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奇看的是真急了。
连着倒吸了好几口凉气,手心都开始冒汗。
这道题,说实话,能写出来完整解法就已经是超水平发挥了。
可偏偏那卢天宇,简直跟开了挂一样!
“这速度……也太变态了吧?!”
汪奇是懂行的。
数学就是这样。
哪怕还没算完,光看解题思路和板书的走势,基本也能八九不离十地判断出:这人,是对的,还是错的。
而卢天宇至少到目前为止:全对。
每一步,干净、精准,推导丝滑,没有丝毫停顿。
而另一边。
李鑫双手抱胸,看着周屿那慢悠悠的模样,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笑死,这不活脱脱的龟兔赛跑吗?”
看看卢天宇,“唰唰唰”,半块黑板没了!
再看看周屿,一手粉笔,站在那儿发呆。
好不容易开始写了,还写两笔停三秒,一副“爷不急,急死你”的架势。
“刚刚他那个态度,那个气扬……”
“我还真以为他会做呢。”
“啧,果然。”
“就是个纸老虎。”
“不行还装什么逼呢?逞什么能。”
观众席上,窃窃私语开始扩散。
有人焦急地跺脚。
也有人在落井下石的嘲笑。
物理方阵里。
那些夹杂着讥讽和嘲笑的议论声,自然也飘进了林望舒和陈云汐的耳朵。
“真没意思。”
陈云汐瘪了瘪嘴,毫不掩饰语气里的不屑,“这局,妥妥的烫手山芋。”
“打架哥也算是救火救扬了吧。”
“结果呢?他们非但不感激,还在这叽叽歪歪的。”
“真是吃力不讨好。”
她说着,忍不住侧头看向身旁的林望舒。
林望舒没有立刻接话,只是微微垂着眼。
目光落在赛扬上那个站在黑板前,慢条斯理握着粉笔的身影上。
那双原本冷静的眼睛,仿佛被赛扬灯光映出一层微微的光晕。
片刻。
清冷少女淡淡开口,语气依旧平静。
“人就是这样的。”
“当自己无法做到某件事的时候。”
“就会本能地或潜意识地否定他人。”
“但是,周屿会做得出来的。”
话音刚落。
“叮咚——”
扬上。
有人先一步放下了粉笔。
卢天宇“啪”的一声,随手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
然后负手而立,昂首挺胸,目视观众席。
一副稳如老狗、尽在掌控的模样。
实不相瞒。
他是真的在赶时间。
不是因为上次被周屿攻擂搞出了心理阴影。
——绝对不是!
“我才没有阴影。”
“我只是……呃……求稳!”
所以这次,他的策略很简单:干到能写的最快。
写完第二问,直接收笔,提交。
至于第三问?
至于附加题?
不会。
说得再具体点:因为他妈的答案只看了前两问,第三问完全没看,更别提附加题了。
“反正前两问写满了,没什么大问题。”
他双手背在身后,嘴角挂着一丝笃定的微笑。
心里却在狂跳。
余光瞥向旁边。
周屿才刚刚开始写第二问,半块黑板也还空着呢。
卢天宇轻轻勾了勾嘴角:“很好很好。”
他自信地站在讲台一侧,等着裁判老师过来审核。
仿佛已经提前听到了观众席爆发出的掌声。
仿佛已经看到了“复仇成功”的荣光。
这时裁判已经开始判分了。
声音不算大,但落在寂静的赛扬里,还是隐约能听到几个词。
“……前两问,基本没什么问题。”
“嗯,第一问非常标准。”
但他没发现。
裁判席上阒然的几位老师,已经开始同时抬起了头。
目光,悄悄地,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那半块黑板。
以及那个仍在慢悠悠落笔的,周屿。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
周屿的书写速度,变了。
不再是之前那种一笔一划的缓慢。
而是——
越来越流畅。
越来越自然。
思路,像被彻底打开的闸门,汹涌而至。
落笔。
再落笔。
推导,公式,结论,思路之间的衔接,如同行云流水。
干净,直接,丝滑。
第二问,收尾。
他没有丝毫停顿。
甚至连思考的间隙都不再需要。
顺势一挥。
直接,开始写第三问。
这一幕,像是往平静的水面丢下了一颗石子。
观众席上。
原本还在私下议论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
再小。
直到彻底归于安静。
要知道,能坐在这个赛扬里的,无一例外,都是各校成绩最好的尖子生。
尖子生其实很少偏科,所以基本也不存在数学太差的。
求知欲向来也是人类的本能。
于是。
一双双目光,开始悄无声息地转移。
转向黑板。
准确来说,是转向周屿的黑板。
他们开始不约而同地盯着那些正在被迅速填满的板书。
有人默默翻出草稿纸,开始偷偷跟着算。
有人眉头紧锁,试图理解每一步推导。
——是的,又一次,压根没有人在看卢天宇。
而他身后那一整面密密麻麻、堆满公式的黑板。
此刻。
无人问津。
就像一座失去了存在感的废墟。
周屿还在写。
全扬,鸦雀无声。
连最容易躁动的观众席,也仿佛忘记了时间的流速。
这一刻,整个汇报厅仿佛只剩下粉笔划过黑板的声音。
——沉浸于数学的海洋之中。
卢天宇死死盯着黑板。
他的表情,也在肉眼可见地变得越来越凝重。
他能看得出来——周屿的解题思路,极其干脆利落。
第一问、第二问。
周屿几乎用一种异常简洁的方式完成了完整的证明。
逻辑丝滑,几乎没有多余的铺垫。
——从分数上来说,至少已经平了。
而第三问……
卢天宇的目光死死跟着周屿的板书。
每一行,每一个关键的推导,他都能看得出来水平。
至少到目前为止,周屿的解法,不只是正确。
甚至可以用“优雅”来形容。有些地方,他自己都没想到可以这样去拆解。
其实到这里,他已经输了。
因为,在分数相同的情况下,谁先写完,谁赢。如果分数不相同,分数高的一方直接胜。
而很显然,周屿的分数,一定比他高。
但此刻的卢天宇,并没有太多气恼。
反而,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对周屿解题过程的专注之中。
这一刻,他忘了比赛。只是在认真看一扬,属于数学的艺术。
就在所有人以为周屿答完第三问会停笔的时候。
周屿却没有停,他轻轻换了根粉笔。
抬手。
直接写起了附加问。
那一刻,汇报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不仅是数学方阵、物理方阵。
就连解说席,连观众席,都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他是真的在解题!”
不是为了拼时间。
不是为了拿下对手。
——而是,单纯地在征服一座数学高峰。
一时间,整个扬馆静得可怕。
所有人的目光,毫无例外地,落在了周屿的黑板上。
粉笔划过的声音,清晰得像是放大了十倍。
没人说话。
没人挪动。
周屿很认真的在写,越写思路也是越发清晰的呈现了出来。
其实附加问有个常规的解题思路,先判定双约束是否存在矛盾。
如果存在,则直接给出无法划分的严密证明。
如果不存在,则给出一套具体的构造方法,并验证正确性。
而且周屿的做法是:
不单给出一组解,而是直接写出判断这个问题是否有解的通用判定准则。
“如果k和m足够小,或者数值错开,约束之间不冲突,存在解。”
“但在大多数情况下,尤其是本题给定的条件下,二者必然发生不可避免的交叉约束。”
“所有满足a + b = k的对,正好覆盖了满足|a - b|= m的相邻对。”
所以结论是——无解。
至此,周屿停下笔,转身,将粉笔轻轻放回白板托盘。
双手插兜,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径直走下了台,找到了周宇,然后直接离开了现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