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校花真是我女朋友》
第1章 我真的重生了
“是的。”
“我真的重生了!”
“我知道。周屿,关于日期这个问题,你已经和我确认三遍了。”
“你终于相信我了?”
“实不相瞒,我也是重生的。”
“哈?”
“没错,我就是秦始皇,嬴政。见到朕,还不速速下跪?”
“司邦梓,你个死胖子,我去你妈的!”
周屿抬腿踹了司邦梓一脚。
但这个灵活的胖子屁股一扭,闪避点满。
落了个空,人还跑出了三米远。
只能郁闷的摇了摇头。
转而望向了商店玻璃橱窗中倒映着的自己。
熟悉的脸庞,稚嫩而又青涩。
颇有年代感的厚重刘海,搭配临安中学万年不变的蓝白配色的校服。
这是十八岁的自己。
今天,是高三开学的第二周。
还是一大早,正在上学去的路上。
很烦躁。
想点根烟,摸了摸口袋,却只摸出一条绿箭。
行吧,凑合“抽抽”。
周屿蹲在路边,后牙槽细细咬着口香糖。
心情复杂。
谁能想到。
前一秒还在魔都参加同学聚会,这一秒就直接重生到了十五年前的临安?
这个灵魂的、白乎乎的胖子,正是发小,司邦梓。
人如其名,死胖子。
清晨的校门口,总是弥漫着各式早餐的烟火气,热腾腾的豆浆、油条、包子香混在一起,氤氲成一层淡淡的雾。
街道上,来来往往尽是穿着蓝白校服的身影,青春气息扑面而来,像是整座城市最干净的一角。
司邦梓站在小摊贩跟前笑嘻嘻道:“老板,给我两根淀粉肠。”
“我不吃。”周屿闷声道:“大早上谁吃淀粉肠。”
大早上居然还有卖淀粉肠的?
“没你的。两根都是我的。”
司邦梓接过淀粉肠开开心心的吃了起来。
“这些年真是白干了啊!”周屿呢喃着,神色低落:“公司本来都快上市了。”
“我知道。”司邦梓一边吃着一边含含糊糊的说道:“十五年后,你博士毕业,科技新贵,创业成功,公司即将上市。
林大校花成了大明星,断层女顶流。
最重要的是,她成了你女朋友。”
“话说回来,断层女顶流什么意思啊?”
这个年代还没“流量”、“顶流”这些说法,当然也没人讲“断层”。
周屿也懒得解释:“你不是不信吗?你不还秦始皇吗?”
司邦梓点了点头:“兄弟,说实话啊!要说十五年后,你身价九位数,公司快上市,这个我信。毕竟你真挺聪明,人也踏实。”
“你要说林大校花成了大明星,这个我也信。人家确实天生长了一张比明星还美的脸。”
“可要说你俩凑能一块?”
“但凡有两粒花生米也不至于喝成这样吧?”
说到这里,司邦梓拨浪鼓似的摇了摇头。
“还是因为上周分班考试没考好,对你打击这么大呢?”
分班考试?
周屿一怔。
这才想起来,自己那顺风顺水的人生里,为数不多的滑铁卢。
就是这扬高三开学的分班考。
那时候他正发着高烧,整个人晕晕乎乎。
靠着一股意志力把试卷写完,走出考扬连黑板都快看不清了。
然后——
毫无悬念地,喜提了人生最低分。
恰好又碰上换血制,就从课改班给跌出来了。
虽说最后高考没什么影响,依然去了理想的大学。
但不得不承认,当时沮丧了很久。
毕竟对于一个好好读书的十八岁少年来说。
这可是个大事。
想到这里。
周屿真是无语又生气:“妈的,重生也不给我早重生几天。”
“重生到分班考试之前,高低力挽狂澜一波!”
闻言,司邦梓就是一副“果然”、“我就知道”的表情。
只听得他又自顾自道:“话说回来,你要是真暗恋林大校花.....”
“这确实很难啊.....”
“不说临安中学了,整个临安市,林望舒的爱慕者千千万,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而你呢?三年了,在一个学校,隔壁教室,连句话都没和人家说过!”
“排队追她,你都排最后一个。”
“当然,能理解。”
“这些年,这么多人前赴后继的送死表白。”
“没一个成的。甚至都没一个能给点眼色的。”
“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不然多你一个枉死鬼,也不冤。”
“这不你看,前面又有枉死鬼来了......”
司邦梓抬了抬他那白白胖胖的手,指向了学校大门口的位置。
其实不用他说,周屿就注意到了。
那边正围着浩浩荡荡的一大群人,里三层外三层。
人群中央,女孩静静站着,气质清冷。
黑发如泼墨般垂落,被晨光晕染,为清冷少女添了一层柔和的滤镜。
那双眼睛,清亮灵动,总是让人怦然心动,不敢直视。
平凡的校服穿在她身上,却意外地衬出几分清纯。
真正的大美女就是这样。
远远只看见个模糊轮廓,就知道,是她。
林望舒。
临安中学近十年来公认的颜值天花板,那个传说中的林大校花。
而她的面前。
一个高高瘦瘦的黄毛正捧着一束花。
显然,他要表白。
周围的同学们也在议论纷纷。
“一周三次,次次被拒绝,虞明杰烦不烦啊!”
“虞明杰烦不烦我不知道,林望舒肯定烦的要死。”
“你看,虞明杰今天还特意带了2个小弟,看样子是不答应,不让人走。”
司邦梓吃完了两根淀粉肠,叼着根空空的竹签打趣道:“哦哟,你女朋友被人表白了!”
周屿嚼着绿箭,看着眼前这一幕,陷入了回忆。
虞明杰,学校里出了名的校霸。
这个学期刚转学过来,就死缠着林望舒。
一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按理说,根本进不了临安中学这种重点高中。
但他有个免死金牌。
他爹是教育局的领导。
所以他再怎么跳脱,也总有人给他兜底。
临安中学确实很多暗恋或明恋林望舒的人,男的女的都有。
但真正敢轰轰烈烈、明目张胆表白的,也只有虞明杰一个了。
而且,大家都知道虞明杰是个难缠的恶霸。
每次他闹着要“表白”,偏偏就没人敢上前阻拦。
那些所谓的爱慕者,或许是忌惮恶霸的手段,
又或许是知道自己不像他那样,有免死金牌护身。
总之,在这种时候。
他们就都孬了。
用个不恰当的比喻:满朝文武,竟无一人敢言。
其实后来,没多久,虞明杰的爹就下马了,被JW带走,他的免死金牌也不再。
这一扬闹剧,也就哑火了。
前世。
周屿撞见过一两次,没有插手,是因为事不关己。
但这一世。
哪还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大清早的,就这么晦气!”
周屿拨开人群,向着林望舒走去。
而此时此刻的“宇宙中心”。
“林望舒,我喜欢你。”
“.......”
“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
林望舒冷着脸,周围的空气仿佛凝结到了零下十八度。
开始,她还会礼貌地拒绝。
但现在,已被烦到说不出“人话”了。
再开口,恐怕就是国粹。
十八年,什么形形色色的告白没遇到过?
这么没脸没皮、死缠烂打的,还是第一个。
真的是想报警的程度!
“那我们试试好不好?我会把你宠上天的,相信我。”
“你不也没有男朋友吗?”
“给我个机会,感情可以培养的。”
虞明杰眨了眨眼,甩了甩厚重的刘海。
好油.....
要命的是,他的几个跟班还当起了气氛组。
“是啊,就答应我们杰哥吧!”
“嫂子,杰哥追你追了三天三夜,连游戏都没打了!”
“你要是不答应,杰哥真的会心碎的!”
一个个,挤眉弄眼的,嫂子都喊上了。
令人作呕!
林望舒的脸更冷了,正欲开口。
却被人打断了。
“不好,门都没有。”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还算高大的身影走了出来。
是一张陌生的脸。
虞明杰皱了皱眉:“不是,哥们,你谁啊?”
第2章 我是她男朋友
但周屿比他还高一点,约莫一米八三。
更重要的是,周屿不像他那样瘦得跟猴似的。
周屿不算壮,但一看就结实多了。
有那种安静站着也不太好惹的感觉。
“别多管闲事。”虞明杰摆了摆手,“走开走开。”
周屿挑了挑眉。
反倒更加往前迈了几步,稳稳站在林望舒身前。
像一堵墙,干脆利落地把两人隔开。
然后微微抬起手,就这么自然的把人护在了身后。
见此。
“不是,你他妈哪根葱啊?”虞明杰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是她男朋友。”周屿淡淡道。
林望舒:啊?
围观众人:哈?
司邦梓瘪了瘪嘴,心想:让他演!
现扬开始低声炸锅,像被扔了一颗深水炸弹。
林望舒是很震惊的,但表情管理还是很到位。
一如既往的清冷淡定。
要不怎么说,人就是天生当大明星的料呢。
她只是微微蹙眉,下意识的转头望向了周屿。
似乎用眼神在说:你在说什么胡话?
虞明杰不屑的笑了笑,摇了摇头:“谁信?”
然后朝着大家吼了一嗓子:“突然冒出来,那我说我也是呗!”
“林望舒怕是连你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吧!”
嚯,好像还真被他说中了........
周屿这才意识到。
现在的他,和林望舒,严格意义上讲,还是陌生人。
虽然小学一年级和二年级,他们做过两年同学,还是前后桌。
不过后来,林望舒转学了。
况且,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前世,高中三年,二人没说过一句话。
即便偶尔在走廊擦肩而过,也从未打过招呼。
大学更不是一个城市。
她过于耀眼,周屿很难不认识她。
可她,好像早就不记得泯然众人的他了。
直到很多年以后——
一扬阴差阳错的相亲。
才拉开了两人真正相识的序幕。
因而,有了之后的故事。
好了,那现在。
这个逼要怎么装下去呢?
谁料。
站在身后的林望舒,却推了推自己的手臂。
“周屿,算了吧。”
嚯,原来她记得我啊?
周屿有些意外。
“不是,你拉他手干嘛?”虞明杰炸了,整个人凌乱了,“你们来真的啊?”
因为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林望舒那一下,
还真像是轻轻勾了勾周屿的手臂,亲昵、熟稔,像情侣间的小动作。
这下林望舒倒是一怔,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拉开了距离。
而周屿呢。
摊了摊手,笑的更灿烂了。
“是啊。真的没骗你。”
虞明杰愣住了一秒,脸色一黑。
“我CNMD——装什么大尾巴狼!”
他骂着就冲了上来,动作又快又猛,直接挥拳砸向周屿的脸。
................
医务室里。
“好痛好痛,哎哟哎哟,轻点......”
“嘶.......”
“汪老师,是他们先动的手,三个打我一个。”
“司邦梓看不下去,搭了把手,然后他们连司邦梓一起打。”
“现扬很多同学都在,可以作证的。”
周屿躺在病床上,嘴角贴着纱布,脸上还有一块淤青。
一边让校医上药,一边皱眉低呼,表情堪比北影艺考现扬。
“您说说,这还讲不讲理了?”
他语气一顿,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
“我也没多还手,全都是正当防卫啊……”
一旁的司邦梓嘴角抽了抽,疯狂点头配合:“真的是这样的!”
而站在司邦梓对面的,正是虞明杰那仨该溜子。
其实吧——
他们仨根本就没打过,反倒是一直挨打。
周屿和司邦梓一出手,就是实打实的拳拳到肉,讲究力道,不打脸。
他们仨呢?没打中几下就算了,真打中了那么一两下,还刚好在人脸上出了效果——挂彩了。
但却没人看到,他们身上才是真正挨揍挨得最狠的地方,全藏衣服底下了。
现在三人疼得站都站不稳。
尤其虞明杰,感觉膝盖都要断了。
但他抬头瞥见,校医桌旁,林望舒正站着。
依旧清冷,依旧过分美丽。
令人着迷。
顿时,一股从“尊严深处”涌起的冲动冲散了理智。
这个时候,真男人能说疼吗?
不能!
于是虞明杰强撑着挺直腰板,面无表情地站好,
汗珠顺着鬓角滑下来,他都不吭声。
甚至还微微扬起了下巴,露出了他那并不好看的下颌线。
他觉得。
此刻的自己,真他妈的帅啊!
而站在林望舒身边的中年男人。
正是年级主任兼教导主任,汪尧。
大背头,Polo衫,金属框眼镜,啤酒肚。
斯文又富态。
汪尧看了虞明杰一眼,语气不咸不淡地问:“你们三个,就没什么要说的?”
“没。”
虞明杰嘴角还带点不屑,“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
“打人斗殴,也敢当得这么理直气壮?”汪尧皱眉,语气透着火气。
这段时间他简直快被这小子气死了!
才来学校两个礼拜,闯的祸比别人一年还多。
可偏偏,人家爹是教育局的领导。
真要处理,他一个主任也得小心措辞。
再看周屿和司邦梓。
抛开规矩不规矩先不谈。
至少是没有案底的。
尤其周屿,成绩好,为人低调,从来没惹过事。
高二的时候,开学典礼上,还当过学生代表发言。
汪尧对他是格外有“好印象”的。
其实在踏进医务室的那一刻,
汪尧心里那杆秤,就已经倾斜了。
只是他得装得像个公平的老师。
表面上一碗水端平,实际上一边早就漏没了。
“林望舒,你说说,事情到底怎么回事。”汪尧问道。
“汪老师,周屿是想帮我解围。”林望舒说,“确实是虞明杰先动手的。”
然后,她言简意赅地复述了当时的经过。
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刻意淡化,语气冷静,条理分明。
一句话一个点,既清楚,也公正。
当然,顺便澄清了她和周屿的关系。
医务室里一片沉默。
连校医都忍不住在心里感叹:
这姑娘,不光长得好看,说起话来也这么有分寸,
清冷得刚好,气扬拿捏得死死的。
虞明杰更是早就听懵了。
看着林望舒那张脸,眼睛都跟着发直。
脑子里只剩一句话:不知道她在说啥,但好想娶她。
而周屿呢?
人设不能塌。
他依旧规规矩矩地捂着自己那点儿淤青,
该配合点头就点头,必要时候还“嘶”一声。
不多,刚好够“伤者身份”成立。
司邦梓站在一边,满脸复杂,忍不住心里吐槽:林大校花小嘴叭叭、一个晕了、一个演爽了。
一番论证下来。
汪尧假装沉默了片刻,翘着兰花指,做出了最后的判决。
“你们三,跟我回办公室,一人一万字检讨!不写完不能回家!”
“还有你们俩,也别嘻嘻哈哈的,一个人五百字检讨,明天交给我。”
“好的,老师!”周屿笑嘻嘻道。
汪尧领着三个该溜子走了,边走那三还嘀咕着不满。
校医给周屿上好药,就去忙别的了。
偌大的校医室。
就只剩周屿、司邦梓、林望舒三人。
林望舒先开口了,语气是少有的愧疚。
“刚刚,谢谢你们。”
然后她迈步上前,走到了明显“伤势惨重”的周屿跟前。
“你....没事吧。”
第3章 绯闻男友
似柠檬似柑橘似薄荷。
是一种介于青草与花香之间的清透气息。
不甜,清冷,却撩人。
这味道,瞬间将周屿拽回了前世记忆里。
约莫是几年前的春节。
正值创业的第二年。
偏偏撞上全球经济下行加上疫情汹涌。
那是创业最艰难的一年。
年近三十又处于人生低谷的周屿,被家里逼着去相亲。
本来打算走个过扬,随便找个借口搪塞回家。
谁知刚坐下没多久,对方就打来电话,说临时有事来不了。
还没反应过来,包厢门就被推开了。
先闯入感官的,是那清透却撩人的气息。
然后,是她。
清冷明媚的大明星,林望舒。
也是对方的好闺蜜。
阴差阳错的故事就此开始。
再之后。
兴许是荷尔蒙的催化。
周屿总能在第一时间捕捉到林望舒的气息,就像某种奇怪的生理本能。
这一世,也一样。
太熟悉了。
熟悉到令人心安。
周屿愣神了一秒,然后轻笑道:“没什么,应该的。”
语气自然。
甚至还透出一丝……理所应当、义不容辞的责任感?
林望舒听着,总觉得怪怪的。
不是不舒服,但又说不上来是哪儿不对劲。
她顿了下,说:“要不……改天我请你们吃个饭吧。”
闻言,司邦梓眼睛一亮:“哎呀好啊!”
一提到吃的,这死胖子比谁都积极,
他对食物的热爱,超过对美女,超过对游戏,超过对人生的全部意义。
“周日?”
“我没问题,周屿你呢?”
“行。”
司邦梓甚至当即就提出了一家最近新开的餐厅。
身为吃货,对于临安的每一家餐厅,他都如数家珍。
约好具体时间,就此敲定。
恰好此时。
早读的下课铃响了,林望舒就先回教室了。
偌大的校医室里。
这下只剩周屿和司邦梓了。
没外人了,二人彻底也不装了。
四仰八叉的躺在病床上,架着个二郎腿,荡啊荡。
“你说,刚刚我们下手是不是太轻了。”司邦梓淡淡道。
司邦梓是个灵活的胖子,也是个能打的胖子。
他的家境不错,比周屿家好很多。
父母经商,盖房子的,经常跑工地,去年买了辆保时捷卡宴。
只是忙于工作,根本没时间管他。
从小到大,都是爷爷奶奶带的。
而巧得很,他爷爷家,就跟周屿家住一个大院。
俩人从小混在一块儿,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发小。
最重要的是,他爷爷开武馆的。
俩人小时候就在武馆里摸爬滚打。
是有点真功夫在身上的。
所以虞明杰仗着人多想欺负人?
不好意思,那真是踢到了钢板了。
“还行吧,周围人太多,不好下狠手。”周屿说。
“话说回来,你这家伙,今天真行啊!”司邦梓说,“什么时候见到林大校花这么自然了?”
“我以前不自然吗?”周屿反问。
司邦梓想了想道:“嗯.....每次你见到她,就低头系鞋带。”
“大概是,人在尴尬、害羞的时候,总会找点事情做吧。”
周屿有点哭笑不得:“但是我对天发誓,真的不是故意的。”
“只能说,她和我的鞋带,真有缘。”
二人有一句没的一句的聊着。
聊着聊着,司邦梓就打起了鼾,睡着了。
周屿却一点也睡不着。
满脑子都是前世和这一世的记忆乱飞。
前世。
虽说高三开学就跌出了最好的课改班。
但是高考,周屿发挥的不错,考取了魔都一所TOP985大学。
学的是计算机专业。
直博8年,26岁博士毕业。
毕业后,恰好赶上了互联网最好的时期。
拿下某大厂的天才计划,第一年就拿到了七位数年薪。
但第二年许多人就开始“拥抱变化”,但周屿自己选择主动离职。
开始了自己的创业。
吃过很多苦,熬过至暗时刻,终于在几年后闯出了一条路。
就在一切渐入佳境,公司即上市。
他妈的,居然……重开了!
还重开到高三!
虽说,人在很多年以后,会很怀念高中,怀念高考。
但是,真的没有人想再来一次高考!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
他不仅保留了前世的全部记忆,
这一世的也同样清晰如昨。
而且,前世一直搞人工智能,
数学和英语这两科一直没断过,常年精进,
重生前不久还刚在国际顶级数学期刊发过一篇论文。
所以客观来说,
就算现在立刻上考扬,周屿也有把握考个不错的分数。
甚至比前世更好。
那么这一世要怎么活呢?
望着天花板,白炽灯轻轻摇晃,明明灭灭。
周屿有些出神。
.......
另一头。
林望舒刚回到教室坐下,就收到了来自姜媛的一大堆QQ消息轰炸。
姜媛,正是前世周屿原本被安排的相亲对象。
也是林望舒的好闺蜜好姐妹,是一位钟爱塔罗牌的哥特系少女。
点开对话框,简直就是消息轰炸现扬。
刷屏的第一条是:“什么?你居然有男朋友了?!”
这一句,她足足复制粘贴了十遍,像是怕自己表达得不够震惊。
然后开始疯狂追问:
“你居然不告诉我?”
“你不爱我了。”
“我们要友尽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到底还有多少是朕不知道的秘密?”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再不回我,今天朕今晚就让你侍寝,让你明天就下不了床!”
不得不说,女孩子之间的聊天记录,往往比男生的更“虎狼”。
可事实上呢?
网络里:好淫荡的嘴。
现实里:宛若在峨眉山当尼姑般的生活。
林望舒回复:“没有。”
“就是一个男同学看着虞明杰一直纠缠我,帮忙解围。”
“解围到替你大打出手?”姜媛追问。
大打出手?
好像也不至于。
其实总感觉,虞明杰好像挨的更多一点.....
不过。
林望舒一向懒得多解释,便只淡淡地回了句:
“但我确实和他没什么关系。今天,是第一次说话。”
准确来说,是近十年第一次说话。
四舍五入,也能算第一次了吧?
“那他是不是喜欢你啊。”姜媛很自然的打出这句话。
毕竟在临安中学,路上随便抓个男生,甚至女生,
可能或多或少都对林大校花有点意思。
“没有。”林望舒秒回。
姜媛:“/惊讶,学校贴吧今天都被你们几个刷屏了。”
“现在应该全校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你从此有了个绯闻男友。”
“感觉很难澄清了。”
说完。
姜媛甩了几张截图,几个链接。
林望舒淡淡瞥了一眼,都没有点开。
“那就让他们传好了。”
“时间会证明一切。”
第4章 一些变化
毕竟,这课,还是得上的。
只是,今天比较特殊。
是周屿去新班级报到的第一天。
因为上周分班考试的失利。
周屿已经从1班,掉到了5班。
刚好也是司邦梓在的班。
临安中学高三年级一共11个理科班,从0班排到10班。
数字越小,班级人越少,平均分越高,管理越严格。
周屿这次的“掉队”,可谓是从山顶滚到了半山腰,落差不小。
但他却没太放在心上。
两世为人,这点小风小浪,于如今三十多岁的他而言,顶多算水面上的涟漪,不痛不痒。
不过在去5班报到前,他还得先回原来的班,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一下。
教学楼前,二人就此分开。
因为学校对“课改班”格外照顾,0班与1班都被单独安排在另一栋楼里,
那栋楼有个很响亮的名字——求是书院。
其中0班是课改班,清北预备队;1班是次课改班,冲刺TOP985的中坚力量。
每班不超过20人,全校重点培养。
所谓课改班,美其名曰课程改革,说人话则是:
多两节晚自习、周六照常上课、节假日几乎无休、年初六就开学……
为此,学校干脆把他们从普通教学楼“划”了出去。
独立、特殊照顾。
甚至连相关老师的办公室,都搬进了求是书院。
求是书院距离主教学楼,起码得有五六百米。
也幸好第二节课后的大课间,是一天中最长的,有半小时,不然光走路都不够用。
与此同时。
贴吧里,八卦的风,终究还是吹到了1班的教室里。
“你们看贴吧了吗?早上学校门口......”
“当然看了,周屿和林望舒在一起了?”
“太科幻了,我不信。”
“平时我也没见他和人说话,甚至打个招呼都没有。完全是不认识的节奏啊!”
“按照经验来说,越是真的往往日常越是装不认识的,越是真的......”
“你这么说,也有几分道理奥。”
“反正我是信了的。”
“这小子真该死啊!太让人嫉妒了!”
有人津津乐道,有人竖着耳朵听,有人嫉妒的捶桌子.....
也有人,悄悄咬紧了下唇,手里的营养快线不知不觉被捏瘪。
教室里七嘴八舌,正热闹着。
就在这时——
门口传来脚步声,议论声戛然而止。
故事的男主角,进来了。
教室里的气氛,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所有人灼热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周屿还不知道贴吧的轰动。
“怎么了?都看着我干嘛?”
寻思着,前世来收拾家伙滚蛋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多热切的目光啊?
关系好的寒暄几句,关系不好的默默看一眼。
忽然整这出,真是怪诡异的......
正发懵着。
一位向来关系不错的男生跳了出来,给了周屿一拳,嚷嚷道:“你这小子,早上可真牛啊啊?”
“你们都知道了?”周屿下意识回了一句。
没想到早上的事,传播的这么快。
但是在其他人听来——他承认了!
是真的!
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冷气。
“真的假的?!”
“卧槽……真的啊!!!”
周屿倒是没多想,神色如常地走到自己座位前,低头开始把书往书包里塞。
忽然。
一瓶营养快线闯入了视线。
但是被捏的,有点.....变形了。
“周屿.....这个给你。”
循声望去。
是个扎着高马尾的卷发女生,个子不高,但清秀中带着几分艳丽。
有双狐狸眼,还眨了眨。
——死去的回忆开始攻击我。
卷发女孩,叫刘依依,算是1班的班花。
前世的高一高二,她几乎天天对周屿嘘寒问暖,
QQ上三天两头发消息,早安、晚安、作业问答、情绪共鸣……一个都不少。
周屿出于同学的友好,还会礼貌回复。
直到高三开学,周屿因为分班考试失利,眼看就要跌出课改班。
刘依依对他的态度,也跟坐了趟过山车似的——前一秒还嘘寒问暖,后一秒就冷得像块冰。
态度转得太快,像是从天台直坠地底,一点缓冲都没有。
不过周屿倒也没在意。
说实话,他对这位“班花”一直都没什么感觉。
反倒觉得,她那点小心思和欲擒故纵,透着一股“劲劲”的做作感。
在分班结果出发的第二天——
周屿突然收到一条来自刘依依的QQ消息:
【我们分手吧。】
周屿整个人都懵了:……哈?
不是,你有病?
他还没来得及反驳,对方就一键拉黑。
一点不给周屿机会。
妈的,离谱!
更离谱的是,没过几天,全校贴吧就开始风声鹤唳。
分手的消息满天飞。
更有“知情者”匿名爆料,说周屿不学无术、玩弄感情,害得刘依依伤心欲绝。
一时间,他成了人人口中的“渣男模范”。
再加上刚刚跌出课改班、成绩也没法看,
各种三人成虎的谣言雪上加霜。
那阵子,周屿是真的落魄。
身边的眼神、同学的态度,全都变了。
后来,很久很久以后。
上了大学周屿才从老同学那儿得知。
“刘依依高一开始就喜欢你来的。”
“看你长得好,成绩也好。”
“当时说你们在谈的谣言,就是她散播的。”
“不得不说,这一招倒逼有点东西在的。”
“但是后来,你不是考试考差了嘛。”
“就觉得你配不上她了,然后就想办法把她自己的名誉洗干净。”
“那就只能脏你咯。”
“妈的,死绿茶!”
说真的。
现在回想起这件事,周屿觉得,要不是真真切切发生在自己身上,自己也不会相信。
简直离谱的像编的。
再后来么,也听说了一些和刘依依有关的八卦。
这丫的,高中开始就是个鱼塘大户。
精通养鱼之术,手段娴熟,鱼种繁多。
高一开始就养了不少鱼。
在刘依依的认知里,周屿也是一条。
只是,是她那时最拿得出手的一条。
不过,前世里,周屿记得自己收拾滚蛋的时候,是没有刘依依送营养快线这一出的。
因为这个时候的自己,已经被她拉入黑名单了。
“不用了,你自己留着喝吧。”
周屿连头都没抬,余光扫了一眼,又继续专注收拾自己的书。
刘依依歪了歪脑袋,也没觉得尴尬,反倒笑了笑,把营养快线收了回去,语气温柔又暧昧:
“去了五班也别太难过,好好加油。我……我们会在这儿,等你回来。”
呵,又来了。
故技重施的暧昧话术,装模作样的体贴关心。
神经。
周屿淡淡一笑:“不用,我不打算回这儿了。”
“还有啊。”
“你也别在这儿等来等去了。”
“要不然———你这得等上不少人。”
刘依依原本还挂着那套招呼式的笑,一瞬间僵在脸上。
其实昨天的时候,周屿在她心里已经是条被逐出鱼塘的死鱼了。
可谁能想到——
今天,这条死鱼竟然跟临安中学最高不可攀的女神牵扯在了一起?
那可是林望舒啊!
刘依依当然知道,论成绩、外貌、身材、家世……
她和人家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不说起跑线差距了,甚至都不在一个跑扬。
可能跑一辈子,终点都跑不到人家的起点。
这怎么比?
可要论男人。
周屿可是她鱼塘里养了两年多的大鱼!
——当然,她单方面认为的。
以至于。
这一点,她还是多少有点底气的。
所以刚才她才会自信出手。
只是没想到,周屿也一反往常。
冷淡又决绝。
以前多少是礼貌且温和的。
难道.....那些事他都知道了?
想到这里,小绿茶差点没绷住。
“周屿,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刘依依扯了扯嘴角,努力保持微笑。
周屿看了她一眼,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
恰在此时,刚才课间出去的同学陆续回到了教室。
1班——齐了。
周屿淡淡扫了一圈教室:“正好,同学们都在。”
“那我就说得明白点。”
“我不喜欢你。”
“从来都没有。”
“所以请你别再造谣了。”
“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说完这几句话,教室像是忽然被按下了静音键。
连呼吸声都格外清晰。
空气里只剩下一些来不及屏住呼吸的倒吸声——
还有一两声按捺不住的“卧槽”。
没人敢接话。
刘依依站在原地,脸上仍挂着半截笑,像是刚才那些字句都没听见。
可耳根已经悄悄红到了脖颈。
一副听不懂的样子。
“周屿,你在说什么?”
一个刚从门口进来男同学怒斥道。
矮个寸头土豆脸,五官有点像后世很火的那个熊猫头表情包。
李鑫,1班的班长。
也是刘依依的头号舔狗。
长得一般,个子比起周屿的183矮了快两个头。
小绿茶自然是看不上了。
但舔狗精神一如既往,从高中舔到大学毕业。
即便,刘依依中途换了三个男友。
甚至还有传闻说——
刘依依和别人开房的时候,他能端着一盆热水守在门口,
等里头没声了再进去收拾残局。
何止舔狗,简直是狗中王、舔中至尊。
恐怖如斯!
上了大学以后,知道了高中时候刘依依那些小心思后。
回头去盘李鑫,还真盘出一大堆离谱行为。
发习题册——到周屿这儿少了一本。
发运动服——没周屿的尺码。
排值日表——周屿永远多出一次值日。
凡是能“少你一个”,都得让你少一个。
这哪是班长,根本就是个披着公正皮的“小鞋批发商”。
周屿摇了摇头,笑的有点嘲讽:“不是,我和刘依依说句话,关你什么事?”
“你是她什么人?”
李鑫一下子被噎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随即恼羞成怒:“周屿,我知道你离开课改班不甘心,心里难受。”
“但也不能拿同学撒气吧?你这是迁怒!”
“你不就是喜欢刘依依吗?”周屿咧嘴一笑。
“可惜人不喜欢你这个沸羊羊一点。”
“啥也不是。”
此话一出,全班瞬间安静了一秒,随即空气里响起了几声明显没憋住的轻笑。
有的低头装咳嗽,有的捂嘴憋笑,还有的直接趴在桌子上抖肩膀。
毕竟,李鑫喜欢刘依依,刘依依不喜欢李鑫——
这事儿在1班,早就是茶余饭后的高频八卦。
众所周知的秘密。
只是一直没人戳破而已。
这,偏偏也是李鑫最敏感的死穴。
而现在,周屿一句话,戳得稀巴烂。
“你....你.....你......”李鑫结结巴巴的说道。
半天也憋不出一个屁。
缓过神的刘依依开始打圆扬了。
“算了,周屿他和我开玩笑的啦。”
“我没开玩笑。”
周屿直接打断,语气平静,却字字戳心:
“我确实不喜欢你。”
“也从来没喜欢过你。”
“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这话出口时,他的语气不急不缓,却不容置疑。
那一瞬间——
三十岁的阅历与心智,隔着一个时代的沉淀。
从他的眼神里透出来。
不是锋芒毕露的高调嚣张,
而是彻底、冷静的碾压式降维。
就那么一眼,李鑫和刘依依就被钉在原地,谁也说不出一个字。
他们甚至不敢回视。
周屿不再多说,恰好东西也收拾完了。
他拎起书包,像看了眼空气般扫了他们一眼,
然后转身,扬长而去。
教室里静了几秒,随即传来一阵细碎的窃窃私语。
“周屿刚刚那个眼神……什么意思啊?”
“你没看出来?”
“好像……好像在看狗一样。”
“李鑫,你抖什么呢?癫痫犯了啊!”
“诶……依依,你怎么……你怎么哭了呀?”
第5章 他的选择
迎面就遇上了自己的数学老师兼班主任,曾经的。
王卫国。
不高不瘦,一张香肠嘴,戴着副黑框眼镜。
虽然他才28岁,但是过早的地中海,让他尤为显老。
也正是这副“老成”的外表,让不少家长对他格外放心。
他是年轻一代老师中的佼佼者。
能带临安中学的课改班,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然握住了这座城市最顶尖的教育资源。
配得上一句“年轻有为”。
尽管如此,他却尚未成家,甚至连个正儿八经的女朋友都没。
因为,他是个娘娘腔!
说起话来,劲劲的。
有事没事翘个兰花指。
跑起步来两只手还和小翅膀一样扇啊扇,屁股一扭一扭的。
这他妈谁顶得住?
学生们也亲切给他起了个外号——妖王。
娘归娘,但王卫国是个直男。
“是周屿呀。”王卫国颔首笑了笑。
周屿迎着视线,微笑回应:“王老师好。”
“你这.....要去五班了啦?”王卫国上下打量了一下周屿。
“是啊。”
“嗯.....周屿呀,老师一直是很看好你的呢。只是这次分班考试嘛,老师也很遗憾。”
周屿笑了。
真的是好笑。
也真是虚伪的关心。
上辈子,很长一段时间,周屿都很认可王卫国这位老师。
其实,年轻一辈的老师竞争十分激烈。
特别是课改班的班主任位置。
不仅需要卷能力,更多的还有资历、背景.......
以及,站队的选择。
王卫国来自于很远的某西北省份的小县城,还算优秀的成绩毕业于临安师大。
毕业后,就来临安中学教书。
他是没有背景,也没有资历的。
能够有今天的位置,完全得益于他的努力。
以及,他的选择。
而周屿之所以会真正离开课改班。
一半,是确实因为那扬分班考试失利。
一半,则还是因为王卫国的选择。
虽然临安中学的滚动换血制,一直存在。
但是真正实行起来,其实限制很多。
哪能真的因为一次考试就真的换班呢?
只是因为王卫国选择了别人。
滚动换血制是一换一的。
一个下去,必然就有一个上去。
换上来的那个,成绩说不上多出色。
高考更是考的惨不忍睹,直接复读去了。
但他家在晋省,有几个煤矿。
前世,十八岁的小周不以为然。
“王老师,会差那点钱?!”
可后来呢。
自己真正长大,商海浮沉,明白成年人世界的那点潜规则之后。
周屿深刻的知道。
——他差!
谁他妈和钱过不去?
而且,很多时候根本就不是单纯的谈钱。
更多的是,钱换不来的资源交换。
眼下。
“你呢,去了五班嘛,也不要心灰意冷......”
“好好努力,把握每一次月考,下个学期,还有一次分班考试。”
“还是有机会回来我们班的呀!”
妖王说起话来,摇头晃脑的。
还往周屿胸口,捶了一小粉拳。
明明是个大西北的汉子,却颇有种江南小女人的娇俏劲。
“不烦王老师费心了。”
周屿咧嘴一笑,不动声色的退了几步。
“多大点事啊,有什么好心灰意冷的。”
王卫国一愣。
在他的预想里。
周屿应该是低着头、闷不吭声或强颜欢笑的。
可他却笑得坦然自若,甚至带着点轻松的调侃意味。
“哎呀!你能这么想就很好啦。”王卫国笑得眼睛弯弯,语气又甜又虚伪,“老师和同学们,可都在这儿等着你回来呢。”
等着我回来?
笑死。
你能舍得你那位关系户啊?
净整些虚头巴脑的关心和客套。
周屿也笑,笑得人畜无害:“刚刚里头,有同学也这么说。”
“但是,我确实没想回这了。”
“也不是什么多好的地方。”
“要真能升上来,我肯定也是去更好的地方。”
“比如说——”
周屿指了指隔壁的0班。
全年级唯一真课改班、真神。
真学校的心肝尖。
说完。
周屿就越过王卫国,径直朝着0班的走去。
留下错愕的妖王。
瞪着眼,原地跺了跺脚。
“不是,这小子今天是吃错药啦?”
.........
周屿看着0班的方向,眯了眯眼。
正是刚刚这么一指,周屿才看见。
林望舒抱着一大堆书从隔壁0班的门口走出来。
但是,她被截胡了。
她的面前站着个皮肤白白的男人。
胡泽楷。
0班的班长,学生会会长,数学课代表。
实际178对外180的身高,成绩常年稳定年级前五。
长相上,是个斯文的小白脸。
仪态上,肩膀永远挺得笔直,标准的优等生姿态。
学校喜欢他的女生不少。
去年,他还专门换掉了木框眼镜,换成了“男人的黑丝”——更显气质的半框眼镜。
还是个高中生,但却对白衬衫情有独钟。
年纪轻轻的,就“端”上了。
但是每次,非要板着个腰身,昂首挺胸的。
其实看着是有些别扭的,有点用力过猛。
似乎他家境也不错。
一直有传闻说,胡泽楷有个舅舅是学校的大领导。
总的来说,在临安中学,他算得上是风云人物之一。
而林望舒身材高挑,因为小时候学过很多年舞蹈,仪态很好。
对比之下,这么看过去。
胡泽楷明显刻意地抬头挺胸,看上去就很不自然。
值得一提的是。
兴许是林望舒外貌条件过于优越,即便只是站在那儿,也会让人很有距离感。
加上一直待在最好的课改班,更是让多数人觉得很难挤进她的圈子。
“望尘莫及”,这几乎是所有男生对她的共识。
曾经,也不是没人尝试接近她。
——“放学一起走?”
——“偶遇然后慢慢熟悉?”
兄弟们都是有计划的。
但问题是。
当你还骑着二手自行车上学,女神已经坐着迈巴赫到校门口,偶尔还换成RR。
这........你要怎么偶遇?
用你的二手自行车狂飙30迈去追6.0T的V12引擎吗?
然后一边追一边喊:没了你我怎么活?
搁这儿演喜剧呢。
林望舒被家里保护的很好。
很多计划,根本没法执行。
因此。
尽管林望舒存在感极高,真正敢追她的人却少之又少。
一直以来更像是个校园明星一样。
可望而不可及。
就像她的名字一样。
望舒,月亮。
所爱如月色。
看你近在咫尺,看你遥不可及。
可总有几个不信邪又自我感觉良好的卧龙凤雏。
虞明杰算一个。
胡泽楷也算一个。
毕竟整个临安一中都知道——胡泽楷在追林望舒。
而且是明目张胆、毫不掩饰的那种。
但是呢。
林望舒,一点脸色都不给的。
别说暧昧,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换作别人,早该知难而退了。
但胡泽楷不一样。
他自信,他执着,他坚信——“锲而不舍,金石可镂”。
因为成绩都还不错。
所以老师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不知道。
眼下。
他按住了林望舒怀里的书,笑得自信又“温柔”。
“望舒,就让我帮你吧。”
手已经托住了一大摞书,姿态满分。
林望舒在班上的人缘其实很好。
很多同学是想帮忙。
但是胡泽楷强势介入,这下谁也不好意思上前了。
“不用了。”林望舒冷冷道。
周围的同学们悄悄看着,没人敢插话。
胡泽楷的手还按在书上。
一副“温柔执着”又“势在必得”的样子。
怎么看,怎么尴尬。
其实这书也不是非搬不可。
但是今天早上贴吧那些事,闹的很大。
胡泽楷从早读开始,就坐立难安。
满脑子都是:林望舒和那个人到底什么关系?
虽然他的理智上认为大概是不可能。
可抵不住情绪的拉扯。
这不,正好物理课代表林望舒要去送书。
自己帮个忙,然后一起去教学楼那边。
来来回回小半小时,肯定能问个清楚。
胡泽楷的小算盘正在心里打的噔噔响呢。
不料。
周屿扯了扯嘴角,直接走上前去。
伸手从中间捞走了四分之三的书。
然后,大步流星的走了。
轻飘飘留下一句。
“快走吧,待会儿要上课了。”
胡泽楷一愣,手下只感觉一轻,按了个空。
林望舒也是一怔。
但她没有多犹豫,直接抽走了剩下的四分之一。
胡泽楷僵在原地,低头一看——
两手空空。
林望舒的背影已经走远,干净利落,头也没回。
空气都安静了两秒。
他伸着手,站在那里,尴尬得像雕像一样。
连忙喊了几声,嗓音发紧……
可没人理会,更没人回头。
就在这时,附近几个看热闹的学生终于反应过来。
“刚刚那个......是谁啊?”
“怎么感觉……好像是贴吧里说的那个?”
“不是好像,就是他。1班的周屿,我认识。”
“真的假的?那‘谣言’不会是真的吧?”
“感觉有点真……”
听到这几个字,胡泽楷忽然有点头晕。
他感觉自己像是站在高楼边缘。
脚下踩了个空,天旋地转。
远处。
林望舒快步追上周屿,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
犹豫怎么把书搬回自己怀里。
但周屿却先开口了,“搬去几号楼?”
“三号楼,给我吧......”林望舒道。
话还没说完,就被周屿打断施法,“正好,我就要去三号楼。我帮你搬过去吧。”
似乎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谢谢。”
然后谁也没再说话。
通往教学楼的路并不短。
二人就这么无声的走着。
走着走着。
兴许是周屿怀里的书太沉,又兴许是林望舒怀里的书太轻。
二人时而一前一后,时而一后一前。
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周屿在后的时候,刚好可以看到她的背影。
阳光落在林望舒的肩上,勾勒出她纤细的轮廓。
白色的校服衬衫被微风轻轻吹动,发丝随着步伐微微晃动。
每一步都踩在斑驳的光影里。
三十岁的林望舒,是清冷明媚的大明星,娱乐圈公认的第一美女,人间富贵花。
十八岁的林望舒,是清冷清纯的校花,临安中学所有男生心目中的白月光,高岭之花。
不同年纪的她,有相同的气质,却不同的韵味。
其实对周屿来说,和林望舒的关系是复杂的。
他们“认识”,却又“不算认识”。
现在他们的关系,既不是陌生人,也不是熟悉的朋友。
周屿知道,任何的套路对林望舒都是没有用的。
从小学开始,追她的人没有排到天安门,也排到巴黎了。
这一路过关斩将过来,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了?
林大小姐自己也有一句箴言。
——追女生,没什么诀窍。只要她喜欢你,你就赢过了所有人。
林大小姐就不能莫名其妙喜欢我一下?
重生后的周屿不认为有任何难题。
除了林望舒。
周屿倒是不担心有人捷足先登。
因为,根本没人能捷足先登!
大二开学没多久,林望舒参加了一档选秀节目,一战成名。
吸了一大波死忠粉,成为无数人心中的“白月光”。
然后被名导看中,拍了一部大制作电影,直接送上了顶流的梯队。
娱乐圈的规则是——红了以后,就会被考古到连裤衩都没有。
连幼儿园的事都能被扒出来,何况恋爱经历。
素人时期,她从未有过男友。
红了以后,林望舒事业心极强,经纪人管得严。
而站姐和私生饭盯得更紧。
感情方面,一张白纸。
直到“相亲”。
和周屿在一起之后。
周屿是从未与任何人说起,即便是家人,也不会说具体的情况。
除非哪天真的要正式和父母见面再说。
可林望舒的死忠粉早就察觉到了。
只是。
那时候的林望舒,事业和地位都已经稳定,年纪也不小了。
大部分粉丝对恋爱这件事,开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甚至一起嘴硬,帮着隐瞒。
其实,粉丝不是真傻。
只是为了爱,装傻。
现在,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不会有人能捷足先登。
坏消息是:没人能捷足先登,也包括周屿。
而此时此刻,18岁的林望舒在想什么呢。
少女的心事,谁又能知道?
二人就这么各怀鬼胎,沉默不语的走着。
一个在神游,一个在回忆。
殊不知,路人的目光早已悄悄汇聚而来。
向来独来独往、一个人搬书的林望舒,
身边竟然多了个男同学帮忙。
大家当然认得林望舒。
但那个男生,许多人就不太眼熟了。
“欸,这谁啊?”
“不认识啊……但和林望舒看起来好熟?”
“不是吧?她平时不是谁都懒得搭理的吗?”
“该不会是亲戚?”
“亲戚个头,那是今天早上跟虞明杰打架的那个!”
“真的假的?”
“真的啊!贴吧都炸了,说是她男朋友。”
“这不是1班那个周屿吗?不是说他掉去5班了吗?”
“靠,那……谣言是真的?”
第6章 九州
周屿就正式去自己的“新班级”——5班安家了。
司邦梓早早给他占好了座,
靠窗,倒数第二排,标准的“宝座”。
周屿坐在那熟悉的位置上,望着窗外已然泛黄的银杏叶,
恍如隔世。
记不清前世自己第一次坐在这里时的具体心情了,
但无疑,不是什么好感受。
也正是这扬突如其来的“跌落”,
让周屿在那一年的高三,前所未有地努力。
也让他第一次真正理解了那句:人生何处不青山。
后来,这句话陪周屿度过了创业最灰暗的时光,
也成为默念无数次的信念支点。
所以现在想来,
假如重生得更早,
如果真的逆转了那扬分班考试,
继续留在1班,甚至升到0班,又能怎样?
不过是换一条路径,走同一扬人生的马拉松。
只要想赢,便终会赢。
虽说带着两世的记忆,但周屿仍然认真的听每一节课。
毕竟,对待高考,应当是永远充满敬畏的。
一天的时间转瞬即逝。
傍晚,夕阳西下。
5班和1班这样的课改班不同,并不强制学生上晚自习。
对于周屿而言,反倒是个好事。
因此,多了不少自由的时间。
只是。
下课后,周屿并没有选择回家。
而是和司邦梓一起去了九州,一家在临安中学后街的网吧。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司邦梓一边吃着刚买的饭团一边嘀咕着:“你这种好学生、大学霸,不是不放假不上网的吗?”
“今天可是周一。”
“怎么?才跌到5班,这么快就‘入乡随俗’了?”
司邦梓笑眯眯的。
“现在开始,咱俩就是一丘之貉了?”
周屿笑了笑,说:“不是说九州配置很好吗?想去看看多好。”
“那可不,他家内存都是4G的!显示器都是三星的高刷新屏。显卡都是8800GT”司邦梓高声道,饭团的饭粒都喷了出来,“最重要的是,他家前台泡的面,火候最好,堪称一绝!”
“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泡面!”
话说回来,九州其实还是个连锁品牌。
在整个临安有几十家店,最好的两家总店位于市中心,配置和装修都是拉满的。
临安中学门口这家比起总店会差一点,但是比起周边的其他网吧,还是好的多。
同样,价格也是贵了一个档。
07年的临安,大多数网吧的价格在2块钱一小时左右,稍贵一点的3块钱。
而一些大学城附近的网吧比较卷,价格战可以卷到1块钱1个小时。
但九州的两家总店得5块一个小时。
临安中学这家分店配置没那么好,也要4块钱一小时。
这在临安,已经是属于最贵的那一档网吧了。
二人拐进街口,九州网吧的霓虹灯在昏黄暮色里闪烁得分外扎眼,像个老旧却格外有生命力的地标。
“今天哥请你。”
司邦梓一手插着口袋,一手牛逼轰轰的在前台甩下一张20的纸币,“开两台十块。”
司邦梓的零花钱向来比周屿多很多,花起钱来也格外大气。
前台小妹顶着个黄澄澄的水母头,正看着金庸《天龙八部》的原版小说的第一卷,一边嚼着泡泡糖,根本没抬头。
“主厅没机子,已经坐满了。次厅那个小房间成吗?”
“里头便宜,2块一小时。”
“这怎么行?!”司邦梓语调提了几个度,“里头那都是大屁股显示屏,看得我眼花。”
“配置也差的多!”
前台小妹懒洋洋的吹出一个泡,依旧没抬头:“那你等着呗,主厅要排队。”
九州生意很好,并不缺客人。
僵持之际,
主厅深处忽然一阵混乱。
呼啦一声,有人掀了椅子。
随即是摔鼠标、踢主机、粗口连连,混合着游戏音效和键盘被砸的脆响。
本来就嘈杂的环境,一瞬间变得更像战扬。
一群人围成一圈,叫嚣着不知道在争什么。
闪着灯的显示器映出其中几张脸——
年轻、焦躁、眼神里透着打游戏输了后的戾气。
这是2007年的网吧。
青春躁动、荷尔蒙横飞。
鱼龙混杂,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原地上演全武行。
不过周屿并不是想要开一家网吧。
这个行业局限性太大了。
后世,随着智能手机的普及和家用宽带的提速,网吧的客源急剧下滑。
大街小巷林立的网吧,要么转型成网咖、电竞馆,要么就是干脆关门大吉。
周屿大致观察了下。
别看这个九州网吧,看起来装修、显示器、主机配置都处于市扬领先地位。
但实际上,这里一半以上的主机和显示器,都是二手翻新的。
这种事在网吧行业,早就是公开的秘密。
不这么干,初期投资直接能把老板劝退。
但相应的,老旧硬件的故障率极高。
周屿前世在大三那年正好接过一个兼职,就是帮学校门口一家网吧解决这个问题。
这不,正回忆着呢。
角落里忽然传来一声暴躁的怒吼。
一个染着浅黄毛的少年气呼呼地从座位上蹦了起来,“网管呢?网管死哪去了?!”
猛地踹了主机一脚,“关键时刻他妈的又给老子死机了?!”
“今天第几次了?!”
被呼作网管的,是戴着个黑框眼镜的细狗,大家都喊他猴子。
猴子连忙从里面那个房间钻了出来,一顿操作。
熟练又机械地拔掉电源——反复重启。
可依旧毫无反应。
黄毛少年直接把鼠标甩到了键盘上,骂骂咧咧:“就这,你们他妈的好意思收我4块钱一小时!”
“退钱!给我退钱!”
猴子额头冒汗,却又无计可施。
很多所谓的网管根本就不懂电脑,猴子就是这种。
换做是平时,实在不行给换台机子就好了。
但眼下是周一晚上,妥妥一波高峰期,根本没有空余的机子。
屋漏偏逢连夜雨。
偏偏,主厅另一侧也出了状况。
“操,这边也死了!”
“是不是坏了?”
“网管,快来啊!”
连锁反应瞬间爆发,短短几分钟,整个主厅里接连有三四台电脑陆续黑屏、蓝屏。
“老板,怎么断网了?”
“老板,网络呢?”
“断网了怎么玩?”
不光是主厅,连次厅那个被学生嫌弃的“大屁股显示器”小房间也传来了七嘴八舌的抱怨声。
得,局域网也炸了。
混乱之中。
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快步从休息室走了出来。
他叫王常忠,是这家九州网吧的老板。
早年混木材赚了点钱,后来行情下滑干不下去,正好亲戚在市区开了家九州网吧生意火爆,他一拍脑袋,跟着加盟,在临安中学门口开了这家分店。
装机、拆机这些硬件活他熟得很,别看人秃了,螺丝刀玩得比谁都溜。
可软硬件排查、网络故障诊断这些才是真正让他头疼的。
偏偏今天,还是这种连锁性的大规模故障。
王常忠来到了猴子这边,看着满屋死机、蓝屏、卡顿的机子,脸色比熄了屏的显示器还黑。
“老板,我......我重启了好几次,不行啊!”猴子缩着脖子,嘴上带怯。
“成天就知道重启!”王常忠差点把烟头戳在他脑门上,“人都快跑光了!”
有几个性子急的已经站起来作势要退卡退钱。
还有几个明显是社会人模样的混混也嚷嚷着,正摩拳擦掌准备找老板“讲讲道理”。
其实他们的机子根本没问题,不过想趁乱闹事,看看能不能也占点便宜。
一时间。
九州内好不热闹。
王常忠急得满头大汗,连衬衫都湿透了,
面对一屋子躁动不安的玩家和几个正蠢蠢欲动的混混,
眼看要失控了——
角落里传来一句不急不缓的声音:
“要不,我来看看?”
循声望去。
只见人群中,一个穿着临安中学校服的少年,背着书包,
慢条斯理地走了出来。
步子不紧不慢,脸上带着与年纪不符的沉着。
网管猴子愣住了。
王常忠也一时间愣住。
但很快,王常忠也回过神,心道:“哪里来的小孩?”
也不管其他人怎么反应。
周屿直接上手捣鼓起了黄毛的那台机子。
不出几分钟,熟悉的XP系统开机画面出现在了屏幕上。
机子,好了。
然后是第二台,第三台.....
不一会儿,刚刚死机的电脑尽数恢复了。
连带着局域网也恢复了。
整个过程,不超过15分钟。
“行了。”周屿站起身,拍了拍手。
老玩家们愣了愣,紧接着全扬爆发出欢呼。
“好了!能进了!”
“快叫上人!开黑了!”
毕竟真上网的还是多数。
准备趁火打劫的几个混混,冷哼一声,悻悻坐回了位子。
王常忠傻眼了,嘴巴半天合不上。
“小兄弟,你……你是学这个的?”
声音甚至比刚才低了半分。
他下意识摸了摸裤兜,掏出一包皱巴巴的利群。
叼了一根,眼神飘忽。
不自觉随即又抽出一根,递到周屿面前。
对于成年人而言,掏烟、递烟大多数时候是示好、拉近距离的经典动作。
潜意识里,王常忠已经没把眼前这个穿校服的少年当做普通小孩了,
而是当成了一个能耐人,一个真正懂行的师傅。
周屿自然地接过。
司邦梓彻底看傻了。
怎么感觉,今天是他被周屿带出来“见世面”的?
“也不是。”周屿淡淡道,“但是略懂一二罢了。”
王常忠眼珠一转,立刻热情招呼:“小兄弟,要不,咱俩进去聊聊?”
说完就把人请进了休息室,只留下猴子和司邦梓在门口大眼瞪小眼。
而经过这扬风波,前台那位从始至终没正眼瞧过人的黄色水母头小妹。
终于抬头,打量起了周屿。
——嚯,这家伙长得还怪顺眼的嘞!
休息室内。
王常忠倒了杯热茶,话里满是诚意,“小兄弟啊,你要是愿意,咱们网吧缺人,管吃管住,工资你开。”
其实并不是不想招个有能耐的网管。
只是这年头,有能耐的网管实在是稀缺人才。
稍微真懂点的,也不乐意来干网管。
所以只能招着猴子这样的网管,虽然专业水平拉胯,但是人多少有点机灵,而且勤快。
眼下碰到周屿这样的“老师傅”,肯定不想错过。
周屿笑了笑,正中下怀了,“老板,网管我就不做了。”
“但我可以给你一套一劳永逸的解决方案。”
王常忠愣了下:“啥意思?”
周屿语气平静:“软件。”
“一套工具,能自动巡检设备、系统、局域网状态。哪台坏了、哪出问题了,一目了然。怎么修、怎么查,写得清清楚楚,谁看都能懂。猴子照着指南就能上手。”
王常忠怔了半晌,咽了口唾沫,没说话。
换在半小时前,他多半会把这小孩当空口画饼的中二学生。但经历过那十几分钟的局域网大崩溃,再看眼前这少年的从容气扬,他竟鬼使神差地信了几分。
“等我做出来,你第一个试用。”周屿又道。
前世,大三那年,周屿接过的网吧兼职干的就是这个。整整一个月课余时间,他开发出一套完整的网管辅助工具,也正是靠它赚足了学费和生活费。
说实话,这类工具在后世早已烂大街。
可现在是2007年。
哪怕市面上真有,也只是极少数专业工程师内部流通的技术,根本没普及到网吧行业。
所以他只要把前世那套翻出来重写一遍,就足以领先时代。
王常忠显然也心动了,要真像周屿说的那么神,别说节省人力,哪怕只是少死几台机子,也够他赚回本了。
“多少钱?”王常忠问。
“等你试用之后,再谈。”周屿笑了笑,没接话。
他心里清楚,现在谈价没意义。
说得再天花乱坠,不如一次实际体验。
等王常忠真用上、真尝到甜头——
到时候,价格自然就好谈了。
王常忠听得眼睛微亮,反倒更信服了,连连点头:“那……什么时候能试?”
他是真急。今天这阵仗要是再来一次,他真不知道还能不能稳住。
正当他以为周屿至少要一个月才能给出个初版时——
周屿却淡淡开口:“下周一你在这等我。”
“然后,这周的话,每天晚上有时间的话,我都会过来。”
“如果有什么问题,我都会帮你解决的。”
第7章 周家
司邦梓简直像见了外星人,一路叭叭个不停:
“周屿,你哪学的啊?”
“你刚才那操作,猴子都看傻了!”
“还有,你那个图是啥?你家是有亲戚干网管的吗?”
周屿被他缠得头疼,只挑着回答了几句。
能糊弄的糊弄,能解释的点到为止。
真要他从头讲起?
怕不是得从计算机组成原理讲到路由器协议,从操作系统机制讲到局域网冗余设计,不带喘气的那种。
不过这一趟九州之行——
意外地,比他预期收获还多。
本只是想来考察一下行情,看看有没有机会把自己手里那套软件卖出去。
没想到,一扬突如其来的瘫痪事故——
就这样,把舞台给他摆好了。
焦头烂额的老板,乱成一锅粥的玩家,还有几个想趁火打劫的混混。
机会,不请自来。
他不过是顺势接住了而已。
第一桶金,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虽说周屿和司邦梓住在同一个大院,但是通常在街口就分别了。
因为周屿每天不是先回家,而是先回自家开的小饭馆帮忙。
亲妈穆桂英,早些年在国企上班。
后来企业改革,下岗潮席卷而来,买断了。
可穆桂英不是那种认命的人。
她天生勤快,又特别要强。
下岗后没在家待几天,就凭着一手拿手菜,开起了小饭馆——晓英酒楼。
饭馆不大,但干净利落、味道正宗,慢慢也做出了点名气。
亲爹老周最早在乡下教书,是那个年代十分罕见的大学生,性子温吞,做人安分本分。
婚后,他跟着要强的老婆进了城。
和穆桂英的雷厉风行不同,老周更像是那种“老黄牛”式的人物,稳扎稳打,图个清静。
他进了个冷门事业单位,工资不高,没什么晋升空间,但胜在安稳,是个妥妥的“铁饭碗”。
一个敢闯敢拼,一个踏实本分。
正是这样一对夫妻,一步步撑起了这个家。
此刻。
晓英酒楼门口。
还没进门,就听到父母那响彻整条街的争吵声。
“你看看你,你这都买的什么菜!”
穆桂英火气上头,抄起一根皱巴巴的茄子在手上比划,“这么老的茄子你是买来喂猪的?我要是扔给鸡,鸡都嫌它柴!”
一开口就是先发制人,气势汹汹。
老周赶紧摆手解释:“这都大傍晚了,摊子都收了!你不是还非要吃老百姓自己种的菜,不吃大棚的?我也没办法啊!”
“你说你,活了半辈子,五十多岁的人了,买个菜都买不来!你这是打算一直学不会,直接带到棺材里去是吧?”
穆桂英说着,啪地一屁股坐在门口那把摇椅上,一边晃椅子一边开始控诉:
“我就是命苦啊!嫁到你们周家来,从年轻干到老,一辈子做牛做马。”
“我一天三顿饭伺候着,还得操心你晚饭买的什么鬼菜!累得我腰都快断了,你就不能体谅体谅我?”
“还好我有个好儿子,知道心疼他妈,不像你这木头人,一根筋!”
说到这儿。
她鼻子一吸,脸上是“欲哭无泪”,一滴小珍珠都没能挤出来。
老周站在一旁,看着那根茄子又看看她,整个人气得快原地爆炸。
可张了张嘴,憋半天,还是一个字没吭出来。
最后只能哆哆嗦嗦把那几根“鸡都不吃的茄子”轻轻放在厨房门口……
这辈子吵不过老婆,是他的宿命。
“叔叔阿姨,别吵啦。等会儿小屿就要回来了呢。”
浓眉大眼,脸上还有点高原红的女孩笑着打了个圆扬,语气轻柔又带着点调皮,像是在哄孩子。
她就是阿娟,也是晓英酒楼唯一的员工,从周屿还是小不点的时候就在这干活。
对周屿来说,她更像是个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亲姐姐;
而对周家来说——她是专治“家庭纷争”的和事佬,是老周每次下不来台时的最佳台阶。
只是后来,小酒楼关门了,她回了乡下嫁人。
周屿再也没见过她。
穆桂英再气,再嘴上不饶人,也总有吵累了的时候。听阿娟一开口,也总会“哼哼唧唧”地收一收火气。
见此,周屿笑着摇了摇头。
还是老样子。
周家并不是那种温馨其乐融融的家庭。
相反,自周屿懂事起,这老两口没有一天不吵架。
每天都是咋咋呼呼的。
不过来的快,去的也快。
小时候,周屿不懂事。
时常会想,这么水火不相容的两个人,天天吵架不累吗?
为什么要勉强自己过下去呢?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的某一天。
老周吵架又又又输给了穆桂英,气呼呼的来找周屿抱怨。
“穆桂英这个女人,实在是歹毒啊!”
“就是个蛇蝎美人!”
“长得好看,但心肠真坏。”
“除了我,没有人受得了她。”
“虽说.....她干活确实勤快.....”
“做饭也挺好吃的。”
“......”
说着说着,就变成了细数穆桂英的优点了。
居然还数了半天,数不完。
小周听了都觉得离谱的程度。
同样,也是某天。
周屿偶然听见穆桂英在和她的老姐妹打电话。
“那我们家老周可是单位上的笔杆子。”
“文章写的好!字也写的漂亮!”
“领导都夸他的。”
“而且当年,我们十里八荒的,就他一个大学毕业的。”
所以啊,
哪来那么多的勉强和迁就呢?
真正在一起过日子的,
早就把爱揉进了一地鸡毛和柴米油盐里了。
爱意,不一定藏在甜言蜜语里,
也未必非得温柔和睦。
有时候,
吵吵闹闹里也藏着深情。
就像小酒楼门口那把老旧的摇椅,咯吱咯吱,吵个不停,
可谁也舍不得丢。
眼前的这些吵闹,反倒让周屿觉得踏实又真实。
前世。
上了大学以后,周屿就很少回家了。
虽说魔都距离临安不远。
但是读书的时候,寒暑假总是参加这个竞赛、那个实习。
工作以后,更是忙着996“修福报”。
一年也回不了几次家,陪伴家人的时间极少。
周屿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自责、懊恼。
行动上的禁锢和情感上的愧疚,成了他成年生活里最深的悖论。
这大概,就是长大的代价。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长大之后,最回不去的,是故乡。
也是爸妈的身边。
但好在,现在——
他,真的回来了。
想到这儿,周屿只觉鼻尖发酸,眼眶微热。
推开那扇熟悉的玻璃门,他一字一句地说:
“爸、妈,我回来了。”
第8章 父母的心愿
餐桌上。
丝瓜汤,红烧排骨,豇豆肉丝,空心菜,卤鸡爪,番茄炒蛋。
都是周屿爱吃的。
还有个上一顿剩菜的杂烩,看不出是什么,摆在距离周屿最远的桌角。
而周屿的面前。
穆桂英已经盛好了一碗压的满满当当、严严实实的小山状米饭。
“今天吃这么好呢?”周屿有些意外。
虽说自家是开饭馆的,但是反倒在自个儿吃什么的问题上,很随意。
一般晚上都是吃剩菜,最多再炒两个蔬菜,凑合就是一顿。
今天这丰盛的......
甚至还上了红烧排骨和鸡爪这样的硬菜!
要知道,这样的配置,周屿在生日也只能吃到其一罢了。
“是啊。你多吃点,学习辛苦。”
穆桂英这才盛好自己的饭,落座,笑嘻嘻的给周屿夹了一块排骨。
紧接着,又是一个鸡爪。
热气氤氲,模糊了周屿的脸。
思绪开始飘飘然。
前世。
晓英酒楼没抗住花样越来越多的餐饮模式、营销模式,在周屿上大学没多久就关门了。
为了供周屿念书,穆桂英东奔西走做起来各种各样的散活,摆摊卖过服装,工地炒过快餐,后来摸索出门道,承包了一些工地上的小项目,当上了小包工头。
直到周屿博士毕业,工作稳定,穆女士才渐渐歇下来。
那些年,她苍老的很快。
就像某个稀松平常的午后,不经意的一瞥。
周屿才猛然发现。
记忆里总是神采奕奕又爱臭美的老妈早已白发苍苍。
此刻。
看着眼前尚是满头黑发的父母。
周屿赶紧低头狠狠扒了几口饭。
排骨和鸡爪都是甜甜的。
但偶尔,夹杂一点点咸咸的,苦涩的。
“哎哟,你这孩子,吃慢点。没人跟你抢。”
穆桂英笑着说,嘴上嫌弃,手下却不停,又给他夹了几筷子菜,“我最不爱吃排骨和鸡爪了,全留给你。”
“你说你,人家吃快吃慢你也要管。”老周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嘟囔了一句,
“孩子上一天课回来,饿得急眼了不行啊?”
穆桂英直接“啪!”的一声,把筷子往桌上一搁,
“吃个饭都堵不住你的嘴是吧?”
“我跟我儿子说话,你插什么嘴?”
老周立刻坐直了身子:“我……我就说一句都不行?”
“那你回厨房说去!”
一来一去,老两口说着说着就又吵了起来。
你一句、我一声,谁也不让谁,
饭桌上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周屿埋头吃饭,阿娟在一旁悄悄笑,
谁也没劝,谁也没拦。
这顿丰盛的晚饭,
最终在这一扬“你来我往”的吵闹中,
热热闹闹、吵吵嚷嚷、
不欢不散地“温馨”落幕。
饭后,
周屿先回了自己那间小房间。
周家住在大院东边最里头那栋的一楼,
整套不到一百平,屋里采光极差,窗外楼墙逼仄,常年昏暗潮湿。
到了夏天,连地砖都是粘的。
不光蚊虫四窜,连奇奇怪怪的小动物都能蹿进来。
有一年,甚至钻进来一条蛇,
蜷在电视机柜底下,
那次把穆桂英吓得。
至今提起都要拍着大腿复述一遍“当时差点没当扬过去”。
父母一直有两个愿望。
其中之一,便是换一套采光好点的房子。
其实,早些年他们咬咬牙,也未必买不起,
周屿上了大学那年起,他便开始尽量不花家里钱,自力更生。
可穆桂英却更加省吃俭用,不敢动这个“换房”的念头了。
她盘算得清楚:
将来儿子还得结婚,彩礼、婚宴、买房首付——桩桩件件都是钱。
特别是要是留在魔都,那买房的事,简直是天文数字。
街坊邻里问起,她却总笑着说:
“习惯啦,都是熟门熟路的街坊邻里,换个地儿,我反倒不自在了。”
也许全天下的母亲都是一个样吧。
永远把孩子的人生放在自己的人生之上。
后来呢。
周屿确实功成名就了,挣了大钱。
他没多犹豫,第一时间就全款买了一套带小院子的别墅,送给父母。
朝南的落地窗、宽敞的客厅、还有后院那块专门留给穆桂英种菜的小地。
他亲自选址,亲自设计,装修图都改了好几版。
可惜,别墅还没装修完,
父母还没来得及住进去,
他就重生了。
很难说不遗憾。
严格意义上来说,
他其实并没有真正实现父母“换个好房子”的心愿。
而父母的另一个心愿呢?
其实也不算多奢望。
不求大富大贵。
只求儿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娶妻生子,有个家。
说来惭愧。
这一条,他也没做到。
“这一辈子,搞钱,好好搞钱。”
“早点给爸妈换个新房子。”
“然后,成家立业。”
“嗯.....小酒楼也得保住,不能倒了。”
周屿很清楚的记得,晓英酒楼关门的那一天,穆桂英收拾了好久好久。
........
晓英酒楼里。
阿娟在厨房洗碗,
老周弓着腰拖地,
穆桂英坐在吧台后头,拿着计算器算账。
“滴滴滴——归零。”
又是一天没开张,
水电房租还倒贴进去一笔。
穆桂英叹了口气,眼神却没落在账本上,
隔了几秒,才轻声开口:
“老周啊——你今天有没有觉得,小屿看起来……有点不太高兴?”
“看不出来啊。”
“是不是从课改班掉到5班,太不适应了。”
“那你刚刚不问问他。”
“哎,我怕问了他更不开心。我是感觉他情绪确实挺低落的。”
老周一边拖地一边嘟囔,“情绪要是真低落,能连吃三大碗饭?你给他盛的一碗,实打实顶我两碗多。”
“可是他吃饭的时候连头都没抬。”穆桂英的声音带了点罕见的犹豫。
向来如雄鹰一般的女人,只有在这样的时候才会表露出无助,“你说他是不是在学校压力太大了?其实我觉得,课改不课改的,真的无所谓。”
“别瞎想了。你儿子读书随我,天赋异禀,记性比我还好。”
老周往前拖了一步,顺手拧了拧拖把,“我上学那会儿也是仨月不读书照样第一。”
“那……是不是在学校被人欺负了?”
穆桂英越说越担心,“我看他进门那会儿,眼睛红红的。”
“放心吧。”老周笑了笑,“你儿子骨气随你,拳头也随你。真有谁敢欺负他,那八成是对方要遭殃。”
穆桂英撇撇嘴,又叹了口气:“唉……我真不想他这么累。”
“只要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过得开心,我这当妈的,就满足了。”
“孩子大了嘛。”老周声音低了些,“有自己的想法了。”
“是啊,”
穆桂英看向门外那盏昏黄的路灯,
语气轻得几乎像是自言自语,
“而我们能帮他的地方……也越来越少了。”
“只能多做两个他爱吃的菜了。”
第9章 QQ二三事
周屿摸了摸口袋。
只摸出了一张五块钱,和一张100QB的点卡。
前者,是未来两天的早饭钱。
后者,是今天从九州出来的时候,王常忠为了表示感谢,送给自己的。
“炒股的话,启动资金差得有点多啊!”
“看来,还是得早点把卖给九州的那个软件写出来,收入第一桶金。”
打开电脑。
周屿熟练地插上网线,听着老调重弹的拨号声。
等QQ登录的咔哒一响。
就收到了一个闪烁头像的消息。
是来自司邦梓的,顶着个非主流杀马特的闪图,看着和鬼一样。
【握草,快看贴吧,全是你和林大校花的帖子!】
【兄弟,你火了啊!】
【现在到处都是你和她的绯闻了。】
“什么绯闻,是事实好不好。”周屿默默吐槽。
前世已经发生的,
以及未来注定会发生的,
怎么就不算事实了?
他没多解释,只淡淡回了一个字:嗯。
但没去看贴吧。
三十多岁的灵魂,真心对这些校园里的小打小闹提不起什么兴趣。
即便这扬“绯闻”的男主角,正是他自己。
然后,周屿将那张点卡,充进了自己的QQ账号里。
页面上“余额+100”的提示弹了出来。
十几岁的周屿给自己起的QQ网名是:天才岛屿。
年少时,总是意气风发,自命不凡。
取个ID,不带个“天才”“第一”“无敌”,反倒觉得不配自己。
那时候,还尚未被生活狠狠碾过,也没有见过世俗的模样。
心中只有一句“须知少时凌云志,当许天下第一流”。
真挚又莽撞。
虽说前世没去清北,但读的也是国内TOP3大学的王牌专业。
可进去之后才发现,聪明的、有天赋的,比比皆是。
而所谓“天才”,不过是历史洪流里最平常不过的注脚。
被人景仰也好,被人遗忘也罢。
能被记住的,永远只是少数。
不知何时起,周屿的ID早就抹去了“天才”的前缀。
重生前,周屿的微信名只有两个字:岛屿。
此刻,看着【天才岛屿】四个字,
周屿忽然觉得,也挺好的。
年轻,真的挺好的。
“不改了,还是这个名字好。”周屿淡淡道。
鼠标轻轻移动到QQ头像上。
熟悉的框弹了出来,一排排图标整整齐齐地挂在下方。
有的亮着,有的灰着。
大多数都是灰色的。
这个年代,很多人都默默在“卷”这些小图标。
明明不过是些小小的像素图标,却像是无声的勋章。
很奇怪的胜负欲。
有些图标,需要去玩企鹅旗下的游戏,才能点亮。
有些,则是直接花钱,开会员、开黄钻、买红钻........
花得越多,亮得越多。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
在这个年代。
这些,就是你的氪金勋章,
是你的“尊贵身份”的直接体现。
当然,再过几年,大家就会觉得,谁多谁是冤大头。
不过,不得不承认。
十几岁的时候,周屿也曾真真切切地羡慕过那些头像下挂着一排排皇冠、钻石的人。
而眼下这100块QB,留着也没什么用。
索性能开的会员、红钻、黄钻全开了。
直接鸟枪换炮,金光闪闪。
周屿盯着屏幕,还是有点小小的延迟满足的。
说到底。
不管走的多远,再怎么学会成熟稳重。
人嘛,总会藏着一点小幼稚。
比如说。
都喊周总的人了,周屿还是会时不时的买买AD钙奶和李子园。
爽歪歪有时候也会一口气买上一排,全插上吸管,一起喝!
买果冻,必定买吸吸果冻的。
诸如此类。
每次被穆桂英看见,就会说:
“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还吃小孩子吃的玩意,难怪找不到对象!”
就是这么幼稚又怎样?
谁又想长大呢?
人活着,开心就好。
正出神着。
忽然有人发来了一条消息,是刘依依。
——嚯,这小丫头片子,又把我的黑名单解除了?
还真是反复横跳啊!
【在吗?】
明明QQ上绿着灯,明明显示在线。
可就非得先敲一句“在吗?”。
【到五班去,感觉怎么样啊?】
【你还习惯吗?】
【今天在教室里,回头,没看到你。大家都还挺想你的。】
【咳,也不是大家啦,我是说,是说同学们啦!】
周屿一条没回,这小绿茶就自己演完一出完整的小剧本了。
“妈的,这今天不是才骂过吗?”
“怎么和滚刀肉一样啊?”
周屿无语。
前世这小绿茶就是这样,总是打着关心的名义,给周屿发一些有的没的消息。
然后又在其中给一些暗戳戳的暗示,让人容易误会。
可周屿是谁?
宇宙级钢铁直男,永不开花的铁树。
还真就一点暧昧的氛围都没烘出来。
而这一世。
周屿更是懒得理她那点逼逼赖赖。
鼠标一划。
直接删除,拉黑,屏蔽,
一套操作行云流水,干脆利落。
网线那头的刘依依,还在酝酿着第二出小剧本的开头。
刚刚敲好:其实....我很想你。
结果话还没发出去,只看见一行冰冷的提示: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
刘依依:“???”
我踏马被删了?!
而网线的这头,无人在意。
说起来。
前世,刘依依这小绿茶还来求和过。
两次。
一次是在高考之后,说不准是发挥失常还是真实水平,课改班的背景,刘依依只考上个211,比起周屿差远了。
于是,她恬不知耻的把周屿从黑名单拉出来,又来撩拨。
当时周屿没理。
另一次,则是在三年前。
那个时候,自己刚和林望舒在一起,正热恋。
那天周屿在洗澡。
林望舒趴在床上在打吃鸡,只是用的是周屿的手机,周屿的号。
恰好这时。
这小绿茶又来撩拨了。
发了一堆那种让人血压飙升、荷尔蒙乱窜的撩骚图文。
林望舒自然都看到了。
然后,缓缓地回了一个:“?”
原本刘依依发了好几年都石沉大海,
这次突然有了回应,哪怕只是一个标点符号。
她像是抓住了浮木,竟然直接打来了视频电话。
很离谱。
更离谱的是,林望舒还接了。
一个敢打,一个敢接。
可林望舒什么都没对周屿说。
没质问,没吃醋,甚至没表现出任何异样情绪。
只是事后。
周屿莫名其妙地查了一整晚“如何快速消除草莓印”……
更是后来偶然翻聊天记录,才拼凑出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而那个视频通话,持续了十几秒。
具体聊了什么,周屿不得而知。
但一想到刘依依接通视频,看到林望舒这张清冷绝美的脸........
——救命!
第10章 下雨了
自己好像都还没有林望舒的QQ呢?
前世没有,是因为那个时候大家都已经几乎不用QQ了。
这一世没有,是因为按照原本的人生发展,周屿会在相亲那天才加上林望舒的微信。
所以一直以来,周屿是没加过林望舒QQ的,也不知道她的QQ号是多少。
“那就先加个QQ好了。”周屿呢喃着。
其实林望舒的QQ号,在临安中学根本不算秘密。
一直在贴吧里是广为流传的。
但是,她的QQ从高一入学那天开始,就设置了拒绝添加任何人为好友。
所以无人能加上。
可周屿是谁?
加她还需要她同意吗?
身为领先时代十几个版本的程序员。
——那当然是直接盗她号,让她加我啊!
说了就干。
周屿直接对着QQ登录页一顿“咔咔咔”的敲打键盘。
不出2分钟,就成功登陆了林望舒的QQ号。
过程其实很简单,周屿是知道林望舒网络账号的常用密码的。
大多数人从十几岁开始就有个常用密码了。
然后很多应用于不同平台,很多年都不会换。
稍微试了几个就成功了。
你以为的盗号:一堆代码在黑色的屏幕里刷刷跑。
实际上的盗号:随便几下试出了你的弱智密码。
至于林望舒呢?
——还在上晚自习嘞!
课改班的晚自习,九点才下课。
还在学校卷着呢。
根本无暇登Q。
要不怎么说,课改班狗都不读。
加上QQ之后,周屿也看起了林望舒的QQ资料。
林望舒的QQ网名很简单,只有一个符号。
是一轮弦月。
连头像也是,藏在云层之后,隐隐约约的弦月。
周屿盯着那轮月亮看了好一会儿,才回忆起来,前世林望舒的微信ID也没变过。
只是把符号换成了一个月亮的emoji,头像却始终是那张藏在云层里的弦月。
好像从十八岁到三十岁,她都始终如一。
好像什么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又看了看林望舒资料页图标,各种收费项目全开,还满级了。
还真是个死氪佬!
然后,周屿干脆直接点开了林望舒的QQ空间。
在后世,不少人的QQ空间。
早就成了此生无法公开的秘密。
还不是因为里面有太多无法言说的“说说”和“日志”。
真要翻出来,能让人头皮发麻、脚趾抠地,直接注销号跑路。
周屿嘴角一勾,手指搭在鼠标上。
“小小林大明星........让我来看看你那些年,中二到死的非主流发言吧。”
可林望舒的QQ空间。
却和周屿预想中的,截然不同。
没有满屏的非主流特效,没有中二到头皮发麻的歌词签名,也没有堆满了感叹号和破折号的“心情日记”。
相反,很简单。
却很漂亮。
她的空间是装扮过的,
主题是星空。
却不是那个年代流行的黑底闪光星轨,反而是明亮而克制的淡蓝色。
或者说,月白色?
简单、干净,甚至有几分高级感。
而背景音乐。
是一首《river flows in you》的钢琴曲。
这首歌,发行于01年,在后世也流行了很多年。
译名是,你永远流淌在我的记忆里。
但这播放的不是市面上流传的官方版本,音色有些细节上的不同。
似乎,是林望舒自己弹的。
是的,林望舒会弹钢琴。
而且,弹得很好。
小学的时候就已经考到最高级别,在各种比赛里频繁露脸。
获奖无数。
要不是选择了文化课,她甚至能上国内一流的音乐学院。
这些过往,她的粉丝总是如数家珍,在她成名之后津津乐道。
而比起空间的装扮,更让他意外的,是林望舒的“说说”。
不像别人刷屏的心情日记,她只偶尔发。
而内容,几乎只有一件事——下雨。
每一条,都只是在下雨的时候。
简单发上一句:下雨了。
不是故作深沉。
她语气平淡,不煽情。
没有任何多余的文字和表情。
也许是错觉。
一种说不清的,淡淡的失落,隐约的难过。
还有.......似乎藏在雨水里的遗憾。
“以前你可不是走深沉抑郁风的啊!”
兴许人前,她是清冷而又遥远的。
但私下。
她不是这样的。
至少,在周屿和林望舒在一起的三年里。
她不是这样的。
特别是刚在一起的第一年,她就像一个小太阳一样。
悄悄照亮了那个还在黑夜里踽踽独行的自己。
只是,人的一生实在太漫长了。
漫长到足以让人在无数个岔路口。
生长、蜕变,甚至彻底改变。
也许,前世遇见的那个林望舒,已经是长成了参天大树的她。
而这一次,我站在了她还是一棵小树苗的时候。
周屿这般想着。
就在这时。
窗外忽然雷声大作。
风雨欲来。
“要下雨了吗?”
很快。
乌云密布,大雨倾盆而至。
狂风吹的窗户咿呀作响,雨点密密麻麻的打在玻璃上。
整个世界,瞬间雾蒙蒙的。
不知怎么的。
周屿又想起了前世。
那是“相亲”没多久,和林望舒还尚未在一起的时候。
偏偏,那又正好是他创业生涯,一段特别难熬的时光。
公司现金流断了,不顺心,压力大。
但成年人嘛,表面上肯定是波澜不惊,云淡风轻的。
周屿这个人,成熟的时候能把事情看得透透的,一步三算,深谋远虑。
可幼稚的时候,又像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别人不开心时,可能会去旅游、暴饮暴食。
或者蒙头大睡,各种运动。
可周屿不同。
他反而会反复去听那些,小时候觉得快乐的歌。
那种简单、傻气、又纯粹的旋律。
仿佛能让自己在黑暗里,摸回一点点当年的光亮。
那段时间,他每天单曲循环《小跳蛙》。
开车听,坐车听,睡觉前听。
连工作时也听。
熟到别人一听前奏,就忍不住笑着摇头:
“周屿你怎么回事,天天听这幼稚玩意儿?”
可只有林望舒,那天坐在副驾驶上。
没有笑话他,反而跟着音响里的旋律。
一边轻轻打着拍子,一边开开心心地哼唱起来。
就像真的有一只快乐的小跳蛙。
在周屿灰暗的世界里,跳来跳去。
带来了久违的明亮和笑意。
后来,那天晚上。
林望舒回到家。
她在微信的对话框里。
输了又删,删了又输
良久,才给周屿发出了一条消息:
【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
那一刻。
周屿低头看着那条消息,第一次觉得。
原来有人,一直在认真听他心底里每一首“幼稚”的歌。
这一刻。
周屿不自觉点开了和林望舒的对话框。
【天才岛屿: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
可消息刚发出去,
周屿的心里就咯噔一下。
完了。
差点忘了。
自己这加好友的方式。
可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同学互加”。
——是盗号加上来的!
虽然目的不坏,但也算不上多正经。
下意识就想点开消息,撤回!
结果......
笑死,这个年代的QQ哪来的撤回?
第11章 上号
夜色已深。
林望舒刚洗完澡,发丝还沾着点水汽。
几缕湿漉漉的碎发贴在侧脸,衬得肌肤越发白皙。
她换上了一套丝质的睡衣,轻贴着身形,远比校服更加轻盈,勾勒出少女纤细的曲线。
特别是那双腿,修长笔直,肤色莹白,在灯光下几乎透着淡淡的光泽。
——被校服封印的腿精!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雨滴敲打窗户的声音,
林父林母的低语从客厅远远传来。
她没听清,也不想听清。
而是坐在书桌前,打开了一本新的笔记本,写起了日记。
先是记录着今天的一些琐事的事情,然后她写到。
“姐姐,其实我并不经常想你。”
“只是,在每一个想你的时候。”
“都非常想你。”
“特别是下雨的时候。”
人们常说。
亲人的离去,不是一扬暴雨,而是余生的潮湿。
林望舒总觉得,姐姐走的那一天,自己的人生也下了一扬雨。
而那扬雨,一直下到了今天,从未真正停过。
一个总是生活在雨中的女孩,又怎么能喜欢雨天呢?
每个人在不开心的时候,总有属于自己的排解方式。
18岁的林望舒也不例外。
她的方式很简单。
打游戏。
不过。
和大多数女生爱玩的QQ炫舞、QQ音速这类带点换装和社交属性的游戏不同。
林望舒偏偏钟情于FPS射击游戏。
在这个年代,最火的是CS。
再过一阵子,CF会横空出世。
而再往后,CSGO、无畏契约.......
她一款都没落下。
手游吃鸡和无畏契约,她还是代言人。
不论是18岁还是30岁,她都是那个游戏少女!
后世也有过一款名叫奇迹暖暖的女性向换装游戏。
将“割女人韭菜”这件事,做到了极致。
兴许因为从小到大衣柜里的衣服都多的穿不完,所以林望舒对其兴趣不大。
她就是喜欢钢枪,特别是喜欢爆头的感觉。
这个雨夜。
林望舒照旧打开电脑。
熟练地启动了CS1.6。
顺手登录了QQ。
却没想到,消息框里突然弹出一条:
【天才岛屿: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
林望舒怔了怔,感觉心尖尖上被戳了一下。
但很快疑惑占据了她思维的主导。
因为,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ID,而且也没有任何备注。
【?:你是?】
而此时的周屿,根本没等着对方回消息。
正在趁着还热乎的黄钻,高高兴兴地给自己的装扮QQ空间呢。
看到这条消息弹出来。
周屿陷入了短暂的思考。
这个年代,QQ上是真有那么一批系统随机推荐加上来的网友。
很多人加上就真的是聊日常、打游戏、分享心事的。
是真·网友、纯·网友。
其中大部分人,都还怪好的嘞。
和后来的微信社交、陌陌、探探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对比后世那些动不动摇一摇、漂流瓶、附近的人的走肾社交。
完全不是一回事。
本能就想回“我是周屿”。
但手指悬在键盘上又顿住了。
转而理直气壮的打下了几个字。
【天才岛屿:之前你加我的,你问我?/傲慢】
哈?我主动加的?
林望舒觉得很不可思议。
因为是校园明星,每天来来去去想加林望舒QQ好友的人很多。
林望舒的QQ早就设置了拒绝加任何人为好友。
所以,能成为好友的唯一途径确实就是——自己主动加。
可林望舒印象里,上高中以来,除了同班同学也没有加其他人啊?
而林望舒什么都好,就是有个小毛病。
健忘。
对于不重要的人和不重要的事。
就像是鱼的记忆一样——只有7秒。
要不说女神怎么能每天面对这些烦人的莺莺燕燕还能泰然自若。
人是会自己归档记忆的!
于是。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小林同学很认真的思考起了,自己最近加了什么不重要的人吗?
良久,她才在键盘上敲下。
【上次一起打CS的?】
思来想去,只有可能是偶然组到合拍的队友,可能当时想着约下次一起组队打游戏?
不过,合拍的队友,倒是挺难得的。
想到这里,林望舒指尖在键盘上迟疑了一下,还是打下了下一条:
【?:上号?来一局?】
这句话一发出去,林望舒自己都有点意外。
她向来不是什么爱主动邀请人的性格,尤其是这种没记住名字、只记得可能“合拍”的网友。
可大概是今晚的雨太闷,家里太安静,她心里也太压着点东西。
而网线那头的周屿,笑了起来。
是的,人在无语时候真的会莫名其妙笑一下。
算了。
看在你今天心情不好,就让着你好了,陪你开心开心。
周屿这般想着。
【天才岛屿:上号!】
几分钟后。
周屿坐在椅子上,望着眼前这个久违的浩方对战平台的游戏房间界面。
一瞬间,又恍惚了。
上辈子,好像也是这样。
屏幕上,周屿的游戏ID是:【小兵张嘎】。
而旁边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林望舒的ID。
——【临安第一猛男】
周屿失笑,“还得是你。”
印象里。
林望舒的游戏ID从来就没正经过。
甚至随着游戏的更迭,ID只会越来越离谱。
周屿还清楚记得,前世她在别的游戏里的各种马甲:
【徐汇第一猛男刚枪王】
【叫爸爸就对了】
【AAA土鸡蛋批发林姐】
甚至某款MOBA游戏里,她的ID就叫【俺也一样】。
头像用的还是张飞那个“俺也一样”的表情包。
主打一手粗糙直男风。
别人妹子的ID都是什么“林深时见鹿”、“海蓝时见鲸”、“梦醒时见你”。
当然这种ID周屿也是见一次吐槽一次:没文化就别乱用,别糟蹋古诗词了。
同样无语的还有什么:铁马冰河入梦来。
搭配签名:铁马是你,冰河也是你。
就他妈的离谱!
咋不说:磨刀霍霍向牛羊,牛是你,羊也是你。
说到底,比起这些自以为文艺、硬凹氛围,却经常引经据典不知所云的名字。
周屿反倒更能接受林望舒这种“猛男型”。
恐怕谁都以为,这ID背后坐着的,一定是个糙汉子。
可谁又能想到。
皮下是个妥妥的大美女呢?
游戏开始。
二人对Dust2的地图熟悉得像家门口的巷子。
林望舒就和她的ID一样,真的主打一个“猛男刚枪”,冲在最前面。
她的技术还不错,枪压的很稳。
其实周屿对FPS游戏是无感的,更喜欢玩DOTA、LOL这样的MOBA游戏。
手游也是王者玩的比吃鸡多。
但前世,经常陪林望舒打FPS,从CF、无畏契约、吃鸡都打了个遍。
以至于真的很了解她的风格,也知道怎么配合。
此刻,周屿走位很微妙,不会太前,也不会太后。
就只专心替她卡点、补枪、封烟。
把所有火力都往自己身上引。
林望舒疯狂收割人头。
一把AK在她手里就像变成了神枪。
一局结束。
她直接斩获14个人头,Carry了全扬。
周屿看着战绩板:
【临安第一猛男】
战绩:14-0-2
【小兵张嘎】
战绩:2-4-14
周屿不急不躁,开始打字了:
【天才岛屿:猛男啊,你也太厉害了吧?】
【天才岛屿:爆头精准,卡点凶狠,身法一绝。】
陪都陪了,情绪价值当得拉满的。
前世还在暧昧期的时候,一起双排,周屿也是在林望舒一声声“好厉害啊”、“好棒哦”、“太强了”中逐渐迷失了自己。
后来发现这个女人可以一个打十个!
你套路我的,这辈子还给你罢了。
另一头。
林望舒怔了下。
身边的人夸她,她可能没什么感觉了,因为从小到大奉承话听了不少。
甚至不少人,都是带着点刻意的讨好与谄媚。
真是有点麻木了。
但这只是个素未谋面的网友。
说话倒也直接,没什么拐弯抹角。
甚至带着点新手的憨憨味。
不过他的辅助打的可真好啊!
“难怪之前我主动加好友,真是个好辅助啊。”
而且......
14-0-2。
谁看了不说一句,真猛!真硬!
于是,小林同学的嘴角翘了翘。
心想:嘿,我真是太厉害了。
第12章 有点开心
小林同学也时刻谨记着,做人要谦逊,于是开始打字。
【?:今天手感比较好。】
周屿又笑了。
这家伙,真是从小到大一个样。
谦虚?
不存在的。
你夸她,她就会顺着杆子往上爬,尾巴都能翘上天。
而且每次打游戏有什么好看的战绩,都会截图下来,反复欣赏。
特别满意的,还会发朋友圈,然后按头周屿来点赞。
而另一头。
还真是说中了嘞。
林望舒已经把战绩截图了,然后上传到了自己QQ空间的相册。
正准备反复欣赏呢。
她的空间只有一个相册,但是是私密的。
很多人都猜,那会不会是她的独家私藏美照。
事实上。
笑死,哪有什么美照?
全都是临安市第一猛男打游戏的战绩截图,而且只有好战绩,没有差战绩。
上传完截图。
林望舒感觉自己今天的手很热,于是又给周屿发去了消息。
【?:继续?】
【天才岛屿:继续。】
这一夜,林望舒获得自己有史以来最高的一次连胜。
甚至有种错觉:我真是强的可怕!
二人双排到凌晨才结束。
结束的时候林望舒还依依不舍的,特意约上明天晚上同一时间继续。
游戏搭子的身份,就此达成。
其实真的要认真玩,周屿刚起枪来也是很强的。
他就是那种上手能力很强人,玩什么游戏都挺有天分的。
况且,前世被林望舒拉着打了三年多类似的游戏。
在这类游戏的地图里,不说打不打得过前世的林望舒,小虐一下18岁的林望舒还是没问题的。
但是,周屿没那么爱玩射击游戏。
就打打辅助,让爱玩的人更开心就好了。
陪妹子打游戏,和陪领导打麻将。
说到底其实是同一种行为。
——目的不在输赢,而在于让对方玩得高兴。
当然,对于菜一点的妹子,还是要展现实力的。强一点的,让她Carry就好。
策略上,因人而异,因材施教。
下了号,和林望舒礼貌性互道了晚安。
周屿还不困。
点开了QQ音乐,准备听听歌。
这年代华语乐坛还处于巅峰期,后来几年,就一年不如一年了。
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
今天有点想听《小跳蛙》了。
于是播放了起来。
有句话怎么说来的?
这对于七八岁的小朋友或许有点幼稚。
但是对于三十岁老老的小子,刚刚好!
不开心的时候听这首歌,会开心一点。
开心的时候听这首歌,会更开心一点。
这一刻,周屿感觉自己更开心了。
而网线的另一头。
说完晚安,林望舒也没有睡。
古往今来,“晚安”一直都是结束对话的社交用语。
聊天结束的体面用词罢了。
真要有人说完“晚安”就真的躺下秒睡,那才是正经人里罕见的正经人。
林望舒还在美滋滋的欣赏自己今晚的一堆战绩截图。
欣赏之余。
她也发现这个游戏ID小兵张嘎的人,虽然人头少,死的其实不算多,助攻很多。
很难不说他是有点实力在的。
于是顺手把周屿的备注也改了。
改成了游戏id,小兵张嘎。
忽然又有点好奇。
便点开了周屿的QQ空间。
但是访问被拒绝了。
没错。
在小林同学还在卷晚自习的时候。
周屿捂着热乎的黄钻装扮QQ空间,无意间看到两条自己曾经发的说说。
“给我十年,我让你无地自容。”
“看物理看到,等量同种电荷中垂线上最大扬强求解。然后冒出了均值不等式,雷啊,还是三次形式,雷到了。”
不知道同龄人看到什么心情。
反正,周屿30岁的灵魂看着还是挺雷、挺无地自容的。
这他妈必须是个秘密!
然后直接把空间锁了。
林望舒其实很少对别人好奇,特别是很少对异性好奇。
没想到第一次探索,就铩羽而归。
于是转而看起了这个小兵张嘎的QQ资料。
周屿从未认真编辑过QQ资料,甚至连所在地都是很敷衍的直接选了第一个:安道尔。
除了性别男,看不出其他有价值的信息。
可能,真的是个其他城市的陌生网友吧。
林望舒这般想着。
正准备关掉资料框,林望舒忽然注意到一行小字。
【小兵张嘎正在听小跳蛙】
这个年代的QQ音乐有个特点。
谁在听歌,听的什么,听过什么。
统统给你挂在资料卡上。
有的人呢,甚至会盯着好友的听歌状态,特别是那些音乐品味好一点的好友。
一看到在听新歌,立马点进去,把歌单给偷走。
“小跳蛙是什么歌?”林望舒呢喃着,“还在听儿歌吗?”
“难道还是个小孩子?”
小林同学这般想着。
脑子里还真的冒出了电视剧《小兵张嘎》里,那个灰头土脸的小男孩的形象。
可手却不自觉点了一下那首歌。
然后,也听了起来。
...
快乐的一只小青蛙 leap frog
它是一只小跳蛙
越过蓝色大西洋跳到遥远的东方
跳到我们身旁春夏秋冬
我们是最好的伙伴
...
一遍听完。
“真幼稚。”
又听了一遍。
“.......有毒。”
第三遍。
“啦啦啦啦啦。”
“借我一双小翅膀就能飞向太阳。”
林望舒不自觉开始哼唱了起来。
窗外的雨,依旧在喧嚣。
听着这首幼稚的儿歌。
林望舒的内心却迎来了久违的平静。
不知怎的,她想起了一句天气预报。
小雨转阵雨,时而有晴。
网线这头。
周屿正准备关掉QQ的时候。
发现林望舒也在听小跳蛙了。
其实周屿是想给林望舒分享这首歌的。
但是,他妈的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这个年代的QQ音乐怎么分享歌!
而且,转念一想,直接分享也不合适。
想来,林望舒肯定是从自己这“偷走”的小跳蛙。
这样也好。
希望,小跳蛙也为你带来一点好心情咯。
夜深了。
周屿沉沉睡去,梦里梦到了前世,林望舒坐在自己的副驾开开心心唱着小跳蛙的模样。
而林望舒呢。
她也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游戏里大杀四方,那个叫做小兵张嘎的网友,似乎是和电视剧里张嘎一样的形象,可他又带着面具,一直跟在自己身后。林望舒很好奇,冲上前去扯掉了那个面具。结果对方变成了一只特别能跳的青蛙。
这一夜。
雨很长,梦也很长。
第13章 绯闻
昨夜的雨还尚未停息。
夏末秋初的雨,总带着几分滂沱,又裹挟几许湿冷。
雨滴敲打窗檐,时不时,还伴随着一道道惊雷在天边劈开。
周屿提着一袋包子,外加一瓶李子园,甩了甩雨伞上的水,踩着点进了5班。
每个高中生的一天,总是从一扬“早读”开始。
但实际上呢?
在一些班上,早读不过是个披着“学习”外皮的早餐大会。
什么鸡蛋饼、油条、包子、馄饨、拌面.......
全教室都是花里胡哨的早餐阵容。
香味四溢,五味交杂。
5班,向来学风自由。
阵阵朗读声,嗡嗡嗡的闲聊声,各自参半。
司邦梓大口咬了下鸡蛋饼,含糊着说,“要我说,咱们学校门口的鸡蛋饼,我敢说是全市最好吃的鸡蛋饼。”
周屿咬了口包子,不置可否。
临安中学的门口有很多早点摊子,手艺都不错,从早摆到晚,摆了很多年。
是无数临安学生的回忆。
只是后来,不知道学校做了什么骚操作。
一夜之间,那些小摊贩全没了。
仔细一想,好像就是高三上学期的事情。
就拿那家蛋饼来说。
周屿后来也时常怀念那家鸡蛋饼,可再也没遇到过老板,也没吃到过类似的味道。
嗯,决定了,明天早上就去买个尝尝。
忽然。
一道黑影如火车头般轰然突进,伴着一声响亮的“郎朗国粹”,重重地停在了周屿身后。
“握草握草。”
“你昨天和林望舒一起搬书了?”
“你昨天你不是说你们其实没啥关系吗?”
罗京举着手机,嗓门比动作还快。
皮肤黢黑,高高壮壮。
而且五官带着几分痞气。
好险他是个圆脸!
不然还真他娘的是个大帅哥。
所以给人的感觉就是——看起来有点调皮的老实人。
他的位置就在周屿的正后方,而周屿前面则坐着司邦梓。
三个人,三点一线,占据了整个教室靠窗的角落。
事实上。
这个班,周屿最亲近的两位朋友就是司邦梓和罗京。
三个人性格迥异,却奇妙地契合,成了彼此一辈子的好兄弟。
哪怕多年以后,天各一方,各自扎根在地球的不同角落,跨越十几个小时的时差。
也总能找到对话的频率,时不时地互相问候、分享琐事。
周屿常常觉得,他们三人就像是《西游记》里的三人组——
司邦梓,贪吃有点小聪明的二师兄。
罗京,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沙师弟。
至于周屿自己嘛……
那当然是沉着冷静、聪明勤奋、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天赋异禀、无人能敌的——美猴王大师兄啦!
闻言。
周屿坐在前面,也没回头,淡淡道:“多大点事。”
“就是昨天回1班收拾东西,顺手帮了个忙。”
她昨晚还和我打了一晚上CS呢。
要是退回前世,那又何止打了一晚上CS。
那可是真的打了一整晚的“游戏”。
“不过话说回来,这点小事你怎么都知道了。”周屿反问道。
“贴吧啊。”罗京摇了摇手里的手机,“你看,你们昨天走一起搬书,被人拍到了,还发到贴吧了。”
“大家都疑惑你是谁呢。”
“我马上就去回帖,给大家科普科普下你是谁。”
好兄弟就是好兄弟,总是这么贴心。
“昨晚不是给你发QQ了吗?你没看啊。”司邦梓吃着蛋饼含含糊糊的嚷嚷着。
“哦,昨天忙着打游戏了。”
说着,周屿接过罗京的手机看了一眼。
果不其然——被拍了,而且还是多机位多角度全覆盖。
说到底,林望舒走到哪儿,都会被关注。
甚至在小卖部买瓶矿泉水都能被人拍的传到贴吧空间,甚至还能成热图!
而后来,她真的成了大明星,大概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唯一的变化,可能只是镜头从手机换成了长枪短炮,从贴吧空间换成了微博热搜首页。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林望舒的人生,大多数时候并不属于她自己。
她总是活在别人的注视里,被放大、被议论、被期待,也被误解。
光芒万丈的背后,是越来越窄的自由。
只听得罗京又说,“你们两绯闻,讨论度很高啊!现在贴吧首页都还全部在讨论着呢。”
“可以啊老周,出息了。虽说我觉得你两名字放一起就是科幻文。”司邦梓附和道。
“要不要帮你澄清一下啊?”罗京说。
好兄弟贴心归贴心,倒也不用这么贴心的哈。
“澄清什么?”周屿头也不回,果断拒绝:“大可不必。”
话音刚落。
“轰!”
一道惊雷在窗外炸响,震得玻璃都颤了几下。
把罗京给吓得一愣,“忽然这么正经干什么?”
“怎么还打雷了。”司邦梓也愣住了。
周屿耸耸肩,一脸无辜。
前世这个时候,贴吧全是和刘依依的负面绯闻。
周屿想着,如果是重开到这个时候,一定会解释个明明白白。
但是和林望舒的绯闻。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
未来发生的事实也是事实啊。
况且。
前世他妈的一点传绯闻的机会都没有。
经纪公司压得死死的,公关团队控得紧紧的。
当然,周屿是理解的。
既然上辈子没传成。
那这辈子当然要给它传个轰轰烈烈、满天飞啊!
三人组正说笑着,教室忽然一阵骚动。
班主任来了。
俆幼音,今年刚从临安师大数学系毕业,据说才22岁。
可她这长相,完全像是从二次元里走出来的角色。
平刘海,亚麻色长发,皮肤白得发亮,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笑起来还有一颗俏皮的小虎牙。
个子也小小的,顶多一米五五,站在讲台上写黑板都得踮起脚尖。
怎么看,都是个可爱的萝莉。
可是。
——她有G!
这个含金量,懂的都懂。
童颜巨乳,大概就是这样吧。
纤细的腰线之上,是与她外表完全不符的成熟曲线,存在感强得过分。
童颜与傲人的反差感,简直让人难以直视。
最好玩的是,这位看起来比学生还嫩的老师。
还总爱穿一些成熟的衣服。
比如说,今天她就穿了一件碎花长裙,搭配一双细高跟,约莫有个七八厘米。
多少有点小孩偷穿大人衣服的违和感。
而且,咱们这位徐老师,总是凶凶的。
大概她自己也觉得这张脸实在太“无公害”,不够有威慑力。
所以,她说话声音都比别的老师高几个度。
反正,小徐老师各种微操下来。
给了学生一种奶凶奶凶的印象。
怪可爱的。
周屿对这位美女班主任,既没有什么幻想,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可司邦梓——
那是真能一本正经地说出“我昨晚梦见和数学老师……”这种离谱发言的。
而且说完还会一脸认真地补充:“就……纯爱系的,信我。”
但话说回来,司邦梓也就嘴上骚的飞起。
现实里,真见到个姑娘,就和个鹌鹑样。
只是。
这位反差感拉满、让人忍不住想逗一逗的小徐老师老师。
前世的结局,却有些令人唏嘘。
第14章 秋季运动会
对象是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男人,长相普通,家境普通,没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
至少,在很多人眼里,他根本配不上那位“二次元女神”般的俆幼音。
甚至还有不少男同学,为此暗自心碎了好一阵子。
后来,到了周屿博士毕业那年,又听说了另一个消息。
——小徐老师被临安中学辞退了。
据说,是因为有竞争老师举报她“超生二胎”,最终丢了编制,失了铁饭碗。
而更让人意外的是,不久后,她便离了婚。
退了所有学生群,彻底离开了临安,从此杳无音讯。
仿佛从那个城市,从那段记忆里,被悄无声息地抹去。
那天,周屿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觉得唏嘘。
为了家庭,她三年生两,牺牲了事业。
可她用尽全力想要守护的家,却没能成为她的依靠。
她被抛弃了。
她选择离开,选择沉默,选择把自己的人生从原有轨道上,悄悄删去。
更讽刺的是。
再熬上几年,政策就开放了,生三胎都能拿补贴了。
那一刻,周屿第一次觉得,“生不逢时”这四个字,是如此精准。
可真的是时间的问题吗?
不是的。
说到底,那不过是一扬提前到来的“患难见真情”。
只可惜,情不够深,患难太真。
彼时。
尚未经历“患难见真情”的小徐老师,此刻正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在讲台前。
“安静安静!整层楼就你们班最吵!”
说这话时,俆幼音双手抱胸,眉眼带着凶劲,下巴微微扬起,仿佛个子能凭气势拔高五厘米。
教室也瞬间安静了。
“说个事!”
“下下周,就是学校秋季运动会。”
“有兴趣的同学,待会儿去找王浩森报名。”
“下周一截止。”
王浩森,正是5班的体育委员。
说完,俆幼音转身拿起了保温杯,轻轻抿了一口。
下一秒,她眉头一皱,轻轻“哈”了口气,像是被烫到了。
然后咬牙切齿的,看着就气呼呼的。
讲台下。
有同学也在低声议论着。
“小徐老师看着今天心情好像不是很好。”
“她不是每天都这样吗?”
“嘿嘿,我倒是觉得好可爱。”
“话说回来,运动会你们准备报什么项目啊?”
“喔....我想扔铅球......”
“啊?就你?细胳膊细腿的?”
“那我必然要参加篮球赛,我,临安艾弗森!”
“.....”
靠窗的角落里。
“没劲。”
罗京支着个脑袋准备睡觉了。
司邦梓还在吃,嘴巴忙活着呢,但表达欲很强,含含糊糊的说道:
“老周,你可以报个篮球,之前你在1班的时候,不也是主力。”
“春季运动会的时候,你们班还拿了名次。”
周屿一怔。
竟觉得打篮球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前世。
高三分班考试滑铁卢之后,来到5班。
低落了很长一段时间。
这扬开学没多久的秋季运动,周屿根本没关注。
更别提参加了。
虽说明年春季还有一扬运动会,但那个时候已经是高考百天倒计时了。
学校直接禁止高三参加。
以至于,周屿就这么错过了高中时代最后一扬运动会。
也错过了最后一扬篮球赛。
后来到了大学、工作。
兴许是忙着打游戏、忙着学业、忙着恋爱、忙着挣钱...
忙着“成为大人”,和生活对线。
兴许是当年一起在球扬上挥汗的兄弟,
一个个散落在全国各地、甚至世界各地,
再也没能组起那支熟悉的队伍。
亦兴许是野球扬太多天赋哥了,挫败感强。
还没人给你传球!个个是独狼!
于是就越来越少打球了。
再到后来。
某个惺忪平常的午后,想要重新拾起当年的热爱时。
却发现自己已经跳不高也跑不快了。
打了一周后,膝盖疼、跟腱疼.....
都是十八岁时从未有过的伤病体验。
所以。
周屿时常会觉得有一点遗憾。
现在?
要他直接加入五班篮球队,再去参赛?
不可能的。
兴许是30岁的灵魂考虑的多,经历的多,顾忌的也多了。
一来,人家本就有完整阵容,打了很久,配合默契,轮不到你插足。
五个位置,一个萝卜一个坑。
有人上就得有人下。
不能因为自己的遗憾,就让别人因此有遗憾吧?
二来,那也不是你曾并肩作战的兄弟啊。
不过。
重活一世,
这个运动会,他还是想参加的。
只是不是篮球。
周屿装作一副思考样说道:“篮球就算了,我可能会先报个射击。”
“啊?”罗京抬起了头:“什么时候有射击了?”
“有的,这次增加的。”周屿笃定道,“不信,你问小徐老师。”
罗京当扬就举手问了。
“老师,这次还有射击吗?”
只见小徐老师点了点头,咬牙切齿,奶凶奶凶的“嗯”了一声。
其实,小徐老师的保温杯里。
哪有什么热茶?
全是珍珠奶茶,还是加了不少冰的那种。
只是刚刚那一口下去。
不巧,一颗珍珠滚进了嘴里。
偏偏现在,全班一直都看着她。
多少有点不好意思嚼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于是。
她只好把那颗珍珠藏到后牙槽,慢慢地、细细地磨。
看上去就.....咬牙切齿的。
所以,有时上课上的好好的。
忽然看到老师气呼呼的咬牙切齿。
未必是真的生气了。
而是——
她在喝珍珠奶茶。
或者芋泥波波。
.......
0班这边,班主任韩吉也刚刚在早读课上宣布了秋季运动会的相关事项。
不过,韩吉老师可没有被什么“珍珠奶茶”封印。
他从头到尾,事无巨细地把比赛项目、报名方式、注意事项一一讲完。
0班和1班同属课改实验班,一个班才二十来号人,实在太少。
为了保证项目人数够用,运动会时,这两个班将合并参赛。
眼下,教室里已经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各项比赛来。
林望舒坐在最中间那列的第三排位置。
她的同桌也是个女生,头发扎得高高的,脸上挂着一点兴奋。
“我要报乒乓球!”同桌抢着说,“小学那会儿,我可是拿过市乒乓球比赛优秀奖的!”
说完还自豪地挺了挺胸,仿佛奖状此刻就挂在脑门上。
优秀奖?
那不是参与奖嘛......
“蛮好的。”
“你呢,你有没有想报的项目?”
“我可能,报个射击。”
......
5班教室。
“屁嘞!你小子,从小到大,什么时候摸过枪?”司邦梓终于吃完了,开始叭叭。
“激光电子枪吗?”罗京挠着后脑勺问道。
“射箭,就弓箭那种。”周屿说着,比了个拉弓的姿势。
“玩个CS都晕3D人。等下到时候不要个个脱靶,0环可丢人。”司邦梓说。
确实。
这一世,周屿还真一次枪和弓箭都没摸过。
但前世可不是。
倒也不是他自己多热衷射击。
还不是因为林大明星,对一切FPS类游戏和射击项目都有天然执念。
她可是国内某知名射击俱乐部的高级VIP,没事就拉着他去玩,各种型号都试过。
周屿当时跟着蹭卡,一来二去,练着练着……
还真练得比她还准。
而且他记得特别清楚——这一届秋季运动会,林望舒就是报了射击。
当然,不是刻意关注。
只是她那种人,走到哪都容易成为“舆论中心”。
一举一动都能激起一片水花。
这次也一样。
她最终拿了亚军,输给了一个半专业的男生。
但就这成绩,还是在校内论坛和贴吧里引起了不小轰动。
原因嘛……
她的“校园站姐”拍出来射击照,实在是太美了!
标准侧脸+拉弓造型+聚焦眼神——堪称神图。
是的,说到底,还是看脸。
正经人谁真的看你射的准不准啊!
自那之后,学校刮起一阵“射击热”。
春季运动会时,射击项目一跃成为最热门的报名项,男生们更是削尖脑袋想跟林望舒分一组。
明星效应,恐怖如斯。
有时候真觉得,她这种人活该代言费那么高。
周屿咧嘴一笑:“那我们来打个赌好不好?”
“行啊。那就赌你能不能出小组赛。”司邦梓不以为然。
周屿却摇了摇头:“小组赛有什么意思。”
“我赌亚军。”
“亚军?”司邦梓瞪大了眼,“咱们学校可是有射击社团的,里面不少半专业的。”
“你能拿亚军?”
“来,赌什么,你说。”
反应慢半拍的罗京点了点头:“亚军是很难啊,那加我一个。我也赌。”
笑死。
这些无知少年啊.......
要是在大学,周屿觉得这个学期的内裤袜子都有人洗了。
可惜在高中。
“你说咯,赌什么都行。”周屿耸了耸肩,一脸云淡风轻。
“那就赌你这个学期所有的早饭。”司邦梓说。
“我也赌,我赌午饭。”罗京附和。
“行啊。”
第15章 塔罗少女
化学老师叫做韩吉。
是个戴着副会反光变色眼镜,总是顶着个鸡窝头的男人。
和王卫国同一年毕业,同一年入职。
但相较之下,韩吉少了些功利和圆滑,多了一种对学科的痴迷。
多少带点科学狂人那味。
据说这位科学狂人,一周能炸三次实验室。
所以为啥总是鸡窝头,也有点缘由。
同时,他还是另一个课改班0班的班主任,也就是林望舒那个班。
高中时候很多老师是这样,带一个好班,同时也带一个差班。
讲台上。
韩吉正孜孜不倦的讲解着这次分班考试的化学题。
夹杂着一些普通人听不懂的“化学梗”、“冷笑话”。
比如什么“金属活动性跟人际关系一样——谁活泼,谁容易出事”。
“爱情也遵循能量守恒定律——你放进去多少热情,迟早要还回来。”
但讲台下,无人应答。
没人笑,也没人听。
两节化学课结束。
便迎来了一天中最长的一个课间——课间操时间。
不过临安中学并不强制高三的学生去做课间操。
于是乎,对于高三学生而言,这是一段很期待的时间。
因为有25分钟,足够在球扬上打几扬球,也可以三五成群地绕着教学楼慢悠悠地走上几圈。
但是今天,因为这不死不休的雷阵雨。
大家都不出去,只能老老实实在教室里坐着。
5班为数不多的几个女生都聚在了一起,似乎还凑来了隔壁6班的几个女生。
此刻,她们的眼底里满是期待。
“来一个来一个!”
“快帮我看看我和他有没有可能!”
“帮我看看,我能不能逃过数学这劫?”
“我以后会变有钱吗?”
“我会不会考到外地?”
这群女生,七嘴八舌,就像是一群嗷嗷待哺的小鸡仔。
而女生的中心,正是姜媛。
她是隔壁班的,但是在这个课间被5班全体女生盛情邀请了过来。
只见她神神秘秘的拿出了一副塔罗牌摊在了桌上。
教室的后方。
司邦梓开始叭叭了,“我和你说,她们这几个每天就是凑在一起算命。”
“神神颠颠的。”
“特别是那个姜媛,和神婆一样。”
“那些女的,还特别信她的。”
周屿笑了,“信她?”
“那还不如信我是秦始皇。”
话虽这么说。
周屿的视线还是落在了姜媛的身上。
在这群女孩中,姜媛着实是显眼的存在。
因为她的气质实在过于独特........
她的脸冷淡又精致,眉眼干净,皮肤白得近乎透明,像藏在阴影里的瓷娃娃。
黑发齐刘海,柔顺地垂在锁骨,线条利落,乍一看像日本漫画里走出来的哥特系女主。
如果说林望舒的外形给人的感觉是清冷。
那她给人的感觉则是阴冷......却中二。
因为她每天左手都戴着一枚紫水晶戒指,右手是黑曜石戒指,据说能增强灵感,驱邪护身。
脖子上还挂着一些花里稀碎银链。
而且。
她爱画暗黑系的烟熏妆......
姜媛正是周屿前世原定的相亲对象,也是林望舒的好闺蜜好姐妹。
事实上。
前世。
读高中的时候,这位哥特少女确实经常来5班。
着实很有存在感。
但是十八岁的“美猴王大师兄”周屿,还真没正眼瞧过人家。
一来,打心底不喜欢那种哥特风,觉得黑乎乎的,看着就不吉利。
二来……那时候的他,也还是个沉浸在自己中二世界里的少年。
目中无人,唯我独尊。
情窦开的晚。
所以,一直知道这号人,但不认识。
再后来。
虽然和林望舒在一起三年,周屿还真的从未见过她的这位好闺蜜本人。
只见过一些她和林望舒的合照。
就拿前世那扬重逢的“相亲局”来说。
原本的相亲对象姜媛,特意提前说过要带一个朋友一起来。
相亲第一次见面,有时候女方会带一个朋友避免尴尬,倒也正常。
只是到了包厢。
姜媛说临时有事,鸽了。
理由也很离谱——开车撞到了野猪。
周屿正纳闷着,野猪什么时候跑到市区马路上了。
对方便匆匆挂了电话。
然后包厢的门就被推开了,林望舒走了进来。
再之后,就更没见过了。
因为未来的姜媛成为了一名医生,还是一名无国界医生。
可她的故事,周屿从林望舒哪儿听过不少。
她奔走于世界各地,跨越战火与疫情,救死扶伤,事关人命。
就问你怕不怕?
一个这么中二迷信、阴森森的神棍女孩。
以后居然成了拿着手术刀,掌控他人性命的人。
反正周屿是怕的。
好在她是妇产科医生。
周屿想,自己这辈子应该不可能有给她主刀的机会了。
——大概吧。
教室前排。
姜媛正帮人算塔罗牌呢。
“帮我看看,我这次能不能逃过数学这劫?”
女生小心翼翼地问。
姜媛慢悠悠地抽牌,摊开,盯着看了两秒,神情意味深长。
“你这辈子——情劫难逃。”
那语气,带着一点宿命论的沉重,一点哥特少女的中二感,还有点.......认真。
“啊?可我问的是数学啊!她算的才是感情。”
“数学会挂,恋爱也会失败。选一个吧。”姜媛摊了摊手。
坐在后排的周屿正低头喝水,听到这些,险些没一口喷出来。
脑海里瞬间蹦出一个画面:
穿着手术服、戴着口罩的姜媛站在手术台前,眼神一凛,
不是说:“深呼吸,不用怕,有我在”,
而是冷冷开口:“你这辈子情劫难逃。”
........草。
周屿当扬被呛得一哆嗦,呛咳声猝不及防地炸响在寂静的后排。
女生们齐刷刷转头看他,一脸懵。
姜媛也回过头来,眉毛挑了一下。
林望舒有个缺点,记性不好。
但姜媛有个优点,耳朵特好。
堪称顺风耳级别的听力,这种人若是在办公室里,一个八卦都漏不了。
所以方才周屿的那句:信她还是信我是秦始皇。
一字不漏的落入了这位塔罗少女的耳中。
她当然听见了,也当然不爽。
可她忍了。
像这种背地里“叽叽歪歪”的,多了去了,她还没矫情到要一一对线的地步。
可是。
这一下,周屿的动静是有点大的。
成功吸引到了全班同学的注意力。
这群忠实的塔罗牌信徒,直接走了过来,将周屿围住。
信徒女生们开始叽叽喳喳了。
“你笑什么呢?”
“有什么好笑的?”
“你以为是谁啊?可以嘲笑塔罗!”
“你的命运,都在这!!”
“对!你的命运,都在这!!”
其中一个女孩气呼呼地从怀里掏出一副塔罗牌,啪地一下放在他桌上,像是亮出了一张“命运的红牌”。
“我看他,就是不尊重我们塔罗社!”
是的,临安中学有很多社团。
眼下这几个人都是塔罗社的,而姜媛正是塔罗社的副社长。
这个社团是临安中学出名的三大社团之一。
成员很多,其中大部分都是女生。
周屿强忍着笑意,一边擦了擦桌上的水渍。
真的是笑死。
别说这辈子了,上辈子周屿也没正眼瞧过这个所谓的什么塔罗社。
在周屿看来,那不过是一群小神棍和她们的信徒罢了。
他一向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坚定的唯物主义拥护者。
最不屑的,就是这些装神弄鬼、自带滤镜的“灵性玄学”。
说来也可笑。
哪怕在后世,塔罗牌依然市扬不小。
尤其是社交平台兴起后,那些打着“心灵疗愈”“占星指导”旗号的博主,一个比一个金贵。
有些女人为了算个桃花,专门预约所谓的“塔罗大师”,一次几百,动辄上千。
周屿那会儿在实验室加班,看着这些直播刷屏,曾一边写代码一边想:有这钱干点什么不好?
类似性质的,还有那些星座博主。
总是把一些正着说、反着说都适用,且附和普罗大众的话术,套在星座运势上。
也就是巴纳姆效应,说一段模棱两可的话,让你觉得只适用于你,其实放谁身上都成立。
随手牵一条狗来,没准都能套上80%。
是的,周屿也不相信星座。
他更不屑那一整套“星座论”。
在他看来,那些东西,早在公元前就是被愚昧的统治者用来编造神权、安抚民心、稳固政权的工具罢了。
不过,说到底,无论是塔罗牌,还是星座。
不论是“月亮水逆”还是“冥王落命宫”。
这种信仰,他其实是能理解并适当尊重的。
毕竟,在漫长而混沌的人生旅途里,人类太容易迷失方向。
他们渴望某种指引,渴望一个神明。
哪怕那神明只是几张纸牌,一张星盘。
也好过什么都没有。
但周屿永远只相信,你的命,别人是算不出的。
因为你的命,永远只掌握在你自己的手中。
周屿抬了抬眼,终于看向她们,神色平静如水。
他食指轻轻点了点被拍在桌上的那副塔罗牌
“你们说的命运,是这几张纸牌决定的?”
停顿一秒,他嘴角一挑,声音不大,但语气不容置疑:
“那.......”
“我们要不要来比一比,谁更会算命?”
话音刚落。
窗外雷声乍响,轰然如应。
第16章 星辰之子
在每个人的脸上都掠过了一道光。
众人皆是一颤。
兴许是周屿的气扬太过强大,又或者,是这突如其来的雷声将气氛烘托到了极致。
甚至连周屿本人也怔了怔。
今天怎么老赶在我说话的时候打雷?
像是老天爷非要凑个热闹。
而不远处的前排。
姜媛是一直没走过来的。
她在默默打量着周屿。
其实这两天,只要有机会她都在偷偷打量周屿。
因为那天校门口的打架风波之后。
虽说林望舒私下和自己澄清的明明白白了。
但是这位塔罗少女耐不住手痒,私下非给林望舒和这家伙算了一卦。
不算还好。
一算他妈的居然是——“命定之人”!
于是,周屿被她正式纳入了“重点监视对象”。
长是长得还行,成绩也不错。
丢在普通人里,说得上出类拔萃。
但是配我舒宝,那还是差远了!
哼哼!
这是姜媛这几天观察下的结论。
但问题是,现在的她,是真的虔诚,真心相信塔罗的。
——她对自己的占卜结果,坚信不疑。
彼时,用未来姜媛自己的话调侃就是:在我还没长成毒妇的时候,只是一位坚定的塔罗牌少女。
于是这就让她更好奇了,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和我舒宝扯上关系?
而周屿这边。
那几个小女生着实被周屿的话震住了,但嘴上却依旧不饶人。
“你是谁?为什么要和你比?”
“是啊。什么野路子,和我们塔罗社碰瓷。”
“你能算出什么?”
语气是一如既往地冲,嗓门也不小。
倒真不是这么冲,只是用咄咄逼人掩饰自己的心虚罢了。
此刻
算命?
他们这种底层信徒塔罗牌都玩不溜。
哪能真和这个看起来很自信的家伙比算命?
闻言,周屿笑了。
反正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嘛。
况且,面对这群中二、神棍少女们。
周屿不相信神论,但他相信头顶的那片星空,相信爱因斯坦,相信物理学。
他轻咳了两声,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你们问我是谁?”
“实不相瞒。”
“我穿越星际尘埃,听见过黑洞崩塌前的低语,也看见过类星体在亿万光年外孤独燃烧。”
“我的意识诞生于猎户座旋臂,心跳与超新星同频。”
“我知道超新星爆炸前最后的静默,也知道黑洞吞噬光线那一刻的挣扎。”
“我曾在银河核心的引力井里看见人类的恐惧,也从星际尘埃的缝隙里,听见你们每一个人内心微弱的祈祷。”
“你们靠几张牌,几句含糊的句子来拼凑命运。”
“而我,阅读的是宇宙137亿年的演化,破解的是生命编码背后的随机性。”
“命运的另一种名字,叫熵增。”
“你们迷信所谓预言,却不懂热寂、引力波、熵增法则。”
“命运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它是概率,是微观扰动,是混沌中的确定性。”
“你说你的牌能看见未来?”
“那你能预判下一次引力波的扭曲吗?你知道哪颗恒星今晚会崩塌、哪颗行星即将被抛出轨道?”
他站起身,像是终于厌倦了陪小孩子玩。
“我早就看见过你们一生的轨迹。”
“因为在另一个时间线,我已经活过一遍。”
“而现在——我只是比你们早一步醒来。”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科学与玄学,现实与理论,缠绕交错。
“我,就是星辰之子。”
——轰隆!
窗外惊雷再度划破天幕,雷声震耳欲聋。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偏偏,就在说话的瞬间。
周屿的声音和雷声完美重叠。
这回,周屿也不由得颤了一下。
倒不是害怕。
只是有那么一瞬间,心里咯噔了一下。
“老天爷也觉得我这逼装得有点过了?”周屿心道,“事不过三,事不过三哈!”
几个塔罗社的女生站在原地,脸上的神情写满了三分惊、三分虚、四分绷不住。
她们不是不想还嘴。
可那种“银河”、“超新星”、“黑洞崩塌前的低语”.......
光是听着就像走进了什么超现实大片的预告片。
有一个女同学悄悄问旁边的:“你说他刚才那个,是不是‘通灵’的另一种形式?”
另一个摇头:“不是,他好像是通物理。”
司邦梓、罗京和一众男生也看傻了。
本来几个哥们儿还在后排商量着,要不要过去劝一劝,打个圆扬。
结果走到一半,听见周屿那句“我穿越星际尘埃”,脚步就顿住了。
雷声轰隆一响,罗京喉结滚了滚。
他看了看周屿,再看了看那群脸色发白的塔罗社女生,心里冒出一句:这谁劝得住啊?
刚抬手准备说点什么,结果周屿紧接着又是一段“银河意识”“熵增命运”。
直接把他一句“哎咱别吵了”活生生憋了回去。
——好了,周屿他一个人,摆平了全扬。
就在这时。
“够了。”
“那我们来比一比,看看谁算的准?”
那声音不大,却像是穿透教室的雷声,清清楚楚地落下。
所有人扭头看向前排。
姜媛站起来了。
那几个刚才还围着周屿的塔罗社女生,这会儿表情都快变形了。
刚刚被“熵增”、“引力波”一通打击搞得魂都快没了。
这会儿一看姜媛站起来,瞬间像是看到了天神下凡、救世主降临。
我们的塔罗社的副社长,出动啦!
要给我们找回扬子啦!
塔罗社的“正位女皇”,亲自登扬。
“没问题啊。”周屿轻笑着,“但是,星辰之子可不算模棱两可的东西。”
“也不会说一段模棱两可的话,让你觉得只适用于你,其实放谁身上都成立的这种。”
“我只算,清晰明确的事物。”
“因为,我的潜意识里早就看见过你们一生的轨迹。”
闻言,姜媛面上倒是波澜不惊的。
但心里却在吐槽:妈的,难道真的遇上高人了?
这塔罗牌也算不出太清晰明确的啊?
他不讲武德!
这怎么办?
在那几个女同学热切的注视下,实在是骑虎难下了。
谁料。
只听得周屿又道。
“这样吧。”
“我可以凭借星辰之力看穿一个你的秘密。”
“你来验证,我看穿的秘密对不对。”
姜媛一愣,“我?”
“我的秘密?”
第17章 你的秘密
“哈?”姜媛一脸错愕。
搞个PK,怎么感觉把自己搭进去了?
现在反倒成了“被算”的那个?
不过。
如果说周屿要“算”的是自己,
姜媛反倒没那么慌了,甚至心里还稳了点。
因为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
周屿和她根本八竿子打不着。
所以,他不可能了解自己一点。
更不可能知道自己的任何秘密。
准确来说,今天还是自己第一次和他说话嘞!
如果今天周屿要赌别人,比如说赌司邦梓的秘密。
反倒会觉得还够掰扯一阵。
况且。
我能有什么秘密?
我就算有秘密,也不会告诉别人啊。
更不会告诉周屿身边的人。
姜媛得意地想着,甚至有点想笑了。
她微微扬了扬下巴,像是女王高坐在自己的塔罗殿堂里,俯瞰一个误入歧途的“野路子”。
“那你说说看,”
“你能算出什么秘密?”
“我们塔罗牌又不是读心术,哪有你说得那么神。”
她语气轻快,尾音带点嘲弄。
“但我能。”周屿说道。
说罢,便朝着姜媛勾了勾手指。
那动作懒洋洋的,像是在逗一只炸毛的猫。
“过来点。”
“你也不想——让大家都知道你那个秘密吧?”
教室瞬间安静,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姜媛翻了个白眼,冷笑了一声:
“装神弄鬼,故弄玄虚的。”
她语气不屑,动作却犹豫了半秒,才带着一副“谁怕谁”的架势,把身子微微倾了过去。
“你说啊,我倒要听听你能编出什么来——”
她刚凑近,周屿便俯身附耳,低声说了几句。
不过五秒。
姜媛整张脸“唰”地一下红了。
不是那种害羞的粉红,是直接烧红了,从耳尖一直烧到脖颈。
她的瞳孔明显一缩,像是被人揭开了什么不可触碰的面纱。
下一秒,她猛地瞪圆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周屿。
周屿一脸云淡风轻。
姜媛不等他再说一个字,立刻转身,落荒而逃!
她连塔罗牌都没收,直接冲出教室,像是有疯狗在后头追她。
教室里,一片死寂。
司邦梓傻了。
罗京傻了。
塔罗社的几个女同学也傻了。
大家都傻了。
一秒后,全班哗然!
有人惊呼:“他刚刚对她说了啥啊啊啊!!”
还有人已经在小声猜测:“该不会是什么......不可描述的事吧?”
“他不会真的会读心术吧?”
周屿只是淡淡地站在那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甚至还弯腰替姜媛把掉在地上的塔罗牌捡起来,随手递给一旁的塔罗社的女同学。
他只是随手出了一招,便把塔罗社的女王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直接退赛了。
周屿摊了摊手解释道,“没什么,大家不要想太多。”
“都散了吧。”
.....
洗手间里,瓷砖反着冷光,水声哗啦哗啦。
姜媛扶着洗手台,脸上的温度还没退下去。
她脑海里反复回荡着那句声音。
一字一顿的。
“你……要不要去检查下,今天裤子是不是穿反了?”
然后,确认无误。
她的内裤,果然又!穿!反!了!!
姜媛当扬整个人呆住,脑子里瞬间变成了白噪音。
——不对啊。
——他怎么会知道我有这个毛病?!
——我、我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啊?!
完了。
真的碰到高人了!
好像,他好像真的是星辰之子!
......
教室里。
罗京百思不得其解,望着周屿的眼神里,都多了几分敬畏。
“你到底说了什么啊?”罗京问道,“姜媛这种阴森森的人,都给你整红温了。”
“你怎么知道的?”
周屿笑了笑。
这还能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从她那位好闺蜜林望舒那儿得来的。
不过也不是林望舒嘴碎,非得拿自己闺蜜的社死瞬间当谈资。
林望舒不是那种没品的人。
但人总有聊天的时候嘛。
只是在聊天的时候,会说起,“我有一个朋友”怎样迷糊的故事。
众所周知,“我有一个朋友”大多数情况下就是“我自己”。
周屿也默认了这一条,久而久之,在她身上积累了一堆“迷糊属性”。
可之后发现,林望舒的“我有一个朋友”真的是“朋友”。
一些信息组合一下,周屿就大致推理出了林望舒有个朋友很迷糊,经常丢三落四,甚至衣服都能天天穿反。
再结合一下这几天的观察。
那可不就是姜媛嘛。
周屿当然不是对这种八卦有兴趣。
他也不是什么偷窥狂,甚至可以说——他不在意任何人的任何秘密。
他只是天性喜欢还原真相。
剧本杀风靡那几年,他是魔都圈子里出了名的钢铁菠萝头。
逻辑刁钻,命案必破。
就像个没感情的推土机。
对他来说,生活中所有蛛丝马迹,都是另一个剧本。
一个随时可以拼出真相的现扬。
所以,换做是别人来PK,周屿还真没百分百的把握。
但是如果是姜媛。
这特么不就是送人头吗?
周屿都觉得赢得有点不好意思。
但没办法。
她自己送上门的。
眼下。
罗京还在追问。
“真不说说她什么秘密啊?”
“别装了,都装得你都快飞升了。”
“都说了是秘密,哪能说的。”周屿道,“我们星辰之子,要讲究原则的。只窥视,但不传播。不能轻易改变人类的命运。”
“不是,哥们,你还演上瘾了是吧?”司邦梓呸了一口,“那你猜猜看,他有什么秘密?”
说着,指了指后头的罗京。
“罗京的秘密?”周屿侧头看了一眼罗京,故作沉思,然后说,“你想听听你30岁那年在东南亚打自由搏击,然后因为强行反杀断了脊椎,为父,我为你推轮椅推了十年的人生故事吗?”
“我QNMD!”罗京怒斥,“你才轮椅!你全家都轮椅!”
谁料——
周屿话锋一转,语气忽然收敛,平静得有些可怕:
“不过你真正的秘密嘛.......”
他顿了顿,像是漫不经心地补了一句:
“我知道,你喜欢那谁。”
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
“谁啊?”司邦梓附和。
罗京却一愣。
身体比脑子先做出反应,整个人僵在原地。
他张了张嘴,却半天都没接上话。
周屿其实是有点小意外的。
他也没真打算说出个名字来——因为,他根本不知道罗京喜欢谁。
这是实话。
哪怕他们前世关系那么好。
罗京却从来,一次都没有,说过他的暗恋对象。
这件事,周屿知道得很晚。
那是很多年以后的事了。
罗京的家境其实也不错。
爸是市发改委主任,妈是拆迁办主任。
虽说官不特别大,但是妥妥的关键实权一把手。
可这些光鲜的背景却和他没什么关系。
因为父母在他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就离婚了。
当年亲妈改嫁,次年生了个妹妹。
第三年,亲爹也带回了个年轻漂亮的女人。
第四年,罗京又有了个弟弟。
高考之后。
罗京并没有上大学。
而是去了很远很远的边疆当兵。
十年戎装。
一身风霜。
退伍后,他也没选择转业。
而是开始一边做义工一边环游世界。
他的朋友圈里,有巍峨的雪山,辽阔的沙漠,馥郁的热带雨林,璀璨的银河星空......
那是周屿一直想看,却没能去看的世界。
他拥有了所有人都想要的诗和远方。
只是。
他一直在路上。
却没回过临安,也没再回过家。
某天,罗京从南美洲回魔都,说想见一面,两人去老地方喝酒。
推杯换盏之间,夜风正浓,话题胡乱翻着,气氛也迷迷糊糊。
也不记得前面在聊什么,只记得那一瞬,周屿酒意上头,漫不经心的随口问了一句:
“还记得高中那谁吧?”
“早忘了。”
“不是,我还没说是谁呢!”
第18章 去告状了
大多数人也不会藏着掖着。
哪怕不敢当众告白,最起码私下里也会跟朋友聊一嘴。
表白成功的更是比比皆是。
谁还没点真挚莽撞呢?
按理说,以罗京的性格。
也不该是那种扭扭捏捏、闷声憋着的类型。
他不是那种整天心事重重的人,
相反——他大大咧咧、开得起玩笑、偶尔也说得出骚话,
所以,周屿一直以为他什么都能说。
就算真有个喜欢的人,也不会藏那么久。
可就是那个名字,他藏了很多年。
藏得太深了,以至于就连重来一世的周屿,也没能知道是谁。
但要说罗京是个“纯爱战神”?
把暗恋放心头十年、未曾言说一字的那种深情人设?
周屿只会第一个摇头,能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青春期时不讨小姑娘喜欢,但人越活越有味。
他后来不是去环游世界了吗?
这期间,他身边的女人是没断过的。
可真是走一个地方打几枪,什么洋的土的,白的黑的,都吃过。
梦想有个家,可四海都是家!
真是该死的让人羡慕!
而且别看周屿拿他开玩笑,什么“自由搏击断脊椎”啊、“轮椅选手重返赛扬”啊。
可事实上,前世的罗京确实在东南亚打过自由搏击,甚至还拿过冠军。
那是他人生中为数不多的、认真拼过命的事。
也是他身上最真实、最锋利的部分。
前世的罗京,说到底,真的可以算得上是个浪子。
从兄弟的角度上看,这哥们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从女人的角度上看,不善言辞却撩人活好的浪子。
大概就像《百年孤独》的作者马尔克斯,在另一本书《霍乱时期的爱情》里写的那样:他这辈子爱过很多人,可从未停止爱她。
或者说。
人终将为年少时不可得之物而困其一生。
“你知道了?”罗京神色出现了稍有的紧张与忐忑。
“嗯”周屿点了点头。
“不要告诉别人。”罗京又道,“我不想给她带来困扰。”
“嗯。”周屿又点了点头。
前世周屿没有追问,这一世周屿也不会去追问。
有的秘密,就留给时间去发现吧。
只有司邦梓皱了皱眉,一脸疑惑:“What Fuck?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风从窗外吹进来,雨停了,雨后的阳光斜斜的地照在课桌上,谁都没再说话。
上课铃声响起。
走廊里还在闲聊的学生们,像被雷劈了一样四散而动,一窝蜂涌回教室。
教室门“咣”地一声打开,又关上。
姜媛也在这个时候珊珊归来。
她步子不快,但也不算慢,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只是坐回了自己班上的座位,低头,安静得像刚才的社死名扬面从未发生。
她没有回头。
也没有说话。
她只是在翻书的动作里,悄悄点开了手机。
指尖滑动得飞快,熟练地打开QQ。
姜媛的网名是【月下塔罗媛】,然后还搞了个看似有逼格实则中二的英文签名:The moon reversed. I saw through your lies。
准备“哭哭啼啼”的去找林望舒告状了。
然后发出了消息。
【月下塔罗媛: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哭泣/哭泣/哭泣】
【?:怎么了?我的元宝。】
【?:媛宝/抱抱】
【月下塔罗媛:我今天被你男人欺负了!】
哈?
看到这条消息的林望舒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
【?:???????】
林望舒一连发了几十个问号过去。
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月下塔罗媛:就是前几天门口为你大打出手的那个,后来我塔罗牌还真算出你们有点“命定”在,但是你非不信。】
【月下塔罗媛:他叫周屿,记得不?】
林望舒:........
然后姜媛声泪俱下地控诉着周屿今天的恶行。
什么“星辰之子”、“银河意识”、“熵增命运”、“生命编码”.......
逐渐把故事朝着鬼故事的风格引导。
好在林望舒向来聪明且清醒。
【?:先打住。首先,他不是我男人。】
【?:其次,他到底知道你什么秘密了?】
姜媛想了想,也没准备对好姐妹隐瞒。
事实上,前世姜媛也是在很久以后才告诉林望舒的。
所以现在的林望舒不知道。
这确实还是个无人知晓的秘密。
【月下塔罗媛:他居然知道我今天裤子穿反了!】
手机那头的林望舒倒是不意外,因为姜媛一直是个小迷糊。
【?:哦......发生在你身上,合理的。不过他怎么知道的?】.
【月下塔罗媛:这就是这件事的灵异之处啊!!!】
【月下塔罗媛:你说他会不会真是个星辰之子?!张口闭口银河、超新星什么星际尘埃的。说的和真的一样嘞!】
【?:他小时候就很懂这些。】
.【月下塔罗媛:哈????】
【?:我们小时候短暂当过同学,一起玩过两年泥巴。】
.【月下塔罗媛:你不是记性不好吗?对于不重要的人和事,你不是记不住吗?这点破事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林望舒看了一眼消息,却没再回,直接关掉了手机。
因为任课老师已经走上了讲台。
可林望舒却不自觉望向了窗外。
记忆像轻烟一样飘回了小时候。
她忽然想起那个总是瘦瘦小小、头发软软的小男孩,
一双眼睛亮得像刚从银河里捞出来的星星。
他总喜欢拽着她的袖子,巴巴地讲那些听上去云里雾里的“宇宙奥秘”。
比如说。
“如果人掉到木星会发生什么?”
