,为百姓疏难,这些都是他的分内事,不敢邀功。”


    延德帝闻之一笑,但目光仍紧紧锁在他身上,似审视,也似试探。


    “方才朕的女儿说,要你做她的驸马,你意下如何?”


    沈骤闻言又跪下去,惶恐道:“草民不敢,公主乃金枝玉叶,草民身份低微,自觉不配,不敢折辱公主。”


    “你倒是通透。”延德帝道:“都起来吧,今日皇后生辰,是喜庆日子,一个个都跪着不像个样子。”


    延德帝这样说,就是要把此事作罢了。


    李繁宁唤道:“父皇——”


    延德帝却是看她一眼,“盛安,不要胡闹。”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面前这个叫沈骤的年轻人,论神韵论气度都与那位大不相像,但他长着这样一张脸,要让人完全信服绝无可能,在未弄清楚事情始末之前,延德帝又怎会草率答应李繁宁的请求。


    李繁宁僵持须臾,知时机不对,只好起身。但她看沈骤的眼神,显然不打算就这么算了。


    其余宾客也陆陆续续站起来了,却仍是拘谨非常,延德帝只得摆手道:“好了,都该干什么干什么。陈錺——”


    向来机敏的陈錺此刻却未及时应答,延德帝转头看去,见陈錺双目怔怔,还呆愣在原地。


    得小太监轻声提醒,陈錺才乍然回神,看出延德帝无意逗留,陈錺强行撇开杂乱的思绪,匆忙道:“摆——”


    “圣上。”这时,裴序却陡然出声:“今日曲荷园附近设了马球场,臣斗胆,想借着娘娘生辰博个彩头。”


    延德帝蓦地顿步,侧目道:“哦,你有兴致上场?”


    裴序出身将门,论马背上的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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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放眼整个长安也是数一数二的,但他性情冷淡倨傲,平日不爱与那些世家子弟往来,马球这种人多的游戏,他更是看都懒得看一眼。


    在裴序眼里,园子里的这些人,不配与他交手。


    今日一反常态,延德帝自是知他目的。


    果然,就见他将目光放在对面那人身上,道:“听说沈大人骁勇善战,虎父无犬子,臣想与沈公子切磋一二,只是不知沈公子,肯不肯给这个机会?”


    -


    裴序这样众目睽睽下逼问,本就没有给沈骤拒绝的余地。最终皇后以玉镯为彩头,延徳帝也决意留下观球。


    几人各自下去更衣,沈琅陪着沈骤往换衣处去。兄弟俩一路沉默,似乎都处在深深的震惊中,好半响沈琅才发出惊叹:“公主为什么要你做驸马?你到底怎么她了?”


    “我哪知道。”沈骤沉思,忽然一副苦恼又无奈的样子,道:“嗐,会不会是看上我的脸?”


    “你——”沈琅想骂他不要脸,可侧目一看这张脸……还真有可能。


    沈琅还想再说什么,倏地察觉斜前方有一道目光,阴沉沉的,看得人害怕。


    他慌张道:“完了完了,你知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沈骤顺着沈琅的视线看去,裴序正目不转睛盯着他看。


    那眼神幽深凝重,像是恨不得在沈骤身上看出个窟窿来,加上他生了张不易近人的脸,看起来格外不好惹。


    “谁啊?”沈骤朝那边扯了个友善又恭维的笑,裴序果然皱眉。


    “裴序!裴序你知道吗?!”沈琅道:“就是那个勇毅侯裴家的独子,他父亲戍守边疆战功赫赫,他自己又是禁军都尉,御前近侍,也是圣上跟前的大红人,总之,是我们沈家得罪不起的人。”


    沈骤瞅他,“你怎么知道?”


    “刚刚宋不群告诉我的啊。”沈琅又说:“你别管我怎么知道,你还是想想怎么脱身吧,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武将,你跟他赛马球,那画面,我都不忍心替你想,唉这可怎么办!”


    这怪事一桩接一桩……


    沈琅看起来是真担心,虽然他一惯不喜欢这个除了张脸一无是处的庶兄,但到底都姓沈,沈骤若真出个什么好歹,指不定还要连累沈家。


    思来想去,沈琅终于有了主意,“这样,一会儿你上场,随便打两下,然后就从马背上摔下来,假装摔晕过去,有什么事等咱们出宫再说。”


    沈骤犹豫,“万一没摔好,断了胳膊腿什么的……”


    沈琅破口大骂,“那也比你小命丢在这里强吧!”


    “知道了知道了。”沈骤揉了揉耳朵,心不在焉道:“我摔还不行么。”


    但待沈骤上马后,沈琅忽然觉得自己想多了。


    以沈骤这马上功夫,兴许用不着装,一会儿他真能自己摔下来。


    马球规则是两边各四人对打,裴序与其余几位早早等在场上,看台上无数目光聚集。


    方才园子里的事早就传开了,不免令人好奇,这位被六公主看上的“准驸马”,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


    终于,沈骤姗姗来迟。


    众人视线一凝。


    却见沈骤身形一歪。


    他似是完全不会御马,那匹马在他的控制下走得磕磕绊绊歪歪扭扭,眼看就要偏离目的地,他手忙脚乱地牵引缰绳,又险些将自己从马背上颠下来。


    短短几步路,他费了好大的功夫。


    看台两端默了片刻,紧接着发出低低的哄笑 ,就连场上的另几人也没忍住乐出了声。


    裴序却笑不出来。


    这偌大的长安城,年轻的世家公子里,要说有人能在马术上赢过裴序,那只有一个。


    他叫谢临舟。


    倏地,裴序眸色一暗,他陡然挥杆,那铜锣还没敲响,马球就已经在空中抛出了一条曲线,直朝沈骤飞去。


    且看那劲道,足以将沈骤的头打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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