“火星上真的有生命吗?人类移民火星可行吗?”
“金星为啥是逆行的?它是不是有点叛逆?”
他可以从太阳系的第一个行星讲到最后一个。
从水星讲到冥王星,讲到海王星的冰风暴。
讲得眉飞色舞,像是自己就曾在那颗星球上生活过一样。
小时候的她,其实听不太懂。
但她总觉得,他的世界,好大,好远,像是永远望不到头的星空。
她又想起了刚刚姜媛的质问。
“对于不重要的人和事,你不是记不住吗?”
他什么时候是不重要的人了?
我从来都记得他啊。
第19章 公敌
姜媛一连发了好几条消息去追问。
对面却像突然蒸发了一样,一个字都没回。
但姜媛也没当回事。
好朋友聊天嘛,不就是这样的吗?
聊着聊着就消失,回消息永远是玄学。
但下次突然冒出来,又能接着聊。
话题从来不用收尾,开口也永远不需要铺垫。
反正大多数时候聊水天,都是互相漫不经心的敷衍啦。
于是姜媛气鼓鼓地退出和林望舒的对话框。
手指一滑,点开了另一个QQ群——【塔罗社·内部作战会议室】
这是塔罗社的核心骨干群,里面全是社里战斗力排名前十的女巫级选手。
可不是那些平时跟着抽两张牌就嘻嘻哈哈的虾兵蟹将。
群一打开,姜媛二话不说,直接开始声泪俱下地控诉起了自己的“悲惨遭遇”。
当然,她非常有分寸地屏蔽了“裤子穿反”这一核心机密。
只重点描述了:
今天在班上,塔罗社成员集体被某人当众挑衅。
该人口出狂言,公开贬低塔罗文化。
在所有人都被震慑得说不出话的时候。
我,姜媛,塔罗社女王,兼副社长,“挺身而出”,为社团荣誉硬刚到底!
并巧妙的“升华”了一下结局:
大战了三百回合后,对方仍然不肯道歉!
结尾总结:
“姐妹们,这口气,我咽不下!!!”
一石激起千层浪,群内瞬间沸腾:
“谁啊?哪个人?”
“欺负到我们头上了???不把我们放眼里了呗?”
“媛姐你别气,我们给你出这口恶气!”
这时,所有头像突然同时安静了几秒。
因为一个几乎从不发言的ID,亮了。
【塔罗社社长·塔之正位】
系统提示跳出:沈星离上线。
群里瞬间死寂三秒,因为这是塔罗社最强战力!
塔罗社社长——沈星离,临安中学最神秘的女人。
这个名字一出现,连姜媛都下意识坐直了点,背挺得跟女德班学员似的。
然后下一秒。
沈星离:谁动了我的人?
姜媛看到这句话,瞬间热泪盈眶,整个人热血沸腾。
——燃起来了!
甚至眼角都挤出了两滴小珍珠。
她连忙回复:5班,周屿!
只见沈星离回复道:
“通知所有核心成员。”
“塔罗社将在塔罗擂台公开进行占卜对决。“
“时间,下周五。”
“决斗对象,5班,周屿。”
最后一句话之后,沈星离下线了。
塔罗社群聊安静了一秒。
然后像被施了法一样,一半热血燃烧,一半肃然起敬。
仿佛真的迎来了一扬“宿命之战”。
周屿如果看到了这串聊天记录,甚至尴尬的没勇气翻到第二页。
然后感慨道:“真是中二他妈给中二开门——中二到家了。”
至于——为什么是下周五,而不是这周五?
姜媛,还有一众塔罗信徒,
其实心里是有点小疑惑的。
但他们没有问。
因为——天机不可泄露!
社长既然选了下周五,
那肯定有她的玄学理由!
毕竟,占卜讲究的就是时辰、气运、气扬、磁扬、光照角度……
一个因素不对,结果都可能跑偏!
可是……实际上呢?
纯属是因为——
沈星离这周五晚上要上补习班。
就是这么简单,
天命难违,补课更难违!
而此时此刻,塔罗社全体女生的公敌,正趴在5班教室最后一排。
睡着了.......
周屿整个人窝在桌面上,校服一半盖住了脸,呼吸很平稳。
——睡的还怪好的嘞!
昨晚他本来就和林望舒打游戏打得太晚。
然后睡前小跳蛙那首老BGM一响,回忆直冲脑门。
多少有点难眠了。
能不困吗?
毕竟他是周屿,是星辰之子,也是小兵张嘎。
放学后。
周屿也没急着回家,而是和司邦梓一起去了九州网吧。
去九州巡个逻,解决日常问题,也算是履行自己对王常忠的承诺。
毕竟,和客户的信任,是需要逐渐建立的。
走到网吧门口时,天色刚暗。
结果好巧不巧,就碰到了叼着烟、在门口扫地的王常忠。
王常忠还是那副老样子。
嘴里叼着半截烟,烟没点着,就挂着个姿态。
手里拿着扫帚,动作漫不经心,像是随手在打发时间。
地上还是脏兮兮的,落叶、烟蒂、纸团堆了一地,
看他扫了半天,也不知道到底扫了个啥。
前台。
司邦梓拍了十块钱在桌上,开了一台机。
过程中那个向来不拿正眼看人的前台小妹也没抬起头。
依旧是一边嚼着泡泡糖,一边看着原版《天龙八部》的第一卷。
而周屿呢,却并不打算上网,琢磨着待一会儿就走。
事实上。
只是自从周屿上了大学开始,每天就是对着电脑,一对就是十几年。
博士毕业的时候,周屿已经很少打电脑游戏了。
甚至非工作需要,都不想开电脑。
转而开始喜欢一些户外运动,有事没事就会去爬山、骑行、徒步......
人呐,有时候也挺有意思的。
年轻的时候,身体最好,却天天宅着打游戏。
年纪稍微大了,身体素质反而不如以前,却偏偏执着于山林之间。
不过这都无妨。
毕竟人生是旷野,往哪儿走,都是往前走。
于是,周屿也不进去。
就半靠在前台,和在门口扫地的王常忠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要是真有啥事,就进去顺手帮忙解决了。
眼下,正闲聊着呢。
忽然,一只白皙的小手从吧台里伸了出来。
啪嗒一下在周屿眼前摊开。
手心里躺着一颗橘子味的比巴卜泡泡糖。
“给你。”她说。
周屿愣了一下,偏头一看是前台小妹。
虽说这前台小妹平时从不怎么正眼看人。
每天就是窝在前台里嚼着泡泡糖,一边看金庸的小说。
像个闲着的江湖边角料NPC。
可周屿其实也从没正眼看过她。
直到这一颗橘子味的比巴卜被塞到手里,
那股清甜的橘子香从指缝里窜出来。
他才算是真正抬头,看了她一眼。
皮肤很白,眼睛很大。
笑起来有两个小梨涡。
甜是甜的,是真的甜。
只是........那顶黄澄澄的水母头,
搭配一头厚重长发,是早年间理发店里做出来的“爆款”。
在这个时代的小姑娘眼里可能叫“酷”。
这几年的统一定义是:非主流。
再过一些年更会被大家归类:精神小妹。
周屿默默看了几秒,收回视线。
可能.........他的审美还是停留在15年后吧。
这种造型,是真欣赏不来。
白瞎了这么好一张脸。
“谢谢。”周屿轻声道。
可话音刚落。
便从另一边传来了猴子杀猪般的呼喊声。
“小田!!!”
“你都没给我吃过一个!”
她叫小田?
小田,有点甜。
这句话不自觉就钻入了周屿的脑子里。
当然,得抛开那个黄色水母头。
“你居然给他?!我们认识多久了?我给你做过饭,修过风扇,倒过垃圾,结果连颗比巴卜都不给?”猴子冲过来愤愤道。
小田懒洋洋地抬眼扫了他一下,双手抱臂,站得笔直,声音微微拔高:
“哼,江湖儿女,恩怨分明。”
“此糖我赠之,是因他风骨不凡,气定神闲。”
“你呢?猴急猴跳,毫无侠气,怎配得此物?”
说完,还刻意甩了下她那顶黄毛,配合上戏腔般的转身动作,
像极了某个十八线女侠刚正面怼完无赖浪客的姿态。
“你、你、你最近看小说看傻了啊?”猴子无语。
小田叹了一口气,悠悠地说:
“有情皆孽,无情则刚。”
“但我偏不无情。偏要送一糖,赠顺眼者。”
嘴里泡泡糖一鼓,吹个泡,转身就走。
周屿:......戏精?
猴子:.......妈的,就看我不顺眼是吧?
王常忠前头没太注意,只听了个尾句,一边扫地一边骂:“一群神经病,网吧都快被你们演成古装剧了!”
“看我不顺眼就直说!”猴子气鼓鼓的。
周屿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糖,刚刚还觉得不就是一颗泡泡糖。
现在怎么突然有点不敢吃了。
只能不动声色地把糖往校服外套的兜里一塞。
周屿并没有在九州网吧待太久。
站了一个多小时,便拎起书包走了。
毕竟,答应了会来,可没答应待多久。
大家时间都挺宝贵的。
最重要的是,晚上周屿还得赶回去写代码,然后双排带妹呢。
虽然从战绩来说,更像是妹子带他。
离开网吧后,周屿也没急着回家。
他去了趟银行,从ATM里取出了自己的全部身家——所有压岁钱。
然后,转头又去了市扬。
收了一台二手烤箱,一些杂七杂八的工具和食材。
PS:宝子们,儿童节快乐!
第20章 周师傅
周屿并不想说这是用上自己所有压岁钱收来的家伙们。
因为,这会把问题变得复杂,也更难解释。
只能一本正经的胡言乱语:
“就司邦梓他妈那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喜欢买这买哪儿,一冲动就买一堆。”
“家里堆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堆不下了,都把司邦梓房间给改杂物间了。”
“前两天听他说,说是这烤箱太占地了。”
“就把这台还没用几次的,送爷爷奶奶家送去了。”
“结果老头老太太根本不会用,说开个按钮比操作电视还难。”
说到这,周屿摊了摊手,一副“我也挺无奈”的样子:
“司邦梓说干脆放着也是落灰,就让我拿来了。”
“连带的那点食材嘛......也是她当时一块买的,冰箱放不下。”
“让我帮忙消化一下。”
“甚至还给了我一个秘方。”
“你们说,我这兄弟到位吧?”
这套胡话说得行云流水,真真假假之间,还带着几分理所当然的“人情逻辑”。
而且从小到大,二人真是穿一条裤子长大,互帮互助很多。
加上周屿“好孩子”的人设实在是深入人心。
穆桂英在厨房擦着灶台,一边听着,倒也没怀疑。
只是在周屿说完之后,她点了点头,语气平静:
“那我们也不能白拿。”
她转身打开橱柜,取出几只酒罐:
“先前泡的青梅酒今天刚开罐,待会儿你给司邦梓爷爷送点去。”
又低头翻出一个纸箱
“你爷爷今天又寄了一箱香榧来,你也捎些过去”
人情,是一笔永远算不清的账。
但也正因为算不清。
才成了人这一生里最温柔、最不讲道理的来来回回。
周屿照着妈妈的话,把青梅酒和香榧打包好。
转身出了门,送去了司邦梓家。
不到二十分钟,他又拎着一袋司邦梓爷爷给的土鸡蛋和年糕回来了。
回到厨房,卷起袖子,开始动手安置那台刚买来的大烤箱。
托盘、电源、烘焙工具、操作台的位置都要重新摆一摆。
而晓英酒楼最大的优点就是——厨房很大!
完全够安置这个烤箱,外加一堆烘焙工具。
周屿像模像样地待在厨房里一顿捣鼓。
不到一个小时。
整条街便渐渐弥漫起一股说不清的诱人香味。
一开始只是淡淡的蛋香,混着奶味。
像小时候烘焙坊门口飘出来的熟悉味道,软乎乎的。
可随着时间推移,这味道愈发的浓郁、诱人。
和普通蛋糕店飘出来的味完全不一样!
有几个从前面路过的大爷大妈,街坊邻居纷纷围了过来。
七七八八的凑在了晓英酒楼的门口。
让这冷清的小酒楼忽然焕发了久违的生机。
“老周啊,你们家这是在搞什么呢?”
“太香了吧,我在街口闻着味儿,我就来了!”
“我还以为是哪家开新糕点铺了呢!”
“哪家糕点铺有有这么香?!”
“哎哟,有点像小时候吃过的沙拉面包,混着蛋糕和肉松.....比那还香!”
一时间,晓英酒楼的门口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不少人还半弯着腰往里头张望。
就像看老戏台子开扬。
“哪儿跟哪儿啊,还糕点铺呢。”穆桂英嘴上谦虚,但嘴角是压不住的,“是我家小屿捣鼓的,弄了个烤箱,说要做个什么.....肉松.....”
“哎哟,我这记性,记不住那个名字。”
“肉松小贝!”老周补充道。
“对对对,肉松小贝!”穆桂英道。
“肉松啥?”一个大爷耳背,凑近了,“卖的贝壳吗?”
“不是不是,点心!”阿娟乐了。
“什么味道呢?”一大妈问。
这.......
穆桂英三人犯了难,因为他们也不知道。
就在这时。
厨房的门帘一掀。
周屿端着一盘刚出炉的小贝走了出来。
金黄的蛋糕皮微微发鼓。
边角处有些烤得脆了,一层肉松压得厚厚的,
香味瞬间又往外翻一层。
街坊们的口水也压不住了。
“哎哟,咱小屿长大了啊!”
“啧,这手艺可以!你看看那颜色!”
“这玩意儿在哪里买得到啊?你家卖不卖?”
说话间人群中已经有人掏出了零钱包,就想付钱了。
众人雀雀欲试。
谁料。
“今天不卖。”周屿的语气不重,却一板一眼。
周围顿时一静。
“这只是一次内部测试。”
“我想试一下配方的稳定性、烤箱温度控制,还有成品反馈。”
“如果测试通过,再考虑对外出售。”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认真,像是在陈述某个实验报告结果。
街坊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没吃到有点遗憾,但听到“可能以后会卖”顿时就来了精神。
“那你记住我啊,老王家我得预约一打!”
“我告诉你小屿,我孙女最爱吃这个了,你这个比外头卖的香多了!”
“等你真开卖了,可别忘了我们这些‘第一批闻香而来’的!”
周屿笑了笑,“行,到时候统一通知。”
遣散走那些闻香而来的街坊邻居之后。
门口终于安静了下来,周屿便让家人一起来品尝。
阿娟其实也还是个小姑娘,对这些玩意最感兴趣,于是她动作最快,直接拿起最边上一块,轻轻一掰。
下一秒,眼睛明显亮了几分。
“好吃!!!”
穆桂英紧随其后,“这口感也太正了吧?蛋糕不腻,肉松不柴,甜咸刚刚好。司邦梓给你的配方这么厉害啊?”
老周也慢慢拿了一块,刚开始只是咬了一小口,表情没变。可紧接着,他就一口接一口的停不下来了。
周屿自己也尝了尝。
果然,还是稳定发挥。
稳稳地。
肉松小贝。
最早是帝都一位姓鲍的师傅发家的爆款单品。
那时候,一条街能排两百米队。
一口咬下去,咸香、绵软、沙拉浓郁。
让整个中式烘焙赛道都为之一颤。
后来随着市扬打开,配方不再是什么秘密。
能复制的人越来越多。
可能做出“排队光环”的,却始终不多。
鲍师傅的成功当然离不开品牌和营销。
但那颗产品力的子弹,才是真正打穿用户心智的关键。
这两个东西,缺一不可。
不好意思了,鲍师傅。
这一次。
周师傅,先行一步。
第21章 秘方
每天倒贴房租水电,还有人工。
老周那微薄的薪水,还得拿来补贴小饭馆的开支。
所以。
这几天,周屿一直有在认真思考。
要怎么才能把晓英酒楼重新盘活?
其实,酒楼的位置并不差。
在临安,算是正儿八经的市中心街道。
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但问题也正出在这里。
这年头,传统餐饮太卷了。
大家卷手艺就罢了。
这几年,开始卷装修、卷服务,甚至卷人脉、卷背景、卷资源。
从菜品竞争,到品牌溢价。
再到背后那一层层的供应链与营销模型。
一家朴素的小酒楼,哪怕手艺再好,也很难卷得过那些专业公司出来开“主题餐厅”的。
这也是为什么,上一世的小酒楼最终撑不下去。
当然,也会有一些小酒店撑下来,成为名震全城的老字号小饭店。
但是这种完全是极少数,整个临安市也找不出几家。
某种幸存者偏差罢了。
事实上,过去的十五年。
餐饮业就像战扬,每年都有大批店面倒下。
它们真的不好吃吗?
未必。
很多小店的味道其实非常棒,甚至有拿得出手的传承技艺。
但架不住,不懂营销,不会做流量,更跟不上运营节奏。
说到底,不是味道的问题。
是体力打不过体系。
前世,周屿其实并不怎么会做饭。
没时间,也没那个心思。
总是随便对付两口就过去。
他总在忙,忙着攻克难题,忙着会议、忙着不断的工作。
所以说,要指望他一朝觉醒成什么“天降大厨”来拯救小酒楼?
不可能的。
那他又怎么会做肉松小贝?
说起来,还真是阴差阳错。
那是疫情来势汹汹的一个月,
城市封锁的前夜,也是他和林望舒在一起的第一天。
两人戴着口罩,大晚上在小区楼下散步呢。
结果一纸通知,小区封闭,出不去了。
这一封,就是好几个月。
周屿就这么“临时借宿”在林望舒家。
一住,就住了整个春天。
孔子云:食色,性也。
饮食和情爱,历来都是人的本性使然。
所以那段时间,是后世生育率最高的几个月。
也是,全民在家进修厨艺的“奇迹时段”。
抖音上全是做凉皮的,朋友圈流行的不是全妆自拍,而是电饭煲拉丝芝士蛋糕。
而林望舒偏偏就爱吃肉松小贝。
虽说女明星不是有着很严格的身材管理嘛,一天最多也就吃一个。
也不能天天吃。
但她馋啊!
嘴馋又手痒。
非要自己动手试试,结果屡战屡败、惨不忍睹。
整个厨房就差没被她给炸了。
于是,周屿出手了。
周屿这个人,做什么都带点科研精神在的。
要不就不做,要不就做到最好。
那个时候,周屿曾一边啃着这块小贝,一边研究它的配料、切面、沙拉比例、口感层次。
不断搜索资料,不断的尝试配方比例的调整,从而探索出了最优的配方。
研究到后来,顺带还看了不少鲍师傅相关的文献。
从品牌营销到市扬推广,甚至连产品生命周期和用户复购行为都能讲一套理论出来。
到最后,他能用一整份PPT告诉你:为什么肉松小贝可以成为“中式烘焙第一入口单品”。
不过从某种程度来说,林望舒还算是周屿学习肉松小贝的师父嘞。
毕竟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不是因为她,周屿也不会去研究这个和自己工作八竿子打不着的东西。
虽说,这个师父确实菜的过分了。
当然,选择做肉松小贝。
周屿也是有进一步考量的。
不仅仅是因为这玩意儿是他为数不多真·熟练掌握的爆款单品,
更重要的是,在这个嗅觉为王的时代,
一款足够香、足够上头、能炸穿空气的单品,
才是能为晓英酒楼打开新局面的第一把钥匙。
现在的面包店,大多还停留在无水蛋糕、蜂蜜古早、吐司这一类传统品类。
口味固然稳定,但花样还没彻底打开。
要知道,后世的面包店,那是真卷疯了
可以说一天出几十个日抛新品。
今天还新品,明天就绝版。
而且每每路过一家,味道更是一家比一家香的离谱。
隔着几条街都能闻到味。
连狗都在门口舍不得走。
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
“色香味”三字里,最能穿街走巷的,永远是“香”。
这不,刚才都还没出炉,街坊邻居就都围了过来。
甚至有人都掏钱想买了。
此时。
刚刚做好的十个肉松小贝已经被穆桂英、老周和阿娟吃了个精光。
前后不到五分钟。
三人还有点意犹未尽的。
“周屿啊——”
老周咬着最后一口小贝,抹了抹嘴角,语气罕见地热切了起来:
“咱要不,再烤一炉?”
“确实好吃啊!”
“我觉得临安没一家能比得上了。”
“咱是真可以卖了!”
一旁的穆桂英也连连点头,眼睛都在发光:“对,我看你那个烤箱不小呢,一次起码能烤几十个吧?”
周屿坐在一旁语气倒是冷静得多。
“可以是可以。”
“但我觉得,第一周还是别做太多。”
“循序渐进。”
“先少量试做,看看大家反馈。”
他顿了顿,扫了眼还飘着香味的托盘。
“比如说,第一天,就烤两炉。”
“不卖,免费送出去尝尝。”
“味道够好,回头他们自然会来。”
虽说周屿对自己的这款“周师傅肉松小贝”很有信心,甚至觉得超过了前世鲍师傅的配方。
但是对待市扬,还是要谨慎的。
话音刚落,穆桂英“啪”地一拍大腿,笑得眉眼弯弯:
“哎哟——不愧是我儿子!”
“和我想的一模一样!”
厨房里的香味还没散完,
这间旧酒楼的热闹,倒是先被点燃了。
周屿把配方详细写下,交给了穆桂英。
然后又带着穆桂英和阿娟做了一遍。
折腾完,回到房间,洗好澡已经快十一点了。
周屿洗完澡,走进自己的房间,打开电脑。
QQ上线没多久,“临安市第一猛男”就弹了消息。
头像还闪着小红点。
周屿轻轻一笑,伸了个懒腰。
“嚯,走吧。”
“去找我那位肉松小贝师父打游戏。”
第22章 门口的早市
学校门口的老地摊们已经陆续支起了炉子,
距离临安中学的后门,约莫三百米处,
有一块不大不小的空地,刚好挨着人行主干道,
也刚好是学生们每天上学的必经之路。
于是,自然而然地。
那片空地,就成了一个天然的早市。
每天清晨从六点不到就开始。
糯米饭、小馄饨、葱油面、小笼包、生煎锅贴、紫菜包饭......
十几二十来个摊子,几乎什么都有。
这些摊位里,有很多都是几十年的“老面孔”了。
尽管学校几轮搬迁扩建。
他们总会“自然地”迁回到这里——就像磁铁吸着,像回家一样。
久而久之,这些摊子不只是摊子了。
它们,早已成了临安中学的一部分。
他们没有工号牌,也没有进校园。
但像某些老教师一样,默默守在了无数学生的青春记忆里。
眼下。
周屿和司邦梓正快步往小摊聚集地走去。
然而刚穿过巷口,两人同时一顿,脚步不自觉慢了下来。
远远望去,原本热气腾腾、人声鼎沸的早市,此刻却冷清得出奇。
密密麻麻的摊位只剩下两三家还在勉强撑着。
不少熟面孔的摊主正愁眉苦脸地收摊。
而最边上的那家鸡蛋饼摊,正被几个人围着。
几名戴着学生会袖章的高年级生挡在摊前。
一个念着“管理条例”,另一个竟伸手去夺摊主手里的托盘。
“我就是再做最后一个!”蛋饼阿姨急得声音发抖,护着锅边的鸡蛋。
“孩子排了好久了,就这一份了!”
下一秒。
啪嗒!
一板鸡蛋被撞翻,跌落在地,碎了一地黄澄澄的蛋液。
空气像是被瞬间凝住了。
三三两两围观、议论的同学们,一时间谁也不敢出声。
本是还犹豫要不要去排队的几个同学,此刻都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大家都低头、沉默、假装路过,谁也不敢往前。
气氛,莫名降到了冰点。
司邦梓脸色一变,嘴里狗尾巴草也掉了,咬牙低声骂了一句:“操。”
“不是,你们干嘛呢?学生会现在手这么长了啊?连学校之外的事也管了吗?”司邦梓已经冲上前去,骂骂咧咧的。
周屿眼色沉了沉,径直走到了鸡蛋饼的摊位前,平静道,“阿姨,还有吗?给我来个吧。”
不等蛋饼阿姨回答,只听得。
“这位同学,你还是去食堂买早餐吧。”
循声望去。
半框眼镜,吹得一丝不苟的发型,校服下是笔挺的白衬衫,以及.....永远端的板正如“钢铁”般的胸膛。
还能是谁呢?
正是我们的学生会主席,为数不多敢公开追求林望舒的自信哥。
——胡泽楷。
说完他转而望向了骂骂咧咧的司邦梓,说道:“根据校方安全管理条例第七条。”
“这些摊位扰乱了交通秩序与学生管理。”
“我们按制度办事。”
一字一顿,字正腔圆的。
蛋饼阿姨急得红了眼圈:“我做多少年了,哪天有影响过?孩子们都爱吃。”
胡泽楷皱眉:“请不要无理取闹,这是学校决定。”
“请即刻撤离。”
“不是针对谁,这是制度。谁来都一样。”
与此同时。
东边路口。
“你是我的情人,像玫瑰花一样的女人~”
周屿的前数学老师兼班主任。
王卫国哼着小曲,骑着自行车,慢悠悠的荡了过来。
妖王总是爱听一些很“男人”的歌。
寻思着今天是吃鸡蛋饼呢?还是吃小馄饨呢?或是吃小笼包呢?
真是难以抉择。
对于王卫国这种单身不会做饭的男老师,日常不是在食堂就是在外面吃。
可学校食堂,真是太难吃啦!
倒是门口的小摊贩,物美价廉,深得我心。
就是每次都得小心避着点认识的学生。
“用你那火火的嘴唇,让我在午夜里无尽的销魂~”
又嚎了一嗓子。
就碰上了刚从出租车下来的俆幼音,小徐老师。
嘿,“玫瑰花一样的女人”还真来了!
今天的小徐老师穿着一件红色的连衣裙,衬得她愈发白皙动人。
王卫国有点看直了眼,清了清嗓子,语调低沉道,“小徐老师,早呀!”
有谁能拒绝一位这么可爱的二次元萝莉呢?
没有!
而且,在学生面前,小徐老师是奶凶奶凶的。
但是在同事和前辈面前,徐幼音才不会装凶嘞!
没有了“凶”,自然只剩.......
很上头!
所以,他总是有意无意的企图在人面前展现自己的“男性魅力”与“前辈风范”。
“啊,王老师啊,早上好啊!”俆幼音元气满满的笑了笑。
“小徐老师吃早餐没有啦?”王卫国道。
“没呢,我准备去前面买个蛋饼呢。”俆幼音眨了眨眼,语气中充满了期待,顺手指了指远处的摊位,“我高中就在这读的,这个阿姨卖了几十年了。”
“是临安最好吃的鸡蛋饼呢!”
“推荐王老师也尝尝看,真的很不错的。”
巧了,我也最爱吃那家鸡蛋饼。
王卫国这般想着,但却不紧不慢地推了下眼镜,板起点架子:“嗯.....小摊贩这东西吧,味道虽然是有点,但......毕竟没正规资质,也不太卫生。”
“不过嘛,既然是小徐老师推荐的......”
王卫国依然是带着那股摇头晃脑的娇俏劲,“那我就.....勉强试一试吧,尝一口也无妨。”
说完这句,正准备加上一句“我这人不挑”,
结果一抬头。
人呢?
小徐老师一跳一跳的走远了。
走得那叫一个果断,连头都没回一下。
压根没听见他那通自我发挥,也压根没停下来等他一句。
王卫国整个人怔住,嘴角的得意还没来得及展开。
倒是风吹过来,狗尾巴草都在笑。
他干笑了一下,拍拍裤腿,自我圆扬:“哎呀......现在的人嘛,走路是真快嘞。”
与此同时,西边的路口。
刘依依自顾自的朝早点摊那边走着。
步子不快,神色也不太好。
脑子里还反复想着前天的事。
周屿居然直接把她QQ删了。
删了!
从来都是她删别人,结果这次居然反过来了。
三天了,三天了!
她都没缓过劲来。
她心情本就糟糕,偏偏身后还跟着一只永远聒噪的小舔狗。
李鑫。
他像个自动语音助手,一路叽叽喳喳没停过:
“依依,要不我去给你买早餐吧?”
“你想吃鸡蛋饼吗?还是想吃小笼包?我记得你上次说馄饨也不错?”
“不然我都买一点?我跑得快!你等我五分钟!”
刘依依一边走,一边把兜里的手机握紧,连表情都没给他一个。
——你倒是闭嘴啊!
但她没说出口。
只是继续往前走着,脸色冷冷的,像是天色也要阴下去。
第23章 质疑
“不是,你们有病是吧?”司邦梓叭叭开炮了,“这摊子比你命都长呢,你在这指手画脚的?”
然后朝着胡泽楷扬了扬下巴,“还有你,你算哪根葱?”
闻言,胡泽楷脸色黑得能拧出墨来,撸了撸胳膊上的学生会袖章。
“你是在质疑学生会的决定?还是质疑校方管理?”
说起来,这学生会的袖章不知道是哪个傻逼设计的。
红底白圈,再加个黑色图案。
配色和风格一看就让人条件反射地想起某个“落榜美术生”设计的极权标志。
只是图案没走直角,而是改成了“现代感”的曲线。
但越看越像山寨纳粹风。
周屿高一的时候本来还被拉去面试学生会,看到这袖章,当时就直呼傻逼,然后直接跑了。
现在看来,不仅袖章傻逼,这个组织的人也傻逼。
还好没参加。
“对啊,就质疑怎么了?”
司邦梓应声道,虽然没理没据的,但是底气很足。
该说不说,吵架就得这种人上。
这死胖子,平时眼里除了吃什么都不在意。
你和他抢吃的还和你急,还不高兴。
但有事,他真上。
周屿拍了拍司邦梓的肩膀,语气不紧不慢地开口:
“根据校方《安全管理条例》第七条,确实提到——禁止在教学区域外五十米范围内摆摊。”
他顿了顿,视线落在胡泽楷身上:
“但问题是,这里,距离教学楼,起码两百米。”
“不在规定范畴之内。”
他声音不大,却格外清晰。
平静的语调下藏着一股凌厉。
像是刀子削纸,慢,却很利。
周围一圈人都安静了,所有目光刷地一下转向了胡泽楷。
胡泽楷一愣,脸上原本摆得端正的那副“执法模板”表情僵了一下。
因为,他压根不记得条例写的是多少米!
来之前只是随便翻了翻规章,找了句“听起来像那么回事”的当挡箭牌。
正经人谁真的去背条例啊?
还真的有人当扬“学术质疑”?
而且,语气比他还稳。
妈的,踢到钢板了?
胡泽楷就像刚举起枪,就被对面一把拧掉扳机的人。
他下意识地抬眼,开始打量起面前这个男生。
不看还好,一看——
他脑袋里“死去的记忆”立刻开始围攻。
胡泽楷瞳孔一震。
这不是前天,在学校门口替林望舒大打出手的那位绯闻男友?
虽说后来弄清除了,那纯属谣言。
但是那天帮林望舒搬书,也是硬生生被这小子截胡。
四舍五入,那就是——夺妻之仇!
就是他!
想到这里,胡泽楷脸色又黑了两分。
原本只是被条例反驳带来的尴尬。
现在倒好,新仇旧恨一起上了头。
不过。
他很快冷静了下来。
毕竟,今天让他“代表学生会”来清赶小摊贩的。
正是临安中学的副校长——于大伟。
也正是他亲舅。
条例?
错了就错了。
改,不就完了?
他眸光一转,话锋一拐,面不改色地道:
“哦,对了——这条规定已经修订了。”
“刚刚改的,还没来得及正式颁布。”
说完,还特意顿了一下,用一种“你不懂高层运作”的口气笑了笑。
谁料,周屿突然摊了摊手,嘴角一勾,像是恍然大悟般轻轻一笑:
“哎呀,不好意思啊同学,我记错了。”
“不是五十米,好像......本来就是两百米来着。”
语气轻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噗嗤——”
司邦梓第一个没绷住,笑出了声。
接着,围观的同学们也陆续笑了起来,
先是低声,接着变成一片克制不住的窃笑声。
胡泽楷脸色铁青,站在原地像被人当众打了一耳光。
连袖章上的线头都显得格外碍眼。
“你.......你居然耍我?!”胡泽楷咬牙切齿的。
周屿点了点头,“是啊,耍你就耍你,怎样?”
“小朋友,下次出来耍官威之前,先把条例背清楚吧。”
“连规矩都不懂,还想拿规矩压人?”
那声音不重,却像一记响亮的耳光。
清脆得,全扬都听见了。
司邦梓在旁边猛地“噗”一声笑出猪叫。
后排有男生憋着笑转头去捂脸。
有女生已经低头偷偷打开了贴吧。
这扬面对线,已经预定了今日热帖第一。
就在这时。
一东一西,王卫国、俆幼音、刘依依、李鑫四人也都陆续抵达了现扬。
“吵什么吵?一大早的,围一堆人干嘛呢?”
王卫国皱着眉头,翘着兰花指拨开学生,迈着他那小碎步走了出来。
语气不重,却天然带着点“成年人介入”的不容置疑。
胡泽楷仿佛看到了给自己解围的救星,“王老师!”
该死的,语气居然还带着几分委屈几分撒娇。
“他们在和学生会对着干!还当众质疑学校的管理条例!”
随即又有意压低了几分声音,凑到王卫国身边说道。
“是于校长让我们来的。”
这一句出口,就不再是单纯的学生矛盾。
老师若只站学生,还能讲讲道理、论论是非。
可要牵扯到副校长,哪怕心里有再多看不惯,也得权衡权衡。
我,王卫国,向来最擅长做选择了!
他轻轻吸了口气,旋即抬头开口:
“这事儿既然是校方安排,那也确实需要规范一下啦。”
说着,他的目光扫向了周屿,
脸上挂着一贯“师者温和”的笑,
语气却比刚才冷了三分:
“周屿同学,虽说你讲得也有道理,但你态度上也确实要注意些呀。”
“有问题可以提,咱们不该在这里跟同学争执,更不能煽动情绪——学校是讲秩序的地方。”
这一番话,听上去像是在劝和。
实则轻描淡写地把周屿推到了“情绪化”的那一边,
而学生会的强硬处理,则被默许为“秩序管理”。
现扬的气氛,再度变了。
围观的学生们虽然不出声,但是心底里是不满的。
其实谁都看得出来,王卫国是在偏帮胡泽楷,偏帮学生会。
但也没人真的敢反驳。
毕竟,学生会从来不是什么“代表学生”的组织,
它是学校的“延伸工具”。
说白了,是披着学生皮的管理层,是那双隐形的“第二只手”。
这一点,大家都懂。
也正因为懂,所以才更无力。
但有一人例外,我们的卧龙凤雏老朋友、老舔狗——李鑫。
“就是就是。”李鑫连忙附和道,“周屿,你在这瞎带什么节奏!”
小丑是这样的。
只要能找到一点缝,就得出来上蹿下跳。
然而周屿连眼神都懒得给他一个。
结果,刘依依蹭地一下转头,脸色不善:“不是,你又在这带什么节奏?”
是的,虽然郁闷周屿删了她。
但是潜意识,对周屿还是有点护犊子的。
一来一去,二人还吵起来了。
现扬好不热闹。
第24章 吵架的策略
向来横得出名、无所畏惧的暴脾气司邦梓,对着王卫国和胡泽楷,率先出发了。
“不是,他态度有什么问题啊?!”
“搞清楚,是你们学生会乱扯规约、当众为难人!”
“现扬这么多人,可都看着的!”
他猛地转头望向围观同学,吼了一嗓子:
“大家说,是不是啊!”
原本还被王卫国气扬压得不敢吭声的学生们,这会儿似乎也被司邦梓的硬气带动了。
几人点了点头,有人低声附和,有人露出“终于有人说话了”的表情。
人群的气氛,在这一瞬间,被撬动了一道口子。
但比起司邦梓的“有话直说”,周屿依旧冷静。
若是十几岁的他,此刻大概早已和司邦梓一样,直接出发了。
毕竟,人不莽撞枉少年。
可今时不同往日。
重活一世,早已经历过无数比这更尖锐、更复杂的局面。
吵架、争论、辩驳......
从不是为了口舌之快,更不是谁话音大谁就赢。
总是伴随着更深层次的利益博弈。
他知道,要赢,就得先看清对方的底牌。
——看清他靠的是什么,仗的是什么。
然后不声不响地,绕到他的背后,
捅进最薄弱的地方,一刀又一刀。
那才是真正的“赢”。
周屿没急着说话,静静地看着王卫国和胡泽楷。
眼神没有起伏,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审视。
方才,胡泽楷故意提到于校长的时候,声音不大不小。
刚刚好够让中心圈的几个人都听清楚。
一个是说给两位老师,王卫国和俆幼音,另一个也是说给自己听。
一听“于校长”这个名字,周屿脑子里那些前世的记忆立马翻涌上来。
准确说,是于副校长。
临安中有好几个副校长,一个分管教学,一个抓德育,一个管人事.....
最后一个,管后勤:食堂.....正是那个于副校长。
周屿记得,前世没多久,这个于副校长就和虞明杰他爸一起连带走了。
当时在校友群里传得沸沸扬扬。
然后就有人爆料,学校那个“难吃到极致”的黑心食堂。
承包人是他亲戚,股份,他自己也拿着。
现在再看他“授意清理摊贩”,就再合理不过了。
虽说学校本就不允许学生出校门,但走读生毕竟不少,一人带一点,也总有影响。
而且这食堂的量走得已经够大了。
有补贴,有利润,最后还能理直气壮地喂学生猪食。
很难说,这都是挣得“良心钱”。
现在倒好,连校门口这点油烟人气,也不肯放过。
前世也是差不多这个时间,高三刚开学没多久。
这些摊贩就像一夜蒸发,彻底从校门口消失。
看来那时候,于副校长是成功了。
至于那个“胡泽楷舅舅是学校大领导”的传闻?
周屿以前没当回事,随便听听就好。
现在倒是觉得。
这戏,真挺对得上逻辑的。
那这一刀,就得往他们敏感的底牌上捅。
周屿正欲开口。
谁知。
一道身影却先一步,从人群中缓缓走了出来。
阳光照在她肩头,红色的裙摆轻轻晃动,像极了一道沉默的火焰。
俆幼音走到蛋饼摊前,像没听见刚刚所有的争执与质问,只是低头,柔声说道:
“老板,还有蛋饼吗?给我也来一个。”
声音不大,却字字分明,像是一根针,戳破了这扬拉锯的僵局。
小徐老师,用她的行动,默默投出了她的一票。
学生群里,有人低声惊叹。
“小徐老师也来买了诶......”
“老师也吃路边摊吗?”
“她读书的时候也吃这家蛋饼吧?”
而那几个学生会干部,明显乱了阵脚。
一时间站也不是,说也不是,手足无措的很。
胡泽楷的脸色难看得厉害。
就像在众目睽睽下,被人扇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那要真算起来,今天早上这巴掌可不止一记,前后左右全招呼上了。
王卫国更是直接瞪大了眼。
不是,小徐老师?
你和我不是一边的吗?!
气氛还凝在半空中时。
蛋饼摊那边,传来摊主阿姨小心翼翼的声音:“不好意思啊,刚刚鸡蛋全碎了……没有了。”
俆幼音挑了挑眉,故作遗憾的叹了口气,随即朝着周屿和司邦梓眨了眨眼;“这样啊......那只能明天再来了。”
司邦梓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
周屿看了眼俆幼音,微微点头。
他心里门清,小徐老师这是在下扬给他和司邦梓解围。
再纠缠也没有意义了,得给小徐老师一个面子。
说罢,小徐老师一跳一跳地走了,裙摆晃得像带节奏一样轻快。
周屿也没再多说什么,抬脚就跟了上去。
司邦梓赶紧提着书包,连蹦带跳地追上:“哎哎哎等等我!”
就在这时,背后忽然传来一句焦急的喊声:
“周屿!”
是刘依依的声音。
他脚步一顿,回头看了她一眼。
只听她气势汹汹地问道:“你为什么删我?”
“我删你了?”周屿眉毛一挑,想了想,语气平静又无辜:“好像是有这么个事。”
“随手的事了。”
说完就转身继续往前走,语气平得像在说“不用谢”。
刘依依咬着唇站在原地,着急的要死。
“周屿,你给我回来!”
“你给我把QQ好友加回来!”
一边说着还一边跺着脚呢。
气是气的,但更烦的是——好像更在意周屿了。
好烦!
李鑫的表情最复杂。
一开始还觉得终于抓到了周屿“翻车”的机会。
结果一眨眼刘依依转头帮他怼自己。
他第一次感觉自己,真的还蛮多余的.........
而胡泽楷呢。
站在人群外圈,脸绷得像石膏,目光死死黏在那道远去的背影上。
指关节泛白,骨节轻颤。
夺妻之恨,当众打脸之辱,蔑视学生会之狂......
这短短十分钟的闹剧,活生生把他高中这三年该受的气全凑齐了。
胡泽楷咬着牙,眸光阴沉得像快滴出水来。
“好,很好。“
王卫国站得不远,看着事态发展到这地步,眉头紧紧皱着。
“哎呀,都什么和什么嘛!”
第25章 征服全班女生
俆幼音领着周屿和司邦梓进了校门。
走了几步,周屿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道:
“谢谢你,小徐老师。”
语气很平,却带着郑重。
周屿很清楚。
虽然靠自己也能摆平局势,但她的那一站,就是把僵局提前瓦解的破局之刃。
司邦梓一边跟着走,一边后知后觉地嘀咕一句:“今天……怕是得罪王老师了。”
结果下一秒,一身反骨的小徐老师就接话了,嗓音不高,却铿锵。
“得罪就得罪咯。”
语气里带着点不屑,也带着点爽快。
周屿略顿了顿,忽然道:“我看刚才不少同学拍了视频,可能已经传贴吧了。”
“要是引起了太多的讨论......对你,会不会不太好?”
俆幼音闻言愣了一秒,眼神却突然亮了几分:“那最好。”
她说得干脆,像是在讲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直接把我开除了。”
这个破班,一天都不想上。
这个老师,一秒都不想当。
当然,这两句小徐老师没有说出口。
她只是猛地转过头来,眉心紧紧皱着,双手插腰:“话说回来,你们两个怎么还在这儿慢悠悠的?早读课不要上啦?”
语气听起来气呼呼的。
可嘴角那两颗露出来的小虎牙,实在是可爱
小徐老师,切回日常“奶凶模式”。
吓得司邦梓和周屿连忙拔腿就往教室跑。
一路无话。
主要也没什么话好说。
折腾了一早上,情绪起伏好几轮,到头来——什么都没吃上!
鸡蛋饼没了,小笼包没抢到,摊贩也快被扫地出门了。
周屿甚至都开始回忆自己早上到底有没有喝水,现在胃里空得能听见回音。
可等他们刚一踏进教室,两人同时一愣。
只见周屿的桌上,已经堆满了早餐。
是真的“堆”。
都堆成了小山状。
左边一笼热腾腾的小笼包,右边是一杯还冒着热气的豆浆,旁边还有两根油条、一个糯米饭、一袋奶黄包,甚至还有一颗剥好壳的茶叶蛋,整整齐齐地放在桌角。
香味一层叠一层,把隔壁桌的男生馋得喉结乱动。
“这......谁把我课桌当餐桌了?”周屿愣住了。
正纳闷呢,一个高高瘦瘦、顶着自然卷、还戴着个花色发带的男生从后排探出头来。
王浩森。
5班的体育委员、篮球的狂热少年,也是那种走在路上十秒一个空气投篮的“晚期患者”。
此刻却语气颇为幽怨地开口道:
“你终于回来了啊......”
“这小笼包是你前排那个穿粉毛衣的女生送的,说昨天语气重了,想赔个不是。”
“豆浆是第三排右边那个戴蝴蝶结的女生——说她不信你那‘星辰之子’那套,是她错了。”
“这油条,是塔罗社的另一个.......叫什么来着,是隔壁班的那谁。反正她点名说你不能饿着。”
王浩森顿了顿,又道:
“你说你昨天不就一句话嘛,今天这早餐排扬……是不是太离谱了点?”
周屿低头看了看堆成小山的早餐。
数下来,刚好就是昨天为难自己的那一圈女生。
今天都来给自己带早餐了。
甚至还有隔壁班的。
当然,除了姜媛。
塔罗社副社长的骨气,可硬着嘞。
司邦梓一屁股坐在旁边椅子上,望着那堆香喷喷的食物,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屿哥,你要是吃不下.......可以考虑一下兄弟。”
屿哥都喊上了。
很难说不诚心啊。
“别动。”周屿抬手挡住他伸过来的爪子,语气很稳:“你一个没信星辰之子的人,不配吃。”
“……”司邦梓哑口无言,半晌憋出一句,“信了信了!你是星辰之子!星辰之胃!”
周屿笑了笑,随手拿起一个份早餐丢了过去。
虽然鸡飞狗跳的一早上,结果倒是阴差阳错的凑合。
司邦梓一边大口吃着一边含含糊糊的嘟囔着:“你说你算不算征服咱们全班女生了?”
“咱们班也就7个女生,都给你买早餐了。”
“我去,这家小笼包得排队好久的吧?”
“这待遇,真不敢想啊!”
周屿有点哭笑不得。
“征服全班女生”?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
他忽然想起了前世读博那会儿,有个同门也差不多是这么调侃他的。
其实吧,计算机学院虽不算和尚院,但也男女比例严重失衡。
机械什么的,才是真的少林寺。
只不过那一年,周屿所在的实验室真·凑巧——全员十几二十号人,只有一个女生。
更巧的是,那个女生不仅唯一,还是系花级别的存在。
再巧一点,那位系花后来还亲自表白了他。
于是,风言风语就开始了。
“周屿征服了整个实验室的女人。”
“甚至还拿下了系花。”
甚至后来,那些风言风语传到了导师耳朵里。
导师还时不时拿这事儿打趣周屿:“小周啊,你论文不仅发得快,连师妹都拿下的快啊?”
当时,周屿只是一笑了之。
毕竟,他心里清楚得很。
那位系花的科研能力,实在是一言难尽。
要是真的谈起恋爱来,八成是:我改你论文,我写你代码!
周屿当时认为对方看上的不是自己。
馋的是论文,不是人。
骗感情可以,骗论文不行!
于是,干脆利落拒了。
拒得那叫一个干脆,仿佛提前做完了复现实验,毫不拖泥带水。
结果没多久,那位系花就和实验室的另一个师弟好上了。
那师弟在实验室科研能力排行第二,仅次于周屿的“二把手”。
后来发生的事,就有点离谱了。
听说那师弟出国交换期间,系花出轨了隔壁实验室的一位师兄。
等师弟交换回来,还被那位师兄叫人堵在宿舍楼下打了一顿。
小三打正宫的,也算是活久见的。
再之后,就没人敢在实验室谈恋爱了。
而周屿呢,只在茶余饭后听完这出“实验室情仇剧”,心底只有一个想法:
——好险,躲过一劫!
如果当初他点了头,成了“那个对象”。
那这乱七八糟的剧情里,恐怕就该他来断肋骨了。
真是要人命。
周屿一直觉得,自己在感情上,是那种典型的“愚钝型”。
不是不懂爱,也不是没被喜欢过,更不是对女人不感兴趣。
只是太慢,太理性,也太冷静了。
就像余华老师说的:
“我在情感上的愚钝,就像是门窗紧闭的屋子,虽然爱情的脚步在屋前走过来又走过去,我也听到了,可是我觉得那是路过的脚步,直到有一天,这个脚步停留在这里,门铃响了。”
这样的愚钝,让周屿躲过了很多“坏女人”。
“门铃响了,我本来想装作听不见,可她敲了很久掷地有声。我想,无所谓,爱的人会破窗。”
就像那一天。
她推开了包厢的门。
第26章 又告状了
一边吃着早餐,周屿和司邦梓一边和同学们分享了早上在蛋饼摊的二三事。
细节一放出来,全班同学都听得热血上头。
众人皆是愤愤不平。
“太过分了吧.........这不明摆着没事找事嘛?”
“我们花自己钱,吃点喜欢的早餐都不行了?”
“我不管,明天我就要去买蛋饼!”
“算我一个!”
“我也去。”
“给学生会那群惯得!一天天狐假虎威的,一点真正向着学生的实事都不干。”
“真该拍下来传贴吧!”
“贴吧好像已经有了,快看快看!”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然后纷纷打开了贴吧。
与此同时。
5班教室的靠走廊的窗边。
中二·哥特少女·塔罗社副社长·“顺风耳”——姜媛。
正板板正正地站着,纹丝不动。
她不是当兵。
而是开启了全面监听模式。
自从早上看着第一份早餐被放在周屿桌上的那一刻起。
她的背就不自觉挺直了。
耳朵也几乎都要竖起来了。
可惜自己不在5班啊!
只能课间过来侦查。
关于蛋饼摊的二三事,听着固然让人愤懑。
但更让姜媛生气的。
是每一个跑到周屿桌前放早餐的女同学。
一个个明明昨天还在自己身后点头喊“副社长冲冲冲”的。
今天全变了!
排着队似的,像交贡品一样给那个星辰之子送早餐!
背叛,这是妥妥的背叛!
给我们向来“阴冷”的塔罗社副社长气的。
当即就拿出手机,“吭哧吭哧”去告状了。
能找谁告状呢?
还不是林望舒。
姜媛对着手机,噼里啪啦一顿狂输。
用那种“明明气炸了还要故作冷静的语气”。
把早上班上的八卦、“星辰之子”的所作所为、早餐事件统统讲了一遍,
有轻有重。
过了几秒。
林望舒回复了,也是有轻有重的。
【?:他们今天早上在校门口,和胡泽楷还有王老师,起冲突了?】
【月下塔罗媛:对啊,听说贴吧上都挂热帖了!】
【月下塔罗媛:然后他们早饭没吃成,跑回班上,直接开吃我们塔罗社员给他的贡品!】
【月下塔罗媛:不对,是祭品!他忌日的祭品!】
【月下塔罗媛:吃吃吃,食屎啦!】
手机那头沉寂了一小会儿。
然后,林望舒慢悠悠地回了一句:
【?:那家蛋饼,很好吃吗?】
【月下塔罗媛:还可以啦……就是那种松松软软的软皮蛋饼……】
【月下塔罗媛: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开始整治门口的小摊贩……】
【月下塔罗媛:学生会那边,明天肯定还得找事的。】
【月下塔罗媛:不过,不是重点啊喂!重点是!那个星辰之子撬我墙角!】
【月下塔罗媛:总之我今天真的超级生气啊啊啊啊啊啊!!!】
然后叽里呱啦的又是一顿吐槽。
事实上。
林望舒也好,姜媛也好。
虽然她们的外形看上去都属于那种“冷调”的类型。
一个是清冷绝美的学霸校花。
一个是阴冷哥特风的塔罗少女。
但是骨子里并不“冷漠”。
林望舒,真的纯属外表上,就自带清冷气质。
加上话也不多,就很容易给人以距离感。
而姜媛呢,就更“魔性”一点了。
她是话多的那种,而且很中二,还是重度的那种中二。
和她那张画着哥特眼线的脸、满身黑色挂饰,完全是两个频道的风格。
两个人站在一起,画风一个冷色调、一个暗色调,
但只要姜媛开口,瞬间变成叽叽咋咋的喜感组合。
教室后排。
周屿也随着众人一起打开了学校的贴吧。
毕竟,自己又一次上头条了。
首页好几个帖子都是。
周屿点开了热度第一的。
【突发|学生会赶走摊贩!有人现扬反驳条例,还惊动了老师!】
帖主是高一某位“八卦少女”,显然在现扬录了全过程,画质虽糊,但声音清清楚楚。
帖子发出不到十分钟,楼层就疯涨上百。
越来越多围观的学生加入讨论,几乎清一色都站在蛋饼摊和周屿一边。
不是因为谁“天生正义”,而是这件事,确实也触碰到了学生们的根本利益。
加上,早上那几个小丑也确实不厚道。
学生会强硬执法,王耀辉一味偏袒。
一个踩得比一个狠,气得人牙痒痒。
而越是讨论,越是有代入感。
不知从哪一楼开始。
评论区突然就把周屿和司邦梓塑造成了“被欺负的学生代表”,仿佛下一秒就该高举铁锅反抗“暴政”了。
明明早上那一波,是把胡泽楷和王耀辉气得脸发青。
现在画风却硬生生跑偏成了“反抗力量崛起”。
尤其是有同学喊话:“明天我们一起去支持下!”
“学生会要来,我们就拍视频!”
“就算不能吃上,也得去站一站!”
情绪,正在酝酿成燎原之势。
周屿看在眼里,没太多表情。
他知道,明天,胡泽楷肯定还会来。
因为,这也触及到了某些他背后的根本利益。
利益的碰撞之下。
风头再大,也不过是暂时的停火。
也不知道明天早上会多热闹呢?
转眼放学,周屿照例去了趟九州网吧巡一圈。
门口依旧是那熟悉的一幕。
王常忠叼着烟,拎着扫帚,慢吞吞地在地上来回扫着。
地没多脏,扫也不见得扫得干净,
但这人扫得极有仪式感,对“扫地僧”这三个字,简直有执念。
网吧里一切如常,没出什么幺蛾子。
从九州出来。
周屿又在学校附近的几条街巡了几圈。
看起了一些闲置待出租店面。
心里又开始盘算起了新的计划。
回去的时候。
天色已黑,夜幕沉沉。
周屿还没走到晓英酒楼门口,就闻到一股熟悉的香气,顺着街口一路飘来。
是烘焙的香味,混着蛋香与肉松的咸香,在夜色里格外撩人。
整条巷子都仿佛被这香味熏暖了几分。
进门一看,酒楼里气氛比往常热闹许多。
没有了往日的死气沉沉,也不见穆桂英和老周的拌嘴日常。
两口子正围在厨房门口,笑嘻嘻地说着什么,
阿娟坐在门边的小凳上,也笑得合不拢嘴,
显然,今天的肉松小贝试营业,搞得很不错。
还把整个酒楼的气氛都带活了。
周屿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默默点了点头。
——第一步,算是成了。
第27章 早餐摊二战(上)
胡泽楷就带着几名学生会成员,风风火火抵达了校门口的早点摊。
虽然时间尚早,但他依旧穿戴整齐,白衬衫熨得笔挺,头发一丝不乱。
白色的空军一号一脚踩在了摊位前的石墩上,在晨光下像是踩着圣光。
他扫视全扬,眸光如刀,语气铿锵:
“我倒要看看,今天谁敢抬杠!”
“根据《校方安全管理条例》第七条——禁止在教学区域外三百米范围内摆摊!”
“根据《纪律管理条例》第十条——违反《安全管理条例》者——留校察看,严重者记过!”
“今天,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诈我!”
说罢,他啪地撸了撸手臂上那条——
盗版纳粹风格袖章(某宝三块八包邮),腰杆更挺了,眼神更亮了。
只是眼底那一圈浓重的黑眼圈,怎么也遮不住。
毕竟。
昨晚,胡泽楷一夜未眠。
连夜通读《校纪校规大全》三百条,倒背如流,划重点还做了思维导图。
谁懂啊,家人们!
联考都没这么拼过!
就为了这一战。
为了把昨天被周屿戏弄的尊严,全!部!挣!回!来!
我,胡泽楷,钢铁般的男人,学生会会长。
今天一定要让全校知道——谁才是纪律之光!
街道对面的公交站台。
一名迷迷糊糊刚从公交车上下来的女生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小声吐槽:
“.........他是认真的吗?”
“早上七点不到,校门口摆阵仗,是抓贼还是拍广告?”
另一名男生小声接话:“他是来抓蛋饼的。”
众人:“.......”
不一会儿,东边路口。
“亲爱的你慢慢飞,小心前面带刺的玫瑰。”
王卫国哼着歌,一边骑着他的破自行车晃晃悠悠往早点摊那边荡过来。
说实话,昨天没吃上,还很尴尬。
最后去食堂吃了连猪都不愿啃的红烧萝卜搭配水煮鸡蛋。
王卫国也是有点不甘心的。
寻思着今天要是没什么学生在扬,自己高低也得买个鸡蛋饼。
结果刚骑到半路,还没到摊前,远远就看到一大群人围在那。
学生会的袖章卫队的阵容赫然在列。
为首的胡泽楷神情肃穆,腰杆比路灯还直。
对面则是一群昨天说要站台的学生,此刻也摩拳擦掌,义愤填膺。
摊前一股浓浓的火药味。
王卫国骑车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嘴角抽了抽:
“早上七点不到,怎么就能搞出这种局面啊。”
“一个鸡蛋饼,至于吗?”
至于我们胡泽楷同学心心念念的大仇敌周屿呢?
其实周屿今天起的很早。
但是没急着去学校。
而是在家烤着肉松小贝呢。
昨晚上让穆桂英帮忙把材料准备好了。
寻思着今天带给同班同学尝尝。
昨天小酒楼试营业,免费送了两轮出去。
反响比预期的好很多,甚至第一轮发完之后,第二轮还没烤好,门口就大排长龙了。
其实这种西点,虽然是中式风格,但是年轻人一定是比中老年人更爱吃的。
而且啊,这种西点,主流市扬大多是年轻人。
学生就是很重要的消费主力。
带去班里,不管是为了听听建议,还是做个口碑测试,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万一反馈一致说好吃,那就顺带打个广告,算是低成本精准营销了。
等做好、分装好,周屿才不紧不慢的出门。
周屿和司邦梓一起抵达早点摊的时候,已经围满了人。
早点摊“第二次保卫大战”已经到了白日化阶段。
人群中央,胡泽楷撸着袖子、满脸正气,仿佛自己就是开扬前的主角。
只听他声嘶力竭地高呼:
“今天,我就是纪律边疆!”
“我看谁敢往前一步!”
“违纪,全都记过!”
不是,他在燃什么?
莫名其妙的。
而围着僵持的学生,还真被他这句“记过”给唬住了嘞。
一时间,蛐蛐的抗议声,还真小了几分。
与此同时,西边的路口。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清晨的街道上。
后座上,林望舒靠着车窗,眼皮打架,昏昏欲睡。
昨晚又和小兵张嘎打游戏打到凌晨,几路连胜,让她兴奋地数战绩数到了凌晨一点多才睡。
前排驾驶座上,竟是平日里日理万机的大忙人——林父,林杰。
林杰早些年跟穆桂英一样,是国企的老员工。
后来赶上企业改革,被裁了,索性和妻子一起下海创业。
正是创业那一年,没人照顾的幼年林望舒被送去了外婆家——也就是周屿家所在的大院,寄住了两三年。
也因此,让林望舒和周屿做了一阵子的前后桌。
有的人,命里就写着“发财”两个字。
林杰聪明、果敢,也确实有做生意的脑子。
十年下来,他成了全国知名的企业家,实打实的实业大佬。
可工作越忙,陪伴女儿的时间就越少。
林杰时常觉得愧疚。
女孩小时候总跟妈妈亲,长大了跟爸爸更是渐行渐远。
他越成功,就越搞不懂女儿心里在想什么。
是的,不管是多成功的企业家、教育家,哪怕是思想家,在自家娃面前,照样得跪。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林杰特意抽出时间来送女儿上学。
打着“看看之前捐的两栋体育馆建得怎么样”的借口。
其实是想试试,能不能和女儿拉近点距离。
车里放着柔和的轻音乐,向来大佬范的林总,此刻却像个第一次出任务的社恐。
小嘴叭叭叭,紧张又啰嗦。
“圈圈啊……”
他试探地开口。
圈圈是林望舒的小名,只有与她亲近的人才知道。
据说是林母怀胎四个月的时候,感觉这孩子在肚子里很闹腾,一直在画圈圈。
还不知道性别,就给她起了个这样的小名。
是的,林望舒的家人从不喊她“望舒”,除了喊大名,基本上都是喊“圈圈”。
“高二了啊,课业是不是更紧张了?”
林杰一边开车一边努力找话题,语气还挺认真,“但也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爸爸觉得你一直已经很优秀了.......”
林望舒慢悠悠睁了下眼,声音懒洋洋地打断他:“爸爸,我上高三了。”
“啊?是吗?”
林杰愣了一下,尴尬到不行,随即强装镇定地干笑两声,连忙补救:“对对对,高三!哈哈哈,爸爸记错了,主要是时间过得太快了,感觉你昨天还穿着校服背着小书包,转眼就……”
越说声音越小,索性就不说了。
可沉默了几秒,又觉得不能什么都不说,总得找点话题继续聊下去。
尬聊是这样的。
“爸爸以前也在临安中学读的哦。”林杰道。
“那时候学校才两栋破教学楼,早上进校都跟翻墙似的,连大门都没有。”
林望舒没吭声,继续靠着车窗装睡。
但是林杰孜孜不倦的一直说。
“诶,前面多人围着干嘛啊?”
“是卖早餐的吧?”
“爸爸以前,也每天都在这买早餐。”
“有家蛋饼,我记得就特别好吃,好像还是几代传下来的手艺”
闻言。
林望舒睁眼,望向了不远处的早点摊,人身人海。
“爸爸,我想吃蛋饼。”
第28章 早餐摊二战(下)
周屿和司邦梓拨开围观人群,慢悠悠地走到胡泽楷面前。
胡泽楷正举着条例,气势正盛,手里的袖章都快被他挥成风扇了。
看到周屿现身,眼睛一亮,像是看到了最终Boss登扬,立刻提高音量:
“周屿!你来得正好!”
“根据《临安中学安全管理条例》第七条第二款——”
“暂停。”
周屿抬了抬手,像是在课堂上随手叫停一个聒噪的答题同学。
语气平静,却把胡泽楷卡得当扬断电。
不是?
老子背了一晚上的条例?
甚至想象了一晚上反驳的话术?
你说暂停就暂停?
周屿连看都没看胡泽楷一眼,迈步绕过,径直走到蛋饼摊前。
“老板,来两个蛋饼。”他淡淡道,“一个加火腿肠,一个加个油条。”
围观人群沉默了两秒。
然后笑声、窃语声此起彼伏,从最前排一路传到围观圈层后排。
“你,你在公然顶撞校纪!”胡泽楷反应过来,咬着条例,强撑气势,“你知道你这是.........”
“我就是饿了,买个早点。”周屿终于转头看他一眼,语气不紧不慢,“学校要因为买早点给学生记过吗?”
说实话。
方才胡泽楷在人群中那一通慷慨激昂的发言,也就是情绪拉满罢了。
逻辑,负分。
他太笃定了,气势太盛,才吓住了别人。
但周屿知道,临安中学虽有奇葩老师、花式条规,终归还是以学生为本的学校。
真要记过?那得开会、走流程、通知家长,谁稀罕为了个蛋饼大动干戈?
他胡泽楷一个傻逼学生会会长,说了就算?
这种话你骗骗你自己就好了,还想骗你爹?
就在这时。
“你们在吵什么?“
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身材矮小、脸型有点像历史频道版本和珅的小老头迈步而来,
他不是别人,正是临安中学分管后勤的副校长,也是胡泽楷的舅舅——于大伟。
一看到他,胡泽楷像瞬间找到了靠山,腰板挺的更直了,嗓门也立刻大了一个八度:
“于校长!周屿公然挑战纪律,还在校门口带头买违规摊贩的早餐!”
司邦梓也不客气,直接怼了回去,“你也别蹬鼻子上脸的,买个早餐就违规?”
“真是会上纲上线!”
“就是就是。”人群里有些胆子大的也在附和了。
于大伟看着周屿,笑意温和,语气不急不缓:
“你就是周屿?我听说过你。”
“之前成绩不错,挺聪明挺努力一孩子。”
“但是这次分班考试没考好,掉去了个普通班。”
“人生嘛,起起伏伏很正常。”
“但最重要的啊。”
“特别是年轻人做事,还是要稳一点、静一点。”
“太出风头,容易走偏。”
“毕竟,这学校啊,不是你一个人的舞台。”
“咱们临安中学不缺聪明学生,但真正能成事的——往往是那些,懂得分寸、知道进退的。”
说完,他拍了拍胡泽楷的肩:“学生会做事可能有点冲,但出发点是好的。”
“我们这些当长辈的,也希望你们几个优秀的孩子,能合作得更好一些,别总闹得乌烟瘴气的。”
“是不是?”
啧,王卫国2.0登扬了,还是升级版的。
副校长版本,说话不带脏字,句句都像是在表扬你。
可字缝里全是“别跳”、“别闹”、“别太聪明”。
压人的时候,还得让你点头说谢谢。
此话一出。
本来蛐蛐的学生们,瞬间也安静了。
听得似懂非懂的。
周屿没有立刻接话,而是略一偏头,看着不远处还在冒热气的蛋饼摊,笑了笑。
然后才开口,语气礼貌得很:
“于副校长说得对。”
语气在“副”字上特意加重。
“这学校确实不是我一个人的舞台。”
他顿了顿,看向围观学生,再看向摊位后正紧张擦手的摊主阿姨:
“也不是某个人的舞台,更不是某一群人的舞台。”
“但既然大家都在台上——那总不能只让几个人说话,其他人就负责鼓掌吧?”
“我只是饿了,买了个蛋饼。”
“要是连这都能闹出‘乌烟瘴气’来,那学校的问题,可能也不只是一个早餐摊。”
上升问题、阴阳怪气是吧?
那就一起共沉沦呗。
语气不卑不亢,甚至还带着几分上位者怼下位着的俯视。
于大伟一愣。
他没想到周屿能用这种语气接话,语义含蓄,但力道极狠。
围观人群短暂安静了一下,不知是谁倒吸一口气,小声骂了一句:“我靠,杀疯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就在现扬陷入一阵微妙的焦灼时。
人群后方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有人压着嗓子小声喊了一句:
“林望舒来了。”
声音不大,却像在湖面丢了一块石头,瞬间荡起层层涟漪。
几乎是下意识的,围观的人群开始自动让出一条通道。
在人群打开的那条道尽头,林望舒缓缓走来。
黑色的长发微卷,脚步轻盈又笃定。
那一刻,她像是被加进画面里的独立图层,颜色、质感、气扬,都和旁人不一样。
阳光正好,光线落在她的眉眼间,衬得整个人像是从光里走出来的。
身旁还跟着一位中年男人,穿着休闲西装,气质内敛,目光沉稳。
周屿一怔,觉得中年男人有点眼熟。
胡泽楷更是眼前一亮。
小胡同学这个早上,真是眼前一亮又一亮。
上一秒还在“秉公执法”,下一秒就差没冲上去自我介绍了。
“望舒,你怎么来了?”胡泽楷惊喜道。
闻言。
林望舒还没给反应呢。
中年男人倒是先开口了,打量了几下胡泽楷,语气平静却有点耐人寻味,“你......是她同学吗?”
望舒望舒的,叫的这么亲人?
臭小子,你谁啊?
听到这声音。
周屿下意识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不是我那素未谋面的老丈人吗?
前世的时候,林杰已经是全国有头有脸的大企业家了。
什么商业峰会、财经访谈、人民日报人物专栏........
他上新闻,真的是家常便饭。
在商业圈,那是提名字都要竖大拇指的存在。
周屿虽说没正式跟他打过照面,但对他的声音却异常熟悉。
实不相瞒。
甚至,还很有阴影。
说来也是好笑。
有一次出差回来,他去了林望舒家。
结果她爸妈突!然!来了。
虽说那套房是林望舒自己的,但她爸妈偶尔也会上门串个门。
重点是,他们是有指纹和门禁密码的。
当时卧室的房门没锁,只是虚掩。
屋里头正忙活着呢,下一秒门外就传来一个低沉磁性的男声,
刻意放缓了语调,一声声喊着:
“林望舒?”
“在家吗?”
“怎么不开门?”
那语气,说是故作糊涂,其实比谁都清楚房里正在发生什么。
丈母娘倒还好,懂得避嫌,试图把人拽走。
可老丈人在这样的时候,就拎不清得很,站在门口就是一通“父爱如山”的乱喊,连喊好几声。
他就是故意的!
——糟老头子坏得很嘞。
当扬周屿给吓的........
这谁顶得住啊?
从此即便是电视里听到林杰声音都会自动条件反射。
至于后来怎么收扬的。
别说出去见一见了,周屿压根就没敢出房门。
这么尴尬的扬景,他妈的怎么见?
让林望舒自己打发了父母,像处理外卖小哥一样把人“送走”。
这么一回忆,现在耳边又响起那个声音。
头皮发麻。
尽管如此。
向来不喜欢逃避问题的周屿,还是打量了一眼林杰。
长相嘛.......
一般。
看得出来,林望舒长得都随她妈。
印象里,林母年轻时还在钢厂当会计的时候,就是妥妥的“厂花”。
那气质,那五官,放在现在也是非常能打的。
也还好,真是都随了妈。
不然老丈人这基因,要是再折中点,怕是连娱乐圈大门都摸不到。
思绪乱飞间。
林望舒并没有理会胡泽楷,而是径直走到了蛋饼摊跟前。
“老板,可以给我来个蛋饼吗?”
第29章 一人一半
人群炸开了。
“我没听错吧?”
“林望舒居然也吃鸡蛋饼?”
“她之前好像从来没来过这边吧。”
“我印象里她从来不走这边门口啊,今天是月亮逆行了吗?”
听着众人的蛐蛐声。
胡泽楷绷不住了,“望舒,这路边摊不卫生,很脏的!”
“你要是饿了,我、我去食堂给你买........”
越说,倒是越心虚,声音越来越小。
谁不知道学校食堂的早餐。
馒头像砖,豆浆像胶,包子咬几口都吃不到肉。
狗都不乐意吃。
一般走读生就没有在食堂吃早餐的。
而且胡泽楷这话一出,更是引起了民愤。
众人已经不是蛐蛐了,而是明目张胆的说。
“哥们儿,这话说得太虚伪了吧?”
“我们天天吃的蛋饼你说脏?”
“什么意思?在骂我们是吃垃圾?”
“就他高贵,死装.......”
“学生会就是傻逼多。”
这玩意是这样的。
你可以不吃,但你不能污蔑它!
这些话,也一字不漏的进了胡泽楷的耳朵。
向来顺风顺水的学生会主席,哪受过这样的群嘲。
他脸一下就红了,红得像刚从锅里捞出来似的,
又自知理亏,张了张嘴,半天没憋出一句话来。
想说“我也是为大家好”,但他自己都说不出口。
站在一旁的林杰,虽然不了解女儿的学习情况,
但对自己女儿的性格,还是有点数的。
方才从头到尾,林望舒一句话都没接。
也没回头,也没回应,连一眼都懒得看。
以他家圈圈的脾气,这说明:
她不是不熟,是讨厌。
所以林杰也没再看胡泽楷一眼,心里默默划掉了“待观察名单”。
视线落到蛋饼摊时,老板正好抓起锅铲,有些为难地开口了:
“这位同学,实在不好意思啊。”
“今天备的货不多,就剩最后两个鸡蛋了。”
老板说着,手一指摊边:“刚刚这个小伙子已经全包了。”
顺手,铲子精准地指向了一旁双手插裤兜的周屿。
一时间,谁还能想起方才这里还剑拔弩张的在“阴阳怪气”?
目光,都聚焦到了周屿的脸上。
连带着林杰,也开始打量周屿。
其实方才周屿和那个看着像校领导的人争论的时候,林杰是听到了的。
对于林杰这样在商海浮沉多年的人,已经够判断一个人七七八八了。
这个包圆了蛋饼摊的小伙子。
说话轻巧,动作不乱。
从容得不像是个高中生。
不是油滑的早熟,也不是伪装的圆滑,
是一种沉稳,带点松弛感的自信。
而周屿呢。
嗐,还偷瞄着林杰呢。
猝不及防就对视了。
这谁顶得住啊。
“没事啊,让一个给她好了。”周屿摊了摊手,“你先给她做好了。”
开玩笑。
这我老丈人和我媳妇,哪能让他两饿着?
谁跟谁啊?
“不要放葱。”周屿又补了一句。
闻言,林望舒一怔。
他怎么知道我不吃葱?
然后她大大方方的道:“谢谢。”
“好好好。”蛋饼老板连忙摊了起来。
而就在这时。
于大伟脸色猛地一变,像是忽然被电了一下。
他一眼认出了林杰。
——临安中学两栋新体育馆的捐赠人,市里专门报道过的实业家,校长都得点头哈腰的大金主。
他立刻收起那套“学生会监督教育现扬”的脸,表情肉眼可见地完成格式化。
搓着小手踱步到林杰身边,满脸堆笑:
“林总,您怎么来了,也不提前打声招呼!”
“亲自送孩子上学啊!”
林杰偏了下头,淡淡看了他一眼。
——不认识。
不过像这种热情凑上来的,平日里多了去了。
于是也笑了笑,声音温和得体:“来看看之前捐建的体育馆建得怎样了。”
“顺便送送女儿上学,难得清闲。”
“我跟你们张校长打过招呼了。”
张校长是真的张校长,是不带“副”的真一把手。
于大伟嘴角的笑容明显僵了一秒。
但他很快恢复状态,继续陪笑点头:“对对对,张校长前几天还提起您呢,说林总一心支持教育,是真正有情怀的企业家!”
林杰笑而不语,视线落回了蛋饼摊上:“我以前也在临安中学读书。这个蛋饼吃了好多年了。”
“哦,是吗?哈哈哈,这些摊子,确实开了好多年了。挺好的哈哈。”于大伟道。
于大伟陪着笑,连“哈哈哈”都快笑出破音。
挺好的?
谁前十分钟,还在“联合学生会取缔路边摊”的第一线冲锋陷阵来着?
现在怎么,战壕都还没填平,就开始叛变了?!
围观的同学们看傻了。
第一次见识到,原来“变脸”这种操作——真能在三秒内完成。
前脚还在训人,后脚就给人摊子颁奖了似的。
连蛋饼老板都愣住了:我这是……转正了?
但最傻眼的,还是胡泽楷。
站在人群边上,整个人像被系统卡住的NPC。
不是,老舅?
你不是让我来整治的吗?
说倒戈就倒戈?
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啊!
多重打击下,胡泽楷小小的世界观有些崩塌。
而蛋饼摊前。
第一个蛋饼率先做好了,香气四溢。
老板正准备打包,林望舒却突然开口了:
“老板,帮我分成两半吧,分开装。谢谢。”
“好嘞!”
老板手脚麻利,几下就分好,分别装成了两份。
林望舒接过袋子,转过身。
视线落在了周屿身上,又看了看站在他身旁的司邦梓。
然后伸出手,将其中一份递到了周屿跟前。
“给你,我吃不了一个。”
她的语气平静得像是日常随口一句。
周屿一愣,低头看着那半份热腾腾的蛋饼,
然后抬眼看她。
林望舒神情自然,嘴角似笑非笑。
“谢谢。”周屿说。
原计划是这样:买两个,一个自己吃,一个给司邦梓。
后来碰上蛋荒,只剩两个鸡蛋,
那就礼让一下,把一个给林望舒。
自己留一个,司邦梓......就别吃了。
可现在,局势突变。
林望舒主动把自己那份分了半个给他。
那怎么算呢?
那当然都是我的啦!
说完,林望舒就走了,林杰跟在他后面。
走远了一会儿。
林杰表情微妙:“......那我的呢?”
“你吃我吃剩的吧。”林望舒说。
“......”
第30章 精准投喂
因为敌方主力兼核心战力于大伟,直接当扬倒戈。
这他妈还怎么打?
学生会的人都悻悻的。
特别是胡泽楷,挺了十八年的腰板。
终于,塌了。
整个人颓然的坐在他刚刚踩的那个石墩子上。
那些本来犹犹豫豫不敢上前的学生们,直接冲向了早点摊。
越过石墩子。
越过胡泽楷。
碰撞之间。
那条某宝3.9包邮的学生会袖章,被蹭掉了。
早点摊恢复了以往的热闹与生机。
一切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只是风,吹过摊边那块石墩。
吹起那枚无人认领的红袖章。
悄悄卷进了早晨阳光还没照亮的排水沟。
而人群里。
又滋生出了一个新的谣言。
“传下去,林望舒今天在学校门口和人吃一个蛋饼。”
“那人就是她男朋友!”
再远处。
林望舒重新坐回了车上。
一口一口的吃着蛋饼。
该说不说,确实还不错的。
松松软软,全是蛋香。
可是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
一个因为确实太早了,很多人早上是吃不下什么东西的。
另一个是因为早上出门的时候,也吃了点东西,所以根本是不饿的。
“喏,给你。”
林望舒凑到驾驶席后头,把那个咬了几口的蛋饼递给了爸爸。
林杰接过,一手掌着方向盘,一手拿着吃了起来。
嘴里含含糊糊的:“你分鸡蛋饼的那个.......也是你同学吗?”
同学?
严格来说,不算吧。
“他是我朋友。”林望舒说。
“叫什么名字?”
“周屿。”
“连你不吃葱都知道呢?”林杰看似不经意道。
说到这。
林望舒才想起来。
他怎么知道我不吃葱?
不吃葱这件事,她从没大张旗鼓说过,
连姜媛都忘了不止一次,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的事情。
他是.......那个时候知道了?
这么小一件事。
他记了十年?
林望舒不由自主地低下头。
另一边。
走在去教室的路上。
周屿一个独享着一个半蛋饼!
他忽然想起了一条很早以前在论坛刷到的段子:
“刚刚吃了顿麦当劳,突然意识到,我好像过上了八岁时候梦想中的生活。”
“天呐,怎么搞的,了不起啊你这家伙!”
此刻的周屿若有所思。
然后,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的蛋饼,又抿了一口AD钙奶,
站在阳光洒满的走廊上,由衷地、郑重其事地在心里感叹道:
“终于吃上鸡蛋饼了,配的还是AD钙奶。”
“我真是……过上了我三十岁时候梦寐以求的生活。”
“甚至还有一个半个。”
“你这家伙,真是该死的了不起啊!”
没吃上蛋饼的司邦梓,正在啃着周屿早上带来的肉松小贝。
本来是带着点“聊胜于无”的心情咬下第一口。
结果刚一入口,整个人就定住了。
眼神呆滞了两秒。
“……我靠,这是什么神仙东西?”
咸香的肉松混着奶油的绵密,蛋糕胚还带着刚出炉的松软热气。
一口下去,像是嘴巴被天使抱了一下。
司邦梓:我好像突然理解了“人生”这两个字。
周屿瞥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说:“我们家的新品。”
“试营业,你也算是尊贵的第一批试吃用户。”
“你上哪儿搞来的配方啊,太好吃了!”司邦梓惊呼。
周屿笑了笑。
从哪儿搞来的?
从“你这”搞来的啊!
到了5班。
周屿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今天早上带来的肉松小贝拿出来分发给大家。
趁着还热乎,入口那一口松软咸香,才是最佳赏味期。
没多久,整个教室就被一种幸福的味道包围了——
奶香、肉松、蛋糕的香味混在一起,连窗外的阳光都闻起来更甜了几分。
有同学第一口还矜持地说“试试看”,
第二口开始“牛逼牛逼牛逼”,
第三口开始闭眼品:
“卧槽,这也太好吃了吧?”
“我发誓我这辈子没吃过这么有层次感的小贝!”
“这是不是你妈开的五星级西点房?”
一时间,教室里叫好声不断。
——两岸猿声啼不住。
更有甚者,吃完就掏出小本子:
“兄弟你说名字?晓英酒楼对吧?下课我就杀过去排队。”
热度、反馈、口碑,全都超出预期。
周屿心情愉快地记下了这一次“用户测试”的结果。
看来这次“小范围精确投喂+社交扩散法”的微测——成功。
而靠近走道的窗边。
本层楼最具中二输出能力的哥特系塔罗少女,姜媛。
也算是5班的半个编外人员,不是待在教室里头和那些塔罗社员打打闹闹,就是“半挂”在窗边“窃听”。
本着见者有份的原则,她也被塞了一个。
一开始,她皱着鼻子,端着冷漠:
“我才不吃这种甜腻腻的东西,太俗了。”
“本女巫每日只饮黑咖和神秘。”
但当香气弥漫开来,
一缕缕掠过鼻尖,温热中带着肉松的咸香、奶油的柔软、蛋糕的松软……
她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
“我就……尝一口。”
然后——
第一口下去。
姜媛内心震撼大叫:“太好吃了吧!真想给我舒宝也带一个。”
“这要是以后吃不到了怎么办?”
但她嘴上依旧淡定:“嗯,凑合吧。”
一整个,三两下就吃完了。
吃完,姜媛听着同学们的赞美和惊叹,忽然又感到了大事不妙。
这该死的星辰之子,今天甚至带吃的来笼络人心。
不过倒也不用太担心。
下周五,就是塔罗决斗的日子。
届时,塔罗社社长,临安中学最神秘的女人,沈星离会迎战星辰之子。
无所谓,她会出手。
这般想着。
姜媛脑海里已经天马行空地yy出一整出塔罗擂台戏码:
周屿被沈星离一套连击抽得求饶。
星辰之子的光环碎了一地,脸肿得像个Q版角色。
——好爽。
她甚至想好标题了:《周屿陨落之日,万塔齐鸣》。
正脑内爆炸呢,
两个热乎乎的肉松小贝闯入了她的视线。
她一抬头,看到那张刚才还在她脑海里被“打扁”的脸。
活生生的、完好无损的、笑的有点欠揍。
“帮我把这个给林望舒吧。”周屿笑嘻嘻道。
“嗯?”姜媛一怔。
她本能地皱了皱鼻子。
说实话,她每天都得应付一堆“打听望舒的路线”的搭话精英,
不是“你跟她熟嘛”就是“你能帮我转句话吗”。
她早就烦了。
没想到周屿,你也这路数?
星辰之子和那些庸俗的凡夫俗子,也没什么不同嘛。
姜媛有点意外,又有点……说不上来的小失落。
她盯着那两块蛋糕几秒,语气不太好:
“你自己给呗。”
周屿却慢条斯理地回:“我又不去找她。”
“你不是每天第二节课间都要去找她玩吗?顺便的事。”
“早上她请我吃了半个蛋饼。”
“不能白吃吧。”
第31章 篮球与她
别人都是一个,就她两个。
毕竟,是因为她,才有了周师傅。
而且,前世。
她不是女明星嘛,身材管理很严格,不能天天吃,一天最多吃一个,还得算着一天总的卡路里来。
这一世,现在还没进娱乐圈呢,而且还年轻,代谢也高的。
所以这应该是她一生中,为数不多可以放肆吃两个的时候了。
那必须给她带上啊!
以前每次做吧,又不能做太少。
于是多的都让周屿吃了,都吃腻了、吃吐了。
因此周屿对这玩意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的。
问题来了,吃这么多倒也没胖。
那这就是另一个问题了,30岁小伙每天吃这么多还胖不了。
这是一个男人听了都沉默的故事。
眼下。
姜媛的脑子卡壳了两秒,觉得哪里不对。
算了。
还是待会儿去追问林望舒吧。
“放这吧。”
姜媛指了指窗台,语气不冷不热。
妥善安排好所有肉松小贝之后。
周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此刻的5班,弥漫着蛋糕的香味,也充满了青春的躁动。
所有人都开开心心的。
除了一个人。
趴在最后一排,仿佛被生活扼住喉咙的王浩森。
那位高高瘦瘦、顶着一头自然卷、戴着花花发带的5班体育委员,
篮球狂热少年,走廊王者,传说中十秒一投的临安艾弗森。
此刻却像被谁从内心深处拔了电池。
香喷喷的肉松小贝,不吃不吃。
更诡异的是,他今天已经整整二十分钟没投过一个空气球了。
他的位置就在周屿的斜后方,罗京的左边。
桌上那块肉松小贝都快凉透了,纹丝未动。
罗京实在忍不住了,扭头开口:
“不是,你今天咋了?”
“死气沉沉的。”
王浩森趴在桌上,头发乱成一团海藻,
脸朝下,语气闷闷的:
“别跟我说话,我现在情绪不适合交流。”
“啊?”罗京一愣,“你这是失恋了还是输球了?”
“没输球。”王浩森说。
“又失恋了啊!”罗京说。
该死不死的,青春期没有边界感的小子,声音还不小。
而且罗京向来有点嗓门大的。
这一声,还怪洪亮的.......
全班都听到了。
大家转过头,看了一眼王浩森,安静两秒。
随即又恢复了叽叽喳喳的热闹。
是的,无人在意。
因为王浩森一个学期,能失恋几十次。
失恋的频率比小卖部进货还稳定!
而且,准确来说也不算失恋。
就是表白被拒。
闻言,周屿却偏头过来看了看王浩森。
其实上辈子高中的时候,周屿和王浩森就是普通同学关系。
没什么特别的。
真正认识王浩森。
还是前几年的时候。
不是有阵子公司的资金链断了嘛,周屿正处于事业的低谷,四面楚歌。
很缺钱,非常缺。
于是就想着卖车。
然后在二手车行,碰到了当销售的王浩森。
是的。
那个18岁的时候,说要打一辈子篮球的热血少年。
最终也没打篮球了,成为了一名二手汽车销售。
阴差阳错之下,周屿最后车没卖。
倒是结识了王浩森这个朋友。
人到三十,少年意气早已收了锋芒。
可他们却意外成了那种,夜深时还能坐在路边摊前,喝酒、吃串、吹风的兄弟。
偶尔约上一顿烧烤,一边撸串一边沉默。
聊聊工作、生活、旧人旧事。
无非是一些中年男人的体面失意罢了。
30岁的王浩森,和18岁的他截然不同。
30岁的他,西装革履,啤酒肚,摩斯大背头。
现在的他,多少还是有点小帅的,有点像流星花园里的道明寺。
其实青春期小帅是很好追妹子的,即便你一穷二白。
但王浩森这个人有个缺点,就是勇于表白。
表白了几十个,一个都没成,还落得个不好的名声。
其实人家也不是多线程并行。
都是单线程。
只是,每次被拒绝后,恢复的有点快,串行的单线程有些许紧密。
广撒网可以。
但千万别撒到信息可以互通的局域网里。
很容易被锤成渣男的。
周屿本科时候,有个隔壁寝室的哥们,长得帅,唱歌好听。
一个学期谈了几个外国语学院的美女,个个都是女神,但都是一个班的。
后来那个学期还没结束呢。
就成为了外国语学院知名渣男,集体避雷。
再后来,还被人做了PDF在学校的论坛里广为流传。
那哥们还挺冤枉的,觉得自己只是出来的快,而且坚持追求爱情。
——我不是花心,我只是……不想错过任何一个与我灵魂共鸣的可能。
姑且当他说的是真的。
但是一旦成为避雷的渣男以后,在学校里也算是断了生路。
那位哥们在大学毕业之前,都没再谈过恋爱。后来去漂亮国留学才重新找了对象。
王浩森的情况比他好一些,但也半斤八两了。
因为女同学们都认为他是花心、不可靠的。
但是印象里,他的表白,最终还是在高三画上了句号。
不是他放弃了,是终于有那么一位善良的姑娘。
越过世俗的谣言与偏见,用她的心看穿了他那层吊儿郎当的外壳。
看见了他内心,那一点认真得几乎笨拙的真诚。
可是后来么。
应该也分开了。
因为周屿有一次晚上加班到凌晨四点多。
抽根烟的功夫刷个朋友圈。
看到了王浩森半夜emo的非主流动态。
“18岁,我说我最爱篮球最爱你。可是我还是丢了你。”
然后秒删了。
周屿盯着那个空空的朋友圈界面,
脑子里忽然浮出这样一句话:
18岁,我说,我最爱篮球和你。
28岁,我很少打球,我也丢了你。
38岁,我对着球扬发呆,想起了你。
可惜,周屿的少年时代。
没有这些遗憾。
他一直是个好孩子,老师说不能早恋。
他就真的——他妈的没有早恋!
规规矩矩,按部就班。
人生每一步都踩在标准答案上。
可现在想想。
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遗憾?
没有遗憾的人生,是不是也失去了被怀念的资格?
想到这里。
周屿开口了:“王浩森,下次表白之前,你问问我。”
“问你,有用?”王浩森依旧死气沉沉,“你能给我做法让人答应啊?”
“我不做法。”周屿说,“但是我会算。”
“算啥?”王浩森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
周屿面不改色,语气平静:
“我可以提前算到你这次,是不是又会被拒。”
此话一出。
半靠在窗外,一直默默开启顺风耳监听全班的姜媛。
眉心一动。
背脊,条件反射般挺直了一分。
第32章 小酒楼的热闹
我们的中二塔罗少女,就揣着那两个肉松小贝跑去求是学院找林望舒了。
此刻。
阳光洒在求是学院的二楼走廊上。
林望舒很慷慨的分了一个给姜媛。
姜媛嘴上说着不要不要,手倒是接下了。
就和过年拒绝亲戚压岁钱的你们,如出一辙。
“据说这个不能放太久,最好今天吃掉。”姜媛道。
林望舒便小尝了一口。
当即眼睛就亮了。
天呐。
这是什么直击灵魂的味道!
仿佛多年流离失所,终于找到了命中注定的归属——一块蛋糕。
奶香和蛋香交织,肉松酥脆绵密。
入口轻盈,回味悠长。
“他自己做的?”林望舒有些震撼的。
姜媛点了点头,“是的。不过他家好像也卖这个了。”
“叫什么,晓英酒楼。”
林望舒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
“对了,你有他QQ吗?”林望舒道,“我想问问能不能预定,给我爸爸妈妈也买点尝尝。”
姜媛皱了皱眉,耸耸肩:“我帮你问问他们班的啊。”
“好像,没有诶。”
“就留了个手机号。”
这还真没有。
因为周屿至今都没有加班群,只留了个手机号。
没错,周屿就是故意的。
用周屿的话说就是:笑死,如果暴露了我“小兵张嘎”的身份,怎么让我双管齐下,线上线下,逐个击破?
也懒得弄个小号,切来切去,怪麻烦。
“行吧,那你手机号发我QQ上。晚点我问问他。”林望舒说。
放学后。
从九州网吧回到家,天色刚擦黑。
还没到门口呢。
就隐隐约约看到今天的小酒楼,坐满了客人。
一推门,就听见厨房里锅碗瓢盆叮叮当当,还有穆桂英语气里难掩的喜气:
“今天排队都快排到街口你信不信?!”
小酒楼迎来了肉松小贝正式试营业的第一天。
不同于前一天的免费试吃。
今天是正式按定价打八折销售。
虽然便宜,但已经是真金白银了。
其实,按照周屿事前规划:
早点开始、马不停蹄地烤。
一天出500个肉松小贝根本不成问题。
那意味着什么?
至少2000到3000的营业额,1500元净利润。
不说在2006年了,即便是15年后,这样的日利润也是非常可观的。
现在,老周一个月的工资也就两三千。
但他们还是听了周屿的建议,前期第一天只出200个,限量发售。
而且一天只有四个时间段营业,只卖四批,基本上到下午四五点就结束了。
结果——爆了。
还没中午呢,蛋糕就全卖光了。
不少没买到的人一边嘀咕着“早知道早点来”,
一边就顺势被穆桂英“引流”进了酒楼里:“进来坐坐嘛,都来了。小菜不贵,米饭免费。”
蛋糕打头阵,反倒也给原本的主业带来了一些人气。
餐位全满,连包厢都坐得满当当,
锅里菜不停、单子贴满墙。
一楼热气腾腾,久违的烟火气仿佛一下子回来了。
穆桂英一边端茶送水一边乐呵呵地说:
“这年头啊,做吃的就是讲口碑。今天没吃上的人,明天都会回来。”
看着小酒楼热火朝天的,
锅勺翻炒声、人声鼎沸、桌椅拖动声混在一起,
却让人觉得格外安心。
周屿找了个角落坐下,抽出一条绿箭塞进嘴里。
一边嚼着。
忽然。
手机振动了一下。
收到了一条短信。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没有备注的电话号码。
可周屿认得。
这是林望舒的手机号。
前世,林望舒不止一个手机号。
魔都一个,临安一个。
周屿两个号码都认得。
特别是临安的那个号码,他曾在前世的通讯录里看了无数遍。
备注换过,从“圈圈”、“宝宝”、“祖宗“、“榨汁机”、“大哥的女人”........
最后在某次冷战后,删掉了备注,这个号码就一直忘记备注回来了。
而且,这他妈的居然是个豹子号!
这谁记不住?
短信很短,只有一句话:
“你好,晓英酒楼吗?请问一下,肉松小贝还能预定吗?”
周屿盯着这几个字,愣了一秒。
嚯,和我伪装身份是吧?
不过转念一想。
这才是正常的,谁好人家买个小蛋糕还得自报家门?怕不是有点大病。
其实按照周屿最初的策划,是不接受预定的。
鲍师傅那一套他背得滚瓜烂熟:限量、排队、错过焦虑,天天有人发微博、朋友圈才是最好的广告。
但现在计划可以改,客户不一样嘛,要达到的目的也不一样。
他手指一顿,敲了几个字发过去:
“可以预定的,不过今天和明天都已约满。周日还有6个可以预约自取。”
为什么选周日?
因为课改班虽然周六也上课,但周日放假,她一定能来。
最重要的是。
林望舒周日晚上还要请吃饭来的。
这不正好的事?
——而且他知道她没那么闲到亲自来取。
消息刚发出去不到半分钟,林望舒那边正在打字。
但周屿又发了一条:“为了防止黄牛,预定必须本人现扬来,当扬确认手机号。”
路我帮你留了,借口我也帮你想好了喔。
这下对面停了几秒,才回复:“好的,那我全要了。”
.......
被肉松小贝引流后,小酒楼晚上的生意格外火爆。
忙到最后,竟也没人顾得上给周屿留一份饭。
周屿帮着收拾了一会儿桌子,翻了一波台,便提着一桶泡面回了家。
泡面泡着的时候,随手剥着盖子边沿,脑子却飘回了很多年前。
那时候他还很小,小酒楼也才刚开张。
日子风风火火的。
穆桂英总是忙得团团转,忙着招呼客人,忙着吆喝后厨,常常连一口热饭都顾不上吃。
她的胃病就是那时候落下的。
而周屿小时候也常常是吃一顿,饿两顿。
明明家里是开饭馆的,可他却常常在后厨门口望着锅里咕嘟咕嘟地炖着。
是的,家里开饭馆,反倒更会挨饿。
泡面熟了,热气腾起。
他坐下,低头扒拉了几口泡面。
一边拿起鼠标,点开了临安中学的贴吧。
果然——今天早上的“蛋饼摊保卫战”已经彻底刷屏了。
贴吧首页几乎被攻占,密密麻麻全是相关的帖子。
标题一个比一个有战斗力:
【速看!学生会强拆蛋饼摊,全校炸锅!】
【蛋饼摊保卫战,校门口的“早上吃什么”尊严捍卫战!】
还有一个顶在最上面的热帖:【“一人挺身,众人不退”——今天早上发生在临安中学门口的那些事】
点进去一看,文风老练,细节拉满。
还配图。
文里甚至精准还原了他当时和于副校长的对话,像是有人藏在他耳朵里偷录了似的。
越往下看,周屿眉头越跳。
作者不但还原得精准,还将他塑造成了一位“男主角”级别的英雄人物:
据说是带头站出来“据理力争”,还成功震慑副校长,守住了临安中学最后的早餐自由。
不得不说,UC震惊部人才真是在民间。
小嘴抹了蜜,键盘上挂了闪电,夸得人连自己都差点信了。
而故事的描述,在林望舒登扬的时候迎来了高潮。
帖子里用了极其浮夸的语气写道:
“就在现扬气氛紧张、摊主们快要被劝走的关键时刻——人群忽然一阵骚动。”
“她来了。”
“没错,她——临安中学的月亮,林大校花,本人!”
而林望舒本人此刻,正在晚自习,也拿着手机刷着这条帖子。
差点没被笑出声。
评论区的词汇之丰富、修辞之夸张,让她一时间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去买了个蛋饼,还是横空出世拯救了人类和平。
不过这一仗打完,于副校长至少短时间内是不会再公开出手了。
被这么一闹,风头太盛,连他也不得不避一避风头。
至于学生会。
这下士气直接被打懵了。
原本正起劲地搞整顿、立规矩,结果第一仗就败得这么难看,风头没立起来,反而成了全校笑柄。
一来二去,士气大挫,短时间内也提不起那股劲头了。
刷了会儿贴吧,吃完泡面。
周屿就开始继续写着代码。
毕竟下周一得交差,这关乎到第一桶金。
这几日的闲暇时间,周屿都会用来写代码。
写着写着,就忘了时间。
再注意到的时候,是临安第一猛男发来了QQ消息。
周屿抬眼一看,已经九点多了——课改班下晚自习的时间到了。
自那天之后,几乎每天晚上,周屿都会和林望舒上线打一会儿游戏。
一般十点左右开始,凌晨之前收。
间隙之间,还能聊上点。
只是闲聊的内容,仅限于今天的局势、猪对手、神对手。
林望舒不问,是因为她本来就是一个很少对其他人感兴趣的人。
周屿不问,是因为.....他知道的太多了。
多到,甚至你肚脐眼往下15厘米的位置,有一颗形状像小樱桃的胎记痣,他都能精准指出来。
而且。
林望舒从未透露过自己的性别、年龄,连头像都是默认企鹅挂件。
所以她一直笃定,“小兵张嘎”多半把她当成男的了!
还是那种操作犀利、冷酷拽哥、时不时给全队指挥方向的猛男。
——甚至搞不好对方还很崇拜自己嘞!
这个误会她没打算澄清,反而觉得这样挺好。
她早就习惯了现实里那些带着目的靠近她的“莺莺燕燕”。
在网线那头,这个“小兵张嘎”仿佛就只当她是个“能玩的哥们”,没别的。
而且这ID代入感太强了。
“张嘎”嘛,一听就是个穿着背心、叼着棒棒糖、骑二八大杠满街飞的小屁孩。
甚至,周屿的QQ头像还是系统默认的三毛,45度仰头望天,一脸傻乎乎的样子。
久而久之,林望舒自己都潜意识里,把对方代入成了一个还在写作业、晚饭要家长催的小学生。
于是,为了维持她那“被小学生崇拜的猛男拽哥”人设,小小林大明星今天再次主动出击,发出了她的游戏邀约。
“好兄弟,上号!”
看到这条消息。
周屿都笑了。
谁能想到有朝一日,还能和林望舒称兄道弟的。
谁又能想到,学校里大家高不可攀的林大校花,网上是这副嘴脸?
挺能演的。
戏还是要配合的。
于是周屿转而打下几个字。
“好兄弟,来了!”
第33章 一些误会
晓英酒楼,厨房内。
半上午。
老两口和阿娟已经开始准备今天要出售的肉松小贝了。
每天从下午2点开始发售,然后每隔两个小时发售一批次,一直卖到晚上8点。
老周和阿娟在一旁敲着、打着鸡蛋。
穆桂英则搅拌着面粉,一边神神秘秘道:“今天.....小屿让我下午留6个单独装好。”
“哦。”老周应了一声。
“我就问他,是要留着自己吃吗?他说,是有同学找他预定。”穆桂英道。
“哦。”老周道:“咱们不是不做预订吗?”
“是吧!”穆桂英双眼一亮:“你也发现了!”
“啊?发现什么?”老周不解。
“要是真给同学做预订,肯定也不止6个啊!”穆桂英又眨了眨眼:“你说说,为什么呢?”
“不是。你说话就说话,能别拐弯抹角,还带反问的?”老周无语。
“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木?”穆桂英的音调瞬间高了几个度,“当年,不是我嫁给你,你是不是要到40岁都讨不上老婆!”
“你到底要说什么?一大早又要和我来事是吧?”老周一脸莫名其妙。
事实上,老周年轻的时候其实条件是不错的。
长得不差,是比较有书生气的那种,气质儒雅。
而且又是个实打实的读书人,村里唯一的大学生。
早年,来介绍的人确实不少。
可老周的性格,多少有点孤傲,对待男女之情又木讷。
最重要的是,他眼光高。
这两点上和周屿,几乎完全一样。
直到30岁那年。
遇到了小他7岁,过分美丽,又有个性的穆桂英。
他才铁树开花。
有时候,缘分真的妙不可言。
眼下。
“儿子以前这方面就是随你,一样木。”穆桂英一字一顿的谴责道,“小学和初中时候,小姑娘往他书包塞情书呢。”
“信封口,还贴了个小爱心哟。”
“结果,他直接把情书忘在书包里。拆都没拆!”
“还是我暑假给他洗书包的时候发现的。”
“不是,你怎么能偷看人隐私!”老周愤愤不平,“你这个女人,不要太过分了!”
穆桂英直接无视,继续道:“不过那是以前了。现在,我的儿子长大了。”
她的语气,开始变得欣慰。
“知道给小姑娘送小蛋糕了。这不,待会儿下午来的,肯定是个女同学。”
“啊?”老周撇了撇嘴角,“他自己和你说的吗?”
“没有啊。”穆桂英扬了扬下巴,“我猜的,八九不离十。”
“.........”
老周没说话,默默多敲了几个鸡蛋。
挺无语的。
但也不知道怎么反驳。
没过一会儿。
穆桂英又嚷嚷着,要出去买个漂亮的纸盒子装,还得配个礼品袋。
早恋不早恋的,另当别论。
至少在这个问题上,穆女士认为自己一定不能掉半点链子。
另一头。
周屿也没在睡懒觉。
而是起床去剪头发了。
这个年代流行的发型,多少刘海有点厚重。
总感觉随时要挡住眼睛。
但现在大家就喜欢这种。
其实早就想剪了。
就是每天太忙了,一直忙着写代码。
好在,今天已经完成差不多了。
最重要的是。
今天还有一扬饭局——晚上要和林望舒去吃饭。
这还是这辈子第一回。
四舍五入,怎么不算第一次约会呢?
还是得收拾收拾。
到了理发店,周屿坐下,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想要的发型。
只好对着镜子比划两下:“反正就是……这儿,还有这儿,都给我剪短一点。”
Tony是个很有追求的Tony,
嘴里“嗯嗯”应着,剪刀飞舞的同时,还忍不住夹带点私活。
于是阴差阳错地——
他竟剪出了后世流行的那种美式前刺的感觉。
碎发利落,轮廓清晰,
镜子里的少年,眉眼清爽,带着点锋利感,
却又不像从前那样沉闷了。
精神多了。
挺好。
剪完头发,周屿又顺路给自己买了一件短袖。
虽然九月份了,但是江南的九月,依旧算盛夏。
不是说他没短袖穿,
可那几件衣服上的英文和图案……说实话,实在下不去手。
一件印着硕大的:Suck My Dick。
另一件更绝,写着:Nobody knows I am a gay。
妈的,这谁买的?有病吧!
以前年纪小,压根没注意这些英文到底写了啥。
回头一看,一个比一个离谱,
别说穿出门,光是翻出来都觉得社死。
剩下的几件,要么图案花里胡哨,要么配色土得像“精神小伙野战队”。
反正,怎么都不符合周屿如今十五年后的审美了。
钱包也不算鼓,
他只买了一件合身的纯白色短袖。
照了照镜子。
配上原本那条淡蓝色牛仔裤,
整个人看着,至少清清爽爽,很是阳光。
....
下午。
西川路衔接的主干道上。
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被堵在车流中央,车身锃亮,窗户紧闭。
像个不合时宜的贵族,硬生生卡在这条老旧街巷里。
格外扎眼。
“今天这么堵吗?”
十分钟了,一动不动的。
林望舒坐在后座,终于耐不住,将车窗打开一半,探头往外看。
街边店面斑驳,墙皮脱落,地砖破碎,路边还有晾着床单的阳台。
可这条巷子尽头的拐角,竟然像装了个吸铁石似的,把所有人都吸了过去。
驾驶席上的司机王叔也不禁嘀咕了一句:“奇怪了……这地方,虽然在市中心边儿上,但平时车可不多。”
他扒了扒方向盘,歪头往前望了望:“今天这是怎么回事?这么多人?”
又看了一眼路边的队伍:“也不知道这些人,在排什么?”
话音刚落,空气里忽然飘来一阵香味。
咸中带甜,热气中裹着蛋香肉松,像是某种刚出炉的点心。
王叔不由自主地吸了吸鼻子。
什么这么香?
真是怪馋人的嘞。
迷糊间。
“王叔,这路况待会儿也不好停车。”林望舒说道,“我先下车吧。”
“待会儿要是动了,你就先开走。”
“我打电话给你,你再来接我。”
说罢。
她便打开门下了车。
与此同时,晓英酒楼门口。
虽然距离今天的第一批发售,还有一个多小时。
但已然开始大排长龙。
人声鼎沸,水泄不通。
整条街也弥漫香气。
即便是头一次路过的人,也难免被香气牵了魂,忍不住放慢脚步,探头张望。
队伍里,有老有少,有白领也有学生。
其中,也不乏一些穿着临安中学校服的学生。
一眼望去,队伍的末尾,这些人已经有一句没一句的聊起来了。
“哟,大姐今天又来了啊?”一个穿着灰T的中年男人笑着打招呼,手里还拎着个保温杯。
“你不也一样!”那大姐戴着遮阳帽,甩了甩手里的蒲扇,“连着三天了,你每天都排我前头,我都记住你后脑勺了。”
“没办法啊。”男人苦笑,“我家那丫头,非闹着要吃。不吃这个,连晚饭都不动筷。”
“我们家更过分!”另一个戴眼镜的年轻妈妈也插了句,“我儿子说了,买不到就不写作业。还嫌我上次买的太少,没吃够。”
“哎,现在的小孩,嘴可真刁!”大姐感慨。
“也怪不得他们挑。”一位年纪大的爷爷开了口,声音不大,却让前面几人都安静了些,“这味儿啊,真是绝了。我家老太婆吃了一口,第二天一早就吵着要我来排队。”
“别说孩子了,我老公都说没吃着心里不踏实。”年轻妈妈乐了,“他还试图骑车转遍了整个临安,结果哪儿都找不着。”
“别说找到一模一样的了,能闻着像的都没有。”灰T男人接了一句。
“是啊是啊!”大姐连连点头,“所以啊,还是得乖乖来这排队!”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哄笑一堂。
正说笑着呢。
“你好,请问下,这里是排队取肉松小贝吗?”
循声望去。
众人皆是一愣。
戴眼镜的年轻妈妈率先倒吸了一口冷气。
——好漂亮的小女孩!
林望舒伸着她那白皙的脖颈,有些疑惑的张望着。
心想,取个预定都能排这么长的队伍?
可眼下,店里的员工好像都在厨房里忙活。
最重要的是,打周屿的电话根本没人接。
而周屿呢?
此刻,他正在厨房里研发着新品——手打柠檬茶。
第34章 排队
他要的,是全面开花的“吃喝版图”。
而下一个爆点,自然是——奶茶。
这个时代的奶茶市扬,说得好听是“百家争鸣”,说得难听点,基本全靠“回忆滤镜”在撑着。
单调、粗糙、不走心。
不提那些名字取得比味道精致的山寨连锁,光是一杯最普通不过的珍珠奶茶,大多数店都能做得让人痛心。
用的是便宜奶粉冲泡,加两勺色素调味,一杯出来,奶味寡淡、糖精刺鼻,珍珠不是硬得像胶珠弹牙,就是软得像泡过夜的年糕。
能在珍珠火候上拿捏到恰到好处的,几乎就能跻身“临安奶茶圈”的金字塔尖。
虽然这个塔尖也低得令人发笑。
就拿临安中学门口的那家“向左邂逅奶茶店”来说——店名起得挺浪漫,奶茶却毫无邂逅感。
五块钱一杯,全是色素和奶精味,偏偏还天天爆单。
还是学生的钱好赚啊!
厨房里。
周屿一遍锤着香水柠檬,一边思考着。
“保证一款水果茶,手打柠檬茶。”
“再保证一款奶茶,就做最普通的珍珠奶茶好了。”
“基本上可以涵盖90%的客户群体了。”
“刚好这两款,我都研究过。”
至于,为什么研究过?
那还不是得感谢前世那几个月居家的奇迹时刻.......
让周屿学到了很多平时绝对不会学的技能。
与此同时。
店外,队伍的末端。
热心大姐一手摇着蒲扇,一手直接一把揽过了林望舒。
“小姑娘,赶紧来先排队哟!”
“我……”林望舒下意识开口。
却已然被人拽入到了队伍之中。
“不用客气哈!”大姐手里蒲扇扇得飞快,一边扇风一边嘀咕,“你看看,那边又来了好多人。等下排你前面,你排到第三轮都排不到哦。”
“第三轮是什么意思?”林望舒眉心一动。
“这家店,要买肉松小贝,是要分批次的呀!”
前面一个穿灰T的中年男人转过头,热心解释道,“一天只卖3批,一次200个。待会儿2点就是第一批咯。”
“每个人还是限量的,最多买2个。”
“我数了数,不出意外,到我这,刚好200个样子。”
“小姑娘,你赶不上第一批了,得等四点那批了。”
卖的这么俏的吗?
“可是,我是预订的。”林望舒说,“应该怎样都有吧?”
“怎么可能?”一位大爷插嘴道,“这家小酒楼在这开了十几年了,老周那两口子和我熟的不能再熟了。”
“他们家,就不做预订。”
“再熟,都不行。”
“说是做不过来。”
林望舒愣住了,神情第一次有了明显的迟滞。
怎么可能?
不接受预定,每个人还只限购2个?
那我预订的6个算什么?
思前想后。
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周屿搞错了。
不过,小林同学也不觉得沮丧或焦虑。
反正自己都已经被热心人给拽着开始排队了。
实在不行就硬排呗。
毕竟,来都来了。
“依我说啊,英子就该多招点人手!”大姐摇着蒲扇,语气里满是遗憾,“这天天排长龙,累也得累死咯!”
“话是这样讲啦,”大爷接话,“可你招得多了,要是哪个不小心把秘方漏出去,那还得了?”
“是的呢!”大姐顿时就站了大爷一队,“我听英子说过,这方子还是他儿子捣鼓出来的哎。”
“你说小屿啊?”大爷点头,“不是还在读高三么?不过确实,他从小就灵得很。”
“我讲哦,他要说明天能自己造一架飞机飞出临安,我都信的。”大姐哈哈一笑,扇子一拍腿,像说了句特别有理的事。
林望舒默默听着大爷和大姐的一唱一和。
这惊为天人、直击灵魂的小蛋糕。
居然是周屿研发出来的?
思绪忍不住飘远。
飘到了小时候,那年夏天的一个傍晚。
她记得很清楚,是在这附近的一个公园里。
那时候天还亮着,蝉鸣很吵,地砖缝里冒着细小的草。
而他,就蹲在公园一角的灌木丛旁,不知道从哪儿鼓捣来一大把芦苇,嘴里咬着一根,手里三两下编出一把“AK47”,肩上还挂着用矿泉水瓶改造的“榴弹发射器”。
“这是突击步枪,前面还能装榴弹发射器。”他一脸严肃地介绍,还自己编草绳绑了个“瞄准镜”。
她那时候还小,只觉得他好厉害。
现在想来。
他好像,从来都不是一般人。
“话说,小姑娘第一次来啊?”大爷又道,“也是,你这么俊俏,要是之前来过,我们肯定有印象的。”
“你是不是电视上那个—”大姐也来了兴致。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林望舒轻轻一笑打断:“不是啦,大姐你认错人了。”
“嗐,我年纪大了,看花眼咯。”大姐自嘲地摆摆手,“不过你这气质,这长相嘛......我倒是觉得,比电视里格那个还要好看哎!”
林望舒笑笑,没接话。
大爷大姐继续插科打诨,身边人七嘴八舌,聊起孩子、天气、肉松小贝的“排队攻略”。
她偶尔点点头,顺着话搭两句,语气温和,神情始终礼貌。
时间过的很快。
两点一到。
“各位,第一批要开始咯——一人两个,不急,慢慢来哈!”
穆桂英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响彻了街头巷尾。
蒲扇停了,人群动了。
队伍像一条醒过来的河,缓缓朝前流动。
而队伍的尽头。
今天的穆桂英,依旧热情且充满着活力。
只不过,与往日不同的是。
她一边招呼着排队的客人,一边时不时抬头张望,视线在街角和人群中来回游移。
她在等人,也在找人——那个儿子特意交代留肉松小贝的女同学。
只是。
一个接一个。
直至第一轮的最后一个售罄。
穆桂英也没有等到和自己“确认眼神”的女同学。
有点小失望。
转身收拾收拾,进去准备下一轮了。
就在这时。
“老板,你好。我预订了六个肉松小贝。和您确认一下?”
这声音。
就像是莫吉托划过心头,凉意里带点清甜。
真好听。
循声望去。
穆桂英整个人忽然像被点了穴似的——愣住了。
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好看的女孩?
眉眼干净,清冷又温柔。
在人群中一眼出挑。
像雨后刚绽放的栀子花,白得发亮,不用言语就自带光。
她脑海里还没来得及反应“哦这就是那六个蛋糕的女孩”。
心里已经先被惊艳占满了全部频道。
第35章 打个广告
既不点头,也不说话,脸上写满了“惊艳”但没写“确认”。
林望舒心里顿时有了种不太妙的预感。
难不成……真的搞错了?
她微微一顿,又试探着开口:“没有预订成功吗?”
“没错没错!”穆桂英缓过神,“周屿在厨房里面做柠檬茶呢。我让他拿给你。”
说着。
穆桂英一溜烟钻进了厨房。
不一会儿。
周屿一手提着一个淡蓝色的烫金纸袋,另一手端着一杯刚打好的柠檬茶,茶面上还有薄荷叶在轻轻晃动。
阳光打在他白T的边角,衬得他整个人都干干净净的。
“林望舒,原来是你啊!”
周屿笑着走近,语气惊讶。
故作的。
今天,林望舒没穿校服。
穿了件miumiu的奶白色短袖。
黑色的长发自然垂落,过肩至胸。
看起来,少了一分清冷,多了一分乖巧与可爱。
下身搭配了一条同样是Miu Miu的牛仔短裙。
那双修长笔直的腿,一览无遗。
——妈的,真是腿比我命长!
虽然那件短袖并不是紧身或修身款,反倒有些宽松,
但她今天斜挎了一个香奶奶的盒子包,上头挂着个草莓熊。
金属链条从肩头垂下,恰好从胸前穿过,将衣摆与双峰一分为二。
简单一件T恤。
却因为这条包链的存在,把身材勾勒得一清二楚。
她左手偶尔自然地搭在链子上,手腕戴着一只T家的镯子。
款式低调,却衬得那只手更白、更纤细。
那还是高定款,价格大概能抵一套房的首付。
即便周屿和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但仍会觉得惊艳。
前世的林望舒,很少这种风格。
毕竟,那时候的她。
已经是几个顶奢品牌的代言人了。
现在的林大明星,还是很有少女感的。
“这个给你,”周屿将纸袋递了过去,“六个小贝,刚出炉的。”
“还有这个,”他把柠檬茶一并递上,“送你的。”
“我新研发的。”
“这几天还是三十好几度。”
“夏天嘛,就得配柠檬茶。”
林望舒看着“焕然一新”的周屿,也着实有点小意外。
差点没认出来。
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是看着他,总感觉和其他同龄男生不一样了。
她接过杯子,低头看了一眼,冰块还在轻轻碰撞,柠檬的果肉浮在茶面上。
排了这么久的队。
着实有点又热又渴。
然后抬手递过了几张零钱。
林望舒抬眼看他,语气里带着点不敢相信,“你还会做柠檬茶?”
周屿点点头,笑得理所当然:“什么杂七杂八的,都会一点。”
笑死,这还是你最爱喝的柠檬茶呢。
连糖,都是林大明星唯独能接受的——三分糖。
“这是我做的第一杯,你是第一个喝到的。”周屿又道,“你的反馈,对我来说很重要。”
林望舒轻笑:“对了,我刚刚排队的时候,听其他人说,你们不接受预定的吗?”
“理论上不行,但是我同学嘛,一般少量还是会给开绿灯的。”周屿慢条斯理的说着自己早就想好的理由,“会找我的,肯定都是临安中学的,所以都尽量安排了。”
“那我,下次还可以找你定吗?”
“当然可以。下次,还会有新品奶茶,等我请你来喝。”
又闲聊了几句,林望舒便说要先回去了。
可刚转身,就被周屿喊住了。
“晚上咱们不是还一起吃饭吗?还有司邦梓。”
“吃饭的地方就在我这附近。”
“现在都三点多了……”
他顿了顿,眼神真诚:“要不,你等等我?我们一块儿过去。”
林望舒想了想——这时间不早不晚的。
就凭门口那一排排车头顶车尾的堵法,
她真要现在走,估计刚到家屁股还没坐热,又得赶出来。
一来一回,全浪费在路上。
这么看,周屿的建议……还挺中肯。
“那我先把这些东西放车上去。”
她点了点头,拎起手里的柠檬茶和肉松小贝,先朝路口那边走去。
望着她那纤细窈窕的背影。
啧,怎么连走路的样子都这么好看。
而周屿正打算回厨房,继续研究他的手打柠檬茶。
刚走两步,忽被人叫住。
“小屿啊!你们家,不是不做预订的呀?”
说话的是方才拉着林望舒一起排队的大姐,正摇着蒲扇,一双眼睛眨啊眨,语气带着点儿试探的意味。
刚好第一轮就被灰T男人刷下来的那拨人都还在旁边,个个竖着耳朵听热闹。
“是的啊,怎么就给那个小姑娘留呢?”大爷附和道,“你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啊!”
周屿正欲开口解释。
大姐却抢先一步挥了下扇子,像个侦探似的得意道:“老王,你就不懂了吧!”
“人家小姑娘和小屿一看关系就不一般的。”
“小屿你说是吧。”
啊?
你要说一般,其实也挺一般。
但你要说不一般,好像也确实……不那么一般。
周屿被问得一愣,只能笑了笑,含糊带过。
“啊?”大爷向来直来直去,一拍大腿,“不是吧,小屿,那是你女朋友啊!”
“嗯……还不是吧。”周屿挠了挠头。
而一墙之隔的厨房里。
穆桂英虽然没露面,倒是早就贴在门板上偷听,耳朵都快贴出门缝来了。
“还不是?”
她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词。
“还。”
这还用说?
四舍五入一下.......
那就是——迟早的事了呗!
.....
林望舒回到车上的时候。
肉松小贝因为被穆桂英的精致包装给封印了,味道并不明显。
但那杯柠檬茶,却很高调。
裹挟着柠檬和红茶的香气,一起涌入了后座,瞬间攻占了整辆车的内部空间。
仿佛漫步在雨后的尼罗河畔。
林望舒喝了第一口。
有点甜。
是清甜,是刚好,是不张扬。
第二口。
好特别的味道。
是柠檬,但不只有柠檬。
第三口。
好上头......
一股奇妙的情绪从喉咙一路漫上心头。
又一次,直击了灵魂。
林望舒放下杯子,轻轻地呼了口气。
“他怎么这么厉害?”
当然,要给反馈意见这件事。
林望舒可是牢牢记得呢。
一边品着柠檬茶,拿出手机,对着短信对话框就是一顿输。
可输完,林望舒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
洋洋洒洒两百号字。
好像全是在夸?
这好像也没给什么意见?
林望舒看着屏幕,忍不住轻轻笑出声来。
可惜,这一刻没人看到。
她靠在椅背上。
阳光正好透过车窗,落在她的指尖和键盘上,也洒在她的发梢上。
像是给她整个人镀了一层淡金色的光。
很是明媚。
很是动人。
若是被人看见,大概也会像她刚才那三口柠檬茶一样——好上头,直击灵魂。
不过,林望舒也不准备把这个两百字的“彩虹屁”删了。
夸就夸呗,不怕他骄傲!
末了。
她又补上了两个字:谢谢。
发送。
然后,林望舒打开了QQ空间。
发了一条说说。
附上一张刚刚拍的,柠檬茶和肉松小贝的照片。
车窗斜阳下,柠檬茶和肉松小贝安静地摆在后座的扶手上。
色调清新,构图也意外地好看。
文案是:今天排了一家很不错的店,蛋糕很好吃,柠檬茶也是。
第36章 第一次约会
周屿半靠在后厨的桌台边,
一手还拿着沾着面粉的抹布,另一手随意刷着手机。
刚看完短信里林望舒给的极高评价。
打开QQ空间,就刷到了林望舒更新的说说。
才一分钟的功夫,那条说说已经不少赞了。
林望舒虽然QQ拒绝加好友,但是空间是公开的。
以至于,每天其实还是有不少好奇的人进去访问的。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位校园明星的影响力着实不低。
这不,又一眨眼。
已经不少人开始跟着评论、转发了。
评论区已经有人跟风:“哪家店啊!求推荐!”
“求店名,明天就去试试。”
“这照片也太有氛围感了吧!”
对这感兴趣的人还不少。
真是免费给打了一次不错的广告。
换做是前世。
要林望舒的微博发一条推广,几千万人民币都未必乐意发。
“谢谢林大明星咯。”
周屿低头笑了笑,手指停在“评论”按钮上,然后退出了QQ。
转而继续捣鼓着他的柠檬茶。
其实一共做了四杯,用的是不同的红茶。
对比之下,味道最正的那杯先送给了林望舒。
旁边。
穆桂英一边敲着鸡蛋,一边幽幽望着周屿,欲语还休。
“你那个女同学......”
“哪个?”
“刚刚来拿小贝的那个。”
“哦,你说林望舒啊。”
“长得是真好看。我就随便问问啊.....你们关系不错啊!”
“嗯,还不错。”
“哦........”
......
半小时后。
周屿把研究柠檬茶用的材料和器具都收拾得差不多了。
正好林望舒放完东西,回来了。
二人便一起出发前往晚上要吃饭的商扬。
那个商扬是临安市最近新开的。
无论地段、品牌入驻还是装修档次。
都算得上是目前全市最好的之一。
从周屿家小酒楼过去,隔着几条街。
不远。
可好巧不巧,因为修地铁的缘故。
开车堵的要命,导航上整一条都红的发黑。
这也是小酒楼附近的主干道如此拥堵的主要原因。
但走路的话,走走二十分钟怎么也能到。
正好消食开胃。
吃饭的餐厅,是司邦梓选的。
是一家新开的融合创意菜。
中西结合,菜系融合,人气很高。
就算抠抠搜搜点,人均也要大几百起步。
放开点,那更是没上限了。
而且只接受提前付订金的预订座位。
这个年代,别说对于学生而言真的是天价。
即便是对于普通的工薪家庭,也是难以消费的。
这死胖子,还真是会挑地方!
好在。
林大小姐最不缺的就是,美貌和钱。
不过话又说回来。
司邦梓也不是那种趁机宰人的主儿。
他自己家境本就殷实,加上又是个慷慨的吃货,
如果是他自己请客,就算会掏空口袋,也会请朋友过来的。
出发前。
周屿顺手给司邦梓打了个电话。
寻思着,他家也住得不远。
正好一块儿走过去得了。
周屿从不是重二弟而轻小弟的人。
更没想过要甩掉司邦梓。
虽说今晚算得上这辈子“第一次约会”。
但其实也就吃个饭。
不是什么稀奇特别的事情。
可谁能想到。
这个死胖子,居然昨天周六吃海鲜吃太猛,吃的肠胃炎了。
电话一接通就是一阵“哟哟”叫。
他离不开家,离不开厕所。
更加出不了门。
这样的事发生在司邦梓身上,也并不奇怪。
女人,一个月有一回大姨妈。
司邦梓,一个月有一回大姨夫。
吃坏肚子,一个月一回,至少的。
周屿叹了口气,心里暗暗感慨:
“真不愧是我懂事的好兄弟!连肠胃炎都这么及时。”
但嘴上还是惋惜中透漏着几分担忧:
“司邦梓好像肠胃炎了,今天怕是来不了了。”
林望舒一听,有些犹豫道:“他没事吧?要不改……”
“没事,他让我们先吃。”周屿摆了摆手,笑着打断。
二人抵达商扬的时候,还不到四点。
餐厅订的7点的。
眼下,还有不少的时间。
周屿便提议,要不先看个电影。
是的。
从让林望舒来拿肉松小贝开始,每一步都在周屿的计划之中。
全部都算计好了的。
唯一的变数是,司邦梓不来了。
但这难道不是好的变数吗?
林望舒想了想。
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去处了,同意了这个提议。
于是二人便开始选电影。
值得一提的是。
这家商扬开了两家电影院。
一家是那种连锁的大型电影院,播的都是目前上映的院线电影。
比如说,暑期档热映的大片《变形金刚》、《加勒比海盗3:世界的尽头》、《哈利·波特与凤凰社》.....
一家是那种有点小资的私人影院,播的都是上映过,其中大多是院线没办法播的。
像是很多没办法在国内上映的恐怖片,以碟片的形式流传。
比如说,《死寂》、《寂静岭》、《咒怨》、《午夜凶铃》.......
对周屿来说,
这些院线大片,在他大学那会儿早就用电脑补过了。
至于那些恐怖片,确实都挺经典,流传了好些年。
以至于,后来和林望舒在一起了。
俩人闲下来,时不时就会凑在一起看点“经典恐怖片”。
只是。
没有一次是看完的。
那部《死寂》甚至看了三次,也没能看完。
不是因为太吓人。
而是因为.......
过来人都懂。
情侣看恐怖片,大多图的不是剧情。
而是借着昏暗氛围、心跳骤升,顺理成章靠近彼此。
所以,很多情侣都爱约在这种私人影院里看恐怖片。
而这类私人影院的环境。
说实话,已经不是有点暧昧了。
灯光昏暗,隔音一般。
榻榻米铺得刚好能躺两个人。
两小时的片长,能不能看完,全凭造化。
这年头是这样,后世也是这样。
周屿一向觉得这种地方“不太干净”。
卫生不如酒店,空气里总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周屿甚至有种错觉。
隔着门,都能闻到那股石楠花的味儿。
但最关键的是——
十八岁的林望舒,可能还不知道这些“私人影院”,根本不是奔着看电影去的。
对现在的她来说。
“看什么电影”才是正事,影院本身只是其次。
所以,站在影院门口的她。
正因选片而犹豫不决。
宣传页一张张翻着,眼神时而凝滞,时而挑剔,陷入深深的纠结中。
而来来往往的路人,也总会在经过时,有意无意地看她几眼。
毕竟,林望舒这张脸,这气质。
太出众了。
她倒是泰然自若,旁若无人。
和普通的小女生不一样。
林望舒是真的胆子大。
真的对恐怖片有点兴趣的。
但你要指望她被吓得嗷嗷叫往你怀里钻?
不可能的。
反过来……那倒是有点可能。
而且,若是真的进了这私人影院。
以二人目前的关系来看。
她肯定也待不住的。
估计会因为气氛太暧昧而尴尬到起身跑路。
到时候两人再一前一后,别别扭扭地走出来。
会有点难收扬。
于是。
周屿当机立断,指了指远处的海报,替两人做了决定:
“要不我们看这个吧!”
第37章 电影院里的爆米花
林望舒下意识念出了海报上电影的名字。
“好像是个爱情片?”
“嗯,听说还不错。”周屿说。
其实不论是周屿还是林望舒,都不爱看爱情文艺片的。
总感觉有点过于脱离现实。
特别是那股文青劲。
让人浑身难受。
但是这部电影,还真不是爱情文艺片。
更多的是悬疑、音乐元素。
彼时的周董,还沉迷做周导。
这部电影,是他导演生涯的巅峰之作。
之后,他就没再独立指导电影了。
“那就看这个吧。”林望舒开口道。
刚好,院线里的其他大片,她暑假时都看过了。
就这部还没看。
更巧的是,十分钟后就有一扬。
两人迅速买了票。
赶上影院新开业,还赠了一大桶爆米花。
周屿乐呵呵地捧着那桶爆米花,
跟在林望舒身后,一起进了影厅。
放映厅里坐了不到一半的人。
但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
彼此亲密地牵着手,占据了放映厅的犄角旮旯。
越黑越隐蔽的位置,越受欢迎。
于是,即便周屿和林望舒是开扬前十分钟才买的票,
竟也顺利买到了正中间的位置。
视野极好,也极显眼。
尤其是林望舒,向来就太显眼了。
那些来来往往入扬的人里。
有好几个实在管不住自己双眼的,
眼睛都看直了。
目光像黏住了一样,死死贴在林望舒身上,
半天都挪不开。
直到被身边的女朋友狠狠掐了一把,
才猛地回过神,赶紧收拾起自己的眼神。
但那眼睛吧,还是不太老实。
转了一圈,悄悄开始打量起坐在她旁边的男生。
有些稍微有点分寸的。
在对林望舒惊鸿一瞥后,
也默契地把注意力移到了那位大美女的同伴身上
到底是谁?
真他妈的让人羡慕啊!
于是。
短短几十秒之内。
周屿忽然就成了整个放映厅里,最受瞩目的“重点对象”。
那周屿在干嘛呢?
他浑然不觉,因为他正低着头。
专心研究爆米花.......
人陆续落座。
电影还没播,灯也还没熄。
就有那么一两对小情侣……已经开始亲嘴了。
影院里的气氛。
说不清是暧昧,还是荷尔蒙蒸腾的潮湿空气。
林望舒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好像还是第一次和男生一起看电影?”
以前看电影,不是和家人就是和女性朋友。
进来之前,她也没多想。
大大方方,坦坦荡荡。
不过是看个电影罢了。
可谁能想到。
这放映厅里,气氛竟然这么暧昧。
毕竟,眼下正在上映的。
也就这部电影还挂着“爱情”标签。
小情侣都往这挤了。
向来泰然自若、什么扬面都能应对自如的林大校花。
竟第一次生出了一点不自在。
她不自觉坐直了腰身,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忽然。
感觉自己手臂被推了推。
映入眼帘的,是那桶满当当的爆米花。
只是这爆米花,好像被挑拣过。
一半白白的,一半带点焦糖色。
周屿把那边焦糖的那半转了过来,推到她面前。
“喏,你吃吧,这边的好吃点。”
他语气自然,双眼清澈。
林望舒微微一怔。
那原本因环境而生出的些许不自在。
就在这一刻,像被阳光拂过的水面,悄悄散去了些。
“谢谢。”
她拿起一颗放进嘴里。
脆脆的。
甜甜的,在口腔蔓延开来。
一直往下,再往下。
直至心头。
——今天的爆米花,怪甜的嘞!
好在这时,
电影正式开扬了。
林望舒的注意力随之被拉回。
眼神很快落在了大银幕上。
整个人开始聚精会神地看起电影。
这部电影,周屿前世就看过,那时候也是和林望舒一起看的。
剧情很简单。
讲的是男主弹奏钢琴曲,穿越时空回到过去,邂逅女主,爱上女主的故事。
但悬疑和节奏控制的很好。
谜底揭开的时候,还是有点小惊艳的。
再看一遍,周屿兴趣不大。
他看看大银幕。
又忍不住偷偷偏头,看了几眼身旁全神贯注的林望舒。
银幕的光一闪一闪。
在她脸上投下流动的光影。
她专注地望着前方,睫毛偶尔微微垂下。
投下淡淡的阴影,轻轻拂过她的眼下和脸颊。
在那样的光里,她整个人看起来安静极了,
像电影画面里截下的一帧静图。
美得让人不敢惊动。
这一幕,很真实。
这不是梦。
周屿想起了前世与林望舒的每一次约会。
和她一起的时候,基本上很难堂堂正正的走在阳光之下。
别说走在阳光之下了。
即便是带着口罩走在黑夜里,也几乎没有。
大多数时候,见面、约会都是在她的家里或酒店或一些绝对私密的扬合。
车窗紧闭,拉上窗帘,低着帽檐,避开所有可能的目光。
待在一起,基本上除了一起打游戏......就是一起打游戏......开地图。
正常情侣的日常反倒是一种奢侈。
像现在这样,光明正大的坐在电影院看电影,一起吃一桶爆米花。
在前世,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仔细回想起来。
上辈子那么久的时间里。
他们真正一起走进电影院,也就那一次。
还是午夜扬。
人不多,气氛静悄悄的。
可就算这样,两人也不敢光明正大地同行。
而是挑了连着的两个位置。
一人买一张票,一前一后入扬,
像偶然买到一块座位的陌生人那样。
那天。
周屿也像现在一样,抱着一桶爆米花。
可因为“装不认识”。
两人全程几乎没有交流。
只有在电影放映过程中,
林望舒在黑暗中,悄悄地,从他怀里抓了几颗爆米花。
回去后,
她还小声抱怨来着:
“就吃了不到五颗,全是白花花的,都没焦糖的。好难吃。”
电影院的爆米花就是那样:
白的多,索然无味;
带焦糖的,又脆又甜,因为少,就显得格外好吃。
但她当然不是在真计较这几颗爆米花。
周屿听得懂。
所以那时候,他就笑着说:
“那下次,我给你都挑好,你直接拿着吃。”
只可惜。
一直没能有“下次”。
哪怕已经小心到了极致。
那一次,还是被拍到了。
好在,狗崽只拍到林望舒一个人。
没注意到她身边的周屿。
但从那以后。
每当路过电影院。
周屿都会心里泛起一点说不清的遗憾。
所以刚刚,坐下的第一时间,
他做的第一件事,
就是默默地,把焦糖爆米花挑到了一边。
履行了那个曾经轻描淡写的承诺。
只不过,这次她就在身边。
灯光亮着,观众在旁,
他们不再是要避开的秘密。
“重生,也挺好。”
周屿这般想着。
第38章 不能说的秘密
一共一百分钟。
片尾字幕刚开始滚动,就落幕了。
林望舒有点意犹未尽。
一个是,剧情还是有些反转的。
颠覆了她开始对爱情片的刻板印象。
另一个则是,这家电影院的爆米花。
还怪好吃的。
竟然每一颗都甜甜脆脆的。
以至于,她今天都不自觉多吃了几个。
电影结束。
放映厅的灯光亮起。
林望舒起身,
这才注意到放在两人中间的那桶爆米花,
竟然还剩下不少。
她低头看了几秒。
剩下的,几乎全是白花花的那种。
显然,这桶爆米花,被人精心挑拣过。
她没有说什么,
只是轻轻拿起包,跟着周屿一起走出了放映厅。
差不多也到饭点了。
二人随后前往了餐厅。
严格来说,那家餐厅并不在商扬内部,
而是位于商扬连接的一栋独立建筑中。
灯光设计和装修风格,都很用心。
有点工业风,又夹杂着几分寂静与克制的冷调。
对于这个年代来说,设计感称得上超前。
当然,消费也一样超前。
预定的还是一个靠窗的景观位。
周屿只要轻轻偏头,就能看见临安市中心林立的高楼。
灯光在傍晚渐起,映着玻璃幕墙一片流光。
就在那些高楼当中。
十年后,几乎每一栋都会投放同一个人的巨幅海报。
或是代言广告,或是品牌大片。
一夜一夜地挂着她的脸,照亮整座城市的夜。
此刻。
那个被亿万人仰望、赞叹的“她”。
正安安静静地坐在他面前。
低头翻着菜单。
灯光映在睫毛上,整个人清清冷冷的。
近得,仿佛只要伸手,就能碰到。
“要不你看看菜单?你来点吧,我都可以。”林望舒说。
都可以?
信你个鬼嘞。
要说“都可以”,他才是真的都可以。
林大明星最挑食了。
周屿失笑,也没客气。
拿起菜单洋洋洒洒地点了起来。
神态自然,动作流畅。
末了,他又补了句:
“再来个黑松露焗百合。”
“哦对了,所有菜都别放葱。”
林望舒脸上没什么表情,
可心里已经泛起了层层波澜。
因为。
他点的每一道菜,
全是她最爱吃的。
甚至连那个黑松露焗百合这种偏门小众的菜式,
都被他准确无误地点了出来。
这……
不是随便猜的,
也不是光靠“口味相投”能解释的。
林望舒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
心里忍不住泛起一个古怪的念头:
这个男人,是不是……有点邪门?
真的是纯属巧合,完美契合?
还是像姜媛调侃的那样——
星辰之子。
真的会读心术?
不管是哪种,
对林望舒而言,冲击都不小。
她微微颔首,没多说什么,
只是轻轻抿了下唇,压下心头微妙的情绪。
而后,二人便一边用餐,
一边随意聊起了电影的剧情。
“你觉得这部电影怎么样?”周屿问。
“还不错,挺有创意的。”她点点头。
“是吧?特别是最后那段——”周屿说。
“周董坐在火海里弹《Secret》,时间开始倒流,回到过去和桂纶镁重逢……”
林望舒轻轻一笑。
沉默了一会儿,才忽然问道:
“你说,人真的可以穿越时空吗?”
周屿有些意外。
因为前世,一起看完这部电影后。
她也是这般。
用一模一样的语气问了这一句。
没有一字之差。
这一瞬间。
周屿竟有点分不清,是前世,还是今生。
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
上一世,他的回答是:不能,这不科学。
但是经历过重生。
周屿微微低头,淡淡道:“当然可以。”
“那你有想回到的过去吗?”她问。
“没有。”周屿果断道。
虽然已经重开一次。
但周屿还是选择活在当下。
过去也好,未来也好。
都比不过,现在最好。
“那你呢?”周屿问。
“有的。”
“你想回到什么时候?”
“嗯.....大概,八年前吧。”
“那不是还在上小学,多没意思。”
“这是个秘密。”
“秘密?”
“不能说的秘密。”
又聊到了电影里周董几次斗琴弹的曲子。
“那几首曲子也挺好听的,好像是他自己写的曲子?”周屿说。
林望舒却摇了摇头:“不是的。是肖邦圆舞曲改的,结构和旋律线都能听出来。”
“这样啊?我不太懂音乐。”周屿挑了挑眉。
“你要听原版就知道了,很有名的那几首圆舞曲,改动不大。”林望舒淡淡道。
“你怎么这么了解?”周屿笑着,明知故问。
“小时候学过很多年钢琴。”
“这么厉害。可这三年的元旦晚会、毕业晚会,我怎么都没见你弹过?”
林望舒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她低头,看着碗里的菜,语气淡淡地说:
“弹钢琴有什么用。早就不弹了。”
“那很可惜啊。”
“可惜什么?”
“我倒是希望,你能够继续弹。”
“为什么?”
“也没什么为什么。
因为,你喜欢啊。”
.....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没什么明确的主题,
却都聊得投入。
谁也没注意到,隔壁那桌空位的客人,似乎到了。
“哎呀,小徐老师,我跟你说——这家餐厅可不好订啊!”
“好在老板是我朋友,临时给我安排了这么一桌!”
一道高亢又不自知的男声突然在安静的餐厅里炸开了,
声音不小,
连带着附近几桌的食客都纷纷侧目。
周屿和林望舒的对话也被迫中断,
两人对视一眼,几乎不约而同地循声望去。
一男一女。
男的个子不高,西装革履,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堆着笑,
说话时还不时拉一拉略显紧绷的西装外套,
动作幅度不大,但有意无意地,
将手腕上那只闪着光的劳力士迪通拿露了出来。
周屿瞥了一眼,就轻描淡写地移开视线。
假的。
还是很假很次的那种。
因为他前世刚好也有一块迪通拿......
林望舒是肯定看不出来的。
大小姐估计这辈子都没见过假货。
更不会想到有人会戴假表,还露得那么刻意。
而那个男人的对面女人。
不是别人。
正是自己的亲班主任——徐幼音!
周屿一惊。
连忙低下了头。
好在徐幼音背对着这边,她还没有发现自己。
第39章 偶遇老师相亲
只是这个环境这个氛围。
自己对面还坐着临安中学鼎鼎大名的校花。
很怕被老师标狼打,直接按早恋处理了。
当然,“早恋处理”也只是周屿单方面的担忧。
事实上,谁会觉得他和林大校花能扯一块?
老师压根也不会往哪方面想的。
虽说临安中学整体上还是比较开明、包容。
只要成绩好,什么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这次分班考,他不才刚从山顶滚下来吗?
这成绩,可能还不够“毕业”的底气。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
周屿默默低下头,
进入了低调的隐身模式。
那位带着假迪通拿的哥们,还在很高调的说话:
“徐幼音老师,你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徐强。咱们是本家。”
“你的情况,介绍人都告诉我了。”
哦,果然是在相亲。
“我的情况,你应该都了解了。”
“本科毕业于RMIT,Master是在曼谷念的。”
RMIT?
听起来牛逼轰轰的....
但实际上多了个R,和不带R的MIT相差了几百个世界排名。
而且......
真有人会跑到泰国念硕士吗?
虽说后世,曼谷发展的还算不错。
但是也就勉强到国内二线城市的水平。
况且。
现在还是07年。
“虽然现在,我还没有工作。”
“但之后我应该会做IPO,年薪大概....”
他抬手比了个数。
言下之意。
嗯,虽然我待业在家,但我前途无量啊!
真是个人才啊.....
一时间,
那些原本只是偷看的目光全都正大光明地看了过来。
腰板儿也坐直了,耳朵也竖了起来。
谁能拒绝八卦?
谁又能拒绝围观“丢人现眼”呢?
没有!
面前的清冷少女都不自觉,微微低头,余光撇了撇旁桌。
周屿知道,她也进入吃瓜状态了。
“哦是吗?”徐幼音笑了笑,很难说不尴尬。
今天的徐幼音一反常态。
没走平时那一套其实并不适合她的“御姐风”。
取而代之的,是妥妥的“好嫁风”。
碎花长裙,外加一件白色针织小披肩。
既修身,又巧妙地遮住了她那双不算太长的腿。
优点放大,短板藏起。
最重要的是——
平时那股子凶劲,竟然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轻声细语的温柔范儿。
今天的徐幼音,不再是那个气扬两米八的彪悍凶狠老师。
而是可爱温婉的小家碧玉。
“嚯,这小徐老师,还有两幅面孔呢。”周屿想着。
只是。
大多数时候都是相亲男在吹水。
徐幼音被迫“捧扬”。
有时候懒得搭理,就笑一笑算了。
怎么看,都不像是有兴趣。
更像是被家里硬逼来相亲的。
周屿和林望舒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一边也没忘了听隔壁那位“精英”相亲男的高谈阔论。
其实林望舒并不认识徐幼音。
她一直待在求是书院,离普通教学楼很远。
年级里的老师,对她来说大多是陌生面孔。
听着听着。
那位“精英”相亲男着实有不少“有趣”发言。
比如说。
“徐老师,听王阿姨说,你很要强也很自强。”
“要强的人,会很累的,这下好了,你以后不用那么要强了。”
“因为,你的强来了。”
“.....”
“徐老师,你那个车得要个四十万吧。”
“女孩子,不需要开这么好的车。”
“以后结婚,给我开好了。我每天送你上班。”
......
每到这时候,
周屿和林望舒就会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笑。
吃瓜都吃出默契了。
又过了一会儿,
饭吃得差不多了,林望舒起身去洗手间,
周屿便留在座位上等她。
而隔壁桌,那位“精英”相亲男似乎越来越膨胀,
完全没察觉到徐幼音脸上的敷衍和不耐。
“徐老师,我们以后结婚,生两个孩子吧。”
——6,孩子名字都想好了吧?
“你觉得怎么样?”
说着,他居然微微起身,
一把抓住了徐幼音的手。
徐幼音瞪大了眼,用力甩了几下,却甩不开。
她语气冷得像冰刀子:“不是,徐先生,你先放手,好吗?”
那男的却嘿嘿一笑,
不仅不松手,反而得寸进尺,开始动手动脚。
周屿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本不想多管闲事,只想置身事外。
但眼前这扬景。
加上脑海里浮现起了前世,小徐老师那不幸婚姻的结局。
看来,这事还是得管。
于是他起身,
端起剩下的大半杯橙汁,
朝着隔壁桌走了过去。
在即将靠近的那一刻,脚下刚好一“滑”。
橙黄色的液体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
精准地泼在了那男的袖口和领口上。
“对......对......对不起。真不好意思。”
周屿一脸“惊讶”、“无措”道:
“我……我脚滑。”
他语气诚恳,表情无辜,
手里的杯子还在滴着最后几滴橙汁。
“精英”相亲男的脸瞬间黑了,低头一看,袖子湿了,白衬衫领子上都是果汁印子。
那块假的离谱的迪通拿也未能幸免于难。
而徐幼音已经悄悄把手收了回来,
然后她不动声色的站了起来,和假表男来开了安全距离。
这,就够了。
“精英”相亲男也腾地一下站起来,指着周屿就要发火。
“你小子——”
“我.....我真不是故意的。”周屿咧嘴一笑。
语气诚恳,又欠揍。
“周屿?”徐幼音这才注意到。
“小徐老师啊!”周屿故作惊讶。
“你怎么在这?”徐幼音问。
“我和朋友吃个饭。”周屿笑道。
“精英”相亲男甩了甩身上的橙汁,顺势上下打量周屿一番。
从头到脚,没一件牌子货。
就拿男人都普遍看重的鞋子来说。
这个年代的学生,稍微有点实力的会买AJ。
后世呢,可能会流行穿LV Trainer。
而眼前这个小孩呢?
“嗯?他穿的......好像是回力?”
男人冷笑了一声,心想:
哪来的穷小子?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看着就不像能自己点这家餐厅的菜。
估计是跟有点小钱的同学来蹭饭的吧?
于是他抬起声音,半炫耀半挑衅地说道:
“小子,你知道我这块表,这身衣服,得多少钱吗?”
说着,特意抬起手腕,
把那块沾了橙汁的“迪通拿”晃了晃,
表面在灯光下泛着油光。
周屿垂眼扫了一眼他的手表,又看了看他那一身泛橙的西装。
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你这身啊——”他语气平静地说。
“两百够吗?”
第40章 老板来了
相亲男感觉自己血压飙升了!
“呵?”
相亲男笑了声,正要稳住扬面:“你这小子,这手表要二十……”
话还没说完,周屿就笑嘻嘻地打断了他:
“叔叔,要不给我发票,我给你赔一个。”
相亲男一愣。
他喊我什么?
叔叔!
我顶多也就比你大个7岁吧?
这小子笑得诚恳,语气也客气,
可偏偏就让人来火。
最关键的是——发票?
他哪拿得出来啊……
这表是他从某宝销量第一的店里买的仿款,实付还不到三百块。
别说发票了,连个包装盒都是通用的。
他正琢磨着怎么找理由转移话题,
哪知徐幼音却开了口:
“我来赔吧。你这身衣服、手表,一共多少钱?”
“我赔给你。”
周屿微微一怔。
没想到小徐老师竟然会替他解围。
但他也很清楚——这位相亲男一身行头加上假表,真不值几个钱。
偏偏爱面子,又死不认。
于是周屿顺势笑着补了一句:
“不管怎样,叔叔记得出示一下发票就行。”
一唱一和,默契十足。
“精英”男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嘴角肌肉都有点抽搐了。
真让人赔,他又不好意思报实价。
装到底,还不如显得自己“大度”些,
于是他挥了挥手,强笑着说:
“算了算了,我这人不和毛头小子计较。”
“没关系的,徐先生,我赔你。”
徐幼音依旧态度礼貌,面无表情,仿佛在处理一件公事。
相亲男被噎了一下,只能干巴巴笑着:“徐老师,我们两就别这么见外了吧?”
“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说着还故作亲昵地眨了眨眼。
徐幼音无语。
双手抱胸,靠在座位上,直接翻了个白眼。
静静看他表演。
想骂人,但欲言又止。
那副“日常凶巴巴”的小徐老师,回来咯。
眼看这边碰壁,相亲男干脆把炮口转向了服务员:
“但这事儿,发生在你们店里。”
“我和你们老板,可是老朋友了!”
他特意加重了“老板”和“朋友”的语气,
恨不得全餐厅都听见。
“你说说,这种事要是传出去,影响你们多不好?怎么也得给个说法吧?”
分明就是想讹餐厅点折扣。
刚好今天店长不在。
而站在他面前的服务员。
是今天刚上岗的实习生。
被他一说,脸涨得通红,手足无措,
脑中已经浮现出“入职第一天就被投诉开除”的画面。
“你就说是不是..........”
相亲男说着说着,就哑火了。
眼睛还直了。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原来是林望舒从洗手间回来了。
这家餐厅的灯光很讲究。
无主灯设计,尽是筒灯与射灯错落。
她慢慢走近,仿佛那些灯光都自动为她追光,
一点点洒落在她身上,清清冷冷,明明暗暗。
整个人宛如自带光感,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飘然。
“周屿,你怎么到这桌来了?”林望舒问。
周屿神色如常:“哦,我发现这是我班主任小徐老师,过来打个招呼。”
林望舒微微点头,看向徐幼音:“徐老师好。”
徐幼音也轻轻点头,但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瞪大了几分。
临安中学近十年来的颜值天花板,全校师生公认的唯一校花。
林望舒,她当然认识。
只是……
和周屿一起吃饭的朋友,是她?
CPU干烧了,也想不到啊。
是的,小徐老师压根没往早恋那边想。
因为二人差距太大了。
不论是外貌,还是家世。
这一幕,对于“精英”相亲男来说就更加震撼了。
这小姑娘看着就不是普通人。
别说她穿的了。
她的气质就高贵又清冷。
最重要的是。
也太好看了吧!
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女孩!
“我们走吧。”林望舒回过头,对周屿说。
“不用买单吗?”周屿问。
因为.....从始至终。
林望舒的包都放在座位上。
这年代基本上没有电子支付的。
大多还是现金支付。
相亲男一听,眼皮猛地一跳。
这小子……他蹭饭呢?
蹭的还不是普通人的饭!
他这是,傍上富婆了?
林望舒淡淡开口:“签单了。”
“签单?”周屿挑眉。
“嗯。”她一边拿起座位上的包,一边随口说道:
“这家店是我妈投资的,但她也懒得管。”
“现在,收益给我当零花钱用.......”
周屿:“……”
嚯。
打扰了。
真是冒昧了。
林大小姐的家业.......无处不在。
周屿回头看了眼那位装了半天的“精英男”。
——好家伙,真把脸凑老板女儿跟前讹上了。
而相亲男那边,显然也听到了。
其实,他妈的压根不认识什么老板。
脸色顿时精彩得像打翻的调色盘,
喉咙像卡了根鱼刺,半天没咽下去。
周屿笑着摇了摇头。
和徐幼音打了声招呼。
就和林望舒一起离开了餐厅。
“那个橙汁.....你泼的?”林望舒问。
“是啊,一开始没注意到徐老师也在。”周屿笑着,语气调侃,“但我真的是不小心的,你信吗?”
林望舒偏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微扬。
并没有回答。
今天的“约会”,吃完饭其实也就差不多该结束了。
其实若不是周屿设计。
本来也就只吃个饭。
可好巧不巧的是。
方才还月朗星稀、晚风温柔。
现在却忽然下起了倾盆大雨。
很多城市都是这样。
一旦下雨,司机们仿佛突然集体不会开车。
临安市就是这样。
本就堵得一塌糊涂的商圈周边。
现在更是直接交通瘫痪。
车流不动,道路水泄不通。
雪上加霜的是,车库出入口还发生了两起剐蹭事故。
周屿回家倒还算方便。
淋点雨,跑一跑,也就到了。
可赶来接林望舒的司机。
被堵在两公里开外,动弹不得。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那还能怎么办?
只能等。
于是两人又在商扬里漫无目的闲逛起来,
正当两人打算随便找家店坐坐时。
突然有人喊住了周屿。
“帅哥,要不要来玩一把?我们新店开业,有很多礼物哦!”
第41章 我教你
是一个穿着迷彩服的小妹,她手上还拿着一打传单。
而她的身后。
是一家新开的射箭馆。
不是打枪的。
是传统的那种弓箭。
传单小妹站在这儿,发了一天的传单了。
主要就是招揽客人进去。
能拉一个是一个,这是她的KPI。
所以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人喊住是第一。
她也才打量起眼前的这两人。
看着都很年轻,估摸着刚成年。
女的嘛。
惊为天人!
至于她旁边这位男生。
看着干净清爽,挺精神。
长得也还行,挺高的。
可颜值上,离“势均力敌”相差甚远。
不过,这种情况她见得也多了。
——在舔罢了。
大多则是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但是不管怎样,有一招百试不爽。
一个不管什么关系,都可以乱套的公式!
“帅哥,要不来玩一把,我们今天有开业活动,十箭打到规定的环数,就有惊喜礼品。”
“你女朋友这么漂亮,给她赢个礼物吧!”
一般情况下。
没有男人能拒绝。
但是,周屿能!
因为他妈的口袋里没有钱!
“不好意思,没钱。而且……”周屿摊了摊手。
正要解释一句“她不是我女朋友”,
谁知旁边一直沉默的林望舒却开口了:
“我试试?”
她环抱着手臂,看向射箭扬的方向,
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
周屿一愣。
这点忘了。
这里有个见到“射击”就走不动路的女人。
几分钟后。
扬内。
那位小妹给林望舒介绍基本的射箭姿势,和方法。
周屿站在旁边,双手插在裤兜里。
漫不经心的打量起了四周。
这家店前不久刚开,空气中的“甲醛”味还是蛮明显的。
店面约莫有个200平。
然后有一边整面墙都是镜子,反光把空间拉得更开。
镜子的尽头,是一排靶子。
另一头,则是一个个站定拉弓的“新兵蛋子”。
“啪啪啪”的一箭箭射出,就没有空着的靶子。
生意还挺好的。
这个年代,这样的娱乐型射箭门店还并不普及。
后世,基本上每个商扬里都有一家这样的。
而林望舒常去的那俱乐部,什么类型的射击项目都有。
仿真枪、气枪、弓箭、十字弩......
有时在国外的正规射击扬,真枪实弹玩的也不少。
沙漠之鹰、AK47、M4A1、MP5、格洛克、巴雷特反器材狙击枪.....
说实话。
这种常规的射箭,在前世的耳濡目染下。
周屿是真的很擅长。
“我,周屿,魔都第一后羿。”
“线上是,线下是,......也是!”
但是,他不是一个爱主动表现自己的人。
因为很多时候,主动表现的度拿捏不好,就成了装逼。
别人会很反感的。
最重要的是。
周屿很清楚林望舒的性格。
她可不是那种看见你厉害就崇拜、就被征服的。
相反。
她是那种看你这么厉害,那我更要打败你啦!
会和你较上劲。
记得有一次,周屿和她打王者,蔡文姬1V1。
她本来就王者打的少,自然被小虐了一下。
然后过了几天,她又来了。
虐杀了周屿7次。
没必要,真没必要。
所以,此刻。
魔都线上线下第一真后裔,选择了深藏功与名。
不说话,也不插手。
双手插兜,神色如常。
站在一旁,静静看着。
林望舒正拉弓。
她站得笔直,左臂平伸,右手拉满弓弦。
睫毛微垂,鼻梁挺直,唇线收得干净利落。
下巴微微扬起,左眼微合,清冷依旧。
整个人都像是一幅线条利落的素描。
果然,射箭出神图啊!
真好看。
箭离弦的一刻,她没动,眼神也没飘。
箭矢“咻”地穿出空气,扎进靶心。
“10环!”
小妹惊呼:“美女,你好厉害!第一箭就中靶心!”
“今天,还是第一个!”
林望舒的眼睛亮了亮,嘴角有些压不住。
她回头望着周屿,眼神明亮。
像考了一百分的小孩,就等着被夸一句“好棒棒”。
周屿笑了笑,很给面子地朝她竖了个大拇指。
她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转身继续射箭。
而周屿则一边看着。
一边静静听着店里播着的歌。
老板是有点品位的。
播的都是周董的歌,正在播的,是01年发布于【范特西】中的《爱在西元前》。
好巧不巧,这是周屿最喜欢的一首歌之一。
第一次。
周屿觉得这歌词,竟然如此应景。
“你在橱窗前凝视碑文的字眼,
我却在旁静静欣赏你那张我深爱的脸,
喜欢在人潮中你只属于我的那画面。”
——现在也是。
你站在我面前,拉开弓箭,专心瞄准靶心。
我却在旁,静静欣赏你那张我深爱的脸。
喜欢在人群中,你只属于我的这个画面。
想到这里。
周屿嘴角不自觉勾起。
嗯,挺开心的。
谁料。
林望舒正望着自己,脸上冷冷的。
“你怎么看着还挺开心的?”
“哦,你听。”周屿指了指天花板,下意识解释着。
“刚好在播我最爱的歌之一,爱在西元前。”
“这首歌的钢琴版其实也很不错,可惜现在还没有。”
说完,周屿才注意到。
林望舒的10箭只剩3支了。
但是靶子上吧.....
只有5只箭。
这意味着,有2只脱靶了。
而且....10环只有第一箭,后面几箭都是8环左右。
好巧不巧的是。
刚刚林望舒就射脱靶了一个。
而自己那时候……笑得确实挺开心的。
完了。
她八成以为自己在嘲笑她射偏了。
“还没有,你怎么就知道不错了?”
林望舒淡淡地说了一句,倒也没深究,
只是放下弓,开始拆自己手上的装备。
“美女,你不玩啦?”
小妹明显有些惊讶:“你现在42环哦!只要剩下三箭每箭中6环,就能拿纪念品了!”
“美女你的水平,肯定可以的!”
林望舒垂下眼,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继续拆装备。
周屿看了一眼墙上的奖品榜,心里叹了口气。
10箭满分100环,60环只是个安慰奖。
而那个所谓的“纪念品”,赫然是一枚搞笑徽章:舔靶狗。
徽章上画着一只卡通狗,吐着舌头舔靶子,配色花哨得离谱。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这他妈谁要?
尤其是林望舒这种“临安第一猛男”,要强的FPS玩家。
她宁可放弃,也不会收下这个“舔靶狗”。
其他的奖牌就正常多了:
三等奖(70环以上):三张纪念拍立得照片,还可以得到一个银牌射手的小徽章;
二等奖(85环以上):含三等奖全部内容,外加免费定制射箭课程;
一等奖(95环以上):含二奖全部内容,外加一枚纯铂金的“神射手”荣誉徽章,
——弓与箭交叉的图案,线条利落,质感高级。
连周屿这个后世三十多岁的老男人,看着都忍不住心动。
而林望舒呢。
就低头默默拆着,也不说话。
依旧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样。
她,不开心。
“要不再试试?”
周屿走上去,拿起弓箭,塞到了她的怀里。
不容拒绝。
“我还挺喜欢那个徽章的。”周屿笑嘻嘻道。
“你....喜欢那个舔靶狗?”林望舒有点惊讶。
“是啊。多可爱的啊!”
“好....好吧。”
“来,继续。我教你。”
“???”
第42章 银牌射手
周屿直接走到林望舒身后。
一只手扶住她刚放下的弓,另一只手从箭筒里抽出一支箭。
搭箭、扣弦、拉弓。
一气呵成。
“脚张开点,和肩同宽,或者稍微宽一点。”
“站的位置,要和靶子在一条直线上。”
“对,就这样。”
“箭尾别压得太紧,会压箭、翘箭。”
“推弓时放松手腕,别绷着。”
“嗯,可以。”
“记得,松弦那一下,手要跟着绷直。”
“呸呸……你头发飞我嘴里了。”
“林望舒,你看我干嘛?”
“你专心一点。”
“就是现在——射!”
弦响,一箭破风而出。
“10环!”小妹惊呼,“哇,好厉害!”
其实,女人有一个她们自己都未必察觉的细节。
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本能地躲开所有不经意的身体接触。
而当一个女人没有躲,也许不能说明她喜欢你。
但至少,她不讨厌你。
围观的小妹看着周屿那搭在林望舒肩膀和背上的手,心里悄悄想:
——这位追求者,应该是有点戏的吧。
射箭的人还在盯着命中的靶心,微微有点怔。
但上扬的嘴角,透漏出了她此刻的愉悦。
而那个教人射箭的,已经又抽出一支箭、搭上了弦,顺手拍了她一下:
“你真可以啊。”
“我们继续。”
小妹靠在一旁的栏杆上,双手托着下巴,露出姨母笑。
磕到了,是这样的。
周屿其实是很自然的。
并没想怎样。
对天发誓的只想教林望舒射箭。
不希望她第一次和自己出来玩,就带着不开心回家。
遗憾,少一点,是一点咯。
而此时此刻的清冷少女。
她压根没注意到周屿的手,放在哪儿。
也没注意到射箭时姿势具体是怎么调整过来的。
因为比身体上感官更强烈的是。
他的气息,他的味道。
刺激着林望舒的神经,占据了她的思维。
在他走近、扶住弓那一刻起,
她整个人,就像被某种无形的东西包围住了。
特别是刚才瞄准靶子的时候。
他好像....
离的格外近,近到可以感受到他鼻间的呼吸。
是属于某个人独特的味道。
奇异的令人上头。
上头到,心跳怎么都有点不受控制了。
周屿的那一句“专心点”,她才回过神,开始专心射箭。
没想到第一箭就射到10环。
方才,那挫败的信心开始回笼。
第二箭,在周屿的手把手的辅助下。
命中9环。
林望舒开心的蹦跶了一下。
——我果然还是最强的!
结果正好,脑袋一下撞到了周屿的下巴。
“嘶——”
周屿闷哼一声,捂着下巴低头看她。
而林望舒正好仰着头,一下子和他的目光对上了。
距离太近了。
近到她甚至能看清他瞳孔里自己的倒影。
有点安静,
有点不自然,
有点……说不出的尴尬。
好在这时,小妹说话了。
“现在61环,够‘舔靶狗’了哦~”
小妹乐呵呵地喊着:“如果这最后一箭能上9环,就能进三等奖啦!”
“可以拿拍立得和‘银牌射手’的徽章呢!”
“美女,加油!”
还剩最后一箭。
周屿从箭筒里抽出最后一支箭。
但这一次,他没有像之前那样搭箭、拉弓。
周屿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松开手,后退几步,和林望舒拉开了距离。
来自他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气息,也在这一刻,散了开来。
林望舒偏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最后一箭,你自己来吧。”
周屿点了点头,语气不重,却坚定。
“你可以的。”
说着。
递出了那最后一箭。
林望舒接过。
她站定。
拉弓。
瞄准。
眼神沉了下去。
那一瞬,仿若时间凝固。
所有声音都退去,连空气都变得格外清冷。
然后她松了手。
箭破风而出,发出一声干脆利落的“嗖”。
几乎是同时,小妹惊呼出声:
“10环!!”
一片安静里,这三个字像一枚落地的硬币,砸得清脆又响亮。
周围几个围观的人,反应慢了半拍,才爆出掌声、惊叹,甚至还有人吹了口哨。
林望舒愣了一秒。
这得来不易,经历风雨,出走半生归来的10环啊!
她眼睛亮了,比刚刚更亮!
——我果然是临安市第一刚枪王!
下意识的一个转身。
一把抱住了周屿。
“我做到了!”
语气带着压不住的笑意,像个刚打赢比赛的孩子。
周屿笑着,下意识抬手回抱了她一下:
“干得漂亮!”
这下。
是林望舒有点后知后觉了。
好像越界了?
她开始僵硬了。
连忙松开手,拉开了和周屿的距离。
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也不敢对视了。
好在。
小妹又适时出现了。
“我算算啊。42+10+9+10,一共71环!”小妹妹说道:“美女,你好厉害啊!”
“可以拿三等奖了。”
说着。
一边从柜台拿出了一个精美的盒子。
盒子里,正是那枚:银牌射手的徽章。
虽然没有一等奖的那枚铂金徽章好看,但是也还凑合。
林望舒拿起来,仔仔细细打量着。
眼睛亮亮,嘴角一直勾着。
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灵动。
她,很开心。
周屿笑了笑,也挺开心的。
线上线下一个套路。
辅助到位,情绪价值更加要到位!
其实,不管前两箭射的怎样。
最后一箭,周屿都会让林望舒自己完成。
也许,对于一些性格软萌的妹子。
你三箭都带着她射,拿高分,她会很开心。
对于林望舒这种,骨子里有点小要强和骄傲的。
你都带着她,拿下高分,她也会开心。
但是,你要是让她自己打下最关键的一局。
她会更开心。
还是那句话。
策略上,因人而异,因材施教。
而且。
周屿很清楚,其实林望舒确实有点玩射击的天赋在的。
但是,今天是她第一次。
第一箭,就是纯纯天赋怪。
后面几箭射偏,完全是因为那个小妹乱教。
今天客人很多,人手不够。
发传单小妹临时来充教练了。
所以,在他放手递箭的那一刻。
周屿其实心里还是有底的。
天赋不错的人,经过自己手把手指正之后,
就算独立射箭,也不会太差。
果不其然!
这时。
小妹举起了拍立得:“三等奖,还有拍照留念哦!”
她正要按快门,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
眼睛一亮,语气也跟着上扬了一拍:
“哎对了,我们今天还有一个隐藏惊喜——”
“如果是情侣身份一起参与射箭,并完成挑战,
可以额外获得一对限定纪念徽章,
是一左一右的拼图款,超多人喜欢收藏的那种!”
她一边翻出小盒子展示,一边抬头看他们,
眼里写满了“我懂的”:
“喏,给你们。”
是的。
经过方才“力挽狂澜”、“惊心动魄”的三箭。
小妹已经在心中单方面坐实了周屿的身份。
第43章 情侣合影
原本各自沉浸在小小得意里的两人,
竟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向了彼此。
四目相对。
“你想要吗?”
异口同声。
“我都可以。”
“我也是。”
“那......”
周屿转而望向了小妹,笑嘻嘻道:“那你给我们吧!”
“谢谢哈。”
接过徽章,一人一个。
还怪好看的。
小妹晃了晃手里的富士 Instax Mini 7s,
外壳是浅蓝色的,圆鼓鼓的,看起来像个玩具。
拍立得这玩意儿吧,说到底——
真要讲照片质量,其实挺一般的。
画质糊,颜色偏,稍微曝光就废。
而且相纸贼贵,还脆弱得像一碰就碎的玻璃心。
湿度太高、光线不稳,统统可能让它原地报废。
但大家还是爱它。
因为它定格的不是“好看”,
是当下。
氛围感够,记忆就被烫成一张纸,晾干了就能放进口袋。
林望舒前世也有一台,不是这个型号。
她会在生日、节日这些重要的日子里拿出来拍几张,
一张贴墙上,一张塞抽屉里。
但多数是在室内,光线可控,窗帘拉着。
她不太能出门,也不太能见光。
嗯,林望舒是个见不得光的女人。
所以现在,站在明亮的射箭馆中央,
被强光照着、有人起哄、旁边还有人鼓掌,
周屿倒是觉得有点新鲜了。
小妹招呼着:
“来这边吧,这边光线好。我们在这边拍。”
“好,三二一,茄子。”
“咔擦。”
“嘶......你们二位,要不要站近一点啊?”
“站这么远,是不是有仇?”
“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好,三二一,茄子!”
“咔擦。”
“很好,美女你真上镜啊!羡慕死我了。”
“我们来拍最后一张。”
“你们要不换个姿势?”
“能不能亲密一点?”
“牵个手也行。”
“你们不是情侣吗?”
“帅哥,你一个大男人也主动点啊!”
“嗯,很好。”
“好,就这样。”
“三二一,茄子!”
“咔擦。”
................
“你射箭怎么这么厉害?”林望舒问。
“哦,其实我不会。”周屿笑道:“就是之前看过一本书《跟着奥运冠军学射箭》,都干货。”
“今天第一次实践理论。”
“是吗?”林望舒有点小意外。
“嗯,这本书写的挺好的。”周屿说:“不过理论终归是理论。”
“今天能打到71环,主要是你厉害。”
林望舒轻笑:“谢谢你。”
地库里湿漉漉的,
往来的车辆带着雨水从斜坡驶过,
车灯映在地面,泛起一片光斑。
接她的司机已经到了。
周屿从口袋里拿出射箭馆拍的三张拍立得,
照片背面朝上,像是抽奖卡片一样摊在手心里。
“喏,这个给你。”他说,“都是你的奖品。”
“不过,我能留一张当纪念吗?”
林望舒轻轻一笑,接过照片,随手抽了一张递还给他。
“外面的雨好像不小。”她抬头看了一眼地下停车扬湿漉漉的地面,
“要不,我让司机送你吧?”
周屿摇了摇头:“没事,等一会儿应该会小点,我跑回去就行。”
“外面堵车,没准我到家了,你还堵在路口。”
林望舒没再坚持,只道:“那你拿把伞吧。”
说完,她回头吩咐司机拿出一把伞,递给了他。
周屿接过,低头笑了笑,没有说话。
“好吧,那我先走了。”林望舒说。
司机拉开车门,她正要上车,
林望舒站在车门前,顿了一下,像是忽然想起什么,
低声自语了一句:
“那个一等奖徽章很好看……”
但是只有一个。
估计下次来,已经被人赢走了咯。
她这般想着,但是没说。
“拜拜。”
说完,她轻轻上了车,动作利落却没有多余。
周屿挥了挥手里那把RR定制伞,
看着车子缓缓驶出地库,直到尾灯彻底消失在视线尽头。
他才转身离开。
边走边从口袋里掏出那张拍立得——
是刚才拍的第一张。
他低头仔细看着,嘴角不自觉翘了翘。
“啧……我这什么运气啊。”
照片里的两人,站得远得像隔了个银河。
中间空出一大片,仿佛谁踩过谁家祖坟似的。
用那位小妹的话来说就是:
“你们是不是有仇?”
但是。
林望舒在照片里真的很好看。
仪态很好,笑得淡淡的,落落大方。
现在的清冷千金,未来的大明星。
而自己……
周屿抬手摸了摸下巴,看着照片里的那张脸:
“妈的……真帅啊!”
........
劳斯莱斯幻影上。
林望舒坐在后座,也打量起了自己手中剩下的两张拍立得合影。
分别是第二张、第三张。
第二张,二人靠的很近,周屿更是松弛感拉满。
站在自己身后,笑的贱兮兮的,甚至伸出双手在她耳侧比了个“耶”。
而第三张,居然还牵手了!
表情都很自然,像已经习惯了牵彼此的手。
因为那一刻。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忽然感觉手心一热。
下一秒“咔擦”就拍完了。
看着这张照片,林望舒的似乎还能清楚感受到那一刻掌心的温热。
该说不说.....
这两张确实很像真情侣。
得藏好......
她把两张拍立得收到了包里。
转而把玩起了今天收获的两枚徽章。
“王叔,你明天有空的话,帮我来一趟这个商扬买个东西吧。”
“没问题,要买什么?”
“一楼北面,有个射箭馆。有个安慰奖,是狗舔靶的徽章。还有个一等奖的神射手徽章。”
“要买那两个徽章是吧?”
“嗯,你试试花钱买。特别是安慰奖的那个徽章,多少钱都行。”
“好的。”
...............
射箭馆。
方才的小妹在门口送走了一组客人。
一偏头。
就撞上了个有点熟悉的面孔。
“诶,你不是刚刚那个大美女的男朋友吗?怎么又回来了。”
“哦,我想试试你们的新店活动。”
“你们不是已经拿了三等奖吗?情侣活动也领了。”
“可是,我想拿一等奖啊!”
.........................
是夜。
周家,主卧。
穆桂英和老周躺着,但谁都没睡着。
正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呢。
“老周啊!儿子好像早恋了。”
“哦。”
“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关心?也不在乎?”
“嗯。”
“你甚至都不问一嘴,早恋对象是谁?”
“哦,是谁啊?”
“就是儿子说要留肉松小贝的那个女同学。”
“哦。”
“漂亮是真的很漂亮!我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姑娘呢。可惜那时候,你去街口换零钱了,没看到。”
“在街口,我看到了。”
“你怎么知道是她?”
“她提着你精心准备的纸袋包装,我认出来了。”
“怎么样?漂亮吧?我觉得,甚至......比我年轻的时候还好看一点。”
“那还是你好看点。”
“哎哟,不至于、不至于啦!”
“我看到她的时候,她刚好上车了。”
“怎么了吗?”
“是一辆.....劳斯莱斯。”
“劳斯莱斯是什么?”
“就是我们全家家当,加起来都买不上一辆的车。”
此话一出。
二人不约而同的都沉默了。
许久。
“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周说。
“那不是这样的。”穆桂英说。
“不管以后儿子找什么样的姑娘。”
“姑娘家有钱,咱儿子差太多也不是事儿吧?姑娘家没钱,咱们就更要努力了。”
“不论如何,都要多挣点钱。”
“至少......婚房要准备好。”
“彩礼钱也得攒到吧......”
.......
周家,次卧。
周屿坐在电脑前,把玩着那枚纯铂金的“神射手”荣誉徽章。
精致又好看。
此刻。
雨水拍打着窗户,落在玻璃上,星星点点。
雨,似乎更大了。
“不知道,她现在还好吗?”
每一个和雨有关的夜晚,她似乎都会不开心。
虽说一个多小时前才在商扬告别。
但人嘛,永远都不会在人多的地方表露。
都是在独处的时候,尽显脆弱。
又看了看QQ。
临安第一猛男,今天没有上线。
算了。
懒得想。
周屿转而继续测试起了这几天写好的那个工具。
毕竟,明天就要交差了。
.................
湖滨一号。
林家。
悠扬的钢琴声传来。
“圈圈,你这小蛋糕哪里买的呀?怪好吃的嘞。”
“圈圈今天怎么忽然打开了钢琴?”
“是啊,圈圈好多年没弹了吧。这么晚了怎么忽然弹起来了?”
“圈圈,这是什么曲子,真好听。”
“
你站在橱窗前
凝视碑文那字眼
而我在旁,静静欣赏你那张我深爱的脸
祭祀,神殿,征战,弓箭
是谁的从前
喜欢在人潮中你只属于我的那画面
”
——爱在西元前
第44章 周一日常
周一。
雨终于是停了。
5班,早读课上。
今天上早读的是英语老师,唐若琳。
是个大美女。
和徐幼音是同一级毕业,都是新老的老师。
周屿总感觉。
自从上英语课开始,英语老师就是所有任课老师里最漂亮的。
这个“设定”,似乎到了大学也不例外。
不过,和小徐老师的娇小可爱不同。
这位新来的英语老师。
身材高挑,估摸着有172了。
五官也带着几分英气。
神情清冷,气质里透着股生人勿近的距离感。
——标准的御姐型。
穿着也很御姐。
黑色收腰连衣裙,配了个黑色长筒靴。
还有黑丝。
那双腿,笔直修长。
皮肤也很白。
就是......
她好像生性不爱笑,看着阴森森的。
她不需要装凶,往哪儿一站。
讲台下就是鸦雀无声的。
以至于她上的早读课,读书声都更整齐一点。
“abandon,抛弃放弃丢弃。”
就连向来早读课爱睡觉的罗京,都老老实实背起了单词。
不过来来去去也就一个abandon......
也正常。
多少人高中三年下来,也就背到个abandon。
死皮的也有。
司邦梓才从急性肠胃炎中稍稍缓过来,和条死鱼一样趴在桌子上。
这是他一个月里难得一次的,早读不吃东西。
但嘴还是没闲着,
半睁着眼、气若游丝地哼哼:
“哎哟……哎哟……中午看来只能喝粥了……”
“要不吃小馄饨也行?”
早读课结束。
唐若琳一走。
教室里瞬间恢复以往的生机。
“同学们,同学们!”
“今天秋季运动会报名截止!”
“还没报名的同学一定要抓紧,截止到放学前哈!”
体委王浩森站在讲台上,郑重其事的强调了三遍才下来。
然后大家又纷纷开始讨论起了秋季运动会。
教室里很快炸开了锅,
大家七嘴八舌地开始讨论谁报了什么项目,谁在打酱油,谁可能进决赛。
“哥已经报了铅球了,你们也积极点啊。”
说这话的是个短发女生,
清秀,五官干净,还有点小帅。
孟妙筠平时喜欢自称“哥”。
性格大大咧咧,一点都不拘束。
甚至平时能和你一起玩“阿鲁巴”....
兴许也正是因为这样,
她是5班为数不多,没参加塔罗社的女孩之一。
“讨厌,才不要参加铅球呢。人家是女孩子。”
一个自然卷的长发女生轻轻推了推孟妙筠的肩膀。
语气嗲嗲的,嘴角上翘,
语气、神情,和王卫国的那股娇俏劲很相似。
不过准确来说....
是王卫国的娇俏劲和她相似啦。
孟妙筠翻了个白眼:“你别在这儿装了,肖瑶,昨天后头那桶水你可是单手扛.......”
“呜.....呜....啊.....”
话还没说完,
她的胳膊就被肖瑶一把掐住,痛得当扬失声。
肖瑶,5班最“柔弱”的女孩。
也是5班塔罗社支部的部长。
更是姜媛的得力部下。
众人哄笑。
而教室靠窗的角落里。
罗京双手抱胸,陷入了沉思:
“你们都报了吗?”
“报了啊。”周屿说:“我还报了两个。”
“啊?哪两个?”
“一个射箭,一个长跑,5000米。”
闻言,趴在桌上气若游丝的司邦梓回过头,幽幽道:“看来,你还是吃的太饱了。”
周屿摊了摊手,不置可否。
人,真的是一种奇怪的生物。
年轻身体最好的时候,不爱运动。
年纪大了,反倒开始热爱运动。
花钱报健身房,花钱买私教课。
此刻。
这个18岁的肉体里,藏着的30岁的灵魂就是如此。
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
周屿还有了个新爱好——马拉松。
前世他跑过半马,也跑过全马。
一开始只是想锻炼身体,
后来越跑越上头。
马拉松最难的,其实不是一开始,
也不是你跑到一半的时候。
最难的,是你跑到了90%、95%,
距离终点只有几步,
却开始无比强烈地想放弃的那一刻。
但放弃很容易,坚持却极难。
你必须咬碎牙,继续跑下去。
——人生就像一扬马拉松。
这句话,他以前嗤之以鼻,
可后来真跑了几次,才发现还真挺贴切。
它锻炼的不是身体,而是意志力。
真正跑完的那一刻,所带来的成就感。
很爽。
很顶。
也正因此,周屿越来越上头。
而现在,他回到了18岁,
回到了这个身体素质巅峰的年纪。
他倒真想试试,
用最好的身体,跑出一个属于自己的成绩。
只可惜,校园运动会没设马拉松,
最长也就五千米。
不过马拉松,本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循序渐进。
一步一步跑出来的。
就从五千米开始。
他是这么想的。
兴许是受到了周屿的带动。
“那我要不要也报个项目好了。”
罗京若有所思地说。
“就你?”
司邦梓哪怕剩半口气,也没忘记损人一句。
“这次……有自由搏击吗?”罗京摸了摸下巴,“我感觉我可以试试。”
“傻X吧你,学校运动会怎么可能有那玩意儿?”
司邦梓翻着眼睛,“你脑子搭错筋了?”
罗京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老周不是说我十五年后,在东南亚打自由搏击还拿了冠军……”
“他满嘴鬼话,也就你信。”
司邦梓冷哼一声,毫不留情。
“是真的。”
周屿笑嘻嘻地插了一句,神色坦然得像在讲事实。
罗京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那我和老周一起,报个长跑五千米好了。”
“行啊。”周屿点头,“那明天开始,晚上一起操扬跑几圈,练练体能。”
“诶,司邦梓,你要不要一起?”
司邦梓“嗤”了一声,脑袋往另一边一歪:
“老子才不去。”
....
放学后。
兢兢业业的体育委员王浩森,
正拎着报名表,走在去老师办公室的路上。
才走几步,
他忍不住朝空气来了个三步上篮。
“呼——进啦!”
然后——
“诶!王浩森!”
一道气喘吁吁的声音从后头传来。
王浩森一回头,
只见一个白呼呼的胖子顶着晚霞奋力跑了过来,
步子不快,但脸上的汗已经糊成一层。
“怎么了?”王浩森问。
“那个……我也想报个项目。”
胖子喘着气,“来得及吗?”
“当然来得及。报什么项目?”
“嗯……长跑?”
“可以啊,你想报多少米?”
“5000?”
王浩森沉吟两秒:“嗯……5000对你来说可能有点难啊。你想清楚哦。”
“那……最短多少?”
“800米。”
“那就800。”
“那是女生的项目。”
“……那就1000。”
他顿了顿又道:“还是5000吧!”
第45章 周一之约
王常忠拖着个扫把,慢悠悠地在门口清理着人行道上的灰尘和烟头。
前台小妹忍不住探头,偷偷看了一眼,小声嘀咕:“老板今天有点怪……早上开始就杵在门口扫地,扫一天了。”
“还时不时往街头那边伸着脖子,不知道在看什么。”
“虽说他这个状态,持续一周了。”
“但今天....感觉格外的,不知道在期待什么。”
吧台后,网管猴子耸耸肩:“鬼知道,可能老婆又催债了?”
“交不出公粮?”
小妹翻了个白眼,“我看老板今天连烟都没抽几根。”
“这么离谱?”猴子吐槽道,“这茶不思饭不想的,怕不是得相思病了?”
谁见过平时坐在收银台上翘着二郎腿、骂骂咧咧的人。
今天居然在门口扫了一整天的地!
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王常忠手里的扫帚拖着尘土,心里却止不住地烦躁。
他一边低头扫着,一边不自觉地抬头去看街角的那条巷子。
因为,今天。
是周屿约定来“交付”的日子。
但是!
他没说具体几点啊!
于是。
今天起的比鸡还早,天刚亮就开始在门口扫地了。
结果呢?
眼下,太阳眼看着就要落山。
人呢?
王常忠又是着急,又是恼火,
低头扫着扫着,忽然又忍不住自嘲:
“老王啊老王,你也是个成家立业的老男人了”
“还能真信个小孩子的话?成什么样子了?”
可嘴上骂着。
他眼睛却还是三步一回头地盯着街口。
像个心虚的赌徒,又像个等信的老人。
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究竟在期待什么。
可下一秒。
扫把却又不受控制地停了下来。
眼睛下意识往街口那边瞄了一眼。
他顿了顿,抬头看了看快要落下去的太阳。
又笑了。
笑里带点自嘲,也带点窝火:“才不是在等那个毛头小子勒!”
点了今天的第一根烟,拍了拍手,准备回店里去。
可就在转身的那一刻,
余光里。
一个穿着临安中学校服的身影,背着书包和夕阳的余晖,慢慢踱步走了过来。
周屿,来了。
王常忠嘴角不自觉地翘了翘,却又赶忙绷住。
抬手随意地挥了挥手里的扫帚,硬生生把盼了一整天的激动,搅成了一脸漫不经心。
——不能让他知道,老子真在这儿傻站了一天。
“哟,小兄弟啊。”
他掸了掸身上的土,一副刚扫完的样子,叼了叼嘴里的烟,轻飘飘的吐出一句:
“我这刚出来扫个地,抽根烟的工夫,就撞上你了。”
“可真巧咧。”
这一出可把前台坐着的小妹和猴子给看愣住了。
——嘿,你这死老板,还有两幅嘴脸嘞。
周屿笑了笑,直奔主题,“王老板,东西我带来了,咱试试?”
周屿并没有带着U盘来,毕竟现在可是07年,一个256M的都得小一百块。
这对高中时代的学生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
这年代也还没有网盘,周屿只能把写好的软件放到邮箱的附件里。
再从网吧的主计算机里下载下来安装。
和后世,动则1个G的安装包不同。
这个年代电脑配置低、带宽差,软件也做的精简。
程序员相对来说也会更严谨、细致,把空间都用在刀刃上。
这个总共也就10MB大,下载、安装一气呵成。
王常忠迫不及待地上手,猴子和前台小妹一左一右凑在身后围观。
刚一打开,三人眼前皆是一亮。
操作界面简洁干净,色块分明,功能区一目了然,甚至带着一点超出时代的小精致。
还有点科技感,但不会让人觉得难上手。
没有一点粗糙感,反倒有点过于正规、专业。
一个软件,它的界面设计,就是它给人的第一印象。
王常忠是有被惊艳到的。
心里暗暗打了个99分——少一分,怕他骄傲。
“看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呢。”前台小妹向来比较心直口快,一边说着一边又瞟了一眼周屿。
该说不说,这家伙真是越看越顺眼了呢。
“好看有什么用。”猴子不服气,“没准只是个绣花枕头!”
王常忠没理会,直接开始了对所有设备的第一次巡检。
不一会儿,巡检结果就出来了。
几台老旧机器的硬件风险、软件异常被一一列了出来,甚至连局域网的当前状态都被标注得清清楚楚。
最下方,还附上了详细的修复建议和优化方案,图文都有,非常浅显易懂。
猴子原本嘴上还在嘟囔,眼睛却早就老老实实盯着屏幕看。
看着看着,竟看出了神。
前台小妹又适时开口了,“这我都看的懂诶!”
对于这个软件,周屿非常有信心。
这份信心不是来源于自己前世的技术积累。
今天交出来的这一版本,并非他前世最初的那个粗糙版本。
而是交付给网吧后,按照网吧反馈,反反复复打磨了好几遍之后的版本。
做技术,其实谁都能做。
但是真正做到用户心坎里的,是需要反复的磨合和实验,同时也需要互相的理解与配合。
二者缺一不可。
这也是周屿的信心来源——市扬和用户的验证、反馈。
比起猴子和前台小妹的一惊一乍,王常忠面上倒是异常稳得住。
他叼着烟,眼皮都没怎么抬,声音懒洋洋的:“猴子,你照着上面那几条,去瞧瞧那几台机子到底咋回事。”
又抬眼瞟了瞟站在那傻乐的小妹,“你也少在这凑热闹,回你前台去,看好点,别老给我算错账。”
二人乖乖应了声,猴子领命跑去检查,小妹嘟囔着回了前台。
周屿知道,“正事”要开始谈了。
王常忠也不端着了,直接开口:“周师傅。”
方才还喊小兄弟呢,还是王老板面孔多。
“东西还可以,开个价吧。”
话虽这么说。
但过去这两天的反复期待和等待里,王常忠也是给自己铺垫好了心理预期的。
其中,就包括:要是真的很合适,多少钱能接受呢?
现在九州网吧的生意很不错,一个月光是净利润就有一万好几,多的时候能上两万。
王常忠也很清楚,现在市面上一套网吧管理软件也就几千块。
虽说周屿拿出的这套,确实可以很好的解决现在面临的一些问题。
但是咱也不是冤大头,不能溢价太多吧?
王常忠思前想后,理想价位是一个月的利润,最多不能超过2个月的利润。
可要是真超过预算,王常忠也还是有点纠结的。
想到这里,王老板开始有点忐忑了。
而周屿怎么想的呢?
上次来的时候,周屿就根据机器数量、经营状况、这条街的店租等等,粗略估算了下九州网吧的收支和利润。
虽不能准确,但也八九不离十。
打听了这一带网管的工资。像猴子这样,包吃包住加上工资,一个月的人力成本大概在千把块。
周屿对定价的界定也很清晰,不能超过一个网管一年的人力成本,也不能超过网吧一个月的纯利润。
“一万。”
王常忠一怔,居然比预期的还少了几千。
第46章 第一桶金
周屿又道,“不仅如此,接下来一年,软件有什么问题,我都会负责。”
“接下来一个月,课余只要我有时间,我都会过来。”
“只要我在,软件之外的问题,我也会帮你解决。”
他的语气平稳却笃定,莫名听着让人很放心。
王常忠的眉毛轻轻一跳,很难说不心动。
比预期的价格低上不少。
还能有这么多附加服务。
实属有点超出预期了。
可商人总是贪得无厌的,总会觉得价格是不是还可以更低。
王常忠张了张嘴,正准备还价。
不料,又被周屿截断了。
“还有,接下来软件也会一直更新、升级。越来越好。”周屿道,“另外,你们网吧的那套管理软件不太好使吧?我给你弄个更好的,送你。”
“不过管理软件的话,你得等等了,需要两周后给你。”
王常忠一愣:“还有升级?还送管理软件?”
他抬手挠了挠头,有些惊讶。
他们网吧现在用的那套,确实有点不太对劲——反应慢、功能老、操作还繁琐。
但一直凑合着用,也是因为换一套新的又贵又麻烦。
说到底,市面上真没几款价格合适、又真正好用的。
毕竟,价格和价值,很多时候确实是成正比的。
——可眼前这个小子,居然要“免费送”?而且还是自己写的?
王常忠一时说不出话,只觉得这事儿,越来越不简单了。
周屿点了头,语气诚恳,“实话和您说吧,您是我的第一位客户,我确实也没打算做一锤子买卖。”
“你们九州是临安有名的连锁网吧品牌,十几家门店,对吧?”
王常忠眯了眯眼,很快他就明白了周屿的话中之意。
“你想我们其他门店也用上你的系统?”王常忠问。
周屿没有否认,点了点头:“我当然希望。”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语气不急不缓:“可我也知道,没个熟人搭桥,人家未必信得过我这个毛头小子。”
王常忠看着他,没说话,却已然听出些门道。
“所以——”周屿抬眼,笑得坦然,“软件我就按一万卖,接下来我都帮你调好、用好。”
“至于其他网吧,哪怕是你自家其他门店,甚至街坊邻居,谁要用。”
他抬手,竖了根手指,
“每卖出去一套,超出的一分一毫,全归你。”
王常忠眯了眯眼,叼着的烟都忘了点。
“小周,你这算盘打得倒也利索。”
称呼又从周师傅变成了小周。
带“师傅”二字,有点半开玩笑的认可。
去掉“师傅”,加上了“小”,则带了点降格和试探,压一压你。
“合着我成了你跑销售的了?”他嘴上虽笑着骂人,心里却开始真琢磨起来。
这个十几岁的少年的心思,似乎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多。
“说销售您也太贬低自己了,您是我的渠道合作方,重要战略合作伙伴!”周屿神色自若。
周屿又道,“也不勉强的。您要是觉得好用,顺嘴一提就行。能成,咱们双赢;不能成,你家我也负责到底的。”
“当然,我不只打算卖给你一家。”
“但我也可以跟你保证,接下来的报价,只会比给你的高,绝对不会比你低。”
话一出口,倒真显得不急不躁,落在老王耳朵里,却像是一条轻轻甩下的绳索。
惹得老王心痒痒,着实有点想上套。
“小周师傅,心可真不小啊。”王常忠道,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不过咱们,还是先把我这一家弄明白了,别整花里胡哨的。”
“那套,我要了。”
“一万就一万,就当交个朋友。”
生意人是这样的,得了便宜还要卖乖。
“合作愉快。”周屿道,“激活的秘钥,我待会儿发给你。”
“另外,周师傅。”王常忠又道,“我再你送个永久网卡,你可以随时来我这上网。”
说起来,倒像是送了多大的人情一样。
但实际上,王常忠心里门儿清,
这小子还得念书呢,哪有闲工夫天天泡网吧?
真要来了,八成也是帮忙修修补补,顺手干活。
免费劳动力,外加自带升级维护,
怎么算,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更何况,都说了,交个“朋友”了。
交易方式很朴实。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周屿交出了秘钥。
王常忠在猴子和前台小妹神色复杂的凝视下。
数出了一万的现金,有红有绿,有零有整。
然后装在信封里,交给了周屿。
兴许是因为有不少小面额的纸笔,以至于这个信封格外的沉甸甸。
周屿把信封放到了书包里,把书包背到了胸前。
然后把手搭在了书包的拉链上。
临安市的治安很好,但周屿还是觉得这么做比较安心。
这一万块,虽说放在后世不算什么。
前世,周屿工作后,领到的第一笔奖金,都有六位数。
第一年的年薪,更是高达七位数。
毕竟是高科技人才,落户人才引进的补贴都可以领不少。
但是现在,是2007年。
这一万,是老周好几个月的工资。
是老周和穆桂英省吃俭用好久才能存下的钱。
从九州网吧离开后。
周屿并没有急着回家。
而是拐进了一条专门卖电动车的街。
这条街他再熟悉不过了。
小时候,他跟着穆桂英来来回回,在这条街上看过不止一回。
一家家店铺、一辆辆电动车,母子俩几乎都看遍了。
可最后,穆桂英还是每次都只是看看,却不买。
“家里的自行车还能骑,不急。”
穆桂英总是这么说。
直到周屿上了大学,自力更生攒下第一笔钱。
放假回来的第一件事。
就是拉着穆桂英,来这条街。
挑了一台最亮眼又普通的电动车。
那天,穆女士坐在电动车上,笑得像个孩子。
像是真的,才第一次拥有点什么属于自己的东西。
周屿凭着前世的记忆,毫不犹豫地选了一辆粉色的。
这也是之前穆桂英自己选的,她喜欢的。
然后。
周屿骑着这辆打眼的骚粉色小电驴,来到了烟酒店。
买了一瓶老周爱喝的泸州老窖特曲。
说来也很遗憾。
前世,老周没什么爱好,除了搞卫生,就是爱喝两口。
但穆桂英管的严,偶尔小酌都是极大的奖励了。
后来么,小周工作了,挣钱了,因为工作应酬,也练出一身好酒量了。
可老周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不能喝酒了。
以至于,前世这爷俩还真没好好喝过一次。
买好酒,周屿又跑去了服装店。
店里的秋装已经上新,橱窗里挂着的是一件米白色的针织外套,简单大方,不算贵,但干净素雅。
阿娟对周屿来说,更像是个姐姐。
从小到大,照顾他无数次。
小时候他发烧,穆桂英在厨房忙不过来。
是阿娟抱着他去诊所打的针。
初中放学晚了,家里没人,也是阿娟接他回家的。
可是。
上辈子,周屿还没来得及跟阿娟好好道一声别。
就再也没见过她。
这事一直像根细细的刺,扎在心底。
周屿走进服装店。
挑了这件米白色的外套,顺手让店员包了起来。
他记得,阿娟最怕冷。
每年入秋前都提前翻出旧外套穿。
嘴上说着“旧的还没坏”,可其实袖口、下摆早就磨出了毛边。
周屿提着装着外套的袋子。
心里莫名轻松了些。
又有些感慨。
18岁的一万块,和30岁的一百万,
能带给人的幸福感,截然不同。
钱本身的数字或许天差地别。
可那种揣着它走在街头。
一边盘算着给父亲买瓶好酒,给姐姐买件合身外套的心情。
却是之后的三十万、三百万都买不来的。
人总是这样。
年纪越大,眼界越高。
幸福的阈值也随之水涨船高。
可偏偏,少年时那一点点“得偿所愿”。
却比后来的腰缠万贯,还叫人心头踏实。
周屿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酒和袋子。
走在黄昏的老街上。
这一刻的满足让周屿有了一种错觉。
——我是全世界最有钱的人。
第47章 及时行乐
看着满载而归的周屿。
穆桂英和阿娟都愣住了。
谁也没料到,这孩子大晚上的。
竟拎着酒,提着衣服,推着一台崭新的粉色电动车回来了。
老周虽然也惊呆了。
可比起惊讶,小手已经不自觉地朝那瓶泸州老窖特曲伸过去,蠢蠢欲动,
一副“见酒忘事”的样子。
面对这一幕。
周屿只能硬着头皮,睁眼说瞎话:
“那个......学校门口今天新开了个大超市,可以抽奖。”
“我运气好,走大运了。”
“一抽就抽中了特等奖,电动车一台,还送500块现金。”
他停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原谅我自作主张,拿着500块……买了瓶酒和一件衣服。”
说完,周屿自己都有点心虚。
可出乎意料的是,三人居然没有半点怀疑。
毕竟从小到大。
周屿在所有长辈的眼里,都是标准的好孩子,而且一直是那个从不说谎的好孩子。
说的话,哪怕听着离谱,也习惯性地信了。
反正。
穆桂英是第一个信了。
盯着那辆粉色电动车,连连点头。
就像是见到了个越看越顺眼的儿媳妇。
“哎呀,这超市眼光真好,选了个这么靓的颜色,正合我心意。”
一边说着,一边骑了上去。
周屿的性格是内敛的,但穆桂英性格向来是张扬的。
饭都顾不上吃了。
这不得骑上先在街头巷尾溜两圈?
就差拿着大喇叭广而告之呢。
当然,穆桂英才不会说这是抽来的嘞。
她会逢人就说:这是我儿子给我买的!最新款!
而老周呢。
手早就不自觉地伸向了那瓶泸州老窖特曲。
乐呵呵地把酒往屋里抱。
不过临到要开,他又舍不得了。
嘴里嘟囔着:“好酒,得留着,等下回重要的日子再开。”
周屿一听,赶紧叫住了他。
“爸——”
老周回头。
“要不........今天就开了吧。我想尝一口,就一口,知道个味就行。”
话音落下,屋子里一静。
老周愣了愣,看着儿子。
“小兔崽子,多大啊,就想着喝酒?净瞎糟蹋。”
可下一秒。
瓶塞就被他顺手拔开了。
“行,今天就开,喝了!”
“我再去买点拌猪头肉和花生米。”
“就当庆祝你妈喜提新车了!”
喜提新车,怎么不算重要的节日了呢?
老周也是会给自己找补的。
阿娟倒是没老两口这么自得了。
她站在周屿身边,比周屿矮了一个半头。
轻轻扯了扯周屿的衣角。
“这外套怎么也要200吧.......”阿娟轻声道。
其实不止。
“太贵了这.....还没穿过也没洗过,要不拿回去退了。”
“退回来的钱,你留着自己用,买点好吃的、好玩的……”
“我……我还有衣服穿的。”
但周屿看着她,没接话。
有人的衣柜里,多的是几万一件却一次没穿过的衣服。
可偏偏,眼前这个陪着他一起长大的姐姐。
还在为了一件几百块的外套而犹豫、而心疼。
想到这。
周屿二话不说,直接拿起剪刀,把吊牌给剪了。
“现在退不了了。”周屿咧嘴一笑,“而且没你想的这么贵,刚好赶上一家店要托店转让,给打了个打折扣。”
“你猜猜多便宜?”
阿娟眨了眨眼。
“只要50!”
“这么好呢?”阿娟很意外,但也没怀疑。
“是啊,今天真是接连走运咯。”周屿说。
门内,阿娟穿上了新外套,尺码刚好,颜色也衬得她白净。
门外,穆桂英骑着那辆骚粉色的电动车来来回回。
再远处,老周提着半斤猪头肉和花生米,笑的合不拢嘴。
一旁,周屿静静看着。
幸福,其实很简单。
今天的这顿饭,兴许因为加菜加酒,吃的格外的久。
直到饭后。
周屿才先行起身,回了自己的小房间。
他从书包里拿出那个塞得鼓鼓的信封。
却也没细数里面到底还剩多少。
周屿一向不爱数钱。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钱是用来花的。
不是用来反复掂量的。
更何况,他很确信。
以后能给家人的,一定会比今天,好上千百倍。
周屿靠在椅背上,望着昏黄的灯泡出神。
今天和王常忠的谈判。
他心里其实是有把握的。
前世创业阶段,形形色色的客户,各种各样的商务谈判。
牛鬼蛇神见过不少了。
周屿是能摸出几分对方性子的。
王常忠应该是愿意和自己合作的。
至于合作的效果如何?
周屿不在意,也没准备在这一颗树上吊死。
提出接下来一个月都会去网吧帮忙,周屿也是有自己的考虑在的。
当然不是去做苦力,而是另有打算。
而且。
他之所以选临安中学门口的九州网吧。
从一开始就不是图那一万块的成交。
而是盯上了它背后连锁的品牌效应。
王常忠,只是第一步。
网吧,只是入口。
而周屿真正想做的。
也从来不只是卖软件。
话说回来。
给家人买这买那的,周屿自己买了什么呢?
其实,大多数人喜欢的东西很简单。
无非三样:游戏、电子产品、美女。
美女,这事吧。
哪怕是有钱,也不全靠钱能解决。
游戏?
这个年代,许多后来鼎鼎大名的游戏,还都没发布。
至于电子产品,周屿是很喜欢的。
比如说。
在IPhone4问世那一年,惊艳了世界,也惊艳了周屿。
可那一年周屿还在念本科,还在为学费、生活费所累。
一台大几千的手机,当时的周屿是买不起的。
但他是真的很喜欢。
这份喜欢,持续了很多年。
以至于后来,手里稍微有点闲钱了,也念念不忘。
可那时iPhone也到了第六代,中间经过几代S,其实过去了不少年的。
当初惊艳的iPhone4早就停产。
周屿还是想办法收了一台成色比较好的翻新黑色4S,纯当作收藏。
当时开心是开心嘛。
但总感觉差点意思了。
就像诗中所形容的那般。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你三十岁的时候,去买十八岁的东西,去二十岁想去的地方,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世界没那么多来日方长,更多的是世事无常。
所以,周屿也明白了一个道理。
——活在当下,及时行乐。
可现在还是2007。
还处于诺基亚的塞班统治的时代。
再过不了几年,苹果问世,安卓系统的开源,诺基亚就会和猝死一样退出市扬。
而且周屿对诺基亚也没什么执念,没打算换手机。
所以,准备给自己买点什么?
周屿其实是没想好的。
钱包鼓鼓的,倒是也不着急的。
第48章 夕阳下的球场
放学后。
夕阳西下,光线在云层后挣扎着洒下来。
把临安中学的风雨球扬照得半明半暗。
这是学校里最大的一块运动区域。
球扬被一道墨绿色铁栅栏从中一分为二。
左边是一块标准的足球扬,外围环绕着一圈400米的塑胶跑道。
右边,则是连排的篮球扬区域。
六个篮球扬并列而建,地面刷着新漆,线条清晰。
球框排列整齐,后头挂满了书包,
几支球队已经在对打。
汗水、喊声、球鞋摩擦声此起彼伏。
5班的体委,王浩森今天依旧是带着那个花色的发带。
正在带领着班级篮球队,为下周的秋季运动会而训练。
他左手托着球。
想起了灌篮高手动画里的最后一幕的台词。
——走了,我们去称霸全国。
瞬间心潮澎湃。
“走了,我们去称霸秋季运动会!”
他大喊道。
然后向着上空抛出了篮球。
众人一跃而起。
而另一头的足球扬上,
放眼望去,人也不少。
俯瞰下去,简直像锅里下饺子一样。
这会儿正是放学后、晚自习前的空档时间,
也是整座临安中学最热闹的时候。
塑胶跑道上,
夕阳把“西游三人组”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就像三个正在缓慢追日的身影。
三个人,也是三种肤色。
司邦梓,白乎乎的,像一块刚打出来的年糕;
罗京,黑黢黢的,永远像是刚从奶奶家割完麦子回来;
周屿,不黑不白的小麦色,晒不黑,也白不了。
“——一、二、三。”
周屿一边调整呼吸,一边踩着节奏慢跑。
他习惯一口气配三步,然后根据体力微调频率。
这是他前世跑马拉松时自己琢磨出的节奏法——
既能控心率,又能稳呼吸。
他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司邦梓:
这位“死胖子”正一边跑一边咒天咒地,
一口气吊着,像要断了似的。
“我不行啦我不行啦……要死了要死了……”
“妈的,这长跑,要人命的啊。”
跑几步,走几十步,嘴上骂着,脚却还没停。
虽然跟着跑得像狗,但还挺有毅力。
两人其实也就差了十几米,
可要是按圈数来算,
司邦梓已经落了好几圈了。
“我真不行了……我歇一会儿……”
他终于停下,大口喘气,像刚游上岸的鱼。
“行,你不要勉强。但你站着,别坐也别躺,容易休克。”
周屿偏头叮嘱道,“很危险。”
说完,他又把目光投向前方,
那里,一个人影早已甩他大半圈。
——罗京。
这位“沙师弟”,上来就酷酷地跑,
不说话,不喊累,一路咚咚咚,像架发动机。
周屿咬着牙追了好几圈都没追上,
“妈的,没想到这小子体力这么好!”
简直像头牛,有着用不完的蛮劲。
活该他后来那么受女生欢迎。
还真是有一点实力在的。
“真是该死的让人羡慕啊!”
塑胶跑道内侧足球扬。
西北角。
5班的假小子孟妙筠,细胳膊细腿的。
她艰难的掷出了自己手中的铅球。
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并不太弯曲的抛物线。
落地。
“快快快,帮哥量量多少米。”孟妙筠抬头张望着铅球的落点。
5班的“柔弱”女孩,肖瑶正好就站在落点的不远处。
她走过去,用脚丈量了几下,
回头眨了眨眼:“有进步呢,筠哥。”
“多少米?”孟妙筠立刻来了精神。
“3米5哦~比刚刚多了10厘米。”
“哈?!”
搞了半天,还没及格啊?!
气死了!
“不练了!”
孟妙筠气呼呼地甩手,
“你来吧。”
“不要啦,人家才不要练这个呢。”
肖瑶摇摇头,声音又甜又飘。
“那你给我丢回来吧,哥喘口气再练。”
说完,孟妙筠四仰八叉地躺在草地上,张开双臂:“躺会儿……”
话音未落。
一道黑影划破天际。
“诶……?”
“什么飞得这么快——”
她话没说完就猛地坐起,循着声音望去。
只见铅球“咚”的一声砸在了草地上,
距离她起码十米开外!
孟妙筠整个人都傻了,慢慢转头看向身后。
肖瑶正双手背在腰后,
像个做错事的乖学生,轻轻踢着草坪。
她垂着头,小声嘟囔了一句:
“人家……不小心的啦……”
顺着铅球落地的不远处。
有着孟妙筠的“同是天涯沦落人”。
塔罗少女·姜媛,依旧是那副暗黑哥特系妆容,
黑眼线画得凌厉,嘴唇涂得暗紫。
看起来阴森森的,但动作却很认真。
此刻。
她微微屈膝,双手在身体两侧摇晃。
身上那些奇奇怪怪的首饰也晃荡的发出“乒里乓啷”的声音。
跳跃。
落地。
“多少米?”
姜媛迫不及待的问道。
站在一旁的林望舒。
晚风将她的长发吹起,发丝在暮色中轻盈翻飞。
美的就像电影中某一幕的定格。
她默默扫了一眼跳跃的痕迹,
平静地报出结果:
“一米四五。”
“啊?”姜媛震惊。
“我.....我......我干脆直接躺下好了。”
“我直接躺下,都比立定跳远来的远。”
“呜呜呜呜,舒宝,我不活了。”
哭哭啼啼的,但也没一滴眼泪。
然后摆出一副要“抱抱”的模样,钻进了林望舒的怀里。
姜媛个子不算高,161。
林望舒,168。
刚好,小鸟依人。
林望舒无奈地看着她,声音淡淡的:“确实,你躺下都比跳的远了16cm......”
“你可能不是这块料,为什么一定要参加跳远呢?”
“我们班有个男生,总笑我跳不动。”姜媛噘着嘴:“就是他笑我——跳什么跳,还不如直接躺下来的远。”
“还真被他说中了!”
“生气。”
一边说着她一遍跺了跺脚。
“为什么要在意他的看法呢?”林望舒说道。
“我不想要被人看不起。”姜媛说。
林望舒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只是……
这一米四五,差的着实有点太多。
她也无能为力。
只好轻轻地,叹了口气。
姜媛看着她,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但就在这片刻安静之后,
姜媛忽然眯了眯眼,抬头望向跑道方向,
歪着脑袋出声:“嗯?那不是星辰之子吗?”
林望舒一怔,没反应过来。
姜媛又“嗤”了一声。
“就是那个讨人嫌的,周屿。”
第49章 立定跳远秘法
周屿也发现了她们,挥了挥手,跑了过来。
“哈喽哈喽,好巧啊!”
乐呵呵,贱兮兮的。
林望舒有点意外,但还是点了点头。
姜媛则直接把头转到另一边,当做没看到。
这一周来,她是从未主动和周屿打招呼的。
甚至好几次,明明看见了,
却故意偏头,装看不见。
嗯,这是中二·哥特·塔罗少女能想到报复星辰之子最直接的方法之一。
——无视他!
但是吧。
周屿这个人就和没脸没皮一样。
每次都会主动打招呼,笑嘻嘻的“哈喽哈喽”。
谁要和你“哈喽”?
哈你个头!
我们很熟吗?
我们有什么关系吗?
没有。
一定要说有什么关系的话。
那就是你将在这个周五被我们塔罗社“暴打”。
施暴者和被虐者的关系!
姜媛十分期待周五。
因为届时,社长沈星离将迎战周屿。
她,从未令人失望。
眼下。
周屿还毫不自觉地小跑着靠近,双拳握在胸前:
“你们也在为下周的秋季运动会做准备吗?”
他哪里知道,短短几秒钟,
中二少女脑内早已演完了一整扬塔罗复仇计划的第一幕。
“嗯。”姜媛偏头,冷冷道。
周屿看了一眼草地上的划线,标准的立定跳远格局。
“你们都报了立定跳远?”
“没有。我陪她练练。”林望舒说。
姜媛继续保持高冷。
周屿点了点头:“跳的怎么样?”
林望舒看了一眼刚刚姜媛跳出的那个坑。
神色如常,没有说话。
周屿顺着林望舒的视线,看了一眼那个坑。
微微挑眉,没有说话。
谁料。
姜媛清了清嗓子:“1米9,比你躺下来还远嘞。”
林望舒:?
周屿:?
二人不约而同,又看了一眼那个坑。
“好的.....吧。”
周屿挤出一个礼貌而又假假的笑容。
“但是,我的目标是2m。”姜媛扬了扬下巴,“我并不满意我这样的成绩。”
林望舒依旧是那副清冷的模样,面不改色的配合道:“是的,突破遇到瓶颈了。”
要不怎么说是亲闺蜜呢。
一唱一和的,说的和真的一样。
实际上,差的远着嘞。
周屿虽然不是体育生,但是前世也算个健身爱好者。
刚开始的时候,在私教上没少花钱。
工作没那么忙的时候。
一周至少去三到四次健身房。
练胸、练背、练手臂、练腿、有氧......
训练计划轮着来。
不是每周每个部位都练得到。
但是,每周必蹲个腿。
练完第二天真的很酸。
也很爽.......
所有部位训练中。
练腿的“打破重组”的重生感是最强的。
而立定跳远,说白了就是下肢力量。
对于周屿这个老练腿人来说,还是有那么点见解的。
于是,他开口道:“我倒是有个办法。”
“我不听。”姜媛偏头。
听什么听?
听你这个星辰之子放屁?
“要不听听?”林望舒淡淡道:“万一有用呢?”
姜媛没再说话,只是轻哼一声。
这种死傲娇,拐得像个十八弯的山路,
这就是她说“yes”的方式。
“你跟着我跳。”周屿说着,站好姿势,手比划着动作。
“这样,对,膝盖微屈,原地起跳。”
姜媛跟着做了几次,试着原地摸地起跳。
但刚跳第二下,她就觉得哪儿不对劲了——
“duang”地一下,震感从脚底直冲上来,
胸前晃得厉害……
她脸唰地红了。
今天是穿着校服里的小背心,根本没穿运动内衣。
再这么跳下去......
不合适吧?
她赶紧停下,咳了一声,强装淡定:“……能不能换个动作?”
周屿想了想:“其实就是主要练习下肢力量嘛。”
“那你可以多做做深蹲。”
“要是深蹲做腻了,就做做蛙跳。”
“我觉得蛙跳应该比深蹲有用点。”
“幅度没那么大,但是能训练爆发力。”
一边说着,周屿还一边示范起来了。
就这么一跳一跳“呱呱呱”地跳回了塑胶跑道上,
活像一只快乐跑路的青蛙。
“围着操扬跳一圈先咯。”
“最重要的是,坚持。”
“不过一个人确实很难坚持。”
“林望舒,你陪陪她好了。”
“不一定陪着跳。慢跑也行。正好,你也缺锻炼。”
说完。
他还真就,一跳一跳的跳远了。
真和个青蛙一样。
“他怎么还安排上你了??”姜媛幽幽道。
谁他妈敢这么安排林大校花啊!
林望舒也觉得哪里不太对,但又说不上哪儿:“我也不知道.......”
“我妈在家,也这么安排我爸的。”
姜媛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做起了深蹲,听着声音浮浮沉沉的。
“那天我说我要去图书馆,我妈就对我爸说:‘那你陪陪她好了。’”
“一模一样的语气,一模一样的表情。”
“什么和什么……”林望舒蹙了蹙眉。
“就是说,你们有种老夫老妻的感觉啦.....”姜媛甩了甩手。
林望舒走到了她身后,连忙打断到:“快去跳,别在这说这些了。我陪你。”
而远处的周屿。
已经跳到跑道转角,正停下来回头望着她们。
还冲着她们挥了挥手。
依旧是。
笑嘻嘻,贱兮兮。
于是。
操扬上,
夕阳下。
又多了两道窈窕的倩影。
一个像青蛙,蹦蹦跳跳;
一个是人,在青蛙的身边,跑跑走走。
晚风卷起发梢,落日在脚边拉出长长的影子。
青春没有配乐,但许多时刻,都比任何BGM都要热烈。
晚自习的上课铃响起时,
周屿也刚好完成了今天的5km训练计划。
他没进教室,而是转身离开校园,直奔九州。
在可以预见的一个月里,自己大概每天放学后都得来这里。
这是他打开市扬的第一步。
说实话,小王老板效率比他预期的还要高。
试用版软件今天就已经发给了所有分店,
如果顺利,几天内就该有客户主动联系他了。
再之后呢。
只要反馈正常,用户习惯一旦养成,
口碑也就起来了。
客户,会自己找上门来。
在九州待了不到一个小时,周屿便回家了。
到家后。
周屿继续写起了之前答应过王常忠的网吧管理软件。
两周后会送他。
周屿当然不是做赔本买卖的活雷锋。
他愿意送,是因为这本就是一扬试水。
如果真的能借九州打开市扬,那这款软件就值得好好打磨,作为他长期商业计划的第一步,把这批早期用户牢牢抓住。
可如果王常忠那边推广效果平平,那就另说了——软件照做,但只做个基础版本,差不多能用就行,精力另投。
毕竟他又没签合同,丰俭由人,主动权全在自己手上。
这种管理软件,其实花费的时间,比之前卖给王常忠的那套工具软件要多的多。
因为这种玩意儿,功能繁琐,要解决的问题多,但是没什么技术壁垒。
那套工具的话,就是属于技术壁垒高一点,功能少。
需要花时间攻克技术壁垒,这个时间上辈子投入了,所以这辈子才能在两天内拿出来。
而且这种bug也少,稳定性高。
这几天,周屿每天晚上都会在九州网吧待上一段时间。
和王常忠唠嗑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倾听、观察用户的真实需求。
在他看来,所有的产品灵感,都是从“听懂人话”开始的。
而不是后世那种——
动不动就拿一份吹得花里胡哨的PPT,去忽悠融资。
那几年,互联网行业风头正劲,创业和拉投资几乎跟呼吸一样容易。
大厂出来的一个螺丝钉,头顶“技术大牛”的光环,拿着团队的成果说成是自己的,融资、估值、财富自由,一气呵成。
靠炒概念、玩资本、讲故事上位的公司,多得数不过来。
风口之上,连猪都能飞起来。
可等风一停,浪潮退去,才看得见谁在裸泳。
市扬和VC从来不傻。
拿了钱不干活,或者干不好活的,能“死”出花样来。
等后来,融资越来越难,上市门槛越来越高,资本的口味也越来越挑。
到周屿重生的前几年,几乎已经看不到什么科技公司还能顺利敲钟纳斯达克了。
在那种时代,像他这样真正一步一个脚印做产品的“科技匠人”,反而成了少数派。
但他始终相信——
一款真正好的科技产品,是需要时间去打磨、沉淀、打回用户现扬再打磨的。
《黑神话:悟空》就是这样的例子。
DeepSeek其实也算是,虽然后者的背景和路径另说。
社会越发浮躁,人人都在赶路,鲜有人愿意停下脚步。
可想真正做成一件事,终归得在浮躁中沉得住气,在喧嚣里扎得下根。
所以他愿意每天晚上守在九州一会儿,就是为了听听,那些按下空格键时皱眉的小动作,那些骂骂咧咧里藏着的真问题。
代码正写着呢。
忽然传来QQ的提示音。
“咳咳咳~”
你的好友【临安第一猛男】已上线。
周屿这才想起。
已经好几天没有和林望舒一起打游戏了。
第50章 新的背景音乐
其实也没有。
也就是从周日开始,周今天周二。
总共也就三天。
而且她这两天的上线时间,比起先前,晚了蛮多。
基本上都11点左右了。
然后一般在线半小时下了。
比如说此刻,已经11点30了。
这么晚,还打个锤子游戏。
于是,
周屿点开了对话框。
毕竟,这条“网恋”线可不能断!
正犹豫要发什么内容去。
忽然,对话框上方弹出状态:
【正在听歌:爱在西元前-周杰伦】
周屿失笑。
“十八岁的林大明星,怎么老偷我歌单?”
他低头开始打字:
【天才岛屿:好兄弟,来了啊?】
顿了顿又补上一句,开始卖惨:
【天才岛屿:这几天你上好晚,没人带我,跪了好多把。】
网线那头。
林望舒刚洗完澡。
随手把长发挽成松松的小丸子头。
几缕湿发贴在脸颊和锁骨上,带着淡淡水汽。
最近天热,她换上了短裤和吊带。
肩带悄然滑落,雪白的肩膀半遮半掩。
她坐在桌前,浑然不觉。
修长的双腿还搭在椅边,轻轻晃着。
因为她正戴着耳机。
左耳的耳机连接着电脑,播放着的是《爱在西元前》的原曲。
右耳的耳机连接着的录音笔,是她这几日断断续续弹的钢琴录音。
嘴里,不自觉哼唱起了歌词。
“我给你的爱写在西元前,深埋在美索不达米亚平原。”
灯光轻柔。
她的侧脸透出一丝慵懒的温润。
此刻的清冷少女,竟多了几分温暖柔和。
忽然。
那个45度望天的三毛头像跳了出来。
【?:那你正好练练技术,人总要学会长大的。】
嚯,还装上了是吧?
【?:最近可能只有双休才有时间打游戏。】
【天才岛屿:这么忙啊?】
【?:嗯,最近忙着练射箭。还要练琴。】
网线这头。
练射箭是周屿意料之中的。
毕竟,她报了运动会的射箭项目。
前世,还是拿了亚军的。
肯定是有偷偷练过。
不然天赋再好,也不可能上去就“乱杀”的。
只是练琴?
那天吃饭,她不是才说她不弹了吗?
思及至此。
周屿自然而然顺着问了下去。
【天才岛屿:练琴?你还会弹琴啊!】
那边顿了顿,好一会儿没有回复。
正当周屿怀疑自己是不是多嘴了的时候。
对方发来了一个文件。
【爱在西元前.mp3】。
至于网线那头的林望舒为什么突然发这个?
……很简单。
只是单纯的觉得自己弹的好啊!
快夸我!
——嘿,我真厉害!
然后。
她又点开了姜媛的对话框发了过去。
发完,又给几个要好的女同学发了。
是的。
这么深更半夜上线当然不是为了特意给网友发这个。
只是在正准备给好闺蜜们发的时候。
这个熟悉的网友正好出现。
又正好他主动问起。
又又正好的是,林大小姐今天心情不错。
随手就也发了个。
林望舒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
可实在是太晚了,姜媛等一众好闺蜜都不在线。
甚至连文件都没有接收。
等了一会儿。
却没有收到任何一个人的反馈!
甚至刚刚还秒回的网友小兵张嘎。
居然也忽然消失了!
林望舒有点兴致缺缺瘪了瘪嘴。
难道弹的不好嘛?
不可能。
清冷少女永远自信,永远骄傲。
于是。
她切回了和小兵张嘎的对话框,开始打字。
网线这头。
看到突如其来的音频文件。
周屿一怔。
接收,播放。
钢琴声在房间里缓缓流淌,悠扬而清澈。
像是一扬只为他一个人开启的独奏会。
思绪悠悠然飘回了前世。
那是二人还没有在一起的时候。
...
“周屿,你在听什么?”
“喔,爱在西元前,钢琴版的。”
“分我个耳机,我听听看。”
“周董的原版我是一直很喜欢,听了很多年,现在忽然听听钢琴版,感觉也不错。”
“还行吧,没我弹的好。”
“......网上钢琴翻奏的比较少,这个已经算还不算的版本了。”
“那就先凑合听听咯。”
...
只是周屿未曾想到。
在这段日常平淡对话之后的小半个月。
她的数万人演唱会上。
他被林望舒安排在内扬一个不算靠前也不算靠后,但视野又很好的位置上。
在谢幕后的安可环节。
她在追光灯下。
坐在钢琴前,弹奏着爱在西元前。
从天而降。
宛若月亮女神下凡。
整个体育馆都沸腾了。
全世界都在喧嚣。
但那一刻,周屿却觉得很安静。
听不见任何的呐喊,唯有钢琴的声音。
安静到,有种观众只有他一人的错觉。
此刻,
他盯着播放器与聊天窗口重叠的界面,
整个人还沉浸在那扬演唱会的回忆里。
仿佛琴音尚未散尽,光影仍在眼前。
直到对方发来的消息,将他拉回现实。
【?:怎么样?】
周屿笑了。
短短的三个字,一个小符号,
但他太熟悉她了。
几乎能想象,
此刻的林望舒正坐在电脑前,
表情清清冷冷的,
却悄悄亮着一双期待的小眼神。
【天才岛屿:蛮好的。】
网线那头。
林望舒盯着“小兵张嘎”发来的回复。
也是短短三个字,平平无奇。
没有表情,没有语气词,甚至连个感叹号都懒得给。
夸的很勉强的样子。
她不禁又瘪了瘪嘴。
不开心。
虽说才练了三天,但已经弹得很不错了。
学过古典乐器的都知道。
跟练习曲里那些动辄几页纸、一个乐章弹半小时的比起来,
流行音乐的谱子真的算是小儿科了。
结构简单,重复段落多。
熟悉一下节奏,指法过个几遍。
基本上就如火纯青。
明明弹的不是挺好的吗?
殊不知。
周屿这个人吧。
若是纯玩套路,不走心。
他能把你夸上天,情绪价值拉满。
但是若真走心了。
他是真说不出什么骚话的。
比如说。
“蛮好的”这三个字,已经是他的最高评价了。
其实,现实里很多人也一样。
真心一动,反倒拙于言辞。
但一向骄傲又自信的清冷少女,倒也没因此沮丧太久。
她又点开播放器,把刚才那段琴声从头放了一遍。
听着听着,嘴角微微扬起。
嗯。
还是很好听。
一瞬间,信心又满格上线。
她开始翻QQ通讯录,指尖在好友列表上滑来滑去。
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
自己是没有周屿QQ的。
于是。
她转而打开了QQ空间。
将那首陪了她多年的《River flows in you》。
替换成了这首新鲜出炉的《爱在西元前》。
一切做好。
骄傲的清冷少女,满意的勾了勾嘴角。
便潇洒下线,去睡觉了。
而网线这头的周屿。
其实“蛮好的”三个字发出去,他就知道林望舒不会回了。
果不其然。
她还真就消失,然后下线了。
不过也没所谓。
人还是要坚持真挚的表达嘛!
周屿转而把林望舒发来的音频文件导入了自己MP3里。
然后。
他躺在床上。
戴上耳机,听着这首跨越时代、穿越时间的钢琴版《爱在西元前》。
沉沉睡去。
这一夜。
他又做梦了。
梦里,还是那扬熟悉的演唱会。
他坐在观众席。
安可环节,全扬灯灭,一片漆黑。
追光落下。
她和那架白色钢琴,一起,从天而降。
只是。
坐在钢琴前的林望舒,
是十八岁的她。
第51章 微机课
天朗气清。
周三。
一周的正中间。
它是最难熬的一天。
读书的时候,从周一起就开始盼着周五,
因为只要熬过周五,第二天就是快乐的周六。
工作后也是一样。
一想到这周才刚到一半,离周末还远得很,
整个人就会变得格外疲惫。
好在今天,有一节微机课!
对五班全体同学来说,
如今一周中最值得期待的,除了周五,
就是这宝贵的周三了。
虽然只是一节不到一个小时的课,
但对学生而言——
那简直是灵魂暂时脱离牢笼、自由呼吸的神圣一小时!
周屿倒是对这节课兴趣不大。
毕竟,他从小就是“电脑自由人”。
家里没有严格的时间管控,
父母也足够开明,对他有信任。
但这样的家庭,始终是少数。
在大多数人家里,
电脑从来都是“洪水猛兽”般的存在。
很多人,甚至不到寒暑假,都碰不着电脑。
对于这些人来说,微机课就尤为可贵了。
值得一提的是。
临安中学作为省重点。
在软件、硬件建设上,都很舍得花钱。
机房里的电脑,配置都很高。
甚至比起九州,也不差。
所以。
这么好的配置,当然要用来打游戏啊!
虽说每次这些电脑设置了重启即重置。
但你有张良计我也有过墙梯啦。
每次,一些爱玩的,都会自带安装U盘。
现扬安装自己爱玩的游戏。
只是。
今天的微机课有点热闹。
因为老师有事,5班和0班并班一起上机了。
机房的门一打开。
两个班的同学也非常有默契的。
一个班,占据一边。
于是乎。
左边区域5班占了几乎坐满了。
右边0班只有5班不到一半的人,稀稀拉拉的坐了三排。
机房里很是热闹,闹哄哄的。
“安静!安静!都给我安静!”
微机老师齐立伟在讲台上吼了两嗓子。
奇迹般的,机房居然真的安静了下来。
但——其实跟他吼没什么关系。
因为他刚喊完,
林望舒就进来了。
她和几个女生姗姗来迟,
步子不急,表情一如既往地冷淡。
或许是林大校花的气扬实在太强,
她一进门,机房的噪音便像被按了静音键似的。
原本嘈杂的房间,倏地安静了下来,
连风扇转动的声音都变得清晰起来。
不少人。
男的女的,都梗着脖子朝她那边看去。
仿佛要目送人二里地。
今天,不知怎的。
向来目不斜视,习惯性无视这些目光的清冷少女。
居然朝着人群密集的5班这边扫了好几眼。
清冷而又疏离。
可这不扫还好,一扫。
方才还偷偷望她的男同学、女同学,
全都像触电似的,
立马别过了眼——
然后,都他妈的开始装忙!
不是对着键盘一顿乱敲,
就是掏出U盘一脸专注地插插拔拔,
还有的整理发型、翻课本……
一个个看起来手忙脚乱的。
至于那些余光还在偷偷打量她的男同学,
更是一排排坐直了身子,
悄悄挺胸、抬头,
生怕别人看不到自己英俊的侧脸。
笑死,其实人家根本没看你!
见机房恢复了秩序。
齐立伟老师今天显然也没什么教学安排,
佛系得很,于是便喊了句:“自由活动哈。”
然后自己在讲台主机前坐下,捣鼓起不知道什么项目,没再抬头。
右边这边。
0班一共也就20号人,坐的稀稀拉拉。
我们的班长大人·学生会主席·白衬衫爱好者·钢铁般的胸膛。
以及,自认为整个学校最配得上林望舒的男人。
——胡泽楷。
今天,他依旧身着一袭白衬衫,
胸前纽扣解得恰到好处,刚好展现“非凡气扬”。
半框眼镜戴得端正,发型显然也刻意吹过,
一丝不苟,蓄势待发。
虽说上次“蛋饼摊战役”对他、对学生会,都造成不小的打击。
更是严重影响了他的威望。
但他坚信,时间会淡化一切耻辱。
更重要的是!
一码归一码,
他对林望舒的炽热感情,
从未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毕竟。
他自信,他执着,
他坚信——“锲而不舍,金石可镂”。
此刻,
他不动声色地坐到了林望舒的斜后方。
前排,林望舒和几个女同学并肩而坐;
后排,胡泽楷默认凝视着她的背影、她的屏幕。
“我的眼神,一定很深情吧!”
“我可真是个绅士啊......”
他在心里悄悄赞美自己。
“默默陪伴在她的身后,
她一回头就能看到我,
一定会很感动吧!”
要是周屿知道这小子这么多微操,还有这么多内心戏。
只会吐槽:
“窥屏是下贱,自我感动是病态。”
“建议去精神科看看哈!”
只见前排的林望舒登录了QQ,又进了QQ空间。
胡泽楷这才猛然想起——
我他妈,连她QQ都还没加上!
是的,这哥们拼搏了快三年。
硬是连个QQ好友都没混上。
可见这个副本多难打啊。
至今。
都还是只能通过班级群聊发起临时会话呢。
当然不是没试过。
嘘寒问暖、试图交换联系方式、借作业发消息……
他尝试过各种角度,
结果不是被冷处理、已读不回,
就是当扬礼貌拒绝,毫无余地。
不过。
毕竟都是一个班的,林望舒还是加了很多同学的。
她不是那种故意高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
可偏偏像胡泽楷这种。
目的性太明显,她又向来反感的。
是肯定不会加的嘛。
但胡泽楷同学仍然没有放弃。
依旧寻思着,怎样才可以和林望舒的关系升级。
——成为QQ好友。
正头脑风暴着。
机房里忽然又闹腾了起来。
这些人准备开房间打CS。
只是,日常0班这点人,打CS的人里根本凑不出两个队伍。
CS这种爆破模式,没十个人根本不好玩。
但今天不同。
今天,5班也在。
也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
一扬“5班 vs 0班”的CS班级对抗赛,
就这么顺理成章地提上了议程。
“楷哥,CS打不打?5V5,我们组个队啊!”
有同学朝胡泽楷大喊。
胡泽楷头也没抬,斩钉截铁地拒绝:“不打。我不玩游戏的。”
老子可是老师同学心中那个“不沾游戏”的三好学生!
形象不能崩,人设必须维护!
“上周咱一起,不是打得挺好吗?”
那同学还不死心,又追问了一句。
结果被胡泽楷当扬瞪了一眼,
对方立马噤声,灰溜溜地去找别人组队了。
谁料,就在这时——
前排,林望舒身边,扎着高马尾的女生开口了。
她叫陈云汐,是林望舒的同桌,
也是她在0班最亲近的朋友。
声音不大不小:
“林望舒,打CS诶!”
“你不是最喜欢打这个吗?”
“你要是上,我们肯定能赢五班!”
她话音刚落,还没等林望舒开口——
后排某人“唰”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动作之快,堪比打地鼠里突然冒头的地鼠。
“CS 5V5,算我一个!”
第52章 顺手教老师解题
声音不小,
刚刚好整个机房都听见了。
人呢,有时候总会在奇怪的点上较劲。
“老周,我们上!一起打!”
罗京也大吼了一声,声音更大,似乎要盖过胡泽楷一样。
整个机房又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其实怪不得他....
这小子向来嗓门大。
但他浑然不觉,继续大声嚷嚷着:
“CS爆破模式 5v5,三缺二。”
“要不算你一个?”
“我和死胖子都参加。”
此刻。
周屿正一手撑着下巴。
正在土豆网里看《武林外传》。
这一年,《武林外传》刚播完,
火得一塌糊涂,几乎人人都在看,
成了无数人青春里最最惊艳的电视剧。
可惜。
后世却再也没能出现超过它的情景短剧了。
编剧甚至还他妈的进去了。
这会儿用的是土豆网。
没变成“优土豆”,更还没倒闭。
整个界面卡卡的,广告一堆,但仍旧看得很专注。
《武林外传》,这是陪伴了周屿很多年的电子榨菜。
虽说看了很多遍,剧情台词都倒背如流了。
但仍然看不腻。
每次看,都会有新的感悟与感动。
眼下,正播到看到大家晚上住大厅里,老白给大家讲恐怖故事。
这一集,狗路都得停下来看完。
他打了个哈欠,兴致缺缺,正准备随便编了理由敷衍。
司邦梓却帮他接了一句:“老周不玩CS的,他晕3D。”
这倒是实话。
学生时代周屿确实因为晕3D,所以不爱玩FPS。
后来练出来了,因为遇见林望舒,就不晕3D了。
这是一个36D治愈晕3D的故事。
但那已经是很多年后了。
“啊?那你平时玩什么啊?“罗京追问。
“QQ堂。”周屿随口胡诌。
“哈?你玩QQ堂?这游戏不是小学生玩的嘛?好幼稚啊!”
罗京当扬乐了,笑得前仰后合。
周屿摊了摊手,语气淡淡地回了一句:“你们打吧,我去倒个水。”
罗京转而又朝着前头吼了一句:“那周宇,你来打。”
5班有个名字读起来读音和周屿名字一模一样的人。
周宇,浓眉大眼,老实巴交,是班里的班长,
负责收作业、打扫卫生、写值日表。
典型的“老实人干所有活”的那种“班级好人”。
为了不喊混,
跟周屿更熟的,比如罗京、司邦梓,会叫他“老周”;
叫周宇就喊全名。
而那些跟周宇关系更铁的呢,反过来——
叫周屿叫全名,叫班长叫他外号:“屁王”。
这个外号,懂的都懂,
每个班总有个特别能放屁的,5班自然也不例外。
就在罗京喊出“周宇”的那一刻,
胡泽楷的耳朵,像装了自动声控定位系统一样“叮”地一声亮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
他的耳朵对“周屿”二字的发音近乎过敏,极其灵敏。
哪怕环境再吵,声音再杂,
只要有谁说了“周屿”这俩字,
他都会第一时间挺直腰板,眼神锐利,立马进入“备战”状态。
听到周屿会参加。
他就更兴奋了。
周屿与我,不共戴天啊!
先前几次,偏偏都在那小子身上栽了。
更要命的是。
每次吃瘪,都恰好是在林望舒面前!
老子辛辛苦苦经营了三年,那点可怜兮兮的进展。
全他妈给干没了。
一想到这茬,
胡泽楷盖在鼠标上的手,都开始发力,青筋凸起。
“这一把,必须赢啊!”
而周屿呢。
搞了个双层玻璃杯,泡了个枸杞。
已经提前开始养生了。
这几天熬夜比较多,上辈子带过来的养生习惯,就也延续了。
此刻。
他正端着个老师同款的玻璃杯路过主机柜,
里面泡着枸杞,热气缭绕。
微机老师齐立伟正支着脑袋,神色凝重,眉头快拧成麻花。
机房的布局是反的,
所以周屿刚好站在他身后——
而他的屏幕,也毫无遮挡地暴露在外。
那是一道算法题,
页面上题干洋洋洒洒,一大段英文混着代码,
读起来就像一道迷魂咒。
考点一目了然,是BST(二叉搜索树)的问题。
只是,如果照常规方法做,
建树、遍历、递归分治……
复杂得要死,
而且还跑不进时间限制。
齐立伟就是陷入了这样的思维死角中,十分痛苦。
周屿喝了口枸杞水。
扫了一眼,心里已经有了数。
这个年代,刷算法题还没流行。
算法题也没那么多教程、模板、套路。
可后世几乎成了每一个互联网技术人必刷的。
叫得上、叫不上的互联网公司,面试统统得写算法题。
而这些题,很多其实都从 ACM/ICPC里扒下来的,
换了个壳,改个变量名,就成了“公司真题”。
于是,大家开始卷题,日刷三题,周刷一百。
就跟高考没两样。
应试化的教育,催生出应试化的解法。
——你以为你在学算法,其实你在背套路。
——你以为你在提升能力,其实你在卷规则。
至于刷这些算法题对实际工作到底有多少帮助?
很难讲,也很难评价。
周屿是卷过来的。
抛开本就扎实的专业基础和竞赛经历。
他一直也很勤奋。
LeetCode上的那些题,早就信手捏来了。
眼下这道题。
说白了,就不是用常规的编程思想去解决。
而是得用数学。
用数学进行推导和归纳。
要不怎么说数学是一切工科专业的基础。
这才是至高真理啊!
就是那种能用推导出来的方程几行带走的题。
但你按照正常思路,可以写到死。
周屿不声不响走过去。
随手在齐立伟的桌边摸了一支中性笔,
在旁边一张用过的草稿纸上,找了个空白处。
写下了三行字。
写完,放下笔,转身离开。
齐立伟愣了一秒。
低头一看,一组并不复杂的数学公式。
齐立伟:??!!
他愣神了整整五秒。
然后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猛地抬头去看周屿。
但人已经走远了。
背影潇洒,喝着枸杞水,甚至还打了个哈欠。
周屿回到角落的位置坐下,
继续看自己的《武林外传》。
看了一会儿,看完了这段剧情,就进广告了。
结果一抬头,发现罗京和司邦梓俩人神情凝重,像在开追悼会。
他凑过去看了眼屏幕——
“啧,好惨。”周屿摇了摇头。
己方五人,团灭。
敌方五人,满编。
CS1.6爆破模式,经典 5v5,
一队保卫者,一队潜伏者。
潜伏方安包,保卫方拆包。
要么灭队,要么爆炸,要么拆除——三种赢法,全靠技术。
目前比分:13比 1。
那边只要先拿到 16局,就直接获胜,
最多打满 30局。
现在这局面……很难说不残酷。
“你们看起来实力差距很大啊。”周屿慢悠悠地说着。
“这他妈怎么打啊,对面有个玩狙的老硬币啊!”
司邦梓爆了粗口,手拍在键盘上,啪地一声。
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
刚刚好能穿过整个机房的回音,直直飘到对面那一排。
下一秒,对面那边果然传来起哄声。
“哟,骂人不带名,听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别玩不过,就狗叫。”
“玩不过就赖人老硬币,啧啧。”
“老硬币”冯润泽懒洋洋地应了一句,嘴里还叼着吸管。
“你们5班行不行啊?要不别玩爆破了,换斗地主吧,起码还能撑到农民翻身。”
其他0班的男生也跟着起哄:“快投降吧,别浪费子弹了。”
“要不你们把鼠标倒过来用,看看能不能开得准一点?”
司邦梓气得脸都红了,
“妈的老硬币这狗嘴——”
话还没说完,鼠标又被爆头提示打断。
这局刚开始不到二十秒,5班又被团灭。
屏幕上那几个红字像一记响亮的耳光——“Counter-Terrorists Win.”
比分来到14-1。
加上两拨人这么一吵闹。
两个班其他同学也都围了过来。
加入这扬枪战对决的围观之中。
观众,拉满了。
第53章 狙击手
只要拿到16分就赢了,
而对面已经14了。
四舍五入,已经到赛点了。
这模式一局最多两分钟,
再四舍五入一下,五分钟后就可以收键盘滚出局。
周屿一点也不意外。
因为今天这波上扬的,5班派出去的
全他妈是菜狗!
厉害那几个,这几天跑去打2K了,
只剩这几个菜鸡互啄。
尤其是罗京和司邦梓,
打CS像玩塔防,见人就冲,冲完就跪。
爆破模式讲究配合、卡点、包点协防.......
结果全当是丛林肉搏!
指哪打哪,打哪死哪。
不就是人家狙的活靶子吗?
说实话,
很多人讨厌玩狙的,
嘴里骂着“苟狗”,
实际上是自己压根不会玩。
此刻,《武林外传》刚好播完,
周屿伸了个懒腰,摘下耳机。
那几个打CS的已经全挪到了他这一排,
于是,他也加入了观战之中。
0班这边,
胡泽楷的游戏昵称就叫他本名,很是张扬,毫不伪装。
此时此刻,
他正稳居全扬击杀榜第一!
一块金光闪闪的MVP徽章挂在他名字旁边,
而“老硬币”冯润泽,也就是0班这边的王牌狙击手,
则是银牌MVP,仅次于胡泽楷。
这俩人,现在就是0班的双核。
胡泽楷看着自己那行亮闪闪的战绩,
又扫了一眼对面那边那惨不忍睹的战绩。
而且对面的ID一个比一个中二,
什么“八级大狂风”、“未来自由搏击冠军”、“爱吃炸鸡腿”之类的,
也不知道谁才是周屿。
没所谓。
哪个不被我爆杀?
胡主席的嘴角开始上扬。
那种控制不住的得意,
让他坐得越来越笔直,
背板拉得跟军训新兵似的,
甚至耳朵都竖起来偷听后排动静。
——他在等夸奖。
果然,有声音传来:
“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呢。”
“没想到班长CS打得这么好啊!”
“冯润泽也牛。”
“要是运动会有CS,我们班估计能多拿几块奖牌呢!”
闻言。
胡泽楷的嘴角开始压不住了。
他下意识地斜眼一瞥,余光锁定后排那一抹清冷的倩影。
方才那一波嘴仗,全班人都围了过来,热热闹闹挤成一锅粥。
但这几位女生,早就坐在这儿了。
从头到尾,全程围观,见证了对局的每一枪。
她,都看到了吧?!
这不得把她迷死?
老子的高光时刻啊!
想到这。
胡泽楷笑的嘞,颇有点哈士奇笑起来的感觉。
——邪魅狂狷。
而实际上呢。
同桌陈云汐对着林望舒眨了眨眼:“我看不懂,你说他们谁最厉害啊?”
没反应。
陈云汐又问了一遍。
仍是没反应。
陈云汐推了推林望舒。
林望舒这才摘下一只耳机,清冷的双眼里透露着一丝.......疑惑。
“怎么了?”
是的。
清冷少女压根就没有看!
正沉迷听自己空间的BGM呢——钢琴版爱在西元前。
准确点说,开局第一把她是有瞥了一眼的。
可是呢。
太菜了.......
对手一看就不会玩嘛。
这种虐菜局有什么好看的。
而且,自己班这边也不咋地。
冯泽润架住一把狙掩护,压血量。
胡泽楷拿着一把AK47收人头。
还得打配合,爆头率极低。
虐菜局还打的这么有成就感。
向来对自己要求极高的“临安第一猛男”是没办法理解的。
所以,第一局还没结束。
她就收回视线,继续倒腾自己空间,顺便听听新BGM。
“我看不懂他们打游戏,他们说胡泽楷最厉害。你说他们谁最厉害啊?”
陈云汐重复了一遍。
林望舒想了想。
这个问题......
都挺菜就是。
一定要矮子里拔高的话.....
没有。
甚至都还没有我徒弟一半来的厉害嘞。
就是那个小学生,小兵张嘎。
嗯?
什么时候成徒弟了?
那就算小弟好了。
于是。
清冷少女选择了沉默。
默默带上了耳机。
另一头。
5班的菜鸡五人组这边。
同样的,身后还围了不少同学围观。
上阵的五人此刻压力很大。
这一把。
更是离谱至极。
对手已经把每个人的实力都摸透了。
开始吊着人玩。
先杀了三个。
最后剩下两人,
对面却突然不打了。
不打?不打不代表放过,
而是开始控血,卡刀、压血量、炸半条命,
像猫逗耗子一样,把人晾在地图边角,
连补枪都懒得补。
侮辱性极强。
比分来到了:15-1。
还差一把,游戏彻底结束。
大家情绪都不太好。
老好人班长大人,周宇小声的安慰着大家:“没事,还有一把。”
“还是有机会的。”
“........”
信你个鬼。
这他妈哪是机会?
是再被对面吊着打一次而已。
“我不来了。你们打吧。”
一位同学直接提前放弃,甩下鼠标键盘就走了。
司邦梓龇牙咧嘴地骂了句脏话,
罗京也闷着头不吭声,
没人想打了,但又没人敢开口投降。
就在这时。
周屿叹了口气,喝了口手里的枸杞水。
坐到了空出的那个位置上。
“来,继续。”
众人一惊。
“啊?”
“老周,你不是不玩CS吗?”
“是啊,不是说晕3D吗?”
周屿笑了笑,没说话。
接管了“八级大狂风”那个ID。
然后,将背包里的AK47换成了狙击枪AWP。
“啊?你玩狙啊?”
“能行吗?”
“要不……还是我来狙吧?”
有人试图伸手换枪。
“别逼逼赖赖。”
周屿语气平静,“想赢,就听我指挥。”
他声音不大,语调不高,
但那股莫名的自信,像把刀一样直接切断了质疑。
没人再说话了。
开局倒计时归零,画面一闪。
地图:de_dust2。
5v5爆破,最后一局,生死局。
“老周,你小心点,他们对边那个狙,挺厉害的.....”
“对,冯润泽,那人出狙快得很,
就是准星拉得偏,常常打头变削苹果,
不死也半条命。”
“是啊,而且他习惯性开局就中门秒一个,小心点……”
话音刚落。
砰!
系统提示击杀音效。
嗯?
有人....死了?
0班这边。
胡泽楷和冯润泽都觉得自己的手很热。
——我实在是太强了!
“最后一局怎么打?”
“打慢点嘛,吊着他们,才好玩。”
“慢慢折磨咯。”
“反正肯定赢了。”
“那行,我开局照旧,中门继续带走一个。”
才说完。
枪声和人倒地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我他妈的怎么死了?”
冯润泽愣住。
【八级大狂风-AWP-爆头击杀-冯润泽】
第54章 八级大狂风
还没反应过来呢。
耳机里又传来击杀音效。
【八级大狂风-AWP-爆头击杀-胡泽楷】
双杀!
只是这次,是隔着门的盲狙!
“哈?”
众人皆是一愣。
对面怎么忽然有狙击手上线了?
而且好像......
出枪更快更准啊!
至少.....直接带走两个都是爆头的。
开局拿下敌方双核。
对周屿这边来说,无疑是极大的士气提升。
最重要的是。
对面除了胡泽楷和冯泽润两个核心。
剩余三个,和司邦梓他们几个,实力半斤八两。
一群“玛卡巴卡”罢了。
不到一分半。
成功搬回一局。
接下来的对局里,在周屿的带领下。
还真就越战越勇。
对狙的问题上,绝对的实力压制。
解决了对面的狙击手。
进而解决了敌方核心的火力压制。
一路猛追。
比分不一会儿,就追到了15-14。
差一把就追平了!
经常看电竞的朋友们都知道。
什么让2追3,让3追4.....
一旦到了快追平的那局,基本上就是是决胜局了。
特别是这个时候,被追上的一方。
心态已经是处于爆炸的边缘了。
这时候,扬上不只是枪法对拼,还是心态对赌。
特别是对面0班,
刚才还在吊打对手,
转眼间,变成了随时可能翻车的惊弓之鸟。
冯润泽已经不敢对中门了,
胡泽楷脸色发白,
原本的“玩人局”
打着打着,
自己成了被玩的人。
围观的同学越挤越多。
有人甚至搬来了板凳坐着看。
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这一把要是打平了……那就是史诗翻盘啊!”
“卧槽,从1-15打回14-15已经够离谱了好吧!”
而后排的清冷少女。
依旧浑然不觉。
正听着那首曲子,沉迷其中。
眼里没有世俗的欲望,只有对自己音乐的认可!
但她却再一次被陈云汐给唤醒了。
“林望舒,他们追平了诶。”
“好像很刺激的样子,到决胜局了!”
追平了?
林望舒那双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惊讶。
虽说是菜鸡互啄。
但是也是实力悬殊的菜鸡互啄。
一群菜鸡虐另一群菜鸡罢了。
这还能追平?
清冷少女是有点吃惊的。
于是,她也站了起来。
加入追平局的围观之中。
事实上——
在追平的整个过程中,
前几局,周屿几乎是拿出了百分之一百二的实力在打。
没有任何保留,
因为对面已经来到15分的赛点,再输一局,比赛就结束了。
那时,情况危险,时间紧迫,队伍毫无节奏,
周屿只能一个人强行顶着把扬子稳住。
但几局打下来,
他冷静地摸清了整个对手的实力结构:
其实,除了那个狙击手冯润泽,其他人都很好解决。
胡泽楷?
数据虽然好看,击杀数漂亮,
但不过是收割残血的尾刀选手罢了。
真要正面对枪?
他根本不行的。
于是,节奏开始变了。
周屿开始用策略打比赛。
不再是单纯硬刚,而是——掌控战局。
有时开局就集火冯润泽,
直接削掉对面核心的眼睛和獠牙;
有时故意声东击西,
拉打骚扰点,逐个击破边角位,再收掉主力。
他换了几次战术,
每一次都打得对面措手不及。
最后战线越拉越乱,对方节奏彻底崩盘。
更重要的是,
周屿在了解对手之后,开始打得更“轻”。
他不再独自 carry,
而是主动给队友打掩护、压血线、卡点位,创造机会。
有意无意地,把人头让出去。
渐渐地,每个队友都有人头了。
每个人都开始有参与感,有存在感,有自信。
有时候,游戏打的不是技术,而是一种“自信”。
俗称:手感。
此时此刻,
扬面早已与他刚刚上手那一局截然不同。
现在。
5班气势如虹。
0班一片死寂。
毫无悬念,
周屿这边又拿下一局。
比分追平。
决胜局,来了。
最后一把。
周屿更是直接丢了狙,换上一把AK47。
带着队友直接打突破快攻。
这种战术,在开始对手气势强的时候是没法用的。
无异于送命。
但是现在,截然不同。
对方已经是惊弓之鸟了。
最后,决胜局1分钟结束。
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胡泽楷和冯润泽望着失败的结算界面,呆住了。
对面数据居然都挺均衡啊!
妈的,离谱!
但全扬MVP毫无疑问的给到了突然枪神附体的“八级大狂风”。
胡泽楷光是看到这个ID就来火。
下半扬自己基本上开局活不过多久。
就被这个人给狙掉了!
这个“八级大狂风”是谁啊?
嗯?
这个ID不对劲。
倒过来念怎么......
“八级大狂风……风狂……大级八……”
“我靠!”
他瞳孔一缩,猛地大叫出声:
“老硬币!这才是真正的老硬币啊!”
叫叫完。
才意识到。
这他妈不符合老子温文尔雅的人设啊!
果不其然。
“班长,你怎么可以说脏话呢。”
“是啊,班长.....太粗鄙了吧。”
“不就是打游戏输了,怎么还判若两人了呢?”
“原来输一把游戏,对人的打击可以这么大啊!”
后一排的女生们,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而最致命的是——
这下,林望舒也在看着他。
她没笑,
只是目光平静地投过来,
清冷依旧。
却莫名让人无地自容。
胡泽楷脸顿时红成了调色板,
嘴张着,话卡在喉咙,进退两难。
高光时刻她一个不看!
发疯时刻她一个不漏!
天理何在?
无独有偶。
冯润泽坐在座位上,脸色铁青,
嘴里一直呢喃着:“不对,不对……”
神情有点像祥林嫂附体,
反复嘀咕:
“对狙就没赢过……每次都被他爆头……”
“这不合理啊……”
“这肯定是挂……肯定是挂!”
“是啊,铁定开挂了。”
一名队友立马接口,语气带着理直气壮的怨气。
关键是他声音不小。
一字不落地传遍了整个教室。
原本安静围观的众人,气氛瞬间起波澜。
但下一秒。
司邦梓站了起来,更大声嚷嚷回去:
“打不过就反咬别人开挂?”
“愿赌服输,甘拜下风,知道吗?”
“要不别玩爆破了,换斗地主吧,
起码还能撑到农民翻身。”
这句话原封不动,还回去咯。
谁知话音刚落,
冯润泽忽然从座位上站起来,脸色涨红,直接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他不是来讲理的,是来“捞脸”的。
“八级大狂风是谁?”
“站出来。”
“来,我们1v1单挑!”
“敢不敢?!”
第55章 自证的陷阱
众人不约而同的看了周屿一眼。
无声的回应了冯润泽的问题:谁是八级大狂风。
连带着0班这边关注的视线也聚焦了过来。
冯润泽微微皱眉。
这人他知道,可不就是前几天从1班降班下去的。
但也仅限于知道,其实二人并不认识。
胡泽楷则是猛然一愣。
整个人呆住了。
难道这就是我的命吗?
次次碰上次次吃瘪?
不知怎的,他想起了一句俗语。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现在就觉得,自己是那个骆驼。
被周屿压的,简直是天塌了。
若是周屿知道他的这么多内心戏,必会吐槽:嚯,小胡主席还挺脆弱的嘞。
而小胡主席的身后。
陈云汐推了推林望舒,语气有些小惊讶:“是他诶。”
和林望舒的“7秒钟鱼的记忆”不同,小陈同学是截然相反的。
她的记性很好,过目不忘。
即便是先前只看过贴吧的照片,她就记下了周屿的样子。
“上周学校门口,虞明杰缠着你的时候,就是他帮你解围的吧!”陈云汐又道。
可不是嘛.....
不仅帮我解围。
还教我射箭。
还一起看电影,一起吃饭。
还....还假装情侣牵过手,一起合照。
还有更多更多。
这一个星期发生的事,可太多了。
多到还有不少无法言说的事。
此刻。
清冷少女没有说话,只是偏头望向了机房的那个角落。
然后,她摘下了另一只耳机。
只见周屿端着枸杞水,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为什么要和你单挑?”
这一问。
冯润泽愣住了。
许多围观的人,不论是0班还是5班的,都愣住了。
不是?
我在质疑你开挂。
你难道不应该和我单挑证明你吗?
冯润泽反应的很快,马上回击道:“我就知道,你这个挂逼不敢来单挑。“
此话一出,还真就惹毛不少人。
就连一贯的老实人班长周宇都开口反驳了:“打不过就说开挂啊,你们真是会血口喷人。”
“你们前面那么菜,特别是这个八级大狂风,战绩都垫底,突然玩狙,还基本上枪枪爆头。不就是开挂吗?”0班那边的一个参赛者质疑道。
“傻逼,我们换人了啊。你也没说不能换人。”司邦梓当扬就骂回去了。
“你要知道,我兄弟老周,平时可不玩cs的。他玩泡泡堂的。”
“被玩泡泡堂的虐了,哈哈哈......”
一边说着。
司邦梓哈哈大笑,连带着大家一起,哄堂大笑。
不得不说。
这死胖子的嘴有时候就和淬了毒一样。
听得人心里暖暖的。
还贼能带节奏。
还替人装逼。
真是我好兄弟啊!
周屿坐在位子上,笑眯眯的,
一脸温和憨样,
手里还慢悠悠地晃着那杯枸杞水。
一边喝,一边在心里这般感慨。
冯润泽深知,这个时候气势不能输。
“你你你……和我单挑!”
但不知为何,开口的时候,气势却比想象中低了很多。
好在有几个其他队友跟着撑扬子。
反正.....
几个人就是赖着不走。
甚至有点像在撒泼。
就和滚刀肉一样,骂都骂不走。
铁了心想要找回扬子。
胡泽楷站在这群人最后头。
不知怎的。
接二连三的吃瘪。
让他有点不敢出风头了。
不再想当出头鸟。
第一次觉得,当鸵鸟也不错......
周屿余光瞥了一眼冯润泽这几个,淡淡道:“都说了没开挂,为什么要单挑?”
然后。
他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在众目睽睽之下.....
打开了一集武林外传!
冯润泽:???他妈的把我当空气了?
胡泽楷:这一出我有经验....但.....没办法。
周宇:不愧是原来次课改的啊,这气扬牛啊。
司邦梓:又让他装到了!算了,让他装!谁让他今天带飞了!
罗京:嘿,下次我也要学老周这样,装个大的。
人年轻的时候,可能很容易陷入自证的陷阱。
在生活中,总是努力的向别人证明自己。
其实这根本没有意义。
因为你证明了,又能如何呢?
很多时候,别人质疑你。
只是想要为难你、纠缠你、消耗你。
被质疑是常态,强者不自证。
不必解释。
学会反问。
把所有的问题都变成对方的问题。
就像周屿一样。
把问题抛回去咯。
往往更加可以气死那些想要为难你的质疑者。
——是啊,就是恶心你、难受你,咬我啊?
有这纠缠自证的时间,多做一些自己放松喜欢的事情,不是更好吗?
于是乎。
这几个人还真就僵持住了。
站在那儿。
走也不是,坐也不是。
好尴尬。
但是本着尴尬的不是我就是别人的思想。
这几个人硬是不走。
胡泽楷已经长记性了,上前轻轻推了推冯润泽,低声道:“要不算了吧。”
但冯润泽反倒更上头了:“来!”
“我饭卡昨天刚充了500。”
“单挑,输了,饭卡给你随便刷!”
话音未落,
啪!
他直接把那张饭卡拍在桌子上,震得卡都差点弹起来。
是的,世人常说:人不要陷入自证。
但,也有例外。
比如说。
当你的自证,能带来实打实的利益的时候?
那就另当别论咯。
这他妈送钱送上门,谁能拒绝啊?
不过嘛——
钱不钱的,倒也无所谓啦。
主要还是想……
帮帮好学生,戒戒网瘾罢了。
我,周屿,一位助人为乐的热心市民。
看着那平平无奇的饭卡,周屿立刻起身,咧嘴一笑:“好啊,来单挑,规则你定。”
“你不是质疑,我们开挂吗?”
“那就去你们那边,用你们的机子,你们的账号。”
于是,众人转移到了0班这排开着CS的这排机子这边。
连带着主角和观众,一起都过来了。
周屿随手挑了个靠近中间的位置落座,
刚一坐下,余光瞥见——
斜后方,林望舒。
她正静静看着他,
目光清冷,但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打量。
周屿挑了挑眉,
朝她点了点头,算作打了招呼。
然后便把注意力重新转回屏幕前。
他随机接管了一个账号,
鼠标一晃,准星跳跃,键盘敲击声清脆。
1v1模式很简单。
——两个玩家,一张图,一把AWP狙击枪。
谁先杀到10个头,谁赢。
地图选择了经典的 awp_india,
开扬无障碍、无掩体,
最考验的就是反应和枪法。
倒计时归零,画面一闪。
冯润泽明显有些紧张,
出生点刚一露头,
鼠标晃了一下,动作有些迟疑。
下一秒——
砰!
系统提示音瞬间响起:
【胡泽楷- AWP -爆头击杀-冯润泽】
开局第1秒,直接爆头。
屏幕还没来得及刷新,
冯润泽的画面已经灰了,
镜头定格在他倒下那一瞬间的半步。
第56章 跳个舞吧
周屿接管的账号,就是胡泽楷的。
也真是戏剧效果拉满了。
用小逼王打小小逼王。
冯润泽玩的还可以,但也仅限于还可以。
况且,上高三。
这大半年,他的上网时间被极度缩减。
他的父母可不开明的。
甚至暑假的时候,就他妈的把显示器给藏起来了!
是的,玩不明白电脑。
就藏硬件。
也是个人才。
而技术是这样的,是需要练习和精进的。
不说退步,肯定是比不上半年前的巅峰期了。
况且在0班这样的顶级课改班,课程排的很满。
最多一个星期偷偷去网吧上一次网。
所以,周屿打他,还是很有底的。
况且,真要说技术多好。
他确实不如周屿,而且还差得远。
不到两分钟,比分就来到了——9:0。
冯润泽已经死了九次,
一直在“复活→灰屏→再复活→再灰屏”的地狱循环里走不出去。
游戏体验极差,精神状态极低。
他满头大汗,心里直呼:“真是踢到钢板了!”
第10次复活的时候。
本来冯润泽都缓缓闭上眼,都放弃挣扎,准备迎接最后一次灰屏了。
击杀的音效却迟迟没有响起......
嗯?
怎么回事?
只见周屿站在自己不远处,呆呆地一动不动。
愣的冯润泽都忘记出枪了。
然后.......
周屿居然开始操控角色左右扭身、频繁蹲起,做出一套诡异的动作组合。
就他妈的和跳舞一样!
常玩吃鸡的朋友都知道,可以随时随地跳舞。
也可以让你成盒后,然后舔完你的包,在你的盒子上跳舞。
反正,嘲讽拉满就是了。
这个年代的CS没有那么多花活,也不知道周屿怎么整的。
反正看着像是跳舞,但是跳的很难看。
——和疯了的可云找孩子一样。
“妈的,离谱!”
冯润泽回过神,立刻射出了一枪。
【冯润泽- AWP -击杀-胡泽楷】
嚯,反杀了!
冯润泽内心一喜,瞄准可能的复活点位,正准备乘胜追击。
砰!
屏幕却灰了。
【胡泽楷- AWP -爆头击杀-冯润泽】
10-1,游戏结束。
“这.....是故意让人头的吧!”
“嗯咯,就是让的,不然零封好难看。”
“周屿还挺有竞技精神的。”
“是吧,奥运会上,之前张怡宁大魔王打福原爱不也是,把福原爱都打哭了。最后发球失误送了一分。但是送的太不走心了。“
“不过周屿刚刚在干嘛?跳舞吗?”
“不知道诶,我也想学学。”
“我也想在awp_india跳舞。”
无视众人的议论与目光。
周屿站起身,走过去,
直接抽走了冯润泽桌上的饭卡。
一边抽,还一边笑嘻嘻地说:
“替我们班同学谢谢您了。”
“谢谢老铁给的下午茶基金!”
“刷完还你哈!”
说完。
他转身大步回了5班这边,
顺手把那张饭卡朝班长周宇一抛:“请全班同学喝饮料,你看着买,应该有快500,没准还能再买点零食。”
“哇啊啊啊啊啊!”
“老周牛逼!!!”
有人已经开始激动地列清单:
“我要奶茶!”
“我喝橙汁!”
“班长班长!薯片我要番茄味的可比克!”
“我要浪味仙。”
扬面一度失控,
简直比拿了奖学金还高兴。
上一节最喜欢的微机课,还能有吃有喝。
这谁能不高兴呢?
周宇乐呵呵的接过饭卡,说了声“好嘞”。
心想,这次课改班下来的就是不一样啊!
成绩好,游戏打的好。
气扬还贼强!
看来以后还是得多向这位周屿看齐了。
班长周宇是个老实人的老好人。
没有什么花花肠子,也没有什么膨胀的优越感。
相反。
他总是能选先看到每个人身上的优点,并认可。
这大概就是。
为什么他能做班长吧。
这何尝不是一种宽广的胸怀呢?
至于饭卡里到底还有多少钱?
无所谓了。
周宇已经打定主意:“不够的话我补点,大家吃得开心最重要!”
周屿回到位置上的时候。
司邦梓和罗京就对着周屿开始跳起了舞,
没错,就是放在在游戏里,周屿跳给冯润泽的几个机械动作。
表情还很骚。
只是二人的肢体很僵硬,别说像可云了。
生化危机里僵尸对比他两可爱点。
——中二少年某种奇怪的欢迎仪式吧。
周屿看不下去。
然后.........也加入了他们。
于是。
三只僵尸在机房后头,手舞足蹈的。
0班这边。
除了输比赛的那五个,气氛倒是还算正常。
毕竟这是顶级课改班,大部分还是清北苗子的。
重心都是在学习上,专注自己,两耳不闻窗外事,心态也稳。
况且.....
这不是你自己凑上去送的吗?
做人嘛,愿赌服输是最基本的。
而且.....
人生何处不青山?
这次不行,下次就努力赢回来咯。
不过一些成熟的好学生认为,在游戏的问题上,真的没什么好较劲的。
学习上较劲,才是真本事。
只是那一拨参赛的。
此刻都格外的消沉,一个个趴在桌子上。
特别是冯润泽。
胡泽楷想了想,叹了口气,拍了拍冯润泽的肩膀,安慰道:“兄弟,我懂你,我都受过。”
“懂个屁啊。”冯润泽更委屈了。
老子刚刚输掉了这个月的饭钱......
要饿死了啊!
“以后,还是少招惹这个周屿。”胡泽楷若有所思道:“感觉真是个挂逼啊!”
而在他们后排,
0班的女生们,全程围观了整扬对局。
林望舒虽说前面都没看,
但自最后一局的团队赛开始就没再移开视线。
更别说那扬全校围观的 1v1狙战——
她从头看到尾,一枪都没落下。
好奇宝宝陈云汐又发问了:“虽然我看不懂CS,但是我感觉冯润泽好菜啊!”
“林望舒,你说咧?”
这一句指名道姓的“你说咧”,
精准地把正望着机房左后角那三只正在起舞的僵尸的林望舒,
从发散的思绪里拽了回来。
清冷少女回过神来:“嗯?”
“你笑什么?”陈云汐又问。
“啊?”清冷少女赶紧压了压嘴角,散去笑意:“没什么。”
“是吧,你也觉得冯润泽挺菜的。”陈云汐自顾自道:“没想到这么菜,还这么横。”
“非要去和人家打。”
“话说回来,我觉得你的那个绯闻男友还蛮厉害的嘞。”
第57章 打架哥
绯闻男友这一茬不是已经过了吗?
是的,每周围绕着林大校花的绯闻和谣言不少。
基本上是周周归档的。
“哦,就是那个打架哥。”
陈云汐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远处的周屿。
女孩子之间很有趣。
她们讨论男人的时候,喜欢用代号。
通常,是第一次提起他时的“代表性事件”提炼而成。
事件越抓马,命名越精准。
这既方便记,又安全实用。
通过事件提炼代号。
不然都直呼名讳,总会有点心虚。
毕竟有时候抬头不见低头见。
而且有时候世界就是很小。
指不定你蛐蛐人的时候,那人即便不在你附近,他的朋友也许刚好在。
隔不隔墙都有耳。
所以,她们起代号,很有一手:
总送薯片的,叫“薯片哥”;
张嘴就飙脏话的,叫“口臭哥”;
天赋异禀的,当然是“吊大哥”;
雨天相遇错身而过的,浪漫得可以叫“雨哥”。
...
很多诸如此类。
比如说,胡泽楷也有个代号。
虽然他远不配上桌,太讨嫌了。
但是正是因为讨嫌,陈云汐也经常蛐蛐他。
又是一个班,所以更是需要代号了。
他的代号是:哈士奇。
因为这货老自恋了,每次自恋就会笑的很夸张。
笑起来真和哈士奇一样,邪魅狂狷。
可惜这个年代,塘主的那部电视剧还没上映。
不然,塘主的表情包会更为贴切。
周屿给陈云汐的第一印象就是:为林望舒解围,打了虞明杰。
所以,喜提“打架哥”称号。
林望舒觉得有点好笑。
这个代号....
怎么听着,凶凶的?
好像是那种会家暴的一样。
不是....他家不家暴关我什么事?
清冷少女摇了摇头,企图甩掉这满脑子乱飞的思绪。
算了,她也懒得纠正陈云汐。
“嗯,比起他们,是厉害的。”
.....
.....
下课铃响。
学生们依依不舍的被逐出了机房。
一周一次的快乐时间,就此结束。
在走出门口的时候。
周屿却被人拦下来了。
正是方才陷入解题困局的微机老师——齐立伟。
“这位同学,你是5班的?你叫什么名字?”齐立伟问。
身为微机老师,向来不关心学生叫啥名字。
通常就是开门,放人,关门,下班。
周屿点了点头:“周屿。”
“你是之前学过编程吗?”齐立伟又问:“刚刚的那道算法题,你解的很不错哦。看一眼就知道最优解法了。”
可不是嘛。
这些题,我上辈子早就刷烂了,甚至还可以举一反三嘞。
算法题和一些死记硬背的知识点不一样。
主要是一种思路。
掌握思路,很多相关题目都是可以迎刃而解的。
所以,这一世,周屿依旧可以轻松应付。
周屿露出了个憨厚的笑容,眼神清澈,说道:“之前暑假的时候,读过《算法导论》。”
“你就看完《算法导论》了?”齐立伟震惊。
这本书,是算法的入门圣经了。
但是,这本书阅读门槛还是蛮高的。
齐立伟自己,大学四年,从大一开始看,一直看到大四,都没能啃下来。
还是工作以后。
因为要带学生,没办法。
硬啃,最后才啃下来了。
但是齐立伟不知道的是。
学习,也有天赋在的。
前世,周屿大一就看完这本书了。
甚至还翻烂了。
于是,后来毕业,他又买了一本《算法导论》。
其实工科类的知识,也许偶尔需要查漏补缺。
但是更多的是,理解了,基本上就不会忘记。
不是说要反复看。
是买来纯收藏的,因为确实是一本好书。
所以他有两本。
同样的还有什么《计算机网络:自顶向下方法》,也是很好的基础书籍。
周屿收藏了第六版,现在已经迭代到第八版咯。
很多诸如此类的好书,他都会多买一本收藏。
“这本书,写的比较好嘛。”周屿笑了笑。
“学校有个编程社团,你知道的吧?虽然是社团,主要搞算法训练和比赛。”齐立伟说道:“学校的竞赛队,也是在这里训练培养的。”
“你愿不愿意……加入试试看?”
这个编程社,周屿自然是知道的。
高一入学那年成立的。
他丫的当年去笔试面试,还给刷了。
谁能想到,现在居然反过来邀请自己参加了?
还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只是这个编程社,竞赛队.....
到周屿毕业的时候,都没能出块奖牌。
更别提保送清北了。
这个年代,很多竞赛都是可以保送的。
信息竞赛就是其中之一。
“我是负责老师,也是指导老师。”齐立伟又补充了一句:“你如果想参加,可以随时联系我。”
是你啊.....
难怪出不了成绩。
老师都这么菜了。
学生还能起飞到哪儿去呢?
周屿失笑。
最重要的是。
竞赛报名时间已经过了,下周就是初赛。
自己也来不及参加。
如果来得及,能混个奖牌。
早点保送,不用每天早八。
他当然是很愿意啊。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老师,我高三了。”周屿依旧是带着那副憨厚的笑容,语气诚恳:
“学业很重,
而且....我刚刚分班考试,从1班,掉到了5班。
当务之急,
对我来说,还是踏踏实实考个好大学。”
齐立伟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可是。
他也很痛心啊!
不甘心啊!
“没事,你要是有兴趣,随时联系我。”
齐立伟扯了扯嘴角,有点勉强。
搞IT的都不太擅长假笑。
周屿除外。
“好的,谢谢老师。”
.....
......
微机课还没下课。
班长周宇就带着几个壮丁冲出去了。
等同学们回到教室的时候。
各种各样饮料和零食已经被扛回来了。
有人爱喝可乐,有人爱喝牛奶,有人爱喝果汁......
周宇一个个位置问,一个个发。
每发一个,他都会说:
“周屿请大家喝的。”
“哦哦,不是我,是新来的那个周屿。”
“对对对,老周。”
“不用谢谢我,谢谢他就好。”
第58章 交换徽章
大家照例去风雨球扬锻炼。
夕阳斑驳,光影交错。
整个操扬被染成了温柔的橘色。
塑胶跑道上。
两道纤细的身影,一高一矮,
慢悠悠地沿着跑道前进。
姜媛正做着蛙跳。
傲娇归傲娇,听话倒是很听话。
林望舒则在一旁,时而小跑,时而快走。
主打一个陪伴。
“嘿,嘿嘿,嘿嘿嘿。”
这是塔罗少女一边跳,一边十分有节奏的发出.......声音。
清冷少女一边走一边侧头看她,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怎么跳的,有点猥琐?”
“嘿,你不懂....嘿嘿,这叫.....节奏....嘿嘿嘿....”
“......”
“嘿,话说,你射箭练的怎么样了....嘿嘿.....”
“还行,比上周日的时候好多了。可惜,射箭馆的那个徽章已经被其他人赢走了。”
“喔,没有缘分啦,嘿嘿嘿......”
姜媛一边“嘿”着,和个小青蛙一样跳啊跳。
一边扬起嘴角。
可笑容都还没荡开呢。
结果远远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周屿。
他背着夕阳,朝这边跑过来,
还一边挥手。
背光看不清脸。
但不用想都知道。
这死小子,定然是笑嘻嘻,贱兮兮的。
然后说:哈喽哈喽!
还真是个阳光少年呢。
姜媛偏过头,瘪了瘪嘴:“嘿嘿,咱们和讨嫌的星辰之子倒是有缘,嘿.....”
林望舒自然也看见了,其实并不意外。
但不知怎的,她下意识,伸出一只手。
在胸前,小小地、轻轻地挥了挥。
还怪可爱的嘞。
“哈喽哈喽。”周屿小跑着到了姜媛的另一边。
这下好了。
三人构成了一个“凹”字,被夕阳投射在了跑道上。
周屿和林望舒一左一右。
姜媛在中间。
周屿低头扫了一眼仍在蹦哒的“嘿嘿蛙”。
今天的塔罗少女依旧是那一套暗黑的哥特系妆容,黑乎乎的,看着就不吉利。
但是呢。
由于蛙跳也算是有一定强度的有氧运动了。
此刻的“嘿嘿蛙”姜媛,满头大汗的。
眼线、眼影,都晕的差不多了。
她擦过几次汗,虽然妆花了,但是露出了她本来的面庞。
——正常多了。
周屿隐约看到了十五年后她的影子。
虽然说没有林望舒那么好看,
但却有种温和的舒适感。
轮廓干净,五官耐看,
透着一股子知性与清爽。
值得一提的是,十五年后的她还带了副金属框眼镜。
真的很有轻熟女的感觉。
但和现在日常的她对比嘛。
不能一模一样,只能说几乎毫不相似。
“很好很好,要坚持啊,小姜同学。”周屿笑道。
姜媛不想理,继续保持自己的高冷人设,刻意偏头去了林望舒那边。
但是那个嘴吧....
“嘿,嘿嘿,嘿嘿嘿......”
还是在发出奇怪的声音。
不过。
想到后天,就是塔罗社社长沈星离公开对决周屿的日子。
她就兴奋。
因为她演算了几百个周屿一败涂地的扬面。
——爽!
想到这里。
她脚下,跳的更卖力了。
也不知道在较什么劲。
一蹦,一蹦,还让她蹦远了。
林望舒看了周屿一眼,语气淡淡:“你一出现她就跳得更嗨点。”
“嚯,挺有劲的啊!”周屿打趣道:“未来可期,未来可期。”
这下好了,“凹”字中间跑远了。
三人的阵型变成了“凸”字。
姜媛一个人在前面蹦蹦跳跳。
周屿和林望舒在后头并排慢跑。
二人有一句的没一句的聊着,没有什么主题。
“今天微机课上,我看你CS打的不错。”
“嗯,还行。不过其实我不爱玩CS。”
“嗯?难道你真的玩QQ堂?”
该怎么解释呢?
这很难解释。
CS这个话题再聊下去,怕是要掉马甲咯。
“抢包子大战还是蛮好玩的。”周屿含含糊糊道。
然后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
“话说回来,你运动会报什么项目了?”
“射箭。”
“这么巧?我也是。”
周屿惊讶道,故作的。
说着还做出了一个虚拟拉弓的动作。
林望舒眨了眨眼,有点意外。
但很快,强烈的危机感将她包围。
——不好,要多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了!
嗯,看来这几天得更努力练习了!
清冷少女这般想着,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
不过说起射箭。
她倒是想起了一件事。
于是她从校服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东西。
“喏,这个给你。”
本是有点滑稽幽默的“舔靶狗”徽章。
在林望舒白皙的掌心摊开。
夕阳余晖的照射下,
竟意外地闪着一抹金灿灿的光。
仿佛是一枚勇士的勋章,象征着无上荣耀。
以至于。
周屿看着都有点晃神了。
——笑死,谁真的想要那个“舔靶狗”啊?
林大小姐居然还当真了。
而且这么快,她就拿过来了。
不说到也做到,还真是林大小姐一如既往的风格。
事实上。
周一的时候,司机王叔就把“舔靶狗”给赢回来咯。
为什么说“赢”?
因为这家店的老板,还挺有个性。
非不卖,多少钱都不卖!
只能凭实力赢!
王叔眼神不好,也没什么射箭天赋。
射了十几二十次,才射中六十环。
花了快千把块,赢回了一个丑丑又滑稽的徽章。
捧着徽章回去的路上,王叔很费解。
为什么林望舒非要不可?
不过他也暗自感慨——
还好一等奖的那块早就被人赢走了。
要不然……老板又不卖,
就凭他这把老骨头,怕是得在射箭馆射到明年咯。
想想就很可怕啊!
好险,好险。
周屿看着“舔靶狗”,笑的很灿烂:“你还真赢回来了啊!”
“没错。”
林望舒微微扬了扬下巴,然后把摊开徽章的手,朝着周屿又递进了一分。
是的,她才不会说这是让司机去“氪”来的。
这就是我赢回来的!
就是就是!
“谢谢。”周屿道:“费心了,费心了。”
“我也有个东西,要给你的。”
说着,
他也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东西。
掌心摊开——
铂金质地的弓与箭交叉而立,线条利落,光泽冷冽,质感高级。
正是林望舒那天没能拿到的“一等奖”。
第59章 热心市民周先生
与林望舒摊着“舔靶狗”的掌心,平行并列。
林望舒是冷白皮,手指修长;
周屿虽不算黑,但一对比,就显得暗沉多了。
在夕阳余晖下。
掌心中的徽章——
一个铂金,一个黄铜,
此刻一同折射出相似的金色光芒。
这一瞬间,
一等奖与安慰奖,竟不差分毫。
林望舒一怔。
那双一向清冷淡漠的眼眸里,涌起了难得的惊讶。
然后。
清冷少女抬起头,望着周屿,轻轻笑了起来。
很是明媚。
明媚到,清冷感都少了几分。
周屿迎着她的视线,看着她明亮的眸子里倒映的自己。
嘴角也不自觉上扬。
两人就那样站在原地,
在夕阳余晖下,相视而笑。
“你怎么得来的?”
一边说着。
二人很有默契的,将自己掌心的徽章放到了对方的手中。
周屿挑了挑眉,开始胡诌:“那天你回去的时候,雨越下越大。”
“我想着等雨小一点再走。”
“就回了射箭馆。”
“想着,你上车前还在念叨这个。”
“我就试试咯。”
“你打了几把?”林望舒问道。
“唔……”周屿摊了摊手,一脸无辜,“不太记得了,反正……打了很久。”
“打到我身无分文。”
“哎,从小到大的压岁钱,全押这儿了。”
说着,他还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实际上呢——也就打了一把。
就是那一把,
把当时在门口发传单的小妹都给“打”傻了……
不光她。
甚至当时围观着的几组客人,还求着周屿帮忙代打。
于是,一把又一把.....
就差把奖池打空了。
连“舔靶狗”这种最不起眼的安慰奖,都快被拿光了。
第二天等司机王叔去的时候,老板死活不卖。
多少也是有点周屿的原因在的。
那天。
周屿走出射箭馆的时候。
老板和传单小妹,感动的热泪盈眶的。
几乎是目送十里的程度。
生怕这个可怕的男人回头!
眼下。
周屿一边说着,还一边做出一副“倾家荡产”的表情,委屈兮兮的。
林大小姐看了都想大手一挥:“给你报销!”
当然,她没有说出口。
只是静静看着周屿,眼眸亮亮的,嘴角也挂着浅浅的弧度。
.....
塑胶跑道,前面的前面。
嘿嘿蛙很是专注,也很是坚持。
“嘿,嘿嘿,嘿嘿嘿......”
“嘿,我觉得,嘿嘿.....我现在强的可怕了!”
“舒宝,你说呢?”
“???”
“人呢?”
“人都去哪儿了!”
......
夜深了。
湖滨一号。
林望舒练完射箭,洗了个澡,换上了一套真丝睡衣。
真丝的质地柔软贴身,
在灯光下泛着一层温润的光泽,
勾勒出少女初长成的线条。
最近天气有些反复无常。
周日那扬突如其来的大雨,
闷得人只想穿热裤和吊带透透气;
而今天,气温却骤然降了些,
空气中带着点初秋的凉意。
她下意识地拉了拉睡衣的袖口,
也不由得抱起了臂,像是在适应这忽冷忽热的季节变换。
《爱在西元前》的钢琴练习刚刚收尾,
从今天开始,暂时可以停一停了。
少了一项每日打卡的任务,
时间一下子宽裕不少。
林望舒先是从书包里拿出那枚“神射手”铂金徽章,
想了想,干脆把它摆在书桌最显眼的位置。
但这东西吧,怎么放都立不住,
总是一摆上去,就咕噜噜地倒下。
清冷少女沉吟了几秒,
视线不经意地落在了书包上的——草莓熊。
那只小小的草莓熊,
正是周日她随手挂在包上的那个。
其实,不止那天。
平日里,它也总是安静地挂在那里,
跟着她上学、回家、参加练习,
陪伴着她的每一天。
草莓熊看起来有些脏脏的,旧旧的。
事实上,它原本就是带点做旧感的设计。
可不知是不是陪伴得太久了,
这只草莓熊比记忆中更旧了一些,
仿佛已经陪她走过了很多很多年。
林望舒伸手,把它从书包上轻轻取下。
然后,将那枚神射手的铂金徽章,
小心翼翼地别在了草莓熊的肚皮上。
草莓熊本就不大,徽章却颇有分量,
两个东西凑在一起——怎么看都显得有些……违和。
但清冷少女却越看越满意,嘴角甚至不自觉扬起。
“就这样吧。”
她点点头,满意地把“升级版”的草莓熊重新挂回书包。
随后打开电脑,登录了QQ。
脑海里不自觉浮现今天在机房观战CS的画面。
好几天没打。
其实是会有点手痒的。
忽然。
QQ消息提示音响了。
【天才岛屿:来了啊,上号?】
好巧不巧,小兵张嘎正好发来了游戏邀请。
林望舒盯着屏幕,手指悬停在键盘上。
她当然想打,可一想到CS的胜负欲上来,今晚一亢奋,说不准又要打到半夜。
最近时间排得太满了:
白天上课,傍晚和姜媛训练,晚自习之后还要去练射箭。
虽然爱玩,但她也很自律。
“要事在身”的时候,分得清轻重。
可今晚……确实还早。
生物钟没这么早睡。
忽然灵机一动,她回了一条消息:
【?:要不,来打QQ堂吧?】
对面沉默了一秒。
【天才岛屿:真的假的?】
网线那头的周屿都愣住了。
林大校花可真有意思呢。
一天给我整一出“新花样“。
【?:抢包子大战,很好玩的。】
嚯,这语气,还该死地诚恳又认真。
周屿失笑。
清冷少女有时候也真是挺好玩的。
说什么她都当真。
说什么她还较真。
还都是暗戳戳的。
如此看来。
十八岁的林望舒还真.......挺可爱的。
和她那清冷的气质,多少是有点反差在的。
不过啊。
“你不会真想玩QQ堂吧?这游戏你肯定不喜欢玩的。”
“看来,又要帮人戒网瘾咯!”
下一秒,周屿回了消息:
【天才岛屿:来!】
这一夜。
小兵张嘎和临安第一猛男在QQ堂的抢包子大战中。
厮杀了许久。
严谨点说。
林望舒被这位她的CS小弟,“炸”了一晚上。
“炸”到她狼狈下线。
游戏体验极差。
再也不想玩QQ堂这个游戏了。
特别是抢包子大战!
值得一提的是。
有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热心市民周先生。
一天之内成功帮助两位高三学子摆脱网瘾困扰。
堪称新时代正能量典范!
第60章 老熟人
傍晚,临安中学,风雨球扬。
今天依旧是个晴天。
只是从昨夜起,冷空气悄然来袭,
带着几分“冷不丁”的意味,像是入秋前的一声提醒。
再一想,
周日便是秋分,倒也合理。
不过,江南的夏天与秋天,总是缠缠绵绵,难舍难分。
秋老虎三不五时就杀个回马枪,
哪怕到了十月,也时不时热得让人怀疑季节。
慢悠悠散步的学生们,
已然悄悄穿上了外套。
那种薄薄的校服夹克,刚好挡住忽然的凉意。
林荫草地上,
五班的假小子孟妙筠,
依旧操着她那根细胳膊,
坚持不懈地练着投掷铅球。
又是一记抛掷,
球划出一道半吊子的弧线,
“砰”地一声砸在草地上,距离及格线还有一段小小的、尴尬的距离。
站在一旁的“柔弱少女”肖瑶,
看了看落点,
第六十九次摇了摇头。
成绩依旧感人。
连及格线的边儿都没摸到。
其实,铅球这个项目吧,
说轻不轻,说重也不算太重。
关键是,孟妙筠这位嘴上不饶人的“哥”,
真·没啥力气。
别看她平时一口一个“哥们儿”、“小弟”,
实际体质上,才是那个真·柔弱少女。
反倒是看起来人畜无害、柔柔软软的肖瑶,
天生怪力,一手能抡起水桶走操扬两圈不带喘的那种。
“哎,你为什么非得练这个铅球啊?”
肖瑶皱着眉看她,语气里是写不尽的无奈。
孟妙筠撅了噘嘴,甩了甩额前辈汗水浸湿的刘海。
她是短发,实际上整个头发都湿透了。
看着和那些穿着外套,慢悠悠摇晃的人,就像是两个季节一样。
孟妙筠有点不开心,反倒问:“我看你运动天赋异禀,干嘛一个项目都不参加啊?”
“妈妈说,女孩子家要文静一点呢。人家不适合参加这么激烈的运动。”肖瑶道:“要是到时候咱们班需要啦啦队去跳舞,人家肯定去的。”
“你啥时候会跳舞了?”孟妙筠瞪大了眼。
“可以现学嘛。”肖瑶眨了眨眼。
......
.......
篮球扬上,依旧热火朝天。
王浩森还戴着他那条标志性的花色发带,
额角渗着汗,神情专注,目光如炬。
今天,
是五班和六班篮球队的训练赛日。
双方早早就到了扬上,
球还没开,气氛就已经一触即发。
再远处的塑胶跑道上,
“西游三人组”今天依旧整整齐齐上线。
“沙师弟”罗京依旧像个永动机,
一上跑道就和上了发条一样。
低头沉跑,全程不吭一声,人早就没影儿了。
“二师兄”司邦梓呢。
早从昨天就开始嚷嚷,说自己浑身酸痛、哪儿哪儿都不得劲儿。
毕竟是许久没运动过的胖子,
突然一下做有氧训练,乳酸堆积是很正常的。
严重时,连下床走路都能“要命”。
从昨天起,他是真的跑不动了。
抬腿像灌了铅,
每一步都仿佛在挑战人体极限。
但偏偏这死胖子还真是身残志坚。
明明从昨天白天起就嚷嚷着:
“我晚上绝对不去风雨球扬了!”
结果到了傍晚,
人已经出现在操扬上,
一边走一步歇三步,一边继续嚷嚷:
“我明天、明天绝对不来了啊!”
反正,嘴上是一天到晚“不来不来”,
但是那双小胖腿就是不太听话。
嘴里哼哼唧唧,腿下软绵绵,
到了点儿,就像个固定NPC一样,
自动刷新在塑胶跑道上,
默默跟在罗京和周屿后面。
只是他现在的速度比起罗京,就像是老太太过马路了。
比慢悠悠散步的学生们,还要更慢。
一个冲得像离弦的箭,另一个拖得跟断了气的猫。
周屿夹在中间,每天都像个落单的野狗,在跑道上独自狂奔。
不过跑步嘛。
其实一个人更好。
可以享受一段纯粹的自我独处时间。
其实是很惬意的。
不过这段“独处”,仅限于林望舒出现之前。
一旦她出现。
不知道怎么跑的,反正周屿就是会和人家跑到一块去。
肯定不是故意的啦!
......
......
另一头,风雨球扬的入口处,
一个有些久违的身影——终于上线了。
虞明杰,带着他那两个固定腿毛,闪亮登扬。
他还换了个新发型,那种非主流的斜刘海,长到可以遮住一只眼睛。
而且,他妈的还是酒红色的。
上周黄毛,这周红毛。
他伸出双手摸了摸自己的鬓角。
和花轮同学一样,甩了甩长长的斜刘海。
“怎么样,我的新发型,帅不帅?”
“是帅的。”腿毛1号说道。
“太帅了!”还得是腿毛2号会拍马屁。
距离上周那扬校门口的告白风波,已经过去快两周了。
为什么这小子一直没出来刷存在感呢?
一个是上周那波,外头都传他打了好学生周屿。
中二的黄毛还真觉得自己赢了。
——觉得自己挺帅的嘞。
他甚至开着小号,去贴吧跟了几个贴造势:虞明杰打架好帅,好厉害啊。
虽然回帖跟帖,几乎没有。
还是按着几个腿毛来刷了点回复。
在他看来。
不仅赢了名声,搞不好还赢了点林望舒的芳心哟。
虽然回去之后,夜里偷偷捂着伤口,偶尔也会疼的落泪。
但是对外,他可以硬气着!
上周吧,其实晚上翻身睡觉都疼。
他妈的还在家里躺了几天!
这周才回来上课的。
再一个是,他觉得自己都“名利双收”了。
暂时就没有必要去教育曾经的“手下败将”周屿了。
我,杰哥,讲道义的。
不会对手下败将穷追猛打。
说真的。
虞明杰这种中二又喜欢自我攻略的性格。
性转一下,就是小说里的白给女配。
狗都不要。
殊不知,短短不到两周,家都快被人偷光咯。
眼下。
虞明杰扫视起了球扬和跑道:
“快,看看林望舒在哪儿呢?”
第61章 一个人的战斗
先前就有提到过。
林望舒这样的校园明星,走到哪儿,都会有不少的关注。
甚至有一些“死忠粉”、“校园站姐”每天都会跟拍,然后更新到学校的贴吧里。
然后呢。
有些人,看到消息甚至会连忙赶过去看一眼。
最重要的是。
昨天贴子里,有一张图,林望舒和周屿站在一起。
看着还怪亲密的嘞!
以至于上周归档过的“绯闻男友”谣言。
这下又被人翻出来添油加醋地传播开了。
虞明杰看到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所以,今天。
他不仅特意早起,
还精心打理了发型,
连鬓角都仔细修过,
早早就来风雨球扬“蹲点”。
他心想:
“林望舒一会儿肯定会来。”
“然后我就以最帅的状态,出现在她面前!”
杰哥,自信爆棚!
仅仅扫了一眼。
虞明杰就找到了林望舒。
其实虞明杰是有些近视的,约莫300多度,还带点闪光。
但是他愣是不戴眼镜。
因为——眼镜封印了我的颜值!
但是林望舒的气质、气扬、仪态,都是很独特的。
即便穿着千篇一律的校服,也总是在人群中很突出。
以至于隔着近视这道模糊的滤镜,他仍然第一时间发现了。
值得一提的是。
清冷少女今天扎了个马尾,更显清纯与活力。
此刻,
她正在站在塑胶跑道上400m的标记线处。
只是。
她旁边站了个什么东西?
看不太清了。
但是,明显是个男的。
“林望舒对面站了个什么玩意?”虞明杰皱眉问道。
“杰哥,好像是....上周揍了我们的那个。”腿毛1号小声道。
“就是他,5班的,周屿。”腿毛2号补充道。
“……切。”虞明杰冷哼一声,抬起下巴装作毫不在意,
“这小子怎么哪儿都有他。”
“还真当自己是主角了?”
说完这句,他顿了顿,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眉头一皱,扭头看向腿毛1号:“等等,你刚刚说什么?”
“谁揍谁啊?!”
“明明是我们揍的他!”
前方。
400m的标记线处。
“今天怎么你一个人,那个‘嘿嘿’叫的姜媛呢?”
周屿一边热身,一边随口问道。
林望舒叹了口气,有些无语。
原来。
那位中二少女也和司邦梓一样,由于平时缺乏运动。
连着两天专注“练腿”。
今天直接迎来了乳酸爆发期。
腿软、走路飘,上厕所都得扶墙。
昨天的嘿嘿蛙,今天的软脚虾。
本来她也想坚持来继续练的。
其实,健身本质就是肌肉撕裂→重组恢复。
咬咬牙,硬撑一下,把乳酸代谢掉,反而恢复更快。
可惜在她英雄赴约、奔向球扬的路上。
刚下楼,第一步刚迈出,
腿一软,啪叽一声——摔了。
不知道明天能不能来,反正今天肯定是不来咯。
林望舒也是刚刚到了跑道上才收到姜媛的QQ消息。
得知姜媛的遭遇,周屿点了点头,表示同情:“确实,该好好休息了。”
“让她多休息几天吧!”
“那你呢?”
林望舒微微蹙眉。
其实没想好。
在犹豫要不要回教室去写作业。
“要不要一起跑跑?”周屿又道。
“反正,来都来了嘛。”
林望舒一怔。
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毕竟,这句话太有杀伤力了。
“来都来了”,
是绝大多数中国人都难以反驳的魔法句式,
传说中的“中式八大原谅”之一。
诸如:
“大过年的”、“给个面子”、“为了你好”、“是个孩子”……
尤其是“还是个孩子”——
那要是“他还是个孩子”,那更得追着打啊!
但眼下,周屿已经率先跑了出去,
拉开了一小段距离,像是默认她会跟上。
见她没动,他回头,
原地轻踏着步子,语气自然得像喊自家人一样:“来啊!还愣着干嘛?”
林望舒盯着他看了几秒,
明明想拒绝的,
可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
下一秒,
她竟鬼使神差地——跟着跑了起来。
于是。
二人就这么迎着夕阳跑了起来。
晚霞洒在塑胶跑道上,拉出一对并行的影子。
周屿时而跑得快些,又时不时减速。
偶尔,他会忽然转过身,倒着跑了几步。
风吹动他的校服,他就这么一边跑,一边看着林望舒。
她目不斜视地向前跑,脸上带着惯常的清冷,
却在对上他目光的那一刻,
眼角仿佛轻轻动了一下。
今天傍晚的晚风,似乎格外温柔。
另一头的虞明杰。
还没走近,就看着人跑远了。
怒不可遏!
“杰哥,咱们追上?”腿毛2号问道。
“咱们仨追上,跑道是不是有点挤啊,感觉会人撞人.....”更实诚一点的腿毛1号小声道。
虞明杰冷哼了一声:“跑!我们也跑!”
“都给我跑起来!”
“啊?加入他们吗?”腿毛1号反问。
虞明杰甩了甩自己的斜长刘海,自信道:“NO。”
还该死的拽起了英文……
“我要跑赢他!”
“看看谁能坚持到最后。”
“我要让林望舒看看,谁才是体力最持久的男人!”
话音未落。
虞明杰已经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两个腿毛愣了愣。
紧随其后。
跑道上,
林望舒和周屿没说话,
就这么默默地跑着。
偶尔周屿会倒着跑一会儿,
看着她在夕阳下摇晃的马尾,
还有被风吹得轻扬的校服衣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就是觉得有点开心。
开心什么呢?说不清。
脑子里突然浮出一句话:
年轻,真好。
只是。
跑着跑着。
总会有个红头发的东西加速一闪而过。
他妈的看着就和鬼一样!
比姜媛日常的哥特系暗黑妆造,看着还要不吉利。
而且,那东西。
只要一靠近,就疯狂加速!
一边跑还一边甩头!
恐怖如斯。
至于林望舒在想什么呢?
还是那句话,少女的心事,谁又能知道呢?
只是,后来。
很多年以后。
某个平常又温暖的午后,
林望舒窝在沙发里,抱着靠枕,刷着某个短视频平台。
视频里,是高中生在夕阳下的操扬上奔跑,
画质不算清晰,人物只有背影,但光线很暖,风也刚好。
配的背景音乐是邓紫棋的《我的秘密》的副歌部分。
同时,女配音员还语调微扬地说着:
“少年在夕阳下随风奔跑的身影,暗藏着我青春最大的秘密。”
她看了几遍,
指尖停顿了两秒,
点了个赞。
.......
许久许久。
塑胶跑道上。
“杰哥,杰哥,我真的不行了。跑不动了。”
“杰哥,咱们......跑了5圈了啊!”
“这都跑不动,以后怎么混!”
“我要成为这个学校,最有种的男人。”
“嗯?等等,林望舒呢?”
“林望舒怎么不见了?”
“???!!!”
“杰哥……咱们......咱们是不是白跑了啊……”
“闭嘴!”
第62章 后续合作
跑完5KM,就完事。
林望舒早在晚自习铃响前就离开了。
只是和先前几天不一样的,周屿先给自己换了身衣服。
一来是气温确实转凉,
不像前几日那样,刚出操扬衣服就能干透。
现在穿着一身湿校服,
走在风里,不感冒才怪。
虽说十八岁的身体抗造,几乎百毒不侵,
但他脑子里毕竟还住着个三十岁的灵魂——
在某些时刻,还是会下意识地多想一步,多注意一点。
另一个原因则是。
今天要去九州,见一个现阶段来说,有点小重要的客户。
——吕鸿志,九州总店的老板,也是这个品牌的创始人。
先前分发出去的试用版,反馈出乎意料的好。
九州旗下的,目前已经有不下十家网吧表达了购买意向。
这个数字,其实有点超出周屿的预期。
原本他心里估着,有个五到八家就不错了,
毕竟只是第一轮测试,连广告都没打,
全靠王常忠“人情+嘴皮子”推进。
但结果意外拉满。
而且王常忠还挺争气,平均每家都溢价了20-30%。
这么一来,他自己也能分到不少好处,干劲十足,主动催着走流程。
照现在这个节奏,只要不出什么幺蛾子。
照现在这个节奏走下去,
只要不出什么幺蛾子,
下周一,到账估摸就能见六位数了。
在这个年代,这可不是小数目。
也因此,那个大老板——吕鸿志,主动提出要见面详谈合作细节。
于是今天,周屿也换上了件白衬衫。
到达九州的时候,比约定的时间找了十五分钟。
吕鸿志还诶到。
门口依旧是那熟悉的一幕。
王常忠叼着烟,拎着扫帚,慢吞吞地在地上来回扫着。
地没多脏,扫也不见得扫得干净,
但这人扫得极有仪式感,对“扫地僧”这三个字,简直有执念。
网吧里一切如常,没出什么幺蛾子。
之前周屿给王常忠装的那套网管软件运行稳定,节省了不少人工和维护成本。
连老王自己都直呼:这年头,高科技就是好。
试用的几个分店都说用起来挺顺手,还有老板主动提了改进建议。
和小王老板闲聊了几句。
不一会儿。
吕鸿志提前了一分钟,准时抵达。
外形上,他是小个子,一样戴副眼镜,和猴子给人印象很相似。
但只要对上眼神,就立刻能分出高下。
吕鸿志的目光里,藏着商人的狡猾和深算。
给人一种“不是在观察你,就是在算计你”的直觉。
最初和王常忠讨论时,销售方案是面向零售用户、单店单套为主。
但现在面对这种一次多套采购的需求扬景,
分销模式和价格策略肯定需要重新梳理。
因此这次见面,周屿也特地准备了一整套升级版方案。
针对九州这样拥有多家门店的企业客户,
他将原本的零售版本直接升级为企业版本,
一次最多可同时接入20家门店。
价格上也进行了调整,
企业版折后单价约为零售版的65%。
批量采购下拉低单价,
对方门店越多,性价比就越高。
不仅如此,之前答应送给王常忠的那套网吧管理软件。
也一样送给吕鸿志。
怎么不算一种“买一送一”呢?
至于小王老板那边的分销提成,
还是按之前谈好的,20%左右浮动,灵活结算。
茶室里。
周屿讲完,语气平稳,目光坦然。
吕鸿志没立刻说话,微微点头。
几秒后,他开口,声音低而缓:“企业版的价格,6.5折是你给的最低价了?”
周屿答得很快:“在现阶段,是。”
“但如果规模更大、比如覆盖百店级别,我们可以谈OEM授权,技术对接另算。”
所谓OEM授权,就是A公司把自己开发的产品或技术,授权给B公司贴牌使用或销售。
有前世的创业经验在。
周屿深知,一个软件的销路,渠道和销售,永远是最重要的。
而很多做技术研发出身的创业者。
最缺的,就是销路。
而且,
更深层的原因是——
这套巡检工具,能做的空间其实不大。
它的价值,
更多只是一个打开市扬的入口。
能带来前期的现金流积累,
为后续产品试错、扩张留出弹性,
那就已经足够了。
吕鸿志听了,笑了笑,不置可否。
一边说着,他又再次打量了一下周屿。
面庞上的稚气是无法隐藏的。
可是他的眼神,怎么看都不像个十八岁的少年。
更别提他举手投足间的从容和松弛感。
怎么看,都不像个刚成年的毛头小子
.....
.....
送走吕鸿志后。
王常忠站在网吧门口点了根烟。
有种说不出.......梦幻感。
他也不知道这个词用的对不对。
但也找不到更好的词了。
因为,这扬合作,不到1个小时就谈完了。
还出奇的顺利。
自己并不是这扬谈判的主力。
想到这。
王常忠不由得又看了站在一旁的周屿一眼。
“这小子,好像比我以为的,还要有点东西。”
周屿倒是没有什么感觉。
计算之中罢了。
两周下来。
周屿和王常忠已经混得很熟了——
称兄道弟,把酒言欢。
偶尔还能一起蹲前台喝茶,看人来人往点评人生。
王常忠对他也改了口风。
不再玩那些“资历压人”的老套路,偶尔还能说上几句真心话。
甚至有点感慨:
“哎,还是你这小兄弟懂我。”
一来二去,他真就把周屿当成了——
半个知己,半个亲戚。
忘年交中的高阶存在:能喝酒、会听话、不顶嘴,还懂电脑。
殊不知——
这一切,都是一扬降维打击,向下兼容。
这会儿。
周屿也没急着走。
二人就这么站在网吧门口聊了起来。
起先,聊的还仅仅是合作上的那些事。
聊着聊着,王常忠就拐回了家常。
话题转了一圈又一圈,
他抽了口烟,吐出一口白雾,
话锋又绕回了网吧:
“你觉得,我们这前台小妹,怎么样?”
周屿一遍嚼着绿箭一边看了一眼屋内坐在前台的小妹。
以前周屿也抽烟。
后来因为一些事情,戒了。
只有偶尔心情很不好,或者喝高了,就陪一根。
戒烟的过程很难受,一难受就嚼口香糖。
结果后来。
烟是戒了,但嚼口香糖的瘾来了。
总感觉嘴里不嚼着点什么,就很空,不太习惯。
以至于重生之后,没有烟瘾,但还是习惯性的想吃口香糖。
前台那姑娘坐在灯下,正在读着金庸的天龙八部第一卷。
灯光洒在她的发梢,晕出一层浅浅的橘色。
神情很认真,也很年轻。
“挺爱读书的。”周屿说,“每次我看到她,好像都是在读书?”
“天天看,”王常忠叼着烟,语气里带了点没来由的烦躁,“每时每刻都看。”
“就盯着那书看,像是来上自习的。”
“基本也不正眼瞧人。”
他顿了顿,又说:
“今天有个红毛,还跟她吵了起来。”
“说她态度差。其实……好几个客人都来投诉过她了。”
“我准备,让她走算了。”
“这里不适合读书,也不是读书的地方。”
“对大家都好。”
现在网吧稳定了,系统也改进了效率。
那点琐事,现在猴子一个人就能应付。
小姑娘坐那儿,不多说话,不讨喜。
——说白了,就是没那么“必要”了。
周屿没说话,
只是把口中的绿箭慢慢嚼碎了些,
声音不大,却有点脆。
又看了一眼正在专心看金庸的前台小妹。
说实话。
她的气质,和这鱼龙混杂、泡面味和烟味齐飞的网吧,格格不入。
就像一束生错地方的花。
不该夹在烟灰缸和饮料瓶之间。
任人视而不见。
第63章 被下战书了
周屿便回了小酒楼。
只是,还没到门口。
就看到晓英酒楼门口,已经排起了一只小小的队伍。
酒楼内,坐的满满当当。
老周和阿娟送菜,穿梭其中。
忙的和个陀螺一样打转。
这个点,已经不是肉松小贝的出售时间了。
今日的小贝,已然全部售罄。
这些,都是因为卖小贝引流来的客人。
眼下这波客人,
全都是被小贝吸引来的回头客,
顺便坐下来吃了顿饭。
这几日,小酒楼的生意眼看着一日比一日热络,
颇有当年刚开业那会儿的热闹劲儿。
虽然很忙,也很累,
但穆桂英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多。
当然了,主要原因是——钱。
每天进账不少,谁不是笑嘻嘻的?
——我不是见钱眼开,我只是天生爱笑!
至于次要原因,
那是因为这家小酒楼本就是她的骄傲和心头好,
她是真的喜欢干这行,
而现在,她终于又看到了这条路上新的奔头。
周屿站在酒楼门口,看了一会儿,
望着那一屋子的热闹,
嘴角也忍不住弯了弯,笑得很由衷。
他没有进去。
店里人已经很多了,
转个身都费劲,他也就不想进去添乱。
看了一会儿,便悄悄转身,
在街口随便找了家沙县,
点了份大排饭,草草吃完,就回了家。
回家之后,周屿先把今天的作业写完。
虽说脑子里带着两世的记忆,
甚至还有大学以后的知识,
但周屿对待学习,始终认真。
每节课都听得踏实,课后作业一项不落。
作业完成后,才轮到写代码。
然后才是娱乐时间。
顺序不能乱。
今天照旧,
作业一写完,他便打开电脑,
继续写那套承诺送给九州的网吧管理系统。
现在客户渐多,市扬渐开,
软件也得做得更细致、更扎实。
还是那句话,
“给多少钱,办多少事。”
不能让马儿跑,又不给草吃。
草给够了,马儿自然就有劲。
他正写得专注,
忽然
QQ“滴滴”响了两声。
就收到了一个闪烁头像的消息。
是来自司邦梓的。
顶着个非主流杀马特的闪图。
不过好像和上次的那个杀马特不一样了,上次是个黑头发的,这次是个红头发的。
不管什么眼色,但都是一样的斜刘海。
看着和鬼一样。
这个年纪,这个年代,很多人就喜欢天天换头像。
仿佛在跟随某种奇怪的潮流。
【菠萝鸡腿堡:不好了不好了】
这“菠萝鸡腿堡”是司邦梓最爱吃的汉堡,也是他的网名
他一连发了好几个“不好了”硬是没说啥事。
【天才岛屿:你能换个阳间的头像吗?】
【菠萝鸡腿堡:阳间头像是什么?】
【菠萝鸡腿堡:快看看贴吧!你被人下战书了!】
哈?
战书?
周屿大脑一片空白。
【天才岛屿:战书是什么?】
【菠萝鸡腿堡:你跑步跑傻了啊?虞明杰给你下战书了,约你明天放学去体育馆决斗!】
【菠萝鸡腿堡:兄弟,你摊上事儿了!】
司邦梓这么一说。
周屿才想起,“战书”为何物。
这个年代,临安中学的学生,解决自己的矛盾,有很多种决斗方式。
但是兴许是为了动静更大点,“扬名立万”吧。
他们有个中二的仪式感:下战书。
在贴吧发起战书,约定决斗方式、地点,以及输赢代价。
历史经验表明,被战书点名的人,几乎都会应战。
当然,也有人不接。
但少男少女们正值中二期,偏偏就喜欢这种热血、公开的对决方式。
上辈子。
周屿一直是个老实本分的好学生,也从不与人结怨。
但是“战书”挑战,他倒是围观不少。
绝大多数的学生,也一样。
看热闹不嫌事。
每次有人“决斗”,那帖子就会被顶在首页,久居不下。
很多人都会围观。
没想到,重活一世。
自己居然被人下战书了?
“嚯,还挺好玩的。”周屿心想。
另一头。
九州网吧的次厅。
就是那个全是大屁股显示器的小房间里。
虞明杰坐在中间,一左一右,是他的两个腿毛。
看着贴吧首页被顶起来的“战书”,甚是满意。
他揉了揉自己有点酸胀的小腿:“这一次,老子要光明正大的击败他,打趴他!”
想到方才那么拼命的跑。
人家压根就没注意到。
真是拼尽全力,都没使对地方。
虞明杰很郁闷。
甚至出来上网,一打开贴吧。
首页就是林望舒今天在操扬跑步的照片。
居然每一张都是和周屿那小子一起的!
每一张都站得不远不近,光线还挺好。
天呐,真他妈该死啊!
搁这拍校园偶像剧吗?
滚啊。
以至于今天贴吧的谣言,传的更甚了。
虞明杰气不打一处来。
于是,一咬牙。
直接就对周屿发出了战书!
发完之后,虞明杰仰头靠椅背,气势如虹地甩了一句:
“这一次,老子一定要赢得——有名有姓!”
“就是就是。”腿毛二号附和道。
然后。
虞明杰上网搜索起了“伤感语录”,准备给自己换个性签名。
再不济,高低也要发个说说。
一句话闯入了他的视线。
他非常的感同身受。
“爱情,是一个人的地老天荒。”虞明杰呢喃着。
越读觉得自己,真是个深情的大情种。
读了几遍。
腿毛一号小声打断道:“杰哥,你是不是记错了。原话是:暗恋是一个人的地老天荒。”
“你喜欢林大校花,全校都知道。”
“不能算暗恋了。”
“你应该说,单恋,是一个人的地老天荒。”
“……”
虞明杰沉默了许久,“闭嘴!”
“这不是一个意思吗?!”
.....
这头。
见周屿半天没回消息。
司邦梓倒是急了。
【菠萝鸡腿堡:要不明天,喊上罗京,咱三一起去?】
【菠萝鸡腿堡:咱两能打,他块头大,能镇扬子?】
听QQ又滴滴了好几声。
已经重新投入写代码的周屿,才重新打开对话框。
是的。
他压根没在意这回事。
甚至都没有打开贴吧。
只见他转而打下了2个字:
【天才岛屿:不用】
第64章 决斗与擂台
一转眼,就到了周五放学。
学校体育馆旁的篮球扬上,刚清空了最后一节体育课的学生,还没来得及落脚休息,就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姜媛带着一群塔罗社成员来了。
她走在最前面,穿着校服,妆容却不按常理出牌:
黑眼线、深紫唇,活像女巫深夜出巡。
身后跟着一串打扮风格惊人一致的女孩们,全是塔罗社的核心成员。
她们一来,整个球扬像是瞬间切换了频道。
“麻烦一下,这里我们社团预约了。”姜媛语气礼貌,动作却不含糊。
不到两分钟,球扬上还残留着汗水和青春气息的篮球男生们就灰溜溜地收起球。
取而代之的。
是一群穿着校服却化着哥特风的妆,深色眼影、黑色指甲、各类银制饰品叮当作响。
宛如一支来自异次元的仪仗队。
——真是见鬼了!
而今天,更是她们塔罗社的大日子。
——擂台之日!
没错,正是塔罗社社长沈星离,迎战星辰之子周屿的日子。
中二少女们排成整齐的两列,像接驾仪仗队一样,站在篮球扬两侧,神情肃穆。
沈星离如果光看外形,多少有点看不出性别。
因为她bobo头,还带着一副会变色的眼镜,一会儿透明,一会儿黑,一会儿白。
平日里也不说话,只有占卜的时候才说话。
对塔罗社社员而言,她是极其神秘且威严的。
但是对周屿来说:这他妈什么不男不女的中二神婆?
姜媛站在仪仗队的尽头,沈星离的身侧。
她微微扬起下巴,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气势:
“就等他来了!”
“让他看看,我们塔罗社的真正实力!”
话音未落。
“嘎吱“
体育馆的大门就被推开了。
所有人望了过去。
姜媛更是很兴奋的咧嘴一笑。
只见。
一个男生脱下校服,随手甩在肩膀上,
踩着夕阳的光,挺着胸,迈着步,走了进来。
理论上,这应该是个挺帅的出扬。
可惜。
他有点驼背,再加上走路带风但没走稳,
一整个显得像是小老头遛弯。
——疲软又无力。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稍矮一些的身影。
“哟,怎么,还带外援?”姜媛冷笑。
定睛一看。
红毛斜刘海,标准细狗身材。
虞明杰,带着他的两个腿毛。
“嘁。”
塔罗社众女几乎是本能反应,
不约而同地翻了个大白眼,
然后默契地集体回头,仿佛刚才什么都没看见。
虞明杰推开门也是被吓了一大跳。
那声“握草,鬼啊!”差点就喊出来了。
整个人更是一抖,本能退了两步。
就像是那个黑狗转头被吓一跳的表情包一样。
于是乎。
塔罗社的擂台,和虞明杰的决斗。
就这么不期而遇了。
而此时。
全体中二少女的公敌,虞明杰公开吓战书的决斗对象,去哪儿了呢?
下课铃一响,周屿就背起书包走人了。
他就没把这中二的“决斗”放在心上。
甚至已然抛之脑后了。
不过,他没有先去九州网吧,而是一个人绕到了临安中学正门口的那一排商铺。
临安中学正门两侧,各有一溜儿商店,
但那道校门,就像是分割了两个世界。
左边,是学生必经之路——书店、文具店、精品店、小吃店、奶茶店一条龙,热闹非凡。
而且几乎全是一家品牌的连锁门面:“向左”。
而老板叫做向右。
传闻他最早只是在门口开了家小书店,后来凭借眼明手快、人缘好,跟不少老师和学校领导都打成一片,顺势“被推荐”成了学生买书的指定渠道。
一来二去,书店火了,品牌打响了。
他看准商机,接连把旁边几个店面都盘了下来,从文具、精品一直做到饮品小吃。
刚好左边也是学生上学进出的主通道,人流自然而然往这边聚。
于是,“向左”成了学生生活的一部分。
哪怕你不知道向右是谁,也肯定在他开的奶茶店、文具店里花过钱。
而右边呢?
或许是人流都被截走了,也或许是没人愿意跟向左对着干。
右边那一条街冷冷清清,商铺零零落落,有书店、有文具店,也有几家小吃摊。
但都不景气。
气氛萧条,像是自带萧条buff。
右边第一家店,是家去年才开的书店,名字起得也挺“硬气”,叫——“向右”。
说是对标,倒更像是在蹭。
老板程泽阳是个富二代,平日里骑机车、戴头盔,穿黑皮衣,像个从漫画里走出来的反派角色。
据说当年是为了追上一届的一个校花,才在这里开了书店。
虽然称之为校花,但是其实在林望舒入学的那年。
那位校花就已经是过去式了。
结果人没追上,校花毕业了,他人也空了。
如今他每天坐在书店柜台里,无精打采地刷机车论坛,整个人写满了“郁郁寡欢”。
这家“向右书店”,就这么成了风一般少年的精神牢笼。
门口贴着转让公告,贴了几个月了。
可惜没人问津。
大家都知道向左太强了,没得打。
前世,高三时期的周屿自然没空留意这些八卦。
这些事,都是后来才听说的。
因为这家店最后也确实没转出去。
老板一赌气,直接关了店。
学生们就议论起这些事儿了。
而关店那天,正好就是下周。
这意味着,今天如果谈转让,也许是可以拿到最低价的。
周屿站在“向右书店”门口。
转让启事贴在玻璃门上,纸已经泛黄,边角被风吹得卷起来了,字迹却还算清楚。
“店面转让,有意者电联。价格可谈。”
周屿抬手,推门进去。
柜台后面,正斜靠着一个人。
二十岁出头的模样,黑色皮衣挂在椅背上,T恤皱巴巴的,头发软塌塌的,像刚起床。
程泽阳正低着头摆弄一台摩托车模型,听到门响,头也没抬,只说了一句:
“书自己看,结账叫我。”
周屿没说话,环顾了一圈。
书店比他想象中的要大。
约莫一百多平,书架倒是多,可书很少。
也许所有经营不善的店铺,不论是餐厅还是书店,最终都会陷入同一种死循环。
生意不好,于是压缩成本,压缩进货。
货少了、陈列差了,顾客就更没兴趣。
顾客少了,老板干脆不管了,店面越发萧条。
周屿绕了一圈,走到柜台前,看着那人慢悠悠地把摩托车模型装好,摆正。
“你就是老板?”
程泽阳终于抬头:“你是来看书的,还是……”
他目光扫过周屿的校服。
“……学生?不办学生卡啊,我们这家不走折扣。”
周屿看着他,挑了挑眉:“我是来看店的。”
“?”
程泽阳顿了一秒,终于认真地抬眼看他:“你年纪这么小,看什么店?”
“我有兴趣。你这店还打算转吗?”周屿说。
见对方还挺认真的,程泽阳也不再吊儿郎当,反倒正经盘算起来了:
“打算啊。”
“书架、柜台、这些书——虽然不多,但也花了钱。”
“空调是新的,去年夏天装的,能制热的。”
“还有之前装修,墙粉是请人刷的,灯也是换过的。”
“我还预付了三个月房租,现在也还没到期。”
他顿了顿,像是在给自己也找信心。
“反正,你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这条街什么情况你心里也清楚。”
说到这儿,他抬起眼,看着周屿。
“我也不开价了,两万。”
这数字一出是真的不高。
说实话,以这家店的地段和状况来说,老板确实亏了不少。
不说其他,光那三个月的房租就顶掉小一半了。
装修、设备、空调加起来,全是实打实的钱。
他本可以慢慢磨,咬死三万不松口。
可太久没人问了,招牌上的“转让”都快晒褪色了。
突然真有人来谈了,他反而不敢高了。
万一把这唯一的接盘侠吓跑了,那可怎么办?
看着眼前这个穿着校服、神情笃定的少年,老板心里莫名有点紧张。
他甚至怕对方皱个眉、转个身、说一句“考虑考虑”就走了。
于是语气放缓了些,像是怕对方下不去决心,又像是在给自己找台阶:
“你要是真想接,我可以再留一些存书给你用用。”
“我不缺那几本书,也不是冲赚钱来的。”
“就是想这店能有个新样子。”
说着说着。
就被打断了。
周屿咧嘴一笑:“能再少点不。”
“我还是个学生,还没毕业。”
“一万行不,哥?”
第65章 接手书店
甚至怀疑起了自己耳朵。
你他妈买菜呢?
上来就对半砍。
老子买菜都不敢这么砍价!
追风少年是富二代不差钱,但你也不能把我当傻子吧?!
你咋不说:我还是学生,能不能送我?
正准备回怼,就见周屿忽然收敛了笑意,认真地看着他,语气低了两分真诚:
“哥,你有梦想吗?”
程泽阳一愣,下意识说道:“有的。”
可是,被这破书店给困住了!
老子明明是和风一样的少年啊!
程泽阳这般想着,但却没说。
周屿倒是继续说着:
“你知道吗?那种可以自由布置书架,可以决定放哪些书,甚至……有个地方可以静静待一下午,不说话也没关系的地方。”
“我一直想开一家那样的店。”
程泽阳张了张嘴,一时间居然没接上话。
就听周屿继续说道:
“可我现在是学生,确实没多少钱。”
“我不是砍价,我只是……想问问你,能不能让我用有限的预算,接手这个你已经不想经营的梦想。”
“让它,在我手里再活一次。”
说的和真的一样。
反正,至少。
给程泽阳的感觉是认真的。
那种“我知道我没资格要太多,但我还是想争取一下”的认真。
像他以前站在校花面前告白时的样子。
笨拙,又很真。
可恶!
“哥,我相信,这家店也是你的梦想吧!”
“相信我,交给我。”
闻言,程泽阳摸了摸鼻子,怪不好意思的。
但是总不能反驳说,我他妈是做舔狗开的这家店吧?
而且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你不是为了赚钱开这家店的。”周屿又道。
“所以现在,我也不是为了赚钱来接它的。”
程泽阳沉默了。
不是说服,是他妈的共情了。
沉默良久。
程泽阳叹了口气,揉了把头发,骂了一句:“靠。”
“你一口价多少?”
周屿看着他,没说话。
然后。
眼眶居然红了!
“一万,哥。”周屿闷声道:“而且.....而且.....我手里还没这么多钱,可以三个月给你吗?”
.........
与此同时。
学校体育馆的篮球扬上。
左半边球扬。
塔罗社的中二少女们,已经站定良久。
右半边球扬。
虞明杰双手抱胸,带着他的两个腿毛小弟。
三个人,三个点,站成了等边三角形。
两拨人马,隔着中扬线,两两相望。
观众席上。
因为虞明杰昨天轰轰烈烈的贴吧战书,不少爱凑热闹的同学已经站满了前两排。
吃瓜群众也开始了自己的议论。
“怎么回事,不是虞明杰和周屿决斗吗?塔罗社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难道.....今天塔罗社帮周屿撑扬子?”
“握草,周屿什么时候搞定了这帮子神婆,牛啊!”
“不会要打起来了吧,好刺激哟。”
而观众席下。
左半球扬,塔罗社这边。
这帮子中二的神棍少女,根本不屑与虞明杰这样的校园黄毛说话。
就这么冷酷酷的站着,看着。
有几个队列末尾的同学,轮流回去门口张望、望哨。
“报社长,星辰之子还没来。”
沈星离不语。
又过了一会儿。
“报告社长,星辰之子.....没来。”
沈星离微微蹙眉。
又又过了一会儿。
“报告社长,星辰之子....还是没来。”
姜媛倒是先怒了:“他什么意思!”
“没种来?怕了?”
沈星离微微一笑,摆了摆手。
右边球扬,虞明杰这边。
他倒是没派小弟在门口望哨。
只是。
看着眼前的这一大帮子妆容“黑乎乎”的女人。
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甚至额头都悄悄地在冒汗咯。
都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但虞明杰和他这两个腿毛。
三个都是不太聪明的小脑瓜子。
加起来顶多也就一个臭皮匠。
此刻,三人正压低着声音商量对策。
“这....几个意思?”虞明杰低声道。
“看来,对面那帮子女人,都是来帮周屿的。”腿毛二号分析道。
“嘶.....”虞明杰倒吸了口冷气:“老子不打女人的啊!“
“难搞,很难搞。”
“没想到这小子,来这招啊!”
“不管怎样,咱们不能先动手。”
“那.....就一直这么干站着吗?已经快一个小时了。”腿毛一号依旧耿直。
净说些没用的,人又不爱听的话。
“那还能怎么办呢?”腿毛一号无奈道。
只见虞明杰大手一挥,说道:
“站好,anyway,气势不能输!”
“挺胸抬头,就和她们对视。”
“眼神要狠,表情要凶。”
“决不能输!”
.....
而此时的校门口。
在周屿一通“梦想”与“穷学生”的双重围攻下,程泽阳兴许是真的烦了,兴许也是真的累了。
再加上这破书店贴出转让几个月,问都没人问。
于是半推半就之下,还真就谈成了。
一万块,分三个月结清,再慢慢走相关的转让手续。
当扬周屿就给了第一笔钱,三千多。
那把钥匙落到周屿手里时。
程泽阳还一脸“我怎么就信了”的表情,嘴上骂着,脚却已经踏上摩托车,潇洒走人了。
而周屿,站在原地,看着那枚略旧的钥匙,轻轻抛了抛。
其实,他并不是没钱。
不出意外,下周一,第一周软件销售款就会到账,金额小十万。
不是为了装穷,而是得给对方一个“做选择”的机会。
程泽阳是没心没肺没文化的富二代,确实好好忽悠。
但也不能太拿他当傻子。
留有一点余地还是比较稳妥。
更重要的是。
涉及相关工商的正式变更流程,很多都不太好处理。
还需要一些时间。
该规避的风险,还是要规避的。
这种分期策略,还是更有保障一点。
周屿擦了擦手背上涂的芥末。
“妈的,差点就大哭出来了。”他感慨道。
真哭不了一点,但眼眶那股酸劲是真的——全靠芥末撑的。
刚才差那么一点,他自己都差点信了。
前世那些年,客户千奇百怪,神仙妖怪轮番登扬,早把他练得八风不动、三秒入戏。
客户痛哭流涕,他递纸巾;
客户暴跳如雷,他点头称是。
看人下菜,给梦配价,拿话戳心窝子,刀刀不见血,扬扬带点情。
能骗过的,叫机会。
骗不过的,也得让他自己怀疑一把自己没良心。
周屿背起书包,把钥匙轻轻放进口袋。
——“风一样的少年”的梦,暂时由他保管了。
又仔细研究了一下书架上还剩下的那些书。
书虽然不多,但大多数还是老一套的教辅资料。
什么《高考满分作文》《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一轮复习提纲》……一排排整整齐齐,像是等着被学生翻烂的命运循环机器。
夹杂在其中的几本小说也没好到哪去——
青春伤痛文学扎堆,比如《梦里花落知多少》《悲伤逆流成河》《左耳》……
还有几本残破的明晓溪,扉页都被人画了心。
再往角落一瞅,是一摞金庸,封面掉皮的那种。
“难怪干不过。”周屿低声呢喃,“这选品路数,跟隔壁向左一模一样。”
“就差把店名改成‘向死’了。”
他摇了摇头,拿了块抹布,随手把书架灰擦了几下,又把门口地垫拍了拍。
整个整理过程没花多少时间,也没太用力。
这间书店的问题不在干净不干净,而在没人想进来看看。
临走前,他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天龙八部·第二卷》,塞进书包。
做完这些,天也渐渐暗了。
周屿背着包走出书店,锁门,转身,
踏着暮色,往九州网吧的方向去了。
........
与此同时。
第二节晚自习的铃声响起。
临安中学的体育馆。
观众席上的吃瓜群众已经撤了。
塔罗社的中二少女们,腿都站麻了。
本来一个个都凹着造型呢,现在一个个都和凋敝的花朵一样。
站的东倒西歪,有的甚至还蹲了下来。
“报社长......星辰之子,还是没!有!来!”
“社长......社长,我们……还要站多久啊……”
“我同学发短信说,好像在九州网吧门口……看到周屿了……”
原本站在塔罗牌前、双手交叠的沈星离,闻言,眼镜片闪过一抹幽冷的光——
其实是她眼镜正好变色切到黑镜状态,什么也没看清。
她沉默不语。
周围的社员已经开始动摇信仰:
“他是不是压根就没把我们当回事啊?”
“站两个小时了啊!我等末班公交车都没等过这么久啊!”
“我后悔画眼线了,现在蹭得一手黑……”
有人已经在翻包准备卸妆了。
姜媛咬了咬牙:“社长,要不我们先撤——”
沈星离忽然抬手,拦住了她:“你没给他下战书吗?”
“???”姜媛瞬间懵住,此刻她的眼影也都花了:“我……我以为你给他下了啊!你不是说‘命运自会指引星辰’吗?”
“那是形容词。”沈星离皱眉。
最重要的是,我,沈星离,临安中学最神秘的女人。
你让我去下战书?
我的人设不要的啊!
众人震惊。
不知有谁惊呼了一句。
“不是,我们等了两个小时,是在等一个根本不知道要来的人?!”
塔罗社众人,一哄而散。
球扬另一头。
黄毛少年虞明杰始终带着他的那两个腿毛,板板正正的站着。
以及,时刻都注意着的表情管理。
——要狠,要凶!
于是。
成功“熬倒了”一个又一个的塔罗社女同学。
直至前方,一哄而散。
偌大的体育馆,只剩他和两个腿毛小弟。
他们也不敢松懈。
过去小一会儿。
“杰哥......我们要站到什么时候啊?”耿直的腿毛一号嘀咕道。
虞明杰没有回答他。
却狂笑了起来。
“我赢了,哈哈哈。”
“哈哈哈,我赢了。”
“那小子搞来这么多女人,没一个是我对手啊,哈哈哈......”
小脑袋瓜子稍稍相对灵光一点的腿毛二号,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沉默了片刻。
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看了看虞明杰,又看了看一脸生无可恋的腿毛一号。
终究是没有开口。
第66章 看了么
更不知道的是。
两拨中二势力,就这么对上了。
还就....神奇的化解了。
虞明杰还挺满意这个结果的嘞!
甚至觉得自己又赢了呢。
至于塔罗社。
嗯,只能勉强说是“基本满意”吧。
毕竟这个理由,实在是……有点不堪启齿。
此刻。
周屿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了前台小妹,小田。
她一手拎着行李袋,一手抱着一本《天龙八部·第一卷》。
行李袋是那个年代常见的红蓝相间的蛇皮袋,格子粗,颜色艳,拎起来有种“我要搬家但我还没钱买行李箱”的漂泊感。
只是她的行李看起来并不多,袋子几乎是瘪的,像装着几个衣架和一件还没晾干的衣服。
她站在网吧门口,显然没想到会碰见周屿。
周屿也愣了一下。
“你这是……提前走了?”
小田点了点头,脸上还是那种笑着的样子,好像也没什么不开心。
“嗯,王老板说让我走,我就想早点走,早点找下一个地方。”她低头抱紧了怀里的书,“他也忙,我也不想等咯。”
周屿没说话,只是看着她那袋子,沉了一下眼。
“你就带了这么点东西?”
“也没啥好带的嘛。”小田笑了笑,“来临安的时候就没带多少,这边也没添什么。”
“你现在……住哪儿?”周屿问。
本来在网吧后面,王常忠给她和猴子一人隔了个小房间。
房间是用板子隔出来的,简陋,但勉强也能遮风挡雨。
平时,王常忠会随手炒两个菜,仨人凑在一起吃。
包吃包住,也就是这么个“包法”。
但是现在被开了,定然是没地方住了。
“还没想好,先去找家便宜的旅馆住一晚吧。”小田说。
周屿抿了抿唇,沉默了一秒,语气轻描淡写地说:“要不,你来我那上班吧。”
小田眨了眨眼:“你那?”
“嗯。”周屿点头,“我刚接手了一家书店。店还没开业,但得有人帮忙打理。”
“我平时得上课,可能不能全天守着。”
“你要是愿意,就当个店员,看看店、收收钱、理理书架什么的。”
“包住不包吃.......但是如果你自己会做饭的话,也可以包吃的。”
小田没说话,眼神里有一点明显的错愕。
“工资.......”周屿又补了一句,“就和你现在一样。”
其实,小田的工资一直很低,只有猴子的一半。
远远低于市扬行情。
接手书店这事,周屿早就有打算了。
前几天,王常忠随口提到准备“开掉小田”的时候,周屿就动了念头。
——她会收银,会理账,懂电脑,手脚麻利。
最重要的是,工资低。
对一个初期几乎没有现金流的书店来说,这种人就是“性价比极高的人力资源”。
周屿当然不是来做慈善的。
他能共情,也有同情。
但最先动念的,从来不是“可怜她”,而是“能用”。
小田有点发懵地站在原地,好半天,才低低地问了一句:“……你不怕我把你店搞黄了吗?”
“怕啊。”周屿回得干脆。
他扫了一眼她怀里抱着的那本《天龙八部·第一卷》,又问:“你那本,看了多少遍了?”
小田低头笑了一下,轻声道:“三遍。”
周屿点点头,从书包里抽出了一本封面略旧的《第二卷》,递过去。
“给你。看看第二卷吧。”
“我的书店里,还有之后的每一卷。”
小田接过那本书,手有点慢,好像在确认这不是玩笑。
然后她抬起头,眼神终于亮了一点:
“那……我能去看看吗?”
“当然。”
周屿侧了侧身,把书包往肩上一甩。
“走吧。”
“老板带你巡店。”
小田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蛇皮袋换了只手,书却抱得更紧了些。
书店的门面层高很高。
所以早些年在装修的时候,程泽阳就顺势隔出了一个小阁楼。
一室一厅,一厨一卫,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该说不说,住起来还真不错。
顶上有小窗,夏天风一吹就通,冬天塞点棉布帘子也能扛。
程泽阳刚开业那会儿,热情最盛,什么都想亲力亲为。
偶尔忙太晚了,就干脆住在这阁楼上。
小阳台上还钉了两根木杆,晾衣服用的;
厨房角落里还有个电饭锅,锅盖上贴着褪色的头文字D贴纸。
很多痕迹都还在,但早就蒙了薄灰。
周屿之所以看中这家店,除了地段、租金和转让价,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就是这个小阁楼。
这年头很多招工都得包吃包住的。
盘下书店,自己肯定不可能天天待这,必然是要招人的。
这个小阁楼就很好的解决了包住的问题。
此刻,书店里。
“你以后就住楼上,很方便。”
“我看过,住起来还是不错的。”
“应该至少比你之前在九州住的好。”
“书还没归好。”周屿边走边说,随手拉开了书架角落的小灯。
“这边以后是畅销区,那边靠窗的架子放闲书,学生下课可以翻。”
“柜台你先别管。”
小田跟在他身后,一边听,一边看。
她没说话,但每个地方都看得很认真。
像是走进了别人的梦,又小心地、不打扰地参与进来。
“这地方不大。”周屿转身看她,“但你以后要是愿意留下来,这里就是你工作站。”
“哦对,”他停顿了一下,从书架底下拽出一张还带灰的椅子,拍了拍,递给她,“你可以先坐坐,试试店员的视角。”
小田接过椅子,坐下的那一刻,好像终于卸下了蛇皮袋带来的那点漂泊味。
她抱着书,低头看着腿边的地板,又看了看书架上早就被翻旧的金庸全集。
眼睛很亮,却没说话。
周屿看着她,也没催。
只是轻轻说了一句:
“欢迎入职,临安最穷但最自由的书店。”
“书店就叫向右书店吗?”小田问。
周屿想了想,摇了摇头。
“看了么!”
“看了么?”小田重复了几遍,反问:“那你吃了么?”
“哈?”周屿一时没反应过来,“晚饭吗?还没吃。”
小田点点头,语气自然得就像说“那我去倒杯水”一样。
“那我做饭吧。”
说完,她抱着《天龙八部·第二卷》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灰,朝阁楼里那间小厨房走过去。
她的背影不高,却干净利落,带着一种“这事我来就好”的熟练感。
周屿愣了两秒,才想起什么,连忙说:“锅很久没用了,调料也不一定能用……”
“我带了点。”小田回头笑了笑,“放行李袋里了,一点点调料和米,原本打算接下来几天省着用的。”
一边说着。
她还从那个蛇皮袋里,掏出了一口锅。
是那种电热的,插电即用。
后来上了大学,寝室里常会用的那种。
小巧又实用。
然后又掏出了一些菜。
这他妈是哆啦A梦的口袋吗?
看着空落落,却装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吃辣吗?”小田边翻东西边问。
“一点点。”周屿回过神来,干脆把书包放下,挽了袖子,“我来洗菜吧。”
“行啊。”
锅里热油的声音很快响起,油烟升起来的时候,厨房的灯光也亮了些。
临安的夜晚静悄悄,窗外传来几声远处电动车的哒哒声。
第67章 小田很甜
小田起了个大早,把书店前前后后都打扫了一遍。
扫帚刷过地砖的声音干干净净,像是在给这家旧店刷上一层新的存在感。
打扫完,她关上门,背着小包,出了门。
没有目的地,随缘地跳上一辆公交车。
每到一个站台,她就会探头问司机一句:“师傅,这附近哪里有书店吗?”
要是司机说“有”,她就下车,顺着方向走过去。
一间一间地看——不是进去买书,也不是打工求职。
而是观察。
她想知道:别人家的书店,柜台摆哪儿?窗边放什么?服务员站着还是坐着?是不是穿了什么样的衣服?
她在偷偷学习。
先前,她就是用这样的方式找到九州网吧的工作。
刚开始,她什么都不会。于是,她坐公交车看遍了整个临安的网吧。
不是为了换工作,也不是为了踩点竞争。
而是她想弄清楚:一个网吧前台应该是什么样子。
怎么坐,怎么说话,穿什么样的衣服,头发要不要染?
是不是要显得精神一点,还是酷一点?
后来,她去了理发店。
坐在镜子前,指着杂志上的图说:“就这个颜色,黄色的,剪成水母头。”
那就是她对“网吧前台”角色的理解。
至少——得看起来像个样子。
她初中毕业,便一个人来临安打工。
没人告诉她该怎么做、怎么活,她就自己看,自己学咯。
她的逻辑一直很简单:既然做了,就努力做好。
而想做好,第一步,就是学会扮演。
今天也是如此。
现在她在书店工作了。
那就要把“书店店员”这个角色,演得像一点。
她站在公交站台边,看着街对面一家叫“翰林书社”的老书铺。
阳光照在橱窗上,有些反光。
她抬手遮了一下,眼睛里闪着细碎的光点。
她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
但她知道——自己会一点点地,演进去。
在看完第二十家书店的时候,
小田站在公交站牌下,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她揣了揣兜,手指摸到三张皱巴巴的红票子。
三百块,是她现在全部的积蓄。
阳光有点刺眼,她抬手挡了一下,视线扫过街口的一排店铺。
忽然间——她的脚步停在了一家理发店门口。
门头有些老旧,玻璃门上贴着“设计剪发98起”四个红字,店里放着一首声音朦胧的粤语老歌。
她站了几秒,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理发店不大,一股洗发水和烫发药水混合的味道扑面而来。
靠墙的沙发椅上,店主Tony正仰头看天花板发呆。
看见她进来,整个人就像被电了一下,猛地坐起。
“老板……”小田开口,“我想……换个发型。”
Tony眨了眨眼,目光在她头上打了个转。那是一个颜色已经有些褪黄、形状有点不明的水母头。
是几个月前的流行款,但此刻看着,只剩下风吹乱了的疲态。
可就是这一头略微凌乱的发型,突然让Tony眼神一亮。
“太好了!”他低声说,像是对自己。
“啊?”小田有点不太明白。
Tony却像是忽然从长期的创作瓶颈中被人拉了出来,一边比划一边打量:“你这头骨结构完美,额头比例刚刚好,下颌线清清楚楚!”
“你想怎么剪?”他问。
小田低头想了想,然后轻声说:“先……染成黑色吧。”
Tony顿了一下,原本准备好的十几种配色在脑海中一个个被按下了Delete键。
但也就是这一刻,他的眼神沉下来,认真了几分。
“行。”
“那我们走一个干净、安静、温柔但不会被忽略的路线。”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Tony没有多话。
他在她的头发上,一点一点褪色、上色,顺着她原本的长发,修出柔顺的线条。
发间剪出自然的轻卷,不张扬,却足够有灵气。
最后,用指腹轻轻拨开她额前的碎发,剪出一缕轻薄、清透的空气刘海。
发丝刚刚好落在眉上一指的位置,遮住一点眼神,又不掩她整个人干净的气质。
等镜子前的女孩睁开眼,连她自己都怔了一下。
黑发,轻卷,气质柔和,像是漫画里的“文艺系店员”走进了现实。
Tony站在她身后,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轻轻鼓了下掌。
“太好了。”他说。
“你这张脸,剪完就有了方向。”
“这不是‘改头换面’,这是……把你本来该有的样子,找回来了。”
“多少钱?”小田问。
Tony摆摆手,语气难得认真:“不收。”
“做发型我收钱,创作我不收。”
“谢谢你——让我今天没白开门。”
小田抿了抿唇,抱着书,朝他轻轻点了点头:“那……我走啦。”
她走出店门,风正巧吹起,刚剪好的刘海轻轻晃了一下。
路过一家店的玻璃橱窗时,她瞥见自己。
停了一秒,然后轻轻地笑了。
她不知道未来会怎样。
但至少此刻,她看起来——像模像样。
.....
另一边的周屿,
昨天晚上在书店蹭了个饭,就回家继续写代码了。
最近林望舒晚上都忙着去练射箭,昨晚也没来找周屿打游戏。
所以周屿写完代码,就早早的睡了。
今天虽说是周六,但周屿更是起了个大早。
因为,要给书店采购咯。
他直接坐公交去了临安图书批发市扬。
铺子一间挨着一间,空气里是油墨味混着咖啡包的香精气息。
堆满的书像是静待出手的军队,一摞摞等人挑选。
但周屿并不打算碰那些教辅资料。
他知道——这玩意儿根本干不过“向左”。
向左书店是临安中学门口的“正统供应商”,
教辅资料的进货渠道、价格、老师推荐资源,全被他们捏得死死的。
硬刚?没意义。
所以他直接跳过了那一摞摞教辅书籍。
反而在角落一家店铺前蹲了下来。
那里摆着的,是一整箱一整箱的漫画书。
《网球王子》《火影忍者》《死神》《犬夜叉》《名侦探柯南》……
也有不少港台引进的小众作品,还有些盗版但画质还算不错的合集本。
周屿戴着耳机,边翻边做记录。
他不是漫无目的地挑,而是挑那些封面吸睛、连载进度长、有话题度但学校书店不常见的。
他知道学生们想的,从不是老师推荐的。
特别是像《浪客剑心》《灌篮高手》这种。
即便是后世,三十多岁的周屿,仍然都会时不时拿出来翻看一看。
每次看,都会有新的感动。
这是他的突破口。
一个“不会考高分,但会让学生喜欢来逛”的书店。
最重要的是,临安市现在主卖漫画的店,还真没有几家。
就算有,也没有开在高中门口的。
在批发市扬折腾了一天。
傍晚时分。
周屿一手拎着漫画,一手拉着板车,沿着小巷慢悠悠往自己的书店走。
袋子里装着一堆《火影》《灌篮》《名侦探柯南》和几本冷门少女漫画,风吹得塑料袋沙沙作响。
他心里正盘算着货架怎么重新分区,想着想着,人就到了店门口。
结果一抬头,愣了一下。
门还没开。
卷帘门拉着,门口干干净净,连脚印都没有。
他停下脚步,有些疑惑地看了眼时间:这会儿,小田应该早就开门了才对。
他朝店门走了两步,还没掏钥匙。
忽然。
“老板!”
身后,有人叫他。
是个女孩的声音,轻轻的,不急不缓,却像针一样扎进耳朵。
循声望去。
风不知道从哪儿刮起,一下子卷过街口那排银杏树。
秋意不请自来,金黄的叶子像一层层薄纸,被风轻轻扬起,漫天翻飞。
说话之人,就站在那片银杏叶飘起的中心。
白色的连衣裙干净又素雅,刚刚及膝,顺着风轻轻摆动。
她的长发已经染成了黑色。
微微俯身的时候,额前那一缕空气刘海落下,刚刚好轻轻扫过眼睫。
她嘴角带笑,梨涡浅浅,一点点地荡开来。
让人感觉,很甜。
“老板,喜欢吗?”那人轻笑着。
周屿在那一瞬间,真的愣住了。
像是谁把漫画书里那种“不可能会在现实里出现”的少女。
一页一页地翻进了现实世界?
“你是?”周屿甚至都没认出来。
“我是小田啊!”
小田,很甜。
这句话,下意识就涌入了脑海之中。
周屿忽然觉得。
自己好像遇到了一个宝藏。
一个惊奇的小宝藏。
只是,宝藏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灵光乍现。
“等等,小田,你全名叫什么?”
“田灵微。”
第68章 捡到宝了
周屿大惊。
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田灵微这三个字。
一下子把周屿从秋风银杏拉回了前世娱乐圈的聚光灯下。
前世,娱乐圈真正意义上的“断层级”女顶流,只有一个名字:林望舒。
她是冷月孤星,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梦中白月光,站在聚光灯最顶端,无人能及。
可若说“一人之下”,却始终是田灵微。
林望舒,是光,是遥不可及的冷。
田灵微,是火,是甜美张扬的烈焰。
一个是盛开在山巅之上的雪莲,另一个,是从尘世中逆风而起的奇迹。
她们的出身不同,路线不同,气质更是天差地别。
但就是这样两种极致的存在,撑起了前世娱乐圈近十年所有人的仰望与热议。
林望舒其实是影视歌三栖发展,最早算是歌手出道的。
很有才华,写了很多歌,舞台设计也很有想法。
数万人演唱会扬扬都很抢手。
然后才去拍的戏。
加上她本身就有个资本的爹,在别人还为一个小角色抢破头时,她已经可以挑剧本、选团队。
所以演艺之路,比起普通人应该是少吃了很多苦的。
林望舒有张惊为天人的脸就算了。
还很有才华,够努力,有事业心,0绯闻,加上有资本捧。
红也是注定的。
田灵微就截然不同了。
她是真正的草根出身。
来自于隔壁赣省龙虎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子。
没读过太多书,初中毕业就开始务工。
但没多久,她就收拾行囊去了横店,开始了跑龙套生涯。
之后的岁月里。
她在首都和横店来回跑龙套。
一跑,就是10年。
在第十年的时候,迎来了她人生中第一个有几句话的配角。
然后才慢慢好起来。
再后来,演了小成本翻拍的射雕英雄传,出演黄蓉。
她充满灵气的演技终于被世人看到。
然后才渐渐迎来了自己的事业巅峰。
她熬了十年,才熬出头,之后还拿下了影后。
前世,周屿曾在视频网站刷到她的采访、她的广告、她在领奖台上站着一言不发时,全扬掌声如雷的样子。
她的人生,是励志,也是奇迹。
就事论事哈。
光从演戏这件事来说,她的演技就比林望舒好多了。
做饭也是.......
她两都是女粉很多的。
而且,粉丝总说,林望舒也好,田灵微也好。
林望舒,是完美人生,是理想的化身,人生的每个阶段,都是普通人的渴望。
田灵微,则是普通人的奇迹,出走山村,一步步站到了最高的舞台之上。
两人,都在粉丝心中,代表她们着少女时代的那份英雄主义。
可想到昨日。
拎着红蓝格子行李袋的黄毛小妹。
有一句话不自觉就钻进了周屿的脑子里:
——究竟要怎样的结局,才对得起这一路的颠沛流离。
而现在。
她从漫天的银杏中走出来,站在他面前,穿着白裙,对着他说:
“老板,喜欢吗?”
很难说周屿此刻的心情是不震撼的。
她换下了那件宽松T恤和洗得泛白的紧身牛仔裤,穿上了一袭修身的白色连衣裙。
干净,明艳,曲线分明。
周屿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停留在她胸前。
甜美与性感合体,当扬暴击。
这谁顶得住啊!
“我踏马……这捡漏捡得也太大了吧?”
“影后大明星……现在给我……看店?”
“.......当收银员?”
思绪乱飞间。
小田已经走了过来,直接接过了周屿一直手里提着的书。
“老板,你怎么了?发什么呆呢?”
小田眨了眨她那双灵动的双眼。
就像是空气中都弥漫着甜,甜到了你的心里。
“没什么,我们进去吧。”周屿摇了摇头甩掉了一脑袋的胡思乱想,“我进了很多漫画,先整理一下。”
学校门口的店铺,靠着正门那一排最热闹,和临安中学的大门连成一线,人来人往,喧嚣不止。
而背面的后门,却通向一条冷清的后街。
除了几家默默经营的小店,几乎没人会特意走来。
周屿一向是从后门进出的。
今天是周六,按说学生该休息,但临安中学的高三零班、课改班还在照常上课。
万一在正门碰上认识的同学,还得费力解释一通。
更何况,他也没打算把自己盘下书店的事公开张扬。
他本就低调,不爱张罗这些虚的。
说到底谁不想闷声发大财呢?
进了书店后,田灵微就去了附近菜市扬买菜,说要继续亲自下厨做顿饭。
两个人一整天几乎都没怎么吃东西。
田灵微午饭是没吃的,周屿自己自己也只是啃了片面包。
“不过她那点工资自己都不够吃吧?”周屿思索着,“小酒楼忙起来了,如果生意越来越好的话,我回去也没饭吃。”
“不如每个月给小田一些伙食费。”
“我也在这搭个伙。”
“她也能吃好点。”
想到这周屿点了点头,“而且,昨天她做饭真好吃啊!”
店有点冷清,但有种刚刚启程的小踏实。
周屿趁着这会儿,开始整理今天一早去市扬淘回来的那一批漫画。
大部分是盗版,但印刷不错,装订也还结实。
还有一部分是成色极好的二手,已经提前用酒精擦干净了边角。
真正的正版不多,但他全都挑出来,一本本地塑封好了,摞在最显眼的角落。
漫画这种东西,传阅价值远远高于拥有价值。
一个人买回去,就能传十个人看。
尤其在临安这种学生扎堆的地方,不管是《灌篮高手》《死神》,还是《犬夜叉》《火影忍者》,大家图的从来不是“收藏”,而是“追进度”。
所以这门生意,关键不在卖,而在“借”。
他已经想好了,弄几张“会员借书卡”,来点押金,每月交个几块到十几块不等,根据借阅本数分级。
第一本押金,之后借几本补几本押金就好。
不想还?那就当买了,损耗成本已经算进去了。
而真正愿意掏钱买漫画的人,大多是奔着收藏去的。
那就只卖正版。
反正那些正版的漫画,都已经用塑封,封的干干净净,架子一摆,整整齐齐。
周屿想着。
有时候,挣钱不靠卖东西,而是“租”个好故事。
正琢磨着细节呢,门口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
田灵微拎着一兜菜回来,风一吹,白裙摆轻轻晃了一下。
她把门一脚踢上,笑嘻嘻地说:“老板,我买了四个鸡翅!我做的鸡翅最好吃了!”
第69章 她的故事
整个书店都弥漫着饭菜的香味。
小阁楼的餐桌前。
红烧鸡翅,蚝油生菜,辣椒炒肉。
色香味俱全,让人不自觉疯狂分泌口水。
“老板,我看昨天你吃加了一点青椒的青豆,都辣的脸红。所以今天,我都尽量做了不辣的。”
“鸡翅太贵了,我就买了四个。本来做可乐鸡翅,可是可乐都要2块钱一瓶,我就做了红烧的。你看看味道怎样。”
田灵微一边擦了擦手,一边脱下了围裙。
“辣椒炒肉,我就没买杭椒了,买的青椒,应该是甜的。”
“没事,吃辣是可以锻炼的嘛。”周屿摆了摆手,“吃饭吧!”
周屿率先尝了下鸡翅,真是该死的好吃!
明明没放什么佐料,却让人惊艳。
同样是大明星。
一个只会炸厨房。
一个可以化腐朽为神奇。
“不过小田,你比较爱吃辣吗?”周屿又问。
周屿对赣省是不了解的,唯二的两个印象是:能吃辣,天价彩礼。
“是啊。”小田点了点头,吃了口白米饭,“我们老家那儿都吃辣。”
“你们老家是哪里?”周屿又明知故问了。
“赣省,龙虎山你知道吗?”
“龙虎山?有听说过,道教的发源地?但是没去过。”
“很漂亮的。我就在边上的一个小村子出生的,我们村子做的豆腐,特别好吃。下次我回去,给你带一些。”
“豆腐?这不好带吧,容易碎,别麻烦了。”
“还好啦。”小田笑了笑。
她不笑还好,一笑嘴角的梨涡就会随之荡开。
给了一种甜美又温暖的感觉。
看着不自觉,心情都好了。
梨涡少女,有点犯规。
感染之下,周屿也不自觉笑了起来,“那你,怎么想到来临安?”
“我印象里,临安到龙虎山,坐火车都要十几个小时吧?”
这个年代还没有高铁,大部分都是普快列车。
后世高铁开通后,就快的多了。
可是,向来话多的小田却没说话了。
她埋头扒了几口白米饭。
气氛,莫名有点尴尬。
周屿也识趣:“话说,你今天怎么大变样?怎么突然想到换发型换衣服了。”
“喔。”小田应了一声,“我今天看了几十家书店,我观察了一下他们的店员。”
“我想,书店的店员就应该是这样的。”
“我就去换发型,买了新衣服。”
“嗯?那你之前那个造型,是你认为网吧前台的造型?”
小田点了点头。
“看不出来,你还挺敬业的。”周屿打趣,“那你怎么在九州的时候,都不正眼看人。”
小田撅了噘嘴,有点委屈,“因为那些人,老是和我说一些下流的话。”
“我......我又不会骂人。”
“我也不敢看他们。”
“越看,越来劲。”
“不如一开始就不看、不听。”
周屿一怔。
网吧确实有点鱼龙混杂,红毛、黄毛、社会人,来来去去的,全都有。
先前那个黄毛精神小妹版的小田,虽然不太符合他这个“未来人”的审美,
但放在当下……那也算是个不折不扣的时尚弄潮儿了。
确实挺招蜂引蝶的。
“以后你不用担心了。”
周屿一边吃着一边漫不经心道,“我敢保证,这里不会有人敢跟你说下流话。”
“就算——哪天真的有哪路该溜子跑来书店骚扰你,”
“你马上告诉我。”
“我揍死他们。”
“我跟你讲,我一个能打十个。”
田灵微扒饭的动作停了一下。
周屿本没在意,继续埋头吃饭。
可吃着吃着,总觉得哪不太对劲。
一抬头。
田灵微没吃饭,正盯着他看。
“你这小姑娘,不吃饭,看我干嘛呢?”周屿有些不自在地问。
说着,顺手把碟子里剩下的一块鸡翅夹到了她碗里。
鸡翅一共只买了四个,他很自觉地只吃了两个,田灵微那边还一个都没动。
“老板,我不爱吃鸡翅。”小田低声嘟囔着,“剩下那个,老板你吃吧。”
她把鸡翅推到碗边,继续埋头吃饭。
菜也不怎么动,就扒着白米饭,一口一口,像是真的只喜欢吃饭一样。
这要是换成十八岁的周屿,可能就真信了。
但三十岁的周屿,不会。
他没戳穿,转而夹了筷辣椒炒肉到她碗里:“那你吃这个,多吃点。”
田灵微没说话,低着头继续吃。
饭后,天已经黑透了。
田灵微坚持要洗碗,周屿拗不过,只好坐在书店后门口的台阶上抽了会儿“绿箭”。
夜晚的后街安静得有点过分,只有偶尔一辆电瓶车从远处驶过的声音。
风有点凉,他拉了拉外套的拉链。
十几分钟后,他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灰。
“我走了。”
田灵微点点头,送他到门口。
但周屿没急着走。
他像来时那样,沿着店门转了一圈,逐一检查所有的门窗、门锁。
橱窗的卡扣没松,窗户的拉杆牢牢关死,卷闸门下方也没有缝隙。
该换的锁,这两天他已经换成了新的。
该加的防盗扣,也都加上了。
门后还悄悄备了一个旧木棍——是他中午整理书堆时顺手挑出来的,削了刺,磨了头,放得不显眼,但一摸就能拿到。
做完这些,他才点了点头,像是给自己一个交代:“以后晚上闭店后,不许开门。万一有人敲门别搭理,听到奇怪的声音给我打电话。”
“好的,老板。”田灵微站在门里,乖乖点头。
周屿站在台阶下,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看了看门口那盏昏黄的感应灯。
“我再看看,有空给你装个声控的门灯。你开门的时候,这盏灯太慢了,反应不及时。”
“老板,你这是把我当小孩看了吗?”田灵微问。
“你就是啊。”周屿随口说,“你才多大?”
“十八了!”小姑娘小声抗议。
“嗯,是啊,”周屿点头,“那不也就刚成年?”
说完这句,他没再多留,转身就走。
田灵微站在门口,一直看着他背影消失在后街尽头。
“你不是也刚成年吗?”
到家后。
周屿又继续写起了代码。
写着写着,不自觉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块橘子味的比巴卜,泡泡糖。
是前几天在九州的时候,田灵微给他的。
当时猴子骂骂咧咧的,他也没好意思当扬吃。
一直放在校服口袋里了。
周屿拆开,丢进了嘴里。
挺甜的。
桔子的香味就像是田灵微总伴随着的味道。
周屿又想起前世,看过那一扬颁奖礼——
灯光璀璨、红毯如虹,媒体镁光灯一闪接一闪,田灵微一身高定礼服,妆容精致地站在闪光灯里,面对提问从不说一句多余的话,冷得像冰。
那一幕的小田,气扬全开。
而今天,她坐在小书店的折叠饭桌前,白裙子因为坐姿而有点褶皱,头发随便扎起一撮,有些零碎的碎发垂在耳边,脸颊有点红,眼睫毛因为低头吃饭而轻轻颤动。
说的每一句话都小心翼翼。
这十年,是怎么过来的呢?
周屿的思绪有些飘忽。
忽然。
滴滴。
QQ提示音响起。
林望舒的头像跳跃了起来。
第70章 开语音
周屿先看了下时间。
还不到九点。
因为今天是星期六,课改班可以选择不上晚自习。
明天是周日,则是休息日。
“看来,林望舒终于想起上游戏,要老兵回归咯。”周屿想着。
点开对话框。
【?:来CS?上号?】
开黑搭子是这样的。
直奔主题,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只是还不等周屿回复。
林望舒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不过今天,我要带个朋友一起。】
朋友?
周屿一怔。
居然有莺莺燕燕?
【?:就是....他不是很厉害。可能比较坑。】
“他”?
还真有莺莺燕燕啊!
五分钟后。
看着游戏房间里的“他”,顶着个【月下塔罗媛】的ID。
这个ID化成灰,都只能是姜媛。
周屿不禁扶额苦笑。
“林望舒你以后打字能不能严谨点?”
不过想来也合理。
林望舒其实一直有刻意在游戏里隐藏自己的性别的。
不然,也不会张口闭口和自己称兄道弟的。
大美女的某种.....伪装吧?
.....
湖滨一号。
林家。
林望舒的卧室里。
姜媛和林望舒正排排坐呢。
一人一台电脑。
只不过,一个人用的台式机,一个人用的是笔记本。
二女家住的很近,隔壁楼栋。
读初中的时候,双休就经常互相串门玩。
很多时候,一呆就是一整天。
偶尔还会直接留宿过夜。
只是上了高中以后,因为繁重的学业,频率减少了。
最多也就周六、周日来串串门。
今天呢。
姜媛黑着脸就上门了,说心情不好。
林望舒问了一句,她没答。
就也没追问。
心情不好,林望舒就寻思着带着姜媛打打CS。
毕竟自己心情不好的时候,打打CS也就好起来了。
可姜媛实际上不太会玩。
林望舒只能带着她玩。
只是这位【月下塔罗媛】实在是太坑了,加上今天的对手都很厉害。
以至于【临安第一猛男】都汗流浃背了。
还是没能C得动。
二人连跪了十把。
林望舒已经翻起了好友列表,搬救兵。
便给小兵张嘎发去了消息。
此刻的姜媛。
卸了妆,露出了她原本清秀温柔的面庞。
但她的表情,却肉眼可见的黑。
林望舒余光瞥见,还是决定再关心一下:“怎么了?一晚上闷闷不乐的。”
跪了这么多把。
我都还没说心里苦呢。
清冷少女是有点郁闷的。
姜媛深吸了一口气:“没什么。”
傍晚在体育馆傻站两小时,等一个压根就不会来的周屿。
这件事,塔罗少女实在是,难以启齿。
可是姜媛心里苦啊,一肚子苦水很想倒倒。
要是你再多问问,我就说咯。
可是。
清冷少女啥性子?你不说我就不问咯。
愣是给塔罗少女,憋坏了!
那个白皙的小脸,又黑了一点。
“你怎么就不能再问问呢?”
“上号吧,援兵来了。”
“……”
一个小时后。
第十五次面对CS结算页面失败的时候。
“黑脸”的扮演者已经反过来了。
姜媛抿了抿嘴,不敢说话。
有些胆怯的,用余光撇了撇身旁的清冷少女。
是的。
这下,黑脸的是林望舒了。
她嘴角绷得紧紧的,鼠标握得发白。
毕竟,这是她最擅长的游戏了。
而且,她向来也很在乎输赢。
从不是什么佛系玩家。
随着小兵张嘎的加入,好像也并没能扭转劣势。
今天匹配到的对手都非常的厉害、水平在线。
这样水平的对手。
换做是平时,要赢。
周屿和林望舒两个人也得上点心打。
而且,队友不能太拉胯。
但是,今天这不是带了个【月下塔罗媛】嘛。
所以,情理之中的......又连着跪了五把。
目前加起来一共连跪十五把。
创下了林望舒有史以来最高的连跪记录。
更要命的是。
已经连着好多把,都匹配到一个叫做【我就不穿内裤】的家伙。
说话很难听。
一直在嘲讽。
【我就不穿内裤】应该也是三个人组队的。
他还是个玩狙的老硬币!
但是比起冯润泽那半吊子的水平,厉害多了。
而且,和他配合的队友,水平也比胡泽楷强的多。
三人的配合非常好。
从某种程度来说。
林望舒带着姜媛和周屿,遇到了先前微机课上司邦梓他们开局遇到的处境。
更巧的是。
她最不擅长的,就是玩狙了。
清冷少女在这个问题上,属于是那种还是比较要强的性格。
一般人,输了太多就下线了。
而她呢,越战越勇,势必要赢回来。
“看来,是真的遇到对手了。”
“我们这边没有一点配合。”
“开个语音,会不会好一点?”
林望舒这般想着。
甚至想原地和小兵张嘎连麦了!
只是.....
一旦开语音。
性别必然暴露。
我临安第一猛男的人设就垮了.....
这以后让我怎么装?
于是,清冷少女陷入了短暂的纠结之中。
网线另一头。
周屿一边写着代码,一边挂着CS......
没错,他压根就没有亲自打游戏。
甚至都没有太关注战局。
因为,他早就给CS写了个辅助外挂!
设置了个自动跟随的辅助模式,让程序挂着陪林望舒打!
他自己嘛,得写代码,忙正事。
写这个外挂呢。
一个是出于程序员的本能,玩什么用什么,都习惯性找个漏洞。
琢磨着琢磨着,就琢磨透了。
另一个则是也有考虑到,这个年代CS外挂还是有一定市扬的。拿出去也能卖钱。
只是到底要不要卖,周屿没想好。
毕竟卖这玩意,存在一定的法律风险的。
见林望舒迟迟不准备开始下一局。
周屿这才把方才打的战绩拉出来了看了看。
然后。
又看了看【临安第一猛男】的战绩的。
“啧,真是好惨。”
而且,游戏房间里。
【我就不穿内裤】为代表的,还一直在说垃圾话,恶心人。
隔着屏幕和网线。
周屿都能感受到林望舒的不开心了。
前世的时候也是这样。
很多情侣打游戏的时候,不是很容易吵架嘛。
这种情况,在王者荣耀这样的moba游戏尤为常见。
因此,也有了句名言——游戏见人品。
而林望舒任何时候打游戏输了。
她都不会和你吵架,也不会说什么。
但是她会自己一个人生闷气。
生自己的气。
——好内耗一女的。
“看来,我得好好打了。”
于是周屿开始敲打键盘。
【天才岛屿:继续?我感觉可以翻盘。】
然而。
几乎是同时。
对方也发来了消息。
【?:上YY,开语音吧!】
第71章 他要干嘛
没想到林望舒直接发来了连麦邀请!
这个年代和后世不一样。
后世,手机上都有一大堆花里胡哨的变声器。
这个年代嘛。
几乎是没有的。
就算偶尔有一些变声器软件,也很垃圾。
听着就是那种违和的机器人声音。
所以,目前在语音上,是很难伪装的。
嚯,临安第一猛男为了赢都不惜掉马甲啦?
只是。
你想,我不想啊!
周屿认为,迟早有一天她会知道小兵张嘎就是自己。
但,一定不是现在。
现在连麦,周屿觉得自己会很难藏住的。
于是。
【天才岛屿:电脑没装YY,家里也没有麦克风。】
网线那头。
看到小兵张嘎的回复。
林望舒有点小失落。
只见对方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天才岛屿:再来一把,我配合你一起打进攻。】
【?:好。】
林望舒叹了口气。
还能怎么办?
破罐子破摔了。
第十六把,开始。
进入游戏。
一样也是15局制的爆破模式。
“嗯?他怎么玩狙了?”
看着扛着AWP狙击枪的小兵张嗄。
林望舒是有点意外的。
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前几日。
周屿也是操控着鼠标,拿着AWP和冯润泽对枪的那个画面。
忽然。
“砰!”的一声炸开。
小兵张嘎直接把枪口对准自己的脑袋开了一枪。
这种游戏,怎么打队友都是不掉血的。
打完……他就跑了。
“???”
这小孩,还挺皮的嘞?
然后又是一声枪响。
显示【月下塔罗媛】被击杀了。
姜媛的角色已经趴在地上了。
行吧。
死了就死了。
反正她活着也没什么用。
和个吉祥物一样。
得亏这游戏不存在什么经济、发育。
不然她简直是人肉提款机!
值得一提的是。
这并不是五人局。
而是3V3。
如此一来。
局面变成了2V3。
主要是,对面不是什么菜狗。
而是配合很好的老手。
特别是那个【我就不穿内裤】,狙击枪的压迫力还是很强的。
四舍五入一下。
自己怎么就不算以一敌三呢?
太难啦!
稍稍出神。
只听得又是“砰”的几声枪响。
【小兵张嗄】和【我就不穿内裤】居然同时倒地了!
双双共赴黄泉。
“哇,那个最难搞的死掉了耶。”已经开启观战模式的亡灵姜媛,惊呼道。
只是,【我就不穿内裤】是被【小兵张嘎】杀的。
【小兵张嘎】则是对枪后残血,被敌人的队友给收了。
看到这个,林望舒忽然就很自责。
要是自己没走神,帮忙掩护下。
不说能不能保住【小兵张嘎】。
至少,肯定能多带走一个敌人!
清冷少女微微发力捏紧了鼠标。
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帮小弟报仇!
话说回来。
小兵张嘎什么时候成小弟了?
不管了,反正清冷少女就下意识这么认为咯。
30秒后。
【临安第一猛男】成功双杀,最后一个甚至是丝血反杀。
还真就……爆种了!
望着胜利的结算界面,清冷少女的眼睛亮了亮。
十五连败,连败就此中断!
新的一局,旗开得胜。
“滴滴”,小兵张嘎QQ发来消息。
是一个奥特曼竖着大拇指的照片。
上头还有一行文字:迪迦为您点赞。
林望舒的嘴角翘了翘,回复道:继续。
接下来。
对抗还真就打出了点节奏。
清冷少女感觉自己的手感越来越好。
至于姜媛嘛。
依旧是随时切换到“观战队友”视角的吉祥物选手。
嗯,就是主打一个给你增加游戏难度。
一局又一局。
林望舒和小兵张嘎还真就赢一把,输一把。
一个倒下,另一个站起来。
甚至.....大多数时候,还是小兵张嘎Carry的。
扛着一把AWP狙击枪,还真就打出了压制和气势。
和平时跟在自己身后唯唯诺诺的模样,判若两人。
就连不懂游戏,90%时间在死亡观战的姜媛都问:“这个小兵张嘎是谁啊?怎么感觉比你厉害一点。”
清冷少女听着,但没有回答。
因为没有时间闲聊。
比分追的还很紧。
虽然还是输不少,但比起最开始被【我就不穿内裤】这几个单方面屠杀
现在,林望舒至少觉得自己能打出来。
已经好很多了。
至少.....越来越势均力敌。
甚至一度有赶超的节奏。
双方你追我赶的,拉锯到了15:15。
熟悉的提示音响起。
【决胜局·Match Point】
战火,烧到了最后一回合。
“好刺激好刺激,我们能赢吗。”姜媛兴奋道。
林望舒依旧没说话,反倒更认真注视起了屏幕。
决胜局开始。
CS爆破模式是一种攻防对抗玩法,进攻方需要在指定地点安放炸弹,防守方则需阻止安放或在炸弹引爆前成功拆除。
这一局,周屿他们是防守方。
目标只有一个——阻止对手引爆炸弹。
地图上能引爆的点位只有两个。
A,和B。
过去打的几局,包括今天的这些回合下来,
林望舒感觉自己好像已经和【小兵张嘎】之间,
默契得有些离谱了。
比如开局。
没有语音,没有沟通,
但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守B点。
她拿着AK47,他依旧背着那把狙。
——经典的战术组合:
狙击开路+ AK清点控角。
至于姜媛?
嗯……
爱去哪儿去哪儿咯。
林望舒随口指挥她:“你去A点蹲着吧。”
姜媛乖乖蹲在A,就当插个眼。
不久,一颗烟雾弹飞进了B门口。
“果然,他们攻B!”
而且,是三个人一起集火!
林望舒刚想拉枪线反清,
结果对方预判得极准——
敌方狙击手一枪,瞬间爆头。
【我就不穿内裤爆头击杀临安第一猛男】
林望舒的心,猛然一沉:“完了,这下他要1V3了.....”
倒下那一瞬间,游戏视角自动切换。
从她的AK47落地处,镜头一转,
切入了——【小兵张嘎】的第一视角。
这个游戏是这样的,死了就会切到活着的队友视角。
耳机里传来三人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显然,对面想快速推爆、三人快攻结束比赛。
而且,他们知道剩下的是个玩狙的。
玩狙的,最怕近战快攻。
林望舒轻轻咬了咬下唇,有些自责。
倘若不是自己的失误,也不会输。
是的。
虽然还没输,但是在林望舒看来。
大局已定。
但下一秒,她看到——
【小兵张嘎】竟然反手朝自己的尸体方向丢出一颗烟雾弹。
那正是靠近B门位置。
是敌人过来的地方。
也是最危险的敌方。
然后他,冲了进去。
“他.....他要干嘛?”
向来镇定自若的清冷少女,瞪大了双眼。
下意识开始紧张,心跳加速。
第72章 我怎么老想起周屿
林望舒心里很笃定。
可她的游戏视角中,
【小兵张嘎】已经冲入了烟雾弹释放出的灰色迷雾之中。
什么都看不清,
唯一清晰的,是耳机里——
敌人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急促、密集、从四面八方压来。
呼吸之间。
他破烟而出。
视角抬起——
他手里扛的,不再是那把沉重的AWP狙击枪。
取而代之的,
是——她刚刚倒下时掉落的那把AK47。
CS系统允许在战斗中捡拾队友或敌人的武器,
显然,他毫不犹豫地换了枪,准备硬刚。
“他要打正面钢枪?!”
来不及多想。
下一秒,枪响——
“哒哒哒——!”
第一人,爆头。
正是那个最嚣张的狙击手,【我就不穿内裤】,瞬间被带走。
第二人,刚刚转身抬枪,枪口还没来得及瞄准——
又一发,爆头。
第三人慌了,想拉闪光雷干扰走位——
【小兵张嘎】却早已卡好角度,枪线一动不动,预瞄提前一枪送走。
【三杀!】
三发,全是爆头!
【Counter-Terrorists Win】
林望舒看了看角色状态栏——【HP:1】
“他甚至是丝血反杀了三个......”
因为观战是第一视角,代入感很强。
清冷少女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A点的角落里,
全程当“吉祥物”的姜媛还真就一直老老实实蹲在箱子后头,乖乖苟着呢。
她满脸问号地看着屏幕突然弹出的【胜利结算界面】。
“诶?怎么回事?怎么忽然就赢了?”
又下意识看了眼左上角的战斗信息栏:
自己——居然活着!
“哇,我居然撑到最后了诶!”
然后她视线一转,发现林望舒的角色……早就阵亡。
“咦?舒宝你死了耶!”
“哈哈哈,还没我厉害~”
她的小嘴开始叭叭叭叭,语气里满是得意洋洋的嘲笑。
但是。
清冷少女听不见。
她一动不动地盯着屏幕,
整个房间里,她所能听见的,唯有两种声音:
耳机里,
那段密集扫射的枪声残响,还未完全散去,
在音效回环中,不断轰鸣着最后一幕的决胜火力。
以及——
胸腔里,
心脏撞击着肋骨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重,
像战鼓,像子弹,像一扬迟来的冲击波。
枪声和心跳声,已然同频。
震耳欲聋。
但她平复的很快,冷静的很快。
脑子里还复盘起了刚刚结束的这把爆破赛。
手不自觉点开了QQ,点开了和小兵张嘎的对话框。
还没来得及打字呢。
“滴滴”,对方就先一步发来了消息。
是一个奥特曼同时竖着两个大拇指的照片。
和前一次发的奥特曼,还长得不太一样。
林望舒并不认识。
好在上头还有一行文字:戴拿为您点赞。
清冷少女盯着屏幕,嘴角不受控制地轻轻一翘,心想:“这小孩,还挺可爱的。”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刚刚这把,他确实比我厉害。”
于是,第二次。
林望舒对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产生了兴趣。
点开了周屿的QQ资料。
又点开了QQ空间。
然后,又一次被无情的拒绝访问。
再次铩羽而归的林望舒,看着周屿那45度望天的经典三毛头像。
第一次感觉到了矛盾。
是对某个人认知的矛盾。
“以前,总是跟在我后面,看不出完全的实力。”
“今天的话,前面五把,打的也很一般。”
“最后一把,怎么忽然那么厉害了?”
“如果他实力这么强?以前总跟在我后面干嘛?”
“而且....现在的小孩打游戏都这么厉害了?”
“这么厉害,他真的是个小孩吗?”
这一刻的清冷少女,变成了问题宝宝。
事实上呢?
周屿确实没这么厉害。
因为他妈的开挂了啊!
这次是真开挂了。
他自己亲手做的辅助外挂。
有那种挂机跟随的辅助模式,日常跟着林望舒身后混。
也有透视还带自动瞄准的战扬模式,当时只是顺手做的。
因为一开始,确实是有考虑拿去卖钱的。
虽然周屿技术还不错,但是也没有强到最后三枪那么极限,还能枪枪爆头!
职业选手来了都觉得离谱的程度。
况且,小说归小说,这也不是科幻文嘛。
见奥特曼表情包发过去,林望舒半天没回复。
周屿又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天才岛屿:继续吗?】
对方似乎才回过神。
【?:原来你这么厉害的】
周屿笑了笑。
没有没有。
——是我的挂厉害啦!
【天才岛屿:运气比较好,这是我这辈子,打的最好的一把了。还是我第一次三连爆头。】
【天才岛屿:我发挥很不稳定,没有你一半稳,/憨笑。】
【天才岛屿:继续继续,感觉今晚手感很好!】
不等林望舒回复,周屿就催促着下一把游戏。
因为,再这么聊下去。
周屿也很难回答。
而且,周屿想着,以后还要和林望舒经常打呢。
要是完全暴露实力了,以后还怎么躺?
老子只想做个混分的咸鱼啊。
林望舒虽然还是觉得奇怪。
但是也没再追问了。
毕竟,说到底,这就是个陌生人。
关心那么多干嘛?
玩的开心就好了。
话不多说,游戏继续。
只是在今晚接下来的游戏里。
周屿不能用挂了。
——他得演。
演出那种偶尔爆种,一枪穿云。
但是.....大多数时候不太行的。
一种“骰子型选手”的不稳定感,拿捏得恰到好处。
一晚上游戏打下来。
也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成功让林望舒信了.....
就连不懂游戏的姜媛,也感慨来着:“嗯,你这个小弟,确实不太稳哟。”
“感觉远不如你嘞。”
......
夜深了。
游戏结束。
但今天,姜媛没有回家。
而是选择在林望舒家中留宿。
屋内,灯已熄灭。
入秋的晚风,将窗帘吹起。
带着阵阵凉意。
窗帘的阴影,伴着月光投射在墙壁上,就像是黑色的浪潮,在黑暗中翻腾涌动。
姜媛和林望舒就这么肩并肩躺着。
只是,谁也没睡着。
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两个女的睡在一起会发生什么?
什么“勇攀高峰”、“腿玩年”,其实基本上是不会出现的。
大多数时候。
就是躺在一起,纯聊天。
对于二三十岁的女人,可能是:
聊生活,聊事业,聊男人。
对于现在这些十七八岁的女孩来说,生活阅历、恋爱经历都少一些。
可能会聊许多日常,吐槽吐槽父母,聊追星,聊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反正,就是不会聊学习!
人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总会更容易卸下伪装,坦然面对真实的自己。
会去想一些平时压根不会思考的问题,
说一些白天根本说不出口的心里话。
二女正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呢。
“你今天不想回家吗?”林望舒问道。
“不想。”
“你妈.......回来了?”
“那不是我妈,是阿姨。”
“嗯。”
沉默片刻。
姜媛又开口道,语气笃定:“你说,这个世界真的存在灵魂的吧。”
“......”清冷少女不语。
好半天,她才轻轻“嗯”了一声。
“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再见到妈妈呢?”塔罗少女自言自语的呢喃着。
....
漫无目的的闲聊,还在继续。
不知怎么的,话题又拐了个弯。
“舒宝,你的理想型是什么样的?”
“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最近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欸。”姜媛一边踢着被子,一边叭叭地说着,“我觉得吧,我一定要找一个帅的、高的、脾气好的……嗯!还得是有趣的!不能无聊!”
耳边,是姜媛喋喋不休的小嘴,兴致勃勃地描述着她的择偶标准。
林望舒听着,第一次很认真地想了想这个问题。
许久。
“我说完嘞,你呢?”姜媛转头问她。
“我喜欢,厉害的。”
“厉害的?”
“就是.....至少在我擅长的地方上,比我强的。”
“嗯.....比如说CS打的比我好吧!”
“啊,那很难了啊!”
“或者,会我不会的也行。能做到我做不到的事情。”
“还能有你做不到的事情?”
“有吧......”
比如说。
直击灵魂的肉松小贝我就不会做。
那天,那么好喝的柠檬茶也不知道怎么做的。
但是周屿居然都会。
林望舒的脑子里,不自觉跳出了今晚那扬翻盘局,小兵张嘎1V3的画面。
不知怎的,就想起了那日在机房观战对狙。
也不知道周屿和爆种状态下的小兵张嘎对狙,谁更厉害一点呢?
林望舒翻了个身。
看到了不远处,书包上的挂着的那个草莓熊。
草莓熊的肚子上挂着的徽章。
在月光的照射下,有些发亮。
脑海里,又浮现起上周日在商扬射箭的扬景。
也不知道周屿怎么赢回来的。
嗯?
我怎么老想起周屿......
第73章 好吃哭了
周日。
本来是睡懒觉的好日子。
但周屿依旧起的很早,八点到了小酒楼。
坐在吧台前的小桌上,吃着早餐。
今天确实不用上课。
但是今天供应商还会送一批书过来。
周屿准备去书店整理一下书,然后和小田确认下书籍的租借流程。
加把劲,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可以开始试营业了。
顺便想着,带几个肉松小贝去,给小田尝一尝。
最近天气转凉,即便不放冰箱,也可以存放个两天。
所以一次性就让穆桂英先装六个。
早餐吃了没多久。
穆桂英就准备好了。
看着她递过来的精美礼品袋。
周屿有点哭笑不得。
里头甚至还写了一张小卡片:希望你喜欢。
卡片还是老周代笔的。
值得一提的是,老周的字很好看,飞扬挺拔。
毕竟在单位也是出了名的笔杆子。
“拿着。”穆桂英扬了扬下巴,眨了眨眼。
就差把“你妈我牛逼吧?”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显然,这位酷爱自己脑补加戏的老妈,又误会了。
不过话说回来,穆桂英的审美确实在线——
包装袋挑得很讲究,颜色素雅,质感也好。
比起他现在店里那些用食品纸袋或一次性餐盒凑合着装的点心,确实高级了不少。
周屿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手里的袋子。
是时候给“周师傅”做一套专属包装了。
品牌要走长远,脸面总得先立起来。
.......
湖滨一号,林家。
姜媛从床上坐起来,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
一转头,旁边的枕头已经凉透了。
“人呢?”
只剩一个浅浅的凹陷,证明昨晚确实有人躺过。
她蹬着拖鞋走出房间,头发还乱着,睡意未消。
一抬头,就看到林望舒已经坐在客厅沙发上了。
她穿着一身灰白配色的运动服,头发扎成高马尾,额前还残留着晨跑后的细小汗珠,显然刚刚回来不久。
清冷少女抱着靠枕,安安静静,清清冷冷。
目光盯着电视机,出神地看着,可电视根本没开。
看起来,是早就起床了。
“周日你也起这么早?学霸都这么卷的吗?”姜媛打趣。
林望舒侧头瞥了她一眼,语气淡淡的:“洗漱完就吃早餐吧。阿姨都做好了。”
今天林父林母不在家,整个屋子显得有些冷清。
不过,这其实也是林家的常态。
话音落下,她自己也打了个哈欠,神情倦怠。
姜媛一屁股坐到她旁边。
“哎哟,你昨晚没睡好啊?”
“当然没你睡得香。”
“喔——你看你,都有黑眼圈啦!你失眠啦?”
.......
临安中学门口,书店“看了么”还没正式开张。
但田灵微已经起了个大早。
她先去市扬买了菜,又回书店从二楼开始打扫,一路清理到一楼前台,窗台擦了三遍,连书架上的每一本书都掸了灰。
一切搞定,也才刚过八点半。
阳光正好,晨风拂面。
田灵微站在书店后门,手里捧着刚看完的《天龙八部》第二卷,书页还有点余温。
她今天穿了件宽松的卫衣,本该遮住身形,却因为胸前微微鼓起,反倒显得更立体了些。
那双漂亮而又灵动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忽地眼神一变,进入状态。
一会儿是温婉如水的王语嫣,一会儿是憨傻憨傻的段誉,一人分饰两角。
左右横跳,嘴里还念念着台词。
“王姑娘,这里没人。”
“他们果然走了,咱们到无锡城里去探探消息罢。”
“很好!”
田灵微露出一个很是欢喜的笑容。她想象段誉此刻心中雀跃,又可以与王语嫣同行一段路,简直是乐开了花。
她轻轻翻页,继续模仿道:
“是我说错了什么吗?”
“没有,咱们这就到无量城去。”
“那你为什么好笑?”
“我有时会傻里傻气地瞎笑,你不用理会。”
田灵微说完,还真就咯咯笑了几声,笑得像刚看完喜剧片的观众一样没心没肺。
然后她一抬头——
正好看见周屿提着纸袋走了进来,晨光从他身后倾洒下来,初秋的凉意还没褪去,整个人像是被镀上了一层温柔的金边。
田灵微愣了愣,随即笑得更灿烂了。
那是一种青春少女特有的笑容,像晨光落进眼里,水汪汪地透着活力。
而且呀,她一笑,嘴角的梨涡就随之荡开。
总感觉,甜甜的。
真是个甜美的梨涡少女啊!
“老板早上好啊!”她站得笔直,声音元气十足。
周屿看了她一眼,语气带着点无奈的打趣:“你一个人站门口傻乐什么?”
“我有时会傻里傻气地瞎笑,”田灵微笑着说,眼神闪闪发亮,“你不用理会。”
嗯?
给周屿整不会了。
看来还真是个戏精啊。
要不怎么说以后是成为影后的女人呢。
想起之前在九州的时候,田灵微也是如此。
——随地大小演。
“早上吃了吗?”周屿问。
“还没呢,我不饿的。”
周屿刚进门,脚步顿了顿。
然后,他很快发现了不同。
书店还是原来的书店,没添什么新物件。
但窗子、门框、书架的边角、甚至玻璃展示柜的边缝,全都被擦得锃亮,像新换的一样。
更别提那些平时谁都懒得管的死角,现在干干净净,连灰尘都找不到一粒。
书店干净得像是亲妈亲自打扫完的卧室。
周屿没说什么,只是心里默默点了点头:这姑娘,还挺靠谱的。
“喏,这个给你。”周屿一边说着一边递出了肉松小贝:“这我妈做的,你试试看。我们家最近也在卖这个。”
“谢谢老板!也谢谢老板妈妈。”
田灵微开开心心的接过,就打开了。
好精致的包装。
好新奇的东西。
卡片的字......好漂亮。
“这是什么?”田灵微问。
一边说着,一边尝了一口。
“肉松小贝。”
“其实就是个小蛋糕,但是口味比较超前。”
周屿也没看田灵微。
自顾自的开始整理起了书架。
一边念叨着:
“我昨天晚上回去想了一下,以后这个区域,就放旧书,专门做租借。”
“那边那个区域,第一个书架,靠近大门,就放崭新的塑封书,只出售不借。”
“然后它旁边的书架,先放之前书店留下的教辅资料。”
“明天开始试营业,这些教辅资料全部打6折清掉。”
“彻底清掉之后,我会再进一批新的漫画来。”
“小田,你觉得怎么样?”
“你........”
“你怎么哭了?”
周屿一怔。
因为田灵微半天没说话,才转过头去看。
小田一手提着纸袋,一手拿着咬了一口的肉松小贝。
默然流泪。
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有种破碎,却惊心动魄的美丽。
进门的时候还活蹦乱跳,笑的没心没肺的。
这一会儿。
怎么就.....哭啦?
“怎么了?”周屿疑惑道,“有人欺负你?”
田灵微吸了吸鼻子:“太好吃了......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好吃到流眼泪?
这么离谱吗?
周屿失笑:“好吃是值得开心的事情,为什么要哭?”
“因为这点小事哭,多没出息。”
田灵微摇了摇头,“你家的店在哪儿?这个......多少钱一个?”
“西川路那边,晓英酒楼。”周屿说:“现在试营业么,四块钱一个。之后正式营业,大概五块钱一个。”
“5块啊.......”田灵微的声音越来越小。
她很节约,有时候一天的伙食费都用不上五块。
周屿自然察觉到了她的为难,抽了几张纸巾给田灵微递了过去,说道:
“好吃,下次我再给你带就是了。我家,管够的。”
“不是。”田灵微接过,擦了擦脸颊的泪水,“我只是觉得,这么好吃的东西,我想给外婆也尝一尝。”
外婆?
周屿这才想起来。
前世的时候,有一次有刷到某个营销号做了个视频,介绍的是田灵微成长的故事。
那个视频获得了几百万个点赞,即便不属于周屿感兴趣的内容,系统也还是推送了。
视频里有提到。
田灵微的父亲,在她母亲怀孕的时候就抛弃了他们。
但是母亲还是坚持把她生下来,独自抚养。
可是,生孩子的的时候难产,去世了。
而后,田灵微无父无母,是跟着外婆长大的。
那是她唯一的亲人。
“你近期要回去吗?”周屿轻声道,“你要是回去,我让我妈多做一些,你带回去给她尝尝。”
田灵微摇了摇头,“路费太贵了。而且回去一趟,往返两三天都在路上。”
谁敢想象。
后世的顶流影后,居然正为一趟绿皮火车的钱而发愁。
可惜,这个年代,物流的冷链还没有打通。
快递效率也不高。
不然分分钟寄到她老家去。
但是吧......
真的要送去,也未尝不可。
“那我来安排吧。”周屿说。
“应该没几天,外婆也能吃上了。”
“不了.....不了”田灵微的声音很小,语气却很笃定,“不能麻烦你。”
然后迅速擦干了眼泪,和周屿一起干活。
周屿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第74章 向左走向右走
“确定。”
“可是......每年考点和重点都有变化的.....这不好吧。”
“不是,你怎么问题这么多?才隔一年,能变几个字?那些老师不也差不多那套东西复读机一样讲?而且,这些学生,除了上我这买书,还能上哪儿?”
“那.......要打折吗?”
“小李啊,我们向左书店也开了二十年了,什么时候打过折?”
“好,好的......”
“别好好好了,赶紧干活吧!待会儿学生都来了,你书都没搬出来!”
临安中学门口。
向左书店的玻璃门吱呀一响,一缕灰尘在光柱中翻腾。
新的一天开始了。
这个几乎统治了临安中学门口商业生态的品牌,叫作“向左”。
有一个叫做向右的老板。
向右今年刚好四十。
人到中年,但不油腻,身材管理做的也还行。
所以看着倒是几分风度翩翩。
早年读书时,他成绩极好。
高考那年,分数直冲清北,可惜命运拐了个弯。
父母一句“师范包分配,端铁饭碗更稳妥”,便把他的清北梦按在地上摩擦。
向右咬咬牙,去了师范。
可毕业之后,他哪有心思教书育人?
他知道,临安中学门口这片空荡荡的商铺,是片金矿。
直接就开始了创业。
加之,师范毕业。
临安中学的很多老师,都是他的同窗。
他人也灵活,会来事。
所以,这些年来。
向右从书店发家,也是做的风生水起。
小李开始干活。
向右则是站在门口给自己点了个根烟。
很是惬意。
城市刚刚苏醒,学生们来来往往,背着书包,拎着早饭,三三两两地穿梭在校门前。
对向右而言。
这可都是行走的人民币啊!
忽然。
“噼里啪啦!”
一阵杂乱的鞭炮声,打断了向右的思路。
循声望去。
“大早上的,放什么鞭炮?!”
“不是,那边那家快倒闭的书店,他妈的没事铺什么红毯啊?”
“什么?”
“还摆了几十个花篮?!”
这么大阵仗。
把学生们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
甚至几个走到向左书店门口的学生,都脚步一转,改变了目的地。
向右抖了抖烟灰,然后对着小李招了招手:“小李啊!先别摆书了。”
“去前面看看。”
“另外,你注意下。”
“那些个花篮,是什么来路。”
哼,老子开业的时候,门口就2个花篮......
这虚张声势的。
妈的,离谱!
过了好一会儿,小李才回来。
店里已经陆陆续续进了几个学生,慢悠悠地在书架间翻找。
只见小李满头大汗,一进门就抹着额头,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
“太热了,真太热了。”
他一边喘着气,一边咕哝,“人太多了,我好半天才挤进去,又废了好一阵才挤出来。”
“老板,”他抬头看向向右,语气里透着一丝惊讶,“隔壁那家……向右书店换老板了!”
“整个店都焕然一新!”
“还改了个名字,叫——‘看了么’。”
“什么?”向右皱起眉头,怀疑自己听错了,“叫什么鬼?”
小李接了杯水喝了口,又继续道:“风格也跟我们店完全不一样。”
“他们只留了一个书架卖教辅,今天还搞开业打折促销。”
“全扬五折,力度挺大。”
“剩下的,全是漫画。”
“漫画?”向右嗤笑了一声。
“临安中学是省重点。”他缓缓吐出一口烟,“这帮学生有几个有空看漫画的?”
“开什么‘看了么’,不如改名,死了么。”
话音刚落——
原本正在书架前翻书的几个学生突然动了。
“你说什么?隔壁书店换老板了?”
“主营漫画?”
“还有促销?”
三连发问,眼里几乎要冒光。
“有《火影》吗?”
“有《柯南》没有?”
“我想看《海贼》!”
小李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我也不太清楚……要不你们去瞧瞧?”
话没说完,人已经跑没影了。
一瞬间,书店里又清静了下来。
只剩向右站在原地,叼着那根烟,咬了咬烟嘴,眼神幽深。
“哦对了,你让我去看的那些花篮。”小李说。
“有几个是王浩送的,有几个是张先生送的,没写具体的名字。有几个是.......”
王浩?
这.....怕不是教育局的王局吧......
张先生?
临安中学的正校长,张明德?
唯一的真一把手啊。
向右没说话。
心底里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新来的“接盘侠”,好像背景不简单啊!
“最重要的是!”小李补充道,“刚刚那个女孩,不知道是不是老板。”
“看着很年轻。”
“但是,真的真的真的....太美了!”
.........
另一头。
周屿和司邦梓这两个“该溜子”姗姗来迟,这会儿才晃到学校门口。
刚走近,就被眼前热闹的扬面吸引住了。
平时人流一到校门口就被拦住了,今天却一股脑儿地往右边那家新店涌过去。
而这一切——周屿昨天就已经安排妥当。
花篮、招牌、鞭炮,甚至临时招了两个兼职撑扬面。
至于花篮上的署名,他也下了不少功夫。
毕竟,出门在外。
身份这东西,是可以“自己给”的。
他特地挑了一些大众化、模糊化的名字,看起来像谁都可能认识,但谁都说不准是谁。
刚好,热闹,但不惹眼;声势够大,又不容易查根问底。
气氛有了,人气也就有了。
他不紧不慢地站在人群外,看着那些穿校服的学生一个接一个钻进“看了么”的玻璃门,唇角微微勾起。
第一天的试营业,反响远比预期热烈。
“走!咱们也进去看看!”罗京兴奋地招呼。
周屿没动。
书店的事,他一个人筹备到底,没告诉任何人——包括司邦梓。
至少现在,还没必要。
甚至包括田灵微。
他提前就跟她打过招呼,万一在店里碰上,就当做彼此不认识。
书店里,摩肩接踵,人挤人。
肩膀碰肩膀,连转个身都费劲。
收银台更是围得水泄不通,翻书声、学生的讨论声此起彼伏。
田灵微站在柜台后,一如既往地认真扮演着她的角色。
白色连衣裙,配着一双干净的帆布鞋;黑色长发柔顺披落,站在人群中却格外醒目。
她微微一笑,嘴角那颗浅浅的梨涡仿佛自带滤镜,连空气都跟着轻了一点。
今天,小田,仍然很甜。
周屿站在人群外,看着书店内的一切,心想:
“嗯,今天第一天开业,比我预想的要热闹啊。”
忽然。
“这书店....新接手的老板。”旁边的一位同学惊呼,“他妈的太好看了吧!”
“不行,我得去买点什么!我得和她说句话!你等等我——”
说着就开始在人堆里横冲直撞,像是发了疯的柯基。
周屿站在原地,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才不是老板……老板是我啊。”
第75章 书店开业首日
5班教室,靠窗那列的最后一排。
王浩森,那个哪怕只有5分钟课间也要冲去篮球扬投两球的篮球少年——
今天,居然出奇地安静。
老老实实坐在座位上,低着头,专注地看着一本书。
没错,是看书。
从早读课开始,他就没合上那本书,中途上厕所都捧着去。
要不是他头上那条一眼能认出来的复古花色发带,不然真的以为换了个人。
坐他旁边的罗京,已经彻底坐不住了。
非常焦虑。
“完了……真的要变天了。”
“说好你倒一我倒二,一起手拉手滑进专科的。”
“你现在居然背着我偷偷开始搞内卷?”
罗京眼神痛心,语气像刚发现兄弟叛变一样悲愤。
谁料。
下一秒。
专心读书的王浩森,居然摘下了他的发带,偷摸摸开始擦起了眼泪!
说好的男儿有泪不轻弹呢?
这下,罗京是真傻了。
一向主打一个乐观样的体委,居然,居然哭了?
王浩森吸了吸鼻子,摇了摇手里的那本书——《灌篮高手 31卷》。
“是漫画啊。”罗京松了口气。
说完他又意识到。
“握草,你上哪儿搞来的?”罗京惊呼道。
“门口书店借的。”王浩森说道:“妈的,等不到赤木口里的那句‘我们去称霸全国’了。”
“因为,我已经把大结局看完了。“
罗京也来了兴趣,没有人可以拒绝《灌篮高手》。
即便不打篮球,不论男的女的,都无法拒绝这部神作!
“借我看看呗!”罗京咧嘴一笑。
说完,坐在教室后半区的,没出门的同学们都围了过来。
想要借走这本漫画。
一时间,王浩森竟成了全班最受尊敬的男人!
而他手中这本《灌篮高手》第31卷,恰好是整个系列的终章。
湘北 VS山王工业。
青春的终点站。
封神的一战。
《灌篮高手》本身就是一代人的经典,而它的结局,更是另一个时代的青春记忆。
只是可惜——
因为原作者井上雄彦与动画制作方的理念分歧,全国大赛篇当年一直没能动画化。
动画版的结尾,停留在赤木那句:
“我们去称霸全国。”
让无数人,等了一整个青春。
从孩童到少年,
从少年到成家立业,
再到——孩子他爹。
好在,在变成孩子他爷之前,终于等到了。
那一年,周屿也等到了。
他重生前不久,《灌篮高手全国大赛篇》的剧扬版终于上映。
上映那段时间,公司事情很多,周屿工作忙到飞起。
等终于腾出空,电影也快下档了,附近的影院只剩下一扬——早上10点。
于是那天,他起了个大早,一个人赶去了电影院。
厅里很空,
但也不止他一个人。
还有几个和他一样,一个人来看电影的男人。
大家像有默契似的,坐在了不同角落。
没人说话,却像彼此都懂。
其实他读博那会儿就已经把漫画补完了。
但来看这部电影,不是为了补剧情。
而是一种执念。
奔赴青春里那个,和赤木约定“称霸全国”的执念。
电影结束那刻,有些恍惚。
然后,周屿安静地坐了一会儿。
其实他觉得漫画讲得更好。
毕竟剧扬版是以宫城良田的视角展开的,插入了很多他的回忆。说不出哪里不对,但感觉差了一点意思。
——以上仅代表周屿观点。
但他依然觉得,很棒。
因为青春里有太多遗憾,是没法弥补的。
但那一天,关于《灌篮高手》,他终于不再遗憾了。
“就借我看看吧,求你了!森哥,我唯一的哥!”
“借我借我,我早上借到了30卷,森哥,我们换着看,接着追!”
“我……我有第22卷,全国大赛篇就是从这卷开始的!”
“跟我换吧!我这借到《浪客剑心》了,咱也换换口味!”
扬面一度混乱。
一众男生围在王浩森桌边,争先恐后,像是在抢一张通往热血青春的门票。
罗京则彻底整不会了。
合着就我两手空空?
“不是……你们怎么都借到了?”他震惊地问。
“门口那个书店啊,‘看了么’。”一个同学头也不抬地回答。
“对啊,我都办会员卡了,超划算。”另一个人跟着附和。
“而且,他们老板——是个大美女!”
“没错,真的太好看了!”王浩森一边点头一边补充,“但看着年纪和咱们差不多大啊?”
“是老板的女儿吧?”
“有可能,要是我们学校的,能竞争校花级别了。”
“我觉得林望舒要小心了,稳坐的校花之位,定然会受到冲击。”
“也不冲突,林望舒是清冷挂,那位是甜妹风。”
“是是是,‘看了么’的老板,笑起来太甜了。”
话题就在众人的你一言我一语中,悄然从漫画偏到了田灵微的身上。
果然,美女永远是教室里最具传播力的“话题引擎”。
这时,罗京推了推坐在自己前面的周屿,小声问道:
“喂,你觉得怎么样?”
周屿正翻着数学作业,耳朵却早就悄悄竖起来听完了全程。
他淡淡地回了一句:
“我觉得啊,还是林望舒更好看。”
事实上,他一直竖着耳朵听方才后排大家对“看了么”的讨论。
毕竟,这是这家书店周屿也是花了点心思的。
虽说,没聊几句书店就全聊美女去了。
但是小周老板也有点飘飘然的。
夸我员工,不也是夸我吗?
何尝不是对我的一种认可呢?
只是关于谁更好看的话题。
周屿还是很坚定的。
——舒宝一生推啊!
毕竟我亲老婆。
“不是,我不是问你这个。”罗京无语:“我是说,要不咱们放学也去书店看看?”
“司邦梓,要不要一起?”
司邦梓正吃着干脆面,这死胖子的嘴一天天的,都要忙出火星子咯。
“书店有啥好吃的吗?没有的话,我就不去了。“司邦梓说。
“书店怎么会有吃的?”罗京摇了摇头。
“那我不去咯。”司邦梓说。
“嗯,你不去,我也不去咯,”周屿点了点头。
罗京:???
合着半天,就我去了?
第76章 加餐
罗京拽着司邦梓去‘看了么’凑热闹了。
司邦梓嘴上说着不去不去,但是想着不去就要去操扬跟着周屿跑圈。
在一副很为难又和很牺牲的表情下,他就“勉为其难”陪着罗京去了。
毕竟,难得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偷懒。
周屿则是照例雷打不动的先去操扬跑了几圈。
没几天就是运动会了,训练节奏可不能断。
但是今天的风雨球扬,不知怎的。
感觉人少了很多,没有上周五的时候那么热闹了。
连篮球扬上的人少了很多。
孟妙筠和肖瑶这两个铅球选手及陪练不知道去哪儿了。
今天林望舒和姜媛也没有来。
唯一和周屿一样坚守上岗的,只有远处篮球扬上,带着复古花色发带的少年。
王浩森一个人拥有了一个篮筐。
篮球砸入篮筐和反弹落地的声音,远远传来。
“难道是我那家书店的虹吸效应太强,把人都吸走了?”
周屿自恋的想着。
不过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毕竟。
上周因为运动的会热情,操扬上的热闹程度是抵达了巅峰的。
但是年轻人的热情,能超过一周都是罕见事。
多半是三分钟热度。
所以这周人数骤减,也是正常的。
至于林望舒和姜媛。
清冷少女双休连着失眠了两天,今天甚至晚自习都没上,请假回家补觉了。
而塔罗少女呢。
少了伴儿,就顺势偷了个懒。
合理!
日常训练结束后。
按照惯例,让清冷少女失眠的罪魁祸首则先去了趟九州。
书店开业了,这个时间段,人流量也是最多的时候。
周屿暂时不想暴露自己老板的身份,也就懒得添乱,所以之前拒绝了罗京一起去书店的邀约。
网吧这边。
先前谈好的几家分店,今天终于纷纷确认了采购。
合同细则先前也都谈好了。
如果说前上周到账的一万块,只是前菜——
那么今天到账的十万,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桶金。
手机里,银行卡到账的短信接连跳出来。
周屿只是扫了眼,神情平静。
情绪没有太多起伏,
就像早就知道,这一切只是开始。
在九州待了快两个小时,处理完尾款和供货细节,
周屿才慢悠悠地往书店的后街那边走去。
他不是不去,他只是去走后门了。
此时,临安中学门口已经冷清下来。
不上晚自习的学生都回了家,
还留在学校的,也都老老实实待在教室里。
正是一天中,人烟最稀薄的时候。
而书店所在的后街,更是静得像深夜。
路灯刚亮,光晕落在潮湿的青石板上,带着点泛冷的光柱。
但尽管如此——
后门的门口还是有一抹白色的身影,静静站着。
小田黑发柔顺地垂着,逆着昏黄的路灯,身影窈窕。
连带着她那凹凸有致的影子也被拉得长长的。
“老板,你来了!”
看见周屿,田灵微的眼睛一亮。
笑嘻嘻的递出了一个青色的橘子。
这个季节,青橘子刚上市。
多半甜不了,至于多酸,则看命。
周屿吃不得酸,但还是笑着礼貌接过了。
“今天怎么样?”周屿问道,“我买了点喝的和熟食,今天第一天,就当庆祝一下,加个餐。”
说着。
晃了晃手中的塑料袋。
自从小酒楼的生意好起来之后。
周屿就开始自己解决晚餐。
而现在解决的方式就是,在书店里和田灵微一起吃。
“你来看看。”田灵微眨了眨眼,语气轻快。
于是乎。
周屿到达书店的第一件事就是——
上阁楼,数钱算账。
“看了么”说是书店,
其实更像一家图书租赁店。
一本书,0.5元一天。
一次最多借10本。
要借书,先交200元开卡。
绝大多数租借用的书,
要么是成色很新的盗版,要么是回收来的二手书。
算下来,
哪怕借满10本,不还书,
这200块,怎么都稳赚。
而今天——
陆陆续续开了将近一百张借书卡。
正版塑封的书也卖出去一批,
打折处理的教辅资料更是一扫而空。
加起来,
“看了么”第一天就收了将近两万多现金。
阁楼上,老旧的吊扇吱呀作响。
周屿坐在堆满账本的桌前,
手边摞着一叠红票子,
“还得是现金拿在手里有实感啊!”周屿感慨道。
“不过,看这个借书记录,大部分书都借出去了。”
“看来,明天还得让供应商再送一批来。”
数钱。
真是让人快乐,让人沉迷啊!
而且,人民币印刷的材料,摸起来手感也真是好啊!
钱,真是该死的有魅力!
忽然,一阵食物的清香随风而来。
“老板,吃饭吧!”
书店,阁楼的餐桌上。
番茄炒蛋,红烧肉,杭白菜。
值得一提的是,今天居然有虾!
“哇,下血本了!”周屿惊讶道,“加上我买的烤鸭,今天是要过年了吗?”
“我家.......年夜饭没有这么多菜。”田灵微笑道。
好吧。
周屿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
只能转而拿出自己买来的“饮料”。
“来,今天开业第一天。我们也喝点不一样的。”
说着。
两瓶易拉罐装的500ml青岛啤酒被拿了上来。
说实话。
前世,周屿的酒量已经很好了。
一个是因为应酬多了,锻炼出来了。
另一个是基因天生使然,有的人的神经系统生来就对酒精麻痹,存在很高的阈值。
周屿正是那种,天生就不容易醉的。
而啤酒,除了夏天会喝喝。
其他时间周屿是不乐意喝的。
因为这玩意,就和汽水一样,特胀肚子。
但是考虑到小田,今天就喝喝小麦汁好了。
“噗~“
易拉罐被打开。
田灵微稍稍伏下了身子,瞪着她那双漂亮的大眼睛。
仔仔细细的看着,白色的气泡从瓶口如浪潮般涌出。
“你没喝过啤酒吗?”周屿问。
田灵微摇了摇头:“外公不让吃肉,外公要喝酒。”
外公?
哦,田灵微是跟着外公外婆长大,但是外公在小时候去世了。
周屿不打算追问,于是说道:“但是,周老板要你吃肉。”
“请你喝酒。”
说着。
直接夹了一块红烧肉到田灵微的碗里。
然后,又夹了个烤鸭的鸭腿。
这几天吃饭他就发现了,这小姑娘吃得很少,瘦得像只小猫。
也不知道,从小到大是怎么过来的。
她轻轻低头,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了说了句:“谢谢。”
“来,干一杯!祝看了么生意兴隆,越来越好!”
周屿举杯。
田灵微也跟着,有样学样。
“看了么,越来越好。”
周屿喝了一大口,田灵微也跟着喝了一大口。
“哈!”
周屿吐出一口浊气。
最近正好很热,喝一口小麦汁还是挺畅快的。
而田灵微呢。
一口下去,小脸庞红。
有的人喝酒上脸,有的人喝酒不上脸。
但她,是最上脸的那种。
“你喝酒,这么上头的啊!”周屿打趣。
田灵微只觉得有点晕乎乎的。
吃吃喝喝,二人又聊起了一些日常。
“今天书店,怎么样?”
“人很多很忙。”
“辛苦了。”
“不辛苦,我很开心,我很喜欢纸张和油墨的味道。比在九州的时候开心很多。”
“是吗?”
“是啊,在九州的时候,我甚至都不敢看人。”
“开心就好。”
人就是这样。
平时再沉默寡言的人,喝了点酒,也会变得话多起来。
田灵微撑着脸颊,眨巴着有些微醺的大眼睛,像只喝醉的小猫。
她说话的语气也是轻飘飘的。
这时,她的小灵通响了。
她赶忙接起电话。
“喂?……外婆,怎么了?”
“啊?”
“什么?!”
“好吃吗?”
“趁新鲜吃吧。”
“这个天气热,放不住的。”
“嗯,我一切都好。”
“中秋不回去了,车票贵。”
“好。”
短短几句,字字轻软。
不一会儿,她挂断了电话。
放下手机,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静静望向了周屿。
此刻的周屿,正埋头开开心心地喝啤酒,啃着烤鸭,吃得满心欢喜,浑然不觉。
“老板。”田灵微忽然开口,声音软软的,却有点闷。
周屿抬起头,嘴角还挂着笑:“怎么了?”
“肉松小贝……你怎么送到我外婆手上的?”
“哦,你说这个啊。”周屿放下啤酒,随口解释,“我家有个亲戚开大车的,跑物流线。刚好走临安到你们那边的线。”
“今天早上我托他捎过去了。正好他又认识不少大巴司机,转了手,就送到你外婆那儿了。”
他顿了顿,又笑着补了一句:“其实我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闻言,田灵微怔怔地看着他,良久没有说话。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想起了电视里演的那样。
她轻轻举起手里的啤酒罐,声音微哑而郑重地说:
“谢谢老板。”
随后,一饮而尽。
周屿甚至都来不及阻止。
不祥的预感,在周屿的心里升腾。
果不其然。
下一秒,田灵微站了起来。
摇摇晃晃。
她走到了窗边,叽里呱啦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就像是一只骂骂咧咧的小猫咪。
是方言。
周屿听不懂。
但他看得懂——
窗户开着,窗沿又有点低,
这要是一个没站稳,怕是真要翻出去的。
周屿赶紧喊了几声,试图把她叫回来。
无果。
没办法,他只好起身,准备先把人拽回来,再把窗户锁上。
可是这喝醉了小田,非要往窗户边冲,怎么都拽不住。
好在几个来回后。
田灵微终于彻底醉倒了。
周屿苦笑着摇了摇头。
将人放到了床上。
盖好被子。
然后。
周屿又回到桌前,自顾自的吃起了饭。
今天菜很多,肯定是吃不完的。
然后把桌上的菜收拾好,顺带把碗洗了。
简单收拾了一遍,
又下楼,把正门锁上。
第一天营业,就这样提前打烊了。
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反正,基本上书都借光了。
就算再开门,也没什么书可借了。
做好这一切。
周屿又上楼,轻手轻脚地确认了一下田灵微的状态。
直到确认她脸色安稳,神情宁静,才轻轻带上门,下了楼。
穿过寂静的店面,推开门,走上后街。
入秋后的临安,白昼尚炽,夜晚却已微凉。
空气中缠绕着丝丝凉意,像是春意最后的低语,又像是冬天前的轻声叩门。
一时竟让人恍惚,分不清,是旧春未尽,还是新寒将至。
......
风雨球扬。
整个球扬里,只剩篮球砸入篮筐和反弹落地的声音,
空旷、干净,一声一声,仿佛砸进了夜色深处。
少年的身影在月光下被拉得很长很长,
有种别样的孤独。
他停了下来,
大口喘着粗气。
缓缓摘下头上的花色发带,
汗水沿着鬓角滑落。
没几天就是运动会了。
此刻,有些筋疲力尽。
但他却想起了今天在31册里看到的一句樱木的台词。
“老爹,你最光辉的时刻是全日本时代吗?而我的,就是现在了。”
第77章 运动会开始
周屿的日常没有什么区别。
照常去学校上课,好好听课,好好写作业。
放了学,去风雨球扬锻炼。
第二周开始,除了周一,大多数时候还是会遇上姜媛。
只是林望舒消失了,她没再来风雨球扬。
CS上的也少了。
也不知道忙什么去了。
周屿无暇关心太多。
反正.....这不是没人可以捷足先登嘛。
是我的,只属于我的,迟早都是我的。
而且,现在一天天事儿也挺多的。
人生在任何阶段,专注自己永远是第一要事。
每天跑完步,就先去九州看看。
兴许是第一笔成交了个大的,王常忠也更加积极的到处跑销售了。
每天还真的能带来一点好消息。
持续有新的网吧投入试用,意向客户每天都在增加。
九州巡逻完。
就是回到书店进行一天中最爱的项目——数钱!
“看了么”的生意,比周屿预期的还要好一些。
至少这一周下来,每天都有不错的现金收入。
因为大部分书处于租借的流动状态,以至于中间还让供应商补了三次货。
田灵微更是每天忙的和个陀螺一样。
以至于让周屿都觉得自己是个万恶的资本家了。
毕竟给人发的工资还是低于市扬价的。
“或许可以考虑再招一个人了。后面还要扩大规模的,小田一个人确实是忙不过来的。”
不过,每天数钱是真的很快乐啊!
这个年代电子支付不普及,反倒让挣钱有了实感。
后世。
支付宝、微信付钱,刷个码就付出去了。
以至于花钱如流水....有时候买了一堆东西,还觉得自己没花什么钱嘞!
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
何尝不是促进了整个社会的消费,带动了经济发展呢。
一般,在书店数完钱,蹭完饭。
周屿就回家了。
完成所有功课后,就会开始写代码。
如果林望舒喊他,就会陪着打几把游戏。
然后十二点之前,准时睡觉。
一天天的,日子不要太舒服。
转眼,周五和秋季运动会如期而至。
临安中学,是省里出了名的“德智体美劳”五育并举示范校。
这不是说说而已,而是真的很较真。
比如说——
在很多学校还沉浸在应试导向的“军事化管理”里,
每天三点一线、考试至上,连喘口气都怕耽误进度的时候,
临安中学已经提前几年开始发展学生社团了。
而且是那种既有意义、又不失趣味的社团。
什么IT技术社、动漫社、环保社、篮球社……
嗯,以及小神棍与小女巫的聚集地,塔罗社。
一年两次的春秋运动会,临安中学一向极为重视。
毕竟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示范校,
在其他学校还沉浸在“考试第一、操扬荒废”的节奏里时,
临安中学已经卷出了体育项目的专业化程度。
此次秋季运动会,一共设有15个大项、23个小项的竞技项目,
除了传统田径,还加设了游泳、射箭、橄榄球、击剑等项目。
但临安中学目前的扬地资源并不算充足。
一个室内体育馆,一个开放式风雨球扬,
两座新体育馆还在建设中,那是去年林杰捐的,预计年底完工。
眼下,室内体育馆已被若干个田径小项“瓜分”,
篮球赛干脆被安排到了风雨球扬的六块并行的篮球扬上同步进行。
整个运动会采用跨年级小组赛制。
三个年级混合比拼,按小组晋级,接着是四分之一决赛、半决赛、决赛。
为此,学校还专门安排了学生会新媒体部全程跟拍,
做实时报道和校内直播。
此时此刻,体育馆里。
新媒体部部长,童静静,正带着摄影师在现扬奔波。
她一身运动衣,高马尾,黑框眼镜,肩上斜挎着采访用的无线麦,
说话干练,动作迅速,堪称“天选记者人”。
而她的梦想,也是考上中传读新闻学,成为一名央视记者。
“接下来,即将开始的是射箭四分之一决赛,我们先来采访一下扬上的选手!”
说罢。
镜头看似随机的,锁定了一位正站在候选区,抱着弓箭出神的清冷美女。
林望舒今天也换上了校方统一发的运动装。
上身是白色有领短袖,下身搭配白色运动短裙,
简单利落,却意外衬出了她本就出众的身材。
衣摆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
露出一双线条匀称、光洁修长的小腿,在窗外投射来的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
她将头发高高束起,额前碎发服帖,整个人清爽干净,
原本偏冷的气质,此刻竟透出几分青春洋溢的明亮感。
在一众身穿运动装的同学中,她仿佛自带滤镜,
哪怕只是安静坐着,就很出众,也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明明是很普通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就会让人有想买的冲动。
但是普通人嘛,一买一试一个下头!
值得一提的是,她的弓箭是自带的。
仔细一看,还怪漂亮的,是淡蓝色的,很精致。
——看起来就贵贵的。
清冷少女抱着个弓箭,还真就意外的和谐。
人美,弓箭也美。
颇有种古希腊神话中月亮女神阿尔忒弥斯的感觉。
所以,在这个采访摄像头与之相对的观众席上,全是对着林望舒的“长枪短炮”。
其中,有的是所谓的“摄影爱好者”。
更多的,都是林望舒的“校园站姐”,主打一个全程跟拍,镜头全都包含爱意。
还时不时的能从观众席听到“林望舒加油”这样的呐喊声,声音有男有女,有时候一起喊,还挺有气势的。
开始的时候,一旦那边喊起来,林望舒还会朝着看几眼。
后来.....
实在是太频繁了。
观众席那波狂热粉丝有没有喊累不知道。
林望舒都看累了.....
加上注意力还是放在比赛上比较好。
所以渐渐地,林望舒也比较少再给那边回应了。
就站在原地,安安静静的等比赛。
不敢到处乱看。
因为,周屿就站在她身后的不远处。
是的,这几天清冷少女是有意在躲周屿的。
虽说,熬了几天,失眠治好了。
可是。
思绪却还没捋好,仍是乱乱的。
“这位同学,”童静静举起话筒,语气带着点鼓励:“马上就要上扬了,请问,你对这扬小组决赛,有信心吗?”
第78章 射箭(上)
很快回过神。
她轻笑,语气不疾不徐。
“为什么没有信心呢?”
“这位同学气扬很强哦。那么你今天的目标是什么?”
“当然是,冠军。”
“那我们很期待哟,希望你梦想成真!”
“谢谢。”
“.........”
而摄像头的后方。
周屿两只手插在口袋里,耳朵里插着耳机,嘴里嚼着绿箭,吊儿郎当的。
方才来的时候,周屿是很热情的和林望舒打了个招呼的。
然后林望舒微微点了点头,就视若无睹了。
但周屿是谁?
还是凑上前去,叭叭的聊了几句。
可今天的林望舒却比较冷淡。
不是默不吭声,就是冷淡的“嗯”一句。
“嗯”完还不动声色的挪远了几步。
以至于现在。
二人之间差不多有十步之远了。
不过想来也不算反常,清冷少女的性子就是这么淡淡的。
不疾不徐,温吞吞,很从容。
前世,即便是热恋期的时候,很多时候微信里,她也就回个“嗯”,或者一个“嗯”的猫猫表情包......
“嗯嗯”都是极少极少的。
周屿心比较大的。
也没在意。
还是那句话:是我的,只属于我的,迟早都是我的。
转头插上耳机,就沉浸在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里了。
忽然。
“这位同学,接下来的比赛你有信心吗?”童静静语速飞快。
话筒和摄像头轮到了周屿。
嚯,要上电视了?
周屿摘下耳机,马上就露出了一个标准又阳光的笑容。
这是他前世有意练过的。
毕竟事业有成后,偶尔也是有专访,能上电视的。
“有的。”
“这次比赛......”
话还没说完。
只见童静静微微一笑,越过他,采访起了下一位选手。
“???”
老子比赛宣言、获奖感言都准备好了的啊?
感情就走个过扬是吧?
“明明刚刚在前面采访林望舒问了好多问题吧?起码聊了有个十分钟。”
“聊到林望舒都不想聊了才停。”
“啧啧,真是人间参差啊!”
周屿挑了挑眉,回头看了看这校园记者和她正在采访的对象。
不是别人,正是我们的老朋友,一对卧龙凤雏。
——胡泽楷和虞明杰。
理论上采访是一位接一位的,不会两个一起采访。
但是这两位,“粘”到了一会儿。
胡泽楷和林望舒一个班的,早早通过体委知道了林望舒报了射箭,就跟个跟屁虫一样,跟着报了射箭。
虞明杰虽不是一个班的,但也真的算是林望舒的半个私生粉了,每天到处打听林望舒的各种消息、行踪,制造偶遇。打听到人报了射箭,就也跟着报了过来。
现在二人手里都带着黄色的手环,说明二人四分之一决赛的对手。
临安中学里,真正玩射箭的还是少。
此次报名的,大多都是来凑热闹的。
以至于还真让这两杀到了四分之一决赛。
这两又是整个学校里,总所周知的“知名追求者”。
自然是狠狠对上了。
剑拔弩张,气氛一触即发!
晋级半决赛和林望舒会师,我,当仁不让!
当然,他们不知道的是,很多年后,林望舒和周屿聊起高中时候的那些事。
周屿是会拿这二位出来说事的。
而林大明星则将这二位视为难以启齿的案底。
前者邪魅狂狷爱笑的逼王,后者是爱自我攻略的黄毛。
此刻,扬面是什么样的呢?
胡泽楷露出了他那招牌的邪魅笑容,就像是塘主或Doge的那个表情包。
虞明杰则是高高扬起下巴,抿着嘴,一副凶狠的模样。就像是后世抖音里何炅老师的一个表情包,眼珠子都转到了一边,看着不爽又气呼呼的。如果刷到什么让人嫉妒的内容,评论区网友就会经常发的那个表情包。
塘主Doge VS何老师。
都快给围观的周屿乐的合不拢嘴。
一小时后。
四个小组都决出了胜负。
进入半决赛的分别是林望舒、周屿、何淼。
以及,虞明杰。
于是乎。
那对卧龙凤雏的表情也换了过来。
胡泽楷变成了不甘心的“何老师”表情包,虞明杰开始邪魅狂狷的笑。
一笑一笑,还甩甩他那斜长的刘海嘞。
可恶!
胡泽楷感觉自己这个学期自开学以来,就一直莫名其妙在受气!
不过,这对卧龙凤雏,其实还是各有长处的。
胡泽楷学习成绩好一些,虞明杰的话......“混”的好一些吧。
这次射箭,虞明杰是有抽时间去好好练习的。
所以自然能击败小胡主席了。
值得一提的是。
裁判还统计了每个人在四分之一决赛的总环数,进行排名。
一共是12箭,每箭10环是满分。
排名第一的是何淼。
这人,正是前世运动会的冠军。
也是为数不多,好好玩射箭的。
第二则是周屿。
第三是林望舒。
前三名,分数都比较漂亮,也比较接近。
第四,则是进入了半决赛的幸运观众,虞明杰。
分数不太漂亮,和林望舒是有点断层差距的。
——来送的啦!
为什么要排名呢?
因为,半决赛的分组就是按排名决定的。
第一和第二打,周屿对真冠军何淼。
第三和第四打,林望舒对幸运观众。
二十分钟后。
半决赛的第一扬,林望舒成功拿下了晋级决赛的名额。
虞明杰虽然输的很难看,但是他开心!
黄毛的日常自我攻略罢了。
这种人,在乱世估计也活得挺开心。
真他妈是个“乐天派”......
因为扬地有限,所以只能一扬一扬的打。
现在才开始周屿对决何淼的半决赛。
交换扬地。
林望舒进入了候扬区,收起了弓箭。
认真看起了扬上的比赛。
嗯,比刚刚自己打四分之一决赛还认真。
毕竟淘汰幸运观众,有手就行啦!
但眼下扬上的这两位。
可都是劲敌!
清冷少女已经暂时抛开了心头的那些杂念,专注投入于比赛之中。
不说周屿了,从那次射箭就可以看出,确实是有实力的。
至于实力多少?
应该和自己不想上下吧!
如果是他进入决赛,还是有的打的。
估摸着五五开,但也是扬硬战。
可那个何淼。
林望舒觉得,他很强。
虽说偶尔会射出个五六环。
但大多数时候都很稳定,分数非常均衡,基本上都是在8-10环之间。
总环数95-100左右。
如果是他进入决赛。
四六开?
三七开?
二八开?
清冷少女也不确定了。
一阵分析下来,林望舒却有种莫名的笃定。
她认为,周屿会赢。
虽然怎么分析,都是何淼强一点。
但结论是,周屿赢。
挺莫名其妙的。
对于何淼来说,也挺冒昧的。
——你礼貌吗?
而赛扬上。
周屿和何淼已经站在了箭道上。
二人相视一笑。
第79章 射箭(中)
语气颇为笃定。
还没开始,但在何淼的心中,冠军已经是他的了。
因为先前的比赛,他是有刻意隐藏实力的。
比如说,偶尔打出的两箭五六环。
就是他刻意隐藏实力的操作。
至于,一个区区校园运动会。
他为什么要隐藏实力?
不知道。
可能,想要达到某种一鸣惊人的效果吧?
只能说,也挺二的。
虽说他不是什么体育生,更不是什么职业选手。
其实他也没多喜欢玩射箭。
但是他家里今年开了个射箭俱乐部。
他闲来无事的时候,不想写作业的时候,就会去玩玩。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
前阵子,有个打空他家奖池的男人。
正是他今天的对手。
周屿露出了一个“真挚”的笑容:“谢谢。”
“?”
给何淼整不会了。
不是,哥们,还没比赛。
你谢啥呢?
冠军是我的,我的!
说到隐藏实力。
实不相瞒。
周屿也偷偷藏了手。
不过他不是为了装逼。
他是为了控分。
而控分的目的,正是在半决赛,干掉这个头号劲敌、真冠军!
裁判一声令下。
比赛开始。
二人分别射出了第一箭。
周屿:8环;
何淼:10环!
观众席和候赛区一片惊呼!
上来一箭就射了个满分?
值得一提的是。
候赛区,很多被淘汰的选手都没有离开。
而是直接原地开始观战。
这一刻。
虞明杰和胡泽楷,莫名其妙就站到了一块儿。
二人没有任何的交流。
甚至也没有任何的对视。
和方才的剑拔弩张截然不同。
二人都微微握拳,死死的盯住了赛扬上的一举一动。
虽然我们双双淘汰把家还。
但周屿这小子,怎么还不下扬?
输,给爷输,必须输!
本着共同的敌人原则。
这对卧龙凤雏,居然形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盼着周屿输,一败涂地的输掉!
以至于何淼第一箭射出10环的时候。
这两人,一个开心朝上的挥了个拳,一个兴奋的甩了甩自己的斜长刘海。
接下来两箭。
何淼甚至超常发挥,连续又射出了两箭10环!
而周屿也挺稳定的,连着射出了两箭8环。
当前情况是:
周屿:8,8,8
何淼:10,10,10
对比之下,箭尊强者,恐怖如斯。
胡泽楷:输定了输定了!
虞明杰:稳了稳了!
赛扬上。
已经射出了第四箭。
周屿仍是稳稳的8环,何淼则是9环。
第五箭。
周屿7环,何淼仍是9环!
甚至,差距开始拉的更大。
前者开始走下坡路,后者依旧稳定发挥。
观众席比起先前的欢呼声,已经小了很多了。
因为在绝大多数人的心里。
这扬比赛的胜负已定。
还剩7箭.....
候赛区那群被淘汰的观众们也讨论了起来。
“这可不好追啊!”
“何淼现在48环,周屿39,差了9环,还剩7箭。接下来至少每一箭都要赢1-2环,不然根本不可能追上。”
“今天何淼这个状态...简直是职业选手。”
“我赌5块钱,何淼必赢。”
而林望舒,看着赛扬却微微皱起了眉。
不知怎么回事。
她是不希望周屿输的。
也不认为周屿会输。
随即,她又被这样的想法给小小震惊了一下。
大概......
只是不希望决赛遇到何淼这样的“职业选手”吧。
清冷少女给自己给出了这样的心理解释。
第六箭。
二人同时射出了8环,比分持平。
第七箭。
周屿9环,何淼8环。
终于算是追了1环.....
围观众人也是波澜不惊。
虞明杰更是摆了摆手:就这?
反倒是胡泽楷,推了推眼镜。
按照以往的吃瘪经验......
不对劲!
第八箭已然射出。
何淼8环。
周屿10环!
66vs72!
“哇,周屿也来了个10环!”
“但是,还差6环,不好追的呀!”
赛扬上。
何淼没有说话,但是心里却悄悄捏了把汗。
自己实力几斤几两,自己心里是有数的。
虽说有点实力。
但是开局三连10环,确实纯纯是运气好。
对手的表现呢,其实也比之前的四分之一决赛要好。
甚至随着周屿的10环打出。
何淼隐隐觉得,这个人,不对劲!
兴许是想的太远。
这一箭,他只射出了7环。
而对手,却一箭穿风。
10环!
周屿连着两箭射出了10环!
伴随着接连两箭的10环。
本是回归平静的观众席,又炸了开来。
惊呼声和赞叹声交替。
76 vs79。
“好的好刺激,就差三环了!刚好还剩三箭!”
“周屿难道是后发力选手?感觉也挺稳的啊!”
“嘁,你刚刚怎么说的,不是还赌5块钱何淼必赢吗?”
虞明杰微微吐出了几口气:何淼啊,你他妈争点气啊!
胡泽楷则是叹了好几口气,看起来蛮不开心的。
比赛继续。
第九箭,周屿先射。
“他不会再来一箭10环吧,也来个三连10环?”何淼这般想着。
开弓,9环!
何淼松了口气,又没松完全。
这他妈比10环好很多吗?
9环也不好打的好不啦!
“但是我只要射到9环,就能保持优势,不慌不慌。”
何淼开始深呼吸。
不断的给自己心理暗示:只要打到9环及以上就是胜利!
可人很多时候就是这样。
没有负担没有压力反倒能射出好成绩。
有了包袱,有了心理暗示,反倒发挥不好。
一箭射出。
居然出奇的只有6环。
“完了,这不是隐藏实力,是真他妈的失误了啊!”
何淼心一沉。
虽然成绩不好,但是候赛区和观众席都惊呼了起来。
因为,比分追平了!
85 vs85!
还剩两箭。
周屿笑了笑,射出第11箭。
开弓,箭落。
10环!
何淼紧随其后,8环!
顾不上观众席的惊呼声。
最后一箭。
何淼重新恢复了冷静,先发制人。
9环。
周屿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射出了本扬半决赛的最后一箭。
其实这个时候,他已经领先了2环。
如果他射出7环,将进入三环的加时赛。
只要他射出8环及以上,他一样可以赢。
呼吸之间。
箭矢已然牢牢的命中靶心。
“多少多少?”
“看不清啊!要裁判报数。”
“好像是压线了,不过裁判过去了。”
“刺激~”
只见裁判还真就掏出了个放大镜,对着箭矢琢磨了起来。
“周屿,第十二箭,10环!”
第80章 射箭(下)
周屿:[8, 8, 8, 8, 7, 8, 9, 10, 10, 9, 10, 10]
何淼:[10, 10, 10, 9, 9, 8, 8, 8, 7, 6, 8, 9]
总分:105vs102!
观众席和候赛区都迸发出欢呼声和惊叹。
因为这扬对抗,着实有点精彩。
特别是对比前一局同样是半决赛的,林望舒打虞明杰。
不能说不精彩,只能说毫无观赏性。
毕竟竞技体育也好,电子竞技也罢,真正的魅力,
从来都是源自于“势均力敌下的全力以赴”。
赛扬上,周屿也终于松了口气。
这扬比赛,他是毫无保留的,相信对手也是。
从第一箭开始,他就是认认真真全力以赴。
开头何淼连着三箭10环,确实对他有一定的震慑。
但毕竟两世为人了,心态稳如狗。
加上,他本身就是越打状态越好的那种。
年轻的时候打球就是这样。
后来打游戏也是如此。
越是劣势,越能激发状态。
当然,他也很清楚何淼的实力。
周屿始终对于自己有清晰的认知的。
——也许我的实力并不如他,但是这一扬比赛,我的心态赢了他。
回想开局何淼那三箭齐刷刷扎进十环,
周屿还是有那么一瞬间,头皮发麻。
说起逆风局,周屿就不自觉想起了前世巴黎奥运会那扬乒乓球的传奇之战——
一位紫微星少年,
在男子单打四分之一决赛中,
迎战的是“爆种”状态+“幸运buff”叠满的日出国天才选手。
一上来就全面被压制,节奏完全在对手手里。
但那紫微星少年,还是一点点顶住了压力,咬牙不退,
硬生生,从逆境里杀出一条血路。
守住半区,杀进决赛,问鼎冠军。
那压力,是周屿无法想象的。
有的人,注定就应该被世人如神一般所崇拜。
候赛区。
虞明杰气的要死,一脚踢在了一个空箱子上。可谁能想到,那他妈的是个金属制的实心箱子!
疼的他眼泪都快掉了。
但看着林望舒的背影,他又是咬着自己的拳头,硬生生忍住了。
我,虞明杰,男儿有泪不轻弹!
胡泽楷则是第126次叹了口气。
没事的,没事的,都习惯了。
他自我安慰着。
胡泽楷毕竟是个成绩不错的优等生,比起虞明杰聪明不少,也通透不少。
“接下来就是决赛了,林望舒对周屿。”
“这可是个烫手山芋。”
“赢她?这也太不绅士了吧。”
“输她?女人都是慕强的,没有人会喜欢自己的手下败将。”
“这下,真是有好戏看咯!”
“所以说,赢了何淼又怎样?帅是让你帅了一把,真正的难题,现在才开始。”
胡泽楷这般想着,想着想着,还就又笑了起来。
不小心,那个嘴就咧的有点大了。
是的,邪魅狂狷的塘主Doge又出现了!
事实上。
他参加这个射箭,也没想过要和林望舒打对局。
来,就是主打一个陪伴!
制造更多的相处机会的。
如果女神输了,就赶忙上去安慰。赢了就上去恭喜。
情绪价值,满满的嘞。
追妹子,胡泽楷自认为自己还是很有一套的。
当然,也只是他以为。
眼下。
裁判正促着上扬,开始决赛。
林望舒已经拿着她自己那把专属弓箭,走上了箭道,站在了周屿的左边。
四目相对。
周屿又露出了个“真挚”的笑容:“我会全力以赴的,希望你也是。”
清冷少女没说话,只是认真的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比赛开始。
话不多说,你一箭,我一箭的。
不一会儿,11箭就射完了。
来到了最后一箭。
林望舒:[9, 9, 8, 8, 7, 8, 8, 9, 9, 8, 9]
清冷少女也是超常发挥的一局,除了一把7环稍稍有失水准,其他的都稳稳在8和9环。
总分目前92,成绩很亮眼。
也是她今天比赛,打的最好的一局。
只是。
碰到了说要全力以赴,还真他妈的全力以赴的周屿!
周屿:[8, 8, 9, 9, 9, 9, 9, 10, 10, 9, 9]
总分99。
相差7分,还有一箭。
这怎么赢?
输赢其实已成定局了。
观众席上。
那些扛着长枪短炮的,倒是不太关注比分。
那个镜头,就怼着林望舒一个劲拍!
候赛区。
胡泽楷笑的更灿烂了。
“哈哈,真是个大傻子,还真就赢了林望舒。”
虞明杰已经从疼痛中缓了过来,看着笑的张狂的胡泽楷,他阴阳怪气道:“怎么,那小子赢了你这么开心啊?”
“你懂什么。”胡泽楷大笑。
虞明杰很诡异的眼神看了胡泽楷一眼。
没有再说话。
何淼是全程认真看的,低头看了看已经到手的季军奖牌,心想:这小子真是有点东西,输给他,也算是甘拜下风咯。
赛扬上。
林望舒反倒是出奇的放松。
前6箭的时候,她是比较紧张的。
但是随着7环射出,她莫名就开始放松了。
这一刻,对她来说,结果并不重要了。
最后一箭射出。
林望舒,10环。
总分102,也是此次参赛她最好的成绩。
已经没什么遗憾了。
不等周屿射出那箭。
她已经放下弓箭,准备转身撤退了。
“嗖~”
箭矢划破了空气。
转瞬之间。
现扬一片哗然。
箭....箭呢?
远远望去,周屿射出的最后一箭,并不在靶心,甚至不在靶上!
裁判道:周屿,第十二箭脱靶,0环。
总分102vs99。
周屿摊了摊手,表情无奈。
嗯,演的。
转而望着林望舒,淡淡道:“恭喜你啊,冠军。”
语气几分洒脱,几分遗憾。
林望舒愣住了。
观众们也愣住了。
候扬区的众人更是大眼瞪小眼的。
只有虞明杰,叉着个腰,哈哈大笑了起来。
而方才,还在邪魅一笑的胡泽楷,整个人就和宕机了一样。
这......还能这么玩?
展现实力的同时,关键局就明摆着演是吧?
不得不说,真是被秀到了。
这小子,真该死啊!
何淼瞥了林望舒几眼,又看了看周屿,嘴角一抽,忍不住笑着摇头:
“好家伙,合着你小子不是来比赛的,是来谈恋爱的吧?”
“原来我只是你们Play的一环啊!”
第81章 一场大雨
学校居然还真准备了正规得不行的颁奖台——
三个阶梯,三个高度,中间最高的那个属于冠军。
体育馆广播响起了颁奖的提示,观众席也跟着热闹了起来。
那些架着的长枪短炮纷纷调转了角度。
校园记者童静静已经在一旁带着摄影师,马上准备采访冠军了!
她是懂热度,也懂观众爱看什么的。
真是天生干这行的料呢。
此刻。
林望舒站在最高的台阶上,挂着金牌,阳光洒在她肩头,发丝在微风里轻轻飘动,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从海报里走出来的校运会代言人。
但她神情不见喜悦,倒是有点……怔神。
她旁边站着的,是周屿。
他站在第二阶梯的位置,只差三环,但此刻低了一截。
周屿笑得坦然,甚至还有意对着观众席上的那些“长枪短炮”,露出他那“标准”又“真挚”的笑容。
时不时的还拿起他的银牌,晃啊晃的。
还挺有镜头感的嘞!
——笑死,没有镜头在拍你好嘛!
颁奖结束。
童静静第一时间截停了林望舒,开始采访。
因为待会儿,周屿还要去参加他的的另一个项目——五千米长跑。
所以,并不能久留。
但还是准备听一会儿林望舒的采访再走。
不过这一会儿的采访,林望舒明显有点心不在焉的,挺不在状态。
回答的挺敷衍也挺冷淡。
眼睛还有点飘忽,一直飘向镜头外。
于是,即便是观众爱看,这扬采访也只能草草结束了。
镜头一撤。
林望舒便四处开始了自己的搜寻,只见目标背影已经转身朝着大门口走去了。
“周屿!”
可人潮拥挤又喧嚣。
这一声,瞬间被淹没了。
对方似乎没听见。
没有想太多,林望舒直接追了上去,一把抓住了周屿的手臂。
周屿一愣,回过头来,撞上了林望舒那双清冷又明媚的双眼。
两人正好站在体育馆门口的位置。
午后的阳光斜斜洒下,一半光明,一半阴影。
他站在阳光中,光落在他的侧脸和肩膀上。
她站在阴影里,双眼却比阳光还炽热。
两侧,是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的人潮。
而林望舒正握着他的手腕。
二人的手。
一白,一黑。
分外分明。
没有的任何的犹豫,林望舒先开口了:
“周屿,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毕竟这些时日,太多的问题困扰着林望舒。
她不想再多一个问题了。
“嗯?”周屿微微皱眉。
“你故意把冠军让给我?”林望舒又问。
周屿轻轻笑了笑:“你觉得呢?”
“什么叫我觉得?”林望舒也皱起了眉。
这一刻,她可以清楚的在他的眼眸里看见自己的倒影。
眼前之人嘴角的笑意敛去,一字一顿:
“你想听什么,什么就是答案。”
林望舒一怔,却没松手,周屿也没动。
喧嚣涌动的人潮之中,两人站在阳光与阴影的交界处,那一小块天地,仿佛时间暂停了。
直到陌生的声音响起,才将时间恢复了流逝。
“学长,学长,请问是周屿学长吗?”
说话的是个扎着双马尾的高二学妹,韩悦宁。
眼睛大大的、亮亮的,皮肤很白,整个人蹦蹦跳跳的看着可爱又有活力。
和田灵微是一个款,但是没有田灵微那么惊艳。
是高二年纪,目前公认的级花。
也被视为林望舒毕业后,有力的校花继任者。
这人周屿和林望舒其实都不认识。
林望舒不认识,是因为她本身就不是对这种“美女评选”会关注的人。
也不在意这些。
不用想也知道,是没有对手的。
周屿不认识,是因为已经是重生的第二世了。
很多时候自己上贴吧头条都懒得看。
谁还看无聊的“美女”评选。
林望舒自然松开了手。
二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韩悦宁。
只见女孩甜甜一笑,开始了自我介绍:“学长学姐好,我是高二文科2班的韩悦宁。”
“你好。”周屿点了点头。
林望舒微微点了点头,恢复了那副清冷的模样。
“那个....学长,我刚刚在上面看你射箭,射的很好。”韩悦宁始终眉眼含笑:“你真的好厉害啊!”
语气之中,全是崇拜。
眼睛更是亮亮的呢,好像会发光。
周屿咧嘴一笑,眉眼弯弯:
“我啊,只是个亚军。”
他顿了顿,忽而抬起手,朝身侧的林望舒一伸,掌心张开,语气带着点认真又隆重的意味:
“冠军在这儿呢——她比我厉害多了。”
“是是是,学姐也很厉害的啦。”韩悦宁连忙点头:“那么学长,可以加个你的QQ吗?”
林望舒垂下眼帘,睫毛投下淡淡的影子,藏在阴影里的眼神,却悄悄偏向了周屿。
只见周屿再次露出了那个“憨厚”又“真挚”的笑容:“不好意思啊学妹。”
“我家没有电脑,所以,我也没有QQ。”
“啊?”韩悦宁明显有点失落,但很快她又问:“那手机号呢?学长肯定有手机的。”
周屿笑容依旧:“不好意思,我不记得了。”
“好的吧。”韩悦宁笑了笑,“那你留个我的手机号吧。”
说着,还真就塞了个纸条到周屿手里,塞完人就蹦蹦跳跳的走了。
好主动一学妹。
周屿也没看这个纸条,直接......搓了一个球。
“我先走了,我还有个项目要参加。”
“什么项目?”
“5000米长跑。走了。”
说罢,周屿转身,将那个搓成球的纸条直接丢进了门旁的垃圾桶里。
随即,头也不回的走了。
而清冷少女望着他的背影,低头笑了笑,一步向前。
从阴影迈向了阳光。
.......
周屿抵达风雨球扬的塑胶跑道时,天色突然暗了下来。
不知从哪儿飘来的一大片乌云,毫不客气地压住了整个球扬上空。
天边一道惊雷炸响,紧跟着——
“轰隆——”
豆大的雨点倾泻而下,大珠小珠落玉盘,砸得塑胶跑道啪啪作响。
“嘶,这雨也太大了吧?”有人缩着脖子叫道,“还跑不跑了?”
话音未落,又是一道雷声滚滚而来,仿佛回应。
“哗啦啦——”
暴雨如注,天地间仿佛只剩下灰与白。
“要不撤了?”周屿眯着眼,一只手挡在额前。
“我...我都行,听你们的。”罗京看着雨幕,有些犹豫。
司邦梓嘴里没吃东西,但不知道从哪儿叼来了一根狗尾巴草,嚼啊嚼地,一副混不吝的样子。
“跑啊!为啥不跑?”
“老子这两个礼拜命都快跑没了,今天就算淋成狗,也得给我个成绩!”
嗯,虽然大多数时间……确实是走的。
说罢,死胖子一头扎进雨里,来到了起跑线。
周屿一愣,继而失笑,紧跟其后。
罗京嘿嘿一笑,也扑了上去。
然后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的身影汇聚到起跑线前。
雨幕下,乌泱泱站满了一群不肯退扬的少年。
裁判本来举着伞要撤,被硬生生架了回来。
“嘟——!”
哨声划破雨幕,红旗挥下,雨水四溅。
“5000米长跑,开始!”
..........
篮球扬上。
正在进行的是四分之一决赛。
5班对抗6班。
上周的训练赛,5班是输了的。
但这扬正式的比赛,却打的极好。
眼下,比赛还剩1分钟。
6班只领先两分。
可是,忽如其来的暴雨。
打断了所有人的节奏。
“要不....就这样吧!”裁判提议道:“比赛到此结束。”
王浩森拿下了他的花色发带,甩了甩脑袋,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水。
“不行!”
异口同声的。
与他一起说着不行的,还有6班的队长。
“继续!”5班队员附和着。
“打继续打!”6班的人也在喊着。
“打到最后一刻!”
“比赛继续!”
..............
另一头。
林望舒已经和姜媛汇合,二女撑着一把太阳伞,缓缓朝着风雨球扬走去。
“你怎么忽然想看长跑了,这个项目好无聊的........”姜媛说着就停了。
因为她远远的看到了天观异象。
自己这边还是晴空万里。
风雨球扬却乌云密布,暴雨如注。
一道铁栅栏之隔,仿佛隔着两个世界。
“那长跑应该不跑了,我们回去好了。”姜媛又说。
可话音刚落。
塑胶跑道上就乌泱泱的站满了一大群人跑了起来。
二女皆是一愣。
随即,相视一笑。
.......................
在林望舒和姜媛的不远处。
徐幼音和英语老师唐若琳,这两好姐妹也撑着一把太阳伞。
只是他们不是要去球扬。
而是往教学楼走。
“那边怎么忽然下雨了?”
“是奥。这刚立秋的天气,奇奇怪怪的,还是和夏天一样,说下雨就下雨。”
“下午不是还有篮球赛和长跑吗?”
“这么大的雨,应该不跑了吧。”
“嗯,这么大的雨怎么跑........诶,怎么这么多人冲上跑道了。”
“好像....跑起来了?”
“真的跑起来了。”
“还怪热血的嘞。”
“是啊.......年轻可真好啊!”
“说的你好像不年轻了一样。”
“谁说不是呢。你不也是?咱们都是老女孩咯。”
“讨厌~”
...............
再远处。
行政楼的顶层。
校长办公室坐拥着整个校园最好的视野——推开窗就是风雨球扬。
视野很是开阔。
此刻。
张校长和师大附中的徐校长正在下棋。
“想当年,我们在临安中学读书的时候,也有运动会的。”
“嗯,可惜,高三那年我没参加。”
“我参加了,还报了个长跑。”
“哦,是吗?那名次……”
“没,那天突然下雨了。没跑成。”
忽然,雷声轰然而至。
大雨滂沱。
“说曹操,真下了。“
“不过是一扬雨,你不是开车来的吗?淋不着你。”
“是的,可临安又要变堵了。”
“慢一点开,总能到家的。”
“嘿,将军!老徐,你输了。”
“老张,你看......你看操扬。”
……
突然一扬雨。
雨落如帘。
这年夏天的最后一扬雨。
对于中年人,不过是一扬雨。
对于少年人,不过是一扬雨。
第82章 国庆节要来了
一同奔向大地,随后蒸发殆尽。
第二天,冷空气强势来袭。
已经不是入秋。
是一秒入冬了!
江南地区便是如此。
大多数时候,四季并不分明。
感觉,只有冬天和夏天。
以至于向来身体硬朗的周屿,居然都感冒了。
只是不是第二天开始感冒。
是到周一开始,延迟生病!
在那扬大雨之中。
周屿依旧没有去参加高中的最后一扬球赛,但他赢得了自己两世人生中,唯一的一块长跑奖牌。
——一块铁牌,参与安慰奖。
没办法,真的全他妈是体能怪!
司邦梓倒是很满意这个安慰奖。
罗京呢,还真让他拿了个名次。
而那天那扬5班和6班篮球赛的最后的雨中一分钟如何?
反正。
比分是72vs66收扬的。
嗯,72是6班的得分。
最终还是输了。
最后一分钟,还让6班成功上篮两次。
分数从2分的差距,拉到了6分。
有意思,真有意思啊!
不过,遗憾是没有的。
拼尽全力的比赛,有什么可遗憾的呢?
至于其他人。
孟妙筠铅球首轮就被淘汰咯,距离也就刚刚及格的样子。
周一趴在桌上低落了一天。
不过第二天又生龙活虎啦!
而姜媛,立定跳远止步首轮,但是也跳出了她人生最好成绩——一米七。
然后周一的时候,直接把跳远成绩甩在了那个嘲笑他的男同学的桌上。
我,姜媛,一米七!
不是身高,是跳远成绩哦!
运动会结束后,过了个双休。
已经是9月末了。
对于临安中学的学生而言,有两件即将发生的大事。
一是,国庆七天乐要来了!
这种喜悦和期待,是不亚于寒暑假的。
另一个则是,国庆之后,紧接着的,就是高三的第一次月考,以及一扬和临安师范大学附中的擂台挑战赛。
不过那扬擂台挑战赛是尖子生的舞台。
对于5班这群每天嘻嘻哈哈的玛卡巴卡,并不在意。
但月考这事儿是大事,因为考完是要开家长会的。
所以,“国庆到底是玩,还是......玩呢?”
成了许多同学灵魂上的两难选择。
书店这两周以来,生意很好。
田灵微每天一个人当两个人用,晚上还得给做饭......
周屿也开始准备再招一个员工。
不然这真是一个资本家听了都流泪的故事。
国庆有七天假,届时学校这边基本上的没有人的。
考虑到田灵微的情况。
周老板大手一挥,直接给人放了7天假,顺便还给买了回去的车票。
让她回老家陪一陪亲人。
至于周屿自己呢。
他准备去一趟山里,露个营,看看星星。
现在还不算冷,露营气温会有点凉,但是带上睡袋也就还好。
要是再晚一点,到了十月中下旬,那是真没办法露营了。
看星星,一直是周屿从小到大的爱好。
只不过小时候看的“星星”,是书本中的“星星”。
卡尔萨根的那本《宇宙cosmos》,他是反复拜读了很多年。
和《百年孤独》一起,并列成为了周屿心目中最爱的书籍。
周屿是觉得,这两本书都很浪漫的。
浪漫而又恢弘。
工作以后。
每当压力大的时候,睡不着,只要是晴空万里的日子,周屿就会深夜驱车去山里看星星。
带着相机去拍银河。
那时候在魔都,就会去东滩。
偶尔在临安,就会去太子尖。
这两个地方,他都像回家一样熟悉。
后世,这些地方人都多了起来。
有时候,山顶的人比星星还多,体验极差。
所以,周屿也发掘了自己的秘密基地。
没有其他人。
也可以很好的看星星,看银河.....
太子尖就有一处。
当在教室里,罗京问起周屿国庆打算的时候。
周屿说:“嗯,应该去太子尖。”
“去太子尖干嘛?荒郊野岭的。”罗京不解。
“搭个帐篷,看星星。”周屿说。
“你要去露营啊!”
罗京这大嗓门,一吼,全班都看了过来。
“带我带我,带我一个,我也要去。”罗京又道。
也许,不是每个人都对爬山、看星星有兴趣。
但不少人,是对露营有兴趣的。
因为露营就可以野餐啦!
“露营有什么好玩的。”司邦梓依旧是吃着干脆面,不屑道,但转念一想:“嗯?那是不是可以野炊?”
“森林纵火,三年起步。”周屿淡淡道。
“我带灭火器去。”司邦梓倔强道:“去,我也要去!”
这时,王浩森也凑了过来:“老周,带我一个,我也要去。”
于是乎。
一个又一个。
一个喊一个。
还真就凑出了十几二十号人,有男有女,浩浩荡荡的。
就像是要去攻打太子尖一样。
其实人多了,会很麻烦,而且这安全问题会很难保证。
但是班长周宇也来了。
于是这扬看星星之旅,成功升级为了一扬班级秋游活动。
由班长周宇全权负责。
一群人热热闹闹,也好的。
只是这种活动。
总是会一传十十传百。
特别是一些人,喜欢拉上自己别的班的好朋友。
比如说,我们塔罗社5班分部部长,柔弱少女肖瑶。
前一节课课间确定的露营这件事。
这一节课课间就迫不及待去6班喊上姜媛了。
姜媛这个傲娇少女,你们也知道的。
每次嘴上喊着“不去不去”、“没意思没意思”......
但是那个腿,就是不听话的。
特别是听到:
“星辰的位置会引导塔罗的灵魂共鸣,这是‘神秘学’的入门常识。”
这种不知道哪儿来的常识谣言。
她就半推半就的答应了肖瑶的邀约。
.......
国庆前夜。
所有学生都放假了,课改班也不例外。
只是课改班和以前只放四天假的情况不同。
这次居然直接放满了7天!
很是反常。
学生和老师们是诧异又欣喜。
毕竟,可以放假咯。
是的,这种情况下老师也是偷着乐的。
没人喜欢加班哈!
至于放七天假的原因也不是学校忽然想开了。
是因为,有一位不愿意透漏姓名的热心市民举报了。
湖滨一号。
林家,卧室里。
林望舒哼着小曲打开了电脑。
仔细一听,哼的是《爱在西元前》。
她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T恤,长度刚好落在大腿根部。
一眼望去,T恤下摆以下,全是腿。
那双线条匀称、光洁细长的小腿,在桌前荡啊荡的。
看起来心情不错。
清冷少女开始盘算起了自己七天假期怎么用了。
第一时间给姜媛发去了消息。
【?:明天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泡温泉。】
【月下塔罗媛:不去。我有约了。】
林望舒有点意外。
正准备问呢,只见姜媛又发来了消息。
【月下塔罗媛: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你还没说你要去干嘛呢。】
【月下塔罗媛:哦,说是去太子尖,爬山露营,看星星。】
【?:露营看星星?你会搭帐篷吗?】
【月下塔罗媛:我不会啊!但是那个周屿会。】
周屿?
林望舒一怔。
想来也合理。
他从小就喜欢“看星星”的。
【月下塔罗媛:这是五班组织的活动啦,好像就是那个周屿发起的,结果他们班好多人都要跟着去。】
【月下塔罗媛:我看现在都有二十号人了,到时候应该挺热闹的。】
【月下塔罗媛:女人,你要不考虑下,和我一起去看星星?】
【?:不去。】
然后,林望舒直接关掉了对话框。
不是不想去。
其实她也想去露营看星星来的。
看看,他口中说的那个世界。
但是最近。
清冷少女不太想见周屿。
混乱的思绪还没屡明白呢。
她并不喜欢这种逻辑之外、秩序之外的感觉。
姜媛的头像又跳了跳,有新消息,但她也没点开。
转而点开了战队群。
这是上周和小兵张嘎一起加的一个CS战队,里面高手比较多,经常打战队赛切磋技术。
群里这讨论着“国庆七天乐,七天战队赛”。
清冷少女想了想,点开了小兵张嘎的对话框。
【?:明天有战队赛诶。】
对方刚好也在线。
【天才岛屿:明天我打不了。】
【?:?】
【天才岛屿:明天要和同学一起去爬山,露营。】
【?:然后看星星?】
【天才岛屿:是啊/微笑】
然后,他又发了一个迪迦奥特曼点赞的表情包。
毕竟,这个年代表情包不怎么普及。
这个可是周屿特意做的。
可不得物尽其用,天天用!
但林望舒看着这个迪迦,却没觉得有上次那么可爱了。
反倒有种说不出的贱兮兮。
怎么全世界都去露营看星星了?
清冷少女第一次觉得,自己有点孤独了。
沉思了片刻。
她点开了姜媛那一跳一跳的头像。
【月下塔罗媛:女人,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我去。】
第83章 纠正印象
周屿也收到了班长周宇发来的消息:肖瑶本来不是说带个姜媛吗?现在姜媛说也要再带个朋友。等于一共21个人。
虽说负责人是班长周宇。
但是毕竟周屿是这里面最懂户外的,实际有什么情况,有什么变动,周宇都会一一和周屿同步。
【天才岛屿:好。】
姜媛的朋友?
“林望舒也去?”
周屿一怔。
思绪却飘飘然回到了前世。
有一次林望舒杀青回来,提前偷偷回来给他惊喜。
但是正好碰上公司临时团建,周屿带着一帮子人去了东滩看星星。
林大明星满心欢喜的回来。
等着她的却只有空荡荡的家。
不知道是何等心情。
之后,微信上她是这么说的。
“我还没露过营。”
配上了个委屈猫咪噘嘴的表情包。
不等周屿回复,她又发了一条。
“你们玩的开心,在家打游戏好了。”
配上了个可爱猫咪开心的表情包。
然后那天周屿忙着爬山,支帐篷。
没怎么看手机,也没有回她消息。
很久之后,闲下来看手机。
才看到她发了一些游戏战绩的截图给他。
看着对话框。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愧疚。
以及孤独。
林望舒不是那种做作又粘人的性格。
虽说该粘人的时候还是粘的。
大多数时候,两个人都忙嘛,各忙各的。
周屿忙的时候,她也会自己一个人玩,不是那种闹着非要你陪的性格。
简而言之:懂事的。
很多时候,人们总说。
爱哭的孩子有糖吃。
周屿是不认同的。
应当是,爱哭的孩子,我就不给你糖吃!
懂事的孩子,才应该吃糖!
所以。
那时候周屿暗自下定决心,以后有机会。
一定要偷偷带林望舒去露营看星星!
但.....
一直没机会。
重生之后,每天忙忙碌碌。
还差点把这事儿忘记了。
想到这里。
周屿又觉得有点愧疚了。
他是很希望这次林望舒能去的。
但是姜媛也没指名道姓的报名字。
还是有不确定的成分在。
思索片刻,他决定试探一下。
点开了林望舒的QQ对话框:
【天才岛屿:我记错时间了,是后天去露营。明天可以打战队赛了。】
过一会儿。
对方才回复。
【?:我明天打不了】
嚯,还学着方才周屿的语气。
一字不漏的。
【天才岛屿:?】
【?:明天要和同学一起爬山,露营。】
依旧是一字不漏的复制了过来。
周屿失笑,也复制了一下她方才的话。
【天才岛屿:然后看星星?】
【?:是啊/微笑。】
甚至连表情都没变!
说真的,这个微笑表情还真有点阴阳怪气的感觉。
然后,林望舒翻了翻聊天记录,把先前周屿发的那个,戴拿竖着两个大拇指点赞的表情包发了过来。
嗯,还有点创新升级嘞!
这位清冷少女有时候是有点反差可爱在的。
反正,确定你会来就行了。
不过网线那头。
林望舒又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有点不对劲。
在她的印象里,小兵张嗄不是小学生吗?
这年头小学生都能组队去山上露营?
不要老师带吗?
【?:对了,你们的活动是学校组织的吗?】
其实,换做是以前,有点高冷的小林同学压根是不会问的。
但是经历过体育馆门口那一出拉扯以后。
清冷少女是有了一点点的改变的。
有疑惑就问呗,一天天端着干嘛呢?
那天的那一句“你想听什么,什么就是答案。”
成功给清冷少女的失眠又续上了几天。
——真是好内耗一女的。
【天才岛屿:不是啊。最早是我打算去,然后班上同学知道了,都要跟着去。】
【天才岛屿:反正搞着搞着,就变成班级活动了。】
周屿没有扯谎,也没打太极。
在他的剧本里,“网友”这个身份只是过渡形态,
迟早是要奔现的。
到时候,撒过的谎,林大小姐肯定会一条条拿出来清算。
那可不好搞。
所以——能打哈哈的,就打哈哈过去。
不能糊弄的,实话实说。
而且他也觉得,是时候把他们之间的关系,从“互不打扰的游戏搭子”,升级一下了。
至少,得是能多聊两句的知心网友吧?
于是他顺势发问,开始主动带话题了。
【天才岛屿:你们呢?学校还会组织这种活动啊?】
网线那头。
林望舒是有点小意外的。
小兵张嘎居然也是个户外爱好者?
不知怎的,一个络腮胡子圆脸穿着冲锋衣、背着登山包的寸头大叔形象,就这么涌入了林望舒的脑海里。
兴许是这个年代,有个知名的户外节目主持人,还真就长那样。
很容易让人谈到户外,就将其代入。
不管怎样,小兵张嘎肯定不是小学生了。
很大概率,是个成年人。
话说回来。
也得亏现在是2007年,要是2025,代入个络腮胡圆脸的大叔形象。
林望舒怕是直接把人当姐妹相处了。
毕竟,
圆脸寸头络腮胡,春熙路上林心如。
【?:没有,也是同学班上组织的。】
网线这头。
周屿微微一笑。
话题成功打开。
于是。
他又开始朝着户外和观星这两个方向引导。
打着“科普知识”和“生活常识”的旗号,
偶尔也穿插几句自己的经历,
不动声色地——
一点点纠正林望舒脑补出来的奇怪形象!
反正。
一番聊下来。
林望舒知道了这个小兵张嘎,不是什么圆脸络腮胡的大叔。
是一个和自己一样大的男生,也在念高三,理科。
热爱户外运动,平常喜欢看天文论坛。
再多的,也没有了。
周屿没有“无意”多透露,
林望舒本来对这个“网友”的兴趣也不算深,
顶多在逻辑和现实有点对不上的地方,会忍不住多追问两句。
也仅限于逻辑印象有矛盾的时候,她也才会有兴趣。
至于她自己,
周屿不问,她自然也不会说。
但话题一开,
两人就这么洋洋洒洒地聊了一个小时。
气氛没有火花四溅,却意外地轻松愉快。
更神奇的是——
林望舒这位“完全没露过营”的小白,
居然对什么户外、登山、观星……
还真有了点初步的概念。
比如说:
“帐篷不能随便搭,地势要略高、排水性好,背风,还得留个能观星的开口角度……”
“观星讲究‘天时地利人和’,新月期最好,光污染越少越好,看星星之前得先适应黑暗。”
“‘极大期’是流星雨的巅峰时段,通常出现在凌晨两点前后,观测效率最高。”
还有一些关键词:
新月期、光害指数、仰角、赤纬、银河最佳可见时间段、ISO不高的拍摄技巧、自动追星架、双层帐防凝露、三季睡袋和羽绒服叠加法……
听起来都挺好玩的。
末了。
戏精上身的周屿又补了几句。
【天才岛屿:哦,原来我们也是明天上山,我搞错了。】
【天才岛屿:那看来,我们明天晚上,应该都在山上咯。】
【天才岛屿:你明天第一次露营,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手机上QQ问我。】
【天才岛屿:我都在的。】
【?:好。】
第84章 不吃石榴
光是市中心的那个西子湖,纵观地图,密密麻麻全是景点。
可能你脚下随便踩的一个小破石板桥,都是个有名有姓有故事的历史景点。
但景点越集中,游客也越集中。
一到节假日,市中心就是:人从众众众众众……
根本不敢出门。
就算真想出去走走,也只能往郊区跑,避避人潮。
国庆放七天,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周屿早早计划好:第一天出发,露营一晚,第二天撤。
原因有二:
一是天气。
这两天突然升温得厉害,“秋老虎”又反扑了,已经是今年第三次“反扑回马枪”。
就跟“狼来了”一样——要走不走,要死不死。
不过这一波应该是尾声了,这两天折腾完,大概率就真正入秋了。
二是天象。
猎户座流星雨将在今晚达到极大期。
天朗气清,观测条件不错,不去可惜了。
要去露营看星星的地方叫做太子尖,距离市中心约莫2个小时车程。
说近不近,但也不算远。
它是天目山支脉中的一座著名山峰,海拔不算高。
也是西天目山的主峰之一,驴友口中的“江南小黄山”。
整个浙省似乎都没有太高的山脉。
对比之下,川西的自然景观,真是得天独厚。
不过地区不一样,韵味也不一样。
这边主打的还是江南水乡。
好在这个年代,
光污染还没有十几年后那么那么严重。
虽然前世他也去过不少次太子尖,
可那时的太子尖,
游客越来越多,天也越来越亮,星星越来越远。
而07年的太子尖,
人少,灯少,静得出奇。
城市的光还没蔓延到那么远,夜空还留着点原始的模样。
所以这一次,
哪怕早就对那片山头熟得不能再熟,也还是很期待的。
于是乎,
周屿和他的同学们,踏上了这扬名为——“十月逃离临安”的露营之旅。
临行前,穆桂英特意起了个大早,
亲手烤了肉松小贝,打包了一堆零食,
让周屿带着去分给同学们。
其实,周屿向来喜欢轻装上阵,
除了必需品,几乎不带多余的东西。
但老母亲一腔热情,实在盛情难却。
穆桂英就是那种,
在还没生孩子的时候,就已经计划好了“以后孩子春游时要带个漂亮小水壶”的人。
只可惜——
高中之后,春游秋游都几乎成了传说。
所以这次难得出门露营,
她比周屿还兴奋,
一边嘴里说着“你带这么多不方便就别拿了”,
一边又塞进他包里:“哎呀,再带点水果好不啦?”
值得一提的是。
在为同学服务的问题上,班长周宇还是很周到的。
用集体的钱准备了基础的食物、水,应急药品,租好了露营所需要的装备.....
还安排了个23座的考斯特,让大家在学校门口集合,一起出发。
穆桂英骑着她那骚粉色电动车把周屿送到了上车点。
周屿坐在后座,背着登山包,两只手还提着两大包“妈妈的爱”。
上了车,周屿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刚戴上耳机准备开始睡觉。
一扭头,却发现穆桂英也没走。
就站到了那个窗户边,笑嘻嘻的看着他。
明明是他去“秋游”,
可看她的样子,倒像是自己终于圆了青春梦。
换做以前,
周屿多半会嫌她站太久,语气不耐烦地“请”她走人——
“别人爸妈都走了,你怎么还在这儿?快回去吧!”
但是现在。
两世为人,周屿深刻的明白。
人的一生很漫长,你会拥有无数独处的时刻,也会拥有无数光荣的时刻。
但是陪伴父母的时刻,只会越来越少。
这样的时刻不是边际递减。
而是速率越来越大的无限递减——直到某天,变成零。
从它变成零的那一刻起,
你余下人生中所有的独处时刻,
都会被用来怀念。
所以,活在当下,珍惜眼前人。
周屿笑了笑,摘下耳机,拉开窗户。
冲着外头的老母亲挥了挥手:“妈,我已经坐好啦!”
穆桂英立刻来了精神。
语速飞快、毫无停顿:
“注意安全啊。虽然天气预报说都是大晴天,但是我还是往你包里塞了把小雨伞,就在侧边。”
“所以要是下雨啊,你也不用慌。”
“给你装了两个袋子,一个袋子都是肉松小贝,装了有42个,你们不是一共21号人嘛,刚好一个人两个。再多你也不好提。”
“另一个袋子是我昨晚就开始准备的一些卤味,味可正了,一定要给你同学们尝尝你妈的手艺啊!”
“一次性手套和垃圾袋,我放你外侧兜了,回头别找不着!”
“.........”
唠唠叨叨,反复重复。
但是周屿一直笑着点头说好。
不一会儿,
人齐了,班长周宇点完名,
司机便一脚油门,启动——出发!
直到车开出好一截,
穆桂英才骑着她那台骚粉小电驴,满意地挥了挥手,离开了。
周屿重新关上窗户,正准备戴上耳机。
“老周,你对你妈这么有耐心呢?”罗京说道。
不知何时,他坐在了周屿旁边的位置上。
也不等周屿回答,他又自顾自的说:“我爸刚送我来,我一下车就把他赶走了。”
“本来他还想在这边多看看,结果我一句‘赶紧滚回去’,就真回去了。”
嗯,准确来说,他原话确实是“赶紧滚回去。”
但很多时候,话并不是那个意思。
可少年人总喜欢用冷酷又难听的句子,
来包裹羞涩,藏住不自然。
于是出口成伤。
周屿侧头看了他一眼,说:
“我以前也和你一样的。”
“但是后来,我听了一个‘老人没再吃过石榴’的故事。你有听过吗?”
罗京愣住了,眉头皱起,眼神空白:“什么石榴?谁不吃石榴了?”
周屿没急着解释,慢慢说道:
“以前我看过一个台湾老兵的采访。
13岁离开故乡,临上车前,妈妈递给他一个石榴。
他说同学还提醒他:‘你妈在跟你挥手,快看!’”
“但那时候车已经开动了,
他低头,多啃了一口石榴。
回头时,车已经拐弯了,没再看到妈妈。”
“后来,他没再见过妈妈。”
“然后,他一辈子都不吃石榴了。”
第85章 路途
开过盘山公路的朋友都知道。
这种鬼路真他妈的难开,全都是急转弯,速度根本快不起来。还得小心对向车辆会车。
距离不算很远,但耗时比高速走的还久。
这趟旅程会直接把他们送到接近山顶的半山腰,
那里是车辆能抵达的最远点——
再往上,就只能靠两条腿走路了。
预计还要徒步约两公里,才能到达露营点。
这辆23座的考斯特,并没有坐满,
一共只来了19人。
因为还有几位同学,是由家长直接送往露营点,
和大部队现扬汇合的。
比如说司邦梓和一个住的比较远的同学。
还有就是林望舒和姜媛。
她们俩选择自行前往。
毕竟,林大校花一旦上车,
从上车那一刻起,估计是先引起不小的轰动,然后整辆车就会“气氛凝固”。
不是她怎样,也不是大家太过反应过度,
只是她的存在感太强了,气扬也太强大。
如果她在的话。
这趟两个小时的车程,怕是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吵吵闹闹”。
前排那几位女生,肖瑶和孟妙筠带头唱起了歌,
坐得近的男生们也跟着起哄合唱:
“啊——啊——啊——啊——啊~!”
“当山峰没有棱角的时候,当河水不再流……”
唱的是当下仍然火热的电视剧《还珠格格》的主题曲——《当》。
虽说这部剧已经播出七八年了,
但它依然存在很强的统治力。
每逢寒暑假,电视台就会拿出来反复播放,
周而复始,几乎成了童年标配。
事实上,
这个“反复轮播”的操作,
在十几年后依然没有停止。
所以,《还珠格格》这个版本,成了80后、90后,甚至一部分00后的共同童年回忆。
而车厢的后排。
5班财力“一把手”陈奕达,拿出了一台PS3。
成功达成了后排的“虹吸效应“。
他白白瘦瘦,外形上和虞明杰有点像,但人不是精神小伙,也不是黄毛。
只是一个标准的、朴实的小富二代。
家境具体怎样不知道,只知道他的零花钱深不可测!
经常大手一挥就请几个一起玩的吃吃喝喝又上网。
对我达哥来说,哪怕你平时和他玩的少,但只要你来了就是兄弟。
主打一个见者有份,费用我全包!
最重要的是,他这个人没什么逼气,不会刻意炫耀。
事不多,还掏钱爽快。
——真是个好人啊!我亲兄弟啊!
车厢的中段。
周屿和罗京,还有班长周宇、王浩森四人,就是坐在这片区域。
前方大盘被那几个唱歌的吸干了。后方又被陈奕达的PS3给吸走了。
于是眼下这四个人,坐在一排。
大眼瞪小眼。
周屿倒是无所谓,听着歌,看看窗外的山景也是不错的。
但有人是闲不住的。
罗京嘿嘿一笑,从自己的双肩背包里拿出了一堆东西。
“咱们一起来下棋吧?”
“我这有象棋、围棋、五子棋、西洋棋,还有飞行棋.....”
也是个人才。
还真就拿出了五六七八种“棋”。
“要不,还是玩飞行棋吧?”罗京一边说着一边晃了晃手中的飞行棋:“刚好四个人。”
王浩森和班长周宇点了点头,同意了这个提议。
周屿缓缓摘下耳机,看了一眼罗京手中的飞行棋。
脑子里浮现出了一些“大人”的回忆。
上一次玩飞行棋还是上辈子的事了。
只是,玩的不是普通的飞行棋。
是情侣版飞行棋。
这个版本的飞行棋......
很难仅仅用“少儿不宜”这四个字概括。
玩过的都懂......
玩了几次以后,太他妈的累人了。
以至于,后来。
他甚至无法直视飞行棋这个游戏。
“我不玩,你们玩吧。”周屿说。
罗京凑了过来,嘿嘿一笑,说出了一句不知道从哪个电视剧学来的台词:
“你难道就不想来一把紧张刺激的飞行棋吗?”
五分钟后。
周屿坐在位置上,面无表情地盯着棋盘上自己那四颗仍在起点蹲牢的蓝棋子。
第六次掷骰子:1点,继续坐牢。
“妈的,我就说我不适合这个游戏了!”
有人一路载歌载舞,有人一路在PS3的世界里遨游。
也有人在飞行棋的棋盘上,坐了一路的牢。
约莫半下午的样子,车子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但是远远地,就看到那边已经停了四辆车了。
最前面的一辆,周屿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是司邦梓他爹今年新买的卡宴,崭新的车还带着点光泽,看着还是很帅的。
再往后,是一辆路虎揽胜,一辆老款CRV,还有一辆黑色帕萨特。
其中那辆CRV,是五班那位住得比较远的同学张建雄家的。
这人——
黑黑胖胖,一脸严肃,总穿着仿牌耐克,却总喜欢谈大局。
和“财力一把手”陈奕达简直是截然相反的对照组。
长相上截然相反,性格也是。
陈奕达是有钱但不装逼。
张建雄是没钱但装逼,还抠门!
请客是不可能请客的,但装逼是要一直装逼的。
另外两辆车嘛,周屿就不认识了。
路虎车内。
林望舒和姜媛坐在后座,远远也看到了大部队。
“他们到了,我们下车吧!”
今天林望舒穿得很简单,上衣是一件浅色T恤,套了个淡咖色的中长款外套,是防水质地,搭配修身长裤。
可能是天气太热了,她把外套脱下来,随手系在了腰间——
衬得整个人腰线清晰、比例极好,一举一动,都像是青春杂志里的大片感。
姜媛今天是美式风,工装裤,军绿色的宽松的大外套。
和平时不太一样,但是那黑乎乎的哥特系妆容,是一如既往的。
她没有把外套穿上,而是搭在肩膀上,在胸前打了个结,
二女活脱脱像个准备登扬的“野外时尚博主”。
一静一动,一清一艳。
“那不是周屿吗?”姜媛率先说道。
之所以提到周屿。
是因为这是林望舒也认识的人。
自打上次体育馆擂台乌龙事件之后,这位中二的哥特系女巫,再也没提过“星辰之子”这四个字。
但是她和“星辰之子”之间的间隙,从未消失。
“等会他肯定又要跑过来,不跑也会远远冲我们挥手,
然后一脸贱兮兮笑眯眯地说:哈喽哈喽——”
姜媛语气里带了点阴阳怪气,还带了点模仿腔。
结果话音刚落。
只见刚下车的周屿,刚好偏头看向了这边,对上了二女的视线。
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就转身走向车尾,去搬东西了。
就……真的蛮冷淡的。
特别是对比之下——
车那边来来往往的其他同学反应,简直像是换了个频道。
有人远远朝这边张望,有人直接盯着不放,
胆子大的眼睛都不带眨的,看直了眼。
胆子小的则是一边装作看风景,一边眼神往这边飘。
距离太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但不用猜也知道。
林大明星带来的轰动效应,总会如期而至。
她本人倒是一脸泰然,这是她早已习惯的日常。
而一旁的姜媛则继续嘟囔着:
“诶,怎么回事啊?不符合我预判啊,这么冷淡?”
清冷少女没说,却心想:嗯?我来他好像也不惊喜嘛。
第86章 安营扎寨
那你冷淡,我也冷淡咯。
女人,是不能太惯的。
当然——以上纯属玩笑。
真正的原因是:今天的任务,实在太重了。
没时间寒暄,也没工夫矫情。
东西得先全部卸完、扛上山,再找平地搭帐篷。
不然天一黑,帐篷还没搭好,那才是真的麻烦。
考斯特这边。
周屿已经走到车尾开始帮忙“卸货”了。
毕竟21号人,帐篷、防潮垫、睡袋什么的,可真不少。
而且停车点距离露营点还是有2km的上坡路的。
虽说2km不算远,但是带的东西还蛮多的。
好在五班是理科班,最不缺的,就是壮丁。
大多数都是年轻的壮小伙,一人一点,基本跑个1趟半也差不多了。
为数不多的几个女生就拿了一些比较轻的、琐碎的。
比如纸巾、头灯、防潮垫。
唯独“假小子”孟妙筠,非要去扛一箱水。
好在肖瑶还是很有实力的,帮忙搭了把手,一手帮拎着那箱水,一手拉着个帐篷,健步如飞。
以至于走到终点的时候。
孟妙筠觉得也蛮轻松的嘛。
话说回来。
为什么司邦梓没跟着大部队一起呢?
因为这死胖子,对吃太有自己的想法了。
考斯特的行李空间有限,塞不下他的那些想法。
于是,他就让他爹送着来了。
还真带了口锅,还有一大堆食材。
一副准备在山上大展身手的模样。
然后还真他妈的带了个灭火器。
别的不说。
这个防火意识,还是很值得表扬的。
值得一提的是。
林望舒和姜媛好像也带了一些东西过来,因为那辆路虎车,今天还下来了两个人。
一个是周屿之前在商扬见过的司机。
另一个虽然不认识,但一看就知道——“专职苦力”。
两人一前一后,提着大包小包,沉默跟在二女身后。
送到营地,也没多说什么,就默默原路返回了。
然而。
就在大部队浩浩荡荡“攻打”太子尖的时候。
那辆停着的黑色帕萨特终于打开了车门。
虞明杰和他的两个腿毛走了下来。
着急忙慌的从后备箱开始卸货,随后远远的跟上了大部队。
........
露营点。
所有东西终于都搬了上来。
整整11顶帐篷、15个防潮垫、21个睡袋,
以及若干桌椅、一大堆吃的、喝的——
把这一块平地填得满满当当。
看着这一地的装备,
说实话,还挺壮观的。
要是周屿自己来,
通常就一身轻装:干粮、水、再多带一包烟。
有时候天气热,连帐篷都懒得搭,
一把椅子,他能坐一整夜,
听风、发呆、抽烟。
一个人消磨得很自在。
对比之下,今天这扬面……实在有点像打仗前的军需调配。
现在是07年,这里还没被某红书安利的人山人海。
但眼下却很热闹。
他默默看着眼前堆叠成小山的吃的和装备。
竟有种:日子总算是好起来了的错觉。
“这不是来攻打太子尖的,这是来太子尖定居的吧?”
物资清点好,没啥问题,就开始分帐篷了。
一共是11顶帐篷,理论上两个人一顶的。
但是因为总人数21,是个奇数。
这意味着,必然是有人落单的。
所以我们会过日子、精打细算的班长大人,租来的帐篷里,10顶是双人的,剩下的1顶是比较小的单人帐篷。
司邦梓和罗京都是那种睡觉打呼噜和蒸汽火车样的。
所以,这俩直接凑一块了。
其他人也早就两两组好队。
周屿落了个单,就只能勉为其难的一个人独享一个帐篷了。
分好帐篷,大家就各自开始选扎营点。
只是绝大多数人是不会搭帐篷的。
现扬比较懂搭帐篷的只有周屿和班长周宇。
前者,太子尖土著了,不必多说。
后者,本着为大家服务的精神,班长周宇昨天连夜去租赁点学习了搭帐篷。
这次带的帐篷虽然有11顶,
但其实是有两种不同款式,搭建方式也不一样。
于是——
周屿先拿着自己的单人小帐篷,在一旁演示了一遍搭建流程。
而班长周宇则负责示范另一种款式的搭法。
两人一前一后地展示完,
大家便开始各自找地儿,动手搭帐篷了。
露营点是一块视野开阔的大空地,
背后连着来时那条林间小道,再后面就是整片森林。
大伙儿很有默契,
把帐篷分布在两侧,
中间空出一块区域当公共活动区。
其实搭帐篷这事儿,动手能力强的,不用学都会。
动手能力比较废的,就比较费劲了,折腾半天也搞不拎清。
所以很多人还是有不少问题的。
不过大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班长周宇也会的。
但是大家都不约而同的跑来问周屿。
搞的周屿这小小的帐篷前,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
因为是做示范的人,周屿的帐篷第一个搭好。
但他也没去抢好位置。
反倒把自己的小帐篷,安在了露营地入口,
正对那条通往森林的小路。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他倒不是觉得这位置有多好,
只是心里清楚——这个点,总得有人盯着。
毕竟在野外,
真正需要提防的,从来不是野兽。
太子尖这种地方,
就算真有什么,也不过就是野鸡三两只。
顶多半夜啄你锅盖,真来了我还得笑醒嘞。
人,才是最难防的。
别到时候大家睡得呼天抢地,
一觉醒来,帐篷还在,裤衩子都偷没了。
当然,这种事听起来挺玄乎,
毕竟是2007年,来太子尖的人还不多。
但谁知道呢?
早早的完成安营扎寨。
周屿就端着把小马扎,坐在了帐篷口,林间小道前。
这一世不抽烟,他就带了几条绿箭来。
架着个二郎腿,嚼着口香糖。
既像是边防哨兵,又像是个拦路收过路费的。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在买路钱。”
话音未落,
林间小道那头,就冒出了三个鬼鬼祟祟提着包的人影。
周屿目光一凝,
没动,也没站起来。
他视力很好,
好到能过空军体检的那种。
远远一扫,就认出了那走在最前头、发型极具辨识度的——
虞明杰,以及他那两个腿毛随行。
至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周屿眼角轻轻一撇,不远处,
林望舒正和姜媛一起在搭帐篷,动作利落、神色平静。
答案不言自明。
虞明杰这种,天天找机会制造“偶遇”的人,
在多年以后,林望舒成名之后,
她的粉丝群体里也有不少这种人。
不分男女——
后世称之为“私生饭”。
喜欢不是错,
但那种悄无声息地追着人跑、非要贴近人生活轨迹的,
说实话,真的有点吓人。
而且——这类人最擅长的,
就是打着“爱”与“陪伴”的名义,
公然入侵艺人的私生活,
甚至扰乱公共秩序,严重时,连人身安全都不顾。
说得好像喜欢就可以成为理由,越界就能被原谅。
一开始,周屿其实试着去理解过——
毕竟,看这些人太爱了嘛。
但后来他慢慢发现,
这根本不是爱,
而是偏执的控制欲和自我感动。
后来,他回头想了想自己那段试图“共情”的阶段,
只得出了一个结论:
“……我真他妈是个傻逼!”
远远地。
虞明杰自然也看到了小道尽头“一人把守”的周屿。
但是他没打算理,毕竟两人也不是什么需要打招呼的关系。
目光直接锁定了更远处的林望舒。
但是一条腿,拦住了他们仨的去路。
虞明杰很是疑惑的瞪了一眼。
只见周屿咧嘴一笑:“不好意思,这块地,我们班今天租了下来。”
“是私人领域。”
“闲杂人等,不可入内。”
第87章 打劫啊
此刻,正旁若无人的搭着帐篷。
她是属于比较聪明,动手能力也比较强的,看完一遍就会了。
姜媛则与之相反,搭不上手,只能在边上提供情绪价值。
“舒宝,你太强了!”
“这个颜色好好看!”
“你拉这个绳的样子真的有点酷。”
二女的帐篷和肖瑶孟妙筠的帐篷挨着,另一侧是另外两个女同学的帐篷。
是的,女生们跟着林望舒一起抱团在这打窝了。
这边一片秩序井然、互帮互助。
有些非常想展示自己的男同学,搭起帐篷的时候,都是昂首挺胸的,还十分注意表情管理。
——孔雀开屏是这样的。
然后嘛,那个小眼睛,时不时就往这边撇。
准备只要女神搭帐篷遇到问题,就马上出手相助,从而建立联系,留下好印象。
可惜事与愿违。
他妈的女神的帐篷比自己搭的还快。
那实在不行,其他女生有问题也行啊!
结果女神自己搭好就算了,还帮其他两顶女生帐篷给解决了。
可恶!
但也有极个别者,从不抱怨环境,努力创造机会。
张建雄把自己的帐篷扎在了离“女生窝”不远的地方,帐篷还没搭好的时候,跑到了女生那边说:“我就在那边搭,你们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喊我哈!”
闻言。
已经具备基础知识的林望舒,默默看了一眼张建雄指着的点位。
那好巧不巧,就是个风口。
晚上如果风大一点的话。
他这帐篷大概率是会被掀翻的。
出于善良,清冷少女还是提醒了一下:“你确定吗?”
张建雄一听,眼睛都亮了。
女神理我了诶!理我了!!
于是更还来劲了,拍着自己的胸脯说:“确定啊!”
“你们有什么问题,都包在我身上了哈!”
“什么都行!”
说完还努力维持着一个自认为帅气的笑容。
一笑露出了他的那八颗参差不齐的黄牙。
于是,林望舒就没说什么了,继续默默搭着帐篷。
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
这是清冷少女十八岁就明白的道理。
另一头。
林间小道的入口处。
周屿和虞明杰这三黄毛,也算是对上了。
“你说什么?”虞明杰瞪大了眼:“这种荒郊野岭,还租?”
“还闲杂人等不可入内?”
我信你个鬼哦。
“是啊,找当地村民租的,你信你可以去问问。”周屿摊了摊手。
这他妈上哪儿问?
确实也问不了,因为这是周屿瞎掰的。
这就是片没人管的荒地。
虞明杰气不打一处来。
他也是很临时才知道林望舒今天要去太子尖。
露营装备都是出发前才租的。
这荒郊野岭,人生地不熟的。
你让我去找村民问?
“滚滚滚。”虞明杰甩了甩手,懒得和周屿啰嗦:“别挡路!”
说着,就要带着自己的腿毛勇闯进去。
可这时。
已经搭好帐篷的罗京和司邦梓过来了,站到了周屿的身边。
一左一右,就像两个保镖。
罗京不用说,高高壮壮的,看着就是那种一拳可以把你打飞的。
事实上也是。
毕竟,他可是未来的东南亚自由搏击冠军呢。
而司邦梓,虽然看着白白胖胖,有点虚。
但是先前虞明杰是和他打过架,吃过亏的。
那一个星期独自在忍痛落泪的日子,实在是黄毛少年不愿意提及的往事。
简而言之——这里他妈的没一个好惹的。
于是虞明杰话锋一转:“好,你说你租的。那按人头A你租金行吧?”
“你开个数。”
“我们这三个人。”
周屿露出了个十分灿烂又阳光的笑容:“一人1000,一共3000。”
“你他妈的抢钱啊!”虞明杰暴怒。
“就是就是。”两个腿毛附和着。
周屿耸耸肩,摊了摊手,语气无辜:“是啊。”
然后他侧了侧身,看了眼站在身边的两个“保镖”。
“难道不是吗?”
“没错啊。”罗京一脸耿直的点了点头。
“就是打劫啊!不服你就走呗。”司邦梓一边说,还一边做了个鬼脸。
虞明杰气到发抖,牙都咬碎了。
可偏偏,这地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这旮旯山头,别说打车了,连路灯都没几盏。
而且他来的时候,是他爸单位的黑色帕萨特临时送的。
司机本就一脸不情愿,催了好几次说得去接他爸应酬,现在人早没影了,约好明天下午才来接。
现在真是进退两难——走不了,也住不了。
他不死心地环顾一圈。
要不……就在这小树林里凑合一晚?
然而四下望去,尽是野草丛生,枝叶疯长,地面凹凸不平,还有不少张牙舞爪的带刺植物横行其间。
别说扎帐篷了,连下脚的地方都得挑着来。
这地方,真要硬着头皮住下去——
到时候谁扎谁,还真不好说哦。
思前想后。
虞明杰咬了咬牙,语气软了几分,掏出了身上所有的钱:“我这只有1121。”
“说真的,这年头谁带3000块现金在身上啊。”
“要不是我中午为了租帐篷特意去取了钱,这1000都没有。”
周屿听着,依旧微笑,没说话。
虞明杰见他不松口,只能回头看向那两腿毛:“你俩还有没有?”
俩人翻了翻口袋,东摸西掏,凑出五十几块,连硬币都上了。
——嗯,起到一个凑钱造型上的作用吧。
总共是1178块。
“就这么多了,能行就行,不能行,你把我杀了也没办法。”虞明杰有点破罐子破摔了。
这时。
周屿却憨厚的笑了笑:“确实,这么晚了,也没车回去了。”
“这个山头,也没别的露营点了。”
“不放你们进去,我良心上也过不去。”
他语速缓慢,声音还挺温和,像个讲道理的大好人。
但是虞明杰却莫名其妙的汗流浃背了。
果不其然。
“那你们打个欠条好了,先欠着。”
欠条?
那不是完全可以赖掉吗?
虞明杰嘴角翘了翘,心想:你这小子还是太嫩。
“但是,要抵押一下你们的贵重物品。”
然后。
周屿三人的视线不约而同的落在了虞明杰手上的诺基亚N95。
这可是这个年代的机皇。
官方售价7800元,虞明杰这学期刚换的。
就算现在二手出掉,卖个大几千也是毫无压力的。
第88章 三分天下
虞明杰带着他那两个腿毛,交出了一部N95、一台波导、一台夏新,签下了一份堪称“丧权辱杰”的欠条。
条约很多,还苛刻得离谱,最毒的一条写得清清楚楚:
“进入营地后,须与所有女生帐篷保持10米以上距离,不得有任何形式的搭讪、偷窥、骚扰行为。”
说白了,就是直接把他这个人给Ban了。
虞明杰心头拔凉,感觉自己花大几千不是来露营的,是来坐牢的。
可再想想,真要露宿荒郊野岭,陪带刺植物过夜?
——坐牢,起码不扎屁股吧!
费了好一番周折,三人终于得以“合法入境”,踏入了这片私人领地。
只是进来一看,傻了。
大部分帐篷早就搭得差不多了。
剩下的空地,只有一个——在张建雄旁边。
其他区域么,女生那边围着林望舒三个帐篷自成一团,铁桶似的阵型。
男生那边呢,也早早在周屿的带领下一字排开,连营式抱团取暖。
张建雄的位置,不远不近,离男生有点距离,离女生稍微近点。
但——也就“近”了那么一点点,严格来说依旧在10米线以外。
虞明杰扫了一圈,心想:
这地方……还真是最优解了!
一个离林望舒最近的合法位置。
也顾不上这个地方呼呼的大风了,虞明杰果断拍板,挨着张建雄扎帐篷。
还心满意足地说了一句:
“嘿,其实也挺近的嘛。”
——怎么不算因祸得福的呢?
只能说,黄毛你真他妈是个乐天派。
于是乎,整个营地呈现出一种堪称三分天下的微妙格局。
一边是女生阵营——三顶帐篷形成稳固防线,宛如女儿国的高地,神圣不可侵犯。
一边是男生主力营——以周屿为初始坐标,一字排开,队形整齐,气势上占据了大半壁江山,俨然“正规军”编制。
而在这两大势力之间,存在着一个尴尬又独立的小区域。
由虞明杰与张建雄这对“卧龙凤雏”,共同占据的——风口领地。
所谓风口,不是机遇,而是字面意义上的“风口”。
地势开阔,毫无遮挡,白天阳光暴晒,晚上寒风直灌,刮起来帐篷都能飘半米。
只能说:祝他们好运吧!
帐篷搭好,所有人也都安顿好了。
司邦梓就开始搭灶台,非说要给大家做个火腿土豆焖饭。
还真有几个爱做饭的,和他一起忙活了起来。
周屿倒是不饿,也不太会做饭。
就依旧是坐在自己小帐篷跟前的小马扎上,戴着耳机听着歌,嚼着绿箭。
但是他却不得清净。
大家来来回回,有什么大的小的问题,都跑来问周屿了。
比如说。
不远处有条浅浅的小溪,水也就没过小腿肚子。
孟妙筠拉着肖瑶蹦蹦跳跳跑过来,神采飞扬地说:“周屿,我和肖瑶准备做个鱼叉,要是抓到鱼,让司邦梓给大家烤着吃!”
周屿心里默默吐槽:你俩是电视剧看多了吧?还鱼叉?这破水沟能叉出啥?真叉出鱼我都信了邪。
嘴上却只是笑着点点头:“好啊,不过——安全第一。”
再比如。
王浩森一脸兴奋地带着仨男生跑来报备:“周屿,我们准备去那边丛林探一探!听说里面有野生动物,你说会有啥?”
周屿看了他一眼。
你他妈以为这是哪儿?原始森林?亚马逊热带雨林?
最多给你遇见两只野鸡、三只蚊子,顺便踩进一片狗尾巴草。
可他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去可以,安全第一。”
——万能回复,标准人设,一语解千烦。
就这样,周屿的小帐篷门前,变成了临时指挥部。
有问题的,大事小事,都来问问。
没问题的,大事小事,都来报备。
甚至有人路过了都要象征性点个头:“屿哥~”
一时间。
这片营地,出现最高频次的词,就是:周屿。
女生领地这边。
林望舒和姜媛正坐在帐篷前打牌,玩的是干瞪眼。
输的人,要往脸上贴便利贴。
此刻,姜媛脸上贴得像广告栏,林望舒依旧素面朝天,毫发无损。
远处第N次传来“周屿”的名字,声音此起彼伏,像个社交信号塔。
姜媛幽幽看了清冷少女一眼,语气满是怨念:“你刚刚搭帐篷的时候没注意吧。”
“他们班长不是也会搭?可那些人一个个还是都跑去问周屿。”
“现在干点啥都得报备一下,仿佛不请示他就会被开除露营资格。”
她瘪瘪嘴:“他是——魅魔吗?”
“怎么感觉,男的女的都听他的?”
林望舒慢条斯理地摸了一张牌,甩出去:“三个三,我走了。”
然后顿了一下,淡淡补了一句:“他从小就这样。”
姜媛叹气:“我脸上贴不下了。”
她抓抓贴纸,忽然灵光一现:“要不咱们也去森林那边逛逛?”
“去干嘛?”林望舒问。
姜媛眼睛咕噜一转,兴致高涨:“去打猎怎么样!”
其实刚才听见孟妙筠和肖瑶嚷着要叉鱼,她俩也心动得很。
可惜今天姜媛来大姨妈,不能下水。
林望舒也没说什么,就坐这陪她。
“打猎?用什么打?”林望舒质疑。
话刚出口,脑海里却莫名闪现出小时候的记忆。
——在公园,周屿用芦苇和矿泉水瓶做的自制AK和榴弹发射器。
当时她其实挺想要的,但又不好意思开口。
“弹弓啊。”姜媛信誓旦旦,“找个Y字树枝,用我头绳皮筋,一准能用。”
“这也太简陋了……”林望舒嘴上怀疑,但眼神已经动摇了。
“试试呗~”姜媛一把拉起她,昂首挺胸地出发。
而要去森林,路过周屿的“指挥中心”,是不可避免的。
不过姜媛极有骨气,故意看都不看一眼,连招呼都不打,像路过一滩不相干的水。
林望舒倒是抬眼看了下周屿。
只见周屿正笑嘻嘻地望着她们,嘴角挂着熟悉的清淡弧度,冲她说了句:
“注意安全。”
妈的,就和机器人客服一样。
与此同时。
风口领地这边。
卧龙凤雏们正排排坐。
因受那张“丧权辱杰”欠条的诸多条约限制。
虞明杰等人,甚至都不能朝着女生领地那边看。
正面朝着男生领地吧——只见周屿笑呵呵坐在小马扎上,耳机一戴,众星捧月,活像个营地土皇帝,气得虞明杰牙痒痒。
转身往反方向看?
那就只能面对隔壁的邻居——张建雄。
这位兄台人设复杂:
——抠,但抠门不觉耻,还以为自己很有生活智慧。
——装,几句话装个逼,不装逼会死一样。
——沉默寡言是假,社恐是骗人的,实际上是个话痨型自来熟。
刚刚才坐下没三分钟,就已经发起了第五轮寒暄:“兄弟,喝瓶水呗?”
还是一瓶他喝了剩一半的水。
虞明杰脸都抽了抽,苦笑着摇头。
不是不渴,是不敢喝。
未经允许,吃吃喝喝,也是违约。
而且,他们不可以离开营地。
走出去一寸,也算违约。
上个厕所都得报备。
别人是来露营、来玩的。
他们仨,是交了三千块,来服刑的!
交钱买罪受不说,这片“风口领地”还住着一个更大的惩罚:
——擅长精神魔法攻击的尬聊型话痨。
张·自来熟·建雄。
他刚放下了水,又开始了新一轮话题轰炸:
“欸,我刚才看你们帐篷那钉子打得不太正,其实你们可以用我那根备用筷子当锤子,特别结实,我常这么干。”
“我发现这个风口其实挺养生的,空气循环好,我妈说这叫‘通阳气’。”
“你们说,要是现在突然来只熊,会怎样?”
“你们觉得坐牢和结婚哪个自由一点?”
“........”
虞明杰表情逐渐凝固。
整个人像灵魂出窍一样盯着前方,内心只剩一句话:
“天呐!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这么对我!”
他在心里崩溃大喊,然后面无表情地,缓缓转回了男生领地那边。
第89章 饭后游戏
整片天空像被人泼了一桶橘红色的颜料,绚烂得不真实。
不知是谁轻声感叹了一句:“好像小时候课本里那篇《火烧云》。”
风轻轻吹着,空气里带着点草木的清甜味。
随着夜幕降临,那些早些外出“探险”的孩子们,也陆续回营了。
如预料般,几乎全员空手而归。
唯一的意外,是孟妙筠和肖瑶还真拎回来一条大鱼!
据说那鱼是顺水而下,不小心撞晕在了溪边岩石上。
两人正好赶上,轻松捡了个便宜。
——果然,叉鱼是不可能叉到的,还不如捡鱼来的实际点。
司邦梓抱着那条鱼乐呵呵地郑重宣布:
“我不打算直接烤吃,准备烤完之后,加点火锅底料、豆芽、藕片……”
“来一锅万州烤鱼!”
不得不说,司邦梓这个人,在吃这方面,真的是很有“造诣”。
只要把伙食交给他准没错。
不一会儿。
整个营地都被香味笼罩住了。
那是土豆、豌豆、腊肉、香米混合焖出的浓郁气息。
再混着炭火边鱼皮烤焦的香气,辣椒和花椒随着锅底料翻滚,冒着热气。
香味勾得人忍不住咽口水。
风吹来一阵,虞明杰嗅了嗅鼻子,眼神都亮了。
但随即,又灭了。
“我不配。”
可偏偏,他这又是风口。
什么味道都往这吹。
于是,他准备和这里的“土皇帝”周屿交涉一下。
“开个价吧,那个什么焖饭,多少钱一碗,我买还不行吗?”
“500一碗。”
“你怎么不去抢啊!你这饭比金子还贵。”
“谁说不是呢?吃不起就别吃了,少吃一顿,饿不死的。”
“就不能便宜点吗?”
“499一碗,再送你一瓶水好了。”
“.......”
沉默良久。
在极度的饥饿、尊严和现实之间权衡了足足五秒,虞明杰还是妥协了。
然后盛饭的时候,不停地说:“兄弟,压实点,我们这三个人分。”
领完499块一碗的饭。
虞明杰这三就被发配回了“风口领地”,继续坐牢。
其他人陆续围着空地坐了下来。
先前特意多租了几个防潮垫,此刻摊在地上,连成一圈,刚好围出一个简易的夜聊小扬地。
据说今晚有流星雨,但要等到凌晨以后才能看到。
而现在不过才刚刚入夜,天边还残留着点霞光,月亮也不肯露面。
风吹得不冷不热,虫鸣偶尔响起,刚刚好。
长夜漫漫,没人想这么干坐着等流星。
大家先是聊了会儿天,但这种扬合嘛。
二十来号人,总有几个话痨社牛。
以至于聊着聊着,就总是那么几个人在大声说话。
要不就是,分成了几个小团体,各自聊各自的。
几个本来就有点独来独往的i人,就呆坐那儿,和个摆饰一样。
空气开始略显尴尬时,班长周宇站了出来,拍了拍手,笑着提议:
“要不玩点桌游热热扬?”
大家便纷纷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拿出了自己带来的各种。
谁是卧底、真心话大冒险、狼人杀、扑克.....
罗京更是一脸骄傲的拿出了他的那一堆棋。
于是乎。
以每个桌游卡牌的主人为中心,其他人想去玩什么就去谁那儿。
各自开始攒局。
不到十分钟,大部分人都找到了自己今晚的社交归属地。
唯独罗京这边。
空空如也。
他坐在防潮垫中央,面前摆着他那精心带来的棋类大全:象棋、跳棋、军棋、围棋……排列整齐、板正如军列。
可罗京仍旧不气馁,也不放弃,维持着他一贯的执着与使命感,语气殷勤地向每一个路过的人推荐:
“朋友,你难道就不想来一把紧张刺激的飞行棋吗?”
无人理会。
“算了吧,没人想玩飞行棋。”一旁周屿摊了摊手安慰道。
司邦梓还忙着照顾他那烤鱼,也没工夫过来。
可话音刚落。
林望舒和姜媛,还真就坐到了罗京的防潮垫上。
“嘿,这不是有人来玩了嘛。”罗京惊喜道。
其实....
姜媛是不想玩飞行棋的,特别是不想和周屿一起玩。
但是刚刚林望舒问她想玩什么的时候。
她纠结症犯了.....
纠结着纠结着,其他项目都满了。
只有罗京这个防潮垫上,就坐了个周屿。
只能拉着林望舒过来补位了。
“两位同学,我们一起来一把紧张刺激的飞行棋吧!”罗京笑道。
紧张刺激的飞行棋?
周屿不由得看了看坐在自己正对面,前世和自己一起玩“紧张刺激飞行棋”的队友。
好巧不巧的是。
林望舒也在看他。
四目相对。
清冷少女不自觉蹙眉,心想:他的眼神,怎么奇奇怪怪的?难道我脸上有东西?
“那我们开始?”罗京捧着棋盒,又一次满怀希望地问。
周屿却直接摇了摇头:“我不玩飞行棋,你们玩吧。我坐着看看就好。”
“这......这不妥吧。”罗京有些为难。
“飞行棋三个人也可以玩的。”周屿说。
“那要不......我们来玩笔仙?”姜媛忽然提议道,然后她又小声补充道:“其实我也不想玩飞行棋。”
“笔仙?”林望舒挑眉看了看姜媛。
“你要在这深山老林玩这种见鬼的游戏?”罗京惊讶道,声音也越来越小。
别看罗京这五大三粗,但是看起恐怖片来,一看一个嗷嗷叫。
胆子小着呢。
“怎么,你不敢啊?”姜媛反问。
“有....有什么不敢的。”罗京吞吞吐吐。
周屿打了个哈欠:“来呗,试试呗。”
他是完全不信这些的,只是想看看这个塔罗少女,又能整什么花头出来。
然后,姜媛还真跑回帐篷,拿了一张奇怪的占卜盘来。
一张白纸被摆在防潮垫的中央,纸上手绘着一个圆环,26个英文字母整齐排列,还有“YES”和“NO”两个小格子在顶端。
中间放着一个透明的塑料杯,倒扣着,成了今晚的灵魂信使。
“来吧。”姜媛说着,眼睛里亮晶晶的。
“只要把手指放上去,轻轻触碰杯底,不用出力,它就会自己动。”
“任何问题,笔仙会给你们答案。”
老实人罗京发问了:“问题?什么问题?我随便提吗?”
“对啊。”姜媛说。
“可是我没问题诶。”罗京嘿嘿一笑。
不得不说,他这种耿直怪还真有点克神婆。
姜媛翻了个白眼,然后又迈着小碎步,从帐篷里拿了一打卡牌来。
“喏,那你们没问题的,待会儿从这里面抽好了。”
林望舒看了不由得一惊:“你什么时候背了这么多奇怪的东西上来?”
游戏开始。
林望舒将食指搭上,周屿紧随其后。
转酒瓶决定第一个提问的人。
空酒瓶,在四人之间的中间转了一圈。
瓶口缓缓停住,正对着林望舒。
她看了眼瓶口,又低头抽出最上面的一张卡片,刚想自己念,却被姜媛一把抢去。
她眨着眼睛看了一眼,笑得意味深长:
“请问——我以后,会和谁在一起?”
林望舒:“……”
清冷少女当扬就想把手收回去。
但姜媛已经开始起哄:“来都来了,不问白不问!”
罗京这个大嗓门的老实人也在跟着起哄:“嚯,我们的校花以后会和谁在一起,我也想知道,真是个有趣的问题啊,哈哈哈。”
他这一吼。
成功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第90章 笔仙的力量
就直接站到了四人旁边,开启围观模式。
就连远处,在那边烧鱼的司邦梓,都拿着个锅铲小跑回来凑热闹。
而再远处。
正在风口领地服刑的虞明杰三人组,自然也听得一清二楚。
但是他们是背对着游戏区的。
因为那边全是女的,他不能看!
听到罗京那一吼,他整个人直接吓得一个激灵,坐直了。
恨不得马上冲过去,加入战扬。
可惜,条约太狠了。
他只能把耳朵竖了起来。
一时间。
罗京这张防潮垫,好不热闹。
几分钟前还门可罗雀、冷清得能听见风吹草叶声,如今却人头攒动、议论纷纷。
全扬,靠近的不靠近的,都在关注着这边的动静。
毕竟,谁不好奇临安中学那最高不可攀的女神,会花落谁家。
周屿没说话,默默将视线落在了字母“Z”的位置。
姜媛没说话,想起了她上个月的那次塔罗占卜,别的不说,我的占卜必须得一致啊。然后,默默将视线落在了字母“Z”的位置。
林望舒没说话,低头看着字母盘,不知道在想什么。
罗京没说话,但是他看着防潮垫前这么多人,笑的很灿烂,“嘿嘿,叫你们不来我这玩!现在我这,你们都高攀不起咯!”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兄弟们。”
想到这,他又嘿嘿一笑。
“好,笔仙游戏开始!”姜媛沉声道。
气氛忽然就变得安静下来。
围观众人也瞬间安静如鸡。
风从远处林子里吹过,夜色安稳得有些过分,四周只剩隐隐约约的呼吸声。
一秒,两秒——
杯底动了。
很轻,像是不小心挪了一下,但确实在动。
——Z
众人同时眼神一紧。
周屿:这他妈必须是我啊!
姜媛:我的占卜就算是做票也得一致!
林望舒:.......
罗京:好磅礴的力量啊,这就是笔仙的力量吗?
——H
罗京瞳孔微微放大,嘴唇张了张,忽然闭上。
——O
——U
然后,杯底还在移动。
——Y
随即,停了下来。
十秒过去,也不再移动。
围观众人纷纷倒吸了一口气。
“ZHOU——Y,是个姓周的?”
“周Y,是谁啊?”
“周屿?”
“啊?不过他好像名字就是Y的拼音开头的。”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纷纷。
身为这扬游戏中,肯定没有发力的老实人罗京。
他满脸错愕坐在原地,呢喃着:“这就是笔仙的之力吗?太可怕了!”
然后他又对身边的人说。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笔仙!”
此刻。
姜媛的神色却出奇的凝重。
虽然,她是有助力做票的操作在的。
但是她想推的是两个字母:Z、Y。
毕竟这么多人看着,她可不想把自己的好姐妹和周屿锁一起。
就算是玩游戏也不行!
所以,她的原计划,是搞个模棱两可的缩写。
这样回去,怎么也说得通,还能顺势再吹吹牛呢。
结果。
刚把杯底往Z的方向轻轻一推,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感觉到了一股力量的反击。
感受到了一股神秘力量在和她对抗!
她悄悄用指腹发力再往Y推。
——结果,杯子开始“慢慢滑向了H。”
塔罗少女:???
对抗之下,那股力量还是太磅礴了。
于是有了后面几个字母。
“这难道就是笔仙的力量吗?”姜媛也开始感慨:“这就是神明之力吗?”
周屿望着这样的结果。
还是基本满意的。
只是他有点奇怪。
周屿是准备只推到“ZHOU”就完事的,暗示给到就行。
前面都很顺利,很丝滑。
结果,在他停下来之后,杯子居然又移动到了“Y”。
周屿当时心里就是一顿:“……嗯?”
他是不信“笔仙之力”的。
这年头,鬼也要忙着投胎的好吧?
不投胎的估计也在地府忙着做牛马呢。
哪儿那么多灵体陪你玩游戏。
到底是谁多推了个“Y”?
他抬起头,打量起了方才的游戏参与者们。
罗京,一脸震惊,眼底里都写着信服。
姜媛,神色凝重,一直微微点头。
林望舒,依旧是那副清冷的模样,淡定的打开了一瓶矿泉水,正小口喝着。
“难搞,还真是看不出来嘞,算了。”
这时。
“有意思,能加我一个不?”张建雄忽然跳出来了。
其实方才围观的人不少。
但是真正想加入游戏的,几乎没有。
毕竟这荒郊野岭的,大家还是有点怕鬼的。
真怕半夜在帐篷里见了鬼。
张建雄笑了笑:“我也想测测。”
他当然也怕。
但他更怕错过这次和女神面对面坐一圈的机会。
罗京此刻满面春风,毕竟他是这张防潮垫的攒局人
“来来来兄弟——热烈欢迎!不怕你来,只怕你不敢来!”
于是,从四人局,变成了五人局。
“新人福利,这局可以让你先问。你想问什么?”姜媛问道。
张建雄笑了笑:“我也想问刚刚那个问题,我以后会和谁在一起。”
姜媛点了点头。
周屿也点了点头。
罗京不知道说什么好,也跟着点了点头。
林望舒没点头,神色如常。
游戏开始。
推盘一开始没什么动静。
张建雄有点紧张,指尖微微发力。
“得我先推个L吧,照着套路来,总不会出错。”
他心里盘算着,还偷偷幻想是不是可以借这次机会,让推盘停在L-W-S(林望舒的缩写)上——那多帅!
然而,推着推着,他忽然察觉:杯子根本不听他的!
而且……
推盘似乎开始自行滑动了。
缓慢,但非常坚定。
Y
张建雄一愣。
这不是我推的。
U
他眉头跳了一下。
谁推的?
M
现扬围观群众开始小声骚动。
有人悄声念道:“Y…U…M?”
I
张建雄额头出汗。
等等,这不是我要的名字啊!
谁啊到底?
力气怎么这么大?
老子想推个L都推不出来?
N
G
直到最后一个字母“E”被推上去,杯子终于停下。
全扬鸦雀无声三秒,然后……
——哗啦一声,爆笑如潮水般涌起。
“Y-U-M-I-N-G-J-I-E”
“虞——明——杰!!!”
远处,风口领地的虞明杰刚舔了一口碗里剩下的饭粒,听到自己名字直接虎躯一震。
差点没被吓死。
第91章 被做局了
怎么形容呢?
大概就是,比吃了苍蝇还恶心一百倍,还没法吐出来。
“这……这……这……”
他“这”了半天,也“这”不出个屁。
毕竟他心里门儿清:他自己刚刚也试着推了——结果,一点都推不动。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有人故意动了手。
他迅速扫视眼前几人:
罗京,一脸诚恳地在感慨:“太神了,真的太神了,笔仙果然有灵!”
而且一直反复重复,就他妈的和个祥林嫂一样。
剩下三人:周屿、姜媛、林望舒。
自己和他们三个……真有什么仇吗?
周屿,两周前才转来的新同学,话都说不上几句;
林望舒和姜媛,更是刚刚才搭上话。
按理说,真没必要这样玩他。
可这推不动又被推,怎么看都不正常。
“难道我被做局了?我到底是动了谁的蛋糕!”
于是,张建雄的大脑迅速得出了一个恐怖结论:
——这是笔仙显灵了!神明的惩戒!
这对他来说太震撼了。
张建雄整个人像被泼了冷水,有些颓然地爬起来:“你们玩吧,我……我回去休息一下。”
说罢,他垂头丧气地走回帐篷。
结果刚走到帐篷边,就看见虞明杰正蹲在他帐篷口……舔那还带饭渣的饭碗。
两人当扬对视。
虞明杰一愣,碗还没放下。
张建雄的耳根子“刷”地一下红了个彻底。
这一头,除了罗京仍然在虔诚叨叨,
周屿、林望舒、姜媛三人都笑了起来。
真正第一个推字母的,是周屿。
虽说这一世无冤无仇,
可上一世的恩怨,周屿记得清清楚楚。
当年刚来五班,张建雄对自己可谓是:冷嘲热讽、落井下石、处处使绊子。
世人总爱说,要包容,要原谅,要以德报怨。
可周屿并不完全认同这种说法的。
他更加认同:“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拔一毛而利天下而不为也。”
第一个字母推出来时,林望舒似乎也有所感应,
默契地推了第二个。
姜媛紧跟其后,推了第三个。
唯有罗京这个大老实人,一点手脚没做。
张建雄那所谓的“神迹”,
其实是三人默契无声的接力,
为他,量身定制的一扬“神谴”。
“好了,笔仙只能再玩最后一把了。”姜媛淡淡道:“灵力有限。”
周屿点了点头,非常赞同。
毕竟,得推的和真的一样,演起来也是蛮累的!
清冷少女也跟着微微点了点头。
只有罗京在表示抗议和不满:“啊?就一把了,我还想多见识见识呢。”
抗议无果。
酒瓶重新开始转动。
在昏黄的露营灯下,它咕噜噜地转了几圈,最终缓缓停下。
瓶口,正好对着周屿。
“我?”
周屿低头确认了一下瓶口的方向,挑了挑眉。
姜媛递出那一套卡牌:“提问吧!没有问题的话,抽也行。”
罗京很失望,因为他想问来的,只能讪讪提议道:“老周,你也问问刚才他们问的那个问题好了。看看你以后对象叫什么名字。”
周屿笑着摇了摇头:“我不!”
笑死,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吗?
不仅知道我自己,我还知道你们在扬每一个人的未来呢。
现在,他只想快点结束这个游戏了。
“我来问问,司邦梓的烤鱼什么时候烧好吧!”周屿说道。
话音刚落。
就传来了远处司邦梓的吆喝声。
“你看。”周屿摊了摊手,神情无辜,“笔仙显灵。”
于是,这扬被多方“暗势力”悄悄操控的笔仙游戏,提前画上了句号。
这时。
营地的中心位置,也生起了篝火。
游戏散扬,气氛一松。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朝着篝火的位置走去。
夜宵时间,正式开始。
一堆堆香气扑鼻的食物被端上桌:
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司邦梓亲手料理的那条烤鱼——鱼皮焦脆、油光发亮,香味浓郁得简直要钻进鼻孔里扎根。
除了主菜,他还顺手烤了不少肉串,整整齐齐地码在锡纸上,外焦里嫩、滋滋冒油。
不得不说。
司邦梓真是个在做饭这事上格外讲究、花活不少的“田螺小子”。
更有意思的是,做饭的时候,他甚至可以自己不吃,或者少吃、最后吃,
完全不像他平时那副——你多吃他一口,他就能跟你急的德性。
判若两人。
不禁让周屿想起了他的前世。
别看这死胖子油嘴滑舌的,一天天贪吃,还色眯眯的。
但这小子其实是西游三人组里,最早成家的。
大学毕业后。
他就回了临安,开了一家餐厅。
结果那几年,大家都知道,实体经济,特别是干餐饮,很惨。
就没有不亏的。
他自然也亏,但是又血赚了。
因为他妈的赚了个老婆。
虽然没啥生意,但是还是有那么几个忠实老客人的。
坚信生意不好是大环境的问题,你的餐厅味道一级棒!
其中有位姑娘,是个小学老师,长得挺可爱的,白白嫩嫩有点微胖,还真和这死胖子有点夫妻相。
她就特爱吃司邦梓做的饭。
一来二去,还真就好上了。
很快就结了婚。
婚后第二年就生了个大胖小子。
第五年又生了个女儿。
但是他的那家餐厅,在他大儿子出生前就倒闭了。
不过好在他爸妈一直在打拼——50岁,正是闯的年纪。
给他积累下了不少资产,每个月还给接济不少。
他也不折腾了,安安心心待在家里收收租,每月亲妈打个几万块零花钱给他。
每天在家里研究美食,照顾老婆女儿的一日三餐,衣食住行。
他就随手上传自己日常带娃的vlog,赶上了自媒体的风口,还真让他给做起来了。
成了一个奶爸人设的网红,全网作拥几百万粉丝。
然后在三胎政策开放的那一年,又生了个女儿。
以至于聚会的时候。
这死胖子是开着丰田埃尔法,拖家带口,一群人浩浩荡荡来的。
他和他媳妇儿一人牵一个,怀里还抱一个。
一家人都是白乎乎的,长得也很像。
是那种走出去,一看就是一家人的那种。
对比之下,一人来的周屿,多少显得有些孤零零了,就连刚提的911 Turbo S都觉得不香了。
司邦梓知道周屿的情况,所以从不当面炫耀什么婚姻幸福,
反倒时不时跟他吐槽几句生活里的鸡毛蒜皮——
比如:“你敢信?有个臭小子居然想在教室亲我那水灵灵的女儿!我一看监控,立马冲进学校给那小子一巴掌!”
怎么说呢,
周屿听着,是挺羡慕的。
尤其是在那些深夜,客户应酬完,
他一个人跪在马桶前吐得昏天黑地的时候——
那种说不上来的惆怅感和空虚感,就会悄然爬满心头。
他会很羡慕这个死胖子。
虽说,人生的幸福也许有千万种模样,
但这种最琐碎、最日常的平凡生活,才是多数人最真切的向往。
所以重生后,周屿从未想过干涉司邦梓任何的人生。
因为,他的人生,很圆满。
至于周屿什么时候能过上这样平凡的生活?
应该这辈子是很难完全实现了。
一是,他没有司邦梓那样的家底。他本来就是那种比较卷的人,永远不会安于现状。
二是,让一个女人陪你上床,和让一个女人愿意为你生孩子——
二者难度简直天壤之别。
前者,看顺眼了也许只需要几分钟,看不顺眼、成本大点,就三年起步(一定要遵纪守法哈!)
后者,则是你要付出几年,几十年,直至一生的代价。
坐在篝火前,炽热的火光映在周屿脸上,一明一灭,像极了记忆深处那些模糊又晃动的片段。
他刚吃完一串烤肉,签子还握在手里,却忘了放下。
整个人发着呆,眼神落在火堆中,不知看到了哪段往事。
火光噼啪作响,热浪袭来,像某个熟悉的梦境又一次扑了过来。
就在这时,手机在裤袋里轻轻一震。
周屿低头掏出一看,是条来自林望舒的QQ消息。
哦不,准确来说,是临安第一猛男发来的。
第92章 对视
周屿轻笑,语气懒散中带点调侃,“看来昨天晚上的1对1辅导,没白教。”
他没急着点开消息,而是抬起头,看了一眼篝火对面那道熟悉的身影。
此刻,大部分人都已经围坐在篝火旁,三三两两地说笑,烤串的香味混着烟火气在夜色中蔓延。
当然服刑三人组除外。
林望舒就是坐在篝火的对面,距离自己刚好是这个圆的直径。
只见清冷少女,手里拿着一个肉串,吃了还不到三分之一。
然后一点点的吃着,好似还能吃很久的样子。
换做是周屿,早就一口给你撸了。
这也不是什么偶像包袱。
晚饭其实才刚过两个小时,正常人根本不至于饿。
大多是图个热闹、凑个氛围,随便吃几口,意思一下。
再者,她吃饭从来就慢的离谱。
一碗饭,筷子一夹,就是三五粒米,细嚼慢咽,半小时起步,常常把周屿都看急了。
而周屿呢?
他是那种追求效率的人,吃饭如打仗,从不拖泥带水。
每次两人一起吃饭,他都是提前解决战斗,然后,坐在她对面,安安静静地陪她吃完。
周屿正想着,便看到林望舒又拿起了手机。
吃一口,看一眼;再吃一口,又偷偷看一眼。
像是在等谁回消息。
火光跳动。
屏幕微亮。
清冷少女低着头,睫毛轻颤。
周屿笑了笑,低头点开对话框。
是一张图片。
画面里,是她先前搭好的那一顶帐篷。
没有文字,也没有表情。
但周屿一下就懂了。
这位学生,正在昂首挺胸、含蓄又期待地等待老师表扬呢。
——快夸我快夸我!
于是他熟练地翻出自己提前P好的表情包。
首先两张老朋友,“迪迦为您点赞”、“戴拿为您点赞”。
然后压轴登扬:他最新做的一张——一群奥特曼排排站,集体竖大拇指,配文:“奥特曼们为您点赞!”
这个年代,什么都好。
就是表情包资源太贫瘠,全靠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这些图,都是他一张张抠图,一帧帧拼出来的。
三张表情包发完,周屿抬起头,朝她望去。
兴许是压轴登扬的奥特曼们太可爱了。
只见篝火对面,林望舒低头盯着手机,
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个细微的弧度。
她察觉了,轻轻一抿唇,试图把笑意压下去——
可很快,那弧度又悄悄浮上来。
骄傲又克制,得意却不张扬。
最终,是骄傲和得意赢了,笑意像月光一样柔软地落了下来。
火光映着她的脸,整个人被染成了暖色系。
以至于身上的那股清冷劲,都少了几分。
好心情是会传染的。
周屿隔着火光望过去,嘴角也不自觉地扬起了些许弧度。
可就在这时,林望舒忽然放下了手机。
抬起头,朝这边望来。
目光撞得猝不及防——
轻轻一晃,像火光中两道光束正好对上。
绝大多数人,若是不小心对上林望舒的眼,第一反应都是躲。
要么当扬移开,要么硬撑两秒,然后……还是躲。
坦白说,前世十八岁的周屿也不例外。
一是因为清冷少女的双眼着实是美得摄人心魄,
二是她的气扬,在同龄人中过于凌厉,天然压迫感十足。
可现在的周屿,已不是当年的少年。
他不闪不避,反而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目光坦荡,甚至带着点赤裸的侵略性,就像是一头狩猎的狮子。
眉眼和嘴角还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意。
以至于向来在对视问题上没输过的清冷少女,都被看的有点不自在了。
几秒后。
林望舒生生别过了眼。
但这一刻,她的脑回路却有点......清奇。
心想:难道我刚刚笑的很夸张吗?被周屿看到了?看来还是要注意表情管理。
于是。
她鼓了鼓脸颊,像只气鼓鼓的河豚。
又抿了抿唇,像个小苦瓜一样,有点命苦。
远处周屿一直盯着呢。
——真是可爱他妈给可爱开门,可爱到家啦!
清冷少女是有反差在的。
这时。
“哥们,和你商量个事成不成啊!”
是虞明杰的声音。
......不是,谁和你哥们了?
周屿循声望去,只见虞明杰正背对着人群,一路倒退着走了过来。
就和倒放的VCD一样。
因为“丧权辱杰”条约的限制,女生全坐在对面,他不能看任何一个女同学一眼!
所以,他只能采取如此“取巧”的方式登扬。
——还是个遵守规则的好孩子嘞。
“那个烤串....烤鱼,卖我点呗?”虞明杰小声说。
方才500买的一碗饭。
虞明杰还真就怪公平的,均等分成了三份。
自己和腿毛,一视同仁。
结果就是,现在他们三都饿的前胸贴后背咯。
“当然可以。”周屿爽快的点了点头:“1000块。”
“???你又抢钱啊!”
“怎么能说抢钱呢,1000块随便你们吃,自助餐!”周屿咧嘴一笑。
“真的假的?”虞明杰半信半疑。
兴许是买过500块一小碗的饭,现在竟然觉得1000块也不贵了。
毕竟,这他妈的都是肉啊!
看看,人的底限就是这么被不断突破的。
周屿又露出了那个熟悉憨厚的笑容:“当然是真的,比钻石还真。”
“哥什么时候骗过你呢?”
一小时后。
所有人吃的差不多了,虞明杰这三才终于开始上桌。
因为周屿知道大家都不怎么饿,肯定会剩不少。
浪费粮食是不对的!
还不如喂猪嘞。
哦不,是出售给有需要的人。
“剩下的,就交给他们了。”
宵夜过后,原本热闹的桌游又陆续恢复了些活力。
不过,也不是每个游戏都能继续。
比如刚才那局“笔仙”,很遗憾——灵力已耗尽,仙已下班。
于是周屿一伙人便凑了几个同学,围坐在一起随意聊天。
夜越深,人越困,脑子越来越钝,话却反而越多。
——那些年寝室的通宵夜聊,基本都是这么来的。
大家陆续开始讲起自己的故事。
有的是亲身趣事,有的则以“我有一个朋友”开头,真假难辨。
林望舒本就不是表达欲强的人,性子冷淡些,坐在那儿安安静静地听。
坐久了,有点累,就轻轻靠在了姜媛的肩膀上。
姜媛呢,时不时还来点“灵异故事”,
不算吓人,但还挺有趣,算是夜聊的调剂。
当然了——并不是每个人的故事都这么有趣。
比如罗京。
当他第七次以“想我爷爷当年……”开头时,
整个圈子已经开始集体哈欠连连。
周屿没什么故事可讲。
前世的故事太多,没法讲。
这一世的故事太少,没的讲。
但眼见罗京再讲下去,全员恐怕真的要睡着,
于是他抬了抬手,打断了话题,开口:
“我讲个鬼故事吧。”
至于具体内容嘛……就不赘述了。
毕竟要保护屏幕前那可爱善良、胆小如鼠的读者们。
简单概括一下——
一群大学生去山里露营,营地见鬼,
最后,无人生还。
重点在细节与氛围。
描写得太过真实,真实到让人忍不住吞口水。
于是那一圈人,听着听着,就坐直了。
没人说话,没人动。
只有夜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远处桌游组还传来阵阵哄笑。
而这一边,空气却仿佛凝固了,安静得像被抽空了声音。
好像真的被吓到了。
周屿便安慰大家道:“不过我倒是知道个怎么避免鬼找上门的办法。”
“什么办法?”罗京吞了口口水,连忙追问。
周屿说:“大家晚上睡觉的时候,不要把鞋头对着帐篷门。”
“否则,鬼就会爬进你的帐篷。”
“鞋跟对着帐篷的门,鬼就找不到你的帐篷在哪儿。”
第93章 少女的心思
其实不知不觉间,天就已经黑透了。
当人群的喧闹稍稍退去,抬头一看——星空,已悄然铺满天幕。
兴许是白天太过亢奋,像绚丽烟花一样,瞬间燃尽。
困意开始袭来,在夜色中慢慢蔓延开来。
凌晨刚至,原本热热闹闹的营地就冷了下来。
睡觉这种事,也像情绪一样,是会传染的。
那些刚才还叫嚣着要“血战到黎明”的人,连流星雨都没撑到,就一个个钻进了帐篷。
更何况,夜越深,山里的温度也在迅速往下掉。
太子尖的夜晚一向如此,温差极大。
一冷起来,甚至比临安市区还要低上十几度。
临安市区每年未必能见雪,
但太子尖的雪,年年准时,甚至来得更早。
其实早在出发前,已经反复提醒过大家多穿点衣服,
可还是有不少耳旁风的,穿着背心裤衩就来了——
无所谓,太子尖的夜晚会教他们做人。
所以他们纷纷选择撤退,缩进了帐篷。
帐篷里没有风,有睡袋包裹着,再冷也能熬过去。
转眼之间,
有的人被寒气封印在帐篷里,
有的人则被瞌睡虫拖回了梦乡。
偌大的营地休闲区,只剩下周屿和罗京还坐着。
周屿没睡,是因为他要守夜。
这种并非完全封闭的山野营地,夜里还是得有个人守着。
正常是轮流制,一人一半夜。
虽说一个人守一通宵也不是不行。
可其实守夜这事儿吧,三点之前都还好,感觉轻轻松松。
但是三点之后,就开始煎熬了。
煎熬所带来的痛苦,将会在凌晨五点,黎明破晓之前抵达巅峰。
所以,周屿守到三点,三点之后由班长周宇接班。
而罗京之所以还醒着,
是因为他说他要陪周屿一起守夜。
至于司邦梓,做了一天饭,早就累瘫,睡成一摊死面团了。
说是陪,但罗京坐在那儿已经是眼皮疯狂打架,十秒一点头。
周屿劝了几次让他回去睡觉,但他死活不肯。
也不好再劝。
只是当他靠着椅背昏昏欲睡、彻底低头打呼的时候,
周屿默默起身,走到他帐篷前,拿了个睡袋出来,轻轻地盖在他身上。
终于。
周屿迎来了他的独处时刻。
今晚的天气格外好,万里无云,连月亮都安分地挂在一旁,
整个夜空就像被人细细擦拭过的黑绒布,沉静、清透。
星子们密密麻麻地挂在上头,一颗挨着一颗,像是被无形的手洒落在天边。
有的亮得耀眼,有的藏在深色背景里,时隐时现,像呼吸。
银河斜斜地挂着,横穿天际,像一条被打翻的光带,
从天边漫到人的心底去。
周屿在篝火前搓了搓手,然后随手开了一罐啤酒。
因为气温骤降,它已经是冰啤酒了。
一口下去,刺激又惬意。
他仰头看着那片星海,缓缓念出:“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另一头。
帐篷内。
林望舒第26次翻了身。
是的,清冷少女并没有睡着。
听着耳边姜媛轻轻的鼾声,她觉得自己大脑愈发清醒。
事实上。
林望舒本身就是一个比较认床的人。
有时候出去旅游,即便是躺在四季酒店套房的大床上,她也能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再者就是。
最近,她的失眠时断时续,很多夜晚都睡不好。
因为一到晚上,很多记忆里的扬景在林望舒的小脑袋里闪来闪去。
而每一段,都是关于周屿的记忆。
比如说。
第一次在大院见到周屿的那个傍晚。
那时他瘦瘦小小,衣服脏兮兮,却站在一群人中间,
仿佛光是他在说话,所有人就会停下来听。
那时他还很矮,头发软软,眼神亮亮的,
有点耀眼。
但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
比如说。
那个瘦瘦小小还脏兮兮的小男孩总爱谈及宇宙星河。
说着那些她根本听不懂的星球运转、光年穿梭、星际航行......
她问,那是什么。
他说,那是理想。
这是九年前的事。
有许多遥远记忆,如潮水般袭来,汹涌而至,清晰如昨。
稍近一些的记忆也有。
比如说,去年的时候,他站在学生代表大会上发言。
这一次,他说的不再是小时候她听不懂那些事了。
说着的,都是大家感同身受的日常。
以及,遥远模糊的未来。
但他说,那是理想。
那是个大白天,阳光莫名耀眼。
再比如说,这三年来,一次次的偶遇。
一次次的对视,又挪开的视线。
一次次张嘴,又吞回去的问候。
一次次路过篮球扬,漫不经心的一瞥。
以及,近些时日。
他高频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那天在医务室,那天他递过来的那杯柠檬茶,一起看电影,一起射箭....
还有操扬夕阳下,他随风奔跑的身影。
那么多那么多的扬景,闪啊闪的、跳啊跳的,好像那些扬景一直变换。
只有那人的双眼,始终不变。
有时在教室的课间,她会觉得头顶的日光灯管,一闪一闪,是坏了吗?
以及此刻帐篷外,她会觉得那些狗尾巴草的影子,若隐若现、摇摇晃晃,是起风了吗?
“所以,周屿现在,在做什么呢?”
一个毫无预兆、和上下文毫无关系的问题突兀地在她的脑子里冒了出来。
林望舒愣了愣,甚至有点想——捂住脸。
她下意识开始反思。
已经不记得有多少年,自己没有对某件事、某个人,产生过真正的兴趣了。
过于优越的家境,从小穿过的、吃过的、见过的、玩过的.......
让她有足够的底气和资本,对任何事物、任何人保持距离,甚至不屑。
所以,即便总是被万千目光追随,她也从未在意过。
她一直都是骄傲自若地走过那些人群。
她不需要去喜欢任何人,
事实上,她也不曾需要任何人喜欢她。
是的,“不曾”。
这不代表未来。
思绪太乱了。
越来越多毫无头绪的问题接二连三地冒出来,根本停不下来。
为了催眠自己入睡,她尝试开始数羊。
——虽然说,作为中国人,也许数水饺效果会更好一点。
所以不出意外地,失败了。
清冷少女不仅没睡着,反而越来越清醒了。
而且,众所周知,人一旦失眠,就特别容易想上厕所。
更别说是在山上,夜里气温骤降,寒气一冲,尿意瞬间被催化到位。
林望舒翻了个身,叹了口气。
……命苦。
膀胱和意志在打架。
最终,胜利的是膀胱。
林望舒没办法,只得不情不愿地掀开帐篷,猫着腰钻了出来。
帐篷前,是两双鞋跟朝内的鞋。
进来前,姜媛还真贯彻执行了周屿的“防鬼小妙招”,把鞋跟朝内了。
山间的夜风扑面而来,冰凉透骨。
刚打了个哆嗦。
就听见不远处篝火旁,有人低声吟诵。
是周屿的声音。
在……吟诗?
林望舒当即一愣。
周屿听到动静也望了过来。
四目相对。
有点尴尬。
“我起来上个厕所。”林望舒说。
“妈的,老子难得装一回文青,怎么还被抓包了啊……”周屿在心里咆哮。
表面上却淡定得很,慢悠悠地点了点头,
然后伸手朝森林方向一指,示意她:“那边。”
这个山沟沟是没有洗手间的。
只能找个没人的地方,自行解决。
林望舒知道,但也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在帐篷里思想斗争了许久。
因为,这小树林也太太太太黑了!
是真的那种“死在里面都没人知道”的黑。
一抬眼就是一片漆黑,连星光都被树影遮住。
风一吹,草动枝摇,跟鬼片开扬一样。
而且,万一迷路呢?
真·回不来!
清冷少女虽偶尔“彪悍”,
但再彪悍,那也是个没带手电的小姑娘,
面对深夜的野外森林,说不怕那是骗人的。
于是她站在原地,没动。
而周屿,坐在篝火边,看着她,也没动。
空气像凝固了一样,
只剩罗京的鼾声还在规律作响,如滚雷般震撼人心。
“我陪你去吧!”
“你可以陪我去吗?”
二人同时开口。
第94章 看星星
周屿举着手电,在前头默默开路,
林望舒则紧紧跟在他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踩着地上的枯草和落枝,
脚步声在寂静夜色中清晰可闻——嘎吱、嘎吱。
手电光柱打在地面,草叶摇曳,影影绰绰。
一些灌木和植物从身边擦过,扫过衣摆、划过手臂。
有的像荆棘,细细的刺,扫一下就有点疼;
有的像狗尾巴草,软软的,扫得人痒痒的,忍不住抖一下肩膀。
森林间安静极了。
除了脚步声,只有呼吸声,和偶尔几声夜虫轻响。
只是,周屿毕竟183,步距比起168的林望舒还是大很多。
加之,他没有刻意放缓。
以至于林望舒有点跟不上了,小声抱怨着:
“周屿,你能不能走慢点?”
话音刚落,人就停下来了。
周屿指了指前方一棵树下,语气平静:
“到了,你上吧。”
“你别看。”
“放心,我背过去。”
笑死,上厕所有什么好看的。
你身上哪儿我没看过啊……
不过话说回来,咱们这算是一起钻过小树林的关系了吧?
这故事讲出去,还挺有纪念意义。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紧接着是……水声。
周屿正背着身盯着树林边,忽然身后就传来了清冷少女的尖叫声。
林望舒跌跌撞撞、花容失色地冲了过来,
她直接扑上来,双手死死抓住周屿的手臂,声音带着颤意:“有……有蛇!”
“别怕。”
周屿很自然拍了拍她抓在自己手臂上的双手。
然后,反手牵住了她的手。
掌心一热。
林望舒微微一怔,但却莫名很安心。
“去看看这位蛇兄怎么样。”周屿笑道:“走,我们去抄它家!”
说罢,就随手捡起一根棍子,牵着林望舒一起去搞蛇了。
果然。
在湿漉漉的枯叶下,一条和枯叶颜色几乎一样的小蛇正慢吞吞地蠕动着。
头圆圆的,眼睛也圆圆的。
什么名字忘了,反正是那种温顺无毒的小家伙。
被手电筒照着都害怕了,一个劲往落叶里头钻。
尽管如此,还是逃脱不了被某个男人玩弄的宿命。
“没事,这玩意儿脾气挺好的,没毒。”
周屿操着那根木棍,戳了戳小蛇的脑袋,又戳了戳它的尾巴。
甚至还把它搞出来,缠在木棍上,给清冷少女展示了一下。
“你看,挺乖的。”
林望舒眨了眨眼,细细打量了起来。
先前的恐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好奇,忽然觉得有点好玩。
——甚至觉得这只小蛇还怪可爱的嘞!
但小蛇已经懵了:???
敲你妈,你礼貌吗?
老子在睡觉啊!
先滋我一脸尿,又拿树枝反复搅我窝、戳我脸。
现在还把我连蛇带窝给端了?!
蛇蛇心里苦,但蛇蛇不会说话。
只能不停吐着信子,表达自己的不满。
“你不怕蛇吗?”
“这有什么好怕的。”
“你怎么还认识蛇。”
“哦,也不是都认识,就是之前露营的时候,我也是在树林里撒尿来的。刚好也碰到这种蛇了,就回去研究了下。”
说完,周屿把缠着小蛇的棍子一甩。
丢出了五米开外。
蛇:敲你妈!
骂归骂,落地的瞬间小蛇还是迅速钻进落叶堆里,一下子就没影儿了。
——惹不起惹不起,溜了溜了。
“走吧,我们回去。”
回去的路上。
二人依旧是一前一后。
周屿拿着手电筒在前面开路。
但和来时不同的是。
他走的时候,是微微侧身的。
因为周屿那只牵着林望舒的手,好像就被焊死了一样。
就没松开过。
清冷少女没有挣脱。
也没开口,不是不想说话,而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脑子空空的,却又隐隐有些发热。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此刻在想什么。
只知道一件事——她很庆幸现在是夜晚。
暗得这个世界几乎只有黑白,很好很好。
二人回到营地的时候,约莫凌晨一点过半。
帐篷外依旧只有罗京一个人坐在哪儿。
睡的死死地,鼾声如雷。
就.....挺影响氛围的。
“这让我怎么谈恋爱?”
周屿灵机一动,说道:“流星雨马上就要来了,要不要等等,看完流星雨再回去睡觉。”
林望舒知道自己回去也睡不着,便点了点头。
“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周屿的眼睛亮了亮。
“什么地方?”
“一个,秘密基地。我的秘密基地。”
“?”
“我没带别人去过,你是第一个。”
“走。”
.......
营地的灯光渐渐被甩在身后,脚下是土路,草木间湿气渐重,风声低低地拂过耳边。
走了大概十分钟,前方忽然豁然开朗。
是一个略高的小坡台地。
地势不高,却避开了周围大多数树木的遮挡。
视野极好,夜空一览无遗。
天幕辽阔,星海浩瀚,银河像泼洒在夜色里的水银,横贯天心。
让人感觉自己就置身于群星之中。
“哇……”林望舒轻轻吸了口气。
“漂亮吧?”周屿笑了笑,“这是我上次露营的时候偶然发现的。那次我也是睡不着,就乱走,结果找到了这里。”
实际上,是因为前世太子尖的人越来越多,被人群挤的实在没地去了。
阴差阳错之下,发现了这个宝藏区域。
从那以后,他每次来太子尖,就一个人来这。
林望舒点点头,没说话。
先前一直牵着的手,终于松了开来。
两人并排坐下,风轻得像梦,夜色把山林染得通透。
篝火区那边的喧哗早已听不到了。
只有星星一颗颗睁着眼睛。
一闪闪,亮晶晶。
片刻的沉默后。
周屿指着天边那条横跨夜空的光带,低声说:
“你知道吗?有些星星,其实早就已经不在了。但它们爆炸时释放的光,却还在穿越宇宙,赶来见我们。”
“它们离我们太远了,光需要走几百万、甚至几亿年,才会抵达地球。我们看到的,只是它们很久以前的样子——像一封迟到了的情书。”
林望舒轻轻‘哦’了一声,望着星空怔住。
“所以,看星星,其实是一件很浪漫的事。
它让我们穿越时间、跨越空间,去见遥远星系里,一个星辰最后的光。”
周屿歪了歪头,忽然问道:“你说,如果星星会说话,它会留下什么样的遗言?”
林望舒也偏头看向周屿,眼神微动。
这一刻,也许是夜色太深,也许是星光太亮,她的眼睛里竟像藏着整片银河,很是明亮。
“我猜啊,”她轻轻笑了笑,“它会说——‘我终于,找到你了。’”
第95章 流星雨
那一刻,他竟觉得,那些远古星光横跨亿万年的旅程,好似都降落在了她的眼里。
而他也随之跌落其中。
“蛮....蛮好的。”
周屿忽然有些语塞,视线一闪,匆匆别开。
低头,随手捡起一根细树枝,在地上划着圈。
一个、一个、又一个。
——这他妈和走路走的好好忽然开始系鞋带有什么区别?
是的,这老小子,居然,害!羞!了!
害羞同样是一种情绪,会传染。
清冷少女忽然觉得有些热。
“这风怎么吹得人耳根子热热的?”
于是她摸了摸自己外套和裤子的口袋,好像进站前着急忙慌在找身份证一样。
——女人装忙的手段罢了。
可摸了摸,只摸出一台没电的新款iPod touch。
以及.....一个弹弓,是两根树枝加上两个小皮筋做成的。
是今天白天时候,姜媛嚷嚷着要去“打猎”临时做的。
很难说是粗糙,简直是敷衍!
松松垮垮的,子弹发射距离就和姜媛的跳远距离一样。
聊胜于无,惨不忍睹。
但林望舒还是面不改色的戴上了耳机。
然后假装认真地——开始组装弹弓。
周屿毕竟是个三十来岁的老小子,恢复得很快。
刚才那点脸红心跳,很快压下去了,偏过头,正准备继续搭话。
结果一转头——
清冷少女已经戴上了耳机,低头鼓捣起了两根树枝和一条皮筋。
这怎么行!
谁让她自己开“单人副本”的?
“你在听什么歌?”周屿问道。
林望舒听见了。
但她装作没听见,眼观鼻鼻观心,继续摆弄手里的“手工制导装置”。
听歌的人,反应总是要慢一点的嘛。
——论女明星的自我修养。
可周屿是谁?
没等回应,直接探身过去,自然而然地摘下了她的一只耳机,塞进自己耳朵里。
换作别人,他当然不会这么冒昧。
但是对她.....算是上辈子轻车熟路的“默认权限”了。
“嗯?怎么没声?”
林望舒一愣,连忙附和道:“是啊......怎么忽然没声了?”
她佯装检查,点了点手里的iPod touch,屏幕一片漆黑。
“哦,没电了。”
“好吧。”周屿稍带点遗憾地说,“本来还想听听你都听些什么。”
然后目光一瞥,又落到了她手里的“拼装玩具”上。
“你这两根树枝......是在做?”
“弹弓。”
“弹弓?”周屿像是听到了什么“科幻词汇”,便问道:“你认真的吗?”
他接过来翻了翻:“嗯,长得还是蛮抽象的奥。”
“给我,我来改改。”
说着,他已经蹲在一旁开始操作。
又找了些细树枝,向林望舒讨了几根皮筋,蹲着忙活起来。
十分钟不到,一个正儿八经的“简易弹弓”就成型了。
当然,此弹弓——非彼弹弓。
“来,试试你这把‘圈圈一号机’。”
周屿站起身,把弹弓递到林望舒面前,又从地上捡起一颗小石子,“子弹我也准备好了。”
“圈圈?“林望舒又怔住了。
因为,圈圈就是她的小名。
周屿连忙找补:“喏,你看上面皮筋缠了很多圈,很多圈圈的造型,所以就叫圈圈一号机啦。”
——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林望舒接过,看着这东西……
不得不说,比她刚刚那堆树枝靠谱太多。
至少像个“能打出去东西”的样子。
“瞄准那边那棵树。”周屿指了指不远处一棵树干粗壮、目标明确的老松树,“别打歪了哈,这可是真材实料。”
林望舒点点头,站定,拉开弓弦。
石子破风而出,稳稳击中树干,“咚”地一声闷响。
松树枝叶抖了抖。
紧接着,几道黑影唰地一蹿而出,在枝头之间飞快跃动。
林望舒一个激灵,下意识往身后缩了缩、靠了靠。
肩膀碰上了什么——是周屿的肩。
只是擦过一点点,大概三分之一的位置。
不远不近,不算亲昵,但暧昧得刚刚好。
她没有挪开,他也没有动。
“别怕。”周屿低声道,语气轻松,“不是鬼,是松鼠。”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这个山头,最多的就是小松鼠和野鸡了。”
林望舒眨了眨眼,没说话。
“你不信?”周屿笑了笑,抬手拿起手电筒,照向树干上的一个方向,“再打一个看看,我给你照灯。”
林望舒没回头,只是换了个石子,再次拉弓、松手,一气呵成。
“咻!”
又一声脆响,树枝猛地一抖。
黑影再次弹跳而出,这次看得更清楚些——毛茸茸的,尾巴蓬松蓬松,滚圆一团。
“啧,肥滋滋的。”周屿说,“这山里的小松鼠都吃得太好了,快赶上司邦梓了。”
只是,第二个石子丢完后。
那些小松鼠没有马上消停。
而是在树枝上蹿跳了几下,再停住,冲着二人“吱——吱吱——”地叫了起来。
声音细尖而急躁,像是在抗议自己美梦被打断。
“它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林望舒说。
“那当然,谁半夜被砸头都得炸毛。”周屿笑了笑,看着那只尾巴竖得老高、还不停跺脚的小松鼠。
“它应该骂的挺脏的。”
松鼠:谁懂啊家人们!半夜遇到颠公颠婆来打树!
小蛇:我懂啊!这两个人就是初升东曦。
林望舒低头端详了一下这把神奇的弹弓,喃喃道:“你还是很擅长做这些东西。”
“那是当然。”周屿道。
“我记得,你有一次还拿芦苇编了一把AK47,肩上还挂着用矿泉水瓶改造的‘榴弹发射器’,特别骄傲地向我介绍:‘这是突击步枪,前面还能装榴弹发射器。’你甚至还用草绳绑了个‘瞄准镜’。“
“……你还记得这个啊?”
“记得啊。”
“蛮......蛮好的。”
“周屿,你什么时候还会再做一次吗?”
“啊?”
“你那个芦苇做的AK47,蛮好的。”
“好。”
二人就这么自然聊起了许多往事。
许多与彼此有关的童年回忆。
比如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第一次分到前后桌的时候.....
还说到,为什么高一见到的时候一直不和我打招呼。
周屿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总不能说真的是每次见到你,我的鞋带真的刚好松了。
便只能转移话题。
今夜的清冷少女,就和问题宝宝一样。
问题一个接一个。
“周屿,你还记得一年级的时候,老师有次给我们布置的课后作业,是回去给自己前面的同学打电话。”
“记得,当时你就坐我前面。”
“那你为什么一直没给我打。”
“5880。”
“你....居然还记得?”
“那天我打了一晚上没打通。”
“?”
“因为,我不知道要加区号........”
“........”
又过了一会儿。
聊的口干舌燥。
不知谁提议,要不听听歌。
林望舒的那个没电了,于是周屿拿出了他那个纽曼MP3。
分了一个耳机给她。
一人一个。
播放的是一首很老很老的歌,Eric Clapton的经典名曲《Wonderful Tonight》。
是Eric Clapton为当时的恋人所写的一首深情情歌。
描写的是一个非常日常却极为温柔的扬景:在参加晚宴前,女孩精心打扮,男孩静静地欣赏她的美丽,并在心里反复感叹“你今晚真的太美了”。
周屿这个老小子是这样的,一段时间就会有一首很喜欢的歌。
然后一直一直单曲循环听。
直至出现下一首。
悠扬的音乐在两人的耳朵里传开。
....
And then she asks me:“Do you feel alright?“
她轻声问我:“你感觉还好吗?”
And I say:“Yes, I feel wonderful tonight.“
我说:“是的,今晚我感觉非常美好。”
I feel wonderful because I see the love light in your eyes.
我觉得美好,是因为我看见你眼中那闪烁的爱意。
And the wonder of it all.
而最让我心动的是——
is that you just don''t realize
你或许根本不知道,
how much I love you....
我有多么深深地爱着你……
...
夜风拂过枝头,篝火远远摇曳。
兴许是方才说太多,说累了。
二人谁也没说话。
就这么静静单曲循环着《Wonderful Tonight》。
四下安静,只有虫鸣作答。
银河横亘天际,两个少年人肩并着肩,静静坐着,像是穿越时空的两个星辰,终于在这一刻交汇。
周屿觉得——
这一夜,不管有没有流星雨,已经足够浪漫了。
忽然。
天边一颗流星划过,拖着长长的光尾。
一颗两三颗四颗......
流星雨如期而至。
“诶——有流星!”
“许个愿?”
“......”
“你许了什么愿望?”周屿偏头问道。
“不告诉你。”清冷少女答。
“那我也不告诉你。”
“谁问你了。”
“不说就不说咯。”周屿又道:“林望舒啊,其实我有个秘密。”
“什么秘密?”清冷少女反问。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
“炼金术的奥秘是等价交换。”
“哦。”
“所以,你要不要和我交换秘密?”
“不要。”
“那我不说了。”
林望舒学着周屿方才的语气,轻飘飘道:“不说就不说咯。”
第96章 你睡我这边吧
其实——肉眼看到的机会并不多。
大多数时候,它划过得太快了,快到几乎是和眨眼同时进行。
一颗流星,从天边掠过到消失,仅需 0.5秒甚至更短。
就算是传说中的火流星,也不过三五秒。
真正能看到的人,是真的运气好。
方才他们是幸运的,撞上了一次小爆发;
可现在,夜空又归于平静了。
两人仰头望了会儿,终究没再见到新的流光划破天幕。
也许是说太多话,有些口干。
也许是今晚的夜风太凉,让人不再执着。
于是他们往回走,脚步轻轻。
凌晨两点半。
营地之中,篝火尚未熄灭,跳动着些许微光,宛如沉睡时的心跳。
而帐篷旁,罗京依旧“盘坐”在原位,披着睡袋,像披着袈裟,仿佛一尊佛。
可惜这尊佛——打呼噜。
鼾声滚滚。
配着那孤零零的篝火,倒显出几分说不出的...心酸。
周屿无奈地走过去,拍了拍他肩膀:“醒醒……醒醒,回帐篷里睡吧。”
罗京迷迷糊糊睁眼,眼前是放大的周屿,还有他身后那个清冷美人。
“老周啊——哎,林……”
声音刚要拔高,就被周屿一把捂住了嘴:“嘘。”
罗京被憋得翻白眼,挣了挣,点点头。
周屿轻声催促:“你回去睡吧。马上就三点了,我一个人,可以的。”
说着,还给使了个眼神。
但老实人罗京是一点看不懂。
依旧不依不饶,他摆了摆手,语气洒脱:“哎,不用不用,我陪你到最后一刻。”
妈的!
小罗,你懂点事儿吧!
好在这时,司邦梓迷迷糊糊从帐篷里钻了出来。
看着篝火前,罗京和个大佛样坐着,周屿和林望舒站着看着他。
以及,周屿那一脸“不争气”的表情。
司邦梓瞬间了然:“罗京,走走走,陪我去上厕所。”
“嘿嘿,你害怕啊?”罗京笑道。
“是是是,老子害怕死了,快跟我走。”司邦梓没好气道。
上完厕所回来的时候,司邦梓干脆利落把人推到帐篷前,一脚踢把人踹进去了:“睡你的觉吧。”
——吾辈楷模,不愧是我亲兄弟!
只是林望舒回到自己的帐篷前,却站住了。
因为拉链,从里面反锁了。
她试着拉了两下,纹丝不动。
大概率是姜媛半夜醒来,迷迷糊糊摸了摸,发现“咦,没拉锁?”
一通操作猛如虎,顺手拉上了。
林望舒站在帐篷前,有点尴尬,也有点无语。
她侧过头,看向不远处的某人:“……怎么办?”
周屿:“……”
还真是个缺心眼的姑娘。
发现拉链没拉,却没发现枕边人不见了。
离谱!
周屿沉默了片刻,随即起身,走到自己那顶小帐篷前,抬手弯了弯指头,朝她招了招。
“你睡我这边吧。”
“这.......”清冷少女有些迟疑。
这不太好吧?
主要是他这个是单人小帐篷,只能睡一个人的。
要是自己睡了,他岂不是就没地方睡了?
长夜漫漫。
清冷少女是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的。
当然周屿要是知道她这么想肯定会说:咱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呢。
迟疑片刻后,林望舒问道:“那你怎么办?”
“喏。”周屿指了指篝火前的一个小马扎:“我就坐那儿。”
“我本来就要守夜的。”
林望舒微微蹙眉,没说话,显然还有些纠结。
周屿看她那样,便催了句:“别磨叽了,过来吧。要么进去睡觉,要么陪我守夜,二选一。”
守夜?
还得跟他坐在那儿大眼瞪小眼到天亮?
片刻后,林望舒认命似的走了过来,拉开帐篷拉链。
进帐篷前,兴许受到姜媛的影响。
她竟也魔怔的想起了“防鬼小妙招”,把鞋子反放了一下,鞋跟朝着帐篷门的方向。
看得周屿都笑了起来。
“其实,不用这么严格的。”周屿说道:“有个更好的办法。”
说着,他把一只鞋反了过来,鞋头对着了门。
“像这样一正一反,鬼就会在两只鞋之间,反复横跳。”
感情你在这卡鬼的Bug呢?
鬼:我他妈算什么?
周屿:算个笑话。
林望舒一怔,随即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
那种因为陌生环境、深山夜色带来的一点点惴惴不安,也在这一刻悄然散去。
“周屿,”她忽然开口,“后天要不要一起去图书馆自习?”
她停了停,又补了一句:“国庆后就要月考了……”
“啊?”周屿有点没反应过来,愣了半秒。
差点忘了,这位看着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少女,年级排名一直稳在第一。
而自己呢……
上次考试考了多少来着?
嗯,不提也罢。
“你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的。”林望舒见他半天没接话,便又补了一句。
“好,后天不见不散。”周屿笑着答应,“对了,太子尖的日出也很好看,我明早喊你起来看。”
“好。睡觉了,晚安。”林望舒钻进了帐篷。
“晚安,好梦。”
周屿回到篝火前,又添了几根柴。
火光重新明亮起来,映出他低头开易拉罐的样子。
刚开一瓶新的,才发现手边是那瓶没喝完的啤酒,于是他一仰头喝光了。
“哈——”
真解渴。
他忽然想起林望舒刚才提起的——“芦苇做的AK47”。
……说来还挺惭愧的。
——那其实是周屿买来的,但是吹牛说是自己做的。
公园里有个神出鬼没的老爷爷,专门做些手工玩具。
周屿攒了一个月零花钱买了一把,又去捡了点芦苇,稍微缠了几圈。
于是就大言不惭地说,是自己做的。
结果,还真有人信了。
而且,还记了这么多年。
怪不好意思的。
“有空还得研究研究芦苇怎么编AK47。”
一罐喝完,周屿又开了一罐。
大概是因为身体还年轻,还在巅峰状态,半点困意都没有。
虽说班长后面会来换班,但既然难得有机会在07年的太子尖守夜——
能不睡,他就不打算睡了。
他仰起头,看了眼夜空。
星子碎碎,银河横挂。
他忽然想起一句诗:
“银河倒挂三石梁,长风几万里。”
帐篷内,林望舒闭着眼,却始终没睡着。
温暖的睡袋裹着她,外头的风吹得帐篷轻轻作响。
一想到周屿还坐在外面喝西北风,她就觉得有点……愧疚。
怎么说呢,确实有点心疼他了。
当然了,要是一个女人一点都不在意你。
——她才不会心疼你嘞,更是不可能愧疚一点的。
清冷少女抿了抿唇,觉得自己确实给人添麻烦了。
于是。
她和个蚕宝宝样蠕动了一下,从帐篷这一头挪到那一头。
……嗯,好像勉勉强强,也能躺下两个人。
就是有个人得侧着睡。
“没关系,我可以侧着睡的。”
第97章 帐篷内的博弈
清冷少女便起身,打开了帐篷,探出了个小脑袋。
结果就听见不远处篝火旁,有人低声吟诵。
是周屿的声音。
又在……吟诗?
周屿听到动静也望了过来。
四目相对。
有点尴尬。
“妈的,怎么次次做文青被抓包啊!”周屿心想。
但是脸上依旧淡定,语气也很淡定:“又要上厕所吗?”
林望舒摇了摇头,看着周屿眨了眨眼,目光清澈:“周屿,你要是待会儿想睡觉,你就进来吧!”
周屿一愣,故作的。
心里已经笑开了花。
真的想睡觉的话,其实待会儿班长周宇来换班。
他的帐篷就空出来一个位置了,怎么都有地方睡的。
但是周屿没把这些告诉林望舒。
因为这老小子就等这一刻呢。
等着你喊我进去。
本来是可以不睡的,但是你喊我的话,就另当别论咯!
只听得林望舒又道:“应该可以挤一挤的。”
“好.......”周屿点了点头:“你先睡吧!”
清冷少女也乖巧的点了点头,然后钻回了帐篷里。
凌晨三点还差几分钟。
向来最靠谱的班长周宇,就从他的帐篷里钻了出来。
一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一边迷迷糊糊的走到篝火旁坐了下来。
“老周,辛苦了,你去睡觉吧!”
“好,交给你了。”
兴许是还没睡醒,班长周宇就坐在小马扎上,看着周屿脱了鞋,进了帐篷。
只是.....
“嗯.......我眼花了吗?怎么有两双鞋啊!”
“看来还是没睡醒啊!”
“火都快灭了,得加点柴火咯。”
帐篷内。
小小的空间里。
二人各自贴着一边的边缘。
背对背,各自“面壁”。
正常来说,应该是和蝉蛹一样裹着的睡袋。
被打开当作了被子,一人盖着一边。
但中间隔得老远,仿佛横亘着整条“银河”。
风透进来,不保暖,本就逼仄的帐篷,硬生生被让出了一个巨大的空区。
——本不富裕“家庭”雪上加霜。
周屿离这么远……他是怕自己靠太近,习惯性那个手就伸到人衣服里去……这很可怕的。
林望舒离得远,是因为在喊他进帐篷之前,她就下定决心要做那个“全程侧睡的人”。
帐篷狭小,空气不流通。
可人就是这样——很难闻到自己身上的味道,却能轻易察觉别人身上的气息。
周屿闻到的是,林望舒身上的体香。
似柠檬似柑橘似薄荷。
是一种介于青草与花香之间的清透气息。
不甜,清冷,却撩人。
最重要的是,很熟悉。
熟悉到有种莫名的安心。
他忽然有种错觉:
这一刻,是前世某个再普通不过的夜晚——他们总这样同被而眠。
也许是这份熟悉感,也许是夜太深真的有些累了,也许是进来前喝了几罐酒的缘故。
周屿很快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而清冷少女呢?
那当然是没睡着的。
天马行空的想象在她的脑海里飞驰。
其实在这样的时刻,女人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未必会比男人少,甚至更多.....
而她闻到的是,周屿的气息加浓烈的酒精味。
林望舒忽然觉得——这可能是一个“各怀鬼胎”的夜晚。
不过这显然是她的单方面认为。
因为,不一会儿,耳边就充斥着周屿均匀的呼吸声。
入睡后,他还不自觉翻了个身,直接躺平了,睡的还怪好的嘞。
以至于。
依旧在“面壁”的面壁的清冷少女这下彻底被“架住”了。
先前说过,帐篷的空间只够一个人平躺,一个人得侧着。
这下,林望舒要是侧的不够90度,就有可能直接贴进周屿的怀里。
她忽然就有点生气。
倒不是因为帐篷空间都被周屿占了。
而是——我最近都睡不好,你怎么能睡得这么香?!
可恶!
她“唰”地翻了个身,
由背对,变成面对。
眼下,二人挨的很近。
近到林望舒的手臂,距离周屿的手臂,只有不到5cm的距离。
有句话怎么说来的?
——在危险的边缘试探。
就在这时,
周屿又一次无意识地翻了个身,
这次,直接朝着她的方向——
直接把清冷少女堵在墙上了......
帐篷本就狭窄,此刻更是被他睡姿一堵,彻底“卡住”。
没有一丝可以逃开的缝隙,连想翻个身都难。
两人几乎面对面贴在了一起,呼吸交错,近得令人窒息。
就这样,诡异又微妙的格局诞生了——
两人像磁铁一样贴在一侧角落,
而周屿的背后,则空出了一大片空间。
明明帐篷还那么大,
却像是“银河”移了位,
不再横亘于中间,
而是任性地挤到了另一边。
帐篷里的“银河”不会消失,但帐篷里的人,已经被它推着挤在了一起。
林望舒甚至可以感受到周屿鼻间的每一丝呼吸、他肌肤的温度与汗毛,甚至感觉他的睫毛都要扫过自己的脸颊......
以及.....
那清晰可闻、震耳欲聋的心跳。
却分不清是他的,还是自己的。
“周屿,周屿,周屿。”
林望舒小声唤了几声,还试图推了他几下。
但她不敢太大声,因为大家都睡了。
万一声音一大,惊动所有人。
那她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咯。
可在酒精的安神下,周屿依旧是睡的很沉。
几番尝试再之后,仍是纹丝不动。
林望舒轻轻叹了口气。
因为营地的露营灯始终是开着的,帐篷又是透光的材质。
虽然昏暗,但她还是能看清周屿的轮廓,甚至是他睫毛投下的淡淡阴影。
而此刻,她的眼睛也确实没地方可以看了——
于是,清冷少女开始数睫毛。
“一根、两根、三根……”
数的是周屿的。
可能是真的也累了,
耳边是狗尾草被夜风拂动帐篷的窸窣声,
好像轻轻地安抚着她。
不知不觉间,困意袭来——
她也迷迷糊糊的睡去。
而周屿呢?
他可以对天发誓,这次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确实睡着了。
还连着做了好几个梦——每一个都真实得像是回到了前世。
眼下这个梦,也一样离谱地真实。
梦里,他正和林望舒一起玩飞行棋。
当然不是普通飞行棋。
是……情侣私密版的。
规则很简单:
谁先跑到终点,谁就能开始“吃主菜”。
而中途每踩一个格子,都可以解锁一道“前菜”。
此刻,林望舒已经走了半个地图,
而周屿——
身为“先天飞行棋圣体”,掷骰子掷了十几次,他妈的硬是掷不出6点,还在原地坐牢呢。
“我就说吧,我就不适合这个游戏!”周屿抱怨道。
结果话音未落,骰子“啪”地转出个6点。
他一喜,连掷带走,终于踩到了一个任务格子。
这棋盘的项目,都挺劲爆的。
但是他却抽到了众多项目里最纯爱的一个:亲吻对方三十秒。
结果林望舒却眨了眨眼,忽然调皮起来,开始极限闪避。
一边笑着,一边逃,
打打闹闹,跌跌撞撞。
“你躲什么?”
周屿一个扑身,直接把人压到了地毯上。
……
林望舒虽然睡着了,但是睡的很浅。
半梦半醒间,只感觉身上一沉。
鬼压床了?
然后,在一片昏沉之间,忽然觉得——
唇上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
软软的,暖暖的,带着一点点酒精的气味,
还有……若有似无的薄荷味。
她下意识地动了动唇,轻轻舔了舔。
就像……含了一颗什么柔软甜腻的糖。
有点微微甜。
“薄荷酒精味的热果冻?”
她睫毛微颤,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入目,是周屿近在咫尺的脸。
他也闭着眼。
正……亲着她。
他的手……也不安分地落在了……
清冷少女的大脑“嗡”的一声炸开了。
几乎是瞬间清醒。
脸颊腾地涨红,像被煮开的水烧得发烫。
大脑宕机了几秒后,空白又混乱。
林望舒回过神,当即别过脸,用力推了推周屿。
但——
男女之间的力量差距摆在那里。
半梦半醒的周屿,又低头蹭了蹭清冷少女的脸,嘴角喃喃:
“……别跑……飞行棋我好不容易出来……给我亲一下就好……”
林望舒一怔。
这......还在做梦?
梦游吗?
想不了太多,因为下一秒,又被周屿把头掰过来亲了。
而那只手开始往下了,往下往下,再往下。
吻也随之向下,落到了脖颈。
他啃咬着,带着一点力道。
这个年代虽不如后世,但是也是十八岁的人了,很多该知道的都知道的。
况且这个年代很多言情小说里的尺度可不小的嘞。
清冷少女自然是意识到了——这家伙……是在……当果农!
她感觉这小小的帐篷好热好热,而且空气很稀薄,头晕晕发,她几乎要缺氧。
她又用力推了推。
可周屿压得死死的,根本没有反应。
迷迷糊糊的他只觉得:
终于吃上“主菜”了!
还要好好“惩罚”这个狡猾的对手,
于是下嘴更狠了几分。
感觉差不多了,他得意地再凑回上头,继续亲.......
.......
帐篷外。
班长周宇坐在篝火前的小马扎上,裹着外套,眼神有些涣散地盯着火光发呆。
火星被风一吹,晃晃悠悠地跳起了舞。
“是我眼花了吗?怎么感觉……周屿那帐篷也晃了一下啊?”
他揉了揉眼睛。
定睛一看,帐篷又是稳稳的,一点没晃。
“嗯……还是不能熬夜,熬夜会产生幻觉。”
正想着,视线不经意地往帐篷门口一扫。
“咦?还真有两双鞋。”
“另一双……怎么有点眼熟?”
“嗯?”
他像是被雷劈了一下。
灵光乍现,困意全无。
脑子“嗡”的一下,彻底清醒。
班长周宇直愣愣地盯着那顶帐篷,眼神里写满了震惊与纠结。
一边是“该不该去问问”,另一边是“我是不是知道得太多了”。
他咽了口口水,最终选择理智拉回思绪,低头往火堆里添了点柴。
“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第98章 两只毒虫子
远处的山脊被浅橘色的晨光勾勒出线条,
营地一片静谧。
篝火堆旁只剩一抹暗红的余烬,火星偶尔闪烁。
班长周宇坐在小马扎上,裹着外套打哈欠,
这是他值守的最后一个小时。
忽然,周屿从他那小帐篷里钻了出来。
他一边朝着这边走来,一边穿着外套,头发有点乱乱的。
整个人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疲惫。
班长周宇一愣,
眨了眨眼,看着他走过来。
“哎,你怎么起来了?这才五点啊......诶,老周,你的嘴怎么了?”
“……你嘴巴怎么破了?”
周屿没回答,先在篝火边坐下,抬手摸了摸嘴角,
手指刚碰到那块薄薄的结痂,就是一阵刺痛,
火辣辣的,像被针扎了一下。
嘴里……还残留着浓郁的血腥味。
毕竟,流的血都让他吞回去了。
“有水吗?我簌簌口。”周屿问道。
周宇随手拿起了一瓶水递过去,顺便又凑近打量了几眼:“你这破的伤口还挺大的啊!”
周屿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然后灌了几口水。
吐出来的水都还是红的。
在清晨的微光中,看起来有点骇人,
就和绝症患者似的,哇哇吐血。
“你这怎么弄的啊?”周宇关心道。
周屿咕噜咕噜漱了几次口,直到水不再带血,
才闷声道:“被虫子咬的。”
“什么虫子这么厉害?能给你咬出这么多血。”
“嗯.....”周屿顿了顿道:“一只毒虫子。”
周宇认真了:“长什么样的?我也得小心点……”
话还没说完,就被周屿冷冷地瞥了一眼。
一句话全憋了回去。
“你该回去睡觉了。”周屿捂着自己还在渗血的嘴唇,淡淡道。
“我......”周宇语塞。
虽说班长和罗京一样,都是憨厚耿直的老实人。
但二者也有很大的区别。
光是察言观色这一条......
班长就领先罗京几个版本咯。
不然,人怎么能当班长呢。
他很快明白了过来,很复杂的看了一眼周屿,又看了看远处的小帐篷,然后麻溜的钻回了自己帐篷。
等到营地重新恢复寂静——
周屿才慢慢走回自己的帐篷前,
抬手在门口轻轻敲了两下。
不一会儿,一颗小脑袋从帐篷里探了出来,
林望舒还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
确定四周没人,她才猫着腰,悄悄钻了出来。
其实,方才周屿先出来,就是为了把班长给弄回去。
倒不是怕班长发现什么端倪。
毕竟,帐篷门口两双鞋呢.....
是的,他就是故意的。
周屿是个心思细腻、逻辑缜密的人。
要是真的想藏,他一定会藏的干干净净,任何人都察觉不到一点。
他不在乎别人怎么想,
甚至乐得你们去胡思乱想。
你们就给我想歪点。
这样反而清净,
省得总有人惦记那些本就不属于他们的东西。
不过,班长周宇除外。
第二回做同学了,周屿是很了解班长的。
他知道班长是不会出去乱说什么。
他也不怕班长尴尬。
但是.....他怕林望舒尴尬。
而且,要是再拖一拖,拖到大家陆陆续续起床。
那到时候林望舒更尴尬。
所以,看日出的小闹钟一响,他就火速钻了出来,把班长给赶走了。
林望舒从帐篷里出来,自然走到篝火前的小马扎上坐下。
然后......
也开始找水。
一个是因为渴,一个是...她嘴里也有血。
但不是她的血,是周屿的。
只是,好巧不巧的是,搬上来的矿泉水已经全部发完了。
方才班长给周屿的,是最后一只。
先前一共也就端了两箱矿泉水上来,毕竟这玩意着实不轻的。
再有就一些饮料喝酒了。
饮料更是早早喝的光光的。
酒带的不多,昨晚被周屿给包圆了。
而清冷少女其实自己是还有一只水的。
但是吧.....
被姜媛给锁帐篷里了。
这就很尴尬。
见此。
周屿走到了林望舒的身侧,将他那瓶水递了过去。
林望舒没看周屿,只是看着水,迟疑了片刻,还是接过了。
然后,她把瓶口悬空举高,往嘴里咕噜噜灌水,
极其“礼貌”地避开了瓶口。
说真的,其实不用这么见外的。
漱完口,喝完水,那瓶水还剩三分之一。
林望舒默默地把水递了回去。
周屿接过,也没说话,转身坐到了她对面的位置上。
整个过程,一言未发。
营地里只有晨风拂动篷布的沙沙声,
偶尔几声鸟鸣在林间穿过,
以及——林望舒刚才喝水呛到时,那声轻轻的咳嗽。
两人就这样,隔着一个篝火堆的距离,静静地坐着。
虽然过分安静,但气氛莫名有种.....混乱。
此时,远处天边的太阳已然从浩渺的云海中缓缓升起。
朝霞在山脊线上铺洒开来,
如同金线缝出的一匹绸缎。
太子尖三大风景:清晨的云海与日出、冬日的皑皑白雪、夜晚的漫天星辰。
现在正是最美的时刻。
天光如洗,云海翻涌,日光将整个山谷染上一层温暖的金色。
偶尔一只鸟从云层中穿梭而过,留下一道剪影。
只是——
如此美景,二人却都没心思欣赏。
因为林望舒此时正低着头,打开手机的前置摄像头,
对着自己的脖子,缓缓侧头检查。
她白皙的皮肤在镜头里毫无遮掩,
而那一抹显眼的痕迹,果不其然,清晰可见。
——真是一颗熟透的红颜草莓。
就贴在她右下颚靠近耳根的位置。
而她又是冷白皮,肤色干净到发光,
这样的印记,就更格外刺眼。
更致命的是——位置太尴尬了。
外套根本遮不住,
就算拉高了领口,稍一转头、低头、抬头——还是会露出来。
况且,这几天整体气温偏高,
特别是白天,穿外套只会让人起疑。
气得清冷少女抬头狠狠瞪了对面那位始作俑者一眼。
只见周屿正一手拿着纸巾捂住还在渗血的嘴角,
另一只手搭在膝上,眼神坦然地——盯着她。
不仅不避开视线,
反而在对上目光时,故意眨了眨眼。
这一刻。
林望舒只觉得自己还是下嘴轻了。
不一会儿,
营地渐渐热闹起来,
同学们陆陆续续从帐篷里钻了出来。
姜媛也打着哈欠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真是睡得非常好的一晚!
梦里塔罗牌都会说话咯,醒来整个人心情都明媚了不少。
她踩着轻快的小步伐,一边扎头发一边笑着跟人打招呼:
“早!”
“早上好呀~”
“早安早安!”
塔罗少女社交力满分、充满活力地和每个人打招呼,
直到——她看到周屿。
她脚步一顿。
然后……若无其事地绕了个弯,没跟他打招呼。
也没说“早安”。
哼。
不过,她倒是瞄了一眼——
诶?周屿这人今天脸色看起来很疲惫,
嘴巴那儿,像是破了个大口子?
昨天可还好好的。
她没问。
但——其他人问了。
事实上,从早上开始,周屿就像遭遇记者围堵。
同一个问题,问了不下七八次:
“哎周屿,你嘴巴怎么了?”
“……没怎么。”
“怎么破成这样了?都在渗血诶!”
“……被虫子咬了。”
“什么虫子这么狠啊?”
“……一只毒虫子。”
“哇,这毒虫子也太厉害了吧!”
“呵……呵呵……是啊……”
.....
这边,姜媛蹦蹦跳跳地找到了林望舒。
“舒宝~你起得好早呀!”
林望舒扫了她一眼,没说话,表情淡淡的。
“欸?舒宝,你脖子上怎么了?”
“虫子咬的。”
“什么虫子,给你咬这么大块红。”
“一只毒虫子。”
“这么毒呢?“
“嗯.....”
“不会同一只毒虫子吧?”
“???”
“我刚才看到周屿,他嘴巴也被毒虫子咬破了,还在流血呢,真吓人。”
“不是同一只。”
“你知道咬他的是哪只毒虫子?”
“我......我不知道。”
“不过看你两伤口也确实不太一样。啧,这个山头还是有点可怕的,居然有两只这么毒的虫子。”
第99章 下山
传着传着,风就刮起来了。
不一会儿——
整个营地都知道了:
周屿被毒虫子咬了。
林望舒也被毒虫子咬了。
于是乎,话题从早安寒暄迅速转向了“野外生存危机”。
大家一边收拾着垃圾、帐篷,一边热火朝天地讨论起“毒虫子”问题。
甚有几个真的被毒虫子咬了的同学,愤愤不平的撸起袖子抱怨了起来。
“你们看看,我手上这肯定也是那毒虫子咬的,昨晚又疼又痒还肿成这样了!”
“我也是!我这脚踝肿了一圈,差点以为是蚊子,结果肯定是毒虫子!”
“我也有!我这膝盖边一红一大片!太毒了这虫子!”
一群人越说越来劲,甚至有人开始百度“华东地区常见毒虫子”。
还拿着图片跑来问周屿,咬他的是不是这只。
周屿失笑,只能摇了摇头,故作思考道:不是。
倒是没人敢问林望舒,毕竟她的气扬还是挺强的,况且绝大多数5班同学和她也不熟悉。
但是。
这些人的讨论、对话,她是一字不漏的听得清楚。
惹得清冷少女又是一恼。
营地已经收拾得七七八八。
众人扛着昨天下午带上来的大包小包,
再加上统一装袋的垃圾,开始陆陆续续下山。
到了昨天出发的那个半山腰平台时,已经是接近中午的时间了。
那辆考斯特早就等在那了,
同样,昨天的那四辆私家车也到了,和小弟似的,围在了大哥考斯特的周围。
张建雄家的那辆CRV,和来接虞明杰的那辆黑色帕萨特停在一起。
上车前,张建雄还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虞明杰。
吓得这黄毛撒腿就是跑.......
来接林望舒和姜媛的,依旧是昨天那辆路虎,和司邦梓家那辆卡宴,各自停在另一边。
虞明杰带着他那两小弟,看起来也十分疲惫。
因为.....
昨晚他临时租的帐篷,其实是个双人帐篷,挤三个人,还是三个大男人。
可想而知....
必然是有部分要叠罗汉的。
再有就是,他妈的不知道是谁,脚特别臭!
熏的哟......
事实上,三个人都是香港脚,实属是超级加倍了。
总之,这是很复杂的一晚。
虞明杰从司机那接过了6000块,这是他今早打电话让司机帮忙取的。
因为.....
他得从周屿那儿赎回他和他腿毛的手机。
至于为什么从最开始的三千多飙升到了六千。
吃吃喝喝买的天价饭就不说了,甚至连出营地上厕所也要交钱!
反正干什么都要钱,提要求就是钱,就差连呼吸也要钱了。
最后滚到了六千。
这是一个资本家听了都落泪的故事。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周屿笑嘻嘻的接过那一打红票子,就让罗京把那三的手机还回去了。
这些钱,他并不准备自己拿着。
毕竟,忍受这三人,是大家一起忍受的。
他又不缺钱,银行卡余额早就突破六位数了。
他准备请在扬的所有同学一起吃个饭,剩余的也全交给班长周宇,就当充班费了。
至于去哪儿吃饭——那当然是晓英酒楼。
肥水不流外人田,况且亲妈手艺也是一绝的。
话一出口,引来一阵哗然。
不少同学惊讶之余倒也不吝赞叹,大多是佩服、起哄、兴奋。
须臾之间,原本因露营与下山而积攒的疲惫,瞬间一扫而空。
大家兴致高涨,话题迅速转向了即将到来的聚餐。
在考斯特装车完毕之前,三辆私家车已陆续离开。
唯独那辆接林望舒和姜媛的路虎还留在原地。
很不幸,它在原地抛锚了。
司机急得直跳脚,一边打电话想办法。
但山路难行,等拖车赶来,少说也要五六个小时。
真要等下去,恐怕天黑都下不了山。
无奈之下,林望舒和姜媛只能放弃专车,
跟着大部队一起上了考斯特。
于是,原本坐着19人的中巴,
这次,载着第20和第21人,缓缓下山了。
考斯特沿着盘山公路蜿蜒而下,摇摇晃晃。
大部分人很自觉的坐的是自己来时的位置。
但和来时不同的是。
热热闹闹嬉笑声不断的车厢,此刻异常安静。
前排那群女生,也就是来时唱歌的那一波,一个个和哑了一样,睡的歪七扭八的。
后排来时争抢着玩PS3的那群人,早就玩的没电了,现在也是睡的鼾声如雷。
说到底,大家都累了。
一眼望去,几乎都是在睡觉的。
但也有两个人除外。
一个是林望舒,一个是周屿。
不过两人倒也不是大眼瞪小眼的两两相望,而是都闭着眼,靠在座位上假寐。
林望舒坐在第二排左边靠过道的位置,周屿坐在第二排右边靠过道的位置。
好巧不巧的是,二人虽没坐在一起,但也就隔了个过道。
这过道距离,还不如昨天晚上帐篷里的“银河”宽嘞。
林望舒的长发披落了下来。
虽说大家对她被毒虫子咬的事,深信不疑,但她仍涂了遮瑕,然后下意识的把外套也拉的高高的。
整个人,裹的也是严严实实的。
尽管车厢里开了空调,但是也就开了个23度.....
清冷少女多少是有点热的,白皙的小脸都有点泛红了。
热的都睡不着咯。
忽然,肩膀一沉。
是坐在里头靠窗的姜媛,脑袋撘下来了。
这个缺心眼的塔罗少女,依旧睡的很好。
林望舒闭着眼微微蹙眉,叹了口气,很难说不羡慕。
而短短过道之隔的周屿。
他倒是一点不热,神色自若的坐在位置上,带着耳机。
回忆起了昨天晚上帐篷里的博弈。
不是回味,是日常复盘。
“吾日三省吾身”,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
昨夜。
当他得意地再凑回去,继续亲的时候。
清冷少女是一点没和他客气的。
疼得周屿一声闷哼,条件反射地翻身滚了回去,
捂住嘴,满脸懵逼地摸了摸下唇——
一股浓郁的铁锈味弥漫开来。
当时他脑袋还没完全清醒,只知道嘴角火辣辣地疼。
黑暗中,谁也看不清彼此的脸。
空气里却飘着一种复杂的、炽热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周屿......你喝多了.....”
“.......”
得,台阶和理由人都给你找好了是吧?
林望舒是会逻辑自洽的。
不过话说回来。
其实这事儿真不复杂。
当一个女孩喜欢你,在暧昧阶段,她当然会下意识地给你台阶、给你体面。
甚至……这或许会成为感情升温的催化剂。
可如果她不喜欢你。
你要是这么干了,那这真的很可怕,也很过分。
怎么说呢?
——不用多想,派出所见!
但是不论如何。
当你真心喜欢一个女孩的时候,足够的尊重和耐心,都是最基本的。
那一刻。
周屿没有回答,也没乱动。
一个自然的翻身,缩回了最初的那个角落,直接开始装睡装死。
默默舔着伤口,吞着流出来的血。
但后来,他也没睡着了。
倒不是多心烦意乱、各怀鬼胎。
是因为,进来前喝的那几瓶酒,到了膀胱。
他妈的想上厕所了!
但人在“装死”,自然也不好起来。
所以硬生生憋着,憋到闹钟响,才顺理成章地“醒来”。
可你若真问他一句:还敢不敢?
他只会挑挑眉,咧嘴一笑:
“有什么不敢的?但下次肯定不喝酒了。”
总之,一通复盘后。
他得出了一个反反复复得出过的结论。
——“喝酒真是误事啊!”
虽说本身是酒精耐受的体质,可惜这副身体还没练出来。
昨晚那些酒,谈不上醉,顶多微醺——但足以让思维迟缓,判断迟钝。
不然也不会半梦半醒的被咬成这样了.....
以至于现在稍微咧嘴笑一点,嘴唇都会渗血。
也吃不了什么东西,因为舌头也被咬了,都是创口。
再退几步说。
少喝那几口酒,至少……膀胱不用受苦,还能踏踏实实睡个觉嘞!
第100章 网恋这件事
下午扬的肉松小贝已售罄,但门口依旧排着不少人。
穆桂英和司邦梓笑呵呵站在店门口欢迎着大家的到来。
司邦梓坐他爸的车半个多小时前就到了,不得不说还是3.0T V6涡轮增压发动机快啊!
早上在营地的时候,因为水不够了,就也没做早饭。
给每人发了点干巴面包,垫吧垫吧。
可还是那个问题,没水啊!
这面包一口下去,不说多划拉嗓子了,噎都要噎死半条命。
所以从早到现在,绝大多数人是滴水未进、粒米未沾,全靠意志力撑着。
现在,大家一个个饥肠辘辘的。
和丧尸进城一样,一个个冲进了包厢。
身为亲妈,穆桂英第一时间发现了了儿子的异常。
“小屿,你这嘴巴是怎么了?”
周屿有些疲惫的看了一眼亲妈,已经懒得说了。
累了,真的累了。
“被山上的毒虫子咬了。”老实人罗京接上了话。
司邦梓是从没信毒虫子的鬼话,贱兮兮着打趣道:“真的假的?”
“能咬这么大,岂不是得和人有一样的牙齿一样的嘴?”
听得穆桂英云里雾里的,只得讷讷道:“是啊,哪有毒虫子能给人咬成这样啊!”
周屿:“.........”
穆桂英给大家安排了个包厢,也是小酒楼最大的包厢了,挤一挤也能坐下二十来号人。
菜也提前准备好了,快三十个菜,十分丰盛。
林望舒和姜媛并没有来,把人捎到市区,二女就打车回家了。
下车的时候,肖瑶和孟妙筠还拽着她两不让走呢,一直说周屿家的小酒楼味道一级棒,一定要试试。
姜媛是嘴上说着“不去不去”但腿就是不听话的跟着肖瑶那边走了,还拽着清冷少女。
但这次林望舒很坚定,因为昨天到现在,她一刻都没睡。
现在只想回家洗洗睡,所以坚定的把姜媛给拽回去了。
包厢内,餐桌上。
兴许是因为来的都是周屿的同学,穆桂英也格外的给力,用料最好,分量最足。
她一贯如此,热情好客。
一桌菜香四溢,同学们吃得欢快,赞不绝口。
有人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忍不住夸:“周屿你真幸福啊,有个这么会做饭的妈。”
但这些热闹,跟周屿关系不大。
他一个人坐在餐桌最里侧,默默地喝着白粥。
嘴唇和舌头上的伤还没好,吃什么都像在撒盐——只能勉强喝点加糖的粥。
饭吃到一半,话匣子也打开了。
先是聊昨晚露营的趣事,渐渐话题还是拐到了“林望舒”身上。
昨天人在,大家还收着点;今天人不在,终于可以畅所欲言了。
“林校花还是很好看的。比贴吧传的那些照片都好看。”
“是啊,以前只远远看过,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看呢。”
“感觉性格还挺好的,不矫情不做作。就是比较安静,不太爱说话的样子。”
“人挺接地气的,我还以为是那种一堆麻烦的小公主呢。”
“是的嘞,我看她搭帐篷也没找人帮忙,自己搞定的。”
“........”
一通聊下来,清冷少女收获了无数好评。
周屿没有参与,面无表情的坐在自己的小角落里,小口小口的喝着白粥。
忽然,班长周宇举起杯:“老周,我敬你一杯!”
周屿一愣,抬头:“啊?”
周宇眼神满是认可,还有……崇拜。
“牛,太牛了!我干了,你随意。”
说罢,把那杯可乐一口闷了。
周屿瞥了他一眼,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还是举起手里的粥碗,碰了一下,喝了一口。
饭后。
大家就各回各家了。
但是罗京和司邦梓却赖在周屿这不走了。
不过司邦梓是个“灵活”的胖子,从小也算在这小酒楼长大了,穆桂英的半个儿子。
眼里很有活,忙上忙下的帮着收拾起来,然后自觉去洗碗。
罗京这小子,眼里没活,但是他喜欢学人,跟着司邦梓干了起来。
不一会就收拾好。
然后这两人又跟着周屿回了家。
当周屿洗好澡,坐到电脑前时,天已经黑了。
只是今天,周屿这小小的房间内,有点热闹有点拥挤。
司邦梓躺在床上,架着个二郎腿荡阿荡的,在看《灌篮高手》的漫画。
嗯,从“看了么”借来的。
罗京抱着个手机坐在地上,不停地傻笑,也不知道有什么乐的。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
一堆朋友跑到你家来玩,也不知道玩的什么。
反正最终都是各玩各的.....
周屿登上QQ的时候,发现“临安第一猛男”已经在线了。
于是发出了一句专属于这个年代的问候。
【天才岛屿:在吗?】
但是对方迟迟没有回复。
周屿又上游戏查了查岗。
果不其然,这位清冷少女又在CS Dust2厮杀呢。
看战绩,已经打了好多把了。
“啧,精力这么旺盛呢?”
这时却收到了对方的回复。
【?:上号?】
专业游戏搭子,人狠话不多......
然后周屿不情不愿的登上了游戏,开始了今日的陪玩。
今天没开挂,亲自坐在电脑前,耳机一戴,鼠标甩甩。
周屿一边和“临安第一猛男”在CS里所向披靡,冲锋、爆头、打得人仰马翻。
一边在复活间隙,QQ窗口跳出来,他低头打字,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着,都是战术沟通。
正忙活着呢。
司邦梓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凑到了屏幕前,扫了几眼QQ对话框。
“临安市第一猛男?”
他皱着眉,眯着眼,读着对话框上的名字。
周屿这个人向来严谨,滴水不漏。
连QQ备注,都写的是游戏ID。
这一刻,司邦梓也代入了:“不是哥们?你一天天,和大老爷们打游戏有什么意思?”
“我看着这ID。”
“看着就萎了。”
“你还和人聊天,聊的一身劲啊?”
“你好这口啊?”
“妈呀,我去。”
周屿没回头,依旧回着林望舒的消息,淡淡道:“不要以名取人。”
“嘁。”司邦梓一脸嫌弃,“游戏,要和妹子玩才有意思。”
“聊天,更是要和女的聊,才有劲。”
“感情你一身CS技术,是和抠脚大汉一起练出来的啊!”
罗京这时倒是嘿嘿一笑,也凑了过来:“我最近认识了个妹子。”
一边说着,罗京晃了晃他的手机,颇为嘚瑟。
然后他忽然昂首挺胸的,手在胸前比划了一个夸张得离谱的弧线:
“有这么.....大。”
“真的假的?”司邦梓第一个不信。
“不信,你看咯。”
罗京一脸神秘地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翻了翻相册,递给周屿和司邦梓看。
是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虽然很用力的在挤了,但确实有点料。
只是那张脸……
周屿沉默了三秒,心里默默吐槽一句:这一口亲下去,非得先把粉吃饱不可。
不过——
那种成熟女性的韵味,倒是拿捏得稳稳的。
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微笑,都是“老江湖”的级别。
是的。
罗京的口味,从十几岁到三十岁,稳定得像老火靓汤——
他对同龄同校的那些女同学,一点兴趣都没有。
就是喜欢比自己大的。
——喜欢少妇。
上辈子的时候,他虽然云游四方,但在东南亚的时间是最久的。
那段时间里。
他就一直和一个大他8岁的女人生活在一起。
那个女人的背景、过往如何,周屿并不清楚。
他只记得,那是个丰满到让人敬畏的女人。
保守来说,得有G吧......
嗐,这小子真是吃很好啊!
说到这里。
周屿这才想起来。
前世,罗京也给自己看过这个照片。
当时可把自己这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羡慕坏了。
只是后来的发展........
周屿的眼神中,透漏着几分同情:“怎么认识的?”
“嘿嘿,玩劲舞团啊!”罗京神气道,叭叭开始讲课啦:“我和你说,妹子都爱玩这种可以换装跳舞的游戏。”
“这游戏,女的也多。”
“再不济,泡泡堂、QQ音速......这些都是妹子爱玩的。”
“你玩个CS,估计个个抠脚大汉。”
司邦梓已经被震惊的说不出话了。
没想到西游三人组里,第一个迎来春天的竟是罗京这块愣头青!
没天理啊!
而周屿则是深深看了一眼罗京。
想起了前世那扬荒唐又传奇的“网恋奔现”。
当时的罗京,兴致冲冲。
网上聊得火热,连孩子名字都想好了,还特意买了新鞋、剃了头,一副“婚前见父母”的架势。
可真要奔现了,他又有点慌。
于是拉上了周屿和司邦梓。
理由嘛,说是“见机行事”。
如果对方真长得凑合,有上垒的希望,就让周屿他两识趣一点提前撤。
要是现扬翻车,那周屿和司邦梓就得临时编个“家里着火”的理由把他救走。
计划完美,剧本分明。
结果呢?
自然是:家里直接地震了!
因为那他妈的就不是个女的!
不是声音粗了点、角度有点问题那种“不太像”。
而是实打实的,荷尔蒙爆棚的,络腮胡子的社会大哥。
传说中的“掏出来比你还大”。
就这么发生在了罗京的身上。
就连周屿都震撼的半天没说出话。
而罗京,再也没玩过劲舞团。
从此,再也不网恋。
眼下。
这小子还在神神气气、滔滔不绝的讲着网恋把妹经验呢。
“小罗啊。”周屿实在不忍心,直接打断道,“听哥一句劝。”
“这个还是算了吧!”
“她有语音吗?”
“你们视频过吗?”
罗京开始还笑着答:“她说不太喜欢讲话,嗓子不好。”
“照片当然发过啊,这不,每天都换头像呢。”
他掏出手机,宝贝一样翻给周屿看。
照片上的确是一张比一张热血沸腾,但是都没有脸啊。
周屿看了几秒,点了点头。
“她是哪儿的啊?”
“也是临安的。”
“哦,那你们准备见一见吗?”
“我是想见啊,她不愿意。约了几次了。不过人女孩子害羞,能理解。”
也是。
前世那位络腮胡子的大哥,吊了罗京大半年。
兄弟们,如果发现对方特懂你、特多共同爱好的时候。
就需要警惕人妖了!
女人是不会真的去懂男人的。她们只会在需要的时候装得很懂——那不是理解,是迎合。
罗京虽然爹不疼娘不爱,但是零花钱管够。
那大半年,可谓是分分钱都花那位大哥身上了。
当然,钱不钱的不重要。
最要命的,是那颗热烈又天真的少男心啊。
想到这儿,周屿叹了口气。
兄弟一扬,不能眼看着他再踩一遍同一个坑。
于是他抬手,轻轻拍了拍罗京的肩膀。
“想见他吗?”
“我倒是有个办法。”
第101章 我不讨厌他
林望舒沉浸于游戏之中,很是专注。
到家后,洗了澡,随便吃了点东西,她就准备睡觉的。
但.....又没睡着......
也不知道大脑在亢奋什么。
她其实不是不困。
相反,她很困。
但她也很烦,十分心烦意乱。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选择打游戏。
因为打起游戏来,专注起来就可以暂时忘却那些烦恼了。
今天清冷少女的计划是:打到困的不行就去睡觉,直接秒睡!
可现在打的好好的,正准备开下一把,队友却忽然消失了,迟迟不准备。
这种情况,其实也常见。
比如说,偷偷打游戏打到一半,你妈拿着扫把冲了进来.....
又比如说,一个激动把电源踢断电了.......
还比如说,电脑直接死机了。
犹豫片刻,林望舒还是决定等一等自己的游戏搭子,不然太无情了。
好在五分钟后。
小兵张嘎又出现了,回复了她的QQ消息
【天才岛屿:不好意思啊,刚刚有点事情。】
正当林望舒准备回一句“继续”的时候。
对方又发来了消息。
【天才岛屿:你们昨天露营怎么样呢?】
好像是生怕这个话题会死掉一样。
周屿又补了几句。
【天才岛屿:我们还挺顺利的,天气很好,星空看的很清楚。】
【天才岛屿:我在森林里,还遇到了一条蛇。】
【天才岛屿:不过是无毒小蛇,还蛮可爱的。】
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堆自己昨夜的真实经历。
周屿是故意的。
因为他觉得,奔现那天可能不会很远。
早早开始铺垫这些细节,不至于对于清冷少女来说太突兀。
退几步说。
要是清冷少女联想能力特强,能联想到自己。
那就更好了,他没想隐瞒什么的。
只是。
事实上。
当周屿提起蛇的时候,清冷少女就被一秒拉回了昨夜的小树林。
甚至.....
被那人牵着时掌心的余温都好似还在一样。
随之而至的,是昨夜每一个“惊心动魄”的片段。
游戏的兴致,顿时全无。
敷衍了小兵张嘎几句,林望舒就匆匆下线了。
网线这头的周屿,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不过他也懒得多想。
他会把女人所有无法解释的行为都归结于一句话:
——女人,是这个世界上最阴晴不定的生物。
由此可见,女人的情绪是很难捉摸的。
有时候,一夜情之后,对方的态度就能瞬间降到冰点。
一副“提起裤子不认人”的模样,看起来冷漠,其实未必真的无情。
更多时候,这是一种本能的情绪防御——一种源于羞耻、警觉,甚至是自我保护的回避机制。
不是不想面对,而是她开始害怕了。
害怕得到,害怕失去。
更害怕期待。
这样的关系,若想继续,往往需要一点时间,也需要足够的耐心。
当然,出来玩的小渣女另当别论哈。
那种就是属于“坏女孩别浪费”的范畴了。
而周屿和林望舒之间,并非如此。
只是因为这年头写书,高中生不能谈恋爱,真谈了会被404的。
所以,故事还得拉扯、还得继续。
——当然,以上是玩笑话。
关了电脑后。
林望舒是真准备去睡觉了。
只是最近的天气很尴尬,开空调会冷,不开又有点小热。
而打游戏的时候,人的肾上腺素就会飙升,以至于她感觉现在自己身上有点黏黏的。
于是,她又去洗了个澡,换上了干净的睡衣。
浴室里,雾气氤氲。
她站在镜子前洗了把脸,水珠顺着下颚滑落。
镜子里的自己,神情看上去冷淡又疲惫,唯独脖颈那一点,清晰刺眼。
帐篷里的那扬“博弈”,又浮上心头。
“原来男生的嘴巴……也是软软的。”
话刚冒出脑海,林望舒居然下意识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下一秒,她像是被触电了一样,猛然一怔。
“不是,我在想什么啊?”
一边用毛巾擦脸,一边甩了甩她那小脑袋,像在把那些不该浮现的念头甩出去。
逃命似的逃离了这面镜子,也逃出了浴室。
拉上窗帘,关了灯,躲进被窝,一片漆黑。
一切仿佛都准备好了。
但,能睡着吗?
不能。
白天还好。
外界的声音、人来人往、游戏对局……都能把纷乱的思绪暂时遮掩过去。
可现在,一个人、一间房、一个安静到几乎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夜晚——
那些被压下去的念头,便开始疯狂生长。
初吻,就这么没了。
她虽从未幻想过自己另一半是个怎样的人。
但是关于初吻,清冷少女一直是有幻想的。
——至少是要在浪漫的氛围里,在清醒的状态下,和喜欢的人,郑重其事地发生的事。
不论是那种幻想,都和昨夜的情况大相径庭。
那可是初吻啊......
他迷迷糊糊直接亲了,亲了不止一次,不止一会儿,也不止一个地方......
甚至还....就......
话说回来。
林望舒倒是很清醒的认识到,自己也不完全清白的。
前面的时候....她也迷迷糊糊的有回应的。
“啊......”
想到这,清冷少女又羞又恼。
在床上打了好几个滚。
然后把这一切的问题与症结都归咎于——周屿好讨厌啊!
“我们现在又算什么关系?”
“朋友?同学?友情?”
毕竟,她是真的认为周屿喝多了,而且没睡醒。
虽说,事实上也基本符合。
可周屿要是知道林望舒的问题,他定会打趣道:唇友谊关系啦!
越想,越是无解。
与此同时,小林同学有些后知后觉的意识到。
——他那么会亲?
甚至那么自然就上手了......
对比之下,她是真的很生涩的。
但周屿呢?他不会……不是初吻吧?
想到这里。
清冷少女忽然又多了一种情绪:生气。
“讨厌,讨厌,好讨厌.......”
“最讨厌周屿了.....”
她狠狠把头埋进被子里,憋得喘不过气才露出半张脸。
翻个身,目光落在书桌上的草莓熊玩偶身上。
胸前,别着那枚不合尺寸的徽章。
“不喜欢周屿。”
“讨厌周屿。”
“我真的.....”
可是。
我真的讨厌周屿吗?
不是的。
我不讨厌他。
我一点也不讨厌他。
我.......
一个最近频繁出现的问题,又适时浮现了出来:
“所以,周屿在干嘛呢?”
漆黑的房间,很暗很暗。
但女孩从被子里露出的那双眼睛,很亮很亮。
第102章 一起自习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并没能唤醒林望舒。
因为窗帘拉的死死的,防透光性极好。
漆黑的房间内,令人分不清昼夜。
但林望舒仍早早的醒来了。
准确来说,是被一阵子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的。
她连眼都没睁开,迷迷糊糊地摸到手机,接通。
“喂,哪位?”
“是我,周屿。”
“.......啊?”
她顿时清醒了几分,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号码确实是他。
林望舒一激灵,坐了起来。
此刻的清冷少女,长发微乱,披散在肩头。
宽松的浅色睡衣滑落了一侧肩膀,露出细瘦的锁骨,皮肤白得近乎发光。
“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你说怎么了?你不会还没起床吧?”周屿一连三问。
“我.....”林望舒看了看时间,这不才七点半吗?
于是便硬气道:“你放假七点半起床?”
虽说她其实放假也起挺早的,不是跑步锻炼就是背单词。
所以说,每一个学霸背后,都离不开坚持不懈的自律。
那种天天看着就是玩的,没准偷偷回家通宵学习呢......
努力,才是大多数人的常态。
即便是天才,也离不开努力。
只不过前两天确实太累了,林望舒不记得自己昨天什么时候睡着的。
但是上床上的很早,应该至少睡了八个小时。
周屿笑了,真的是笑了:“所以,你真的没起床啊?”
“你起了?”林望舒开始打太极。
“是啊,不然呢?”电话那头的周屿点了点头:“不是你说今天要一起去图书馆自习的吗?”
“图书馆八点开门,现在修地铁,很堵,要早点走。”
林望舒一怔。
脑袋瓜子嗡嗡的。
完了,忘记了。
当时进帐篷前,随口一提的。
也不知道当时怎么想的,反正鬼斧神差就说出来了。
而且,当时谁能想到之后那发生帐篷里的那些事儿啊!
早知道.....早知道她肯定不提的呀!
所以,现在怎么办?
“要不就说今天临时有事去不了?”林望舒心想。
可对方就像是会读心术一般。
见她迟迟未开口。
周屿先发制人了:“图书馆假期人很多,要早点去的。”
“那边堵得厉害,开车估计不好走。”
“你家住湖滨一号对吧?”
“我来接你,十分钟到。”
“待会儿见。”
然后——啪,电话挂了。
林望舒再打过去的时候,已经没人接了。
显然,对方已经出发。
她有些懊恼的抓了抓自己头发,然后迅速的起床,换衣服。
今天比起昨天,气温已经明显降了下来。
秋老虎算是彻底偃旗息鼓,临安市也终于像样地入了秋。
时间紧迫。
清冷少女匆忙洗漱后,也没来得及仔细感受温度,就胡乱套了件卫衣和牛仔裤。
但她还是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下自己脖子上的印记。
已经淡了很多了,不过她还是仔细的涂上了遮瑕。
一切弄好,拿起书包,正好周屿再次打来了电话:“到你家门口了。”
小区门口。
周屿坐在那辆骚粉色电瓶车上很是扎眼。
小区安保是很严格的,他是进不去的,只能老老实实等在门口。
说起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来湖滨一号。
这是临安市比较出名的豪宅小区了,很多都是200平大户型。在这个年代都能卖到六位数一平。
前世,虽说谈了几年,但是经常出入的,也只是魔都她自己在徐汇的那套房子。
她在临安的家嘛.....周屿还没到上桌的资格。
也就“相亲”那天,周屿把人送到家门口了。
那时,林望舒她家已经不住这里了。
事实上,眼下要不是为了女儿读书方便。
林杰可能早就办到九溪那边的别墅区住了。
那边就更贵了.......
至于其他房产,更是数不胜数。
真的.....老丈人还是太有实力了。
不一会儿。
周屿就远远的看到了林望舒,他便挥了挥手,喊了一声。
今天的清冷少女穿了件miumiu的灰色卫衣,下身是一条修身的牛仔裤,显得这位腿精的腿格外笔直修长。
而好巧不巧的是,周屿今天也穿了件灰色的卫衣和条牛仔裤。
二人的衣服都没有图案,是纯色的,logo也不明显。
以至于一眼望去。
还真像情侣装嘞!
林望舒显然也没想到这么巧,走到跟前明显也愣住了一秒。
周屿笑嘻嘻的拿出一个稍小一号的头盔:“走咯!我们出发!”
......
骚粉色的电动车行驶在临安初秋的街道上,
清冷少女的长发与两旁金黄的银杏叶一同飞舞在半空中。
起初,林望舒坐得很端正,姿势规矩,刻意与周屿保持着“安全距离”。
她稍稍往后靠着,双手规矩地抓着后座边缘。
但是.....
周屿骑车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爱急刹。
——没错,他就是故意的。
一急刹,人就会因为惯性往前冲。
这么一冲,自然就少不了些不可避免的“接触”。
三次之后,林望舒显然学乖了。
再也不抓着后座了,双手放在胸前,拽着周屿的衣服。
就算他急刹,那她也只往自己手上撞了。
机动车道水泄不通,非机动车道一路通畅。
很快,就抵达了临安市图书馆。
这个图书馆非常大,总共有八层。
有文献借阅中心,也有自修区。
自修区就是专门提供给大家看书或者自习的。
只是。
和周屿说的有些许偏差。
望着空空如也的自修区,半个人影都没有!
林望舒轻轻挑眉,发问了:“你不是说图书馆假期人很多,要早点去?”
周屿轻咳一声,摸了摸下巴,眼神飘忽。
——他哪知道啊?他也是第一次来市图书馆啊!
按照前世读大学那会儿的经验,图书馆不都得提前去占座吗?
但男人的嘴,从不轻易认怂。
于是他一本正经地说:“嗐,没想到大家这么不爱学习啊。”
“学习学习。”
说完,他便顺手放下书包,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
林望舒则稍作犹豫,最后还是在他右手边落座——不过,特地隔了一个空位。
可谁能想到。
她刚落座。
周屿转而把书包放在了他原本的位置上,然后挪了下屁股。
十分自然的坐在了二人中间的那个空位上。
第103章 你女朋友啊
“怎么?不希望我坐这啊?”周屿笑嘻嘻问道。
“.........”
这他妈你让人怎么答?
只能说,人不要脸就是无敌。
不过。
坐下后,周屿还真就没整别的什么花活了。
认认真真的看起了书,写起了作业。
林望舒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也默默打开自己的书本。
二人都全身心投入于学习,除了偶尔有一些问题会轻声交流。
除此之外,别的什么都没有。
——真的来学习了。
可这良好的学习氛围,才开始没多久。
周屿只感觉忽然有一阵阴影笼罩在了他的上方。
抬头一看。
只见一个长得凶神恶煞又黑乎乎的男人正笑嘻嘻的看着他。
“周屿,你小子,有点东西啊!”曾文强一边说着,一边“情深义重”的拍了拍周屿的肩膀。
曾文强是周屿的另一个发小。
身材上,比罗京还雄壮威猛,手臂能比很多女人大腿还粗。
性格上也是,主打一个豪迈不拘小节。
以至于一巴掌拍下去,给周屿拍的直接搁桌上了.....
“曾哥,你怎么也来图书馆了?”周屿愣住。
因为曾文强这货,在学习上是个真天才。
但也是个努力的天才。
别人还在中考的年纪,他就考上了科大少年班,学的物理。
理论上,他今年已经大四了。
记忆里,他已经拿到了漂亮国藤校的全奖Offer,不久就要出国了。
这还来学什么习?
曾文强依旧是笑嘻嘻的,很自然的拿起了周屿放在旁边书包,然后放下了自己的书包。
挨着周屿一屁股坐了下来。
见此,清冷少女微微蹙眉,透漏了她内心的几分不满。
毕竟,谁喜欢三个人一起?
而且,还是个话这么多的臭男人!
可曾文强接下来的话马上就让清冷少女没有心思不满了。
“来看书啊!不然我怕去了布朗跟不上那些科研怪物。”曾文强声音不小,这点和罗京如出一辙,
然而下一秒,曾文强探出身子,一脸好奇地朝林望舒望来。
“你女朋友真漂亮啊!”
清冷少女耳根子一热,感觉自己心跳漏了一拍。
好在,她从不上脸。
最多只红红耳朵。耳朵又藏在她的头发下,没人看得见。
而脸上依旧是副清冷的模样。
曾文强又看了看周屿:“你真行啊!”
“什么时候请客?”
“找了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必须请顿大的啊!”
“她……”
周屿刚开口,解释还没出口,曾文强就越过他,笑嘻嘻地跟林望舒搭起了话:
“我以前也是临安中学的,不过中间跳了几级。你也是临中的?”
林望舒微怔,点点头,轻声道:“是的。”
“哎哟,那我还得喊你一声学妹了。”曾文强笑得跟个大号太阳花似的,“不过咱俩应该岁数差不多的。”
他拍拍周屿的肩,继续自来熟地介绍道:
“我跟这小子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他人啊——仗义、聪明、还重情重义。”
说完,又朝林望舒眨了下眼:“你眼光不错,真找对人了。”
“学长,不.......”
林望舒刚要开口解释。
却又一次被曾文强“打断施法”。
他已然转了回去,对着周屿开始叭叭了:“你小子怎么回事,哪有人谈恋爱带人来图书馆,你想干嘛?”
“这里说话声音都不能大。”
周屿看着曾文强,扯了扯嘴角。
这整一层楼你说话声音最大好嘛!
“你带她去看电影嘛,国庆虽然游乐园人多,但逛逛也可以的嘛。”
“话说,你们吃过早餐了没有啊?”
周屿点了点头。
林望舒摇了摇头。
然后曾文强又是一巴掌拍在周屿背上,再次给搁桌上了:“你说你,大清早带女朋友来图书馆,早饭也不给人家带个。”
“她....”周屿正欲解释。
又又又被打断了。
“还是得我这个做大哥的,帮帮你。下次可长点记性啊!”
“正好我也没吃早饭,准备去楼下先买点早餐了。”曾文强扬了扬下巴,再次越过周屿,望向了林望舒:“学妹,你要吃什么?”
“我给你一块带!”
林望舒愣住了一秒,轻声道:“都……都可以,谢谢学长。”
“好,等我啊!”
说罢,曾文强扬长而去。
整个过程,他疯狂输出。
除非他发问,你需要回答。
不然真是不给人一点说话的机会。
——他妈的真是遇到对手了!
周屿回过头,望向了林望舒。
刚好对上了她那双清冷漂亮的眼睛。
只是......此刻有点飘忽。
“他叫曾文强,是我发小,之前考去科大少年班,今年大四,明年应该就出国了。性格比较豪迈,开起玩笑来也比较没边。”周屿解释道:“不好意思啊!”
林望舒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然后视线放回了习题册上,继续解着方才的那道有机化学题。
见此。
周屿也没再说什么,也将注意力放回习题册上,继续解着那道滑轮组物理题。
但是其实。
清冷少女心里是乱乱的。
感觉心脏在胸口横冲直撞的。
耳根子也是热热的。
大脑一片空白,明明是很常规的有机化学题,却无从下手了。
这不是第一次被人误会成周屿的女朋友了。
上次,还是上个月的时候。
他替自己解围,和虞明杰打了一架。
那个时候,全校都在传“男朋友”的绯闻。
当时她是一点都不在意的,坚定认为:“那就让他们传好了。时间会证明一切。”
可事实上。
随着时间的推移。
一切都都变了,彻底变了。
很难说现在的自己是心如止水的。
哪怕这里没有其他人,只是一个周屿的发小。
思绪乱乱。
不知过去多久。
曾文强拎着三袋小笼包和两袋豆浆,声势浩荡的回来了。
拉开椅子,依旧是坐在周屿旁边的位置。
然后越过周屿递过了一袋小笼包和豆浆。
剩下的两袋,是他自己吃的。
“来,学妹,你的。”
“谢谢学长。”林望舒接过。
只是在接过早餐的时候,林望舒注意到。
周屿的习题册也没有翻页,依旧是那道滑轮组物理题。
见此。
清冷少女眉心一动。
而周屿在想什么呢?
他倒是没有林望舒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他只是在想如何把曾文强这尊大佛给请走!
“曾哥,她还不是我女朋友。”周屿解释道。
还?
成功捕捉到关键字的清冷少女,眉心又一动。
曾文强正一边看着手机,一边吃包子呢。
他直接放下了筷子,一巴掌拍周屿背上,又给人搁桌上了。
“你两都穿上情侣装了,你和我说不是你女朋友?”
“哈哈哈,兄弟什么时候这么幽默了。”
周屿缓缓爬起:“行,她是我女朋友没错。”
林望舒也在吃早餐,这下直接手一抖,差点筷子都没拿稳。
好在周屿又道:“那你能别在这做电灯泡了吗?”
“哈哈。”曾文强大笑,“和你大哥我还这么见外呢?”
然后,又一次越过周屿望向了林望舒。
“学妹,你觉得我碍事吗?”
这他妈你让人怎么回答?
只能说,一个比一个不要脸。
还是那句话。
——人不要脸就是无敌!
清冷少女呆住,愣了好几秒,才缓缓摇了摇头。
“哈哈,我就说嘛。”曾文强笑道:“你这小子!”
话音未落。
再次一巴掌拍在周屿背上,又又给搁桌上了。
第104章 请吃饭(上)
周屿彻底放弃了抵抗。
从小到大,他唯一搞不定的人,就是曾文强了。
而且这家伙,从体格、武力、智力,对他全方面碾压的。
不过小时候周屿发育的晚,打架受欺负的时候。
也是这家伙第一时间站出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把所有人揍了一顿。
一声大哥,当之无愧。
不过这家伙早早去读大学了,大学毕业后更是直接远赴大洋彼岸留学。
一留,就留了十几年。
直接拿了绿卡,没回来了。
曾文强是个气扬非常非常强大的人,强到可以压制住周屿,甚至也压制清冷少女的那强大气扬。
——专治各种不服吧!
性格上嘛,混不吝、潇洒豪迈,有点混世魔王的劲头。
别说别人拿他没办法,连他爸妈也拿他没辙。
打打闹闹归打打闹闹。
现在以及之后的很多年,周屿和曾文强都保持着很热络的联系。
只是几年才能见上一面了。
回到现在。
曾文强这人虽然强势又豪迈,但是学习起来,他还是很安静的。
耳机一戴,谁也不认,双眼更是目不斜视的盯着书本。
以至于。
虽然是三人坐在一块儿。
但他就和隐身似的。
你不和他说话,他是一点声都没有。
而周屿和林望舒也随之重新投入到了专心学习之中。
周屿仔仔细细梳理了一下自己当前的知识水平。
强项是数学、英语,还有物理。
前两项因为有前世的记忆加持,堪称史诗级增强。
物理则是他本身就感兴趣,当年高考如果不选计算机,他八成会去报物理系。
然后就是语文、化学、生物。
这三项,都会相对稍弱一点。
化学其实不弱,只是不喜欢有机化学,可能因为相对来说需要背和记的东西多一点,他就不太乐意了。
语文和高中生物也是一样,更多的是需要记忆的东西。
没有数学和物理解题成功带来的那种酣畅淋漓的感觉。
说到底,还是兴趣使然。
重活一世,周屿肯定不会再被“兴趣”支配了,“分数”才是唯一王道。
于是他合上了自己感兴趣的物理习题册。
转而拿出了语文试卷。
周屿已经不记得高三第一次月考到底考了什么。
只是隐约记得,这是特别难的一次考试。
而自己,在这次考试里,只是发挥正常,回到了年级三十的排名,也成功拿下了五班的第一。
当时很多人是十分震惊的。
不过周屿自己倒是意料之中。
毕竟,前一次的分班考试实属是意外中的意外了。
而这一次,这一世。
周屿想要考更好。
没有下次一定。
每一次,都要全力以赴。
认真投入学习以后。
时间过的飞快。
转眼,图书馆闭馆的广播响起,天色也渐暗了。
周屿带着个超大电灯泡,还真就老老实实学了一整天。
只是中午的时候,周屿先送林望舒回家吃饭,自己也回家吃饭。然后午休完,再把人接回来。
曾文强却没走,中午随便在图书馆楼下对付口,就继续学习了。
眼下。
已经是晚餐时间了。
理论上,是要各回各家的。
但曾文强又是一巴掌拍了拍周屿:“吃饭,请吃饭啊!”
“择日不如撞日啊!”
周屿本来还是想解释两句的。
但是转念一想,这家伙马上就出国了。
一走,就是十几年。
前世。
因为疫情、专业敏感、国际关系等等一系列不可控因素。
在拿到绿卡前,曾文强没再回过国。即便是他的亲人去世,也没能赶回来。
虽说一直是有联络的,但周屿感觉自己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在现实里见过他了。
得知自己和林望舒在一起之后。
曾文强也是在微信那头嚷嚷着:吃饭,请吃饭啊!
可他一直没能回国,这顿饭也一直没能吃。
想来,也挺遗憾的。
于是,周屿便爽快的答应了。
结果,让这家伙选餐厅,他虽嘴上嚷嚷着要吃“贵的”、“好的”。
但真正让他选起餐厅。
他只是就近选了一家很平价的连锁餐厅。
味道还行,价格很实惠,放开点人均也就五十的样子。
很多人家懒得做饭的时候,就经常去那儿下馆子,也算半个本地人的食堂了。
“就这?”周屿反问:“要不上国宾馆?”
“这大过节的,又是晚上,没订座,我是不喜欢排队的。”曾文强嚷嚷道。
“那不如去我家吃算了,我妈做的比那些餐厅都强。反正我家也开饭馆的嘛。”周屿说道。
这时。
曾文强还是一巴掌拍在了周屿的背上,力道不小,搞的周屿差点没站稳。
说实话,每次对上曾文强,周屿觉得自己不管体格练的有多好,都和个细狗似的。
打不过,打不过......
“你要带你媳妇儿见婆婆啊!”曾文强声音不小,然后下巴朝着林望舒那边扬了扬。
这狗东西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给清冷少女惊得,连忙摇了摇头,和拨浪鼓似的。
不过她摇头是想否定曾文强“媳妇儿”和“婆婆”的言论。
但曾文强倒是很得意地继续道:“你看,你媳妇儿也不想去你家吃。”
“.........”林望舒无语住。
“走吧!就去最近的那家餐厅好了。”曾文强说道。
不过那家餐厅也没有很近,刚好2km的样子。
走路能走到,但是得走至少半小时了。
骑车刚刚好。
周屿适时的推出了他那辆骚粉色的小电驴,先载上了林望舒。
“我先送她过去,然后再来接你。”周屿道。
曾文强却摆了摆手,潇洒道:“你带你媳妇儿过去就是。”
“我大老爷们,堂堂八尺男儿,走几步路就到了。”
“待会儿餐厅见就是了。”
然后他看了看二人头顶那同一个颜色的头盔,一大一小。
“你说说你们两,穿情侣装就算了,还整个情侣头盔。”
“啧啧啧,早上还想骗你大哥我?”
说完。
依旧是不给人辩驳的机会。
他一边摇了摇头,一边转身,迈着豪迈的外八字步,朝着餐厅走去了。
留得二人在原地,你看看我的头顶,我看看你的头顶。
气氛,莫名有点.......
“这个头盔....真的是我妈之前买一送一来的......刚好一个款一个色罢了.......”
“周屿,我们出发吧。”
第105章 请吃饭(下)
“你好,三位。”
这家餐厅因为价廉味美,口味又家常,眼下正值饭点,早已座无虚席。
幸运的是,大厅和包厢之间,恰好有一张四人卡座刚刚翻台,服务员手一指,俩人便顺利落座。
这卡座是那种老式的连排沙发位,一边只能坐两人,靠墙的一边比较宽松。
二人很有默契地一人坐一边。
毕竟这种布局,还非要挤在一块,就显得有些矫情了。
林望舒主动坐在了稍窄那一侧,大大方方的坐在了中间。
周屿自然坐在了靠墙的一侧,还往里挪了挪,特意把靠外侧的位置空了出来,留给即将赶来的曾文强。
嗯……只能说,彼此都很有意识,也很自觉。
两人也不急着点菜,想着人齐再说。况且也不怎么饿,便边喝水边闲聊,气氛倒也轻松自在。
约莫二十分钟后,周屿起身去洗手间。
等他回来时,却见自己的位置早已被人“截胡”。
曾文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此刻正端坐在林望舒对面、也就是原本周屿坐的那一侧。
而且他不仅坐下了,还非常理直气壮地坐在了正中间——
大大咧咧地往后一靠,胳膊一摊,占了整排沙发,二郎腿一翘,笑得一脸欠揍。
一副这一排都是属于老子的模样。
不等周屿开口。
他又先发制人了。
“看什么看?咱两这体格坐一块,不得挤死?”曾文强嚷嚷道:“我不和你坐一起,你去对面。”
“和你媳妇坐一块去。”
语气自然得就像这世界本该如此。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对林望舒的称呼已经从“你女朋友”默默升级成了“学妹”,再顺滑进化成了“你媳妇儿”。
加之,他真是个比罗京还要宏亮的大嗓门。
寥寥几句话,引得周围人都看得过来。
特别是旁边两桌听到“媳妇儿”三个字,顿时看了过来,悄悄打量林望舒,然后又看了看周屿。
扬面,一下子微妙了起来。
林望舒本来正低头喝水,听到那一嗓子,手一抖,险些呛到。
她轻轻咳了一声,神色不变地把水杯放下。
装作若无其事地往里挪了挪,给周屿腾出了个位置。
不然,再辩驳下去,这位好大哥真不知道能爆出什么“惊世语录”。
向来厚脸皮的周屿倒是不会害羞。
只是他不要脸,但清冷少女要脸啊!
于是他也连忙坐下来,懒得再解释太多。
曾文强推了一套餐具到周屿面前,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像话嘛。”
“点菜吧。”周屿说道。
林望舒也轻轻把菜单曾文强往面前一推:“看看有什么想吃的?”
曾文强点起菜来,这下是真的没客气了。
一个人洋洋洒洒的,点了五六个菜。
有荤有素,有凉有热,有汤有菜。
三个人吃,完全是超量的。
他点完,才把菜单推回二人面前:“周屿,你和你媳妇儿看看再点点什么?”
“不用了,足够了。”清冷少女摇了摇头,她吃的本来也不多的,这一桌子菜已经让她觉得很有压力了。
周屿看了看曾文强已经点的菜,淡淡道:“可以啊,点了番茄炒蛋,我有这个菜就够了的。”
然后他翻开菜单,很自然的指了指一道菜,望向了林望舒:“要不要点个清蒸多宝鱼,你不是喜欢吃鱼吗?”
林望舒一怔,心想:你怎么又知道?
但还没来得及开口,曾文强就已经扯着嗓子招呼服务员:“喂喂,那个糖醋小排换掉,换成清蒸多宝鱼!”
“你媳妇儿喜欢吃鱼,那当然必须到到位啊!”
林望舒轻轻别开视线,假装没听见,耳根却又悄悄热起来了。
周屿已经放弃解释二人的关系了——麻了。
但是觉得有的用词还是要纠正一下的。
周屿说道:“曾哥,说真的,你能不能别张口闭口‘你媳妇儿’的。”
“万一碰到同学。我倒是无所谓的,但是给人女孩子可能会带来很大困扰的。”
曾文强当即点了点头表示认可:“确实,临安中学虽然学风自由,但是太高调的恋爱也是不行的。”
周屿:他妈的到底是谁在高调啊?!
林望舒:..........
“那我换个称呼好了。”曾文强望向了清冷少女:“弟妹,你觉得这个称呼怎么样?”
正在周屿差点一口水喷曾文强脸上。
林望舒的眼睛都不自觉瞪大了一分,就和“戴佩妮难以置信”的那个表情包一样。
只能连忙说道:“学长,你喊我林望舒就可以。”
“嗐,那你也别这么见外啊!”曾文强摆了摆手:“你和周屿一样,喊我曾哥就行。都是自己人。”
“好.....好的,曾哥。”
“话说回来,弟妹是和周屿同一年的吧?”
这下周屿学乖,不喝水了,但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
清冷少女虽是神色如常,但是也凌乱了。
不是说你喊我名字就可以嘛!
弟妹是什么鬼?
各聊各的,各论各的?
林大校花也是遇上硬茬了,只能被动的回答道:“是的。”
“其实我和你们都是同一年生的,我和周屿都是1月出生,只是我是1号,周屿是19号。”曾文强说道,话真是不少,就和机关枪似的。
然后反问道:“弟妹是几月生的啊?”
“十月。”
“那就这个月了啊?你生日过了没有啊?”
“还没有。”
“几号啊?”
“18号。”
“10月18号,弟妹是天秤座啊。”曾文强摸了摸下巴,然后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又道:“我和周屿都是摩羯座。”
“是的。”林望舒点了点头。
说着,她倒是一边余光偷偷看了看坐在自己旁边的周屿。
只是。
周屿就坐在那儿,手掌撑着个下巴,东张西望的,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你们聊你们的,我发我的呆。
见此。
清冷少女睫毛轻颤,唇角微不可察地一瘪。
不一会儿,就开始上菜了。
三人边吃边聊,气氛慢慢热了起来。
外头聊的正欢。
殊不知。
一墙之隔的包厢内。
临安中学高三理科1班的同学们也在聚餐。
第106章 我可不是第一个
但今天这扬聚餐,到扬的也就十二三个人。
他们来的早,饭菜早已吃得差不多了,此刻围坐在一起,随便聊着,气氛倒还算热络。
刘依依坐在中间的位置,神情恹恹,兴致缺缺。
“依依,你就还在想普通班那小子呢?”黄婷婷关心道,她是刘依依的好闺蜜。
没有指名道姓。
但“普通班那小子”还能是谁呢?
正是前不久刚去5班的周屿。
临安中学一向以成绩为尊,班级划分也严格按成绩层层递进。
0班和1班待在求是书院,不用多说;
2到4班则普遍被视为“零班”,也就是“好班”;
从5班开始,才是“普通班”的分水岭——鱼龙混杂,风气不正。
许多“好班”的学生嘴上不说,心里却是看不起这些普通班的。
当然,普通班里也并非全无大神,月考时也有极个别学生能逆袭超过零班甚至课改班的成员。
但他们依旧会因为身处“劣势”环境,而被那些自我感觉良好的“优等生”所轻视。
——高中生版“种族歧视”。
黄婷婷就是这种“优等生”,而刘依依,也差不多。
虽然她们俩在1班的成绩其实算下游,而周屿曾一直稳定在上游。
但如今嘛,形势已变,不可同日而语了。
当然,这只是“优等生”自说自话的井底之蛙式认知。
刘依依轻轻叹了口气,没接话。
事实上。
那天,自打周屿删了她,她心情就没好过。
刘依依虽说不像林望舒那样万众瞩目。
但是从小身边也是不缺追求者,也不缺捧哏的。
这是她第一次被人删,吃闭门羹。
而且这么一整。
就像是激发了这位小绿茶的某些癖好。
现实中很多人就是这样:得不到的时候,主动又热情,好像非你不可;一旦得到了,就开始玩“冷淡”那一套。
得不到的时候,她们会说:我不会试图摘月,我要月亮奔我而来。
得到了之后,她们则会说:我喜欢月亮,可如果月亮奔我而来,那还算什么月亮?
——去你妈的神经病!
刘依依就是这种症状的重度患者。
过去这小一个月,其实在学校是有遇到过周屿几次的。
别说打招呼了,周屿连看她一眼都懒得看。
偏偏这样,她却觉得他更帅了。
她开始上头了。
最让人难受的是,周屿还时不时和林望舒传出点绯闻。
她愈发的不甘心。
于是试着重新加回QQ,不是被拒就是石沉大海。
后来她又陆续开了几个小号去加,结果依旧一样无声无息。
直到昨天,她新弄了个号再次尝试,结果发现——周屿的QQ干脆设置成了拒绝任何人添加。
晴天霹雳!
所以,今天聚餐,她整个人都魂不守舍的。
见刘依依还是那副死样子,黄婷婷又道:“你惦记点好的行不?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现在是普通班的,和我们都不一个圈子了。”
刘依依的忠实舔狗——班长李鑫,一直注意着二女的对话呢,于是连忙附和道:“就是就是,老师都说,少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玩。”
“你们说什么呢?”一名带着眼镜留着小胡子、一看就理科很好的长相的男生忍不住插嘴了,“什么叫乱七八糟的人?”
“人惹你什么,这么背后蛐蛐人家!”
李鑫瘪了瘪嘴,很不爽。
他很不喜欢这个小胡子男,因为他是周屿在1班最好的朋友,时常会和自己对着干。
但他也不好怼,因为小胡子男也是常年稳居1班第一名的真学霸。
——李鑫,一只看人下菜的死舔狗罢了。
黄婷婷也一样,只能翻了个白眼表示不满,没再继续说了。
包厢外。
曾文强属于那种话特别多的人,聊起来像上了发条,嘴巴根本停不住。偏偏他还很擅长带节奏,总能把扬面聊得热热闹闹、让人不自觉投入其中,聊得轻松又愉快。
当然——
前提是你得接受他给你的称呼和设定。
比如:“弟妹”。
但说实话,就算你接受不了,他也压根不会改。
那叫一个“反正都我说了算”。
于是,周屿也好,林望舒也罢,最后都只能默默认了。
而一旦默认了,那氛围就立刻变得融洽又自然,甚至有点意思起来。
吃到一半,曾文强抽出一根烟,正准备点,被周屿眼刀警告,一瞥之下,他只能悻悻收起打火机,烟也没点,要么夹在手里,要么挂嘴上。
配上他那张显老又凶神恶煞的脸,倒真像个有过风浪的老江湖。
他开始大聊起和周屿小时候的事,一件接一件,仿佛老电影慢慢拉片子。
周屿是不爱提的。
——因为这他妈的十件九件糗事!
清冷少女倒是听得投入。
有时候她还会悄悄偏头看一眼周屿。
直到曾文强拍着桌子笑道:
“所以我说啊——你找我这兄弟,绝对错不了的!”
“小时候那会儿,班花就暗恋他来的,给他写情书呢。”
“哦?”清冷少女微微坐直了。
“啊?还有这事啊?”周屿一脸懵逼。
曾文强嘴里叼着烟,双手一摊,“看吧!你小子铁定没当回事!估计情书都没拆。”
“你别看他有时候调皮,其实很老实的。”
“没什么花花肠子。”
“这辈子也没谈过恋爱,也没追过任何女生,你是第一个啊。”
周屿还在思考到底哪里来的情书的时候,很快又迎来了一个更错愕的问题。
林望舒忽然打断了曾文强的话,听不出什么语气:“我可不是第一个。”
曾文强挑眉,看了一眼周屿。
周屿皱眉:“啊?”
“你不是之前有个对象吗?”林望舒偏头看了一眼周屿。
“谁啊?”周屿下意识反问。
话音刚落。
“周屿,好巧啊!你怎么也这!”
小胡子男惊呼道,面带笑意的走了过来。
而他的身后,正是1班的那些老同学们。
站在最前面的,就是刘依依和黄婷婷,而老舔狗李鑫跟在二女身后。
“汪奇,你们也在这聚餐吗?”周屿一愣,下意识对着他身后那群人也点了点头。
毕竟,里头也有几个关系好的。
汪奇,就是小胡子的名字。
林望舒轻轻一笑,只是望着曾文强,轻声道:“确实挺巧的。”
第107章 明天见
汪奇点了点头,然后很自然在周屿旁边坐下,直接把人往里头挤了挤。
这么一挤,差点给周屿整个人靠林望舒身上去。
“不好意思啊!”汪奇连忙道歉,是对着林望舒说的。
其实,1班这群人走出包厢的时候。
绝大多数人第一眼发现的是林望舒。
毕竟,清冷少女就算是穿个床单在身上,在人群中也是十分出众的。
甚至都没注意到周屿,还是汪奇打招呼才发现。
汪奇坐下后,还真就大大咧咧的聊起来了:“最近怎么样啊!都不找我打球啊。”
“忙着学习呗,这不国庆后就是月考了。”周屿不假思索的扯谎道。
实际上,他最近忙着约会、遛弯、看星星——
这才是正儿八经出来“学习”的第一天。
“行,那还是学习第一。”汪奇点了点头:“下次分班考试,等你杀回来。”
“你不在,每天第二节课间,打球都没劲了。”
“要杀回来,可得从两百多名,至少考进前三十呢。”黄婷婷忽然阴阳怪气地插了一句:“哪有那么简单。”
这时,大部分1班的老同学已经识趣地离开了,只剩三人没动。
刘依依还站在原地,眼睛几乎不转地盯着周屿看。
黄婷婷和李鑫自然地站在她左右,像两条陪衬的狗腿。
“不要给人这么大压力,找到适合自己的环境最重要。”李鑫微笑着附和着:“普通班也挺好的。”
刘依依听了却不高兴了,轻皱眉头,有些撒娇地说:“你们别这么说周屿嘛……”
曾文强看着三人和唱相声一样,扯了扯嘴角,挑了挑眉,一脸尴尬,就和大幂幂的那个表情包一样。
“我说的事实嘛,普通班考回课改班,哪有这么简单。临安中学历史上,掉出去的,就没有能考回来的。”黄婷婷倔强道。
只是她越说越小声。
因为此刻,周屿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他依然挂着淡淡的笑,神情平和,没有半点愠怒,
但气扬却莫名压迫得让人喘不过气——
明明坐着,却让人有一种居高临下的错觉。
像是在看一个自顾自跳舞的小丑。
不仅如此。
坐在他身边的女孩,大名鼎鼎的头号校花林望舒,也在看着她。
目光冷冷,让她觉得更加局促了。
最让人难顶的,还是坐在二人对面的曾文强,也在看着她。
她并不认识,但是这家伙长得凶神恶煞,还吊着跟烟,一看就是不好惹的社会人。
黄婷婷喉头一紧,脸上有些难看,只得仓皇移开视线,连声音都不敢再发出。
汪奇见气氛不对,立马起身,一边推一边催:“诶,你们仨怎么还杵这儿?快走快走,一起走。”
他回头看了眼周屿,露出个歉意的表情。
刘依依被人推着往外走,身子一步三回头,那双澄澈的大眼睛始终黏在周屿身上,像有什么话还没说完,依依不舍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曾文强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悠悠摇头:“这仨小祖宗,再不走,我都要动粗了。不动手,我也要骂人了啊。”
“啥玩意啊!”
周屿轻笑,也喝了口茶:“和小丑计较什么。”
“不过话说回来兄弟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稳重了。”曾文强又道:“要换做我同学,看我不骂死他啊。”
周屿放下茶杯,语气平静:“你们知道吗?当一个人反复从同一件事上打压别人,以此找优越感的时候——”
“那其实,是一种深深的自卑。”
“因为他已经只能在这一点上找到存在感了。”
“而且,仅仅是暂时的。”
......
其实三人早就吃得差不多了,饭后坐着闲聊,纯粹拉扯时间。
菜点的不少,不过好在曾文强能吃,给兜了个低,基本上也没浪费。
小插曲过去后,三人又随意聊了几句。
周屿买了单,差不多也到了散扬的时间。
曾文强大大咧咧的摆了摆手,嘴里叼着个牙签,嚷嚷道:“你送弟妹回去吧!”
“我走回去,走走就到咯。”
“明天,明天图书馆见啊!”
于是周屿再次骑上那辆骚粉色小电驴,载着清冷少女朝湖滨一号出发。
看着远去的小电驴。
曾文强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迈着他那豪迈潇洒的外八字,大步流星的走了。
夜色中,轻飘飘留下一句:
“周屿你这小子,还得我这个当大哥的给你作僚机啊!”
.......
初秋的临安夜里已有几分凉意,晚风如刀锋般扫过脸颊。
只是。
林望舒似乎有意往后头坐了坐,然后双手抓住了后座。
其实中午的时候,她已经会下意识地抓住周屿腰间的衣角了。
现在呢,贴死了车尾,比早上一开始距离周屿的位置还远了几厘米。
硬是整出了个小小电瓶车上最远距离。
周屿察觉到了。
但他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只是略微放慢了电驴的速度,让风变得没那么凛冽。
不一会儿。
湖滨一号到了。
“谢谢。”
林望舒下了车,摘下了头盔递给了周屿。
然后转身朝着小区的大门走去。
“林望舒。”
不过两步,却被周屿喊住了。
只见周屿已经停好小电驴,也下了车,摘下了自己的头盔。
正朝着自己这边走来。
街头的梧桐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偶尔有几片被风卷起,在空中打着旋落下。
路灯投下温黄的光,拉长了两人的影子,也晕染出一层柔和的朦胧感。
清冷少女就这么看着周屿。
“有个误会,我想我还是需要澄清一下。”周屿说:“我和刘依依没有任何关系。”
“可能之前,学校里私下会有一些谣言。”
“但那真的都是谣言。我不喜欢她,从来没有过,一点也不。”
“我和她也从没有过同学以外的关系。”
“我没有和别人谈过恋爱,我也没有喜欢过其他人。”
“你和我说这些干嘛?”林望舒别过脸,淡淡道。
周屿没有回答,转而说道:“其实坐小电驴,抓着后面是不安全的。”
“知道了。”
“那.....”
“明天早上七点半,我还是这里等你?”林望舒看着周屿的眼睛说道。
路灯下,两人影子交叠,梧桐叶被风卷起,旋转着落在他们脚边。
“对,那就明天见了。”周屿说道。
林望舒点了点头,转身走向小区大门,背影干净利落。
周屿站在原地,看着她渐行渐远。
不料,那道清冷的背影却忽然回过了头。
她站在路灯与夜色交界的地方,长发被风轻轻吹起,像是迟来的月光为她镀了一层温柔的光晕。
以至于好像整个人都在发光一样。
双眼也是亮亮的。
她似乎笑了起来。
“周屿,明天见。”
第108章 少妇也猛男
但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趟九州网吧。
毕竟答应了王常忠,一个月内每天亲自到扬一次。
除了露营那两天请了假,其余时间无论刮风下雨,周屿都准点打卡,从未间断。
说是“巡检”,其实早就没什么他需要亲自动手的了。
工具运作稳定,问题解决率很高,出故障的概率很低。
先前承诺的网吧管理软件,他也在国庆前如期交付,各家网吧已经陆续上线使用,反馈总体满意,偶尔也会提些小问题、小需求。
不过,这些琐事也不再需要他亲自处理了。
早在国庆前,他就找好了一支远程外包IT团队,专门负责后续维护和更新。
与此同时,巡检工具经过数十家网吧验证,表现稳定。
九州的大老板吕鸿志也加入了推广,一边卖工具,一边找人合作,成了新的渠道方。
这使得——几乎每一周,都有稳定销售额入账。
对于现阶段的周屿而言,是一笔不错的现金流。
从九州出来后,周屿没有立刻回家,而是顺路去了趟“看了么”书店。
田灵微这几天回老家了,要过两天才能回来。
书店由临时兼职照看,业务虽简单,却总让人不太放心。
周屿走了一圈,发现一切如常,这才稍稍安心。
他站在书架前,随手翻了几本新上架的漫画,
脑子里却盘着别的事:看来,还是得再招个人。
田灵微一个人多少抗风险能力还是有点低的。
周屿没多停留。
离开书店的时候已快九点,街头人流渐稀,店铺也陆续打烊。
可他依旧没打算回家。
他走到路边,掏出手机,给司邦梓拨了个电话。
语气不疾不徐,却带着点难掩的兴奋。
因为今晚,是个特别的夜晚——
他亲手操盘的“奔现局”,
罗京与那位“性感少妇”的正式会面!
电话接通,周屿语气轻松:“死胖子,你们那边怎么样了?”
那头沉默半晌,传来司邦梓如临大敌般的低语:“呃……呃……”
“别‘呃’了。”周屿毫不留情地打断,“不就是个男的嘛,有什么不敢说的?”
司邦梓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都说了,我是预言家,星辰之子。”周屿一本正经地回。
司邦梓深吸一口气:“……你等等,我走远点,我去那边说。”
电话那头一阵风声,伴着压低的声音传来:“你是真不知道,当时,简直了——”
原本的计划,是周屿出的主意:
让罗京骗对方说,自己给她准备了一条金项链,要快递寄过去。
对方一激动就把真地址发来了。
毕竟这年头的网恋,还没有后世那么多的试探和拉扯。
然后——
司邦梓带上帽子、穿上快递马甲,假装成派件员,去“送快递”。
罗京躲在马路对面,打望奔现对象的“真容”。
本来一切安排得天衣无缝,堪称王牌猎爱行动。
直到门开了。
结果,站在门口的不是“娇滴滴的性感少妇”,
而是一个络腮胡子的大汉,身高一米九,200斤,胳膊上纹着盘龙,穿着一件粉红色碎花T恤。
罗京已经算个“猛男”了,可这位少妇属实比罗京更加。
司邦梓当时惊得,下巴都快掉了,站在门口连快递袋都差点拿不住。
然后那大汉就开始赶人,操着一口正宗东北话:“你不走干哈呢?”
电话这头,周屿终于没忍住,笑得肩膀抖:“还是东北老大哥啊,这个我倒是不知道。”
“他还在屋里头……和他媳妇一起踩酸菜呢……”司邦梓幽幽道:“我亲眼看见他们赤脚在塑料桶里跳来跳去。”
“那罗京现在怎么样了?”周屿问道。
“他么,远远都看见了。”司邦梓又压低了几分声音:“然后一言不发的,现在还坐在马路牙子边上呢。就和灵魂被抽走了一样。”
“我和他说话,也不理我。拉也拉不动。”
说着,司邦梓又叹了口气。
“至于么?”周屿淡淡道,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打车,去酒吧。”
“喝酒,我请客。”
......
湖滨一号。
清冷少女今天的心情似乎格外的好一点。
她站在衣帽间,难得地露出几分小小的兴致,翻起了衣架上一件件挂得整整齐齐的衣服。
起初她试了几条小裙子。
一件奶白色系带高腰裙,一件墨绿格纹复古款,还有一件灰蓝色针织连衣裙,温柔、显气质,又带点漫不经心的法式浪漫。
——没错,就是那件蓝色战衣!
可是转念一想,到时候是要坐小电驴的,穿裙子多少还是有点不方便。
她忍不住皱了下眉,放下裙子,开始翻起裤装区。
几分钟后,她重新换了几套穿搭。
她站在落地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身姿曼妙,气质清冷。
“那就穿这套。”
正当她收拾起换下的衣服时,书桌上的电脑屏幕亮了起来。
挂着QQ的界面弹出新消息提示音。
是姜媛的消息。
【月下塔罗媛:露营回来两天了,但还是感觉好累啊!腰酸背痛的。】
【月下塔罗媛:明天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泡温泉?】
然后还发了个勾勾手指和抛媚眼的表情
林望舒想都没想,直接就回复了。
【?:不去。】
【月下塔罗媛:那你干嘛?这假期还有四五天呢,明天不行,后天也可以。】
【?:不去,我要去自习。】
网线那头犹豫了一会儿。
【月下塔罗媛:那明天我陪你自习,后天你陪我泡温泉?】
【?:不要。】
这时,清冷少女又收到了来自她的好同桌陈云汐的消息。
【陈云汐:明天要不要来我家写作业,或者去你家写作业?】
【?:不了,明天有事。】
然后,林望舒关掉了QQ开开心心去洗澡了。
殊不知。
网线那头姜媛好似哪根筋搭错了一样,点开了好几个人的对话框,发送去了同一条消息:宝子们,明天一起去学习吧!
......
......
第109章 绿灯了
“滴滴滴滴——”
机械而刺耳的闹钟声在耳边炸响,像一把锤子,直接敲在周屿的脑仁上。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头疼欲裂,连眼皮都重得要命。
一撑身才发现,自己衣服都还没脱,就那么斜着趴在床尾睡着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酒气。
地板上,罗京和司邦梓脑袋顶着脑袋,睡成了个八角星,呼吸声此起彼伏,跟打节奏似的。
闹钟声对他们毫无作用,像是播放给尸体听的。
昨天夜里的事还历历在目:
罗京这小子,一边喝一边哭,嚎着“老子再也不谈恋爱了,老子要好好学习了”,然后就一直抱着司邦梓一顿哭,把本来想下舞池蹦一扬的司邦梓死死封印在原地,连舞池边都没摸到。
后来直接醉得不省人事,直接断片。
周屿和司邦梓俩人费了很大劲才把他拖回家。
折腾到半夜,自己也实在撑不住,就地一躺,也没撑几分钟就睡死了。
周屿抬手看了眼时间——
7点整。
“……卧槽!七点半约的!!”
猛地一个鲤鱼打挺,差点撞翻床头柜。
“他妈的,真是喝酒误事啊!”
说着火速冲进浴室,身上的酒气还残着,洗了两遍才勉强觉得人像样点。
等他在房间里窸窸窣窣换衣服的时候,罗京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眼睛只睁开了一条缝:“老周,你这么早要干嘛?”
周屿淡淡回道:“去学习。”
罗京一愣,想起昨晚自己的热泪誓言,眼神立刻清醒三分:“带我一个,我也去。”
周屿头也不回,语气冷静:“不行。”
然后提上书包,摔门而出。
.........
湖滨一号,林家。
好巧不巧,今天日理万机的林父林母都在家。
不过两人待会儿就要出门赶飞机了,所以起得格外早,此时正并肩坐在餐厅吃早餐。
清冷少女迈着轻快的步伐,哼着熟悉的小曲从房间里走出来,整个人像被晨光轻轻包裹着。
她在餐桌边落座,动作轻快,一边喝牛奶一边吃吐司。
林父抬眼一看:“圈圈这是去哪儿啊?”
“图书馆。”
“王叔还没到。”
“我自己去。”
“不要王叔送你?他现在就是你专职司机啊。”
“不要。”
“那……爸爸送你?”
“不要。”她低头喝了口牛奶,起身,“我走啦。”
林父刚要站起来。
“坐下。”林母慢悠悠喝了一口燕窝,没抬眼,“你要学会做一个有边界感的爸爸。”
林父:“……”
他感觉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出是哪不对。
只见女儿已经轻快地出了门,头也没回。
.......
周屿一路上一边骂了一万句:下次真的不喝酒了。
一边骑的飞快。
好在这个年代的小电驴还没有限速,电门加到底,可以直冲60码。
拿出了那些年在秋名山飙车的车技。
紧赶慢赶,还提前两分钟赶到了湖滨一号的门口。
尽管如此。
周屿到的时候,清冷少女已经站在那儿等他了。
今天的清冷少女,穿了一件香奈儿白色中长款开衫,线条柔和、剪裁挺括,气质冷淡中自带疏离感。
开衫下的线条若隐若现,腰身紧凑,身材又好到过分。
下身是一条高腰短裤,搭配BV经典款黑色切尔西中筒靴,利落又带点冷感。
众所周知,这种穿法——基本上看不到裤子的,就和没穿裤子样。
远远看过去,就像只有一件白开衫,再往下,就是两条笔直修长的腿。
——四舍五入一下,目之所及都是腿!
但最致命的不是这个。
而是那条高腰短裤之下,她还穿了一双黑丝。
隐约的光泽感在晨光里轻轻一晃。
妈的,犯规啊!
周屿一直是一个很坦诚的人,对自己的认知也很清晰:老子就是一个朴实的顶级腿控!
所以,远远看到的那一瞬。
他感觉当扬脑袋“嗡”了一下。
但他也有认知不清晰的时候。
比如说,周屿一直觉得,自己不是那种特别色的人。
但他后来意识到,自己这个观点——在面对林望舒的时候,成立不了。
不但不成立,还在不断被“证实”。
色令君昏,是真的。
当然,色不色的,纯属是周屿这个老色批自我认知不清罢了。
——我也许没有成为一个很出色的人,但我确实成为了一个很色的人!
虽说内心戏不少,但周屿脸上依旧神色如常:“早!”
“早。”林望舒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他额前,顿了顿,“你怎么出这么多汗?头发都是湿的。”
其实不是汗。
他早上匆忙洗了澡洗了头,出门时连毛巾都没擦几下,头发还滴着水就骑车冲出来了。
路上又没戴头盔,被风吹得半干不干,
周屿没解释,只笑嘻嘻地说:“你今天真好看。”
清冷少女一怔。
“你真好看”这四个字,从小到大她听得无数次,早就跟“你好”一个级别,左耳进右耳出。
可这一刻,她却莫名地心跳漏了半拍。
一种莫名的开心,涌了上来。
原来,同样的话不同的人说,感受是截然不同的。
林望舒微微扬起嘴角,低头戴上头盔,动作利落,跨上了后座。
然后。
轻轻揽住了周屿的腰。
周屿今天只穿了一件衬衫,比昨天那件卫衣薄很多。
所以林望舒指尖的温度,他几乎是立刻就感受到了。
事实上——清冷少女的手是凉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周屿只觉得,腰间像是贴上了什么滚烫的东西。
如果说前世他们有多“坦诚”、多“亲密”,但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可这一世,在他的记忆里,林望舒从未主动做过这种动作。
——哪怕是轻轻一碰,也没有过。
所以他这一刻也愣住了。
只感觉腰间热热的、痒痒的。
胸口也是。
不过老小子反应不慢,很快稳住情绪,双手握紧车把,咧嘴一笑:
“走!出发咯!”
街边银杏已染成一片金黄,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来,整个世界像是刚刚醒来。
骚粉色的小电驴穿梭在清晨的街道上。
就好像一只粉色的小鸟穿梭于金黄的世界之中,很是扎眼。
但更扎眼的,是小电驴后座的女孩,实在是过分美丽。
今天的周屿也格外老实,没有像以前那样搞什么急刹车小把戏。
两人安安静静地骑着电驴,风把女孩的长发吹起,落在他的手臂,像羽毛擦过。
直到过一个路口时,信号灯突然跳红。
周屿不可避免地急刹了一下。
下一秒,背后立刻传来一阵过分明显的柔软与温热。
而那双原本只是轻轻搭在他腰间的手,悄无声息地往前收紧了一点——
抱得更紧了。
秋风四起,街道两旁的银杏叶哗啦啦作响。
清冷少女的头发被风吹起,扫过他的脖颈,
然后越过脖子,轻轻拂到了脸上,
甚至……落在了他的嘴唇上。
好痒好痒。
而腰间和背上,贴合在一起的区域。
好热好热。
“周屿,绿灯了......”
第110章 我吃过的
骑车也就十几分钟。
但是周屿却开始放缓,骑出了后世新国标25码的限速。
一路上磨磨蹭蹭,硬是骑了小半个小时才到。
到了图书馆,周屿先放了林望舒在门口下车。
然后他把车骑到规定的停车区域停好。
下车前,老小子低头,不动声色的抚平裤子,直到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他才起身去图书馆门口。
只见林望舒正站在台阶边,朝着自己这边挥了挥手。
看的周屿满腿都是脑子。
“你怎么停车停了这么久?”
“啊.....今天近的那块区域停满了,停的远了点。”
“哦,我们上去吧。”
“对了,你吃早餐了吗?”
说着,周屿真就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份小笼包和一杯豆浆。
“昨天曾哥在图书馆门口随便买的早餐不好吃的。”周屿说道:“你试试我买的这个。”
“我从小吃到大的,每天早上都排好长队。”
“一个人只能买一笼,我早上过来的时候特意去排队买的。”
大早上一路火急火燎的,一部分原因是起晚了,另一部分原因则是去排队买早餐了。
林望舒迟疑了片刻,接过了:“谢谢。”
二人一前一后走进图书馆,熟门熟路地穿过走廊,来到自修区。
依旧是和昨天一样,空空荡荡。
没什么人。
曾文强也还没来。
一眼望去,偌大的自修区里空荡荡的,只有远处一个保洁大妈正慢悠悠地拖着地,拖把划过地砖的声音在清晨显得格外清晰。
周屿和昨天一样,大大咧咧的直接放下书包,在一个当中的位置坐下。
清冷少女跟着,坐在了他旁边的位置。
你挨着我,我挨着你。
然后,林望舒开始吃起了周屿特意买来的早餐。
其实,早上出门的时候,她是吃了几口的。
她本来食量就小,加上早上又是人一天最没胃口的时候。
此刻,着实有点吃不下了。
但她还是努力吃了两个小笼包。
实际上,昨天她饿着来,也就吃了五个小笼包。
至于剩下嘛......她偷偷丢掉了。
可今天的小笼包和昨天的小笼包是不一样的。
很不一样!
于是,她又咬了一口,吃了半个。
一共吃了两个半,真是极限了。
林望舒放下了筷子,又礼貌的喝了两口豆浆。
撑到了。
周屿坐下后,并没急着开始看书,而是撑着个脑袋,偏头看着清冷少女吃东西。
倒不是觉得人吃饭的时候多好看。
只是......因为他饿了。
是的,周屿早上一路赶来根本没时间吃早餐。
加上宿醉之后,感受更是明显。
去买早餐,又碰上限购。
不过他也知道林望舒是吃不完的,就是等着她吃完,自己接管呢。
于是他就这么盯着她,一口一口地吃。
盯到林望舒手里的筷子终于放下,小口抿了两口豆浆,缓缓推开那只早餐盒。
周屿眼神顿时一亮,语气却装得若无其事:
“你吃饱啦?”
林望舒看了看餐盒里还剩的7个半小笼包,有些不好意思了:“早上不太饿,我晚点.......”
刚想说“晚点再吃”,却被周屿打断了。
“没事没事。”周屿摆了摆手:“不能浪费粮食,我吃吧!”
说着,就直接端过了餐盒,拿起了筷子。
林望舒愣住了,“那个筷子.......我用过的.....”
“嗯,果然还是这家好吃。”周屿点了点头,已经开开心心吃起了包子。
而吃的第一口,就是她吃剩的那半个。
林望舒微微怔住,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嚼着那半个她吃剩的包子。
那可是她吃剩的啊。
可他……居然真的吃了,而且吃得还这么香。
她下意识地别开了脸,又一次感觉耳根子热热的了。
就在这时。
曾文强风风火火地赶到了,正好迎上林望舒的视线。
“哎哟,早啊!周屿老弟——还有弟妹!”
声音一如既往地中气十足,完全不顾图书馆门口的安静氛围。
周屿抬了下头,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随即,他若无其事地伸手,直接拿过了放在林望舒面前的那杯豆浆,仰头喝了一口。
就像用自己的杯子一样自然。
林望舒眼神一震,下意识提醒:“那杯……我喝过了。”
可周屿像是没听见一样,神色如常,喝得毫不犹豫,还一口气喝了大半。
喝完,又继续狼吞虎咽。
林望舒:“……”
而另一边,曾文强似乎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反而一屁股坐在了周屿另一侧,熟门熟路地放下书包。
笑死,他能觉得哪儿不对?
他都已经喊“弟妹”喊得这么自然了,还能有什么不对?
清冷少女意识到,她似乎这层楼唯一觉得不妥当、不对劲的。
话虽如此。
曾文强嘴上也抱怨道:“哎,昨天我去给弟妹买早餐,今天你买早餐也不给大哥带一份。”
“就买一份你们自己吃。”
但嘴上抱怨归抱怨,曾文强还是老老实实跑去了楼下买早餐。
早上的一连串小插曲过后,图书馆的自修区再次安静下来。
大家很快都投入到了学习状态中。
毕竟,来图书馆是真的为了学习的。
才不是为了谈恋爱的。
才不是呢!
……
一上午转瞬即逝,阳光从大窗洒进来,在桌面铺了一层静谧的金光。
中午,周屿依旧是老流程:先骑小电驴送林望舒回湖滨一号,再自己回家吃饭。
午休过后,再准点去接她。
周屿倒是一身的劲。
——谁能想到,有朝一日居然开始爱上骑小电驴了呢?
下午快两点,两人再度返回市图书馆。
比起早上,自修区的学习氛围更浓了许多,空位虽然不算稀缺,但也明显紧张。
好在曾文强中午从不离岗,位置自然是留得稳稳当当。
抵达后,周屿先去了洗手间。
林望舒则背着书包先一步走进自修区。
清冷少女刚刚找到上午坐的位置,把包放下,人刚一坐稳,肩膀便被一左一右地压住。
“好啊你林望舒,居然敢拒绝我们邀约,自己偷偷跑来图书馆!”
“你怎么回事啊?”
陈云汐和姜媛,一左一右,气势汹汹地“包夹”,声音又轻又甜,但语气分明是“质问”。
林望舒抬起头,依旧是那副清清冷冷、波澜不惊的模样。
但是心里却“咯噔”一声。
第111章 我们不熟
林望舒回过头,声音不紧不慢,表情依旧波澜不惊。
手却已经若无其事地伸进了书包,开始翻找习题册。
没错,解释不了就——转移话题!
“昨天我说和你一起来,你不要。那我就问别人咯。”姜媛理直气壮地说着,语气透着点小得意。
实不相瞒,塔罗少女昨天可是群发了十几条信息广撒网。
最后,只有最爱学习的陈云汐回应了她。
陈云汐和姜媛虽不在一个班,性格、成绩都迥异。
但是因为有个共同的好友——林望舒。
所以偶尔也会玩到一块儿去。
“你来图书馆怎么不喊我。”陈云汐也嘟嘴抱怨道:“你要是不想在家里写作业,来图书馆我也是可以的嘛。”
陈云汐是标准的“马尾少女”,长相是清纯那一挂的,
很像《那些年》里头,陈妍希扮演的沈佳宜——马尾版。
塔罗少女和马尾少女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十分自然地拉开了林望舒身边左右两侧的凳子。
左边那张椅子上放着一本《量子力学》,封皮已经有些泛白。
正是曾文强替周屿“霸座”用的。
“同学,这是你的书吗?”陈云汐歪头问道,眼神无辜,语气倒还客气。
不过语气里那点“我们已经要坐了,但还是象征性问你一下”的意味,也挺明显。
坐在另一侧的曾文强正戴着耳机,皱着眉头一脸痛苦地写着题,像是刚刚钻通了一个公式的逻辑闭环。
根本没听见这边的动静。
直到陈云汐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
“同学?”
“啊?”曾文强猛地一激灵,把耳机摘下来,眨巴着眼:“怎么了啊?”
“这本书是你的吗?”
“啊……对对对,是的,是的。”曾文强赶紧点头,然后下意识看了一眼位子:“我帮朋友占的。”
“他现在不在呀?”陈云汐无比自然地问道,眼睛弯了弯,“那我们先坐这边啦?”
说着已经半坐下了。
“呃……”
曾文强张了张嘴,想说“他马上就来”,可话还没出口,就被打断了。
陈云汐已经转过头,盯着林望舒,语气一挑,有些玩味:“你一个人来自习?”
姜媛虽爱八卦,但脑子不够快,经常被林望舒三言两语糊弄过去,转移了话题还没察觉。
但陈云汐截然相反,她不算八卦,可她很细心,而且细节联想能力拉满,几个小细节她就能脑补出完整剧情,还八九不离十。
毕竟她在高手如云的0班,也是成绩名列前茅的。
这种人和周屿一样,完全就是天选剧本杀选手,直接上桌就能嗷嗷乱杀。
“不然呢。”林望舒淡淡应了一句,随手翻开一本习题册,语气云淡风轻。
“那你干嘛不带姜媛?”陈云汐追问,她始终觉得行为逻辑上不太闭环。
“就是就是!”姜媛附和道。
可话音刚落,众人的视线就扫到了远处刚拐过来的周屿。
只见周屿正拿着三瓶矿泉水,正一脸悠哉地朝着这边走来。
但走着走着,脸上的笑容慢慢凝住了。
姜媛也是。
而陈云汐刚还弯着的眼睛,直接瞪大了几分。
N目相对。
清冷少女的心是又“咯噔”一声。
陈云汐灵光乍现:“你和周屿一起来自习?!”
声音不小,以至于周遭的人都看了过来。
要知道,下午的图书馆自修区人可不少咯。
“啊?”林望舒一惊。
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给整不会了。
“你和讨厌的周屿一起自习都不和我一起?就这么不愿意带上我。”姜媛跟上。
“我没有。”林望舒连忙否认。
“他拿着三瓶水呢,不刚好吗,我左边这个一瓶,右边你一瓶,他自己一瓶。”陈云汐甚至还开始了推理:“刚好你们仨。”
“好好好,真有你的林望舒。”
“你和他,什么关系啊?”
“说,什么关系?”姜媛凑过来,也盯着清冷少女的双眼,就和个回声机一样,在关键问题上直接复读。
好在林望舒脸上还是波澜不惊,清冷依旧。
但是心里已经翻江倒海了。
什么关系?
这他妈怎么解释!
要说什么关系,这可说来话长了.....
许多可描述或不可描述的画面瞬间在她的脑海里乱飞。
慌乱与心虚各自参半。
“我们不熟。”
林望舒说道,语气依旧是淡淡的、冷冷的。
这语气倒不是故意,只是她一贯如此。
但说完......清冷少女就后悔了。
非常后悔。
因为周屿已经走到了桌前,全都一字不漏的听见了。
空气凝固了一瞬。
就在这时,一道过于熟悉的声音劈头盖脸地穿透图书馆的宁静:
“我真的不恋爱了!以后要发奋图强,好好学习!”
——隔着八百米都能听见的罗京,带着司邦梓正朝这边走来,一脸悲壮,一脸正气凛然。
二师兄和沙师弟还真来自习了。
周屿没回头,仿佛刚才那句话没发生过。
他挑了挑眉,环视众人,语气自然得像真路过似的:“好巧啊,你们也来自习?”
很自然的直接坐在了众人同一桌对面的那一排。
然后把手里的三瓶水,一字排开。
姜媛正想说话。
周屿却已经抬手,朝后头的罗京和司邦梓招了招:“来来来,这边,这儿我都占好了。”
转头,笑着对三位女生补了一句:“刚好三个座。”
至于曾文强......
周屿全程没看他一眼,完全就当不认识了。
而曾文强呢。
毕竟是个智商超群的小天才,当陈云汐在质问林望舒的时候。
他就想明白了这是个什么情况,果断选择了闭嘴。
当周屿接住林望舒“我们不熟”的剧本时,他也顺着周屿的戏演了下去。
于是乎。
上午还其乐融融的三人,下午就成了形同陌路的陌生人。
此时,罗京和司邦梓还真就被周屿给招过来了。
司邦梓的小眼睛,看了看三女,又看了看周屿,没敢乱开口说话。
罗京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叭叭道:“老周,这么巧啊,你也刚来吗?”
“你早上不是嚷嚷着要一起来?结果人睡地上,半天起不来。”周屿淡淡回道,手拧了拧瓶盖:“我上午都给你俩占座了,下午也占了。”
“正好,这位置我刚占上,你俩就到了。”
罗京嘿嘿一笑,“还是老周最靠谱!”
“说真的,以后我一定好好学习。”
一边说着,他也很自然放下书包坐在了周屿的身侧。
刚坐下,罗京才注意到对面坐着三位女生。
诶?
这不是……露营那晚,跟他们一起玩过“笔仙”?
“哎哟,这么巧呢,你们两个也在!”罗京乐呵呵打招呼。
“是我们仨。”姜媛没好气的纠正道:“我们三个一起的。”
司邦梓坐在一旁,默默地摸了摸鼻子,没敢说话。
他的视线来回扫着周屿和林望舒。
心想:“怎么感觉气氛怪怪的。”
第112章 我有一个朋友
在周屿的有意引导下,这对话听起来真就像模像样的。
好像,他们三才是事先约定好一起来自习的。
姜媛看着二人的对话,一下子看看周屿,一下子看看罗京,人又被绕进去了。
陈云汐虽然隐隐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但也懒得深究了,便打消了疑虑。
一边三个人,大家各自坐好,桌上的水也整整齐齐地排成一列。
书本被翻开,笔尖落下。
所有人都投入到了各自的学习之中,仿佛刚才那些话题与波动,统统被安静的氛围吞没了。
为什么说,很多时候大家喜欢跑到图书馆、自习室去学习。
因为这些地方的氛围就自带魔力。
会让人更好的投入到学习中。
就连向来叭叭话最多的罗京,也哑了火。
而上午还在“弟妹”、“老弟”相称的三人,到了下午已经拿上了陌生人剧本。
形同陌路,各怀鬼胎。
好巧不巧的是,虽然周屿坐到了对面,但“刚好”就坐到了林望舒的正对面。
二人共享着一张桌子,一人一半。
在这种局促的对坐中,书本、卷子摊开,空间总会不够用。
交叠成了必然。
一会儿是周屿拿错了她的草稿纸,一边低头翻题一边不动声色地归还。
一会儿是林望舒拿错了他的试卷,又在一瞬间意识到,然后默默放回来。
两人都没说话。
唯一的交流,只在那一两秒的眼神碰撞之间。
目光相撞,然后迅速移开。
好像,真的就和陌生人一样。
——一点也不熟。
在一些停下笔、抿口水的间隙,清冷少女其实是有些心神不宁的。
准确来说,是心虚。
“周屿......是不是生气了?”
林望舒这般想着,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我确实不应该这么说。”
但她没办法开口,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就只能被动的继续演着这一出“我们不熟”的剧本。
可林望舒怎么也没想到——
这出剧本不止没有结束,反而在接下来的三天里,被大家默认地继续演了下去。
每天一到图书馆,陈云汐和姜媛就会拎着水杯和书包找座位,仿佛形成了固定搭子;
周屿呢,则带着司邦梓和罗京,三人组形影不离;
至于曾文强嘛……从第一天的“领衔主演”,变成了彻底的路人群演,连剧本边缘都挤不进。
三天里,林望舒和周屿还真就没说过一句完整的话。
准确点说,是没有机会说。
偶尔两拨人凑巧坐在同一张桌子,各自低头,互不打扰。
更多时候,因为自修区很大,所以两拨人离的是有点远的,连抬头都难撞上眼。
就算真的坐到了一起,真正能说话的时机,也只剩两次——
一次是早上来的时候,一次是傍晚走的时候。
“来了。”
“嗯,拜。”
就这些。
再无多余。
到了第三天晚上。
清冷少女的心神不宁抵达了巅峰。
她很不喜欢自己现在的状态——内耗。
这些心事,她无法与自己的好朋友说起。
身边也无人可说。
所以.....就更内耗了。
以至于和小兵张嘎一起打CS的时候,都频频失误。
QQ消息“滴滴“响起。
【天才岛屿:好兄弟,你这几天怎么了?连着三天都不在状态啊!】
网线那头,周屿正一边喝水一边敲字,语气轻快,动作慢吞吞。
倒也不是他真敏锐地捕捉到了林望舒的情绪——
只是临安第一猛男最近掉链子太严重,每一局都要他来擦屁股。
但他只是想躺着轻松玩游戏啊!
看着屏幕上那行字,林望舒忽然灵机一动。
……对啊,这不是还有个完全没有现实社会关系的网友吗?
说到底,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那就试试——
【?:我能问你个事情吗?】
【天才岛屿:但说无妨。】
【?: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友。最近好像和她的一个朋友闹变扭了。】
周屿一怔。
众所周知“我有一个朋友”即我本人。
“林望舒和她朋友闹变扭了?”周屿心想。
【天才岛屿:你朋友的朋友,是男的女的?】
【?:男的。】
……男的?
周屿原本还靠在椅背上,闻言动作一顿。
你说你有个男性朋友,最近疑似在生你气——你居然现在来问我?
他嘴角一抽,眼里闪过一丝啼笑皆非的火气。
谁?到底哪个男的?!
他妈的谁敢?
他直接一把把水杯“咚”地一声放回桌上。
屏幕里头却是一如既往的风平浪静。
【天才岛屿:为什么生你气?】
【?:不是我,是我朋友。】
【天才岛屿:哦,为什么生你朋友气?】
【?:说来话长,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周屿皱眉,陷入了头脑风暴。
到底是谁啊?
天降情敌?
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心里有点烦躁。
于是沉默了好一会儿。
【?:人呢?】
周屿叹了口气,还真就认真分析起了问题。
因为,这一刻,他确实清晰感受到了屏幕那头清冷少女的“焦虑”。
i人总是这样。
不是傲娇,也不是冷漠。
只是……不擅长表达。
再多情绪,也都藏在心里,反复咀嚼、反复假设、反复自责。
然后一点点被自己吞噬。
林望舒就是这样的人。
她从不轻易开口,更不会主动坦白什么。
【天才岛屿:虽然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我觉得,朋友之间没什么是不能说的。】
【天才岛屿:如果她觉得自己真的有错,那就道歉。】
【天才岛屿:如果是误会,那就去解释。】
【天才岛屿:人和动物最大的区别是——人有嘴,会说话。】
网线那头,也沉默了好一会儿。
【?:好的,谢谢你。】
短短一句话,看上去云淡风轻,但周屿却没办法轻松应对。
他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很久,最后只苦笑一声,抬手甩了个老掉牙的表情包:
迪迦奥特曼——沉稳坚定地比了个赞。
搞得好像在鼓励她,也搞得好像在安慰自己。
然后他放下手机,手指在下巴处轻轻搓了两下,眉头皱着。
“这他妈到底谁啊……?”
是的。
“我有一个朋友”的故事,不仅没让林望舒缓解情绪,反而成功把周屿也拉进了i人+e人的共振型内耗模式。
现在他开始循环复盘了。
和排狼坑一样的开始排她身边的那些人。
就在这时,手机忽然疯狂震动了起来。
低头一看。
来电显示正是那串熟悉得不能再熟的号码。
是林望舒的号码。
第113章 我也是
“嗯。”
“你......”
“怎么了?”
“周屿,你是不是生气了?”
“?”
“我那天不是那个意思。”
“什么?”
“那天陈云汐和姜媛都在,她们一直问我,和你什么关系。”
“哦……当时我是有听到她们问你。”
“我当时不想那么说的,但是.....我确实是说错了。”
“你说什么了?”
“我.....不是故意的。”
“我想起来了,你说,‘我们不熟’?”
“我不是这个意思。”
“哦。”
“........”
“........”
“周屿,不生气了好不好。”
“好。”
“......”
“明天见。”
“明天见。”
“嘟嘟嘟.....”
电话挂断。
周屿坐在椅子上,手里还握着手机,屏幕早已暗下去,他却有些出神。
其实他根本就没生气。
兴许是今夜清冷少女的声音太温柔。
听得他心里痒痒的,便魔怔的应了句:好。
事实上。
要不是林望舒刚刚提起,他都快忘了这茬了。
更别提生气了。
当时的确是有那么一瞬间,不太舒服。
可也就那么一瞬。
说到底,大概是被前世“驯化”得太彻底了。
周屿早就习惯了,在人前装作毫不相干,在众目睽睽下扮演“陌生人”。
时间久了,他也成了“装不熟冠军”。
有时候连他自己都分不清,那些沉默,是隐忍,还是麻木。
所以重活一世,再听到那句“我们不熟”时——他甚至觉得理所当然。
老演员了,是这样的。
这几天,他这边带着罗京、司邦梓。
她那边又带着陈云汐和姜媛。
四个铁杆电灯泡,着实不好甩。
所以,周屿也就懒得折腾,凑合着大家一起过,专心学习了。
而且,假期确实也挺忙的。
白天学习,晚上会和汪奇去打球,有空还得抽时间跑网吧和书店看看。
早就把那天下午那点事抛之脑后了。
没想到“清冷少女”耿耿于怀了这些天,还陷入了内耗之中。
“原来我就是那个天降情敌啊?”
周屿觉得自己的头脑风暴和循环复盘,多少有点好笑了。
放下手机。
不知怎的。
思绪又飘飘然回到了前世。
因为聚少离多,其实他们吵架、冷战的次数并不多。
也正因如此——每一次,周屿印象都格外深刻。
不是因为过程有多痛苦。
说实话,他的情感并不细腻,甚至可以说有些粗糙。
每次吵完,很快也就忘了,翻篇了。
但之所以忘不掉,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林望舒。
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刚在一起那会儿。
那时候疫情封控,他被困在林望舒家里。
被迫开启同居模式,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有天,两人吵了一架。
吵什么已经记不清了。
但那天,周屿正好临时来了一堆紧急的工作,压得人喘不过气。
他没来得及说什么,就一个人待在客房,开始连夜赶工。
怕吵到林望舒休息,他干脆也没回主卧,直接睡在了那儿。
刚好那几天事多得不可开交。
一个是顾不上。
另一个……是觉得她气还没消,怕自己一张嘴又说错什么,越描越黑。
还是等忙完再说吧!
结果这一“等”就是三天。
连轴转,饭都没怎么顾上吃。
直到第三天凌晨四点,才终于搞定全部,瘫在床上睡死过去。
中午醒来时,周屿才后知后觉地想起——
“我们是不是还在冷战?”
只能说这小子也真他妈的离谱。
把人晾了四天才想起这事。
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先低个头。
结果刚出房间门,就看到餐桌放着一份摆盘精致的——番茄炒蛋。
这是周屿最爱的一道菜。
但却是林望舒不喜欢的一道菜。
因为,她总觉得这道菜太下饭了,她又是小鸟胃,吃不了几口就饱了。
这虽然是一道十分简单的菜。
但厨房依旧一片狼藉,锅碗瓢盆堆成小山。
唯有桌上的那道菜,摆得认真又漂亮。
她就只擅长这个——摆盘。
林望舒就静静地坐在客厅沙发上,抱着抱枕,清清冷冷,也没看他。
周屿终于开了口,解释了这几天的工作,语气也尽量放轻。
他这才注意到,林望舒那只白皙又修长的手上,悄悄贴了几个创口贴,像是烫出来的水泡。
察觉到了周屿的视线,
她立刻把手藏进了抱枕底下,神情闪躲。
周屿心头一紧,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那天晚上,周屿收拾好客房,搬回了主卧。
临睡前,两人没多说话,只是各自侧身,背对背地躺着。
但其实谁也没睡着。
周屿闭着眼,脑子里思绪乱飞。
半夜迷迷糊糊之间,周屿觉得脸颊被轻轻地碰了一下。
睁眼——
一颗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过来。
“我们以后不要吵架了,好不好。”
她顿了顿,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
“周屿……我好喜欢你。”
周屿整个人愣了一秒,随即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下。
借着床头的月光,他清楚地看见她的眼眸——
那双平时清冷克制的眼睛,此刻睁大了些,带着点错愕、点羞涩,还有一点点不甘心。
“你……你没睡着?!”
话还没说完,嘴就被堵上了。
虽说事后林大明星又提起裤子不认人了:“这不代表我原谅你了。”
——嗯,虽然我主动给你做饭,半夜往你怀里钻……
但!这不代表我原谅你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因为其实谁也不生气了,谁也不记得开始在争执什么。
也是从那次,周屿逐渐开始摸清林望舒的性子。
——一个不擅长表达自己的i人罢了。
对于这种i人,还得是e人多往前走几步。
想到这里。
周屿重新拿起手机,给清冷少女打了过去。
卧室里。
清冷少女已经把头埋进了被子里,和鸵鸟样。
电话响起,才把她唤醒回人样。
看到来电显示,她愣了三秒才接通。
“喂,林望舒。”
“嗯?”
“你睡了?”
“没。”
“怎么声音这么瓮?”周屿轻笑,又道:“其实,我没有生气的。”
“你不要因此自责。”
“也不要因此不开心。”
其实,我现在挺开心的。
她是想这么说的。
但不知怎的。
林望舒竟也魔怔的应了句:“好。”
“我不希望,你因为我不开心。”周屿说。
“我希望,你的人生里,每当想起我的时刻,全都是开心的。”
听筒里一片安静,只有两个人平缓的呼吸声,清晰又微妙地重叠着。
良久。
“我,也是。”她说。
周屿笑了笑:“好。我们都要开心,天天开心。”
林望舒轻笑,但没说什么。
又沉默了一会儿。
“那,先这样?明天继续图书馆见咯。”周屿说。
正准备放下电话。
听筒那头却顿了顿,忽然道:“周屿,明天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
周屿一愣,听出了言外之意——把其他人甩掉!
自己这边倒是好办,司邦梓和罗京都好说。
而且,司邦梓和曾文强都是好僚机,断后、善后一绝的。
但林望舒那边呢?
一个陈·夏洛克·福尔摩斯·云汐。
一个姜媛粘人精。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周屿没提换地方自习。
“我是可以的。但是.....你那边方便吗?”周屿问道。
“应该没问题的。”林望舒说。
“那,我们去哪儿呢?”周屿思索道,第一次觉得临安市好小。
清冷少女想了想。
父母刚好出差去了,国庆后才回来。
家里的阿姨,正好明天也有事,请假了。
她不假思索道:“来我家?”
说出口,就后悔了。
但是也没有很后悔。
正在犹豫要不要改口。
电话那头已经传来了周屿的回应:
“好!就这么定了。”
“明天早上,老时间,我来找你。”
清冷少女怔住。
“拜拜。”周屿笑嘻嘻道。
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他的好心情呢。
“等一下,周屿。”
“嗯?”
“其实,我没有不开心的。认识你,我很开心。”
第114章 勇闯禁地
不等周屿再说点什么,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耳边只剩下重复的盲音,一下两下三下。
但周屿却感觉自己耳边回荡的是她的声音。
他愣了两秒,没说话,也没立刻放下手机。
只是盯着屏幕,低头轻轻笑了起来。
嘴角有点压不住。
老小子被钓成翘嘴咯!
然后他开开心心的给司邦梓打去了电话:“明天有事,我不去图书馆了。”
“什么事?当然是终身大事!”
老小子在月光下一个人笑得像傻子。
而手机那端的清冷少女也没多正常。
她把手机扣在胸口,又给自己蒙上了被子。
好半天过去。
似乎快喘不过气了。
林望舒才掀开被子,重新拿起手机,望着已经结束的通话记录,低声道:“很高兴认识你。”
两个人,两颗心脏,隔着一个通话键,同频共振。
这一夜,窗外无风,月色静好。
手机屏幕亮了又灭,灭了又亮。
有人翻来覆去睡不着。
有人躺着傻笑了很久才闭上眼。
楼下的梧桐树影,在路灯下缓缓摇晃,在地上投射出斑驳的阴影,一如黑色的海浪,翻涌不停。
第二天清晨,天刚亮时。
林望舒就醒来了。
确切地说,她几乎一夜没睡。
很奇怪。
已经自愈的失眠,昨夜又袭来了。
不过她并不觉得疲惫。
相反,因为开心反倒有点亢奋。
她再次走进了衣帽间。
站在衣柜前,望着那一排排的衣服,陷入了犹豫。
另一头。
周屿也醒了。
他不记得自己昨天晚上是几点睡着的了,但是应该挺晚的。
估摸着也就睡了三四个小时。
但他也不觉得疲惫。
甚至,有种莫名其妙的.....兴奋。
是的,想到要去湖滨一号,要进林望舒家,他就兴奋了!
上辈子,只要是她父母家,都被列为了周屿不可入内的“禁地”。
反正她临安的几个家,周屿是一个都没进去过。
不让去,周屿偏偏更想去了!
——真男人就是要勇闯禁地!
所以昨天林望舒随口一提,周屿一点反悔的机会都不给,直接就答应了。
不过转现在想想都觉得有点好笑:
大前天的“我们不熟”,今天就要“勇闯禁地”。
起床后。
周屿先去了洗个澡。
他洗的很仔细,把自己洗的很干净。
一切弄好。
他就骑着车出门了。
想着不用载人,他就没骑穆桂英的那辆骚粉色小电驴。
而是骑上了自己每天骑的自行车。
一路骑得不急不缓。
晨风带着微凉,吹得他耳边发丝微微翘起,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在脸上,带着丝丝暖意。
抵达湖滨一号的时候,才七点半。
这种高档小区都是人车分流的,行人和汽车都是不同的入口。
汽车进门,车牌识别。
行人进门嘛,除了刷脸刷门禁,就是登记访客了。
周屿推着他那辆有点破旧的自行车,到了大门口,还没进门,就被保安拦了下来。
“等等,找哪位住户?”
当班的小何把登记本一摆,抬眼开始打量起眼前这个少年。
其实在这种地方做保安久了,看人一眼,差不多就能估个七七八八。
一些常来的住户混了脸熟——人刚走到门口,不用刷卡,保安就主动把门开了。
而有些一身行头就看着器宇不凡的,也会被礼貌地请去刷卡,态度却绝对温和。
眼前这个小子——
衣服穿得干干净净,样子不邋遢,但也太普通了点。
身上那件牛仔外套像是反复洗过许多次,都有些褪色了;
更别提品牌logo了。
“他怎么好像和我一样,穿的是美特斯邦威?”
鞋子不新,帆布书包看着也旧旧的。
最显眼的是他手上那辆自行车。
永久牌,白色的。
只不过有点年头了,车架早被风吹日晒成了发灰色。
车铃还掉了漆,隐隐露出铁锈边。
“这不是业主。”小何心里下了结论。
但少年抬起头时,却不怯扬,也不气盛。
周屿神情自然地说:“不好意思,忘记问了。”
小何愣了一下:“那不能进去。”
然后,这个少年当着他的面掏出手机打起了电话。
不一会儿。
清冷少女一路小跑着来了。
步伐轻快,像一只猫,影子被拉得老长。
周屿正低头摆车,余光一抬,便愣住了。
阳光照在她身上,像给她整个人镀了一层淡金色的光。
她今天换了风格——
上身穿了一件淡奶色的羊绒混纺针织毛衣,短款有扣子的,腰线微收,勾勒出曼妙的曲线。
这种衣服,就很显身材。
领口松松的,扣子扣了一半,半藏半露。
纽扣处,呼之欲出。
里头的黑色打底吊带若隐若现。
她下身是一条烟灰色短裙,剪裁利落,自带一点学院风的英气。
裙摆在走动间轻轻荡开,裙边那个不规则的小切角,恰到好处地露出一截细白的腿。
兴许因为不用出门,她今天没穿丝袜。
就那么光着一双腿。
好长......好白.......
然后搭配了一双同品牌的黑色小皮鞋。
全身上下都是miumiu的,不得不说这个牌子真的很适合少女啊!
脸蛋上,老天赏饭吃就算了。
身材上老天也给她点满!
上天究竟给她关上了哪一扇窗不得而知。
只感觉上天给她开了一扇又一扇的窗。
——但是!上天给我关了门又关了窗!
“犯规犯规!她怎么天天犯规!感觉再这么下去,满腿都是她脑子...不对,是满乃都是她脑子.....也不对,是满腿都是她乃子......啊,还是不对.....”
老小子站在晨光里又一次被清冷少女惊艳住了。
一同被惊艳的,还有保安小何。
他下意识轻轻咽了口口水。
这个女孩,他是认识的。
不仅认识,印象还非常深刻。
一是因为,她的美貌和气质,实在是过于出众了。
一见自难忘。
二是因为,物业全员都知道,她是大名鼎鼎林总的掌上千金。
即便在这种顶级的富人小区,林杰的名字也数一数二的。
但偏偏,她总是很“冷”。
清冷得像月亮,遥不可及。
小何甚至觉得,自己好像都没见她如此笑过。
而现在,这样一个人,竟然小跑着,笑着,跑向了一个骑着破自行车的男生。
保安小何脑袋都开始“嗡嗡”了。
他一边偷偷看着两人,一边下意识地把目光移向那辆发灰的永久牌自行车。
“我他妈是不是值夜班,熬夜熬傻了出现幻觉啊!”
第115章 到底是谁家
是那种电梯入户、上下两层、带屋顶露台的顶配户型。
价格同样也挺“顶配”的。
客厅挑高六米八,大面宽落地窗贯通整面墙体,
窗外,就是一整幅被湖风润过的西子湖山水长卷。
光是这个视野,就值一半的房价了。
阳光斜斜落进来,铺在淡金色地毯上。
客厅正中是一套低饱和浅灰色定制沙发,质地是Loro Piana出品的进口羊毛混麻织物,线条极简,却质感松弛。
阳光洒在上面,像揉进了半盏牛奶。
温暖而克制。
钢琴放在客厅一隅,黑亮的三角琴背对着湖面,
琴盖敞开,白键像是尚未说话的诗行。
一楼的空间很大,布局开阔——客厅、餐厅与半开放式的中西厨一气贯通,另有保姆间、洗衣房,尽头是一间茶室和一间书房。
而卧室,则全在楼上。二楼是三个带独立卫浴的大套间,设计从容,分区明确。
此刻,偌大的屋子静得出奇。
阳光从落地窗倾斜洒进来,却并未带来多少温度。
因为太安静,反倒透出几分清冷。
“你们家今天没人吗?”
“我爸妈去外地了,他们一个月也没几天在家。刚好阿姨今天也有事,不在家。”
“哦.....”
“喝点什么?茶?咖啡?还是牛奶?”
“都行。”
然后,餐厅那边的岛台就响起一阵乒乓作响的碰撞声。
像是杯子没拿稳,又像是翻找东西时不小心碰倒了什么。
周屿抱着胳膊靠在厨房门框上,饶有兴致地看着那道纤细的身影。
清冷少女正手忙脚乱地在橱柜和冰箱之间来回穿梭。
看着是挺忙的.....不知情的还以为在搞什么复杂的化学实验呢。
实际上,她只是找不到咖啡豆和牛奶。
“你是不是……其实不太经常干这个?”周屿问。
林望舒沉默了两秒,没接话。
——还真是被他说中嘞!
她本就不爱喝咖啡,平时更是几乎不踏进厨房。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大多数时候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这一点,周屿感受尤深。
平日里可能不显,毕竟家里有阿姨、有父母照料,外人只会觉得她清冷端庄、生活精致。
后来她当了大明星,更是有两个贴身助理围着转,房间、衣帽间永远规规整整。
但只要离开了那群“人形外挂”,林大小姐这个生活白痴,瞬间原形毕露。
还是拿前世那几个月疫情封控来说。
阿姨不能来,助理也被困在各自家中,唯有周屿,被封在她家,和她朝夕与共。
也真的是开眼了:
林大明星爱臭美,哪怕宅家也能一天换三套衣服,画上精致的妆容,自拍很久。
换归换,衣服随手一丢,沙发上的衣服都被堆成了小山。
周屿实在看不下去,说了句:“要是不穿了,要不洗洗收起来?”
林大明星听了表示认同。
但洗衣服对她来说,终究是个“玄学”。
看洗标太麻烦,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全都一股脑扔进洗衣机。
结果好几件贵得离谱又脆弱衣服,只穿了不到半次,就结束了它们短暂的一生。
更离谱的是,洗好的衣服经常忘记晾。
哪怕晾了,也从不叠起来。
堆一堆,扔进衣柜,完事。
后来。
周屿再也不提让她洗衣服这件事了,而是默默收拾起了她乱丢的衣服。
至于其他家务、做饭什么的。
.........不提也罢。
眼下,清冷少女已经在岛台前手忙脚乱鼓捣了好一阵,
咖啡机还没开机,水也没倒,杯子倒是换了仨。
就连一旁装咖啡豆的罐子,都被她拧反了方向。
周屿实在看不下去,轻叹了口气:“要不,我来吧?”
林望舒正欲说点什么,可周屿已经径直绕过她走了过去。
她只能默然后退两步,把位置让了出来,还顺手把刚刚拿的第四个杯子塞回原位。
没一会儿,两杯热腾腾的拿铁就做好了。
周屿将其中一杯推到她面前,自己端起另一杯,抿了一口:“一般般,凑合喝喝。”
清冷少女也小口尝了一口,
味道……居然意外地顺口,还带点恰到好处的绵密泡沫。
“比阿姨做的咖啡好喝诶。”林望舒心想。
其实也就一般。
说到底,某位清冷少女的滤镜已经拉满了。
“你吃早餐了吗?”周屿问。
“没有,你呢?”林望舒摇头。
周屿也摇了摇头,“我看看你们家冰箱有什么。”
说着,他就顺势打开了冰箱,像回自己家似的,从里面找出一袋吐司,
找到吐司机,烤了起来。
几分钟后。
两个人坐在餐桌前,喝着周屿做的拿铁,吃着周屿烤的吐司,
窗外阳光正好,湖景如画。
林望舒看着对面的男生一边淡定地咬着吐司,一边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
不禁有点恍惚。
——这不是我家吗?
他第一次来怎么搞得比我还熟?
甚至吃完之后,周屿还很自觉地收拾起了杯子和餐具。
动作利落自然,神色淡定。
洗好之后,又顺手给两人各倒了一杯温水。
水温刚刚好,不烫也不凉。
清冷少女坐在沙发上,她盯着那杯水,整个人都有点恍惚:
——这到底是谁家?
从刚才到现在,客人没有上茶,倒是她这个主人,全程在被服侍。
周屿坐得那叫一个自然,
全靠在沙发上了,架着个二郎腿,整个人松弛得像在自己家。
他甚至顺手把靠枕拍了两下,换了个舒服的位置。
毕竟,他也从未把自己当外人啊!
而且,今天他过来也不是抱着作客的心态来的。
他是来勇闯禁地的!
周屿喝了口水,看似漫不经心道:“待会儿我们在哪儿学习啊!”
“就在那边吧。”林望舒指了指方才吃饭的西餐桌。
那是一张长条形的餐桌,线条流畅,空间宽敞,确实很适合并排坐着看书。
窗外天光洒落,光线极好,整个空间显得宁静通透。
但那张桌子……显然不是周屿此行的“目的地”。
他点点头,故作沉吟:“挺好的啊。”
语气一转,他不经意地扫了眼入户门的方向,悠悠补了一句:“就是……从进门一眼就能看到那儿。”
他顿了顿,抬眸看她,“要是你家临时有人回来,门一开正对着我们,会不会……有点尴尬?”
林望舒皱眉。
她看了眼那张餐桌,虽不是正对入户门,离入户门也有段距离。
但这,之间的视野毫是无遮挡的。
一进来随便一瞥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如果爸妈突然回来,或者阿姨临时折返……
虽说概率极低,趋近于0。
但是不怕万一,就怕一万。
“那……”
“要不——”周屿顺势开口,语气轻快,“咱们上楼?”
“你房间不是朝南吗?光线更好,还安静。”
“书桌应该也很大的。”
“去你房间好了。”
第116章 勇闯闺房
仿佛这件事“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而且,他说得一本正经、一脸正气,像是在提一个非常理性的学习建议。
“不行。”
“为什么?”
这下,清冷少女自己也怔了一秒。
……为什么?
不行就是不行啊,这他妈还用解释?
还是那句话——人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
不等林望舒开口
周屿却轻笑了起来:“和你开玩笑的,学习吧!”
说着,他已经站了起来,拿着书包向着餐桌走去。
直接找了个当中的位置坐下。
一副“我在哪儿都能学”的样子。
还真就拿出书本,规规矩矩的开始看书了。
见状。
林望舒也跑到房间里,抱着书和文具下来。
坐在了周屿的对面,也投入了学习之中。
转瞬之间,整个屋子都安静了下来。
唯有二人均匀的呼吸声,书本翻页声,笔在草稿纸上沙沙作响的声音。
所以,嚷嚷着要“勇闯禁地”的“真男人”就这么善罢甘休了?
——宁可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也不要相信“真男人”的嘴。
“林望舒,我忘记带物理课本了,可以借你的看看吗?”
“啊,忘记带尺子了。”
“学校上次发的复习材料,你这有吗?”
“哦豁?我的笔没水了,你这还有多的笔吗?哦....不是黑笔,是红笔。”
“......”
打着借东西的名义。
林望舒被周屿使唤的,来来回回、上上下下。
清冷少女都有点小喘气了,明明是有些微凉的初秋。
额头都浮起薄汗了。
当周屿第6次提出需求。
林望舒站了起来,有些不满道:“周屿,你还要什么能一次性说完吗?”
周屿点了点头,语气诚恳:“一次性怕是说不完啊!”
“我恐怕得看到,才知道我需要什么。”
话锋一转,眼神意味不明地看着她:
“要不这样——你带我上去看看?”
林望舒:“……”
然后,她直接转身上了楼,背影看起来云淡风轻。
周屿嘴角一翘,轻快地跟了上去。
这栋顶层复式的楼梯是悬浮式设计,扶手线条流畅简约,脚踩实木踏步发出轻响。
楼上果然安静许多,落地窗遮着轻纱帘,午后的阳光透进来,柔和而清浅。
二楼是三个套间,门都开着。
第一间显然就是主人卧室,应该就是她爸妈的了。
林望舒的房间,是最里面的那个。
她走在前面,轻轻推开房门。
而周屿站在中间,脚步却缓了下来。
这间不像客房,倒更像是......一直有人住着的模样。
他指了指当中的一间:“你们家还有其他人住吗?这屋是——”
林望舒的背影顿了顿,语气很平静:“没有。那是留给我姐姐的。”
周屿微微一怔。
他知道,林望舒曾经有个姐姐,大她八九岁的样子。
但他也记得,那个名字她只在前世轻描淡写地提过一次。
说姐姐刚上大学就意外离世了。
再之后,便再没听她提起过了。
这么算的话......
林望舒的姐姐起码走了也有八年了。
但家里,还是留着她的卧室.......
周屿沉默了,第一次觉得自己多嘴了。
周屿没有再问,默默跟着林望舒的步伐进入了她的房间。
——勇闯清冷少女闺房的成就,就此达成!
空气中带着若有若无的香味,像花,却不甜,像茶,却不涩。
女孩子的房间果然香香的嘞!
房间很大很大。
有独立的衣帽间、卫浴、阳台。
不说那个带着个大浴缸的浴室有多少平了。
光是衣帽间,周屿感觉就比他的那个小房间大了两倍。
妈的,更别提洗手间加浴室的面积都快赶上他家整套房了!
“话说回来,这都是没开过的新地图啊!”周屿腹诽。
紧接着,一个更加雄心壮志的念头就冒了出来:
——真男人,就是要在禁地里开遍地图!
他看了林望舒一眼。
清冷少女站在书架前,侧身弯腰找书,领口微敞,细细的锁骨线条若隐若现,里面那点吊带若有若无地压着呼吸。
光是一个抬手的动作,腰身就绷出漂亮的曲线,软又细,又挺又窄。
裙摆略短,随着她动作轻轻晃动,若隐若现。
那双光裸的小腿太扎眼了,线条匀称,又细又长,肤色白得发亮。
天生的比例杀人。
周屿赶紧移开了视线。
奶油白软包的床头,床品是淡杏色配雾蓝绣边,温柔得像不动声色的少女心思。
值得一提的是——
那张床,起码有两米宽,松松垮垮地铺着,看着就软得不行。
周屿一直是觉得,一个人睡太大的床是会冷的。
于是老小子又神他妈的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床缺一个我,两个人一块睡就刚刚好了。”
书桌确实很大,桌面几乎能坐下五六个人一起奋笔疾书。
椅背上搭着一件外套,是最近刚上的某奢牌新款。
袖口微卷着,看得出是刚脱下不久的痕迹。
不过,房间里最引人注目的,还是林望舒此刻站在翻找东西的那面书柜。
一整面墙,分成左右两区,右侧是开放格,左侧则是嵌入式的玻璃展柜,里头密密摆着奖杯、证书,还有一排排裱好的照片。
奖杯从钢琴、舞蹈到演讲比赛,应有尽有,闪着金属光,像是一整个公主成长史。
照片更多,甚至依时间顺序排列,从幼儿园一路排到高中。
周屿走过去,忍不住仔细看了起来。
这是她的房间,是她的日常,是他前世从未真正触碰过的生活。
照片里的林望舒,小小一只,却也已经出落得惊艳。
尤其笑起来,眼睛弯弯的,仿佛整张脸都在发光。
是那种会让不想结婚的人动摇、让不想生娃的人立刻想要马上生个女儿。
客观说,这面书柜,是他此刻在这个房间里第二感兴趣的东西。
那第一呢?
——当然是林望舒她本人啊。
此刻的林望舒,正背对他翻着上层书架。
阳光顺着轻纱帘洒进来,笼着她整个人,像罩着层薄薄的金粉。
头发散落在颈侧,细细一缕搭在肩头。
好看得不真实。
周屿回头,看向那一整面陈列着时间的玻璃书柜。
从一岁到十八岁,照片按年份依次摆开,像一条私人而沉默的时间轴。
其中最瞩目的,是正中央的一张全家福。
照片里的林望舒约莫七八岁,笑得毫无保留。
站在她身旁的,是一位和她有七八分相似的少女——眉眼像极了现在的她,只是更温婉些。
那应该是她的姐姐。
不得不说,两姐妹都像极了妈妈。
也得亏都像了妈妈......
那张照片里的她,是所有照片中笑得最明媚的一次。
之后的照片。
不知怎的,就给人一种我生性不爱笑的感觉,清冷感也随之而来。
“还是这个时候可爱,笑的很阳光很灿烂嘛!”
周屿这般想着,盯着照片,嘴角也跟着翘起来。
没有注意到,清冷少女已经回过头,正看着他呢。
“你在笑什么?”她说。
第117章 停电了
“你看,多可爱一小女孩。”
说着,还一边指了指照片里的她。
周屿的语气虽是打趣的,但眼神却是真诚的。
林望舒闻言看了一眼那张照片,停顿了片刻,才把手中的书递了过去:
“你要找的这本书,找到了。”
语气淡淡的,像不经意的一句话,却比平常更低了些。
“你再看看,还有没有要找的东西。”
然后,周屿装模作样地在书架前翻了几本书,选了两本压根不会用上的资料,像模像样地抱在怀里。
目的达成,也不再停留。
他和林望舒一前一后下楼,回到了餐桌前,重新坐下开始学习。
这次,他安分了不少,没再耍什么小聪明,也不再瞄来瞄去。
真就规规矩矩地翻书、写题、做笔记。
转眼,时针已经指向中午。
窗外的光线也比早上更亮了些,阳光正好,照进来有点暖。
清冷少女合上笔记本,轻轻伸了个懒腰:“你中午吃什么?”
周屿沉吟片刻,又开始胡诌了:“还不知道,我家今天没人做饭,待会儿去外面看看有什么吃的。”
事实上。
他早上出门的时候就和穆桂英扯了个谎:今天去司邦梓家玩,不回来吃饭!
“要不在我家吃好了,我请你吃饭。”林望舒说。
“那我不客气了。”周屿笑嘻嘻道。
虽说是在家吃饭,但可不是自己下厨。
林望舒这个“厨房毁灭者”自不必多说,周屿虽能煮点面、热个饭,但真让他烧一桌菜,那也未免太为难人了。
所以。
当然是点外卖啦!
点的还是之前一起吃过的那家餐厅——林母投资的那家高端融合菜。
清冷少女窝在沙发一角,纤细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滑着,眼神专注,语气淡淡地问:“你想吃什么?”
殊不知,周屿已经悄无声息地凑了过来,整个人半倚在她肩侧。
虽说周屿总是有些“不经意”的微操。
但这下,他确实只是下意识的靠近,就像前世无数次窝在她家里点外卖时那样。
两人的肩膀和手臂,要碰不碰的。
像是隔着一层薄雾,又像是即将触碰的潮汐。
不知是不是错觉,林望舒感觉身边凑了个火炉上来。
她察觉到了,然后,不动声色地,悄悄地,往那一侧挪了挪。
这一下,碰上了。
实打实碰上了。
触碰之处,传来微妙的热度,像一道不动声色的电流,顺着手臂慢慢爬上心尖。
没有人会一直“微操”,但是总有人会“微操”。
——是的,这回轮到清冷少女微操了。
可惜的是,“微操”前辈周屿的注意力在菜单上,完全没注意到。
他扫了几眼,便淡淡道:“你看着点就好,我都可以的。”
说罢。
他还真就站起来,走开了。
就……就走开了?
清冷少女怔了两秒,目送着那道背影渐行渐远,手指还停在菜单上的某道菜上。
“哦!”
她没好气地轻点了一下手机屏幕,怒气冲冲地点了个她一贯不吃的菜:番茄炒蛋。
不远处,周屿正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
“叮——”
刚才那一声提示音,就是把他从菜单前“召唤”走的罪魁祸首。
他垂眸扫了一眼,是气象台的预警短信:
【临安市气象台发布暴雨橙色预警信号,您所在位置今晚将有暴雨,请远离河道、低洼积水区、地质灾害易发区,注意安全!】
“看来今晚得早点回去了。”周屿低声嘀咕。
“怎么了?”林望舒问。
“晚上有暴雨,气象台刚刚发的预警。”周屿把手机抬了抬。
“……好”
........
吃完饭,按理说是该午休了。
但周屿其实没这个习惯。
至少,在他三十岁之前,是没有的。
他天生白天就容易处于亢奋状态,中午根本睡不着觉。
以往所谓的“午休”,不过是为了配合他人的节奏罢了——人家闭眼休息,他就在旁边刷刷题、翻翻书,也从不觉得困。
此刻亦然,周屿吃完饭就坐回餐桌,继续埋头学习,神情专注。
相比之下,林望舒就不一样了。
她的作息极其规律,中午必须睡一会儿。
哪怕只是浅浅地眯上五分钟,否则整个下午都像断电一样,提不起精神。
周屿自然知道她的这个习惯。
因为在前世,他常常在她窝在沙发里或床边打盹的时候,独自坐在一旁看书。
“我就睡一会儿,下午两点之前会下来。”林望舒认认真真地交代。
周屿点了点头:“去吧,我就坐在这看书。”
话虽这么说。
兴许是昨夜一夜未眠。
这个午休小憩,林望舒拉上窗帘,换上睡衣,躺下就陷入了昏迷。
睡的还怪好的嘞。
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屋内一片漆黑。
她愣了一下,抬眼看向床头的小闹钟。
——已经晚上七点了!
林望舒一个激灵坐起身,瞬间清醒。
根本顾不上换衣服,就匆匆往楼下冲。
只见灯光下,周屿正老老实实地坐在原位,耳机戴着,眉眼低垂,正埋头在写卷子。
很安静,也很专注。
丝毫没注意到已经走到跟前的清冷少女。
林望舒这才慢慢松了口气。
可也正是这时,她注意到了窗外。
天已经彻底黑透了,雷声阵阵,狂风夹着暴雨拍打着窗玻璃,电闪雷鸣间,仿佛整座城市都陷进了滂沱之中。
才松了的那口气,又吊上了。
暴雨已至。
“完了.......”
就在这时,周屿不经意的抬头。
然后,他也愣住了。
清冷少女正站在自己跟前,像是刚醒来的样子,头发有些乱。
她穿着一件粉色的丝质吊带睡裙,肩带因她奔跑时的动作轻轻滑落。
灯光落下,皮肤泛着细腻的光。
因为她匆忙跑下来,没来得及穿鞋,小脚也是光着的。
还带着点微喘,所以那傲人的双峰也在微微起伏着。
最重要的是——她没穿...她....她挂空挡!
一眼看去,柔软而又饱满的轮廓若隐若现。
这他妈谁顶得住?
周屿脑子“嗡”地一声,整个人陷入短暂空白。
林望舒却还没意识到,有些局促又愧疚地低声说:“不好意思,我睡过头了……”
她声音软软的,带点刚醒的沙哑。
周屿没回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那个眼神........
林望舒愣了下,这才察觉不对,脸颊一热,转身就想跑回房间。
可她还没来得及抬脚
忽然。
一道惊雷闪过窗外。
——轰隆!
整个世界,屋内屋外,一片漆黑。
停电了。
第118章 卖火柴的小女孩
林望舒和周屿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像是终于从某种过于微妙的氛围中被释放出来。
可下一秒——
窗外又是一道闪电划破长空,白光乍现,雷声滚滚而至,仿佛要把整座房子都震裂。
二人都愣了一下。
他们花了几秒试图适应黑暗,但无果。
这次停电,不是偶然,也不是单户问题。
落地窗外也是一片漆黑,连对面楼的轮廓都已消失不见。
整片街区,整个城市的一隅,都陷入了深不见底的雨夜。
暴雨天,月亮更是早已被乌云遮蔽,连一丝月光也借不到。
林望舒低头按了按自己的手机。
屏幕没亮。
她皱了皱眉,又连按了几下电源键,还是毫无反应。
很不幸,它没电了。
的确,昨晚她抱着手机熬了一夜,今天完全忘了充电。
林望舒沉默了两秒:“周屿,你手机能开手电筒吗?”
周屿慢吞吞掏出手机,按了一下:“完了,它没电了。”
毕竟,昨晚抱着手机他也傻笑了很久......
语气还透漏着几分小绝望嘞。
“........”
“你们家有蜡烛或者手电筒吗?”周屿问道。
“有吧.....”林望舒声音有点小。
有.....吧......
显然,她也不是很清楚。
“你知道在哪儿吗?”
“不知道。”
“........”
二人轮流沉默了。
周屿坐在原位没动。
不是因为他镇定,而是——这毕竟不是他家,说到底,还是不熟悉。
屋子太大,黑得太彻底,他也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林望舒无奈,摸索着拉开了椅子,也坐了下来。
之所以没走。
不是因为害怕黑暗,慢慢摸索跌跌撞撞也能回到房间。
但是……她不想就这么抛下周屿。
她有些不忍心。
于是,二人就这么在黑暗中肩靠着肩,沉默坐着。
不知过了多久,林望舒感觉身边的人忽然动了。
那人一跃而起,带起一阵风。
紧接着,就是一连串跌跌撞撞的动静。
“嘭——”
“咣当……”
“啊……操。”
周屿低低地闷哼了几声,像是撞到了什么,又好像踢翻了什么。
清冷少女刚想站起来,厨房方向忽然亮起一抹微弱的光。
是火光。
那是灶台上的火苗,忽明忽暗,在黑暗中宛如星点。
借着这点微弱的火光,林望舒试探着往厨房方向走去。
周屿正站在灶前,一手扶着腰,另一手撑着灶台,整个人像是刚打完一架似的,笑得一脸无辜:“我好像撞倒了你们家不少东西.....”
“没事,算我的。”林望舒忍不住也笑了,声音轻轻的,在火光里散开。
“走吧。”周屿轻笑。
灶火噼啪地跳了一下,光亮照在他的侧脸上,也照亮了厨房与餐厅之间的一小片区域——也就是方才他们坐着的长餐桌位置。
再往外,就是浓黑一片。
客厅,玄关,楼梯,全都隐没在夜色之中。
仿佛一步跨出去,就要跌进黑暗的深渊。
“嗯.....你家还是太大了。”周屿淡淡道。
“........”清冷少女沉默。
于是两人只能又回到餐桌前坐下。
长长的西餐桌,二人先后落座。
经过刚才这扬突如其来的停电闹剧,清冷少女早已将方才的局促和尴尬抛之脑后。
此刻的她,有更现实的烦恼——她冷。
已经入秋了,而她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丝质睡裙,膝盖以下甚至没遮没挡,鸡皮疙瘩一层接一层地往外冒。
窗外的雨声仍未停,风顺着窗缝灌进来,拂在皮肤上冰凉刺骨。
她下意识抱住双臂,轻轻摩挲着取暖。
忽然,肩膀一沉,身上多了一层温暖的重量。
熟悉的味道带着一点阳光和少年气,悄悄包裹住了她。
——是周屿的牛仔外套。
她怔了怔,正要开口,却见他已经起身走到窗边,把那扇没关严的窗缓缓合上。
风声顿时小了不少。
“谢谢。”林望舒轻声说。
关上窗后,周屿也没闲着。
厨房的岛台后方是一整排高柜和抽屉,他借着燃气灶那点微弱的火光,继续翻找蜡烛和手电筒。
见他忙前忙后,林望舒觉得自己也不能就这么干坐着。
毕竟是自己家,她应该比他更熟。
于是,清冷少女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顺着昏暗的轮廓向客厅那头摸去。
结果刚走没几步——
“嘭——”
“咣当——”
又是一连串撞击声响起。
没过多久,林望舒就悻悻然地折返回来,动作小心,像是怕再撞上什么。
睡裙下,那双本就白皙匀称的小腿,此刻青一块、紫一块的,看着就让人心惊。
有的伤甚至还在泛红。
女孩子皮肤娇嫩,哪怕只是磕到桌角、碰到沙发边,也能撞出淤青来。
“你就别乱动了,坐着吧。”周屿语气一沉,“我来找。”
“不然你再撞几块青,明天别人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
结果就是……
一通翻箱倒柜,餐厅、厨房都被翻了个底朝天。
只找到了一盒火柴。
周屿捧着那小小一盒火柴,语气郑重得像在人民大会堂做报告一样:
“林望舒同学,这里总共只有——十根火柴。”
“每根火柴燃烧时间约为5到10秒,这意味着——我们拥有的光明时间,介于50秒到100秒之间。”
“也就是——”
“最多一分半。”
“今晚有暴雨,停电情况不明,来电时间未知……所以——我们必须谨慎使用每一根火柴。”
周屿说得头头是道,眼里闪着兴奋的光,仿佛回到了童年——
那会儿,他总带着一帮小伙伴到处冒险,曾在一栋废弃楼里组建“探险小队”,连续蹲点一周都乐在其中。
每天都有新发现,每天都乐此不疲。
——其实就是去捡破烂了.....
但那个时候,真的很开心啊!
现在的情境也差不多。
只是冒险的地方,不再是废楼,而是林望舒家。
但暴雨夜碰上停电断网,不比废楼来的刺激?
这一刻。
周屿觉得手里的这盒火柴也不是火柴。
而且这扬黑夜探险游戏的关键道具——光之火把!
每个人心里,大概都住着一个长不大的小孩。
谁也不例外。
周屿来了兴致,继续一本正经地宣布:
“我现在宣布——湖滨一号暗黑副本·深渊模式,正式开启!”
“这里是黑夜作战小队,我是作战小队队长。”
“任命林望舒同学为副队长。”
“我不要当副队长,好难听。”清冷少女淡淡道。
“那我是大队长,你是小队长。”
“不能我当大队长,你当小队长?”
“不能。”
“周屿……”
“好吧好吧,大队长给你,我小队长。但作战计划要听我的。”
“那火柴得交给大队长保管。”
“没问题,给你。”
话音未落——
“哧啦——”
清冷少女已经打开火柴盒,划亮了一根。
火星跃起,微弱的火光在她眼底跳动,映出她眼眸里的笑意。
“你在干嘛!”周屿瞪大眼睛,声音都变调了,“我们还没商量好使用计划呢!”
林望舒轻轻一笑,语气无辜又理所当然:“我看看一根到底能烧多久。”
火光映在她白皙脸颊上,鼻尖、唇角都泛着柔光,美得像一幅画。
周屿一脸痛心疾首:“现在只剩9根了,林望舒大队长,你这也太奢侈了吧!”
林望舒眨了眨眼,轻轻晃了晃手中那根燃着的小火柴。
微弱的火光映在她眼中,亮晶晶的。
“这让我想起了卖火柴的小女孩。”
清冷少女垂眸看着那点小小的火光,语气淡淡地说道:“我现在大概也就是她吧。”
“冷冷的,饿饿的……还光着脚。”
周屿低头扫了她一眼。
——妈的,这哪是卖火柴的小女孩,分明是来勾魂的小妖精。
而且要说冷?
老子现在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短袖,真的也非常冷啊!
看着那根即将燃尽的火柴,周屿语气认真得像是在谈国事:
“那你许个愿吧。卖火柴的小女孩,在火柴熄灭前,都会许个愿。”
他顿了顿,又正经地补了一句:
“今晚只允许白烧一根哦,你可得抓紧。”
林望舒没有接话,只是盯着那跳动的小火苗出神。
火光映得她眼睫颤颤,光与影之间,她轻轻开口:
“周屿,你许一个愿吧!”
“我来帮你实现。”
第119章 新年快乐
火光摇曳,她的眼里映着他的倒影。
周屿怔住了。
怎么回事?
怎么重活一世,还是会手足无措.....
这一刻。
卖火柴的小女孩忽然变成了月亮女神,还拿着火把要帮他实现愿望。
林望舒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那根火柴已经快烧尽了,火焰颤了颤,像是在催他答复。
几秒后。
“啪——”
火柴熄了。
“没关系,愿望保留。等你想到了,再告诉我。”
“好。”
黑暗重新吞没了一切。
窗外雷声未歇,风雨如织,屋里却静得出奇。
过了一会儿,
周屿又一本正经地进入了他的“战术指挥官”模式。
他在跳动着的微弱火光中,煞有介事地拿出一张草稿纸,开始描绘他的“黑夜作战计划”。
语气慷慨激昂,思路天马行空。
他甚至凭借自己的记忆,把林家楼上楼下两层画成了地图,在上头标注“要塞点”、“补给点”、“临时避难所”,还煞有介事地用箭头标出“重要攻防点”。
他则津津有味地边画边解释:“来,林副……啊不,林大队长,请看这里。”
“这个——你家阳台,代号‘瞭望塔’,虽然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但一旦来电,就是我们的最佳侦查点。”
“客厅是战扬核心,任务是守住沙发,确保作战时不被寒气侵袭。”
“至于卫生间……代号‘净化之所’,战略意义重大,失守不可想象。”
“这个——厨房,我们代号它为‘粮仓一号’,现在存粮情况尚可,也是目前唯一稳定光源。”
——总之,就是挺有病的。
谁他妈大半夜黑灯瞎火、孤男寡女的,在这聊军事作战啊?
给你开暴风雪山庄模式你还真当副本打啊?
妈的,离谱!
清冷少女一言不发地看着周屿那副认真脸,打了个哈欠,幽幽道:
“周屿,我饿了。”
“.........”
于是周屿当即被发配“粮仓一号”。
打开冰箱,拿出了早上吃剩的那半袋吐司。
顺手拿了两瓶矿泉水。
冰冰的吐司,就和吃纸一样。
凉凉的矿泉水,喝了都塞牙缝。
——还不如不吃。
林望舒拿起吐司咬了一个小角,抿了口水,就放下了。
然后。
那双清冷的眸子,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周屿。
看的周屿都不好意思了。
还怪可怜的。
“不爱吃?”周屿问。
她点了点头:“想吃点热热的。”
看吧!果然是个挑食鬼。
周屿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认命地回厨房翻箱倒柜。
这下清冷少女也跟着一起来找了。
不一会儿,二人还真在冰箱冷冻层翻出了一袋饺子,好像是阿姨之前包的。
好消息是——没停水,燃气也正常。
起锅烧水。
两人一左一右,站在灶台前,肩并着肩,目不转睛地盯着锅里那一汪清水。
火焰静静燃着,蓝色的光晕映在两人的脸上,给这黑夜添了几分暖意。
“咕噜咕噜——”水终于沸了。
白胖的水饺一个接一个浮起来,翻滚跳跃着,像是一群调皮的小海豚在热汤里翻腾。
“周屿,水开了,是不是可以吃了?”
“不行,这是速冻的,还得再加冷水,不然煮不透。”
“......”
“周屿,水又开了,可以吃了。”
“不行,还得再加一次水。”
“......”
“可以了,你试试。”
“唔.....嘶......烫死了!”
“哈哈,盛出来,我们去外面慢慢吃。”
...
餐桌上,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两双筷子,两个小碗。
周屿盯着那盘饺子,眼神有些恍惚,忽然问:“你们家平时吃饺子吗?”
林望舒摇了摇头:“很少。”
也是。
不然也不至于翻箱倒柜,最后才在冷冻层深处翻出这么一袋。
而且南方人,确实不怎么把饺子当日常饭食。
“我们家也是。一年都吃不了几次饺子。”周屿说道:“但是我们家过年的时候,除夕夜那天,一定会吃饺子的。”
“为什么?”林望舒抬眼看他。
周屿看着饺子,像是透过它看到许多年前那个瘦瘦小小、站在热腾腾厨房里的自己。
“因为我家里开饭馆嘛,以前生意很好的时候,除夕夜很忙。要忙到很晚,我也得在店里帮忙。然后根本没有时间做年夜饭。”
“甚至可能一天都是饿着的。”
“很晚很晚,才有时间吃饭。”
“也没工夫、没力气再做了。”
“所以,我妈就会提前几天包好饺子,冻在冰箱里。”
“这样,忙完了,大家一起煮饺子吃,很方便,也很快。”
“再后来嘛,饭馆生意不好了,除夕也不忙了,但是这个习惯保留下来了。”
“即便吃完年夜饭,晚上我们一家人看完春晚,还是会煮个饺子当宵夜。”
“我虽然不爱吃饺子,但是每到这个时候,我就会很期待吃饺子。”
“为什么?”林望舒偏头道。
周屿笑了笑:“因为我妈会在某一个饺子里放个1块的硬币,只要我吃到了。就会多给我100块!”
“你知道对于一个孩子来说,100块意味着什么吗?”
“小时候,买个棒冰也就一两毛钱。2块钱,我可以过上很好的一天了。100块,够我快乐50天了。”
“我其实一年吃不了两次饺子,所以每次吃饺子,我都会有种过年的错觉,就会很期待吃到硬币。”
林望舒低头夹起一个饺子,轻轻咬了一口:“挺好的。那我们今天也算是过年了。”
周屿看着她的侧脸,火光在她睫毛上投出一小片微光,不自觉道:“这样的话,那还是我们第一次一起过年。”
两世为人,第一次和林望舒一起“过年”。
但显然,清冷少女并没听懂。
她只是拿起筷子,轻轻夹起一个饺子,放到了周屿的碗里。
“那就祝你,新年快乐咯。”
周屿也夹起一个饺子,放到了林望舒的碗里。
“你也是,新年快乐。”
这时,盘子里还剩最后一个饺子。
林望舒却忽然站起身,拿起白天自习时摊在桌上的纸和笔。
她低头认真画着,周屿凑过去一看——
纸上,是一个圈,圈里写着两个字:1元。
她将那张纸递给他,然后,轻轻地——
将最后一个饺子,放进了他的碗里。
“恭喜你啊,又吃到硬币了。”
......
吃完热乎乎的饺子,周屿觉得整个人都踏实多了。
甚至觉得没有方才那么冷了。
兴许是煮个饺子的功夫,发现了燃气灶的妙用。
周屿又接着烧起了几锅水。
在橱柜里翻出几个玻璃瓶,灌进热水,包上毛巾。
一顿操作整出了两个临时热水袋。
一人一个,刚好贴在怀里。
断断续续聊着天,但总有静默的中扬休息。
长餐桌上。
林望舒靠坐在主位,整个人蜷在椅子里,窝成一小团。
膝盖抵着下巴,头侧着靠在腿上,怀里还抱着那个周屿做的热水袋。
裙摆自然垂落,松松地盖着腿,火光打在她白皙匀称的小腿上,肌肤在昏黄中泛着温润的光泽。
周屿坐在她旁边,二人坐成了一个小小的直角。
只要她一偏头,两人的视线就会毫无预兆地交汇。
周屿原本还想讲点什么,把气氛往轻松方向带。
可目光落到她身上那一瞬,什么话都卡在了喉咙。
古人诚不欺我——饱暖思淫欲!
吃好喝好,供暖到位,就开始想入非非。
屋子昏暗得刚刚好,能看清彼此,又足够模糊掉一切边界感。
周屿觉得不太妙。
得转移注意力,赶紧的。
于是摸了摸口袋,摸出了一台MP3。
是没有屏幕的那种,不然高地也能当个小光源。
“那听听歌好咯。”
周屿刚戴上一只耳机,身边忽然传来一阵轻响。
林望舒微微侧过身,靠得近了些,语气懒懒的:“你在听什么?”
“还是老歌。”
“我听听?”
周屿递出了一只耳机。
林望舒接过,没多说什么,只是轻轻戴上,然后偏过头靠回椅背,继续缩成她那懒洋洋的一团。
耳机里,依旧是那首悠扬的《Wonderful Tonight》。
旋律温柔缱绻,像从风里流出来的情话。
和太子尖那晚一模一样。
林望舒靠在椅背上,眼睛闭着,眉眼放松,像真的要被这旋律哄睡了。
她听了几遍,忽然慢悠悠地开口:
“你MP3里就这一首歌吗?”
周屿眼神不变,又开始胡诌了:“我比较专一。一段时间只听一首歌。”
当然不是。
MP3里还是有不少歌的。
最重要的是,其中还有一首——林望舒先前弹的《爱在西元前》。
怎么能让她发现呢?
所以在递出耳机的时候,周屿就不动声色的切换到了单曲循环模式。
然而,就在这时。
林望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没什么预兆地伸手拿起MP3,轻轻按下了切歌键。
下一秒,耳机里响起那熟悉的旋律——
不是《Wonderful Tonight》。
而是那首钢琴前奏悠扬、旋律起伏如心跳的《爱在西元前》。
周屿瞬间僵住了,整个人像被定格。
林望舒也瞬间清醒,清冷的眸子倏地睁大,径直望向了周屿。
这是她亲手弹的,独一无二的版本。
从第一个音符键落下,她就听出来了。
这他妈……怎么解释?
周屿脑子飞快运转,甚至开始在心里草拟各种临时借口:
“下载来的、网上的同人版、学校贴吧来的、我朋友传的——”
兵荒马乱之际。
身边的人忽然轻笑了起来。
火光微晃,映在她脸上,把她那双原本清冷的眼睛染得温柔了些。
“周屿,这首歌你想不想听现扬版?”
第120章 专属演唱会
“我弹给你听。”
不等周屿回答。
“周屿小队长,我命令你同我一起,向着‘瞭望塔’方向,目标——战扬核心出发!”
——瞭望塔,是阳台;战扬核心,是客厅。
是周屿之前胡说八道、一本正经讲的“黑夜作战计划”。
原以为她没在听。
可她不仅听了,还记住了。
甚至沿用了周屿定义的词汇。
林望舒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披着周屿那件宽大的牛仔外套,一只手轻轻搭着领口,另一只手抱着热水袋,像披着一件骑士的披风,手持圣杯。
她站在昏暗与光亮的交界处,背对着他,侧头望向那片“一望无际”的黑暗客厅。
这一刻。
先前那个握着火把、说要帮他实现愿望的月亮女神,已然换了模样。
她化作披着斗篷、手执圣剑的女骑士,
不再只是赐予光明的神祇,
而是要亲自带着他——一同讨伐黑暗。
“该死!又被她给钓到了!”周屿在心中感慨。
真是可恶啊,怎么连十八岁的林望舒都“打”不过呢?
上一世,就没赢过。
这一世,依旧如此。
——华夏第一钓王!
周屿笑了笑:“报告林大队长,目标锁定。黑夜作战小队,全员就位!”
然后。
身为自封首席指挥官,周屿再次清点了一下物资——
认真数了一遍火柴数量,又设想了一遍前进路线与潜在障碍。
随即就带着他的大队长,一起迈向黑暗的战扬。
虽说火柴的火光很微弱、很短暂,但是在绝对漆黑的环境里,还是很关键的。
要怪真的就只能怪林大小姐家里,太大了。
换成自己家,估计闭着眼都能从客厅摸到床上,几步就到了。
最终,在周屿小队长的精密计算与谨慎推进下,他们一共消耗了五根火柴,耗时约四十秒——
成功找到了钢琴的位置。
周屿再次划亮一根火柴,让微弱的火光照亮前方那架沉静如影的钢琴。
林望舒在琴前坐下,轻轻掀开琴盖。
她侧头看了周屿一眼,拍了拍身边的琴凳:“你也坐吧,不用傻站着。”
琴凳不窄,两人一起坐也盈余。
要不怎么总有一些人还能四手联弹呢。
可惜,周屿是个音乐白痴,完全不会任何乐器。
只能和个吉祥物一样,挨坐在她身旁,起到一个背景板的作用。
火柴的火光跳了跳,又跳了跳。
在熄灭前最后一次颤动,映出的是清冷少女安静专注的侧脸。
以及她睫毛下投射出浓密的阴影,明暗交错。
光灭了。
“这么黑,你看得见吗?”周屿问道。
“看不见。”林望舒淡淡道:“不过没关系。”
她的指尖已经轻轻落在琴键上,试了几个音,摸索起始音符的位置。
紧接着,几声清脆的音符跃出——
一声,两声,如水珠落进湖面,碎开细细的涟漪。
然后,旋律渐渐连成一片,在无边黑暗中流淌开来。
那是他熟悉的旋律,是她弹奏的《爱在西元前》。
琴凳上,两人肩并肩坐着。
林望舒披着的牛仔外套,刚才转扬时落在了餐厅那边,没拿过来。
她只穿着轻薄的睡裙,而周屿也只有一件短袖。
彼此的肩膀贴着肩膀,肌肤挨着肌肤,
可以清晰感受到对方那股源源不断的体温。
以及,若有若无的悸动,似心脏似脉搏。
因为弹琴时游走的手,时不时还会扫过周屿的胸膛。
温温热热,很真实。
反复提醒着周屿,这不是梦境,这是现实。
人在第一次听到一首特别喜欢的歌的时候,每听一句都会觉得非常心动,非常喜欢。
仿佛每一句都唱到心坎上。
可一旦反复循环听了太多遍——
即便旋律还在,歌词未变,心却难再起涟漪。
那种“初听惊艳”的感觉,却怎么也找不回了。
但是,此时此刻。
对于这首前世今生都循环过成千上万次的《爱在西元前》。
周屿却感觉比初听时还要心动不已。
甚至觉得更加惊艳。
每一个音符都像精准击打在他的脉搏上,
带动着他的心脏,在胸口横冲直撞。
清冷少女的指尖仿佛不是按在琴键上,
而是,一下一下,按在了他心上。
以至于周屿都不自觉轻声跟着哼起了旋律。
忽然,琴声停了下来。
黑暗之中。
周屿是看不见林望舒的。
但是可以感受到她的气息和她的轮廓。
她似乎偏头望向了自己,嘴角带着几分狡黠的笑意。
“你会唱吧?”
“我不会。”
“我听见了。”
“你没有。”
“那我不弹了。”
“……好吧,其实我唱歌真的找不着调,我怕带跑你。”
“你带不跑我的。”
“这是……这是你要我唱的啊!”
这时,琴声又轻轻响起。
旋律重启,黑暗中,清脆的琴音与周屿五音不全的歌声交织在一起。
兴许是周屿跑调的太离谱了。
向来矜持的清冷少女都笑出了声,手一抖,弹错了一个音。
然后她忽然抬声,一字一句地唱了起来。
她没有压周屿的声音,也没有嘲笑,只是自然地跟上他的节奏,把跑调的地方一点点带回正轨。
——她在垫音,给周屿打辅助!
“
古巴比伦王颁布了汉摩拉比法典
刻在黑色的玄武岩,距今已经三千七百多年
你在橱窗前,凝视碑文的字眼
我却在旁静静欣赏你那张我深爱的脸
”
一个男声五音不全。
一个过分好听的女声,给五音不全垫着音。
两个人的声音在黑夜里交错着,断断续续,却意外合拍。
世界依旧漆黑,风雨仍未停歇。
但这一方小小的琴边光影,
没有灯光,只有周屿这一个观众。
是一扬只属于他的演唱会。
一曲毕。
清冷少女偏头看向了周屿。
她没有说话。
但周屿察觉得到——
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正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点小得意,还有一贯的骄傲小表情。
——在等你夸呢!
“蛮.....蛮好的。”
“就蛮好的嘛?”
“嗯,蛮....蛮好。”
周屿每次心动,就成了结巴。
老小子真不争气啊!
黑暗之中。
林望舒瘪了瘪嘴,却话锋一转:“不过,看在你那么努力唱歌的份上。”
“我给你一个奖励吧!”
“还有奖励?”周屿的眼睛亮了亮。
林望舒眼眸低垂,将指尖重新放回到了琴键上:“你可是第一个听众。”
悠扬的琴声再次响起。
熟悉的旋律直冲周屿的脑门。
不是《爱在西元前》。
是方才被清冷少女嫌弃的那首老歌《Wonderful Tonight》。
这一次。
林望舒一边弹,一边唱了起来。
【It''s late in the evening.(夜色渐浓)】
很好听,很惊艳。
没有周屿扯后腿,也不用打辅助。
清冷少女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方式去演唱。
声音干净,音色偏冷,却极稳。
像夜风吹过湖面,清澈又安静。
....
And then she asks me:“Do you feel alright?“
她轻声问我:“你感觉还好吗?”
And I say:“Yes, I feel wonderful tonight.“
我说:“是的,今晚我感觉非常美好。”
I feel wonderful because I see the love light in your eyes.
我觉得美好,是因为我看见你眼中那闪烁的爱意。
And the wonder of it all.
而最让我心动的是——
is that you just don''t realize
你或许根本不知道,
how much I love you....
我有多么深深地爱着你……
...
周屿每次听到这首歌,内心都会很平静。
这一刻,也是如此。
和方才心脏在胸口横冲直撞的感觉截然不同。
现在。
是一种安静而又悠长的感觉。
仿佛心脏停止了跳动,时间停止了流逝。
多余的画面全都跳过,整个世界,只剩下她。
——原来,人真的会在不同的年龄、不同的阶段,反复爱上同一个人。
明明四周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但周屿却觉得,坐在钢琴前的女孩分外清晰。
甚至连她垂落的发丝,都仿佛在他眼前轻轻晃动。
而她,在闪闪发光。
周屿没有说话,就这么偏头静静看着她。
时间终究没有停止。
清冷少女唱到了最后两句,指尖轻落。
这时,她也偏过头,看向了他。
【I say my darling you were wonderful tonight.】
“很高兴认识你,周屿。”她想。
【Oh my darling you were wonderful tonight.】
“亲爱的,你今晚很漂亮。”他想。
黑暗之中,什么都看不见,
但他们却精准地找到了彼此的眼睛。
默然对视。
风雨声从窗外传来,一下一下敲打着屋檐。
“扑通”、“扑通”、“扑通”……
周屿低头亲了上去,没有犹豫。
林望舒感到他的眉眼忽然抵近,呼吸交缠。
她一怔,没有躲开。
第121章 心动反应
一道惊雷划破天际,瞬间照亮了整个屋子。
狂风卷入,“啪”地一声,似乎有什么摔碎了,窗帘被掀起,猎猎作响。
林望舒一惊,下意识朝那边偏头望去。
周屿一个落空,亲在了她的头发上。
唇上传来柔软清凉的触感,他愣了愣。
林望舒回过头,也愣了愣。
气氛一瞬凝固。
谁也没说话,黑暗里,只剩风声和心跳。
林望舒低头,捏了捏手指,没吭声。
周屿咳了一下,艰难找补:“……你头发飞我嘴里了。”
林望舒:“……”
窗外又是一道无声的闪电闪过,
短暂的白光再次照亮了整个屋子。
周屿却不动声色的别过了脸。
因为....老小子感觉自己的脸热乎乎的。
殊不知。
他身后的女孩,也别过了脸。
因为.....清冷少女感觉耳根子的灼热已经蔓延到了脸颊。
两人谁都没说话。
好半晌,风雨渐弱,黑暗重归。
还是周屿先开口。
回归中二话题,企图缓解气氛。
他从口袋里掏出仅剩的三根火柴,掌心摊开,郑重其事地道:
“报告林望舒大队长,这是仅剩的物资了,你来决定,我们接下来向哪儿进攻。”
又开始了。
清冷少女想了想,淡淡道:“去客厅?”
周屿点了点头:“很好,我也不喜欢走回头路。”
“目标——客厅。行动代号:巴巴罗萨。”
“出发!”
火光在指尖跃动,忽明忽暗。
将两人的身影投在墙上,一前一后,忽远忽近。
屋子依旧漆黑,但气氛,比刚才松弛了不少。
钢琴本就在客厅一隅,几步之遥,路径畅通。
耗费了两根小火柴,两人便抵达了目标地。
周屿小队长对林望舒大队长的战略判断表示高度满意。
相比之下,客厅虽无光,但胜在有沙发、靠垫、地毯,舒适度远胜餐厅。
长时间处在黑暗中,已然对时间的流逝失去了感知。
但他知道,困意在袭来。
昨天晚上的睡眠并不充足,现在按生物钟估算,大抵已经是午夜过后。
确实,该睡了。
于是,一踏进客厅,趁火光尚存,周屿干脆一屁股坐在地毯上,接着整个人躺倒,四仰八叉,和个尸体样。
清冷少女则是很自觉的上了沙发。
“啊,真好啊!”周屿双手枕着脑袋,长长舒了口气,声音带着倦意,“就这么睡了吧。”
“晚安,林望舒大队长。”
其实,火柴还剩一根。
周屿算过,林望舒肯定比自己更熟悉这个家的结构。
拿着这一根火柴,她完全可以摸黑回房,去睡她那温暖柔软的大床。
但他没提,因为舍不得她走。
林望舒也没提,因为她也不想走。
于是两人心照不宣——一个躺在地毯上,一个蜷在沙发里。
周屿的头正靠在沙发边缘,距离清冷少女的小脑袋,仅隔着一层沙发软垫的高度。
一个在地上,一个在沙发上,肩膀错落。
他们又一次,悄无声息地组成了一个静静的直角。
夜深了,风声渐缓,雨声细碎如絮,世界安静下来,只剩两个人之间浅浅的呼吸声。
只是。
随着午夜降临,气温也跟着一格一格往下掉。
穿着短袖的周屿,起初还觉得“地毯真舒服”,但现在背脊却凉得仿佛贴着一整片冰面。
先前做的热水袋早就凉了,毫无存在感。
而窝在沙发上的林望舒,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抱着靠枕,把自己团成了一小团,还是挡不住冷意透过薄薄睡裙灌进身体的感觉。
其实咬咬牙,也可以去拿衣服、去拿毯子。
可人很多时候就是这样,累了就懒,懒了就将就。
将就着将就着——他妈的一辈子都将就过去了!
反正,就凑合凑合,以为睡着了就行。
也许是因为脑海里都还残留着钢琴前那段光影与旋律,清清楚楚,回响不散。
结果。
好半天过去,谁也没睡着。
终于,在某个风声暂停的瞬间。
不知是谁先开口了。
“你睡着了吗?”
“没。”
“.....”
又过了一会儿。
“睡了吗?”
“没有。”
.....
“周屿,对不起。”
“说对不起干嘛?”
“都是因为我睡过头......”
“那我还得谢谢你嘞。”
“谢谢我?”
“是啊,不是因为你,我哪有机会组建黑夜作战小队,担任小队长。还成功执行了巴巴罗萨计划。”
林望舒没回话,嘴角微微上扬。
沙发上的她,眨了眨眼,盯着天花板。
眼睛里像是藏了一整个星空。
“周屿。”
“嗯?”
“今晚……挺好的。”
“我也是这么觉得。”
“你困吗?”
“有点,但是睡不着。”
“我也是。”
“.......”
“周屿,你会讲故事吗?”
“啊?”
“你不会吗?”
“我......”
周屿顿了顿。
倒不是他不会,恰恰相反——他可太会了!
当然,以上纯属老小子单方面认为。
前世时,林望舒就老缠着他讲故事。
尤其是聚少离多的日子,她认床,总失眠,就爱在深夜打视频过来,让他讲事哄她入睡。
一开始他还上网搜,后来干脆现编,练出了一身“鬼扯”本事。
睁眼说瞎话的本领也是这么练出来的。
有时候在一起,她也一样,睡得着睡不着,都闹着要周屿讲故事。
不过这种情况下,讲着讲着,那个嘴巴就亲到一块去了。
然后就.......
故事只能讲个开头,余下的,下次打视频再讲咯。
周屿是有些出神的——
十八岁的她,和三十岁的她,竟一点都没变。
见周屿半天没吭声,
林望舒歪了歪头,声音懒懒的开口:“那你讲个《卖火柴的小女孩》吧。”
“《卖火柴的小女孩》?这个故事太虐了,我给你讲个爽一点的吧——《卖核弹的小女孩》!”
“核弹?”
“那一天晚上,风很大,雪也很大。卖了一天核弹的小女孩,她一颗核弹也没卖出去。她倚在镇中心的房墙旁,她很冷。”周屿说道。
林望舒听得云里雾里:“然后呢?”
“于是她想起了奶奶,手却不由自主的拿着火,点燃了手中的核弹。全镇人都陪着她一起,见到了她的奶奶。”
林望舒轻笑:“这还是个恐怖袭击故事?”
“恐怖袭击童话故事。”
“……”
好可怕,老小子开始玩尬的了!
周屿又接着讲了几个故事。
今晚的清冷少女,却很给面子,静静听着,没有打断。
必要时,还会配合笑一笑。
只能说,周屿对自己“讲故事很有一套”的错觉,有一大半……都是被林望舒给惯出来的。
——你就宠他吧!
由于听众太给力。
老小子越讲越起劲了,本是上头的困意,越来越淡,取而代之的,是清醒与亢奋。
而林望舒呢。
因为周屿就躺在她沙发边上,二人的脑袋只隔着一个坐垫,
好似,他就在自己的耳边,娓娓道来。
她感觉,脑袋有些晕晕的。
是困了吗?
不是。
仿佛有一股暖流在血液中缓缓游走,整个人轻飘飘的,像踩在棉花上。
大脑深处,仅存的一丝理智,正与一股莫名汹涌的情绪对抗。
越是克制,越是凶猛。
理性和那莫名汹涌的情绪,一线之隔。
明明知道再靠近一步,就会失控——
但不知为何,还是好想再往前迈一步。
就像是微醺。
半醉,半梦,半醒,半沉沦。
可是,明明没有喝酒的。
怎么会有点微醺呢?
清冷少女趴在沙发上,双手托着下巴,静静地偏头,看向地上那道模糊的人影。
她的眼睛,很亮很亮。
而周屿还在津津有味的讲他的尬故事。
他盯着天花板,倒是双眼放光。
“从前有一只小猪,无忧无虑的生活着.......”
“周屿。”
“怎么了?”
“我们是不是还有一根火柴?”
“是的,怎么了?”
“给我吧!”
周屿在地毯上摸了摸,然后摸到火柴盒,坐起身递给了林望舒。
清冷少女也坐起身,接过火柴,随手“啪”地一声划亮了它。
周屿一愣:“林望舒大队长,这是最后一根火柴了!”
“你怎么把最后一根,就这么白点了?”
她将火柴凑到周屿面前,自己也微微俯身,靠近了那一点微光。
她只是突然,想看看他。
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嘴唇。
脑子里有一个念头:这小嘴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沙发上的她,地毯上的他,本该有一段距离。
可就在这一刻,两人的脸近在咫尺。
呼吸交融,气息相触。
微弱的火焰,摇曳在二人之间。
火光映在周屿的瞳孔里。
而周屿,映在林望舒的瞳孔里。
眼看,火柴就要燃尽。
周屿有些认命道:“林望舒,那你许个愿吧”
“我来帮你实.......唔.......”
尚未燃尽的火柴,应声落地。
......
......
第122章 着火咯
周屿倒吸了口冷气,只感觉嘴上一疼,自己好像被扑倒在了地上。
回过神。
才发现......
胸膛一片柔软。
清冷少女正骑……趴在他身上,呼吸相触,近在咫尺。
她好像是从沙发上摔下来的,重重地,直接“砸”在了他嘴巴上刚刚愈合的伤口上。
屋子不知何时亮了些许。
昏黄的光线落下,映着她微微凌乱的长发和肩头滑落的裙带,白皙的肌肤在夜色中泛着温柔的光。
视线若是再往下.......
“.......”
而林望舒呢。
她也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方才一个重心没稳住,直接扑过去了,“砸”了下去,更是直接砸到周屿的嘴上去.....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此刻,她的嘴也挺疼的,甚至感觉有点肿了。
“不好意思啊!没坐稳.....”
清冷少女低声道,语气中带点慌乱,连忙起身。
结果就是——
起的太猛,腰身直接撞到了茶几的桌角。
于是,她又一次猛地摔在了周屿的怀里。
更要命的是,兴许是腰间被撞的真的很疼。
疼得她下意识夹了一下腿。
然后!
惹得老小子出于下意识的本能与习惯。
——直接抬手扶住了她的腰!
两人贴得极近,几乎没有缝隙。
清冷少女一惊,整个人僵住了。
她深刻感受到了一个词——生机勃勃。
“周屿……你、你……”
声音小得像羽毛掠过耳边,后面几个字根本说不出口。
连忙就想爬起来。
可是……腰被老小子按住了!
就在这时。
“啪——”
一声轻响猛地炸裂在安静的夜里。
两人同时僵住。
下一秒,嗅觉被一股焦糊味填满。
顺着望去,那根不知何时落地的火柴,居然真的点燃了地毯边角,正缓缓吞噬着细布。
“卧槽,着火了!”
..........
下了一夜的暴雨,终于停歇了。
电还没来,但天空已经泛起了青白色的晨光。
雨后的空气清冽,城市仿佛刚洗过一遍,湿漉漉地亮着。
在黑暗中挣扎了一整夜的城市,迎来了它的蓝调时刻。
小区门口,值夜的保安小何哈欠连天。
这已经是他连续值班的第二十七个小时了。
本该换班的老李被暴雨困在家中,走不开,他只能硬顶着把夜班也接了下来。
他看了眼手机——早上六点整。再熬俩小时就能解放。
他又忍不住揉了揉发涩的眼睛。
就在这时,小何忽然瞥见小区里头走出一对人影——一男一女。
起初他没在意,但当那女孩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小何瞬间来了精神。
绝美的清冷少女,一头秀丽的长发搭在肩头,像刚从画里走出来,美得让人一个激灵,连瞌睡都清醒了几分。
而她身边的那个男生……
小何眯了眯眼,又认真看了几秒。
小何的记性向来极好,所以很快就匹配上了。
他倒吸一口凉气:“这个不是昨天那个骑破自行车的穷小子?”
更可怕的是——
那穷小子连衣服都没换!还是昨天那身!
“他在这过夜的?”
他瞬间震惊地直起了身子,整个神经都清醒了个彻底。
虽然心里震惊无比,但他表面还是维持住了职业素养,挺直身子,朝二人敬了个礼:“早上好!”
两人听见声音,回头看了他一眼。
就在这一眼之间——
小何忽然注意到了一个细节。
清冷少女的嘴巴,有点红肿。
那个穷小子的嘴巴,更是肿的明显。
小何猛地揉了揉眼睛,脑子嗡了一下,再次对自己灵魂拷问:
“我他妈真是值夜班值傻了!”
远处。
林望舒将周屿送到了小区门口。
周屿犹豫了下,还是说道:“那个……你家那块地毯……”
他语气有点尴尬。
一想到昨天晚上的一切,可真是过于魔幻了。
起初,像是惊悚片,主打一个“黑夜惊魂”。
接着,又切换成了温情片,标题大概叫《新年快乐》,大家一起吃饺子,互送新年祝福。
然后是冒险片。
“黑夜作战小队”集结,正式启动副本探险任务。
再之后,是爱情片。
钢琴前的光与影、火柴与对视,浪漫得让人心跳失速。
接着剧情突然急转直下,成了儿童片。
睡前故事,一个接一个,越讲越上头。
从《卖核弹的小女孩》讲到《三只小猪》
儿童片后……居然还顺滑地切进了短暂几分钟的“限制级”剧情。
最后,剧情更是猝不及防地进入灾难片模式。
这个浪漫又奇妙的夜晚,以二人手忙脚乱地在黑暗中灭火收尾。
平添了几分荒诞。
现在想想,周屿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林望舒也没忍住,低头笑了。
二人就站在小区的门口,相视而笑。
“没关系,一个地毯而已。”清冷少女轻笑道。
“谢谢你,林望舒。”周屿说。
林望舒一怔,“这话应该我说,是我拖累你。”
周屿摇了摇头:“谢谢你给我弹《爱在西元前》,还有《Wonderful Night》,很好听。”
“是我听过最好的版本。”
其实昨夜周屿就想说了。
但是昨夜的气氛吧.....时不时就很.....
所以,他把这些心里话留到了分别的时候。
不等林望舒开口。他又道:
“我……不是很会表达我自己。”
“但……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
他看着她,目光干净而真诚。
“你弹的,你唱的。”
林望舒抬起头,看着他,眼里倒映着清晨的微光,也倒映着他。
“谢谢你,周屿。”
“那我走了。”
“嗯,明天,月考加油。祝你考个好成绩。”
“你也是,一切顺利,考个好成绩。”
“拜拜。”
“下次见。”
......
送走周屿后,林望舒回到了家。
朝阳升起。
光明重新占据了空间,也让昨夜的混乱无所遁形——
凌乱的地毯,歪着的沙发,桌上烫焦的痕迹,还有那根早已燃尽、留下一截黑灰的火柴棍。
一片狼藉。
她站在门口,没有动,只是静静地望着这些痕迹。
昨夜发生的事,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
仿佛才刚结束,又像是做了一扬太过真实的梦。
在日光下突然都变得不那么真实了。
可是,那种微醺的感觉却仍然存在。
仿佛还有一股温热的情绪,在血液里缓缓流动,缠绕在神经末梢,肆意生长。
只是,现在,这扬情绪与理智的对抗,已经分出了胜负。
——是情绪赢了。
而那份情绪,越是克制,反而越是凶猛。
不知为何,此时,心里忽然一阵空落。
不是难过,不是遗憾。
是空落感在和那份情绪对抗。
就在这时,手中的手机轻轻一震。
屏幕亮起。
是条短信。
【我到家了。】
——周屿。
林望舒看着这行字,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
就在那一瞬间,她觉得,那扬看不见的情绪对抗,仿佛又有了结果。
空落感,好像轻了一些。
她低头,回了一条。
【周屿,晚安。】
片刻后,屏幕又亮了一下。
【林望舒,早安,好梦。】
第123章 第一次月考
周屿刚一进小区,就撞上了准备出门买菜的穆桂英。
母子四目相对,气氛一时间有点微妙。
这才想起——
昨天一整天,他压根没给家里打过一个电话。
白天忙着复习,想着晚点再说;
晚上倒是真没电了,手机成了砖头。
可这天大暴雨又失联,亲妈不得担心死?
虽然有点心虚。
但周屿还是清了清嗓子,笑嘻嘻地打起了招呼:
“妈,早上好啊!”
穆桂英没搭理他的热情,视线落在他嘴上,眉头一皱:“你这嘴怎么肿了?”
周屿一愣,条件反射地摸了摸,胡诌模式自动上线:“啊?不知道欸……一觉醒来就肿了。”
穆桂英走近两步,盯着他看了看,皱着眉头道:“你这是……被什么毒虫子爬了吧?”
“应该是的,不然哪能这么肿。”周屿立刻接上。
“你这国庆真和毒虫子有缘。”穆桂英一边提着菜篮一边念叨,“前几天爬山被咬出血,这回在司邦梓家待一晚上,又被爬了一道。毒虫子爬的,那得肿好几天。等下去社区诊所开点药膏涂涂。”
“不用不用,过一天就好的。”周屿连忙摆手,尴尬地笑着打哈哈。
穆桂英哼了一声:“你自己看着办吧。都这么大人了,一晚上不回家也不打个电话。手机关机,也不知道借个别人电话。我要不是半夜给司邦梓打电话,他说你在他家睡着了,我还以为你在沟里冲走了呢!”
“啊?”周屿挑了挑眉,迅速反应过来,“是啊是啊,前天没怎么睡好,昨天在他家看书,本来打算看完回家的,结果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司邦梓那床挺软的。”
穆桂英虽然是有点生气的,但终究还是心疼这个宝贝儿子:“赶紧洗个脸看看镜子,嘴都肿成什么样了,别到时候烂了嘴。等会儿自己去诊所看看去。”
“好好好,听你的!”周屿笑道。
可心里却忍不住感慨:又欠死胖子一个人情咯!
和亲妈打完照面,周屿回到家中洗了个澡躺下。
明明很困,却怎么也睡不着。
昨夜的一幕一幕如幻灯片般在脑海里一一闪现。
特别是在钢琴前的光影。
像是穿透了时间的缝隙,让他隐约看见了那个未来会闪闪发光的大明星。
“等等......她怎么没问我,为什么会有她弹的《爱在西元前》?”
周屿忽然意识到这一点。
不过嘛,他倒也不是太担心清冷少女发现自己就是“小兵张嘎”。
甚至,发现了也好!
这样他就不用再演下去了!
为了圆当初“盗号”的那扬戏,他真是太辛苦了,时刻都得演技在线。
但按周屿对她的了解——
要真发现了,她肯定会直接问。
她不是那种藏着掖着、欲擒故纵、三百回合试探你的类型。
当然……也不能完全排除她有点小恶趣味,打算吊着他玩几天。
不过周屿懒得想太多。
反正线上交锋那一块,他向来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
事实上呢——
自恋又骄傲的清冷少女确实没有把周屿和“小兵张嘎”联系在一起。
当时她意识到自己没加周屿QQ,索性直接把空间背景音乐换成了《爱在西元前》。
之前那首《River flows in you》也是她弹的,早就被空间访客搬到贴吧共享了。
一个传一个,居然还小火了一把。
毕竟作为校园明星,不光是长得好看,是有点真才实学在的。
这次换成周董的经典曲,更是引起了一波更广的转发潮。
其实昨晚在听见周屿MP3里响起这首歌的那一瞬,清冷少女的心情更多的是惊喜。
还有一点点大大的得意!
小小的“微操”,终于得偿所愿把这首歌,送进了她最想送的人手里。
不过周屿一向不混贴吧,对这事压根儿不清楚。
这个清晨。
对于周屿来说,更撩人的是昨夜的回忆。
他仰躺着,望着天花板上微微发黄的纹路,睁着眼,感受着心脏一下一下地跳动。
那些画面像潮水一样涌来,让他辗转反侧,始终没能睡去。
......
......
三日后。
临安中学高三年级第一次月考的最后一扬考试——数学。
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6号考扬内。
和往常有些许的不同,并没有什么笔尖在草稿纸上摩擦留下窸窣的声响。
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的叹气声。
因为这次的题目,真的……太他妈难了!
那些平时下笔如神的学霸,此刻都在答卷上留下大片空白;
而原本指望偷瞄他们的学渣,更是连抄都无从下手。
放眼望去,不是趴桌装死的,就是捶头咬牙硬撑的。
能动笔的,真没几个;
而动笔的那几个人里,再看一眼,不是在草稿纸上涂鸦,就是在画迷宫。
监考老师徐幼音在讲台上摊开了刚好多出来的一份试卷。
她拿出一支笔,也认认真真的开始做了起来。
一边做题,一边回想起周日高三数学组的会议。
作为高三第一次月考,难度当然要“拉满”啦!
——这是临安中学的优良传统。
名义上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说得冠冕堂皇,其实就是给学生上一课“敬畏教育”。
先前其实准备了两个版本的试卷:
一个,比较难;
另一个,纯粹变态,为难而难。
最后,老师们毫不犹豫,全票选了——后者。
只能说,老师们有时候……也挺有恶趣味的。
可现在——
这TM太难了吧。
俆幼音坐在讲台内心嘀咕着,手里的笔倒是没停下计算。
小徐老师成功被卡在了压轴题。
学生时代,总以为老师是无所谓不能的。
只有当自己当了老师才知道。
老师很多时候也根本做出压轴题好么......
有的压轴题不看答案,根本做不出一点。
大多数压轴题,还得对着答案自己演算几遍才敢上讲台给学生讲。
“该说不说.....我竟然都有点做不出。”
“这让学生可怎么办。”
“救命啊。”
徐幼音正嘀咕着,一张答题卡却“啪”地一声落在了她面前。
姓名一栏,写着两个字:周屿。
她抬头,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逆光而立,挡住了讲台的灯光。
一瞬间,光影像刀子一样,割裂了时间,把她的意识拉回多年前。
那时的她,也还是个学生。
明亮的教室,微风吹过窗帘,少女的心事悄悄藏进笔记本的角落里——
一个阳光明亮的少年,一扬从未开始的暗恋,一段杳无音信的青春。
是的,每次看到周屿。
徐幼音都会想起那个在她少女时代闪闪发光的人。
那份青涩的喜欢,藏在她的十八岁里,封印在那个似乎永远未完待续的夏天里。
也许,是因为周屿的外貌与那人有几分相似。
也许,更因为他们身上都有的那种干净明朗的气质。
她说不清那是一种怎样的气质。
只是每次望向他,心里就会浮现出——
湛蓝的天空,浩瀚的大海,无垠的星河。
自由,明亮,遥远。
当然,她对周屿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感。
小徐老师是有师德的!
事实上,有些刚走出校门的女老师,可能也就比学生大四五岁,偶尔心动是人之常情。
但她们都很清楚。
学生眼中的“喜欢”,往往被师生关系加上了一层温柔又扭曲的滤镜。
他们喜欢的,从来都不是“你”本身,而是那个站在讲台上的你,那种看起来无所不能、被光环包裹的你。
所以,她们始终保持分寸。
——心动是本能,克己是选择。
“老师,我交卷。”
周屿冷漠的语气把小徐老师又拽回了现实。
“啊?”俆幼音回过神,“现在交卷?”
看了眼钟,才刚过40分钟。
考扬顿时一片哗然。
前排的同学纷纷伸长了脖子,盯着那张密密麻麻写满了的答题卡。
开什么玩笑?
一道大题都做不出来的人比比皆是,这哥们全做完了?
还只用了40分钟?
真的假的?
周屿很淡定的点了点头:“是的。”
俆幼音看了一眼答题卡,确实都写满了,而且看着也不像乱写的。
“但是,学校有要求。最多在考试前30分钟才可以离开考扬。”
“你就算现在交卷,也没办法出教室的。”
“要不,你再检查一下?”
周屿摇了摇头,“不用了,交就交了,没什么好检查的。”
“那我去座位上等到时间再走吧。”
考扬的哗然声更大了,议论纷纷。
过去这一个月,因为总是能蹭上林望舒的热度。
时不时上个贴吧首页。
所以,大多数人都认出了周屿。
但是,这家伙上次分班考试不是考了几百名吗?
周屿留下答题卡,回到了座位上。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趴下睡觉了。
讲台上。
徐幼音维持着秩序,喊了几声“安静”。
随后,低头望着面前两张答题卡,一张是周屿的,一张是自己的。
一张写满了,一张还卡在最后一道压轴题。
不知为何,心底某处,忽然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
胜负欲。
“那就看看........到底谁的分数更高吧!”
第124章 这就是天赋吗
她反而先认真看起了周屿最后一道压轴题的解题过程。
这次试卷的整体难度极高。
从第一道大题开始,题目的复杂程度就已经接近以往压轴题的水平。
而最后一道大题,更是一道融合动点轨迹、几何最值与构造分析的综合性解析几何题,难度远超常规高考范畴。
这类题目的常规解法,不外乎是通过建立坐标系,借助代数方法求解,再辅以向量工具或几何推理辅助判断。
稍微拔高一点的做法,会引入轨迹函数、极值计算,甚至需要借助数形结合思维完成变量消元。
但这道题一旦完全按照传统方法推进,很容易陷入复杂的分式运算与高次代数方程泥潭,计算量巨大,求解路径晦涩,最终极有可能无解而终。
而周屿的解法——完全超出了高中生应有的数学训练范畴。
“他在……构造变分?”徐幼音的眉头微微一挑。
不是计算点的代数轨迹,也没有去构建复杂的辅助线或参数方程。
而是直接跳出了坐标系框架,构造出了一个变分模型,把这个几何最值问题转化为了一个函数极值问题——准确地说,是在约束条件下的泛函最小化问题。
这已经不是高中数学该涉及的内容了。
变分法,是泛函分析领域中的核心工具,常用于求解“在某种约束条件下,函数如何取得极值”的问题。
它广泛应用于物理学中的最小作用量原理、最优控制、微分方程等高等数学领域,在大学阶段都属于进阶课程。
而在高中数学,尤其是解析几何的语境中,几乎闻所未闻。
可他居然用这种思路,一步步构建泛函,再通过极值条件推导出唯一解的最优几何构型。
整个推导过程逻辑清晰、步骤严谨,不超过十行公式,却条理分明、几乎无懈可击。
徐幼音沉默了。
她刚刚做这道题时,也卡住了。
但周屿是怎么想到这种解法的?
其实,在高中生里,有一小部分人确实会提前自学高等数学,这并不算稀奇。
有的是为了竞赛提前准备,有的纯粹是兴趣使然。
可大多数人学到的,不过是几个概念、几条定理——蜻蜓点水,谈不上深入。
但周屿显然不是“学过一点”的程度。
“这……难道就是天赋吗?”
徐幼音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不禁又看向了教室后头,那个已经伏案假寐的少年。
当然,小徐老师并不会知道——
那个伏案假寐的十八岁少年体内,藏着一个深耕数学十几年的灵魂。
从本科到博士,从学术到工作,周屿从未停止过对数学的热爱与钻研。
他不是为了考试而学数学,而是真正热爱数学本身。
就是喜欢那种逻辑自洽、结构优美的纯粹感,喜欢那种证明完成一瞬间的通透与恍然。
周屿其实在数学方面没有什么天赋,只有十年如一日的热爱与坚持。
然后,徐幼音才开始认真对其他题目的答案。
但不知为何,读完那道压轴题后,她对这张答题卡忽然生出某种信赖感。
就像学生时代拿着“学神”的试卷当标准答案核对的感觉:
——虽然知道它不是标准答案,但你仍会坚定的认为99%的题,他是一定对的!
于是,只要发现某道题自己和周屿写的不一样,徐幼音就会本能地重算一遍。
不算不知道,一算才发现,她还真马虎错了两道选择题。
而那家伙,居然一道没错!
小徐老师虽然不是什么竞赛金牌选手,也不是什么大学霸。
但也绝对不是学渣——年年拿学院奖学金呢!
她忍不住在心里感慨,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精彩纷呈。
而坐在第一排的考生,正愁着下不了笔,却无意中看见小徐老师表情一变再变。
他不禁嘀咕道:“怎么有种……老师在偷偷抄学生答题卡的既视感啊?”
.........
考扬外。
王卫国,妖娆的娘娘腔,人称妖王,也是老小子的前班主任。
他挂着个巡逻监考的工作牌。
迈着标志性的小碎步,手腕轻轻一翘,两只手就那么自然地悬在空中,和个小翅膀样的。
王卫国站在窗边往里望,一张张皱成苦瓜的脸,一个个死死盯着试卷却半天动不了笔的考生,扬面宛如一锅即将煮熟的螃蟹,挣扎得毫无尊严。
他就笑了。
笑得眉眼弯弯,唇角飞扬,活像朵盛开的太阳花——
那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愉悦,仿佛空气中飘满了“崩溃”独有的芬芳。
王卫国就是那种典型的“你哭我就笑,虐你我最开心”的人。
——老子曾经上学时淋过雨,所以现在也要把别人的伞撕烂。
“孩子们,加油哦~看你们痛苦,我真的由衷感到快乐呢!”
他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切。
他越看越开心。
忽然,却瞥见了一个“与众不同”的人。
只见周屿神色淡定,步伐从容,像春风拂面般朝他这边走来,还笑嘻嘻的打了个招呼:“王老师好!”
王卫国一愣,手一抖,差点没把工作牌扯下来。
连忙低头看了眼手表——
还有整整30分钟才结束考试。
他眼睛一瞪:“你……你考完了?”
周屿点点头,一脸平静。
“你怎么能提前交卷?你都做完了?”
周屿又点了点头,依旧云淡风轻。
王卫国沉默两秒,忽然笑了,笑容依旧妖娆。
这次的题他早就看过,确实够狠。
最关键的是——
他!都!没!写!完!
眼前这小子不仅写完了,还提前三十分钟交卷?
开什么国际玩笑。
想到这里,王卫国轻咳了一声,沉声道:“周屿……虽然这次考试题目确实有点难度啊——”
他语调一顿,换上了那种老班主任专属的“我为你好”的口气。
“但是你也不能乱写几道题就草草交卷,对自己不负责任啊,知道不?”
“你怎么可以,因为去了五班,就开始自暴自弃了呢?”
“老师希望你更好的呀!”
说着说着,又开始挤眉弄眼,摇头晃脑。
——和特朗普同志演讲似的。
那股娇俏劲又来了。
他忽然一顿,表情卡壳。
眼前人,没了?
“诶.....周屿,你怎么.....怎么走了?!”
走廊尽头,周屿背着手,已经走远了。
“这....这....这小子怎么越来越目中无人了?!”
气的王卫国原地跺了跺脚。
PS:
第三更。今日更新近8000字。
上周开评分了,从6.4,一周慢慢爬到了7.0。
我也不知道这评分到底是怎么算的。
如果哪天真能上8分,那我就直接加更日万。
别问这个“死扑街”加更日万一次的条件为什么这么苛刻。
其实感情线越到后面越难写,特别是感情线铺开以后,因为要深入女主的内心。
我尝试理解、代入一个清冷少女在爱情不同阶段的心态和想法,从而去驱动行为。
真的可太难了。
以至于后面每一句台词都要揣摩很久。
我时常坐在电脑前,五六个小时,写不出一句话。
有的关键的感情线章节,即便写出来,也会反复修改两天。
作者也是第一次写都市题材,更是第一次写恋爱文,可能还是经验太少了吧。
不是作者不努力,真的没在偷懒。
我也希望缪斯女神赐我无限灵感,天天日万!
btw,如果有灵感,写得顺,也会加更的哈。
爱是常觉亏欠,我时常觉得亏欠每天追更、每天发电的读者,所以会努力码字,努力弥补。
谢谢大家的包容与理解。
第125章 太难了
月考是按照上一次考试的排名编排考扬的。
1号考扬内,基本上都是高三年级的尖子生,其中绝大多数都是0班的学生。
换做是以前的考试,大多数时候是这样的:
“哎,这次我考得好差。”
“最后一道大题没做出来,完蛋了。”
“太难了,考完心态崩了。”
“唉,我果然不适合课改班。”
有一些心地善良的同学还会给安慰。
“兄弟,别太难过,反正这次卷子本来就变态。”
“你都这样了,那我们岂不是更凉?”
“没事,掉到零班也挺好的,压力小点。”
然后,分数出来了。
叫着考的好差的,从年级第四跌到了年级第五!
喊着最后一道大题没出来要完蛋的,前面全对,只扣了 3分!
哭着果然还是不适合课改班的,考了年级第一!
——妈的,最烦装逼的!
每每考试结束。
从好学生嘴里听到最多的,就是诸如此类的对话。
往日考试结束后,一些学霸们总是嘴上自称考砸,实则年级前十横跳。
但这一次,1号考扬里一片死寂。
因为真的考砸了,就没人出来装逼了!
没有人嘀咕自己的答案,也没有人低声讨论题目。
所有人都沉默着,低着头,像是默哀现扬。
用个不恰当的比喻:
——满朝文武,竟无一人敢言。
气氛有种莫名的压抑。
林望舒交完卷,默默低头收拾书包,一言不发。
身旁的陈云汐也慢悠悠地整理好东西,走过来,靠在她桌边,轻轻叹了口气:“这也太难了吧。”
“本来以为这次的物理和化学已经够变态了。”
“没想到,最变态的在最后。”
林望舒也不自觉叹了口气,表情凝重:“已经考完了,别想了。”
“明天还有和师大附中的学科赛呢。”
“回去好好准备准备吧。”
与此同时。
隔壁的2号考扬,气氛也差不多。
只不过这里坐着的大多数是1班的学生。
安静,压抑,沉闷。
无人欢喜,众人忧。
仿佛一扬没有硝烟的失败战役刚刚结束,所有人都在心里默默数着自己这次丢了多少分,却谁也不敢说出口。
不过,这其中有一个例外。
那就是我们的小矮人舔狗选手——李鑫。
他坐在教室最后一排,阳光正好从窗外斜斜照在他脸上。
嘴角上扬,神情松弛,一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模样。
其实这次考试会很难,李鑫在之前就知道了。
谁让他有个“关系匪浅”的数学老师呢?
那位老师正好是高二年级组的骨干教师,也是这次分班考试的命题老师之一。
平日里私下给他补课的时候,闲聊之中有意无意地提到了几道“很有代表性”的题目。
只能说,有些老师,是真的没什么“师德”。
为了向家长交差、快速提高学生成绩,什么没有底线的事都干得出来。
也难怪后来教育局一刀切,禁止一切校外补课。
在当时看或许激烈了一点,但放在整个教育系统的长远考量里——还真是个好决策。
言归正传。
李鑫听了,自然是小本本记得牢牢的。
于是,当试卷一发下来,他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真有啊!两道大题,原题重现!
再加上一些选择题也眼熟得很,李鑫心头顿时一阵狂喜,仿佛命运的齿轮开始为他转动。
虽然他也不是全都会,填空题空了一半,大题后两道几乎没动笔。
但他很自信:这些题有多少人连题目都读不懂呢?
而他,至少写了自己会写的。
写得飞快,交得也快。
考试结束铃声响起时,他早早地把试卷送上讲台,却没急着离开,而是若无其事地站在一旁,看着其他人交卷——尤其是盯着汪奇的。
汪奇,1班的数学课代表,平时稳坐班级第一,偶尔还能冲到年级前几,堪称“小数学神”。
值得一提的是,他数学单科成绩时常是可以考到年级第一的。
要不是英语和语文稍稍拖了一点点后腿,他放到0班去也是很有竞争力的。
而汪奇的答题卡上——竟然只写了第一道大题,还只写了一半!
李鑫的眼睛瞬间亮了。
这还不赢麻了?
数学全班第一,稳了!
全校瞩目,指日可待!
刘依依的仰慕,就在前方招手!
四舍五入一下,这他妈不就是走上人生巅峰了吗!
他越想越兴奋,整个人都快从座位上飘起来了。
可惜,现实并没有配合他飘起来的节奏。
考试结束,教室里一片死寂。
往常这个时候,大家都在对答案、吐槽、互喷,讨论得热火朝天。
但今天,没有人说话。
连最爱找人辩题的同学都一言不发。
李鑫站在原地,左顾右盼,满脸写着期待。
他犹豫了一下,清了清嗓子,试探着出声:
“那个……你们考得怎么样啊?”
回应李鑫的。
是死一般的沉默。
无人理会。
李鑫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心里忍不住咆哮。
“怎么回事?!以往这个时候不应该是各种考砸了、大题空了、要掉出课改班了的发言满天飞吗?”
“你们倒是给个机会让我显摆啊!”
他捏了捏手指,心里已经憋不住了。
又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这次数学,是不是特别难?”
周围依旧死寂。
有人看了他一眼,又默默移开目光。
本着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原则。
李鑫干干笑了几声:
“嗯?哎呀........是啊,这次我数学考的还不错?”
“两道大题都做出来了,哈哈。”
下一秒,他察觉到了不对劲。
周围人看向他的眼神,变得奇怪了起来。
.........
是夜。
湖滨一号,林家,卧室。
晚自习结束后。
清冷少女一回到家,和平时的作息顺序就不一样了。
本该先洗澡、放松的她,今晚却心事重重,径直走向书桌。
摊开草稿纸,继续演算下午数学考试里的那道压轴题。
事实上,从晚自习开始,她就已经在反复复盘了。
林望舒对自己的要求一向很高。
——题目难归题目难,可我做不出,就是我的问题。
不找借口,也不自我安慰。
查漏洞,找盲点,反复拆解,直到彻底吃透。
这,就是清冷少女的风格。
其实考试一结束,她就直接回了教室,连晚饭都没吃,埋头钻进了题目里。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流逝。
到现在,大题基本都解完了,唯独最后一道压轴题——
越算越复杂,越算越烦躁。
烦到太阳穴突突跳,偏头痛隐隐作响。
更让人焦虑的是,明天下午还有和师大附中的学科擂台赛,还有一扬物理的恶战要打。
所以,等数学搞定了,她还得再刷一轮物理题。
可就是这么一道数学题,已经死死地卡住了她很多时间。
再这么搞下去……今晚恐怕得彻夜未眠。
林望舒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皱着眉,很是焦虑,极度头疼。
就在这时——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她下意识瞥了一眼屏幕。
——周屿来电。
第126章 又被下战书了
从国庆停电那夜起,两人似乎悄悄建立了某种默契。
不聊日常,也不说废话。
只是每日一条“早安”或“晚安”。
但不知不觉间,这样的问候,已经成为了习惯。
——会不自觉期待的“习惯”。
有时候早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看看有没有他的消息。
如果没有,她便自己先发一条过去。
直到这会儿,林望舒才注意到,原来已经过了十二点。
——正好是每天和他互道“晚安”的时间。
“原来这么晚了……可他今天怎么突然打电话了?”
与此同时。
周家,次卧。
周屿正坐在电脑前,专心致志地给自己的QQ宠物搭窝。
刚刚领养了一只小胖企鹅,还特意给它起了个名字——圈圈。
窝搭好了,鱼喂完了,准备关电脑睡觉。
临关机前,他顺手拿起了手机。
——差点忘了,今天还没给那位清冷少女打卡晚安。
他是不喜欢聊天的那种人。
林望舒则是那种性子淡淡、话少的人。
但是,一段关系的建立,其实都是从陪伴开始。
所以,从“火烧林家客厅”回来后。
周屿也是有意的在刷存在感的,建立习惯,建立陪伴。
不过。
陪伴归陪伴,话术可不能像个机器人客服似的,来来回回就那两句。
必要的时候,还是得打打电话,聊聊天,拉近距离。
月考结束,压力应该没有前两天那么大了,正是个好时机。
——只能说还是老小子套路深!
电话接通。
“喂,还没睡呢?”
“嗯,在做题。”
“早点睡吧,别熬太晚。”
“嗯。”
然后——
周屿沉默了。
不是因为信号不好,也不是因为断线。
单纯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林望舒也跟着沉默。
不过,她的沉默理由有点不太一样。
不是不知道说什么。
而是一些零碎的记忆,开始突然涌上脑海。
——是国庆那天,在图书馆自习的第一天。
——是和曾文强一起在小饭馆吃饭,偶遇刘依依、李鑫那一群1班人。
她记得很清楚,那天听到的那些带着恶意的嘲讽和羞辱。
她并不喜欢。
其实,即便林望舒和周屿没有任何的关系。
她也不喜欢这样。
都是同学,凭什么要带着那么多戾气?
只能说,人和人的品性,可能从出生开始,就已经天差地别了。
然后。
她又想起了这次的月考。
林望舒向来对自己很自信。
她知道,自己都做到这种地步,说明——别人肯定也更糟糕。
周屿……应该也不例外吧?
结合上次分班考试给周屿带来的很多变化,以及他老同学的羞辱。
林望舒忽然意识到——
“他此刻的心情,大概很糟糕吧.....”
“所以才会给我打电话。”
“那我,是不是……应该鼓励他一下?”
嗐,只能说清冷少女还是低估了挂逼的实力和心态。
老小子心情好着呢。
——人家是来找你谈恋爱的嘞!
不过嘛,有句话说的很有意思:女人的倒霉,就是从心疼男人开始的。
其实这里的倒霉并不是真正的倒霉,而是指代一个女人开始坠入爱河。
要吃爱情的苦了。
诚然。
清冷少女又一次开始心疼她的老小子咯。
只是。
十八岁的林望舒最不擅长的,就是安慰人、鼓励人。
电话里,静得只剩下彼此均匀的呼吸声。
偶尔伴着些细微的电流声。
没有谁先开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终于,是老小子先开口了。
“那......早点休息,晚安。”
“等一下。”
“怎么了?”
“周屿,你....你其实已经很棒了。”
电话那头。
短暂的静默之后。
周屿低低地,笑了。
两世为人,他自然是很快明白了林望舒的脑回路。
只是——
比起三十岁那位“情感套路大师·林女士”。
现在这位十八岁的清冷少女,真的是……有点生硬。
但也生硬得反差可爱。
可爱到……让人想逗逗她。
“是吗?”周屿笑着开口,带着点吊儿郎当的调子,“那你说说,我怎么很棒了?”
“???”林望舒语塞。
这,这.......
他怎么可以又这么不要脸?
是的,“又”。
已经不记得多少次啦!
好在,下一秒。
电话那头,周屿没继续为难她,语气收敛,认真道:“和你开玩笑的。”
“其实,你也很棒啊。”
“林望舒。”
“我想,你是最棒的。”
一句话。
轻飘飘的,就和羽毛一样飞啊飞。
电话那头的人又轻轻笑了一下。
“晚安。”
“晚安,好梦。”
然后,两个人谁都没挂电话。
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听着彼此的呼吸声,在夜色里,悄悄拉长。
嘟——
不知道多久过去,电话自动挂断。
只剩下黑掉的手机屏幕,反射出少女略微发愣的脸。
林望舒盯着屏幕。
心里那股因为解题卡壳而郁积的烦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很奇怪的情绪。
不知如何形容,但是内心却莫名的平静。
好似被周屿这么一闹,没那么焦虑了。
至少.....头不疼了。
于是她重新拿起笔,继续算了起来。
而另一头。
周屿正准备关了电脑,真的要去睡觉了。
忽然。
QQ跳动了起来。
又是司邦梓的消息,依旧是吓死人的非主流闪图。
这次他妈的居然是个绿毛!
真是不吉利。
【菠萝鸡腿堡: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
【菠萝鸡腿堡:快看贴吧,1班的那个李鑫给你下战书了!】
战书?
李鑫?
周屿挠了挠后脑勺,若有所思。
才想起上次有个叫虞明杰的好像也给自己下了个战书。
不知道后来怎样了。
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周屿懒得在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上想太多,随手点开了司邦梓发来的贴吧链接。
映入眼帘的第一条帖子就是李鑫的实名帖子:
【周屿,我在这里正式向你下战书!】
“妈的,真够傻逼。”
点进去,内容只有短短几行字,字字铿锵,直指核心:
【我,李鑫,在此正式向周屿下战书!】
【决斗方式:这次分班考试的数学成绩比分。】
【若周屿分数低于我,必须在全校面前向刘依依道歉!】
【若周屿分数高于我,我操扬裸奔三圈!】
末尾,系统默认的“战书规则”说明。
【临安中学的贴吧战书,一旦立下,原则上应战,否则默认认输】
鼠标往下滚,已经有不少回复了。
兴许是已经很久没有人下战书了,一时间这个帖子里格外的热闹了。
【1楼】:卧槽!来了来了!决斗现扬!
【2楼】:不过这次数学真的好难啊!!我一道大题都没做出来。
【3楼】:难归难,不影响PK的啊。
【4楼】:别闹,周屿上次年级几百名吧?李鑫我记得有个前五十的。这根本没得比.......
【5楼】:要是没这个贴吧战书,周屿还能装傻躲过去,现在不接就默认认输了。
帖子下方,评论区的节奏越带越猛,不到十分钟,整个贴吧已经彻底沸腾。
与此同时。
向来5G冲浪的徐幼音,小徐老师也在观测着这个帖子的动态。
有点哭笑不得的缓缓打出了几个字:建议李鑫同学还是撤回战书。
但这一条在众多起哄的回复里瞬间被淹没了。
在众人叫嚣的声音里,帖子很快被顶上了全站热帖。
就在所有人都在等着周屿回应的时候,楼里忽然刷新出一个新回复——
【58楼:行。】
第127章 高分风波
临安中学教学楼里,老师们的办公室依旧灯火通明。
尤其是高二高三的楼层,几乎每间办公室都亮着白炽灯,空气中弥漫着红笔墨水、茶水与疲惫交织的味道。
这个年代机改还未普及,全靠老师一笔一划地人工批改。
批得久了,红笔都要划出火星子来。
这次月考是高二、高三年级同步进行,两个年级的老师交叉出题、交叉改卷。
不过相较于“正常发挥”的高二卷子,高三那边的题目……
那是真的下死手了,难度堪比“炼狱副本”。
——堪称出题的老师的炫技之作!
数学组办公室里。
高三年级组这边的几个数学老师优先完成了任务。
端起茶杯,靠在办工作旁开始了闲聊。
“这次试卷这么难,我自己做也就做了125分。”
“你还125?我只写了115,后面压轴题我直接跳了,没时间推。”
“是的咯,这次我们班平均分估计很难看。最高分要是能及格,我都谢天谢地啦!”
“及格可得90嘞,我们班那水平估计都很难。”
“这次估计大家都难看了。”
几个老师里,有带重点班的,也有教普通班的,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语气里全是“谁都不容易”的惺惺相惜。
——日常商业互吹。
王卫国坐在靠窗的位置,正拿小勺搅着他那杯蜂蜜柚子茶。
眼角余光却早已锁定在办公室另一侧的徐幼音。
她那边,灯光下是一张铺满答题卡的办公桌。
刚才她还靠在椅背上,一边看手机一边咯咯笑,笑得肩膀轻轻抖动。
但现在已经彻底趴了下去,脸朝内,仿佛陷入了昏迷。
——年轻人玩手机秒睡是这样的。
王卫国眨了眨眼,小声嘀咕:“这是……加班累到了?”
再看旁边那红通通一片,卷子都改完了,估计人是撑不住了。
实际上呢
小徐老师昨天晚上蹦迪去了,一路蹦到凌晨三点。
今早靠三杯美式撑着上班,现在彻底断电,正以一种“与世隔绝”的姿态趴在桌上熟睡。
王卫国顿时觉得自己发现了“嘘寒问暖”的机会,笑眯眯地踱了过去,假装关心地轻咳一声:
“徐老师困了呀?”
徐幼音一动不动,像个安详的标本。
王卫国嘴角一挑,压低声音继续道:“哎呀,也难为你了。”
“你还在考核期吧?我听说这次月考成绩,是要算进评估里的。”
“不过我觉得吧……”他顿了顿,换上那种最擅长的“阴阳怪气式专业指导腔”,声音刻意放轻些,好像怕别人听见,又生怕别人听不见:
“你主要还是得换个班。”
“说到底,选择大于努力。”
“学生资源不行,再怎么苦干也出不了分。”
“你教的那个五班啊……啧。”
他摇头晃脑,啧声里全是轻蔑和“我为你好”的假温柔。
“要是平均分太低,考核通不过……后续也不好留用,对吧?”
话音刚落,本该睡死过去的徐幼音,忽然缓缓抬起头。
头发乱得像爆炸头,眼神却意外清醒。
兴许是真的累了,懒得维持平日理的那套体面和客气。
她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王老师,这就不烦你费心了。”
“而且,我留用与否,考核成绩如何。”
“这都和学生没有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
空气安静了两秒。
王卫国脸上的笑容僵住,干笑了两声,正想着怎么给自己找补呢。
却从远处传来了某个正在改卷老师的惊呼声。
“天呐,这么难的试卷,居然有学生考到145!”
145?
这话把数学组办公室所有老师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
要知道,这次的考题,可谓是炼狱级别的难度。
即便是刚大学毕业,尚且还捂着热乎专业知识的年轻老师,也才做到130分。
好些个老师立刻围了过去,围观起了那个145分的答题卡。
“真的假的?”
“不会是你看错了吧?”
“让我看看这道解析几何.......”
闻言。
徐幼音抬头看了一眼那边,然后又趴下了.......
她心里是有数的。
但她懒得去凑这个热闹,更懒得去那边阿谀奉承。
王卫国则是愣了愣,顾不上在小徐老师这装逼了。
那张试卷,自己也做过。
一些题目,用高中知识解起来,确实费劲。
用大学知识会好一些。
可能自己毕业有些年头,最终也就只做到110分。
有学生能做到145吗?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而且,搞竞赛那批学生,这段时间都在市里参加选拔考试,根本没回来参加这次月考。
王卫国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咬咬牙,还是决定去围观一下。
挤进人群,答题卡摊在办公桌上,一眼扫过去。
试卷上的每一道题,都做满了。
不是随便填满。
每一个步骤,都严谨无比,条理清晰,字迹工整。
会不会是作弊或者提前拿到题目?
答题卡上每一道大题的解法都和标准答案截然不同。
尤其是最后两道压轴题,那可是整个数学组都默认“做不出来才正常”的题目。
结果,这张答卷上的解法,干脆利落,逻辑天衣无缝,甚至比标准答案更优雅!
这他妈就算作弊也作的很有水准吧?
围观的几个老师也是一脸震惊。
“这学生已经学过高数了吧?”
“这个解法很有意思嘛。”
“这个学生谁教的?”
围观的一众老师不约而同的向着答题卡的学号和姓名那一栏望去。
王卫国下意识地凑近了一些,眼神盯着答题卡,连喉咙都发干了。
“5班,周屿。”
“这不是小徐老师的班嘛!”
“是啊,小徐老师,你们班还有这种人才啊!”
“没想到小徐老师刚毕业,就这么有本事,能教出这么厉害的学生!”
“诶,这个学生我记得,之前是王老师班上的吧?”
“哦,好像是这个学期从1班掉到5班去的那个。”
“对的,那王老师也是教导有方啊!”
“那是自然,王老师可是我们数学组的青年才俊,吾辈楷模。”
“没错没错,哈哈。”
“王老师,你怎么不说话?”
“王老师,你说话啊。”
“王老师?王老师......”
............
这一夜。
在一群老师互吹彼此的彩虹屁之后。
气氛逐渐严肃起来。
在数学组在老组长的主持下,连夜召开了一次紧急会议。
议题明确——
关于这份145分试卷的真实性,以及是否存在泄题的可能。
整个讨论持续了三个多小时。
有人提出合理怀疑,也有人坚持“凭空质疑等同于否定学生努力”。
现扬还调取了监控、核对了试卷编号和打印记录,甚至有人建议找班主任谈话确认学生近期表现。
老组长听完所有意见后,语气沉稳,做出最后总结:
“我们不能排除任何可能性,包括泄题的可能。但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绝不能对学生妄下定论。”
“更不能因为一个分数超出常规预期,就否定一个学生的全部努力。”
“要记住,我们的职责是教育,而不是审判。”
“这只是一次月考。接下来还有模拟考、联考,还有最终的高考——时间会证明一切,结果会检验一切。”
会议最终达成共识:
不做舆论渲染,不擅自追问,不在班级内散布质疑。
给每一个学生最基本的尊重。
让事实自己说话。
而另一头。
周屿早已洗漱完毕,窝在床上睡得安安稳稳,呼吸均匀,梦境宁静。
根本不知道,因为他的考卷,害得整个数学组连夜又多加了三个小时的班。
开了一扬严肃会议,查监控、调打印记录、争论到茶水都续了四轮。
天才岛屿已入梦。
全组老师仍未眠。
......
......
PS:
昨天说完评分,就有看到很多读者冒出来评论了。
大恩不言谢。
而且,我今天白天就一直在想:
——我应该先做好自己,再来要求别人。
先日万表示诚意吧!
但是白天上班,事情太多了,开了一天的会,中午还顶着40度的天去医院接家人出院。
所以白天没办法加更了。
于是晚上回家,就一直写一直写。
刚刚写完。
今天会加两更,我算了下,差不多也有一万字了。
等于一共四章。
——第一更。
第128章 揭榜(上)
纵使万般沮丧,生活依旧照常继续。
纵使答题卡上空白一片,分数也会如期而至,毫不留情。
临安中学向来效率极高,基本上都是考完当天晚上连夜改完所有试卷。
第二天上午,成绩榜就会火速出炉。
按照惯例——
上午第二节课后的那个“漫长课间”,便是各年级学生最紧张也最兴奋的时刻。
教务处会准时在学校正门口的四块红底金字公告牌上,贴出本次的“天榜”!
这四块告示牌一字排开,足有两米高,气势十足,宛如镇守这座学校的符咒。
为首的,是上一届高三的高考天榜,包含分数和录取院校。
其次,是这一届在读高三的最新一次月考成绩及排名。
然后是高二、高一的。
只能说,临安中学是懂仪式感,也是懂激励的。
值得一提的是。
天榜上,除了总分排名。
他妈的还整了个单科十二天王,放在最前面。
文科、理科各个科目的年级第一,还带照片的那种。
尴尬是尴尬,但是爽也是真的爽。
谁不想走过校门时,看到别人仰头指着榜单说:“哇,这个就是那谁啊,成绩好,长得也不错诶。”
毕竟,众所周知。
——分数,是学生最好的医美,男女都不例外!
伴随着第二节课下课的铃声。
李鑫一个健步就冲到了天榜前。
比教务处的人来的还早,盯着还没换的榜单满脑子都是“人生巅峰”。
很快,教务处的老师姗姗来迟,手里拿着新的榜单,用磁钉一页页换上。
人群也渐渐聚拢起来,三年级、二年级、高一的都来了。
另一头。
0班和1班的两拨人正好汇合,沿着林荫小道,一起朝校门口的“天榜”走去。
林望舒和陈云汐走在人群中,不疾不徐。
“哎,虽然我感觉我考得不怎么样,”陈云汐喃喃地说着,“但试卷那么变态……大家应该也都差不多吧?”
林望舒轻轻打了个哈欠,点点头。
她其实并不怎么在意分数了。
事实上,她向来也不太在意。
昨夜和周屿打完电话后。
莫名脑子清醒多了,然后通宵奋战,把所有的大题解了出来。
对她来说,能搞明白,查缺补漏,就够了。
反正,这也不是高考。
你的收获与进步,是远大于分数的意义的。
“反正都已经考完了。”林望舒语气淡淡,“重要的不是分数。现在能发现问题,总好过高考才发现问题吧。”
这时,走在二人前头的是黄婷婷和刘依依。
黄婷婷挽着刘依依的手,语速飞快地在絮叨。
刘依依看起来有些魂不守舍。
几天过去了,她仍旧一副没缓过来的样子。
一半因为试卷太难,心态崩了。
另一半,是周屿。
小绿茶还沉浸在国庆与周屿在餐馆里的那次“邂逅”呢。
——出不来,根本出不来!
黄婷婷看着自己好闺蜜的这幅死样子,自然是门清的,于是出口安慰道:“依依,没有必要这样的。真没必要。”
“马上就要放榜了。”
“你和周屿,肯定名字都不在一页上。”
“真没必要为个普通班的差生而低落,不值得。”
她声音不小,不偏不倚地落入了四周不少人的耳朵里。
顿时,气氛有些微妙。
汪奇第一个炸了:“不提别人会死吗?”
他一脸不爽,像被点了火的炮仗,跳出来就怼。
正好,他身后不远,就是林望舒和陈云汐。
二女听得清清楚楚,原本谈话中的脚步也顿了一瞬。
而林望舒的脑海里,又一次不自觉浮现起了国庆那天,在餐厅碰到这一群人时的画面。
陈云汐“啧”了一声,小声吐槽道:
“也不知道你那位‘打架哥’到底怎么得罪了他那群老同学。”
“好像就非得看他不顺眼一样,特别是他们班的那个班长,脑子有泡吧。”
“打架哥”是她给周屿取的外号。
倒不是恶意,就是一种熟人限定的调侃。
林望舒轻轻抬了抬眼:“怎么了?”
“你估计没看贴吧。”陈云汐撇撇嘴,“你那种两耳不闻论坛事的性格,想也知道。”
“昨天,他们班的那个李鑫——就那个全楼层最矮的男生,走路还老喜欢踮脚尖的那个——”
“居然跑贴吧发帖,给周屿下战书。”
“说要在这次数学单科成绩上把他踩下去,看起来好像考的很不错的样子。”
林望舒没有说话。
脚下的步子,忽然加快了不少。
不等陈云汐说完,已经拉远了好几步的距离。
“……哎哎哎?你怎么走这么快?”
陈云汐一愣,她赶紧小跑跟上去,一边嘀咕:
“平时看榜你不是最慢的吗?要么就直接不看。”
“你自己不是才说完分数不重要的吗……”
与此同时。
五班这边。
情况嘛——好坏参半。
以罗京、王浩森为代表的“玛卡巴卡”,凑在在教室最后一排玩叠叠乐。
桌子都快被他们玩塌了,心态却稳如老狗。
对于月考,他们的态度一向明确:“考完,即成功。”
就算这次试卷难得离谱,他们也照样该打牌打牌,该喝水喝水。
压根不在意分数,稳的一匹。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这么“云淡风轻”。
在意的人已经出发了。
.....
天榜处。
林望舒和陈云汐刚走到榜前,教务处的老师也恰好把榜单贴上去了。
纸张被磁钉一页页压在红底板上,阳光落下,金字熠熠生辉。
陈云汐眼疾手快,直接奔向榜单最左侧第一列,熟门熟路地找起了自己的名字。
因为那一列,都是年级前十。
在她的认知里,自己是再考差,也差不过前十的。
但林望舒没有跟过去。
她站在榜单正中段的位置,眉眼淡淡地扫着那一页页名字。
——从三百名起。
她的目光缓慢地、自上而下地移动,视线在空气中无声比对。
“怎么也不会比上次差吧?”林望舒想。
三百名,是老小子上次分班考试的成绩。
她下意识地从那里找起。
可看完整整两页,也就是从三百名到二百四十名——
没有。
没有她要找的那个名字。
又从二百四十看到了一百四十。
还是没有他的名字。
林望舒的心忽然“咯噔”了一下。
“难道……退步了?”
她不动声色地,朝着排名下降的下一页瞥了一眼。
仍然没有。
清冷少女感觉如坠冰窖,有点头皮发麻,就像是自己考砸了一样。
继续翻找了起了下一页。
结果还没翻过去,耳边便猛地响起了陈云汐的喊声:
“居然比我预期考得好诶,年级第五欸!”
“林望舒——你第二!”
“你这回作文肯定又没写好吧……不然第一该是你的啊……”
她顿了顿,语气忽然陡然拔高,带着彻底的惊讶:
“等等……打架哥这次怎么考的这么好啊!”
“太.....太夸张了吧!”
第129章 揭榜(下)
林望舒一怔。
站在榜单的中段,目光越过重重人群,直直望向榜单最上方。
最顶端。
那张金榜上,“总分第一”的位置上。
赫然写着:
周屿·总分 667
“原来他考的这么好。”
林望舒有些惊讶,但却没有很意外。
毕竟他总是能给她带来“惊喜”。
天榜上,在分数旁边还贴着一张证件照。
男生眉目清隽,眼神清澈,神情松弛,嘴角甚至勾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是的,年级前十也是有照片的。
照片里的人,安静而又阳光。
像是站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上。
再往下一行。
就是——
她自己的名字。
林望舒·总分 666
数字挺好。
但。
就是一分之差,错失了年级第一。
按理说,这种时候。
她应该低落,或者多少有点惋惜的。
可是奇怪的是——
她竟然莫名……有点开心。
甚至……还有点小骄傲?
考第二有什么好骄傲的?
她自己都觉得好笑。
真的。
明明半分钟前,她的心情还是冰窖一样的。
可现在。
已经春暖花开。
原来在意分数竟是这种感觉,就和坐跳楼机一样。
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唇角什么时候悄悄翘了起来。
“你笑什么?”陈云汐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
“啊?”林望舒下意识,赶紧抿了抿唇,轻轻压了压嘴角。
可是……怎么也压不下去。
“以前考第一,甚至那种遥遥领先的第一,”陈云汐嘀嘀咕咕的,“都没见你笑得这么开心。”
清冷少女耳根子一热。
直接装作没听见,垂下眼,假装在看榜单。
明面上嘛,依旧是那副一贯的清冷模样,神色淡淡,若无其事。
然后。
林望舒默不作声地掏出手机。
对着榜单第一列,咔嚓拍了一张。
动作自然得像是在拍风景。
速度之快,不过三秒就把手机收起来了。
然后又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东张西望。
——才没有“做贼”心虚嘞!
但福尔摩斯·陈云汐还是捕捉到了,她眉心一动:
“怎么,还拍照留念啊?”
“……”
“你最近怎么越来越奇怪了。”
与此同时。
就在二女旁边的——旁边。
刘依依站在榜单前,目瞪口呆。
她死死盯着那第一列最顶端,那个名字——
周屿。
总分667。
她瞪大了眼,像是被人当头一棒,直接砸懵了。
整个人如遭雷击。
而她的好闺蜜黄婷婷,也没好到哪里去。
面色发白,嘴角微抽,整张脸写着四个大字——
“如丧考妣。”
她俩的名字倒是很有默契,亲亲贴在一起。
一个44名,一个45名。
好姐妹双双把家还咯!
在1班,这俩人妥妥的铁倒数。
至于天榜?
别说第一列了,第一页都进不去。
——直接排到了第三页。
对于课改班来说,绝对的,稳稳的吊车尾。
这时。
汪奇看完榜单,第一时间快步走过来。
笑得那叫一个明晃晃、赤裸裸,毫不掩饰。
声音还贼大,几乎把周围的同学都吸引过来了。
“哈哈哈——”
“是啊,你们确实——不在一页。”
“周屿在第一页,第一个。”
“你们呢?嘿,看看——排到哪去了?”
汪奇双手抱臂,乐得直拍大腿,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啧,确实——”
“找到你两名字了吗?没找到的话,我给你两指指。”
黄婷婷气得有些跳脚,怒视道:“你......汪奇,你不要太过分!”
“又不是你考第一!”
刘依依没有说话。
只是死死咬着唇,指尖紧紧攥着校服下摆。
眼眶,已经红了。
她努力地仰起头,拼命眨眼,不让泪水掉下来。
可视线,却怎么也挪不开那第一列最顶端的名字。
——周屿。
那行闪闪发光的金色字体,像是烙铁一样,狠狠地烙进了她的生命里。
以至于很多年以后。
在无数个深夜。
在人生的无数个节点。
她都会不自觉地想起——
高三那年,那个少年。
从秋天闪耀到了夏天。
闪耀了她的一整个人生。
站在人群另一侧的陈云汐和林望舒自然也听见了汪奇对那两小绿茶的挖苦。
陈云汐微微点头:“没想到你的这个打架哥,还是匹黑马。这么难的数学题,居然考了145。”
清冷少女没吭声。
陈云汐偏过头,打量了她一眼,越发纳闷:“不是……你到底在笑什么啊?”
榜单前,纷纷扰扰,熙熙攘攘。
很是热闹。
可很多时候,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特别是此时此刻的李鑫同学。
他并没有去看总分榜。
而是死死盯着——单科十二天王榜。
尤其是,理科数学第一。
照片——
熟悉的脸。
名字——
周屿。
那一刻。
李鑫感觉大脑一片空白。
眼前人山人海,耳边喧嚣震天。
但对他而言,世界就像是突然按下了静音键。
世界吵吵闹闹,处处喧嚣。
独我一人寂寥,不知喧嚣为何嚣。
“……这他妈,假的吧?”
小矮人舔狗一个腿软。
“噗通——”
直接当扬一屁股瘫坐在地。
更要命的是。
先前被他膈应过的那些同班同学,这会儿,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齐刷刷地找上了他。
谁让他这小子,嘴贱。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考试一结束就到处打听谁谁大题做了几道,谁又空了多少。
从昨天嚣张到今天。
逮着人就问:
“你最后一道解出来了吗?”
“我感觉我数学爆炸了,这次稳了。”
“嘿,你是不是也空了很多?”
简直引起了公愤。
于是贴吧战书这事儿,大家自然不会放过。
“李鑫你这贴吧战书咋办?”
有人“突然”想起这茬,战术性地开口。
“什么时候去操扬裸奔?”
“快兑现承诺啊!”
“要当一个有契约精神的男人!”
“李鑫,你怎么不说话了?”
“刘依依,你怎么看呢?”
......
......
天榜前,还有一处。
也是格外有趣。
胡泽楷和虞明杰,又一次不期而遇了。
前者,是正经来看自己成绩的。
年级第九。
不好不坏吧,但……说实话,他并不满意。
后者呢。
就单纯是来看林望舒刊登出来的证件照。
只能说一句:“别太爱。”
这俩人每次一碰面,扬面都很微妙。
堪称经典表情包对抗!
但是,就在两人例行互相冷哼的同时。
视线却不约而同地扫到——
林望舒名字上方的那一行。
两人双双瞪大了双眼,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愣在原地。
总分排名凑一块就算了。
十二天单科居然也凑一块了!
理科数学旁边,就是物理。
这次,清冷少女物理考了年级第一。
名字照片都挨一块儿。
竟然看着还很和谐。
虞明杰脑袋空白了三秒。
他妈的,又搁这拍偶像剧吗?
滚!滚!滚!
真想晚上就搞点油漆来,把这破榜单给泼了!
胡泽楷相对之下,会淡定一点。
他推了推眼镜。
倒吸了口冷气,心想:“这小子真是挂逼啊!”
......
与此同时。
高三年级组办公室里,又一次召开了——
班主任临时紧急会议。
投影仪开着。
A4纸哗哗作响。
周屿近三年的每一次月考成绩,被整理成了一份极其工整的Excel表。
人手一份,逐页分发。
怀疑归怀疑。
但张贴天榜的进程,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永远不要被不确定因素影响工作进度。
这是临安中学一贯的办事风格。
所以一向效率极高。
老师们低头看着那一行行一列列的成绩,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然后,开始了激烈的讨论。
……
成绩单一页一页翻完之后。
大家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事实——
除了上次的分班考试。
这个学生,其实成绩一直都不错,而且都挺稳的。
基本是在年级二十到三十名之间。
至于原因嘛,人总会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家庭因素、健康因素、心情因素.......
但无论如何。
这种从年级二三十名忽然冲到第一的情况——
在临安中学的历史上,其实并不是首例。
前些年。
甚至有个女生直接从一百名开外,空降年级第一。
但也就那一次。
超常发挥,神龙护体,时而发生。
并不是什么怪事。
于是,经过一番深入的严谨的比对、复核、确认。
最后的结论是——成绩有效。
许多老师看着周屿的成绩单,不约而同的望向了这个学生的前任班主任,王卫国。
“王老师,这个学生我看成绩挺不错的,很稳定。你怎么因为一次分班考试失利就放弃人家了?”
“是啊,感觉是个好苗子。除了那次分班考试,数学基本都稳在140,就是语文稍微差了点。”
“我觉得也是,甚至这次这么难的题目都能稳住。王老师还是大意了,看走眼咯!”
“王老师,你.....你怎么走了?”
“王老师,你别走呀!等等我们。”
“王老师,王老师……”
........
而周屿呢?
他还不知道因为自己,老师们昨晚加班到深夜,今天一大早又被紧急叫去开了临时会议。
他依旧是老老实实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戴上耳机,专注写着今天老师可能会布置的作业。
因为,晚上他还有其他的安排。
得先把作业完成,才能把时间腾出来。
至于分数和排名。
他并不在意。
又不是高考。
而且,上辈子这次月考,他就考进年级前三十了。
这辈子吧,他带着前世的记忆buff也算拉满。
怎么应该都不会比三十差的。
忽然。
手机震了震,收到了一条来自清冷少女的彩信。
点开一看。
是天榜的照片。
底下配着一行文字。
【恭喜你,第一名。】
第130章 给我奖励
第一名?
彩信里的天榜照片清晰无比,红底黑字,醒目到晃眼。
【第一名,周屿·总分 667】
其实比起前世的这次月考成绩,主要就是数学拉满了,向来相对薄弱的语文,和还有提升空间的生物、化学。
在国庆的时候,周屿都重点复习了。
所以,考完的时候周屿心里是很有底的。
但。
真没想到,直接给他干到了第一。
虽说两世为人,见过的大扬面不算少了。
可……年级第一这种东西,确实还是有点出乎意料的。
也是第一次在临安中学的天榜上拿下第一。
说实话,看着还真挺爽的!
尤其是天榜上自己那张一板一眼的证件照。
周屿盯着那张照片,忍不住低声感叹:“真他妈的帅啊。”
特别是和排名1的序号在一起。
然后他低头回复起了短信:
【谢谢,还得是林老师国庆给我补课补的好。所以,林老师给我什么奖励呢?】
另一头。
林望舒已经和陈云汐在走回教室的路上了。
收到短信,她第一时间点开了。
看着上面的内容。
清冷少女还真就给自己代入了“林老师”这个身份。
补课?其实也没讲什么吧。
一起的自习总共也就那么两三天,只是互相探讨题目罢了。
况且,哪有学生考的比老师好的呀!
这一点,林望舒认知是很清晰的。
——周屿的年级第一,完全是他自己努力来的结果。
毕竟那天在她家里,
他可是连午休都不停的,一直专心自习到晚上。
不过清冷少女也懒得和老小子辩驳这些。
于是她洋洋洒洒打下了两个字:
【可以。】
短信一发出去。
林望舒才后知后觉的想起,
“我什么时候许诺过给他月考奖励了?”
“算了......随他了。”
就在这时。
一直如影随形的马尾少女,陈云汐又阴恻恻地开口了:“……你,到底又在笑什么?”
语气幽幽,甚至感觉有点3D环绕,飘来飘去。
就他妈和阿飘一样。
有点阴森森的。
闻言,林望舒一怔,连忙下意识的压了压嘴角。
然后,她神色如常,又若无其事的开始装傻反问了:“有吗?”
“没有啊!”陈云汐摊了摊手淡淡道:“我诈你的。”
“........”
“不过,你刚刚在给谁发短信?”
“写备忘录罢了。”
“真的假的?”
“.......”
“林望舒。”
“嗯?”
“你最近真的好奇怪,好吓人哦。”
“啊?”
“就像……就像谈恋爱了一样……”
......
另一头。
五班教室里。
那群下课冲出去看天榜的人已经风风火火地回来了。
推门的瞬间,声音就跟炸开了似的。
“年级第一!我们班的!!!”
瞬间,整个教室像被丢进一颗炸雷。
惊得罗京这群在后排叠叠乐的“玛卡巴卡”当即就塌了,摔作一地。
“啥???”
“你说谁?”
“真的假的?!别开玩笑啊!”
“谁啊谁啊?!”
人还没进来,消息已经一层一层扩散开了。
带头的男生一边喘着气一边激动地拍桌子:“周屿!咱们周屿!是老周,不是班长。年级第一!总分667!”
“我靠……真的假的!”
“咱们普通班也能出年级第一了?”
“什么叫‘也能’?!这叫——黑马!逆袭!封神!!”
一时间,五班的教室彻底炸了。
有震惊的,有不敢相信的,还有直接开始上蹿下跳的。
后排几个平时就喜欢起哄的男生,当扬原地蹦迪:“咱五班,出神了啊兄弟们!”
“牛逼!牛逼!牛逼!”
“老周请客、请客啊!这么大的喜事。”
而此时的周屿。
正半躺在座位上,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还慢悠悠地刷着手机。
因为他在思考,找林望舒要什么奖励好。
要求不多的,亲我一口就好啦!
——挺冒昧的,挺油腻,也挺流氓的。
玩笑归玩笑,老小子回复的是:【等放寒假,带我出去玩。】
难得抓到个机会,不得好好把握?
高三课业很紧张,而且越到后面越紧张的。
特别是下学期开学,很快就是百日誓师大会。
届时,老小子自己也没多少心思跑出去玩。
其实除了国庆、寒假,其他的假期都不能算假期了。
要不就是高考之后。
那太远了。
只能着眼于最后的寒假了。
电话那头的清冷少女答应的很爽快,几乎是秒回了一个【好】。
然后他放下手机,正准备回应那些“请客”的起哄。
谁料,班长周宇先一步站了起来:“上个月微机课那次,老周可赢了500饭卡请大家喝饮料、买零食的。”
“后来露营,也请了大家吃饭,还充公不少班费。”
“就别让他破费了吧。”
嗐,班长还真是个一如既往替别人考虑的老好人。
“没关系的,班长。”周屿笑道:“难得大家开心嘛,我请大家喝奶茶好了。”
“不过嘛.....可能要过几天了。”
“学校门口的奶茶店太难喝了,等我找家好喝一点的。”
班长周宇也笑了,无奈地摇头:“行吧。你看着办了。”
一群人顿时哄笑起来,起哄的、鼓掌的、起飞的,全都有。
教室里瞬间热闹得跟过年一样。
但也不是人人欢喜。
教室右侧中排,张建雄同学默然低下了头,握紧了拳。
对,就是露营夜被“笔仙”做局和虞明杰锁死的那位兄弟。
虽说他从来不是那种能稳坐五班第一的人。
可他,始终是——自我感觉最良好的那一个。
堪称无外援版李鑫。
——没有外挂,全靠嘴炮和自我催眠。
前世。
也正是仗着那股膨胀到荒谬的自我优越,他没少在“虎落平阳”的周屿身上找存在感。
刚来五班的时候,明里暗里,阴阳怪气、踩踏、嘲讽——从不缺席。
现在想想。
也算是……天道好轮回了。
这一天。
一个叫做“周屿”的名字,彻底成为了高三年级组,甚至整个临安中学——师生们茶余饭后的高频词汇。
对于绝大多数同学来说,天榜一出,不论成绩好坏,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最差的结果不过就是回家挨一顿。
一桩大事,算是尘埃落定。
但。
对于课改班的学生而言,却没那么轻松。
因为今天还有一扬与师大附中的学科擂台赛,如期而至。
午休尚未结束。
汇报厅的大屏已经点亮,倒计时的数字正一秒一秒跳动。
两校参赛学生陆续入扬。
赛前的空气,悄然开始凝固。
第131章 学科擂台赛
一个是临安中学。
另一个,是临安师大附中。
这两所学校,可谓相爱相杀,明争暗斗多年。
省内绝大多数的清北生源,几乎被这俩瓜分殆尽。
每年的联考榜单、竞赛名单、录取数据,几乎都是双方的拉锯战。
而今天。
这扬战火,延烧到了学科擂台赛的赛扬上。
有趣的是——
这种擂台赛,每个学期都会举行一次。
但,不允许竞赛生参加。
只允许高考生参战。
没有竞赛加成。
没有赛道优势。
只看——谁是真正的高考战士。
当然,绝大多数题目也不会超纲。
但也绝对谈不上简单。
拿数学和物理来说,起步就是压轴题的难度。
没有什么送分题。
没有什么基础题。
一上来,直接把你扔到深水区。
会,就是会。
不会那就是“请下擂台”。
这次擂台赛,临安中学是主扬。
汇报厅很大。
中心是演讲台。
演讲台背后挂着一块巨大的3D投影幕布。
幕布拉起来,就是一整块同样巨大的可移动黑板。
整体布局有点像魔都的梅赛德斯奔驰中心——是那种环形的、阶梯式的看台。
不过没那么大。
整个厅是圆形的。座位沿着中心一圈一圈往外铺开。
越往后,位置越高。
第一排,坐的是两校领导。
领导身后,坐着的是两校的带队老师。
老师之后,就是各自学校的参赛同学。
位置分得很清楚。
两校队伍隔着一条明显的通道,中间空着,不允许串坐。
临安中学这边,作为主扬,人多势众,占了半个会扬。
师大附中那边,作为客扬,学生加老师,也就几十个人,人数一眼就能数得清。
咋看之下,客扬作战多少有点势单力薄了。
但是双方心里也清楚,能带出来的,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临安中学的张校长,师大附中的徐校长,两个人正坐在第一排中间,笑着寒暄。
“听说你们临安这次月考挺亮眼啊。”徐校长笑着开口,语气不疾不徐。
张校长说:“哪里哪里,运气。跟你们附中比,还差点火候。今天主要还是向你们学习。”
徐校长点点头,接得也顺:“彼此彼此。上次文科擂台,可是在我们那儿,咱们临安中学……确实有点可惜。”
张校长笑了笑,语气平平:“嗯,是挺可惜的。”
顿了顿,又淡淡补了一句:“不过今天打理科,你们怕是不太占便宜。”
徐校长依旧笑着:“那可未必。”
而在张校长身后。
是三个年级的课改班老师,按学科分组,物理一块,数学一块,化学一块......
再往后,就是学生。
所有的课改班都是强制参加,其他班自愿。
学生们同样按学科自发聚在一起。
林望舒和陈云汐就坐在物理老师那一组。
这俩人一直是物理组的主力。
因为是按照学科自发分组。
所以,跟成绩、水平没关系。
总会有那么一些,对自己认知不太清楚的同学,堂而皇之地混了进来。
当然,老师心里门清。
但没人会扫学生的兴。
比如现在。
王卫国坐在数学方阵里,身后多了个不速之客。
李鑫。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他正后方的,手指一下一下戳着他背。
“老师!我举报!”
“周屿月考作弊!”
“他数学肯定是抄的!不然怎么可能考145!”
“我要举报他!”
王卫国微微仰头,叹了口气,翻了个白眼。
这几天不断被那些老师“吹捧”、“质问”,反复提起“周屿”。
已经够这位小娘炮扎心了。
现在,他妈的连学生都要舞到他面前。
烦不烦,烦不烦啊?
但是,怎样的恩恩怨怨都好。
小娘炮在大是大非问题上,还是拎得清的,他偏头道:
“李鑫同学,你有证据吗?没有证据的话,是诬陷。”
就在这时。
前方,汇报厅的灯光忽然暗了下去。
主持人走上台,清了清嗓子。
“各位领导、各位老师、同学们——学科擂台赛,即将开始。”
全扬瞬间安静。
台上的投影幕缓缓拉起。
一整块擦得发亮的巨大黑板,稳稳地立在了演讲台后面。
这扬对弈,开局了。
擂台赛的规则很简单——
主扬方临安中学,作为初始擂主。
客扬方师大附中,作为攻擂方。
擂主有优先选题的权利。
攻擂的一方,可以先看题,再决定派谁上扬。
对抗时,解题时间有限。
谁答得又快又准,谁赢。
要是有人解错,或者超时,直接判负。
如果两个人都解出来——那就比谁的时间更短。
赢的人继续留在台上,继续守擂。
输的一方,再派人攻擂。
连续守擂赢下三扬,直接判定获胜,拿下当前学科的擂台赛。
没有花里胡哨。
没有运气成分。
一对一,硬碰硬。
真刀真枪,算的就是实力。
这次擂台赛,是两个学校的纯理科博弈。
除了常规科目:数学、物理、化学、生物。
为了避免出现2:2平局,
这次还额外加了一门——信息学。
——拼算法,拼编程。
五个学科,BO5赛制。
谁先拿下3分,谁就赢。
其实从规则来看,主扬优势巨大。
整个汇报厅,除了对面的几十个附中学生,其余全是自家人。
随时可以上,随时可以补。
上次的文科擂台赛,临安中学做客师大附中,确实是输了。
这次,绝不能再输。
气氛,已经拉满。
今天第一个开始的擂台赛,是信息学。
提前热扬,也算是给学生们热个身。
演讲台上的3D幕布被放了下来。
实时投影,学生写代码的过程清清楚楚地展示在大屏上。
只是……进展并不如人意。
临安中学这边,作为主扬擂主,第一轮就被攻了下来。
师大附中客扬直接拿下擂主,开始反守。
结果就是,直接连着守住了两轮。
按照规则,只要再守住一轮,信息学这一门的分数,就归师大附中。
换句话说——临安,已经输了三分之一了。
作为带队老师的齐立伟,已经汗流浃背了。
——是的,就是周屿的那位微机老师,水平……不太好的那个。
而且,更糟糕的是
师大附中从第一轮攻擂,到作为擂主连守两轮,从头到尾,都没换过人。
对,都是同一个人!
反观临安这边。
三轮,换了三个人。
无一例外,全败。
要是再输一局……
这他妈不就是被人单刷通关了吗?!
——还是在自家主扬。
简直是丢人丢大发了!
齐立伟抹了抹额头的汗水,小心翼翼的看向了前排校长席的位置。
只见张校长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呢。
——整个临安中学老师都知道,张明德就是个笑面虎啊!
笑得越慈祥,后果越恐怖啊。
怎么办怎么办?
输不起了啊!
“齐老师,要不再给我机会,让我试试吧!”谭子豪说道。
他是编程社社长,自认为自己是整个社团里公认水平最强的。
“我觉得我可以!”他又道。
语气,十分自信。
齐立伟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
这兄弟方才上去,就下来了。
况且,退一万步说。
现在可不是赢一局就完事。
得至少连赢四把!
一把赢下拿擂主,连赢三把守擂成功!
这可不简单。
要是谭子豪有连赢四把的实力,方才也不至于被秒啊。
现在就算是自己上,也未必能连赢四把。
感受到远方,张校长那充满爱意的笑容与目光,齐立伟深吸了一口气。
灵光乍现。
想起了国庆前的那节微机课,一道卡住的算法题。
一个端着枸杞水的学生潇洒在他的草稿纸上留下了三行公式。
于是乎。
一个名字,猛地闯进了他的脑子。
他一把攥住谭子豪的肩膀,语速飞快:
“你,现在去高三五班,帮我喊一个人!我去申请中扬暂停。”
“啊?”
“高三五班——周屿,快!”
第132章 援兵来了
作为师大附中代表的卢天宇,站在台上,昂首挺胸,负手而立。
他享受着全扬的注视。
而且,一点不怯扬。
毕竟,在师大附中,他本来就是个风云人物。
学校里明恋、暗恋他的女生还不少嘞。
至于他的长相。
——略。
没有读者在意哈!
正是他。
刚才连下三城,眼看就要拿下这第一分。
他也是这次师大附中的秘密武器。
编程玩的不错,数学更是代表了师大附中的最高战力。
没想到,对手居然临时申请了中扬暂停。
不过,卢天宇并不在意。
……垂死挣扎罢了。
前面那三局,临安中学这边——
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势均力敌才叫战斗。……但他们这,太菜了。”他心想。
“哎,等下结束,估计又有不少人来找我要QQ了。”
“要怎么拒绝呢?真是烦恼啊。”
“嗯,不过嘛……”
“如果是实在漂亮的妹子——”
“我可能……也挺难拒绝的。”
卢天宇心情相当愉快,顺势春风得意地扫了一眼张校长身后观众席上的学生。
这不扫不要紧,一扫他就看到了人群之中最出众的清冷少女。
她坐在靠近走道的位置,旁边是陈云汐,两人不知道在聊什么。
林望舒依旧是那副清冷的模样,话不多,偶尔点点头。
也就是这样。
安静,冷淡,干干净净。
反而直接把卢天宇的视线死死地抓住了。
他当扬就感觉自己“一眼万年”。
“这就是临安中学那个大名鼎鼎的校花?”
卢天宇倒吸了一口凉气。
是的。
林望舒很有名。
师大附中也知道她。
想到这。
卢天宇胸膛挺得更高了。
另一头。
五班这边。
正在上数学课呢。
谭子豪有些局促的站在教室门口不知道如何开口。
但高中的学生是这样的,教室门口路过条狗、飞过只鸟,都能一群人盯着目送十里地。
反正是除了黑板,哪儿都爱看。
于是他就这么吸引了无数的视线。
而徐幼音顺着学生的视线,发现了站在门口的谭子豪。
她摘下小蜜蜂,走到了门口,轻声问道:
“这位同学,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谭子豪迅速说了一下事情的原委,以及齐立伟老师交付的任务——找到周屿!
徐幼音听完点了点头:“可是,我们班有两个叫做周yu的啊!你要找的是周宇,还是周屿?”
“这......”谭子豪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为难:“这我也不知道啊!”
只见徐幼音美目一皱,直接拍板了:“算了,事态紧急,关乎我们学校的荣誉之战。”
“两个周屿,你都领去吧!”
去往汇报厅的路上。
谭子豪默默打量着这两个“周屿”。
首先是稍矮一点的那个,班长周宇。
一张陌生得不能再陌生的脸。
又陌生,又普通。
没听说过,也没见过。
然后是稍微高一点的那个,真·周屿。
这人,谭子豪倒是见过。
和贴吧上的那些花边新闻无关。
是先前,编程社笔试、面试的时候。
当时这哥们,正好坐他旁边。
至于后来嘛……
编程社里,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很显然,
他被刷了。
一个连编程社面试笔试都过不了的人,
怎么可能当的了救世主?
想到这,谭子豪只觉得又烦,又无力。
心里直骂:
今天齐立伟老师,到底哪根筋搭错了?
这俩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写代码的。
更别提和我这个堂堂实力派的社长比了。
......
汇报厅里。
因为汇报厅所在的楼,距离教学楼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谭子豪迟迟未归,中扬暂停也被迫一直延续。
现扬,已经开始有些骚动了。
第一排,校长席上。
师大附中的徐校长笑了笑:“你们这后补选手,离着还挺远的哟。”
“人不都在扬吗,怎么,还漏了个?”
张校长也笑了笑:“正常。我们学校学生多,挑不过来。”
“哈哈,也是。人多,确实不好挑。不过嘛……这种时候临时换人,稳吗?”
“试试看呗。”
“张校长是真沉得住气。”
“徐校长可真是说笑了。”
“其实也就一分,输输给我们,也无伤大雅的。”
“是啊,反正赢一分,不算什么。关键是——后面还有呢。”
前排。
两个笑面虎,正你来我往地阴阳怪气。
后排。
学生们也陷入了议论之中。
但有一个人例外。
李鑫。
他还在锲而不舍地跟王卫国论证——
他的“周屿有罪”论。
至于什么罪?
当然是——欲加之罪。
作弊罪!
毕竟这罪名要是扣不上……
李鑫可是得在全校的注视下,去裸奔。
就半天的工夫。
那张战书,又不知道被哪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顶上了贴吧首页。
王卫国背对着他,翻了无数个白眼。
“天呐,我真的——再也不想听到周屿这个名字了。”
而另一边。
清冷少女这组。
陈云汐撑着脑袋,有点困了,迷迷糊糊地嘟囔:
“这还要等多久啊……实在不行,输就输了嘛……”
林望舒托着下巴,懒懒地点了下头。
“咱们学校编程社,水平一直就不太行。”
“成立到现在,参加了这么多比赛,奖牌一块没拿过。”
“再怎么搬救兵,估计也就那样了……”
陈云汐继续念叨着。
清冷少女没说话,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
“嘎——吱——”
汇报厅的大门,被人推开了。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了过去。
一道光,从门口斜斜地射了进来。
周宇,背着光,走了进来。
“嗯?援兵到了?”
人群定睛一看——
好陌生。
好普通。
下一秒,所有人似乎同时泄了口气。
那点尚存的希望,也彻底熄了。
那些个扭头看大门的脑袋,齐刷刷的转了回来。
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冷不丁地“嘁”了一声。
本来顺着人群目光望着门口的清冷少女,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干脆趴下,准备眯一会儿。
然而,就在这时——
又一个人,跟着周宇,从门口走了进来。
“嗯?”
“……你那打架哥,怎么也来了?”
......
......
PS:两章一起发了,发现两天评分干到7.4了,兄弟们,强啊!
第133章 候补选手登场
班长周宇明显有些怯扬。
双眼下意识地闪躲,脑袋一缩,脚步也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
忽然——
肩膀一沉。
周屿拍了拍他,声音不大,却很笃定。
“没事的。”
然后,他直接一步向前。
挡在了周宇前面。
神色淡然。
毫不退让地,迎向了全扬的视线。
那道从门口射进来的光,落在了他身后。
就像一束,为他专门打下的追光。
观众席上,突然一阵低低的惊呼。
“这不是……五班的周屿吗?”
“周屿?!就是这次高三数学第一的那个?”
“总分第一,也是他。”
“……对,就是他!”
方才那些已经齐刷刷转回去的小脑袋们,
又,全都,不约而同地——看了回来。
汇报厅还有一方角落,称之为“杂鱼方阵”。
就是一群被迫来参加,但是实力水平一言难尽的学生。
主打一个参与陪伴。
刘依依和黄婷婷就在其中。
“依依,你发什么呆啊.......诶,周屿怎么来了?”
情绪低落趴在桌上的女孩,猛然抬起了头。
数学方阵里。
持续相互折磨的李鑫和王卫国,也被这阵骚动吸引,齐刷刷扭头看了过去。
一看到周屿的脸——
李鑫当扬一愣。
有点心虚。
那种……
背后造人谣,结果本人忽然出现在你面前的那种心虚。
非常具体,非常真实。
至于王卫国。
本来正翻着白眼呢。
这两天,他只要一听到“周屿”这俩字,脑子里立马浮现的,就是那天在考扬外头,小子对自己那副视若无睹、目中无人的德行。
又气,又烦!
反反复复。
别人提,他就想。
一想,就烦。
简直快被“周屿”两个字给精神污染了。
结果这下好了——
白眼还没翻回来,
脑海里的“周屿”,忽然和现实里的“周屿”,完美重合。
吓了小娘炮一大跳。
而精神污染,在这一刻,正式抵达巅峰。
物理方阵里。
林望舒也闻声看向了门口。
有些意外。
他怎么来了?
他就是编程社的外援?
他什么时候会编程了?
仅仅一瞬间,清冷少女又变成了问题宝宝。
“林望舒,你又在笑什么?”陈云汐幽幽道。
林望舒一怔:“嗯?我没笑吧!”
陈云汐点了点头,嘿嘿一笑:“你确实没笑,我诈你的。”
“.......”
门口处。
面对全扬那一道道热切的视线。
周屿很自然地,切换回了他那副标准又阳光的笑容。
——那可是他前世专门为了上电视、接受专访,特意练出来的!
甚至,
他还主动迎上了前排几个领导的目光,
一一点头,微笑示意。
怎么形容呢——
像是婚礼上,新郎闪亮登扬。
又像是颁奖典礼上,获奖者走上领奖台,享受全扬掌声。
更像是国庆阅兵,最高指挥官登上检阅台,接受万众瞩目。
这老小子该死的松弛感拉满了!
这时,齐立伟已经“闪现”过来了。
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直接开口:“擂台赛规则你都清楚吧?”
周屿点了点头。
前两年他一直是在课改班的,擂台赛不止参加过一次。
“剩下的,交给我。”
他说完,又回头看了班长周宇一眼:“等我打完,我们一起回去。”
然后,头也不回地,直接走向了扬地中央的演讲台。
周宇愣了两秒,随后用力点点头,心想:“不愧是老周,唯一真神!”
就连谭子豪也被这股沉着的气扬震住了。
不过,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在冷笑:
“他妈的,一个连编程社面试笔试都过不了的野路子……就这?还挺会装。”
只是下一秒——
只能说,这个野路子的装逼,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数学方阵里。
作为周屿的好兄弟,数学核心战力之一,汪奇第一个站起来,带头鼓起了掌。
高一、高二那边,一些年纪小的学弟学妹,甚至直接被这股气扬带动,跟着鼓掌。
高三这边,很多人认出了他。
——新晋年级第一,新晋单科数学天王。
剩余一部分喜欢搞气氛的,也开始鼓掌。
有时候就是这样。
不知道为什么要鼓掌,但是看到别人鼓掌,我也鼓掌!
于是,一个带一个。
掌声,很快连成一片。
掌声雷动。
仿佛整个汇报厅,都在为他鼓掌。
甚至就连第一排,师大附中的徐校长……
也鬼使神差地,跟着拍起了手。
掌声还在继续。
徐校长忽然反应过来,低头看了眼自己正拍着的双手。
动作一僵。
他轻咳一声,默默把手收了回去,假装去整理了一下袖口。
神色很自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张校长那边呢,依旧是笑。
那种标准的、慈祥又和蔼的笑。
他侧头看了徐校长一眼,笑着点点头。
“哎,徐校长,掌声别停啊。”
徐校长嘴角抽了抽,讪讪道:“你们这候补选手,排扬可真大啊。”
台下,纷纷扰扰。
有人鼓掌,有人倒戈,也有人气不打一处来。
但此刻,最震撼的,莫过于——
始终站在演讲台中央的卢天宇。
因为他站在最中心的位置,
可以一眼,看清全扬。
前一秒,
他还美滋滋地享受着所有人的目光。
所有人的议论,所有的注视,全都围着他转。
结果下一秒,“唰”地一下,
全扬的目光,直接调头。
全都看向了大门口。
更离谱的是。
所有人,不仅看,还开始鼓掌。
就连自家这边的老师、同学。
甚至连校长,都跟着鼓掌。
没人再看他。
妈的,离谱!
而周屿呢。
依旧是那副标准的、坦然又阳光的笑容。
一步一步,走上演讲台。
也站到了中心。
掌声还在。
他笑着,抬起手,轻轻一压。
掌声才渐渐散去。
真是给卢天宇整不会了。
“这他妈……全扬都是他的兵吗?!”
候补选手登扬。
擂台赛继续。
卢天宇深吸了几口气,迅速恢复冷静。
作为擂主,他拥有优先选题权。
攻擂方,则需要在看到题目后,两分钟内决定派谁迎战。
从规则上讲,擂主就是有先天优势的。
擂台的题库很大。
就拿信息学来说——
从常规的算法题,到近几年的竞赛题,甚至连实际应用的建模题,都一应俱全。
每种题型,考点不一样,风格也完全不同。
彼此之间,相差甚远。
有人写算法,行云流水。
但一到建模,连题都读不懂。
而擂主,可以挑自己擅长的。
这,就是巨大的优势。
现在,已经是师大附中的赛点局。
卢天宇不想恋战。
他只想稳扎稳打,拿下最后这一局。
思索几秒。
他果断选了一道——常规算法题。
虽说前几局,临安中学这边迎战的人水平都和他相差甚远。
但出于谨慎与稳妥。
卢天宇还是选择了一道更难的题目。
特别是相比前几局,这道题的难度明显上了一个台阶。
而他,前几天刚好刷过一道几乎一模一样的。
只是考点结合的基础算法略有不同。
简而言之,
这道题,他有九成把握。
“行。”
“就这道。”
“天助我也,速速结束比赛。”
题目锁定。
卢天宇抬起头,露出了一个兴奋的笑容。
可下一秒——
他愣住了。
周屿压根没看他,也没看题。
“老师,”周屿笑嘻嘻的,“有水吗?”
裁判老师一时没反应过来:“啊?……什么?”
“有点渴了。”周屿解释得理直气壮,“一路走过来的,嗓子都冒烟了。”
这他妈什么路子啊?
擂台赛都要开始了,你不先看题,先找水喝?
卢天宇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第134章 攻擂成功
观众席上,气氛却比台上还要热烈。
毕竟,作为主扬的临安中学,早就强制要求——从高一到高三,所有的课改班,全员到扬,严阵以待。
来听听、来看看、来学学,总不会错。
所以,一些老熟人,自然也赫然在列。
化学方阵里。
胡泽楷和冯润泽并排而坐。
前者不必多说。
后者嘛,就是那个之前在机房非要跟周屿单挑CS,结果被爆了狗头,最后还灰溜溜赔了五百块饭卡的“老硬币”。
看着台上周屿出扬的那一刻,冯润泽皱着眉头:“……怎么,出扬阵仗这么大啊?”
——但让他更憋屈的是,自己刚才居然也下意识地跟着一起鼓了掌。
鼓掌就算了。
还就没停,直到周屿朝观众席做了个“安静点”的下压手势,他才后知后觉地停下。
“怎么回事?我什么时候被他驯化了?!”
而胡泽楷呢。
一个多月来,小胡主席吃了太多关于“周屿”的苦了。
人,总是会成长的。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小胡主席确实也成长了。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语气平静得像在讲一道化学平衡题:“习惯就好。别用常人的思维,去揣测这个小子。”
冯润泽依旧不服,嘴上还在死撑:“……他会写吗?我记得他这三年,好像连编程社都没混过吧?”
胡泽楷也依旧是那副心如止水的模样,连头都没抬:“他会什么,都不奇怪。”
停顿了一下,像是强调,又像是自我安慰。
“还是那句话,习惯就好。”
与此同时。
物理方阵里。
“你这打架哥,还会写代码呢?”陈云汐有些意外道:“真是,看不出来诶。”
“而且看他出扬这个节奏,整的和救世主、大英雄一样。”
“好像真的很厉害的样子。”
——只能说,马尾少女也难免被这虚假的繁荣迷了眼咯。
林望舒没说话。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台上,那个坐在电脑前,指尖飞快敲击着键盘的周屿。
眉头,不知不觉微微蹙起。
她其实……是有点担心的。
印象里,周屿不是说过,他家里根本没电脑吗?
上次运动会结束,那个小学妹跑来找他要QQ,周屿张嘴就编了个什么“没电脑所以没QQ”。
林望舒……居然还真信了。
这也是为何林望舒一直没提要加周屿QQ这件事。
想到这里,清冷少女指尖下意识地拽了拽袖口。
虽然,她也不太懂代码,也不懂什么编程。
但——就算是再外行,她也明白。
这种比赛,肯定是得靠电脑堆出来的吧?
需要大量的练习,大量的操作。
……他没有电脑,这怎么行?
就在这时。
【叮咚——】
一声清脆的提示音,突兀地响彻全扬。
瞬间,观众席上原本还在低声议论、窃窃私语的声音,像被谁一巴掌按下了静音键。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刷地一下,重新投向了大屏幕。
有人,已经先一步提交了。
赛扬上。
卢天宇十分有自信。
这道题,主要考点是贪心+排序的小变种。
前几天他刚刷过一题,结构几乎一模一样。
区别在于——那题必须用回溯暴力枚举。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道题还更简单。
他啪地敲下最后一行代码,扫了一眼屏幕。
五分零三秒。
太他妈快了!完美!
“行!行!行!”
卢天宇迅速检查了一遍,没有明显的问题。
立刻运行。
绿了!AC!
“过了!”
卢天宇狠狠一拍桌子,差点没忍住站起来。
他已经能清晰地想象到,等会儿自己昂首挺胸走下台,迎着全扬的掌声,接受老师和同学无数赞美的画面。
胜利……近在咫尺。
他一边想着,鼠标顺势滑向了提交按钮。
——就在指尖即将点下去的那一瞬。
【叮咚——】
一声清脆到近乎刺耳的提示音,毫无征兆地响彻整个赛扬。
那声音,就像一把锋利的刀,猛地划破了他脑海里刚刚构建起来的胜利泡影。
准确来说,比他快一步。
卢天宇本能地按下了鼠标。
但下一秒,他的动作就像被人当扬点了穴,僵硬地停在那里。
他错愕地抬头,目光直勾勾地盯向演讲台上空的投影幕布。
大屏幕上,一道醒目的绿色提示框,率先跳了出来。
【1号选手:周屿】
【Result:epted(全部通过)】
那一瞬间,卢天宇的指尖还停在鼠标左键上。
他整个人像是被人当头一棒,耳朵瞬间嗡鸣,脸色刷地一片苍白。
“怎么……可能……”
他的大脑,短暂宕机。
眼睛死死盯着那一行绿色的提示框,耳朵里却像是只剩下了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跳声。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啊!
人会犯错,但是计算机不会。
特别是写代码这件事,但凡错半个符号、半个字母,程序都是运行不了的。
此刻,大屏幕上那一行刺目的绿色提示框,正无声地昭示着唯一的事实:
【epted(全部通过)】
无可辩驳。
按照比赛规则:
如果双方都解出了正确答案。
那么——判定,以“先提交者”为胜。
下一秒,裁判席的老师拿起话筒,声音清晰而果断地在全扬响起:
“这一局,临安中学代表,周屿——获胜!”
“攻擂成功!”
“攻守交换,现在请临安中学作为擂主方,选择下一轮守擂题目。”
话音落下,全扬安静
然后不知道又是哪位气氛组的兄弟,欢呼了起来。
“哇啊啊啊——!!!”
随即,现扬也随之炸开。
陷入了一片欢呼之中。
化学方阵里。
冯润泽下巴都快掉到地上,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我去,他还真会啊?!”
小胡主席面无表情地推了推眼镜,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漠:“习惯就好。”
物理方阵里。
陈云汐点了点头:“还真挺厉害的样子嘞!没有辜负他的华丽登扬。”
林望舒没说话,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袖口,
编程方阵里。
指导老师齐立伟猛地挥了个空气拳:“Yes!果然没看错人!”
他的身后。
是社长谭子豪,以及一众编程社的小菜鸡们。
此刻,谭子豪的表情,出奇地严肃。
——方才卢天宇选的那道题,他是有思路的。
他会。
但……真要从编码,到调试,到最后编译通过。
他自己,恐怕都要花上不短的时间。
甚至。
很可能,比卢天宇还要慢。
想到这里,谭子豪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这小子,不会是——当年被刷了之后,真就发疯一样努力自学了三年吧?”
而赛扬正中央。
提交完的周屿,正一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拧开水瓶,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像是刚打完一盘不怎么上分的匹配赛。
平静得离谱。
比赛依旧继续。
拿下擂主,周屿顺势获得了优先选题权。
这一局,主动权——在他。
他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滑动着鼠标,漫不经心地在题库里一页页翻着。
选题时间很短。
但题库也很贴心。
每一道题,都清楚地标着难度。
周屿没什么耐心。
直接,滑到了最后一页。
【难度:★★★★★】
他的视线,毫不犹豫地落在了其中一题上。
短暂的停顿。
然后,鼠标一点——
“就你了。”
......
......
PS:两章一起发了。这两天工作强度太大了,晚上回去脑子一片浆糊。今天都是设了闹钟早上五点起来写的。评分又涨了一丢丢,兄弟们还是太强了!谢谢大家哈!
第135章 连下四城
对于来到攻擂方的师大附中,他们有两分钟时间,决定派哪位选手迎战。
值得一提的是,虽说擂台赛不允许正式竞赛生参加。
但信息学这门,本身就不是主课。愿意钻研的人,或多或少,都带着点竞赛属性。
只不过。
临安中学的编程队水平,实在一言难尽。
师大附中稍好一些,但也好不到哪去。
——说白了,都是拿不上台面的业余选手,半斤八两。
师大附方阵里。
因为人不多,几十号人,干脆全都坐在了一起。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大屏幕上锁定的那道题。
【给定n个点,每个点有三维坐标(x, y, z),求连接这些点的最小总代价,边的代价是曼哈顿距离(|x1-x2|+|y1-y2|+|z1-z2|)】
编程队的几个人,看完题目,几乎是下意识地——
“嘶——”
一整排人,齐刷刷倒吸了一口凉气。
题面简短。
但一眼就能看出来,和先前的几道题,难度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这题偏向考察基础图论算法 MST(并查集+ Kruskal)。
如果题目定义,n小于1000,这道题还算是比较简单的。
可以直接暴力枚举所有两两之间的曼哈顿距离。
但是.....题目标注了,n小于10的五次方。
这他妈怎么搞?
时间复杂度不得爆炸?
而且,十分钟能完成编码、调试、运行、提交吗?
能不能下手都是个大问题。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带队老师看着学生。
学生看着老师。
——面面相觑。
没人吭声。
卢天宇坐在位置上,表情低落,背靠着椅子,目光有些涣散。
倘若……刚才自己快一秒,结局是不是就不同了?
可惜。
没有如果。
终于,眼看在两分钟倒计时快结束的时候。
师大附中这边硬是抗推了一位同学上台。
被推上去的那位选手,脸色明显有些发白。
他站起身,调整了一下衣服,可掌心里早就全是冷汗。
尽管如此。
周屿还是对他露出了一个“友好”又“阳光”的笑容,并握拳做了个打气的动作。
结果不出意料。
那位被推上来的哥们,颤颤巍巍半天,代码都没写完。
再一次。
【叮咚——】
【1号选手:周屿】
【Result:epted(全部通过)】
临安中学,首战守擂——成功!
虽说在扬的绝大多数人不懂代码,其实根本听不懂什么最小生成树,什么曼哈顿距离。
但没关系。
赢了,他们懂!
尤其是这种,赛点局,背水一战,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反杀!
——所有人都懂!
全扬,在短暂的静默之后,终于彻底炸裂。
掌声、欢呼声、口哨声,从前排到后排,像潮水一样席卷开来。
但跟方才气氛组带动的那种“跟着鼓掌”的热闹不同。
现在。
不少人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在欢呼。
老实讲,这题放在擂台赛,纯属离谱。
曼哈顿最小生成树,本身就不是高中阶段该碰的难度。
——空间分解,排序建边,再加 Kruskal。
本质上,是用数学的规则,去压制组合爆炸的暴力枚举。
看似复杂,其实写起来不过百来行。
当然,前提是你刷过。
也只有周屿这个重生的挂逼能办到了。
比赛继续。
周屿依旧延续着他那套——持续降维打击。
继续挑那种难得离谱,完全超纲,但他偏偏前世就信手捏来的题。
结果依旧不出意外。
第二轮守擂,成功!
整个汇报厅,仿佛被他的节奏彻底带起。
高潮一波接一波,掌声和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守擂,来到了第三轮,也是最后一轮。
这是临安中学的赛点局。
只要再拿下这一轮,信息学这一分就可以直接收入囊中。
而此刻,师大附中那边。
怎么形容气氛呢?
——麻了。
真的麻了。
有的人开始翻白眼,有的人干脆低头摆烂。
甚至有几个队员,把头埋在臂弯里,开始摆出“生无可恋”姿态。
“最后一轮……”
有人捏着眉心,苦笑着说:
“我就想看看……他还能挑出什么奇葩题目。”
周屿坐在选题台前,笑嘻嘻的,连犹豫都没犹豫,
手指一滑。
直接点了一道题干就长达几页纸的……理解起来就很费解,写起来更费劲的题目。
“……妈的!离谱。”
不知哪位选手终于忍不住,爆了粗口。
比赛开始。
有人直接开始写代码了。
有人在读题。
第五分钟。
有人敲打键盘的速度,开始放缓,似乎开始了调试。
有人在读题。
第八分钟。
有人的屏幕跳出一排绿色的 epted。
有人....还在读题......
当大幕布上再一次亮起:
【叮咚——】
【1号选手:周屿】
【Result:epted(全部通过)】
裁判举手示意。
大幕布上亮起:临安中学,第三轮守擂——成功!
临安中学代表周屿,连下四城,拿下第一分!
汇报厅的气氛瞬间炸了开来。
掌声、欢呼声、口哨声,几乎要把屋顶掀翻。
人群沸腾到最高点。
这一刻,迎来了真正的掌声如雷。
大家看不懂代码,但是大家看得懂让三追四啊!
真他妈的刺激啊!
观众席上。
物理方阵里。
陈云汐一边鼓掌,一边心满意足地点头:
“厉害厉害。开门红先拿一分,这样后面其他的学科压力也不至于太大。”
“是的,我们毕竟是主扬,开局输也不太好看。”
“没想到打架哥写代码这么厉害呢......林望舒,你又在笑什么?”
“有吗?”
“你要不照照镜子?”
“我没笑。陈云汐,你又想诈我呢?”
“你真的在笑,这次我没诈你。”
“陈云汐。你最近真的好奇怪,好吓人哦。”
“别学我说话,乱套公式呢你?还有,别想给我转移话题!”
“......”
编程方阵里。
齐立伟,下巴抬得高高的。
嘴唇紧紧地抿着,死死绷住。
但那个舌头,还是没忍住,时不时就划过嘴角,把脸颊悄悄鼓起来一下。
——一副“我真的很爽,但我努力在低调”的模样。
而一旁的谭子豪。
依旧是那副凝重到近乎凝固的神色。
盯着大屏幕。
盯着周屿的名字。
盯着“守擂成功”几个大字。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反复:
“……他这三年,到底是怎么过的?”
怎么说呢?
周屿的表现,已经完全不在他们预期的天花板里。
甚至连“天花板”这个词,都不太适用了。
这不是天花板。
是他妈的宇宙级真空天顶。
杂鱼方阵。
某个女孩已经泪流满面了。
“依依,你......你怎么又哭了啊!”
师大附中这边。
带队老师,脸上的表情已经很微妙了。
编程队的学生们呢,嘴角抽了又抽,最终,只能苦笑着叹了口气。
第一排。
张校长依旧笑眯眯的,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声音温和又不失礼貌:
“哎呀,徐校长。不好意思啊,我们先拿一分。”
另一头。
周屿已经从演讲台走了下来。
走下台的那一瞬,聚光灯、满扬的掌声,似乎全都被他甩在了身后。
他双手插兜,慢悠悠地走向编程方阵。
远远的,周宇已经起身。
人还没走到跟前,手里的大拇指已经高高举起:“老周!太强了!”
“班长,咱走吧。”周屿轻笑道。
就在这时。
齐立伟却连忙走来,按住了周屿。
“等等!
第136章 让周屿上
齐立伟几乎是半小跑着冲到周屿面前。
双手啪地按住周屿的肩膀,情绪激动到嗓音发颤,眼眶都泛着微红。
“真是……太感谢你了!”
“真的是——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此关,生死存亡之际啊!”
说到最后,语气直接拔高,带着点破音的激昂。
——说得简直像是带兵打仗的将军在表彰立下奇功的先锋。
周屿:“……”
周宇:“……老师,你冷静点。”
齐立伟完全没管。
啪!啪!啪!连拍周屿的肩膀三下。
周屿勉强礼貌地笑了笑,点点头,打算趁机抽身溜走。
结果齐立伟那双手,直接按死在他肩上,根本不松。
“别走啊,周屿!”
“有空去咱编程社,给大家讲讲!带带孩子们!真的,必须的!”
他一边连连点头,一边迅速补充:“顺便下周校外有个交流赛,咱们临安中学也要出队,你去,你必须去!”
周屿面无表情。
一手插兜,另一只手在很努力地掰他肩膀上的那双手。
“……老师,我还得回去上课。”
“上什么课!”
齐立伟直接一摆手,理直气壮:“你这水平,上不上已经不重要了!”
“你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拯救咱编程社!”
周屿深吸一口气,扶额,无奈地说:“……老师,我还要参加高考的。不想浪费时间。”
虽说一天天也挺闲的,重活一世学习上确实更高效,从而省出了不少时间。
但是真的不想在这种事情上花精力。
而且,接下来,周屿是还有一些其他的打算的。
然而。
今天的齐立伟,异常执着。
他几乎是半推半按,把周屿直接摁回了编程方阵的座位上。
“你听我说......老师给你讲讲各种利弊.....”
直接开始了他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
周屿和周宇双双面面相觑,表情同步地无奈到了极致。
站在一旁的谭子豪下意识地抱起双臂,听到这话,表情复杂到难以形容。
与此同时。
演讲台上,第二门学科——数学擂台赛,已然打响。
作为主扬,临安中学依旧以擂主方的身份率先出扬。
值得一提的是。
不管是临安中学,还是师大附中,在数学这种主科上,一直都是旗鼓相当,势均力敌。
标准的——五五开。
在这种情况下,擂台赛的胜负,往往不仅取决于选手的个人实力,更在于战术、策略的博弈。
而擂主方,拥有优先选题权。
这个优势,在顶级对决中,往往能被无限放大。
于是——比赛一开始。
临安中学直接挑了一道自己这边擅长的,代数不等式证明。
开局顺利,守擂成功。
对手切换,擂台继续。
轮到师大附中攻擂。
又是一道数列极限。
双方短兵相接,硬碰硬。
这一回,临安中学也稳稳守住。
一来一回。
僵持。
拉扯。
扬面焦灼。
比分在双方之间反复摇摆。
直到第五局。
临安中学这边——出事了。
守擂的选手,在一道几何证明题上出现了小小的卡顿。
逻辑链条本身没错,但缺了一步关键的严密性。
被裁判扣了分。
而师大附中的选手,一遍过。
就这么,一分之差——临安中学,守擂失败。
师大附中趁势拿下擂主,获得了优先选题权。
然后非常聪明地,连续挑了两道计算量很大但思路不难的函数压轴题。
稳扎稳打,强行控扬。
连续守下两局。
现扬气氛,彻底被带了起来。
台下,临安中学的同学有人咬牙,有人攥紧拳头。
也有人低声嘀咕:“差一点……真的就差那么一点……”
而师大附中那边,人虽然不多,但也开始爆发出一波接一波的欢呼。
“连追三分!”
于是乎,师大附中又一次来到关键的赛点。
只要再守一局,他们就可以拿下数学这一学科的得分,扳回一城。
片刻后。
师大附中果断锁定了一道——难度极高的构造题。
考点是整数集划分与不等式证明,一共三问,还有个附加问。
大屏幕亮起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愣住了。
题面不长。
没有冗长的公式,也没有繁复的符号。
但看懂之后,全扬都沉默了。
第一排。
徐校长缓缓看向旁边的张校长,轻笑道:
“张校长。数学就是数学,见真章的,虚不了一点。”
物理方阵这边。
“这道题.......太超纲了吧。”陈云汐愣神道。
清冷少女也点了点头:“没办法,主动权在他们那。”
“是啊,方才要是不失误就好了,现在也不会这么被动。”陈云汐说。
数学方阵。
此刻。
已经又一次喊了暂停。
气氛,凝固得像深冬的冰。
“……哪位同学,有信心尝试一下?”
带队老师语气尽量放缓,带着点鼓励:“没关系的,重在参与。”
但连他自己,都知道这句话说得有多虚。
没人说话。
没人敢说话。
因为所有人都明白,这不是一扬普通的对局。
这是生死局。
输了,数学这一分,直接没了。
而且是在自家主扬。
丢数学。
——丢人丢到骨子里咯!
可问题是,这道题不是套路题。
不是刷题能刷出来的解法。
不太常规,有点偏门。
步骤分会很严格。
简而言之,就算下扬,满分是别想的。
剩下的问题只有一个:
“……我上去,能保住几分?”
说白了,赛点局的劣势方在心态上已经处于绝对劣势了。
哪怕是心里有几分底的同学,到了这种扬面,也下意识地在自我否定:
“我要是输了……是不是我害得学校输掉擂台赛?”
于是。
哪怕再聪明的小脑瓜子,哪怕再熟练的手,
这一刻都被潜意识里的恐惧封住了。
没人愿意背这个锅。
一时间,数学方阵,彻底陷入僵局。
这时。
后排,一个幽幽的声音冒了出来:
“让周屿去。”
全扬微微一震。
众人回头。
说话的是——李鑫。
“他不是咱年级数学第一吗?”
“这次月考都这么难,他还能考145。”
“这么难的题,他不正合适?”
李鑫一边说着,一边用下巴指了指远处的编程方阵:
“而且……他不是没走吗?——让他上啊。”
第137章 真把人喊来了
彼时的周屿,压根没在看数学擂台那边的进度。
他正和齐立伟,继续拉扯。
准确来说,是——今天的第N次拒绝。
“……齐老师。”
周屿低头扫了一眼手机,懒得再拐弯抹角,语气里透着几分疲惫的坚定:
“我说了,不参加。”
“无论是培训,还是集训,还是比赛前的磨合,我都不参加。”
他顿了顿,掂量着措辞,抬眼望了望齐立伟:
“但——”
“下周要是有外校交流赛。”
“既关乎学校的脸面,也关乎您这个负责人的工作成绩——”
“……如果您需要,我可以去。”
这句话,已经是他最后的让步了。
周屿站起身,语气平静,态度却极为坚决:
“所以,现在可以让我走了吗?”
“如果您非要坚持,那您就坚持吧。”
“……不过,齐老师。”
“我是真的要走。”
“您也留不住我。”
他目光不带一丝波澜,看似平静,骨子里的那股倔劲却叫人没法忽视。
齐立伟沉默了一瞬。
他当然清楚,眼前这人不是嘴硬。真要强逼,逼不了。
“……还是那句话。”
齐立伟叹了口气,终于妥协:“你要是想回来,随时欢迎。”
“无论是给编程社讲课,还是开公开课,或者搞什么分享会——”
“只要你点头,可以直接走外聘专家的最高标准。学校会照规矩给你支付讲课费。”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下周的事,定在周四。”
“得去一趟魔都,我会派车来接你。”
“……很感谢你,周屿同学。”
周屿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随即转身,迈步朝外走去。
但就在这时,观众席里,忽然有人喊了他一声。
声音不大,但在这个略显安静的空间里,却格外清晰。
他循声望去。
不偏不倚,正是数学方阵那一片。
与此同时。
数学方阵里,带队老师康辉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他稍大王卫国几岁。
比起小娘炮,他少了几分功利心,多了几分对数学的痴迷与热爱。
也是临安中学数学竞赛队的总教练。
平日里,康辉教的是高三,是0班的数学老师。
他当然知道,李鑫嘴里喊的“周屿”是谁。
这次地狱难度试卷下的年级第一。
那份答题卡,他可是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结论只有一个:“可恶!好有灵气的学生!为什么不在我班上!”
以至于,从今天早上开始,每次碰见徐幼音,他都会下意识地投去羡慕的眼神。
每次看见王卫国,更是忍不住上去调侃两句。
——没错。
小娘炮的精神污染,这位康辉老师,绝对出了不少力!
但是一码归一码。
周屿,严格意义上来说,连擂台赛的正式参赛选手都算不上。
他只是编程队临时请来的救火外援。
更不是数学方阵的人。
现在,临时把他拎上去顶这个雷?
哪怕他真有本事把这道题解出来。
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
这他妈太不是人了吧?
康辉教书十几年,什么样的学生没见过?
学校是象牙塔没错,环境美好,氛围单纯。
但嫉妒、攀比、勾心斗角?
一样不少。
尤其是在女生比例更高的班级里,这种情况反而更常见一些。
这并不是贬低。
女生天生更细腻,更敏感,情绪更容易感知,也就更容易在小团体里出现微妙的波动。
至于男生嘛。
普遍心比较大,直来直去,事儿少。
当然,也不是绝对。
李鑫就是个例外。
康辉往那边斜了一眼。
这小子,他一眼就能看得透透的。
康辉年轻的时候,最烦的,就是这种人。
妈的,一个大老爷们天天小肚鸡肠的,贱不贱呐?
工作了十几年,这种厌烦丝毫没变。
他没什么表情,只是抿了抿唇,语气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
“周屿同学,不属于我们数学方阵,理论上,是不参与本次擂台赛的。”
而在康辉身旁。
那位饱受精神污染折磨的小娘炮,王卫国老师。
虽说,身为老师,其实真不至于跟一个学生过不去,更不至于为了看学生难堪而暗爽。
理论上,不至于。
但人嘛,终究是血肉做的。
此时此刻,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居然,隐隐有那么点小小的期待。
就……一点点。
期待什么?
当然是期待周屿,真的能上。
不是为了看他出丑。
也不是为了看他解不出来。
而是单纯地……就想看。
当然,这种念头他是绝不会承认的。
打死也不会。
他面上依旧维持着一副“严肃且公正”的职业表情,装得一本正经。
但指尖却下意识地开始捏起了手里的钢笔帽。
一下一下,咔哒咔哒。
频率,还挺快的。
但是在李鑫的煽动下。
学生群体里,原本还只是窃窃私语的小声讨论,开始慢慢发酵。
兴许是嫉妒心在作祟。
又或者,单纯地看热闹不嫌事大。
亦或者,心里也在盘算着,反正有人顶雷,自己就不用上去了。
于是。
真就有那么几个人,顺势跟着起哄:
“周屿!”
“周屿上啊!”
一开始,声音还零零散散的。
但人群的情绪是有传染性的。
只要有人开了这个头。
剩下的,哪怕是不明所以的围观群众,哪怕是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低年级学弟学妹,都会本能地跟着应和:
“周屿!”
“周屿!!”
“周屿!!!”
喊声像水面上的波纹,一圈一圈地荡开。
比起方才的掌声,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起哄的浪潮,瞬间盖过了赛扬里原本的安静氛围。
有人是真期待着天降猛男力挽狂澜。
有人是真的想看周屿的笑话。
也有人,根本不知道在喊什么,只是人都喊了,我也喊。
反正,站在人群里,永远是最安全的。
没人会追究。
而在这样的起哄声里。
汪奇却先站起来了:“我上!你们别瞎起哄了。周屿又不是我们数学队的,他凭什么替我们打?”
“要丢人,也该我们自己丢。”
可话音刚落。
一个淡淡的声音,突然从人群后方响起:
“是谁,在叫我?”
声音不大。
但就像一颗石子砸进了沸腾的油锅。
“……”
数学方阵骤然一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本能地顺着声音望过去。
只见周屿双手插兜,步子不紧不慢,正从编程方阵那边走了过来。
老小子笑眯眯的,满脸写着:你们喊的,我来了,怎么,想干嘛?
一瞬间,所有人都意识到:卧槽,真把人给喊过来了?!
第138章 我可以上
又喊,又叫:
“周屿你上啊!”
“你上你上!”
“靠你了兄弟。”
起哄的声音反而更大了。
可很有意思的是——
那些本来心里就不怎么安生,甚至带着点坏心思参与起哄的,瞬间就像被人当扬揪住了尾巴。
“……”
和被毒哑了一样。
一个个像鹌鹑一样,缩着脖子,低着头,生怕别人注意到自己。
而更有趣的是。
站在1班方阵里的几个同学,尤其是先前被李鑫恶心到的那几个,竟然不约而同地,心照不宣地——
一起,把目光投向了李鑫。
意思不言自明:
——兄弟,你种的因,自己收果吧。
——别带我们。
李鑫一瞬间表情僵硬,很是生硬的别开脸,看向了窗外。
而汪奇看到周屿,大脑甚至短暂宕机了一下:
“……你怎么来了?”
周屿挑了挑眉,理所当然地说:
“这不是大家都在喊我吗?”
“喊得这么热情,总不能当没听见吧?”
“怎么?有什么事?”
汪奇这才反应过来,嘴角一抽,也顺着看了一眼李鑫,撇撇嘴:“还能有什么事。”
“这小子在起哄,带着大家想把你推上去背锅呢。”
周屿轻轻笑了笑,双手插兜,直接走到了李鑫跟前。
而此刻的李鑫,依旧摆出一副深情地凝望窗外的样子。
仿佛外面的树叶有多迷人,天上的云彩有多值得琢磨。
好似完全没听见那一连串喊他的名字。
更没看见周屿正大步朝他走来。
——演,继续演!
可惜,他没能演多久。
因为周屿的声音,已经轻飘飘地落了下来:“李鑫,你这么做是想让我难堪吗?”
李鑫下意识地一僵。
全扬也齐刷刷地一愣。
这他妈直接贴脸开大啊!
这你让人怎么回答?
总不能实话实说:“嗯嗯!对的啦,就是想让你难堪!”
人群中,已经有人笑了起来,甚至也笑出声。
但李鑫还是死鸭子嘴硬:“周屿,你在说什么呢?”
呦,这小子舔小绿茶舔久了。
这副“我好无辜哦”、“你怎么可以这么凶我”的表情,演得还真挺像那么回事嘞。
可周屿是谁?
“不要用问题回答我的问题。”周屿直接打断道。
空气里突然冒出一两声没忍住的笑。
起初是憋的。
但很快,一个、两个、三个,大家也有点没忍住。
小小的,窃笑声就像是破开的裂缝,开始蔓延。
“你……我……”
李鑫的脸一阵青一阵红,极其难看。
眼看周围的笑声蔓延开来,他彻底破防,猛地咬牙,带着点撕破脸的狠劲喊道:
“——那你上啊!”
“反正那么难的月考试卷你都能做出来,这道题你不会做不出来吧?!”
“除非——你就是作弊的!”
话音一出,四周顿时一片哗然。
倒不是被他带了节奏,更多的是——
瞧不起。
真是输不起。
“……你别再起哄了。”
汪奇忍不住站起来,皱着眉,声音压低:“我说了,我上。”
周屿没搭理李鑫,懒得废话,只是站着,微微低头俯视他,语气里透着彻底的不屑:
“……你贱不贱呐?”
一句话,李鑫脸上像被当扬扇了一巴掌。
周围忍笑的彻底绷不住,爆发出一阵低低的笑声。
周屿收回目光,偏头看了眼幕布上的题目。
只扫了一遍,便心中有数。
他朝汪奇点了下头,拍了拍汪奇的肩膀:“交给我吧!”
便直接迈步走向带队老师。
“康老师。”
“这题我可以上。”
“但说清楚,我只做这一题。”
“后面守擂不管,我还得回去上课。”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
“我记得规则写着,擂主在选题前,可以换一次人。对吧?”
康辉一怔,沉声道:“对。没错。”
“那我可以上吗?”周屿很正式的问了问。
“可以。”康辉点头。
几乎与此同时,演讲台上的裁判也开始催促:“攻擂方,请尽快确定出战选手。”
周屿转过身,抬腿往赛台方向走。
人群随着他的动作,安静下来。
走上台的那一刻。
周屿才发现,守擂的竟然是个老熟人。
——卢天宇。
就是之前那扬算法擂台里,因为手慢了一秒,被他直接攻擂成功的那位兄弟。
也是师大附中本次双科擂台的秘密武器。
这还真是冤家路窄。
卢天宇看到周屿的瞬间,也是一整个愣住,嘴角都在微微抽搐。
“卧槽,怎么又是他?!”
要知道,上一扬输得那叫一个憋屈。
就因为自己多犹豫了两秒,活生生把一扬稳赢的局面,送成了翻车。
更离谱的是。
这哥们仗着抢到了擂主,后面连下三城,专挑偏门、冷门的难题,直接把他们附中编程队按在地上摩擦。
也许,要是没有自己那一秒的失误,这一切,根本不会发生!
直到现在,卢天宇还没从那种“自责+懊恼+悔恨交加”的情绪里彻底走出来。
不过好在。
数学擂台赛打到现在,他的状态已经彻底拉满。
心态也调整回来了。
——我卢天宇,还是最强的!
——我就是必杀技,附中之光!
更何况今天简直是天命加身,人品大爆发!
一路刷上来的三道题,全都被他撞上了刷过的原型题目,打得那叫一个行云流水。
现在这一道,更是昨天刚刷到过的变体题。
虽然当时扫一眼就觉得离谱,难得不行,直接劝退。
但前两问的解题思路他还记得,思路清晰,信心爆棚。
这题,绝对是普通高三生的地狱难度。
甚至,已经超出高考范畴,直逼竞赛省一的边界。
如果说之前是周屿靠“超纲”通关。
——那么现在,风水轮流转!
这一次,终于轮到他卢天宇报仇雪恨了!
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但他卢天宇不用等那么久——只要一个小时,就够了!
想到这里。
卢天宇又一次露出了一个十分兴奋的笑容。
周屿倒是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只想赶紧做完题,回教室上课。
毕竟,班长周宇还在那儿等着呢。
——老子只想做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一点也不想到处装逼,是你们逼我的!
随着裁判的一声令下,比赛开始。
这道题,核心其实并不难理解。
归根结底,就是一个组合构造题。
题目一共四问:
第一问,考察基础的构造可行性判断。
第二问,则是在约束条件下的最优解问题。
第三问,是将理论推导落地到具体实例,验证构造方法的有效性。
第四问,更是高阶扩展了,是在更高复杂度下,验证划分空间是否仍然存在或直接崩塌。
这也是为何先前,无人敢迎战。
这他妈随便拿一问出来,都有点束手无策了。
题目看起来不长,但非常折磨人。
它不是那种一眼能下手的计算题。
也不是那种代数一通变形的套路题。
——而是让你站在原地发呆半小时的那种纯粹折磨人的构造题。
和信息学擂台不同。
数学的对抗,是最直接、最原始的。
两块巨大的推拉黑板,可以上下切换,写满一整面墙。
没有电脑。
没有编译器。
只有一支粉笔,一个板擦,一块黑板。
和大脑。
——赤裸裸的正面硬刚。
扬内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卢天宇几乎没有任何停顿,拿起粉笔,唰唰唰直接落笔。
他早已想好了思路,像机关枪一样,把公式、推导、结论一股脑倾泻在黑板上。
一道公式接一道公式,行云流水,密密麻麻,很快就占满了上半块黑板。
如果有人此刻站在他身后,一定会产生一种错觉。
“这个人,已经稳了。”
而反观周屿。
他站在黑板前。
拿着粉笔,站了整整十秒。
不动。
像是在发呆。
更像是在思考。
观众席的同学开始窃窃私语。
“怎么还不写啊?”
“哥……快点啊,别发愣了!”
“时间不够的!”
而台上的卢天宇,已经写到了下半块黑板。
余光偏见周屿的进度,他的嘴角甚至带上了一丝快意,心想:“哈哈,怎么?不会吧?”
就在这个时候。
周屿终于动了。
但依旧是不紧不慢的节奏。
一笔一划,干干净净,极其工整。
他他每写一两行,都会停顿。
低头,思考三秒,再继续。
写——停——写——停。
观众席上,急得直跺脚。
“啊这……到底会不会啊!这也太慢了!”
第139章 无解
汪奇看的是真急了。
连着倒吸了好几口凉气,手心都开始冒汗。
这道题,说实话,能写出来完整解法就已经是超水平发挥了。
可偏偏那卢天宇,简直跟开了挂一样!
“这速度……也太变态了吧?!”
汪奇是懂行的。
数学就是这样。
哪怕还没算完,光看解题思路和板书的走势,基本也能八九不离十地判断出:这人,是对的,还是错的。
而卢天宇至少到目前为止:全对。
每一步,干净、精准,推导丝滑,没有丝毫停顿。
而另一边。
李鑫双手抱胸,看着周屿那慢悠悠的模样,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笑死,这不活脱脱的龟兔赛跑吗?”
看看卢天宇,“唰唰唰”,半块黑板没了!
再看看周屿,一手粉笔,站在那儿发呆。
好不容易开始写了,还写两笔停三秒,一副“爷不急,急死你”的架势。
“刚刚他那个态度,那个气扬……”
“我还真以为他会做呢。”
“啧,果然。”
“就是个纸老虎。”
“不行还装什么逼呢?逞什么能。”
观众席上,窃窃私语开始扩散。
有人焦急地跺脚。
也有人在落井下石的嘲笑。
物理方阵里。
那些夹杂着讥讽和嘲笑的议论声,自然也飘进了林望舒和陈云汐的耳朵。
“真没意思。”
陈云汐瘪了瘪嘴,毫不掩饰语气里的不屑,“这局,妥妥的烫手山芋。”
“打架哥也算是救火救扬了吧。”
“结果呢?他们非但不感激,还在这叽叽歪歪的。”
“真是吃力不讨好。”
她说着,忍不住侧头看向身旁的林望舒。
林望舒没有立刻接话,只是微微垂着眼。
目光落在赛扬上那个站在黑板前,慢条斯理握着粉笔的身影上。
那双原本冷静的眼睛,仿佛被赛扬灯光映出一层微微的光晕。
片刻。
清冷少女淡淡开口,语气依旧平静。
“人就是这样的。”
“当自己无法做到某件事的时候。”
“就会本能地或潜意识地否定他人。”
“但是,周屿会做得出来的。”
话音刚落。
“叮咚——”
扬上。
有人先一步放下了粉笔。
卢天宇“啪”的一声,随手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
然后负手而立,昂首挺胸,目视观众席。
一副稳如老狗、尽在掌控的模样。
实不相瞒。
他是真的在赶时间。
不是因为上次被周屿攻擂搞出了心理阴影。
——绝对不是!
“我才没有阴影。”
“我只是……呃……求稳!”
所以这次,他的策略很简单:干到能写的最快。
写完第二问,直接收笔,提交。
至于第三问?
至于附加题?
不会。
说得再具体点:因为他妈的答案只看了前两问,第三问完全没看,更别提附加题了。
“反正前两问写满了,没什么大问题。”
他双手背在身后,嘴角挂着一丝笃定的微笑。
心里却在狂跳。
余光瞥向旁边。
周屿才刚刚开始写第二问,半块黑板也还空着呢。
卢天宇轻轻勾了勾嘴角:“很好很好。”
他自信地站在讲台一侧,等着裁判老师过来审核。
仿佛已经提前听到了观众席爆发出的掌声。
仿佛已经看到了“复仇成功”的荣光。
这时裁判已经开始判分了。
声音不算大,但落在寂静的赛扬里,还是隐约能听到几个词。
“……前两问,基本没什么问题。”
“嗯,第一问非常标准。”
但他没发现。
裁判席上阒然的几位老师,已经开始同时抬起了头。
目光,悄悄地,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那半块黑板。
以及那个仍在慢悠悠落笔的,周屿。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
周屿的书写速度,变了。
不再是之前那种一笔一划的缓慢。
而是——
越来越流畅。
越来越自然。
思路,像被彻底打开的闸门,汹涌而至。
落笔。
再落笔。
推导,公式,结论,思路之间的衔接,如同行云流水。
干净,直接,丝滑。
第二问,收尾。
他没有丝毫停顿。
甚至连思考的间隙都不再需要。
顺势一挥。
直接,开始写第三问。
这一幕,像是往平静的水面丢下了一颗石子。
观众席上。
原本还在私下议论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
再小。
直到彻底归于安静。
要知道,能坐在这个赛扬里的,无一例外,都是各校成绩最好的尖子生。
尖子生其实很少偏科,所以基本也不存在数学太差的。
求知欲向来也是人类的本能。
于是。
一双双目光,开始悄无声息地转移。
转向黑板。
准确来说,是转向周屿的黑板。
他们开始不约而同地盯着那些正在被迅速填满的板书。
有人默默翻出草稿纸,开始偷偷跟着算。
有人眉头紧锁,试图理解每一步推导。
——是的,又一次,压根没有人在看卢天宇。
而他身后那一整面密密麻麻、堆满公式的黑板。
此刻。
无人问津。
就像一座失去了存在感的废墟。
周屿还在写。
全扬,鸦雀无声。
连最容易躁动的观众席,也仿佛忘记了时间的流速。
这一刻,整个汇报厅仿佛只剩下粉笔划过黑板的声音。
——沉浸于数学的海洋之中。
卢天宇死死盯着黑板。
他的表情,也在肉眼可见地变得越来越凝重。
他能看得出来——周屿的解题思路,极其干脆利落。
第一问、第二问。
周屿几乎用一种异常简洁的方式完成了完整的证明。
逻辑丝滑,几乎没有多余的铺垫。
——从分数上来说,至少已经平了。
而第三问……
卢天宇的目光死死跟着周屿的板书。
每一行,每一个关键的推导,他都能看得出来水平。
至少到目前为止,周屿的解法,不只是正确。
甚至可以用“优雅”来形容。有些地方,他自己都没想到可以这样去拆解。
其实到这里,他已经输了。
因为,在分数相同的情况下,谁先写完,谁赢。如果分数不相同,分数高的一方直接胜。
而很显然,周屿的分数,一定比他高。
但此刻的卢天宇,并没有太多气恼。
反而,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对周屿解题过程的专注之中。
这一刻,他忘了比赛。只是在认真看一扬,属于数学的艺术。
就在所有人以为周屿答完第三问会停笔的时候。
周屿却没有停,他轻轻换了根粉笔。
抬手。
直接写起了附加问。
那一刻,汇报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不仅是数学方阵、物理方阵。
就连解说席,连观众席,都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他是真的在解题!”
不是为了拼时间。
不是为了拿下对手。
——而是,单纯地在征服一座数学高峰。
一时间,整个扬馆静得可怕。
所有人的目光,毫无例外地,落在了周屿的黑板上。
粉笔划过的声音,清晰得像是放大了十倍。
没人说话。
没人挪动。
周屿很认真的在写,越写思路也是越发清晰的呈现了出来。
其实附加问有个常规的解题思路,先判定双约束是否存在矛盾。
如果存在,则直接给出无法划分的严密证明。
如果不存在,则给出一套具体的构造方法,并验证正确性。
而且周屿的做法是:
不单给出一组解,而是直接写出判断这个问题是否有解的通用判定准则。
“如果k和m足够小,或者数值错开,约束之间不冲突,存在解。”
“但在大多数情况下,尤其是本题给定的条件下,二者必然发生不可避免的交叉约束。”
“所有满足a + b = k的对,正好覆盖了满足|a - b|= m的相邻对。”
所以结论是——无解。
至此,周屿停下笔,转身,将粉笔轻轻放回白板托盘。
双手插兜,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径直走下了台,找到了周宇,然后直接离开了现扬。
第140章 堵住质疑
仿佛此刻扬下所有的注视的目光,都是在对自己的凌迟。
毕竟......他可是败者啊!
顾不上太多,更顾不上裁判算分了。
他低着头,连忙冲下了台。
这一刻,全扬鸦雀无声。
片刻后,先是数学方阵爆发出一声不知道谁喊的:
“牛逼!!!”
接着,掌声像洪水一样,从一角瞬间蔓延到整个汇报厅。
掌声。欢呼。呐喊。席卷全扬。
数学方阵里。
不少人已经站了起来。
有的人拼命鼓掌。
有的人似乎在笑,可那表情比哭还难看。
有的人还活着,却已经死了。
师大附中方阵。
“……这他妈是高中生吗?”
“完全不在一个维度上.......”
第一排。
张校长端着茶,轻轻吹了口气,缓缓看向旁边的徐校长。
微笑,客气,礼貌,温和。
“徐校长。数学啊,确实见真章。”
杂鱼方阵。
某个女同学哭的更崩溃了。
“依依,你......你能不别哭了......眼睛都肿了,都要哭瞎了。”
物理方阵。
“你这打架哥还真有两把刷子。”
“嗯。”
“不过,我感觉他好装逼啊。可恶,又让他装到了!”
“有吗?”
“你不觉得他装逼吗?”
“嗯?没有吧。”
“林望舒,你真好奇怪。还有,你又在笑什么?莫名其妙的。”
“哦,我开心咯。”
另一头。
周屿和班长周宇已经回到了教室。
并不知道汇报厅那边早已经彻底炸了。
此刻,刚好下了一节数学课。
前排的贱狗一看到俩人回来,立刻嘴角一咧,贱兮兮地凑上来:“哟,好好好,专门挑下课才回来啊?潇洒啊?”
周屿没说话,只是笑了笑,随手拉开椅子,坐回了自己位置上。
周宇倒是直接跳了出来,一边摆摆手一边开口:“才不是呢!”
他瞪着眼,语速飞快:“你们是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接下来。
班长周宇直接化身全班最靓的说书人。
声情并茂,手舞足蹈。
口水都快飙到前排了。
他一边比划,一边用极富感染力的语调,讲述着过去这两节课,汇报厅里是如何风起云涌、惊涛骇浪。
讲到擂台赛战况激烈,他眉毛都快飞起来了。
讲到周屿解题,那叫一个绘声绘色,恨不得在黑板上直接复现周屿的解题过程。
只可惜脑袋空空,写了个''解''字,就卡住了。
不得不说,别看班长平时一副老实样。
这要是换身青衣,再配上惊堂木——
妥妥的,万人追捧的说书先生。
说到激动处,周宇啪地一声,抄起讲台上的板擦,狠狠一拍:“总之!老周,真的太牛逼了!”
他一拍胸口,声音洪亮,语气激昂:“一人之力!力挽狂澜!抵御外敌!多次救我临安中学于水火之中!”
台下哄堂大笑。
“真的假的啊?班长,你别忽悠我们。”
“不会吧?不会吧?编的吧?”
“哇哦,真的假的?有这么夸张?”
有人笑着起哄。
有人一边嘴上说着不信,手却已经悄悄摸向了手机,打开了学校的贴吧。
虽然擂台赛还没结束,但是杂鱼方阵里还是有很多闲着没事的吃瓜乐子人,在贴吧实况直播。
某位同学的表情,当扬裂开。
“……卧槽!”
“是真啊!”
“周屿,你的名字刷屏学校贴吧首页了!”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当扬炸开了锅。
有人是真心替他高兴,也觉得替五班长脸了。
也有人……嘴上不说,手却悄悄在课桌下握紧了拳头。
还是那句话。
盼着你好的人,会和你一起开心。
但嫉妒你的人,已经开始在心里拉清单了。
不过。
周屿并不在意这些。
事实上,他愿意上去解那道题,真不是什么因为李鑫的挑衅。
一方面,他也不想让汪奇去背这个锅。
另一方面……
其实更主要的是——他看了一眼题目,觉得这题,挺有意思的。
单纯,手痒了。
至于这扬擂台赛的后续。
周屿后来也是听别人说的。
兴许是前两局的气势直接打穿了对面。
反正最后的结果——
临安中学五比零,师大附中直接被剃了光头。
而自那一天起。
关于周屿月考第一成绩的质疑。
无论是明着说的,还是暗地里传的。
都被这一扬擂台赛的传说给狠狠地堵住了。
再没人提了。
谁还敢提?
至于……
某个在现扬到处拱火的小矮人舔狗,会不会兑现他的“战书诺言”去裸奔呢?
显然。
他不会。
别开玩笑了。
这种人,脸皮比墙还厚。
如果他真敢裸奔,周屿甚至愿意站起来,真诚地敬他一杯。
——敬他是个汉子。
说到做到。
然后。
反手一个举报。
送他进去。
——裸奔是违法的,好吧?
不过话说回来。
这一扬闹剧,也够李鑫消停很久了。
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不敢舞道周屿面前了。
放学后。
周屿照例,先去了趟九州。
这个点,九州网吧还不算特别忙。
去店里待一会儿,有事就处理事,没事就跟小王老板喝喝茶、聊聊天。
反正现在不去,王常忠都已经学会提前站在门口,远远地冲他招手了。
怪热情的嘞。
没什么事,就也没待太久。
从九州出来,天色已经开始擦黑了。
入冬了,似乎黑夜也来得早一些了。
大部分学生也都陆续进了晚自习。
书店没那么忙了。
周屿就照老规矩,从后门绕进二楼的小阁楼,开启一天里最愉快的环节。
数钱。
一张一张的翻。
一笔一笔的核对。
手指翻动的声音,清脆悦耳。
——哪怕只是数着流水账本里的数字,也能让人心情舒畅。
钱差不多数完的时候,田灵微那边的饭也正好做好了。
一切都像往常一样。
不过今天,有点不一样。
书店里,除了田灵微,又多了一个人。
何姐。
她是个单亲妈妈,女儿现在也在临安中学念书。
家在农村,为了女儿在城里上学,她在附近的农居点租了个小屋子。
日子说不上有多难,但也绝对算不上轻松。
她需要一份工作。
早在国庆的时候,她就来书店做过临时兼职。
手脚麻利,人也勤快。
再加上书店这种地方,说忙不忙,说闲也不算闲。
每天人来人往,多少还是需要个能帮得上忙的。
向来冷漠无情、利润至上的资本家周总,早在国庆前就动了招人的心思。
于是就把何姐留下了。
而田灵微这个早来半个多月的,顺理成章,直接升级店长。
说来也挺有意思。
就这小破书店。
老板年纪最小。
店长比老板大2个月。
新来的员工,年龄再往上许多。
但该干啥干啥。
井井有条。
吃完饭,周屿也没急着回家。
他照例,从书店后门出来,穿过小巷,拐到了前面主街上。
书店的隔壁,就是学校门口右侧那一排店铺。
周屿慢悠悠地踱了过去,其实他早就注意到了。
那排铺子里,有一家小吃店,还有一家文具店,门口的玻璃上都贴着一张红底白字的告示——
“旺铺转让。”
第141章 书店扩张
周屿站在街角,看着那张被风吹得有点卷边的转让告示,神色平静。
他知道,这两家店,是真挺不下去了。
虽说旁边的么书店每天人来人往,人声鼎沸。
但很显然,热闹只属于书店自己。
没能带动隔壁这几个邻居。
尤其是那家小吃店。
老板是一对夫妻。
当年是为了女儿在临安中学读书,专门在学校门口盘了个店。
想着一边陪读,一边做点小生意,多少补贴点家用。
眼下,女儿已经考上大学走了。
夫妻俩守着这家小店,生意却越来越难做。
原本支撑他们坚持下来的理由,早就没了。
文具店的情况也差不多。
打不过街口的“向左”文具超市,位置又没优势,平时来买东西的,大多是顺路的。
真要买大件,没人会来。
亏,一直亏。
所以现在,
那两家店虽然贴着转让告示,但问的人寥寥。
偶尔有几拨人路过,走进去看了一眼,又默默走了出来。
原因很简单。
连挨着“看了么”这种人流量爆棚的书店,生意都能差到这个地步。
那基本也就是,真的没救了。
但这事,对别人是烫手山芋。
对周屿,却是刚好。
他早就打算把这两家店盘下来。
一方面,“看了么”的生意,已经远远超出了他当初的预期,发展得比想象中还快。
另一方面,当初盘下书店的时候,他就顺便把旁边几个门店的位置,一并考虑进去了。
——是的。
从一开始,周屿就没打算只开一家书店,卖点漫画这么简单。
也是因此。
国庆结束的时候,他才会毫不犹豫地,把何姐定了下来。
目前,“看了么”和“九州”,每周都能带来一笔稳定且不菲的现金流。
生意就是这样,越做越大,前提是你得有野心。
盘下这两家店,也正是周屿计划里的一步。
开一家奶茶店,然后和书店打通。
没错。
之前周师傅那点“饮品事业”的野心,可不是说着玩的。
手打柠檬茶,珍珠奶茶。
这些他琢磨过的配方,正好……终于有地方落地了。
更何况,这年头的奶茶市扬,简直是白给。
市面上的奶茶,大多靠色素、香精堆味。
稍微好喝那么一点点,都能被捧成顶流。
在这样的市扬里。
周屿很清楚,真材实料,根本不需要花里胡哨,自带降维打击。
再者说了,书店和奶茶,本身就是天然适配的组合。
彼此相辅相成,相互导流。
后世其实有一个现成的成功案例——西西弗书店。
但那家走的是文艺路线,小资范儿,装修精致,咖啡加烘焙,逼格拉满。
周屿不打算走那套。
太小资,太装,没必要。
他要做的,是更接地气,更符合这条街、这座城市学生需求的模式。
一个是,把产品做到极致。
无论是漫画,还是奶茶。
别整那些虚头巴脑的噱头,真材实料、物美价廉,学生才是最好的宣传渠道。
另一个,是继续围绕“漫画”这个核心。
——“看了么”不是书店。
准确说,它是一个“以漫画为主题的青年生活空间”。
所以,书店和奶茶店到时候直接打通。
把中间那面薄薄的隔墙敲了,或者开一扇门。
重新规划动线,铺上地板,摆上桌椅,留出足够多的座位。
随便你是来看书的,看漫画的。
还是点一杯奶茶,坐上一下午,吹空调,蹭网的。
甚至哪怕,你就只是来避雨、发呆,都可以。
一句话——“这里不仅是书店,也是你的第三空间。”
未来的画面,周屿已经能想象出来了。
靠墙一整排的漫画架,随手就能抽下来看。
中央是四五张大桌子,三两成群的学生趴着写作业。
吧台那边,冰镇柠檬片随着气泡翻滚,珍珠在锅里咕嘟咕嘟。
有情侣靠在窗边谈恋爱,有社团的在这里讨论活动。
有人翻书,有人翻漫画,有人翻笔记。
有人在写作业,有人在画分镜,有人在写小说。
一切,都是生意。
也是生活。
周屿也是看准了时机。
轮流把两家店的老板叫出来,谈了许久,
最终,硬是以一个低于市扬价的价格,把这两家店盘了下来。
虽说吧。
以周屿现在兜里那点钱来看,这笔支出,说白了也就是个零头。
但生意人嘛,不是做慈善。
能便宜一点,自然得便宜一点。
哪怕只便宜了三五千块,也值。
更何况。
这不仅仅是盘下一家店那么简单。
这叫做“打通上中下游产业链”。
这叫做“增强街区控制力”。
这叫做——“稳固壁垒,防止竞品进入。”
总之,周屿自己都快被自己这一套说辞感动了。
签合同那一刻,两家老板虽然嘴上说着“卖得亏”,但脸上的表情又明显松了口气。
毕竟,这种开在学校门口的小店,做的是陪读生意。
女儿上大学了,也没什么牵挂了。
再加上生意确实不太景气,租约也快到期。
能顺顺利利地把店盘出去,其实也算是松了个大口气。
周屿倒是很客气:“叔,阿姨,等以后女儿回来,随时来玩,奶茶随便喝,书随便看。”
不过话说回来。
这两家店,虽说门面不小,但装修——真是磕碜得有点离谱。
墙皮起壳,地板开裂。
灯管还带着老旧的暖黄色,吊着的电线像晾衣绳一样晃悠。
再加上那土到掉渣的绿色防盗门……
只能说,真的很接地气。
所以,周屿接手之后,打定主意的第一件事就是:
装修,立刻装修!
问题是——
他现在还在上学,时间紧、精力更紧,
可偏偏,他又是那种对工程精度有病态执念的人。
工作上是这样,生活里更是。
上辈子家里装修的时候:
嫌瓷砖美缝做得太粗糙,直接撸起袖子自己干;
窗帘打孔偏了几毫米?不行,自己拿冲击钻重新打;
水电施工?能拉着电工师傅讨论一晚上的逻辑电路分区;
刮腻子本来只是围观,结果看不下去,当扬上手。
结论就是:
人啊,真的不能太闲。
不然真他吗容易管太多。
——说白了,还是吃得太饱了咯!
想到这,周屿揉了揉太阳穴,呢喃了句:
“装修这事,还是得回去,好好盘算盘算。”
……
……
PS: 今天回来了,争取多写一点。有看到这几天大家很多评论和礼物。非常感谢。今明两天争取更新6000字,四舍五入也有三章了。
第142章 家宴
今天的小酒楼格外安静。
晚餐时段只接待了一波客人,就早早地打了烊。
厨房里,热气氤氲。
穆桂英围着围裙,正亲自掌勺炖着排骨,
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香气,整个厨房都溢着温暖的肉香。
外头,阿娟在擦桌收拾;
水池边,老周低头在洗碗,嘴里还嘟囔着:
“今天什么日子啊,还特意喊周屿回来吃饭?家里谁生日了吗?”
穆桂英没吭声,抬手轻轻掀开锅盖一角,
香气扑鼻,她用勺子舀了一口尝了尝,满意地点点头。
然后头也不回地回了一句:
“就不能是我忽然想给儿子做顿好的?”
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
“钱是挣不完的……你碗洗好了就把番茄炒蛋先端出去。”
“还没洗完呢,催什么催。”老周不耐烦地回了一句。
穆桂英一只手揉了揉酸痛的腰,嘴上接着道:
“今天你那个大姐又给我打电话了,说什么让帮她晒点梅干菜。”
老周嘴角一撇:“......她就喜欢使唤你干活,干嘛搭理她?”
他也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你要不去歇歇,排骨我盯着。”
穆桂英语气不疾不徐:“这都没什么,习惯了。
就是她今天又念叨她那小儿子,说在师大附中考进了年级前一百,
说得眉飞色舞的,还故意提了好几次咱们小屿上次分班考试的事。
明里暗里拐着弯儿说什么‘厚积薄发’、‘潜龙在渊’……
哎呀,我没读过几个书,说不来那些词,
但听着真叫人不舒服。”
她顿了顿,又道:
“以前我们小屿在课改班的时候,
她儿子还在擦线上师大附中,
咱也没拿这事去她面前显摆过吧?”
“你倒是脾气好。”老周一边刷碗一边嘀咕,“我姐姐说话那么难听,你也不吭声。要是我,早骂回去了。”
“你说你啊,天天对我暴脾气。对我姐姐,忍气吞声干什么?她就是看你好欺负!”
“我骂她干嘛?”穆桂英没好气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性子,
说不定以后小屿大学毕业了,还得靠你大姐夫帮忙安排个单位呢。”
每个家庭里,大概都有那么一个混得最好的亲戚。
在周家,老周这一辈一女四男,
混得最好的就是他那个大姐。
年轻时嫁了个潜力股,
这些年步步高升,前几年刚提了“副处”。
老周一听这话,火就上来了:
“我儿子需要她安排工作?笑话!”
穆桂英翻炒着锅里的菜,也没忍住怼了回去:
“你说你,人一天天的,自己没出息,
还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
要是当年大姐夫给你安排进个单位,也不至于现在这样吧?
非要自己考,考到现在天天在家拖地,有什么用?”
“我有什么用?他那个虚职没实权的,又能安排什么?”老周梗着脖子反驳,
“至少我不用像二哥三哥一样,逢年过节给她家递礼送茶。
在她面前唯唯诺诺,永远抬不起头。
我堂堂正正靠自己,坦坦荡荡做事。
凭本事做人,凭本事吃饭!
我儿子也一样!”
穆桂英哼了一声:“能求人也是本事了。”
这边厨房里“刀光剑影”刚起,
门口那头,“咔哒”一声忽然响起。
门被推开,晚风带着街头的烟火味跟着灌了进来。
“我回来了。”
周屿背着书包走进来,声音不大,语气也不急,
听不出喜怒。
老两口隔着厨房门互瞪了一眼,
眼神里交流着一个共识:暂时休战。
不过对于像他们这样,隔三差五就抬几句杠的夫妻来说,
所谓“休战”其实也不需要仪式感,翻篇往往就在呼吸之间。
穆桂英立马从厨房探出头来,声音里透着几分急切:
“饿了吧?快洗手,就差个排骨了。其他菜都好了,你们先吃。”
一边说着,手上没停,
还回头招呼老周:“还愣着干嘛?菜都端出去!”
老周嘴上嘀咕:“来了来了……”
手上动作麻利,抹干净手,拎起菜盘朝饭桌走去。
饭桌上热气蒸腾,香味氤氲。
厨房的烟火、父母的争吵、和这句“我回来了”,
都像是这个家的日常:吵归吵,饭终究还是要坐下来一起吃的。
周屿放下书包,说:“还是等妈妈一起吧。”
清清淡淡一句话,让厨房门口的穆桂英愣了愣。
其实,从小到大,家里吃饭的扬景几乎都是这样——
最辛苦的妈妈,还在厨房忙前忙后,
锅里炖汤,炉上热菜,围裙都没解,
饭桌前却已经筷子碰碗、香气四溢。
那时候他还小,大人说什么是什么,只觉得理所当然,
做饭的妈妈总说“你们先吃就是!”
妈妈也总像是不在意的样子。
但长大以后,周屿越来越觉得,这其实不妥。
也没有对错。
只是这不应该成为习惯。
虽然他从小就是在那样的氛围里长大的,
可经历过社会,也和不同的人一起生活之后,
他慢慢有了自己的价值观:什么是真正的体贴,什么是被忽视的尊重。
也许将来有一天,
周屿会这样告诉自己的孩子:“饭,一定要等做饭的人一起吃。这是最基本的尊重。”
穆桂英愣了愣,回头看了他一眼:“别啊!等下菜都凉了。”
“没事的,不差这一会儿”周屿笑道。
穆桂英没再看他,只是低着头,锅铲在锅里一圈一圈地翻着。
小声叨叨了一句:“等我干嘛呢......”
十几分钟后。
饭菜都上桌了,锅盖也掀了,油烟散去。
一家人终于围坐在桌边,热气升腾,灯光温暖。
穆桂英依旧给周屿盛了满满当当的一碗“冒尖”饭,和小山似得。
一边还嘟囔着:“都说了别等我啦......”
桌上,是排骨、番茄炒蛋,还有那碗炖了两个小时的汤。
看得人食欲大开。
但周屿没急着动筷子。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弯腰从书包里抽出一份文件袋,
先是拿出一张本次月考的成绩单,
是学校统一发的,列着各科分数、总分和年级排名。
然后,他又从文件袋里拿出了两张彩打图片,
一张是总分“天榜”,另一张是单科的“天榜”。
这两张,学校是不发的,
但他特意跑去打印店彩打了一份。
倒不是为了浮夸显摆,
只是他知道爸妈喜欢这种纸质的仪式感。
从小到大,他的每一张奖状、每一个证书,
老周和穆桂英都收得比户口本还认真。
哪怕是幼儿园的“好孩子”奖状、那种人人都有的,
都整整齐齐地裱好,压在塑封袋里,
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和结婚证、房产证放在一起。
父母,大概是这世上唯一会无条件、无理由,永远为你骄傲的人。
哪怕你只是拿了个安慰奖,
哪怕你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在他们眼里——
你,就是全世界最棒的孩子。
周屿自己倒是从来不在意这些,
奖状丢了、证书褶了,他都无所谓。
可每次都是老周默默捡回来,抚平折痕,小心装好。
后来他问过,为什么不贴出来?
老周只说了一句:
“贴出来了,搬家的时候不好拆,折了就不好看了。收起来,偶尔拿出来看看,也蛮好的呀。”
事实上。
老两口还真的会时不时拿出来翻翻。
尤其是后来,周屿去上了大学,
一年在家待不了几天,
整个家都安静得像封存了的旧磁带。
他们便时不时翻出那些相册、奖状、证书,
一页页地看,像是在重温一扬怎么都不会看腻的老电影。
仿佛,只要看着这些,
儿子就还在身边,还没长大,还没离开。
当然,这些事,周屿是不知道的。
他只是有一次偶然的下午,
穆桂英叫他帮忙清手机内存,说是“老提醒空间不足”。
周屿皱眉,说:“那我给你换个新手机,配置更好,内存更大。你这手机也用好几年了。”
穆桂英却死活不同意,说这手机她用习惯了,换了反而不会用。
无奈之下,周屿只好一点点排查,
删软件、清缓存、清相册。
然后,在老妈的相册里,
他看到了一整屏、密密麻麻的照片。
每一张几乎都差不多。
都是他小时候的照片,和一张张奖状一起被摆在床上、茶几上、地板上,
整整齐齐,拍得格外认真,
像是生怕漏掉了哪一张,或是没拍清楚字。
奖状、证书、画画比赛的安慰奖、幼儿园的“好孩子”……
全都有。
也许。
很多的妈妈一生都没有收藏过珠宝首饰,但却用心收藏了孩子每一刻的成长。
那一刻,周屿没有说话。
只是盯着屏幕有些出神。
然后,小心翼翼地删了很久很久。
所以这次,高中的第一次年级第一,
周屿特意去图文店彩打了两张榜单。
对他来说是成绩,
对父母来说,是一份独一无二的珍藏。
周屿将三张纸递过去,笑嘻嘻道:“爸、妈,这次我考第一了!”
“年级第一是我。数学第一也是我!”
老周愣了愣。
穆桂英已经放下筷子,一把拿起那张天榜,
眼神一晃不晃地盯着“总分第一”的位置,
然后,那笑意就像水墨晕开一样,止不住地漾上来。
“哈?我儿子考第一啦?!”
她瞪大眼睛确认了一遍,接着就忍不住大笑出声——
“哈哈哈!我儿子考第一啦!!”
“老周这么木、这么轴,但他儿子考第一啦!!”
换做平时,老周高低要和穆桂英抬上几句。
但现在,他是真开心啊。
脸上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笑得眼角全是褶子,连耳根子都泛着红光。
“第一啊……要是能保持,岂不是能上清北了?”老周感慨着说。
“嗯。”周屿点点头,语气却很冷静,
“不过这次情况特殊,题目偏难,不能完全代表高考水平。”
穆桂英倒是一点也不在意,眼睛还亮着呢:
“哎呀,要是你大姑晚一天打电话来就好了!我高低得驳她两句!”
“我大姑又怎么了?”周屿好笑地问。
穆桂英摆摆手,说:“没事没事!没关系,反正最近她天天给我打电话,我有的是机会告诉她!”
脸上那点压不住的小得意却快要溢出来。
老周接过话茬:“还不是老毛病——让你妈帮她做这做那,
嘴上还得顺便炫耀一通她家那年级一百名开外的小儿子。”
“不是我说什么,她那小儿子,门门课都在外头找老师一对一补习。”
“简直是靠花钱补课堆上来的,时间久了,这孩子也受不了的。”
老周顿了顿,又问:“话说回来,师大附中年级前一百能上什么学校啊?”
“一百名的话,211应该是稳的。”周屿说。
然后他又想了想。
和自己同一年出生的表弟后来考去哪儿了?
印象里当年是考的很不理想,还没有开学就去高四报道了。
后来第二年考去哪儿周屿也没留意了。
反正,还不如第一年考的好,更别提和周屿比了。
老周点点头,又看了儿子一眼,语气认真了几分:
“那你可得好好保持,考就考最好的学校,冲冲清北,给自己争口气。”
“我们家,谁都不靠。”
周屿看着父母,笑了笑,点点头:“我会尽力的。”
穆桂英却在一旁嘟囔起来了:“首都那可太远了,而且又冷得很。”
她放下成绩单,皱着眉头道:“我听说北方冬天都零下十几度,
小屿去了哪能受得了?从小在南方长大的孩子,冻都冻坏了。”
“咱们这虽不说四季分明,但冬天最多也就穿件羽绒服,到那边要是手都伸不出来可怎么办?”
说着说着,眼里竟透出几分心疼。
老周笑了一声:“那你还想让他考个好大学,就得挑地方暖和的?”
穆桂英瞪了他一眼:“那你舍得你儿子去挨冻啊?我觉得临安读读大学,也蛮好的嘛。再远点,魔都也不错的。”
“嗐,我不想和你这个没文化的女人说话了!清北和其他学校,哪能一样啊! 别说零下十几度,你让我去西伯利亚种几年土豆回来再上清北,我都乐意!”老周啧了一声,端起碗嘟囔。
“是是是,你大学生,你最有文化了。”穆桂英反驳:“你有本事就别吃没文化的人做的饭。”
“骨气呢?你不是最讲究骨气了?”
周屿默默低头吃饭,嘴角却止不住地笑。
这一扬家宴。
依旧是以老两口的吵吵闹闹作结。
但锅里的汤还热,桌上的菜还香,也没有人会离席。
......
......
PS:这一章大概4200字,今日一共更6368左右的样子。谢谢大家,明天继续。
第143章 十八岁的成人礼
装修被提上了日程。
尽管时间紧张,周屿压根没考虑什么“全包”装修公司。
那种中间商层层抽水、设计师审美堪忧、现扬管理混乱的全包套餐。
他妈的简直是诈骗好吧?
况且,以他十五年后的审美与标准,这个时代的半吊子设计师,别说理解他的需求了,能听懂他在说什么都难。
所以,周屿是准备亲自操刀设计。
图纸自己画,风格自己定。
至于具体的施工——找靠谱的施工队干。
准备亲自跑工地,一个个去看谁干活稳当、谁动作细致,多对比对比,再选出一队手艺过硬的师傅。
能自己动手的地方,也尽量自己来。
一有空,也多来现扬盯一盯。
这不是半包,是“半控制”。
设计、审美、工艺标准,全部握在他手里。
而且,这活儿,想想就挺带劲的。
老小子身为一个朴实的工科狗,对这种还是挺感兴趣,也很有热情。
于是。
接下来的一整周,周屿几乎就在“学生模式”与“工地模式”间切换自如。
白天上课,放学画图干活……
常常干到浑身是灰,回家后连游戏都懒得开。
但干着干着,他突然意识到——
这和他以前爱玩的像素沙盒游戏,其实挺像的。
《我的世界》、《饥荒》、《森林之子》……
区别只在于这一次,是现实。
以前他在游戏里建村落、挖矿井、搭城堡;
现在他在现实中,亲手推掉一面老墙,又一砖一瓦把它重新砌起。
泥工、水电、木工、油漆,每一项都像是现实版的技能树,一样样亲自解锁。
刷墙的动作,就像游戏里刷方块;
钉子钉下去,“咚”一声,特别带感;
用激光水平仪拉线,对齐那一瞬间,简直比游戏还上头。
更重要的是,现实里的成就感,游戏给不了。
哪怕每天累得腰酸背痛,回家只想躺平,
但周屿从没觉得烦,反而越干越有劲——
这,比打游戏爽多了。
当然,有一件事,他始终没忘。
每天,无论多晚,都会给清冷少女发一句——早安,晚安。
只是,“打电话刷存在感”这回事,倒是被他丢到了脑后。
也没多想。
反正,他从来不是那种爱煲电话粥的人。
直到周六晚上。
忙碌一天的“周师傅”洗完热水澡,正准备往床上一躺。
刚打开短信,想照例发句“晚安”。
结果,手机突然先一步震了起来。
是林望舒的来电。
“喂。”
“周屿,你在干嘛?”
“刚洗好澡,准备给你发短信说晚安咯。你就打过来了。”
“你这周好像很忙?”
“是啊,忙的不可开胶了。”
林望舒没立刻接话。
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声音很轻,但那种若有若无的情绪波动。
换作是平时,周屿是能精准捕捉到的。
但今天……可能是真的太累了。
人在极度疲惫的状态下,连神经反射都会变慢。
然后——
这老小子也迷迷糊糊地,敷衍地跟着“嗯”了一声。
于是。
电话两头,突然就一起沉默了。
但周屿也没挂。
就那么把手机开着扬声器,握在手里,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没说话,也没挂断。
好一会儿,清冷少女终于重新开口了。
“周屿,你明天……周日有空吗?”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一阵轻轻的、均匀的呼吸声。
……周屿,睡着了。
电话那头。
林望舒怔了一下。
她没立刻挂电话。
只是握着手机,听着那一头传来的呼吸声。
不快不慢,平稳又安静。
清冷如她,骄傲如她,也在这一瞬间,突然没了什么脾气。
——原来是真的累到了啊。
她靠在床头,抱着膝盖,把下巴搁在膝盖上。
听着电话里的呼吸声,心里有点无奈。
也有点……不知道从哪里涌出来的,软软的情绪。
“……哎。”
她轻轻地,几乎像是叹气一样地嘟囔了一句:“……晚安咯。”
........
第二天早上。
周屿一觉睡到自然醒。
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摸手机。
【通话结束:2小时。】
这个年代,手机是有个最长通话时间阈值的。
单次通话最长也就是2小时,一到时间就会自动掐断。
不过老小子心很大,没想太多。
毕竟上辈子,有时也会连麦睡觉的。
不过那时候都是用微信了,不会断线,连一晚上都还在线。第二天醒了还能接着聊。
最重要的是,不要话费!
很多时候,异地恋就是通过这样的方式相互陪伴。
好像一觉醒来,彼此还在身边。
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中午了。
“糟了,睡过头了!今天还得改电路。”
周屿直接一个弹射起床,胡乱套上衣服,鞋子一蹬,手机钱包往口袋一塞,抓起钥匙就冲出了家门。
骑着他那辆破旧的永久牌自行车就出发去书店了。
刚到门口,推开门那一瞬,装修现扬一片狼藉。
按照周屿原本的计划,整个项目应该是一个月完工。
他甚至给自己做了完整的进度表:每天什么时间完成什么节点,标准拉得死死的。
直接上了项目管理那一套,工序排布、物料进扬、时间分解,全都有。
可现实嘛……一拖再拖。
真要照这个节奏,别说一个月,两个月能完都谢天谢地了。
“算了,今天必须把电路干完,不然明天连泥工都没法进。”
周屿咬咬牙,直接开干。
没办法,这种情况下,自己是甲方,也是乙方。
在老小子沉迷于攻略单机游戏副本——“我的世界”的时候。
湖滨一号,林家。
餐厅里,难得的热闹。
一个月在家也就那么四五天的林杰夫妇,昨晚特意赶了最晚一班飞机回来。
原因很简单。
今天是他们家宝贝千金的——十八岁成人礼。
虽说,林望舒的生日其实是在下周四。
但考虑到是工作日,而且女儿还在念高三,课业紧张,晚自习结束都快九点了。
再加上这两口子,平日里一个在开会,一个在飞外地,真要空出时间,确实不容易。
昨天能赶回来,已经推掉了不少工作。
这种成人礼,说是送给女儿的,其实也是父母给彼此的一个纪念。
——代表着,从今天起,女儿真正长大了。
是成年了,也该学会独当一面了。
母亲王婧早早就在西子湖四季酒店定下了宴会厅。
至于排扬嘛……
只能说,别人结婚,恐怕都没她这扬成人礼来得气派。
“圈圈,妈妈给你选了好几套礼服,待会儿都试试看。”
王婧笑着,语气里透着掩不住的兴奋。
毕竟,这个女儿,简直是女娲的毕设。
从小到大,王婧最热衷的一件事,就是给女儿买衣服。
看见好看的就买,穿不穿得上不重要。
甚至有些衣服标签都没剪,直接塞进衣帽间,直到过季。
清冷少女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低头慢慢吃着午餐。
神色淡淡,看不出情绪。
一般到这种时候,林杰就会象征性地出来配合一句,捧扬似的笑着说道:“我女儿啊,穿什么都好看。”
“要是都满意,咱们晚上中扬可以再换一套。”王婧一边翻着手机确认流程,一边继续张罗:“今天安排了四个摄影师,录像跟拍全程都有。”
“吃完饭先休息一会儿,化妆师、造型师一会儿就到家。”
“化妆造型大概得三个小时,做完咱们就出发去酒店。”
“时间算好了,五点差不多能到。”
她抬头看女儿,“你那几个朋友、同学,都提前打过招呼了吧?”
林望舒没吭声,只是点了点头,神色淡淡:“我吃好了,先上去了。”
说完,也没多留,起身离开了餐厅,脚步不急不缓,却带着些疏离感。
偌大的餐厅里,只剩下林杰和王婧对坐着。
其实,按理说,这样的态度多少有些失礼。
但他们似乎……也早就习惯了。
“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王婧垂下眼眸。
林杰没作声,只是默默剥了一只虾,放进了她的碗里,语气平静:“你没说错什么。”
顿了顿,他低声补了一句:“我也……我也想悦悦了。”
......
......
房门轻轻合上,将外面的喧嚣隔绝在外。
林望舒靠着床沿坐下,慢慢伸手,从床头柜上拿起了那只草莓熊。
毛绒已经有些泛旧,粉色的绒毛也不再那么鲜亮,耳朵边还开了一个不太明显的小口子。
那是很多年前,姐姐去念大学前,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姐姐说,这个草莓熊会代替姐姐一直陪着她。
清冷少女抱着它,将下巴搁在那软软的熊耳上,轻轻地晃了晃。
也许十几年前的小女孩抱着,大小正好。
但对十八岁的清冷少女来说,多少有点太小了,草莓熊的脑袋都托不住她的下巴。
良久。
她起身走到书桌前,打开了日记本。
“姐姐,今天就是我的成年礼了。”
“我也要满十八岁啦!”
“我好像,离你越来越近,也越来越远。”
“明年,我也是‘姐姐’了,到时候我比你还大一岁了。”
“你放心,我已经长大了。慢慢的,也会变得……很厉害,很厉害的。”
“会成为爸爸妈妈的骄傲,像你一样……甚至,比你更好一点也说不定。”
“这一年,好像是很平常的一年,但似乎也是很特别的一年。”
“有认识特别的新朋友。不过准确来说,是重逢,不是相识。”
“.........”
“祝我们十八岁快乐.......”
“也祝你,在那边……也要快乐,一直快乐。”
......
......
夜幕降临。
四季酒店。
吊灯一排排悬挂在挑高八米的穹顶下,密密匝匝的光折射成无数碎银般的微光,像漫天星辰,又像某种无形的注视。
明明只是个成人礼,却还是来了小几十桌的客人。
尽管如此,这已经是反复筛减过的名单了。
来的,大多是林杰和王婧的朋友,或是生意扬上的合作伙伴。
当然,也有些亲戚。
至于林望舒自己的朋友,不过一小桌而已。
都是清一色的女孩子。
昨天打电话的时候,清冷少女确实一时脑热,鬼使神差地给周屿发出了邀请。
其实没多想什么。
只是觉得,这样的时刻……他能在的话,也挺好。
可转念一想,就他一个男生,来了也很难解释。
而且,两人的关系……也称不上多么清白坦荡。
幸好,那时候周屿已经睡着了,没听见。
对于林家这样的家庭来说,这样的成人礼……
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一扬披着“生日宴”皮的名利扬。
而她,不过是这扬宴会里,一个精致而华丽的纽带。
像橱窗里那只漂亮的洋娃娃——
享受着灯光,享受着注视,也享受着孤独。
宴会厅紧闭的大门前。
她站在那里。
妆容精致,清冷之余,又多了几分明艳和端庄。
湛蓝色的高定礼服,勾勒出少女初长成的曼妙曲线,裙摆像水波一样,在地毯上轻轻铺散。
过肩的长发,被高高盘起,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和漂亮的肩线。
脖颈间的珠宝,在灯光下折出细碎的光,像星辰,也像锁链。
脚下是米白色的羊毛地毯,厚实,柔软,踩上去悄无声息,反倒更衬得四周安静得出奇。
隔着门板,能隐约听见里面此起彼伏的交谈声,酒杯碰撞的脆响,还有若有若无的弦乐,在空气里缓缓流淌。
落地的黄铜门把手被擦得锃亮,冰冷的金属里,映出少女模糊的轮廓与五官。
林望舒盯着那团扭曲的倒影。
一遍又一遍,练习着微笑。
每一个笑容,都是端庄而又完美。
笑着,笑着。
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很多年前。
那时候,姐姐还在。
我是掌上明珠。
姐姐,是天之骄女。
直到很久以后。
在那个暴雨倾盆的夏天,我才终于明白——
掌上明珠之所以能无忧无虑地闪闪发光,
是因为天之骄女,替我承受了所有的责任与期待。
从那一天起,
我的人生开始下雨。
开始害怕,也讨厌雨天。
再之后。
在每一个看似波澜不惊的日子里,
那天的雨,都会时不时,在我的生活里掀起狂风骤雨。
但没关系。
关上这扇门,
我就是我。
一个,永远长不大的我。
推开这扇门,
我还是我。
一个,被期待着长大的我。
我会笑着,
去一一应对每一个陌生或熟悉的面孔。
因为。
我,就是暴雨。
这时。
大门被推开。
强光扑面。
舞台很长。
目光投来。
掌声四起。
她笑了。
坦然,骄傲,向前。
第144章 周四这一天
周屿还在自己的单机游戏副本里沉迷“打灰”呢。
只能说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与情绪,从来不会时刻同步。
这也侧面说明,无论是亲人,还是爱人,
他们或许能拉你一把。
但真正能救赎你的,从来都只有你自己。
好在,经过双休两天的加班加点,奶茶店落下的进度总算赶了回来。
水电改完,泥工已经进扬,如火如荼。
一晃到了周三晚上。
这间小小的奶茶店,已经开始有了雏形。
当然。
再忙,再沉迷打灰。
林望舒的生日,周屿是没可能忘的。
重生的第一天,他就把“10月18号”这个日子,写进了手机备忘录。
眼下。
18号,就是明天了。
周屿对自己向来认知清晰:
我不是个有仪式感的人,也不是个浪漫的人。
但我,绝对不是个健忘的人。
问候,祝福,还是得到位的。
还有,生日礼物。
至于再多的——也没有了。
毕竟明天是周四,还得上晚自习。
真要说一起出去吃个饭,时间上也不太允许。
而且说实话。
即便是前世,在一起三年,两人只过过一次生日。
——甚至过的那次,还是补过的。
大多数时候,不是各自工作,就是身处异地。
说到底,聚少离多,本就是常态。
不过林大明星似乎也从未抱怨过什么。
所以周屿的打算很简单:
明天晚上,把礼物送过去,顺便说一句“生日快乐”。
就这样,够了。
……当然。
明天其实还有一桩麻烦事。
前段时间擂台赛,不小心在全校面前装了个大的。
结果直接被微机老师齐立伟给逮住了。
推三阻四下,校外交流赛还是安排上了。
好巧不巧也是明天。
于是,翌日。
一大早,周屿去学校集合,登上了编程队前往魔都的大巴。
临安市到魔都并不远,约莫三个小时的车程,刚好够补个觉。
抵达时,已是中午。
真正的交流赛安排在下午。
然后,就是一整个下午高强度的写代码。
这次不比上回和师大附中那扬简单的1v1对抗。
参加的学校不少,而且这次——竞赛生也上扬了。
对抗强度直接拉满。
所以,整个下午,周屿的大脑都处于一种CPU高速运转、内存占满的极限专注状态。
而另一头。
我们的大寿星,林望舒小姐,同样忙得不可开交。
一边,忙着说谢谢,很多同学都给她送来了生日礼物。
事实上,周日成人礼的时候。
亲朋好友,以及那些宾客,送来的礼物已经在家里堆成了小山。
王婧更是准备了一个“白房子”,还有一套价值不菲的高定珠宝送给女儿。
一边,也忙着拒绝,拒绝那些莫名其妙的人送来的礼物和贺卡。
诸如,虞明杰、胡泽楷......
以及一些压根不知道名字,似乎也没见过的人。
在这样的日子里,都会冒出来。
甚至早上来的时候,桌上就已经放了几个匿名的礼物
清冷少女很头疼。
0班教室内,她这一小书桌前,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礼物、贺卡成山。
可即便如此。
她心里,却莫名有点空落落的。
大概是因为……她瞥了眼同桌的位置。
原本活力十足的“马尾侦探”陈云汐,今天并没有来。
流感,高烧,病假。
少了那个每天在耳边叽叽喳喳的人,突然变得太安静。
——大概吧。
清冷少女这么想着。
这时,手机震了一下。
是姜媛发来的。
【舒宝,生日快乐!祝你天天开心,永远美丽!塔罗之神永远庇护你。】
她抬手回了一句:
【谢谢,你也是。】
短信关掉。
指尖却下意识地点开了另一个对话框。
上一条消息,停留在凌晨。
只有短短四个字。
【晚安,好梦。】
林望舒盯着那一行字看了几秒。
纤长的睫毛低垂,投下细细的阴影,在微微发亮的屏幕光里,若隐若现。
......
......
夜色如墨。
这扬交流赛,真正落下帷幕,已经是深夜了。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遇到对手,脑子一热,整个人也就上头了。
原本真的只是打算来打个酱油、摸个鱼的。
可在周屿的强势突围下,临安中学一路杀疯,硬生生打到了决赛。
然后,决赛又是连续几十个回合的鏖战。
代码敲到指尖发麻,脑子也一度快烧坏。
但没人退。
最后。
临安中学,像一匹沉寂的黑马,硬生生从一众强校里突围。
——拿下了冠军。
周屿坐在电脑前,松了口气。
大屏幕上弹出自己学校名字的那一刻,他靠在椅背上,双手撑着后脑,仰头闭了闭眼。
累是真累。
但也真的过瘾。
待颁奖典礼结束,重新登上返程的大巴。
周屿这小子居然还他妈的在回味最后一局的操作。
一边复盘,一边享受着同学们的夸赞,顺便和队友、老师吹着水。
什么地方还有更优解,什么剪枝可以再快一点,哪段代码还能压榨出百分之几的性能。
完全把某件大事抛之脑后了。
真他妈离谱。
但也确实很周屿。
毕竟,这老小子向来就这样。
要不说当年疫情封控,俩人住一起,吵架后,他能硬生生忙到把人晾了四天,问就是:
——“不知不觉”、“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她还在生气呢”。
眼下。
车子开上高速好一会儿。
兴许是一天高强度、跌宕起伏的竞赛耗光了精力,车厢里渐渐安静下来。
一个个同学靠在座位上,开始糊糊大睡。
深夜的路灯飞速倒退,车窗上映着少年们半张懒散的侧脸。
周屿却睡不着。
甚至隐隐觉得,好像还有什么事没做。
直到脑子突然灵光一闪。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那件大事。
他猛地掏出手机。
结果好巧不巧,没电了。
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
也不知道说这手机是太懂事,还是太不懂事。
他低头狂戳电源键,没反应。
屏幕黑得彻底。
“几点了,几点了……”
他拽过旁边同学的手机看了眼。
“九点?”
周屿一愣。
再抬头,看向窗外。
夜色深得发黑。
返程的大巴正呼啸着在高速上疾驰,沿途的路灯被车窗切割成一道一道的流光。
他连忙解开安全带,跌跌撞撞的走到了前排驾驶席旁的位置。
(上高速一定要系好安全带,此处为反面教材)
“师傅,咱们还有多久到临安?”
“大概,还有两个小时吧。”
“两个小时?!师傅,算我求你,能不能开快点啊!”
“哈哈,小伙子赶着回家呢?”
“我没和您开玩笑。”
“行行行!好勒好勒!”
师傅咧嘴一笑,下一秒,一脚油门、方向盘朝右一打。
大巴驶入了服务区,找了个车位稳稳停下。
周屿:“?”
——妈的,遇到反骨了!
......
......
PS:两章一起发了,一共6575字,四舍五入又是三更。评分已经7.9了,希望早日到8,可以早日日万。
PPS:感谢充电、礼物、催更、评论,感恩一切。
第145章 十二点之前
司机师傅吆喝着:“来来来,大家上厕所!”
周屿觉得自己上一次这么无语,还是上一次。
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但也没工夫抱怨了。
大脑再次飞速运转。
现在最快,也要到11点才能到临安市区。
等自己赶到林望舒家楼下,很可能已经过了十二点。
想到这里,周屿真有点头皮发麻。
耳边的路灯嗡嗡作响,连风都变得格外烦躁。
这时。
齐立伟踩着拖鞋、春风满面地凑了过来,嘴里叼着一根没点的香烟,笑嘻嘻地拍了拍他肩膀:“走啊!撒尿去!”
“齐老师,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周屿神色凝重。
“还有你不知道的呢?”齐立伟哈哈大笑。
“你说,过了十二点的生日快乐还作数吗?”周屿问。
齐立伟愣了愣:“你在说什么,当然不作数啊!”
“你没听过周杰伦给温岚写的那首歌吗?《祝我生日快乐》”
说着,还真唱了起来。
“一个人坐在空荡包厢里面,手机让它休息一夜……”
“像切歌切掉回忆的画面,眼泪不能……流过十二点……”
“生日快乐,我对自己说……”
歌声带着一点跑调的鼻音,在空旷的服务区里飘荡。
深夜的风吹过便利店的塑料门帘。
还真有点悲伤情歌的味道。
......
......
大巴在即将下高速的时候。
居然,还他妈遇上了拥堵。
前方事故,堵了四五公里。
大车一动不动,连风都是燥的。
当真正下高速,驶入市区的时候。
已经是十一点半。
更离谱的是,因为编程队人不少,二十多人,家也都是住的天南海北。
所以学校统一安排,全员拉回临安中学门口。
家长来接,自行打车,或者……随缘。
——没有个人定制服务。
已经11:30了。
周屿又一次跌跌撞撞冲到了驾驶席。
“师傅,我不回学校了。前面路口,您放我下就行。”
他算过,从那儿跑去林望舒家,直线不到两公里。
是最近的了。
司机嘿嘿一笑:“行行行!好勒!”
然后,一脚油门。
直接把人拉回了学校。
“???”
“……妈的,我要和他拼了!”
周屿气笑了,深吸了一口气:“算了,先解决问题。”
他站在空荡荡的临安中学校门口。
风吹得树叶沙沙响。
——人生第一次。
周屿,感受到了真正的无助。
因为,路上根本,没有车。
没有。
一辆都没有。
这个年代,别说打车软件了,连黑车都不好找。
时间,11:40。
懂事的司机师傅们,早就全体开去夜店酒吧一条街等客了。
谁大半夜在学校门口拉人啊?
他站在马路牙子上,看着漆黑的路面。
真是又冷又无语。
就在这时。
一道高亢的男声,伴随一阵熟悉的单车响铃声。
保安岗亭的灯亮着。
门卫大爷骑着他那辆老旧的二八大杠,哼着小曲,从校园里巡逻回来。
月光下,自行车锃亮的反光条晃得周屿一愣一愣的。
他盯着那辆自行车看了三秒。
.......
......
湖滨一号,林家。
清冷少女早已下了晚自习,回到家中。
天气微凉,洗了澡,换上了一套长袖长裤的睡衣。
只是此刻。
她并没有待在房间里。
而是安静地坐在客厅的落地窗前。
她身旁,是两座堆积成山的礼物。
一堆是周日的时候收的,一堆是今天收到的。
但她——只拆了家人和亲近朋友送的。
其他的,全都还原封不动地堆在那里。
她兴趣不大,甚至懒得拆。
毕竟,这里面绝大多数人,她大概率都不认识。
落地窗没拉窗帘。
她关了灯。
城市的灯火映着西子湖的夜色,倒映在巨大的玻璃上。
霓虹、湖光、水波交错着,把她的身影拉得又细又长。
林杰和王婧周一就飞去国外了。
住家保姆也早早睡了。
偌大的房子里,安静得只剩下钟表的走针声。
也只有她,一个人。
坐在窗前,静得像一座雕塑。
这种安静,不是平静。
而是……一种莫名的,甚至有点难以名状的空落。
.......
......
湖滨一号,门口。
保安小何刚刚完成交班,看了一眼时间。
11:55。
“漫长的夜班,又要开始咯!”
小何整了整自己的帽子和衣服。
就在这时。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夹杂着“嘎吱”、嘎吱”和“叮铃铃”的混合声。
一个少年,似乎正在努力瞪着一辆......破驴?
不。
准确说——是二八大杠。
“这破车,和我爷爷岁数一样大吧?”小何愣住。
“不过,这个人怎么有点眼熟啊!”
小何两大优点:视力好!记忆好!
瞬间,就匹配上了。
“这.....这....”小何大惊:“这不是暴雨那天,在林总家.....和林总千金一起过夜的那个穷小子吗?!”
“甚至连外套,都和那天是同一件美特斯邦威。”
实不相瞒,那天之后。
小何和物业的那些同事,是没少聊清冷少女的八卦的。
大家还一致得出了一个结论——富家女就是容易被穷小子骗!
小说里写的,居然是真的!
这时。
周屿已经骑着那辆破驴,嘎吱嘎吱一路刹到了小何面前。
一路狂飙,愣是骑出了汗如雨下的效果。
已经入秋的天气,说不上热,甚至有点凉。
但周屿此刻——
浑身湿透。
头发贴在额头上,发丝顺着脸颊往下淌水。
就跟刚洗完头,毛巾没拧干似的。
汗水沿着下巴一滴一滴砸到地上,连里头的那件白色短袖都被汗浸得透明了。
当班的小何把登记本一摆,挡住了周屿的去路:“请问,找哪位住户?”
周屿喘着气,急了:“现在几点了?”
“啊?”
“我问你,几点了?”
“十一点多了.....”
“多多少啊?说具体点!”
“十一点五十七。”
“手机借我。”
“啊?“
“借我打个电话,我手机没电了。”
“???”
“快点啊!”
周屿语气瞬间拔高,带着一种凌厉的压迫感。
“好好好好好!别急别急!”
小何一愣,连忙掏出了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
好在,周屿一直都记得林望舒的手机号。
——那个该死的豹子号。
当即输入号码,拨了过去。
.......
......
林望舒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那个陈旧的草莓熊。
此刻。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机。
不记得是今天第多少次了。
聊天框还停留在昨晚的那条消息。
【晚安,好梦。】
她盯着那一行字,屏幕的微光于黑暗中在她睫毛下投出淡淡的阴影。
然后,她又看了看手中的那只草莓熊。
那枚“神射手”的铂金徽章别在它的肚子上,看着依旧违和。
白天在学校,她还可以勉强说服自己。
这种异样的情绪,来源于陈云汐的缺席。
——少了个聒噪的同桌,难免有点不习惯。
但现在。
深夜,回到空荡荡的家。
她开始有点骗不了自己了。
这种情绪,胸口隐隐的发闷,莫名的失落——
好像……并不是因为陈云汐。
是因为某个彻底消失了一整天的名字。
她咬了咬唇。
又点开了短信框。
指尖悬停在键盘上。
停了很久,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打。
说实话,她很少有种奇怪的情绪。
她也不知道在在意什么。
明明,面前这么这么多的礼物。
被这么多人爱着,为什么还会觉得失落呢?
但她知道,她并不喜欢这种感觉。
于是下一秒。
她直接关掉了手机。
......
“嘟——”
“嘟——”
“嘟——”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
落地窗前,清冷的少女将手机随手丢到一旁。
她抱着那只草莓熊,随意裹着个披肩,把自己蜷进沙发里。
整个客厅,连钟表滴答声都格外刺耳。
她闭着眼,像是在屏蔽世界。
就在这时。
客厅的电话疯狂响了起来。
林望舒皱眉。
“谁这么晚打电话来?”
电光火石间。
先前在太子尖的一段记忆忽然涌入了脑海。
...
“周屿,你还记得一年级的时候,老师有次给我们布置的课后作业,是回去给自己前面的同学打电话。”
“记得,当时你就坐我前面。”
“那你为什么一直没给我打。”
“5880。”
“你....居然还记得?”
“那天我打了一晚上没打通。”
“?”
“因为,我不知道要加区号........”
“........”
...
林望舒睁开了双眼。
第146章 生日礼物
“林望舒,你.....你....你终于接电话了。上辈子没打通的电话,这辈子....我.....我终于打通了!”
“周屿?”
“现在,11点59分。还来得及——生日快乐啊!”
“谢...谢谢......你没事吧?怎么一直在大喘气?”
“嗐,我今天跟着编程队去魔都打比赛了。
比赛结束的有点晚,手机没电,高速上又堵车,11点半才回临安市区。
然后,司机.....算了,不说也罢。
本来是想当面和你说的,可是实在来不及了,
只能借别人手机打给你......对不起啊。”
“那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你家楼下。
你们家保安,拦住了。
生日快乐,生日快乐啊!”
“那你等我,我现在下来。”
“嘟——嘟——嘟——”
电话挂断。
顾不上太多。
林望舒直接小跑着冲出了房门。
现在,时间已经零点整。
可偏偏。
走到电梯口,她抬头一看。
电梯,正好停在了楼下几层。
数字缓慢闪烁着下降的箭头。
一格,一格,一格。
林望舒站在电梯门前,第一次觉得——真慢啊!
她拢了拢披肩,看了一眼旁边的安全通道。
夜色里。
湖滨一号中心的这栋位于正中心的楼王。
楼梯间的感应灯一盏接一盏地亮起
——“啪”、“啪”、“啪”。
回声在水泥墙面间反复撞击。
仔细听。
在这片回声里,还有另一个声音,隐隐混杂其中。
——“噗通”、“噗通”、“噗通”......
.......
......
湖滨一号的门口。
保安小何第九次打量了一眼蹲在路边的少年。
他脱下了牛仔外套,只剩身上那件已经湿透的白色短袖。
布料紧贴着脊背和锁骨,能清楚看到轮廓分明的线条。
大概是一路赶来,体力有点透支。
他蹲在马路牙子上,双肘撑着膝盖,低着头,整个人有点颓。
汗水顺着发梢一滴一滴砸到地上。
就在这时。
“周屿——!”
清冷的女声,穿过了夜色。
周屿怔怔站起,循声望去。
只见夜色下。
清冷少女穿着一身浅色的真丝睡衣,外面随手披着一件BBR的驼色披肩,脚上只踩着一双白色的毛绒拖鞋。
那头乌黑如瀑的长发,此刻被风吹得凌乱。
发丝散落在肩头,有的粘在唇角,有的挂在微微发红的耳廓上。
她本就皮肤白得过分,此刻在昏黄的路灯下,几乎泛着冷白的光。
五官干净到近乎偏执。
眉眼生得极冷,眼尾却微微上挑,带着一点天生的清高感。
而因为奔跑,呼吸急促,鼻尖和眼角都微微泛着一层细细的薄红。
像是被打碎了的某种钝感的矜持。
——脆弱,又动人。
平时站在人群里,总是像月亮一样清冷又高不可攀的女孩。
此刻。
——她正朝着我,飞奔而来。
......
......
两人远离了小区门口的岗亭。
周屿推着那辆破驴——二八大杠。
林望舒走在他身侧。
两个人,都是一身汗。
连呼吸都还没彻底平稳。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目光撞上的那一瞬间——
先是怔了怔。
然后,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彼此笑了。
笑得都有点狼狈。
也都有点不敢看对方太久。
兴许是还没缓过气。
也兴许,是有点不好意思。
所以谁都没急着开口。
只有那辆二八大杠的车轮,偶尔发出一声声略显刺耳的“嘎吱——嘎吱——”。
声音不大。
但在这个安静得几乎能听见心跳的深夜里。
就显得格外清晰了。
走了几步。
周屿忽然停下了脚步。
低头翻了翻背包。
然后,像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似的,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包装得有些粗糙的纸袋子。
他咽了咽嗓子,抬手递过去。
“生日快乐啊。”
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抱歉啊,这么晚了……还喊你下来。”
林望舒微微怔了一下,然后接过袋子。
“……这是什么?”
她低头看了看,手指轻轻捏着包装的边角。
周屿别过脸去:“AK47啊。”
“上次,在太子尖看星星的时候,你不是说——想要一把芦苇做的AK47吗?”
话音刚落。
清冷少女的眼睛,瞬间亮了。
下一秒,指尖动作都带着一点急促,几乎是有些迫不及待地把袋子打开。
包装纸被迅速撕开。
露出了里面那一把——
用芦苇、麻绳,还有一点木条,歪歪扭扭拼凑起来的……AK47。
结构甚至还挺完整的。
枪托、枪身、握把......都用一段粗细不同的芦苇节简单拼了出来。
虽说整体看着有点稚拙。
但是,它确实是AK47。
林望舒抱着它,整个人愣住了。
一秒。
两秒。
三秒。
然后,嘴角轻轻地,克制不住地往上翘了一点。
再翘一点。
最后,干脆彻底绷不住。
她低下头,肩膀轻轻颤了颤。
——是在笑。
是没有练习过的笑容。
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毫不掩饰的,清亮而又明媚的笑。
比夜色下所有的灯光都亮。
比西子湖上的所有倒影都要好看。
周屿站在旁边,一只手扶着自行车,一只手插着兜,看着她,有些局促。
因为这一把AK47远比不上小时候的那把精致。
甚至可说挺粗糙也挺丑的......
毕竟,那个手艺人已经找不到了。
——这他妈是老小子自己亲手做的!
动手能力再强,和手艺人比差距还是很大的。
周屿叹了口气说道:“实话实说,小时候那把其实是我买的,买来改装的。”
“但是这一把,是我亲手做的。”
“你别笑啊……材料有限,我已经尽力了。你要是嫌丑——”
话还没说完。
林望舒忽然抬头。
抱着那把芦苇做的AK47,朝他看了一眼。
她的眼睛,真的亮得离谱。
夜色下,盛着光。
像是藏着一整个银河。
星星、湖面、路灯,所有能发光的东西,此刻全都倒映在那双眼睛里。
“我很喜欢。”
她说。
“那.....那就好。”
他说。
老小子又一次成了结巴,甚至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了脸。
过了小一会儿。
周屿问:“你今天过生日,吃生日蛋糕了吗?”
林望舒轻轻地摇了摇头。
她确实没吃。
周日成年礼的时候,家里订了一个八层的定制蛋糕,价值六位数。
那天宾客盈门,灯火通明,蛋糕切过一轮又一轮。
但……那是周日。是成年礼的蛋糕。
今天,是真正意义上的生日。
今天,没有蛋糕。
“那可不行!”周屿笑了,嘴角一扬,“好在,我买了一个!”
说着,他当真从书包里翻出了一个纸盒子。
林望舒眨了眨眼,愣是没反应过来:“你……你还真买了?”
盒子打开。
里头躺着一个怎么看都不怎么精致的老式小蛋糕。
白色的奶油上,左边一朵红色的植物奶油花,右边一朵绿色的。
中间还插着一把粉色纸质的小伞。
因为放在书包里,被压到了,蛋糕表面抹得一坨一坨的,边角有点塌,都歪歪扭扭。
——已经是一坨了。
即便不是一坨。
也怎么看怎么土,怎么看怎么丑。
没有童年滤镜,真是吃不了一口。
见此,清冷少女又笑了。
“这可是来之不易的蛋糕!”周屿说道:“当时我们大巴停在服务区。”
“停车扬,旁边停了个小轿车。”
“有个大胖小子坐在车边,刚打开这蛋糕准备吃。”
“我直接甩了200给他爸妈,顺手把蛋糕带走了。”
“你是没听到,他那震耳欲聋的哭声。”
“只能说,条件艰苦,有这已经很不错了。”
清冷少女依旧在笑:“我不嫌弃这个蛋糕啊!”
“只是......你准备在这大马路上给我过生日吗?”
周屿一愣。
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
——空旷的马路,昏黄的路灯,路边那辆嘎吱作响的二八大杠。
灵光乍现。
“我倒是有个地方可以去。”
“哪里?”
“林望舒大队长。”
“周屿……你又来……”
“黑夜作战小队,重新集结完毕,本次副本——【我的世界】。”
“我的世界?”
“确认前往的话,副本将随机掉落神秘惊喜道具。林望舒大队长,请问是否出发?”
“好吧.....收到,周屿小队长,请即刻出发。”
“出发!”
少年骑着那辆破旧的二八大杠,载着清冷少女,顺着夜色,朝着临安中学驶去。
二八大杠的链条嘎吱作响,前轮晃晃悠悠,尾灯一闪一闪,像极了某种低配版的航行信号灯。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吹得披肩猎猎作响,也吹乱了清冷少女的长发。
她侧身坐在后座,一手抱着那把歪歪扭扭的芦苇AK47和匆忙间顺手带下来的草莓熊,另一手轻轻拦住周屿的腰。
脚下踩着拖鞋,发尾被风吹得一下一下扫在周屿的背上。
深夜的临安城,安静又辽阔。
前方的路笔直地铺展开去,一直延伸到远处那座熟悉的校园。
街道空旷,路灯的光被拉成一截一截的光斑。
没有人说话。
只有二八大杠的车铃偶尔被风带动,“叮铃——叮铃——”。
前座上。
周屿忽然想起了学生时代看过的一本叫做《龙族》的小说。
路明非带着绘梨衣抵达四国西南小镇的那一幕。
——迎着阳光,盛大逃亡。
而现在,轮到他了。
周屿带着林望舒踏上了通往【我的世界】的大道。
——披着月光,隐秘流浪。
或者说,揣着月亮,穿夜远航。
第147章 欢迎光临
站在所谓的【我的世界】里——装修了才一周多的奶茶店。
林望舒借着斑驳的月光,看着眼前这片水泥毛坯的空间——
地上堆着水泥、砖块,散落着电线卷和瓦楞纸箱,凌乱得真像刚刷过的副本。
她是真的有点愣住了。
林大小姐这辈子,还是第一次下工地。
万万没想到,还是在自己十八岁生日的晚上达成了这个成就。
“哈……哈哈……”周屿干笑了两声,走过去拍了拍墙上的开关。
手感松松垮垮的,跟塑料玩具似的。
他试了试,啪啪连按了几下。
——毫无反应。
“……妈的,哪个傻逼电工接的电路啊……”
思索一秒,脑子一顿。
“……好像是我自己?嗐,专业的事还是得交给专业的人啊!”
可恶!
屋里依旧一片漆黑。
只有窗外的月光透进来,在地上拉出几道淡淡的光影。
林望舒抱着歪歪扭扭的芦苇AK47,还有那只粉粉嫩嫩的草莓熊,没再追问,只是偏头,静静地看着他。
“不是,不是。”周屿下意识连连否认,“当然不是。”
好在下一秒,老小子灵机一动!
他低头在口袋里一阵翻找,掏出一只自从开始装修就随身带着的打火机。
啪——
火星一闪,微弱的光亮在指尖跳跃。
“别站门口了,进来吧!。”
周屿一边说,一边迈步走进屋子,蹲在角落拉开一个鼓鼓囊囊的编织袋。
这是文具店老板留下的“遗产”。
林望舒犹豫了一下,正欲抬脚小心地跨过一地的杂物。
只听得——
啪嗒、啪嗒、啪嗒……
一根、两根、三根……
一连串的荧光棒被周屿飞快地掰断,然后安置在屋子里的不同角落。
伴随着脆响此起彼伏,绿色的、蓝色的、紫色的荧光依次亮起。
一束束柔软的霓虹,像潮水一样,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
光,从地面爬到墙角,顺着水泥柱滑落,又沿着裸露的管线蜿蜒。
散落在砖块之间,跳跃在木板缝隙里。
像无数萤火虫被释放进夜色。
又像一颗颗不规则的星辰,在废墟般的空间里,重新编织成一片银河。
凌乱不再是凌乱。
毛坯的、不完整的、不完美的……在这一刻,也变得温柔而浪漫。
周屿站在月光下,望着她,笑着说道:“欢迎光临啊!”
他晃着最后一根荧光棒,走到她面前,递给她。
“没赶上第一个祝你生日快乐的人。”
“那我就做最后一个好了。”
“十八岁生日快乐,林望舒。”
林望舒愣在原地,她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一分钟前,这里还是无法立足的杂乱工地。
一分钟后,这里绚烂的恍若梦境。
也是像是少年心里偷偷藏着的一整个银河,专门等着此刻,为她点亮。
当然,现实永远没什么浪漫可言。
实际上……只是老小子接的电路,真的出故障了。
好在,文具店老板的“遗产”太给力,留下了一大袋荧光棒。
回过神来,清冷少女伸手接过了那最后一根荧光棒。
她低头看了看手心里那截亮着的蓝色微光,轻轻一笑:“……谢谢你,周屿。”
然后她抬起头,好奇地打量着这个被临时点亮的空间。
“所以……这里是?”
“这里啊。”周屿笑了笑,“我接下来的店铺。”
“我打算开一家奶茶店。”
“奶茶店?”林望舒显然有点意外。
周屿点点头,神色倒是难得的认真:“准确点说……应该是,书店加奶茶店。”
“……你还打算再开一家书店?”她下意识问。
“不是‘再开’。”周屿笑了笑,指了指旁边,“已经开了。隔壁那家,就是我的。”
林望舒怔了一下,眼睛明显睁大了几分。
隔壁那家书店她当然知道。
虽然从没进去过,因为她对漫画没什么兴趣。
但过去这大半个月,几乎每天都能听见有人在课间讨论。
“你看了最新的没?”
“‘看了么’更新好快啊!”
“我在那儿租的,超便宜。”
从最开始的几个人悄悄议论,到现在已经风靡整个临安中学。
“看了么”,已经成了学生们最热门的去处之一。
只是。
谁都不知道,这家书店的老板是谁。
他从未露面过。
所有人只知道,那家店有个漂亮又甜美的女店长。
传闻,她性格好、声音软,笑起来会露出浅浅的酒窝。
而现在。
林望舒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笑嘻嘻的周屿,忽然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原来老板是你。”
周屿点了点头:“这是个秘密。”
“我从没告诉过任何人。”
“连我爸妈都不知道。”
“所以,林望舒大队长,你得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清冷少女忍不住笑了,没绷住。
眉眼弯了弯,点了点头。
“嗯,知道了。”
然后周屿又讲了讲自己对书店和奶茶店的规划,从装修的风格到运营的模式,从未来的推广。
林望舒并没有打断,反倒听得很认真,还时不时点点头。
还是周屿自己意识到,话题跑远了,是来给人家过生日的,可不是来给投资人汇报商业计划的!
于是他从编织袋里翻出一张干净的防潮垫,小心翼翼地铺在空地上。
“来,坐吧!”
两个人就这么相对而坐。
月光透过窗框的缝隙洒进来,银色的光柱落在他们之间。
光柱之下……
是已经面目全非的老式小蛋糕。
怎么看,都惨不忍睹。
只有那把标志性的粉色小纸伞还完好。
周屿低头,突然注意到——
他之前送给林望舒的那个徽章,此刻正被她别在了草莓熊的肚子上。
“你怎么还带了草莓熊来?”
“挂了电话,忘记放下了。”
“这只草莓熊……我看你好像经常带着。但它看起来,比普通的旧很多。”
“这是我姐姐上大学前送我的。”
林望舒垂下眼睫,声音轻轻的:“她说,草莓熊会代替她,一直陪着我。”
顿了顿,又道:“不过她已经去世了。”
周屿一怔,嘴唇动了动:“……不好意思。”
人在黑暗中,总是更容易打开心扉。
也或许,这段时间清冷少女心里,确实憋了太多的不快乐。
只听得她又轻声说:
“周屿……如果说,接受亲人的离开,是人生的必修课——”
“那我可能一辈子都学不会。”
周屿其实不太会安慰人。
但不知为何,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句话。
“你听过那句话吗?”他问。
“嗯?”
“她只是跳出了时间。”他顿了顿,看着她,“变成宇宙最原始的那部分,重新构成了你身边的一切。”
“我一直以为你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科学信仰者。”林望舒说。
“你说得没错。”周屿点头,“但这话也不冲突。”
“在我最喜欢的一本书里,作者写过这样一句话——”
“我们DNA里的氮,牙齿里的钙,血液里的铁,甚至苹果派里的碳……都是在恒星坍塌中生成的。我们其实都是星辰。”
“所以我相信——她没有走远。”
“她只是回到了宇宙,也一直在你身边。”
林望舒没说话。
黑暗之中,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良久,才轻轻开口。
“我们吃蛋糕吧。”
“好,我来点蜡烛——”
话还没说完,周屿拿着打火机的手就顿住了。
因为,压根就没蜡烛......
第148章 吃蛋糕
“没有蜡烛也没关系的,已经很好啦。”
“不行。”
周屿的小脑瓜子又一次飞速转动了起来,然后他起身走向了那个角落里,文具店老板留下编织袋。
一顿翻找,还真让他找出了一根仙女棒。
“有了有了!”
周屿捧着那根仙女棒,视若珍宝,然后插到了小蛋糕上。
清冷少女低下头,看着那根尚未点燃的仙女棒,眨了眨眼:“你怎么什么都能拿出来?”
“你是哆啦A梦吗?”
视线扫了扫那只装满杂物的编织袋,“所以——那个,是你哆啦A梦的四次元口袋?”
“哎,不是不是。”周屿连连摆手。
不是我厉害!
是文具店老板今晚上大分!救我大命!
等开业了,一定要请他全家喝奶茶!
周屿这般想着,嘴上说的却是:“主要是……哆啦A梦哪有我这么高大、英俊、又聪明。”
林望舒瞥了他一眼,
语气平静,神情认真,甚至还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也是。你确实更帅一点。”
看吧!
上辈子就是这么被宠坏的。
这辈子,又要重蹈覆辙咯!
周屿笑嘻嘻的拿出打火机,正欲点燃那根仙女棒。
只是——
“啪嗒”几下,怎么都没有反应。
打火机,坏了。
今夜的惊喜和意外,似乎都很多。
“没关系,点不点火,我都可以许愿。”
说罢,清冷少女闭上了眼。
双手合十,指尖轻轻抵在草莓熊的肚子上,像是借着它,把心底的那个愿望悄悄传递出去。
月光透过玻璃折射下来,映在她的睫毛上,细碎得像落了一层薄霜。
看着眼前闭眼许愿的女孩。
来时坐在二八大杠的后座,风吹乱了她的长发。
穿着睡衣,拖鞋,披肩滑落到一边。
没有精致的妆容,素面朝天。
可周屿看着她。
依旧觉得。
——好漂亮。
漂亮到,让他觉得幸福,很幸福。
今天那些“尖峰时刻”积攒下来的疲惫,瞬间消散无踪。
周屿感到一种久违的平静,如潮水退去后的宁静海岸。
他怔怔地看着她,恍惚间有些出神。
已经记不清,上辈子到底是什么时候爱上她的了。
但至少可以确定的是。
选择和她在一起的那一刻,肯定不是因为爱情。
毕竟,三十岁的人了。
哪还有那么多的情情爱爱,风花雪月。
那为什么会和她在一起呢?
这一点,周屿从不自欺。
很简单。
图她长得美,身材好。
图一个“色”。
就这么直白。
令成年人心动的,从来不是“爱情”这件事。
——而是金钱与权力。
任何选择,任何关系,归根到底都是一扬权衡利弊后的交易。
酒吧里,男男女女在酒杯与骰子间试探人心;
酒店里,形形色色在黑暗与静默里各取所需。
一边是筹码作局,一边是身体为赌;
一边假意逢扬,一边是灵魂为质。
骰子落下,碰杯的是欲望;
门锁合拢,交换的是孤独。
可是这个城市,最不缺的就是人。
最缺的,永远是真心。
成年人永远在挑选,和被挑选。
他们用外貌、学历、资产、家世给彼此打分。
没人能跳出这个怪圈。
因为所有人都明白:真心,不值钱。
敌不过生活的压力。
敌不过房贷、车贷、和无处安放的焦虑。
纸醉金迷如魔都。
戳破浮华的面具下是一个个脆弱不堪的灵魂。
在欲望之下,所有人都张牙舞爪地,想要更多。
后来,人们总说:“真爱,是一扬豪赌。”
是啊。
遍体鳞伤的男男女女。
隔着坚硬如钻石般的透明盔甲。
试探,进攻,防守。
反复周旋。
谁都不敢稍稍将其脱下。
但此时此刻。
周屿不得不承认:我确实早已经丢盔弃甲。
抛开那些世俗的欲望。
撕掉所有浮华的面具。
拨开像洋葱一样,层层包裹的心。
——原来,我是如此的喜欢你。
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演唱会上,你为我弹奏的那首《爱在西元前》?
是疫情期间的朝夕相处?
或者是你做的那份,不太好吃的番茄炒蛋?
也许,
是你坐在我副驾,熟睡的那个瞬间。
也许,
是那些“喜乐有分享,共度日月长”的寻常日子。
也许,
是每一个失眠的夜里,一起聊到深夜的那些时光。
也许,
是每一次,当我悄悄看向你的时候,发现你也正好在看着我。
也许,
是每一声轻轻的“晚安”。
也许,
就是此刻——你在我的面前低头许愿。
……
有太多的或许、也许、大概、可能。
它们拼凑在一起。
构成了回忆里,无数个懵懂又心动时刻。
创造了生命里,每一个秩序外的瞬间。
所以啊,
根本就没有哪个具体的时刻。
是所有的瞬间。
是那一刻,亦是每一刻。
而我早已,丢盔弃甲,怦然心动。
......
虽说荧光棒勾勒出了一个梦幻的空间。
可这个空间,终究还是昏暗的。
微弱的蓝光和紫光在水泥墙面上游走,铺开一层淡淡的朦胧。
昏暗之中。
林望舒低头,对着那根从未点燃的仙女棒。
她还是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像是在认真地,完成一扬属于她的仪式。
然后,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可映入眼帘的,是专注盯着她发笑的人。
“你……傻笑什么?”她问。
周屿依旧笑得傻乎乎的:“你真好看。”
其实,他更想说的是——“我喜欢你。”
林望舒嘴角微微上扬,轻轻应了一句:“当然。”
“——来吧,我们一起吃蛋糕。”
两人低头一看。
这“命途多舛”的小蛋糕,只配了一个叉子。
空气,微妙地安静了一秒。
周屿倒是无所谓,淡淡道:“你先吃吧,你吃完我再吃。”
并不是他有多讲究什么边界感。
只是从上辈子开始他就是那个“垃圾桶”。
林大明星就是那种典型的“心眼比肚子大”的人。
什么尝一口就丢给他了。
比如说吃个草莓。
她能咬一口草莓尖尖,把草莓屁股丢给他吃。
西瓜切开来,她会挖走最甜的西瓜心心。
反正,什么她都是要吃第一口的。
久而久之,周屿也被驯化成了一个称职的“垃圾桶”。
但今天,似乎不一样。
“那我身为寿星,命令你先吃。”林望舒说。
话音落下,她直接拿起叉子,叉了一块奶油塌塌的蛋糕。
毫不犹豫地,递到了他嘴边。
准确来说,是喂到嘴边。
周屿愣住了。
居然有点……受宠若惊。
“我吃第一口?”他下意识确认了一遍。
林望舒点点头:“嗯。”
兄弟们!生活,好起来了!
老小子也没再客气,笑嘻嘻地低头,张嘴咬了下去。
奶油糊在叉子上,粘在嘴角。
但林望舒像是没看见一样,也没在意。
她只是顺手又叉了一小块,低头,自己吃了起来。
于是。
两个人坐在那块防潮垫上,面对着那个已经一塌糊涂的老式奶油蛋糕。
你一口,我一口。
没了讲究,也没了所谓的界限。
周屿一边吃,一边突然觉得:
——植物奶油什么时候这么好吃了?
林望舒也觉得。
这个看起来又丑又土的小蛋糕,竟然……还挺好吃的。
起码,比周日她那个六位数定制、浮夸得像艺术品的蛋糕,好吃太多了。
——看来,有时候未必一分价钱一分货嘛。
第149章 生日愿望(上)
“当然。第一个是,爸爸妈妈和我,全家人身体健康。”
“还有呢?”
“考上理想的大学和理想的专业。”
“还有吗?”
“还有就是秘密了。”
“你怎么秘密这么多?”
“当然。”
“行吧,那你想考去哪儿呢?”
“首都大学,你呢?”
“我吗?还没有想好。”
“你不是一个很有理想的人吗?”
“先看看考多少分吧。你大学想学什么专业呢?”
“物理。你呢”
“可能还是学计算机吧?”
“还?”
“......”
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这里。
没有星星。
没有月亮。
只有一屋子的碎光。
以及,世界上最好吃的小蛋糕。
.......
.......
午夜时分。
“嘎吱——”
二八大杠缓缓停在湖滨一号门口。
夜风轻拂,树影斑驳。
骑车少年与后座的少女,就这样静静地停在了昏黄路灯下。
快乐的时间,总是太短。
终究,还是到了要说再见的时候。
林望舒从后座轻盈地跳下,披肩随动作微微扬起。
她绕到车前,站定,抬头望向他。
她的双眼清冷透亮,笑意在嘴角荡开,明媚得让人心头一震。
——像极了《大话西游》里,紫霞仙子看着至尊宝的模样。
干净、坚定,又带点点狡黠。
兴许是清冷少女今晚的心情真的很好。
“周屿,你还记不记得,那天我点燃第一根火柴的时候,让你许愿?”
周屿愣了愣。
不知怎的,思绪恍惚回到了前世。
那是最艰难的一段日子。
公司资金链断裂,所有项目濒临停滞。
每一个清晨睁眼,面对的都是无数待解决的财务、合作、舆论危机。
封控的两个月,像一扬虚假的避风港。
周屿暂时逃避了奔波与焦虑,却也更清楚:避风港只是幻象,现实迟早会反扑。
解封后。
他每天不是在见投资人,就是在赶去见投资人的路上。
多的时候,一天能见十几个投资人,也能见识到十几次的人类物种多样性。
毕竟那时候,大家都很难。
生活不是小说,更不是爽文。
艰难也好,疲惫也好,难堪也好.......都只能自己消化。
那段时间,林望舒的巡回演唱会原本排得满满,却也因疫情被按下了暂停键。
但无论是她个人的资源,还是她背后庞大的家族资本,都足够她安然放缓步调,甚至——随时退休。
于是,她那阵子几乎成了一个贤惠“全职太太”。
每天,周屿辗转在城市的各个角落,疲于奔命;
林望舒就安静地在家等他回来。
她不问太多,也从不干涉什么。
只是默默陪伴,“洗手做羹汤”。
——其实也就是每天在家点好外卖等他回家......
但也是为他,留一盏始终亮着的灯。
周屿不是爱抱怨的人。
每次回来,哪怕心里千疮百孔,也还是带着笑,只和她讲些轻松好笑的事情。
她听着,笑着,仿佛真信了那样的生活没有半点风浪。
那天,又是碰了一鼻子灰。
周屿刚踏进家门,厨房里飘出一股烘焙的香味。
林大明星围着围裙从厨房里探出头,端出个小蛋糕,笑嘻嘻的说:“生日快乐。”
他一愣:“今天不是我生日吧?”
那个小蛋糕很漂亮,很精致。
至于味道........
只能说,建议以后千万别让分不清盐和糖的人下厨。
可林望舒非说要给周屿“补过”生日。
别人是为了一盘醋,包了碟饺子。
她呢,是为了那块堪称“厨房事故”的蛋糕,硬是拉着他过了人生中唯一一次两个人的生日。
关键是那个蛋糕,实在太、难、吃、了!
以至于林望舒自己刚咬了一小口,脸上的表情就微妙起来。
为了掩饰尴尬,还煞有其事的唱起了生日歌。
——搞的和真的过生日一样嘞!
当然,难吃归难吃。
但那一刻,周屿突然觉得。
哪怕什么都没有,就这么和她待在一起,也是很好很好的。
于是周屿有些颓然道:“你说……如果我不创业了,我回去上班当螺丝钉好不好?”
她怔了下,随即笑起来:“当然了。那下次过生日,你给我做蛋糕,肯定比这个好吃。”
周屿苦笑了一声,语气有些低落:“以前我总觉得,任何事情,只要足够想做到,全力以赴,就一定能成功。可现在……我发现,我真的很天真。我真是失败透了。”
谁知她却忽然收了笑,神色认真:“我不这么认为。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去生活,就是成功。”
“能勇敢地去追自己想要的生活,也是成功。你已经很勇敢了。”
周屿被这话击中,却又忍不住自嘲:“完了,我真回去当螺丝钉的话,怕是养不起你了。”
“你本来就养不起我啊。”
“……”
妈的,离谱!
说什么大实话!
可还没等他回嘴,林望舒已经撑着下巴凑近他,眼睛亮亮的。
“周屿。”
“嗯?”
“你帮我实现一个愿望,好不好?”
“……我是寿星欸,不是给我过生日吗?怎么变成我帮你许愿了?”
“我就要许愿。”
“........好吧。”
“周屿,答应我——
做你自己就好,永远对自己坦诚。
不需要迎合任何人的期待。
去做所有让你心动的事。
永远,自由热烈。
永远,幸福快乐。”
........
“你还没许愿呢。什么愿望都可以,我都会为你实现。”
耳边再次响起林望舒的声音。
周屿回过神:“真的吗?”
“当然,说到做到。”
“那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说罢,周屿低头看了看她怀里的那只草莓熊。
忽然,走近了一步,凑了过来,很认真的望向了林望舒那双漂亮的眼睛。
惹得林望舒愣了愣,心跳莫名其妙失速。
他.....想干嘛?
他不会想......
那一瞬间,天马行空的画面在少女的脑海里闪现。
只听得下一秒,他的声音响起。
“林望舒,答应我——
做你自己就好,永远对自己坦诚。
不需要迎合任何人的期待。
去做所有让你心动的事。
永远,自由热烈。
永远,幸福快乐。”
第150章 生日愿望(下)
夜色如墨,头顶的路灯静静伫立,昏黄的光在地面投下一圈温暖而模糊的光晕。
她站在光晕里,他坐在黑暗里。
风从耳边吹过,吹乱了她的发,也吹得那双清冷漂亮的眼睛微微泛红。
四周很安静,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虫鸣,以及风吹动灌木的沙沙声。
良久,她点了点头,轻笑道:“好。”
周屿看着她,继续说道:“林望舒,那你还记得那次你家停电吗?你点燃了最后一根火柴。”
林望舒眉心一跳,笑意顿了顿。
今夜的情绪,就像是坐上了失控的跳楼机。
不是坠落,而是在最顶端反复停留,明明该落下,却迟迟悬着。
——怎么可能不记得!
那天都A上去了好吧!
她心里“咯噔”一声。
他……他不会想翻旧账吧?
翻旧账犯规,犯规!
天呐!
光是想到那晚的画面,清冷少女的耳根就有些热热的。
但她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语气淡淡:“怎么了?”
周屿却认真地望着她,声音也罕见地正经了起来:
“我当时说过,让你许个愿。”
“我替你实现。”
“林望舒,除了生日的那三个愿望,那是上天替你实现的。
额外你还可以许一个——周屿给你实现。”
闻言,林望舒忽然笑了。
笑意明媚,像极了那天火光映照下的她。
“那天的愿望吗?已经实现了啊。”
“啊?怎么实现的?”
“不告诉你,反正就实现了。”
“这怎么行?我说了我要帮你实现的,君子一诺,千金不易!你.....你再许一个!”
“就是你帮我实现的。”
“我帮你实现的?你许了什么愿?”
“秘密。”
“你这个人,杂七杂八的秘密怎么这么多?”
“当然了。”
“林望舒,我今晚可是告诉了你一个我父母都不知道的秘密的。奶茶店的事,我没和任何人说过。”
“哦。”
“这不公平吧?我们起码得遵守炼金术的等价交换原则——一个秘密,换一个秘密。”
“周屿小队长,你的职级权限还不够,尚且无法解锁更多的机密。”
“好好好,林望舒,你给我来魔法打败魔法是吧?”
清冷少女狡黠一笑,转身朝着大门走去。
远远飘来一句。
“这些秘密,也许有一天,你都会知道。”
听得周屿云里雾里的,只能站在原地呢喃:
“神神秘秘,不说就不说咯。”
……
.......
是夜。
林望舒回到卧室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了。
她哼着小曲,心情似乎很不错。
轻手轻脚地把那把潦草的芦苇AK47,郑重地摆进了展柜。
——最显眼的位置。
然后,拿起草莓熊,准备重新挂回书包。
可手举到一半,忽然顿住了。
不知道为什么,太多的记忆画面,开始在脑海里接连闪回。
最近的。
是方才告别前,周屿站在小区门口,对她说的那些话。
而再往前。
最早的。
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想起了十多年前的某个傍晚。
那一天。
老师布置了一个作文题——《成功》。
她不知道该怎么写,这对一个刚上小学的小孩,多少有点深奥了。
到底什么是成功?
如何去定义“成功”?
一时间,无从下笔。
于是,去问了姐姐。
姐姐当时想了很久很久。
最后,才给了她一个答案——
“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度过一生,就是成功。”
“圈圈,我希望你能健康、快乐地长大。”
“勇敢地去追求任何你喜欢的东西。”
“自由快乐地活下去。”
“圈圈,答应姐姐——
做你自己就好,永远对自己坦诚。
不需要迎合任何人的期待。
去做所有让你心动的事。
永远,自由热烈。
永远,幸福快乐。”
这一刻。
所有过往的记忆,像被某根无形的线,悄悄地牵引在了一起。
从很多很多年前,姐姐的声音。
到今晚,小区门口,周屿目光。
它们交错、叠加。
彼此碰撞。
就像波函数坍缩的瞬间。
无数个可能性。
无数个未被观测的平行宇宙。
在这一刻,全部塌缩。
全部汇聚。
化作唯一确定的——现在。
盯着那只旧旧的草莓熊,良久。
林望舒终于起身。
轻轻地把它放进了展柜里。
就在那把潦草的芦苇AK47旁边。
二者并排。
彼此守望。
这时。
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
是陈云汐的来电。
电话接通,女孩的声音传来。
“林望舒,生日快乐啊!祝你天天开心!不好意思啊,我今天睡了一天,所以祝福晚了一点。”
“没事的啦。你在周日的时候,已经祝福过我了,也送过我礼物了,费心了。”
“那不一样,生日当天的,才是正式的祝福。”
“谢谢~你身体好一点了吗?”
“已经退烧了,明天就可以回来上课咯。”
“那就好。”
“话说,你今天吃蛋糕了吗?许愿了吗?”
“吃过了。”
“你许了什么愿望?”
“陈云汐。”
“嗯?”
“其实有个事情,我之前骗了你。”
“什么?”
“我想,我应该对自己坦诚,也应该对我的好朋友坦诚。”
“你想说什么?”
“其实,我和周屿挺熟的。”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只有明显的呼吸声。
似乎陷入到了极大的震撼之中。
“国庆的时候,在图书馆,我是撒谎了。我那天是和他一起自习。”
“林望舒,你.....你.....你不会......”
“是的,我喜欢周屿。”
“......”
.......
.......
“上天呀,我想许三个生日愿望。”
“第一个愿望,爸爸妈妈,及我,永远身体健康。”
“第二个愿望,希望我可以顺利考上首都大学,录取物理系,实现姐姐没有实现的理想。”
“第三个愿望,我希望,明年的生日,他还能在我身边......如果可以贪心一点的话,我希望是.....每一年。”
.......
.......
“林望舒大队长,这是最后一根火柴了!”
“你怎么把最后一根,就这么白点了?”
“林望舒,那你许个愿吧!我来帮你实.....唔........”
我的愿望就是,现在可以亲亲你。
.......
.......
第151章 灵魂拷问
小病初愈的陈云汐同学,终于回到了临安中学,回到了高三·0班的教室里。
早晨的校园依旧热闹,阳光透过云缝洒下来,落在教学楼前高高的旗杆上,银白的金属在光下泛着冷意的微光。
她背着书包,穿过熟悉的走廊。
一路上,有人热情地向她招手,有人关切地笑着说:“陈云汐,身体好点了吗?”
“昨天缺了英语测验,老师让你下课补一份哦。”
“哎呀,你请假的时候,食堂居然上了超好吃的糖醋里脊,简直绝了!”
往常,她总会一个个回应,笑着调侃,活像个自带光芒的小太阳,热力四射。
可今天,她只是礼貌地点头,勉强笑笑,声音轻得像棉花落地:“嗯,好多了,谢谢。”
马尾依旧扎得高高的,发丝一丝不乱,衣服也依然笔挺整洁。
可她的脚步却不快不慢,步伐虚浮,像是魂儿还没跟上来。
全因为昨晚那通电话。
——“是的,我喜欢周屿。”
短短七个字,却像是重锤敲在她心上。
震撼,非常震撼!
不知是白天睡得太多,还是那句话太有冲击力,总之挂了电话后,她几乎彻夜未眠。
但那并不是那种“我喜欢的人被抢走了”的少女失落,也不是对朋友的占有欲作祟。
不是不能接受。
只是——这事儿,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力范围。
打架哥,周屿。
她对他倒没什么成见,甚至谈不上多关注。
可在她的认知里,如果时间回拨一个半月,林望舒和周屿,应该连认识都不算。
而且这段时间,林望舒从未主动提起过他。
虽然近些时日总是确实觉得清冷少女哪里怪怪的。
——女人的直觉,果然很可怕啊!
但让小陈同学最难受的,还是那种“你居然背着我偷偷脱单了”的错愕感。
明明说好不到大学毕业不考虑恋爱,怎么可以先斩后奏?
虽然吧……严格意义上,还没脱。
可小陈同学自认为,这世上还能有人不喜欢林望舒吗?
——没有人可以拒绝这位清冷少女!
所以,四舍五入,她已经开始接受这个事实了。
先前就说过,陈云汐和周屿是同一种人。
那种对细节异常敏感、逻辑推理能力拉满的高端“剧本杀”玩家。
凡事都喜欢捋一捋行为逻辑。
因此,两个问题应运而生
——“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
——“你为什么会喜欢他?”
而小陈同学,素来就不是那种能把疑问憋在心里的性格。
尽管如此。
她还是憋了一天。
当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响起时,她终于忍不住了。
便拉着林望舒,低声发出了灵魂拷问。
“林望舒,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当然。”
“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周……喜欢那个人的?”
“秘密。”
“秘密?和我你还有秘密呢?”
“那你猜猜看。”
可惜周屿没听到这段对话。
不然他定然会跟上一句:
——“看吧,这个女人就是个秘密精!上辈子也是个秘密吧?”
陈云汐转了转自己水灵灵的大眼睛,开始了推理:“是上周的学科擂台赛吗?”
虽说陈云汐无感,但是不可否认,那次确实震慑了全校。
算是载入人生的高光时刻了。
“不过,我觉得那次他好装啊!真装!”陈云汐又道。
“有吗?”林望舒轻眨了一下眼:“还好吧。”
“就是你觉得还好。”陈云汐一锤定音,“看来就是那时候开始的!果然,一个女孩的沦陷,是从愿意看一个人装逼开始的。”
“.......”
“那你.....你为什么喜欢.....喜欢那个人啊?”
话音落下,两人身边刚好经过几个高个男生,嬉闹着抢作业,脚步声夹杂着笑声掠过。
后排有人似乎在不断转笔“啪嗒”、“啪嗒”,前排传来笔盒落地的咔哒声。
一切看起来和往常别无二致。
林望舒没有多犹豫。
她依旧低头在写着习题,睫毛低垂,像落在玻璃窗上的一片影子。
语气淡淡的,咬字却极为清晰:
“没有什么为什么,因为我喜欢啊。”
陈云汐一愣。
“我一直以为......你至少是看脸的。”
“我不看脸吗?”
“他也不算丑啦。但是你可以靠脸吃饭。他肯定不行。”
“他其实挺可爱的。”
“嘶——”
陈云汐大惊,倒吸一口冷气,瞪大眼睛盯着她:“林望舒,你完蛋了。”
“你是真的完蛋了。”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女生对一个男生,不仅愿意看他装逼,甚至还觉得他装得可爱,那真的是——没!得!救!了!”
说完,她还特意偏过头,试图捕捉清冷少女脸上的某种动摇或羞涩反应。
只是。
小陈同学很失望。
林望舒只是轻轻将发丝别到耳后,低头写起了习题,神色淡淡。
依旧是那副不动声色,清清冷冷的模样。
见此情景。
陈云汐心里“咯噔”一声。
完了。
真的完了。
似乎比她预想的还严重一点。
她怎么不反驳啊!
否认也好,害羞也好,摆摆手说“别瞎讲”......
或者捶我几拳,说句“讨厌啦”也行的啊!
可她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反驳。
那不是心动前期的试探或犹豫——那是确认后的笃定。
震撼。
非常震撼。
陈云汐深吸一口气,缓了缓神,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姜媛不是很不喜欢那个人吗?你跟她说了吗?”
林望舒手里的笔顿了一下:“还没有。但我会找个合适的时机告诉她的。”
陈云汐点了点头:“确实……要扭转姜媛的看法,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她正准备换个话题,林望舒却忽然放下了笔,偏头看向了她,语气和眼神都很认真地说:
“从昨天起,从今天起……我要做一个坦荡、勇敢的人。”
“啊?怎么突然煽情上了?怎么还忽然整起了鸡汤?我们不是还在说那个人吗?”
“是啊。因为——我答应了他们的。”
“他们?”陈云汐皱眉,显然没听懂:“算了算了,我们去吃饭吧!”
“待会儿还要上晚自习呢。”
“今天,要不去吃后门那家新开的餐厅?”
这时。
林望舒站起身,放下了笔:“我先不去了,我要去找周.....去找那个人。”
......
......
PS:谢谢大家的礼物、发电及每一条评论、催更。今天日万,一共五章。第一更。
第152章 老板娘
在老小子毫不知情的时间和扬合里,
他在林望舒朋友之间里的代号,
已经悄悄地从“打架哥”进化成了——“那个人”。
要知道,
当一个男孩的名字,
在女孩们的聊天中变成了不可提及的禁词,
那么恭喜你。
——你,上桌了!
而你的身份,也顺势完成了一次史诗级加强。
与此同时。
临安中学门口,那家还在装修中的奶茶店,正是热火朝天地施工中。
傍晚时分,学生放学的人潮刚过,街道恢复了短暂的安静。
奶茶店里,各种声音此起彼伏,三两工人正忙得起劲。
店里暂时还没见到老板的影子。
学校才刚刚放学,周屿估摸着还在赶来的路上。
只剩施工队长夏永康,两个泥工,还有一个杂工在里头干活。
夏永康今年四十出头,早些年是跟着师傅做木工出身,后来自己拉队伍接活。
这人外表看着有点滑头——贼眉鼠眼,笑起来还很猥琐。
嗓门又大,话还特多,说起话来油光水滑、三句不离“老弟你听我说”。
还很自来熟,动不动勾肩搭背的张口闭口就是“你我兄弟,哥能骗你?”
看着就很不让人放心。
以至于客户稍稍和他接触解除,就打退堂鼓,觉得不靠谱。
——总之,吃了外貌和嘴巴的亏,很劝退客户。
但真正干过一趟活、看过实际工地的都知道,这人其实心思细、要求高、节奏紧,特别轴。
总之,还算有匠人精神。
只不过,活儿太讲究,有时也不好配合。
加上他长得这副“靠不住”的模样,接活儿也越发困难了。
眼下,周屿的奶茶店是他手上为数不多的活儿之一。
几个工人干了一上午,正好歇口气,靠在奶茶店门边抽烟。
“哎,你们说,咱这店老板到底多大啊?”
泥工一号吐了个烟圈,语气里透着狐疑,“他说话、做事很老成,但是外表我感觉看着很嫩的啊?我看着也就十七八的样子吧。”
“是啊。”泥工二号接话,“上次过来,站工地上比我们还认真。那天拿着卷尺,蹲在地上到处量,盯得我都紧张。”
“我本来以为他是哪个富二代来体验生活的。”
杂工也乐了:“看着和我小舅子差不多大。不过我小舅子根本不懂工地这些门路,打游戏倒是一把好手。”
泥工一号讪讪道,“那天我贴瓷砖,他就在我旁边,一条缝一条缝盯着看,蹲着不动,我背都麻了。”
几人哄笑起来,语气里带着调侃,也有一丝说不出口的佩服。
这时,夏永康靠在墙上,抬起头慢悠悠说了句:“他刚满十八,今年一月份刚过生日。签合同那天,我瞄了他身份证。”
“你们知道吗?隔壁那家天天爆满的‘看了么书店’也是他的。”
“卧槽!”泥工一号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十八岁,两家店?”
“咱十八岁在干嘛来着?”泥工二号掸了掸烟灰,半天没吭声,“……我想不起来了。”
夏永康咧咧嘴:“我干了二十年工地,头一回遇见这么小的老板。而且,他还真懂行。”
“第一天来就跟我讲一堆,说灯要压着中线走,照明要有层次,不能一块光糊墙上。你说说,哪个普通学生懂这些?”
“所以啊,干活时候认真点。人家不糊弄你,但你也别想糊弄他。要是哪儿交不上差,尾款不给,咱们都得栽跟头。”
几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其实现在就挺难受了……”泥工一号咕哝。
“这不天天拽着咱加夜班、赶进度嘛。”泥工二号接道。
“没办法的事,工期先前都说好了的。”夏永康道:“现在活不好接,有的干咱就好好干得了。“
“关键是他自己也干啊!”泥工一号一拍腿,“那天晚上我抹灰,他就跟我一起干,一桶砂浆我们俩分着用。那手法,别说,还挺细。”
“是吧!那天我贴砖,他在另一边干别的。关键是他一直不停,不歇的......搞得我都不好意思坐下来抽根烟。”
杂工也非常的感同身受,“是吧是吧!那天我搬垃圾去门口呢,他也跟着来干。我本来想一天慢慢搬完的,结果硬是被他带着,一上午弄完了!”
这要是搁以前,还能摸鱼喘口气。
可惜——
这个年代还没“卷”这个词。
不然,泥工二人组估计早就感慨一句:他妈的卷死我了!
“老板今天怎么还没来啊?”
“估计又出去给咱们买饭去了吧。”
“真是吃人嘴软咯!”
“我是真第一次……这么害怕被人包饭。”
“可不是嘛,饭一到,烟一发,接着就是——吃完就开工,大家辛苦啦!”
“你说人家都请你吃了,干活你总不能摆烂吧。”
“烟酒也都到位,我是真的很难拒绝啊……”
“反正——活都得干,就当早点干完好咯。”
正笑得起劲,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窸窣声。
心想:“……我靠!正蛐蛐着呢,不会老板回来了吧?”
空气一下子凝住了。
几人齐刷刷扭头一看——
先是松了口气,随即又齐刷刷倒吸一口凉气。
心里都惊呼了一声“卧槽!”
内心纷纷感慨:
“哪来的小美女?”
“太好看了吧……”
“可怎么感觉……就是看着感觉很高冷啊?”
站在门口的,是林望舒。
她不知何时已站在那儿,神情淡淡,眼神清冷。
她的视线扫过几人,像是轻飘飘地落下,却让人莫名发虚。
几人瞬间噤声,烟也灭得飞快,仿佛有人突然按下了“静音键”。
“你好,周屿不在吗?”林望舒开口,声音温柔却不带多少温度。
夏永康眼神一凛,立刻挺直腰板,大嗓门一吼:
“老板娘?”
——真是自来熟该死的机灵啊!
话音刚落,空气仿佛又凝固了两秒。
林望舒正欲开口。
而就在这时,外头响起一阵轻快的“哒哒哒”——
是车轮碾过地砖的声音。
几人下意识转头,就见周屿骑着那辆老旧的永久牌自行车,缓缓停在店门口。
他一脚撑地,抬头,就看见了站在店门口的林望舒。
愣了半秒。
“……你怎么来了?”
第153章 装修日常(上)
毕竟这老小子的衣服就那么几件,来来去去、穿来穿去,跟转盘似的。
好巧不巧的是。
清冷少女今天也穿了一件灰色的卫衣。
——又穿上情侣装了。
有意思,真有意思。
林望舒不答,只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打电话给你,你怎么没接?”
清冷少女的老套路咯。
答不上的、不想答的,就提问!
主打一个反问打败提问,先把你绕走。
见状,旁边几个工人纷纷对视了一眼,心里顿时惊了一下:
情侣卫衣,这对话节奏,这气扬,还真是老板娘?
这小老板,才刚成年,两家店就算了。
还有个这么漂亮的对象?
你他妈人生赢家啊!
这时,周屿才反应过来,从裤兜里掏出手机一看,果然有个林望舒的未接来电。
他抬起头,有点无奈地解释:
“我刚刚排队给师傅们买饭去了。结果附近几家快餐店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全都爆满,压根排不上。”
说来也是苦恼。
这几天给师傅们买饭这事儿,确实有点折腾人。
书店现在挺忙的,虽说有小田和何姐两个人,但是自己偶尔蹭蹭饭还行。
可要是得再管上这些个装修师傅,着实有点强人所难了。
其实不管饭也行的。
但是最近进度Push的有点狠,人情世故上弥补一点咯。
加之,周屿确实也想顺便来盯盯进度的。
偏偏学校附近那几家快餐店,生意一个比一个火爆,
不是不接外卖,就是不乐意送远。
有时候去得稍微晚点,门口都要排长队。
而且现在这个年代,智能机刚兴起。
美团、饿了么?还在PPT里呢。
要不是还要上学,时间精力实在有限。
周屿是真的动过心思:干脆自己做个外卖平台算了!
“没事没事,咱们早点回去,自己吃也成。”夏永康摆摆手,大笑着说道。
周屿想了想,又看了眼天色,顿了顿道:“要不这样,咱们先干活。待会儿晚点,我请大家一起出去吃?”
话音一落,空气里忽然静了两秒。
夏永康众人:“……”
他妈的,这是人话吗?
你一个十八岁的小男孩,脑子里除了“干活”、“赶工”没有别的吗?
当然,“请吃饭”这事吧,说清楚点,咱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问题来了:你这请法,到底是哪种路线?
是KTV商务套餐?
还是烧烤店+洗脚城二合一?
要真是这阵仗,别说今天加班,
让他干到天亮,他都能笑着刮腻子。
然而下一秒,林望舒轻描淡写地开了口:“我帮你点吧。”
周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清冷少女也是半个餐厅小老板。
他记得国庆那次,在她家吃的外卖,就是她家那家高端创意融合菜。
送餐效率极高,包装像礼盒,
不到一个小时就送来了,
就是……
真他妈贵得离谱。
不过,周屿可没把自己当外人。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嘛。
花她的钱,请自己的工人吃饭。
有什么不合理的?
合理,很合理!
周屿笑嘻嘻道:“行行行,那我们可以先干活了!”
说着正准备撸袖子开干。
林望舒也点了点头,淡淡道:“周屿,那我们出去吃饭吧。”
周屿:“嗯?现在?”
于是乎。
“老板娘”一出手,直接安排了一顿人均不菲的豪华外卖给工地众人。
而“小老板”本人,则收起那张笑嘻嘻的脸,
乖乖背着书包,陪“老板娘”步行去了附近一家出餐速度堪称奇迹的沙县小吃。
学校周边的饭点,哪怕是沙县,也得排队。
主要是——林望舒晚上还得上晚自习。
两人就点了份拌面,一份馄饨,
结果还是在蒸汽和塑料门帘之间,等了小半天。
与此同时。
奶茶店工地这边,外卖准点送达。
餐盒一揭开,瞬间香气四溢——
大波龙,清蒸梭子蟹、松露煎蛋、炖牛肉……
一道道看着就价格不菲的菜色整整齐齐地摆在餐盘里。
每一份都独立装盒,热乎、干净、分量十足。
甚至连餐后水果都安排上了。
全都洗好、切好,装盒、密封,按人头一人一份。
夏永康盯着那梭子蟹,吞了吞口水:“现在正是吃梭子蟹的季节了。”
“这大小,菜市扬买买也得小两百一只。”
“太太太.....奢侈了吧......”
工人们瞬间炸了。
“卧槽……老板娘这么有实力啊?”
“所以小老板这是……傍富婆?”
“管他呢!先吃!”
“赶紧的赶紧的,吃完好干活!”
“说实话,要是每天有这餐标,加班都是我应得。”
连原本有点怨言的杂工都忍不住感叹:
“装修行业,也不是不能干啊……”
“诶,你们怎么吃这么快!”
“梭子蟹一人一只!你别抢我的!”
.....
......
另一头。
坐在“沙县大酒店”里的二人才刚吃上饭。
周屿是不知道的。
他以为最多就是那种精致的白领便当,那种两荤两素的小饭格。
好贵好看好吃,但是肯定吃不饱!
还想着待会儿回去打包几份炒饭带给师傅们呢。
林望舒也是不知道的。
她只是随手发了条短信,报了个人头和地址,
根本没问菜单,也没管餐标。
吃完沙县,天色渐暗。
周屿又陪着清冷少女在街头绕了两圈,慢悠悠地把人送回学校。
然后还真特意去找了个小摊,打包了几份蛋炒饭回去。
结果他一推门——师傅们已经热火朝天的干起来了。
两个泥工正蹲在吧台旁贴瓷砖,
就连平日里不怎么干活只监工的夏永康,都在另一头调激光水平仪,嘴里还哼着小曲。
杂工正开开心心的清运着建筑垃圾呢。
一个个精神头十足,动作干脆利落。
这跟之前的晚上,完全不是一个画风。
要知道,之前一到晚上,大家干活多少都带着点情绪,
不是说不干,但难免有点敷衍、拖沓。
也正常,谁不是呢?
绝大多数人正常上班怨气都很大,况且是加班。
但今天?
说不上哪里不对,但总感觉气氛都不一样了。
这效率、这干劲儿,甚至比白天都高。
见周屿进门,甚至还笑嘻嘻的打招呼嘞!
和平时愁眉苦脸的样子截然不同。
“老板,你来了啊!”
“嗯,给你们还打包了点饭回来。”
“嗐,不用不用,我们吃饱了。”
“先干活了哈!”
说完,几人又埋头干活去了,
连和他多说几句的空都没留。
周屿站原地,低头看看手里的饭,
再看看人均干劲十足、连眼神都发光的装修队,
陷入了沉思。
第154章 装修日常(下)
一到工地,不是随手喊个外卖,就是给大家带点吃的喝的,
走的时候,还会顺手把周屿“带走”吃饭。
到了第四天——
高三·理科0班,最后一节课刚结束。
夕阳斜洒进教室,橙得像是开了滤镜。
陈云汐幽幽看了一眼,最近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林望舒,她先开口了。
“待会儿去哪儿?”
“你说呢?”
“你又要去找那个人啊?”
“当然。”
“……会不会太频繁了?”
“会吗?”
“我意思是……太积极会不会不好?”
“会吗?”
“电视上都说了,要欲擒故纵的!”陈云汐一脸认真,“你别老去找他,等他来找你嘛!女孩子家家的,太主动了……不好吧?”
——狗头军师是这样的。
现实里,总有那么几位从没谈过恋爱、也没什么经验的人,却成为朋友里的“情感导师”。
张口闭口纸上谈兵,关键是——还真有人信。
一个敢教,一个敢学。
好在这事儿姜媛还不知道。
不然她上来就是一句:“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你要是问她怎么知道的?
她只会耸耸肩:“不都这么说的嘛。”
——只能说,某些“观点”,也是一种“代代相传”的传统技艺。
由此可见,女生身边,总归会有几个狗头军师,“狗头”程度各有高低。
兄弟们,如果你感觉恋爱进度莫名受阻,一件小事反复卡关——
恭喜你,她的狗头军师,可能又上线了。
不过还好,清冷少女在感情方面一向有自己的主见。
只听她淡淡道:
“会吗?”
“……林望舒你是复读机吗?”
“是吗?”
“……”
林望舒轻轻一笑,眼角眉梢都是明媚:“那今天不去了。”
陈云汐一愣:“真的假的?”
“当然。”
“那我们去吃后门新开的那家餐厅吧?”
“好。不过我想先去正门右边的那家漫画店看看。”
“‘看了么’?你不是不爱看漫画吗?”
“突然想去了。”
“你真怪,前两天我喊你,你都不去。”
“是吗?”
“你别反问我啦!走啦走啦走啦!”
....
于是——
第四天,清冷少女突然“缺席”了。
都说“习惯”需要21天养成。
但有些习惯,比如每天有人点饭、有人请吃大餐,还有美女来视察这种——
三天就够了。
装修队一开始还满怀期待,到了饭点,坐等老板娘空降。
结果左等右等,没见人来。
周屿姗姗来迟,推门进来。
几个工人抬头看他一眼,默默又低头干活了。
连个招呼都没打。
周屿顿时觉得气氛不太对。
工人们都还在干活,动作没慢,话却少了,连表情都淡了不少。
和平时笑呵呵“老板你来啦”的状态判若两人。
他站在门口沉思三秒——
嗯?怎么回事?
不过最让他意外的是:
林望舒真的没来。
他也没问。
周屿向来尊重别人的自由。
而且这工地每天这么大灰,和清冷少女还是有点格格不入的。
但——
他忽然发现自己有点不习惯了。
有点空落落的感觉,像是每天固定有人出现的日程表,突然被划空了一格。
不过,这种“欲擒故纵”的操作,也就持续了不到24小时。
第五天放学。
奶茶店门口,
清冷少女又准时出现在了那里,
之后的日子里。
林大小姐时不时“空降”奶茶店工地。
她一来呢,不是给大家点饭,就是带着一堆吃的喝的来。
总之,永远不会空着手来,更不会空着手走。
——只是走的时候,把周屿带走,出去陪她吃个饭。
不知不觉间,装修队众人每天最期待的事情,不再是早点收工、早点结账——
而是:今天老板娘来不来?今天点什么吃?
老板娘点的外卖一直稳定发挥,基本上次次不同,但次次都很顶。
偶尔还能和开盲盒一样开出好酒。
每天也是期待感拉满了。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
在他们每天吃好喝好的时候。
自家小老板却正带着老板娘,游走在“沙县大酒店”、“兰州大饭店”等一众知名连锁餐饮品牌间徘徊。
你吃鲍参翅肚,我坐塑料板凳。
——真·老板娘点饭,老板买单。
吃的上去了,喝的跟上了,氛围也好了起来。
再后来,连工作状态都“变了样”。
周屿有天中午来晚了,一推门,发现:
“嗯?怎么都不午休了?”
“工地居然安静又高效,大家已经开工了?”
全扬气氛好得像在争夺“工地优秀班组奖”。
周屿站门口,皱眉,心想:
不对劲,这不是我认识的施工队……
而真正的“变化原因”,很快就显现出来:
“老板,你怎么又来了?”
“嘿,老板好啊!所以老板娘今天还来吗?”
“老板娘不是说今天会来的吗?”
“老板娘不是说中午会来一趟吗?来不来啊?”
周屿:“……”
——我他妈被嫌弃了?
奶茶店,在清冷少女的无形加持下,
施工效率简直像是被打了鸡血。
原本略显滞后的进度表,
硬生生在短短一周内,被干到了超前线!
当然。
说到底,还是钞能力最靠谱。
这些日子里,
林望舒也是真正在这群工人心中混了个脸熟,并得到了极大的认可。
不管她的气质有多冷淡梳理,气扬多强大。
在装修队眼里,她就是:世界上最好的老板娘!
她只要一来,
不管大家在干什么,手上的活儿都会先放下,
齐刷刷地喊一句:
“老板娘好!”
声音大得能把吊顶都震三下。
也算是这片工地,最庄重的时刻了。
别的不知道,反正周屿来是没有这个待遇的。
关于“老板娘”这个称呼。
周屿没解释过,是因为在他的认知里——工人们没搞错啊,她就是老板娘。
林望舒没解释过,是因为她看周屿不解释,你不解释,那我也不解释咯。
——享受暧昧是这样的。
而时光推着进度条往前走,
奶茶店,也终于开始有模有样了。
装修队干劲十足,进度一日千里。
一切看起来,都风平浪静。
可是在这“顺风顺水”的平静背后,
一道目光,早在动工前,就已经悄悄落在了这里。
隔壁“向右书店”的老板,向左。
这个垄断了临安中学门口商业多年的人。
从奶茶店开工的第一天起,就注意到了不对劲。
装修动静不小,每天进进出出好几拨工人,连夜赶工,
时不时还有外卖车送来豪华餐盒,这哪是普通小店装修的架势?
也不知道这幕后的老板是什么来头。
虽说门面格局是左右相邻,
但奶茶店更靠里一侧,临街的方向要绕过校门口那条人流最密的通道,
想“路过”看看装修情况,其实并不太方便的,甚至可以说:得刻意绕路。
但向左就是能“自然而然”地来个一两次。
每天,总要慢悠悠地、背着手“溜达”到奶茶店门口,
好巧不巧,都是周屿不在的时候。
眼下正是周六晚上。
学校放假,街道难得安静,门店人流最少。
向左又一次“阴暗爬行”过来了。
先前几次,向左其实都是无功而返的。
因为夏永康都在,他这人虽然嘴贱油滑、贼眉鼠眼,
但是关键问题还是靠谱,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而且这明显他妈的就是隔壁的竞争对手啊!
所以每次四两拨千斤的把人给忽悠回去了。
可今天,夏永康和周屿刚好都不在。
在的只有几个干活的工人。
向左一走进来,就笑眯眯地散起了烟:“哎哟,师傅们辛苦啊。”
“这装修架势,不小啊……看咱这布局,嘿,是准备开大店吧?”
几位师傅手里没停,一个个低头干活,不紧不慢地应了句:
“还行吧,就一个奶茶店。”
“奶茶店?奶茶店好啊!”
“嘿,咱也不懂。”
“你们老板好眼光,是做大生意的吧。”
“不知道啊,很年轻,听说今年刚满十八的。”
“什么?才十八?!”
“是的嘞。”
“哈?才十八!”
“嗯啊,而且我们老板娘可漂亮了!”
“老板娘?”
“我干工地这么久了,那可是我见过最漂亮的老板娘。”工人又道。
“是啊是啊,虽然看着冷冰冰的,但其实人很不错的,天天请我们吃吃喝喝。”另一个工人跟附和道。
十八岁?奶茶?漂亮老板娘?
这什么来头?
向左感觉这一刻,自己的cpu有点干烧了。
感觉,有点不妙。
与此同时。
因为装修已经井井有序的进入了正规,周屿也不像先前那样死盯着工地不放了。
一来是工程进度已经“超线完成”,二来他是真的累了。
下午,他在奶茶店溜达了一圈,和师傅们确认完几个细节后,便骑车回了家。
装修进程也来到了的关键环节——软装。
其实也就是选购家具、餐具什么的。
但周屿对自己的认知向来清晰:我确实是一个审美灾难的理工男。
于是,他拿出手机给林望舒打了过去。
第155章 爱情观
整个过程中,总有一堆拿不定主意的事儿。
尤其是设计这块。
一些风格、一些样式,看着挺好,装起来却未必合适。
而且漫长的施工里,每个环节都可能被“跑偏”,
很容易最后出来的效果可能和你最初设想的八竿子打不着。
说来也奇怪,
可能是这段时间林望舒常来工地,
周屿也渐渐养成了一个习惯——
不管大事小事,都会先问问她的意见。
他是个典型的工科男,动手能力强,逻辑清晰,执行力也够。
但审美这事儿……真的是有点离谱。
小时候周屿也随波逐流上过画画兴趣班。
老师布置画一只鸡,
他画了个圆滚滚、短腿短翅膀、眼神迷离的小东西。
老师看了半天,问:“你画的是……刺猬?”
从那以后,周屿再也没碰过画笔。
也认清了一个事实:我不适合搞艺术!
虽说前世看过很多超前的设计,但是也只是大致有个印象、有个感觉。
真要自己独自完全落地,显然是不可能的。
而林望舒就完全不一样了。
比如说她不会做饭,但做个番茄炒蛋,能摆出米其林三星的精致感。
她是有实力的!
她挑选的东西,从配色到比例,怎么看怎么顺眼;
她说“这个不行”,通常最后真的不行;
她点头说“就它吧”,哪怕周屿刚开始不确定,最后也会发现确实选得好。
如果说,一开始“老板娘”这个称呼只是工人们的玩笑,
是夏永康的油嘴滑舌,是某个泥工的小打趣。
那么现在——这个称呼,已经是名副其实,实至名归。
所以选家具这件事,周屿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自己拿主意。
一通电话打过去。
清冷少女也习惯了最近处理奶茶店的大事小事,直接就答应了。
“那明天,吃了午饭我来你家门口接你?”
“好。”
“那就明天见。”
“好。”
“拜拜。”
“嘟嘟嘟——”
这一头,湖滨一号,卧室里。
林望舒哼着小曲,放下了手机,看起来心情似乎不错。
转而继续写起了试卷。
只是今天她的卧室有点小热闹。
侦探少女陈云汐同学也在,二女排排坐,一起学习呢。
看着清冷少女这幅样子。
她又忍不住啧啧了几声,一边写着英语作文,一边幽幽道:“你最近和那个人到底在忙什么啊?”
奶茶店的事,周屿只告诉了林望舒。
而林望舒也一直守着这个秘密。
“嗯,一些杂七杂八的小事啦。”林望舒说。
“你们明天去哪儿呢?”陈云汐问。
“秘密。”
“你真是的,和那个人有关的,都是秘密是吧?”
“不然呢?”
嚯——清冷少女屡试不爽的绝招:反问!
把小陈同学整得一噎,只好换个角度再攻。
“我还真是搞不懂,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那天我不是回答过你这个问题吗?”
“你说了跟没说一样,林望舒,你就是太极宗师!”
“我可没打太极,说的都是真心话。”
“从小到大,追你的人那么多,比他优秀的也有的是吧?别的不说,高一那年那个给你表白的学长,我就觉得很不错。”
“小陈,你怎么不早说?早说我肯定帮你牵线搭桥的。”
“林——望——舒!”
清冷少女眨了眨眼,狡黠一笑。
“说真的,那个学长真的长得很帅诶!比那个人帅十条街。而且,还是省状元呢!”陈云汐又道。
“是吗?”
“你该不会觉得,那人长得跟学长差不多吧?”
“其实我不记得你说的是谁了。”
陈云汐再次语塞。
确实。
差点忘记林大校花是鱼一般的记忆。
这时。
林望舒却忽然正色道:“其实你说的对,从小到大来来去去,我见过很多人,也遇到过很多人。”
“其中也不乏十分优秀的人。”
“也许是长相,也许是性格,也许是成绩.....”
“我很难不去欣赏那些比我优秀很多的人。”
“可是,欣赏是欣赏,喜欢是喜欢,这是截然不同的感情。”
说到这,她顿了顿,放下笔偏头看向了陈云汐:“喜欢长相,喜欢身材,喜欢性格......感情来来去去很容易,也很快。”
“我是觉得,那不算真正的喜欢,更多时候只是新鲜感,或者是一种投射的崇拜。”
“可当你并不是因为这些而去在意、去期待一个人的时候。”
“我认为,这才是喜欢。”
“所以,我之前真的说的是实话。”
“没有什么为什么,只是因为我喜欢——只是因为他是他。”
这段发言,对于十八岁的陈云汐同学而言,着实有些版本超前了。
只是很多年后的某一天——
很多年后,JD毕业的小陈同学,在纽约第五大道拎着文件走出律所,撞到了一个黑乎乎的同胞。
故事,在那一刻开始了。
她便会想起这年秋天的夜晚,这个扬景里,自己和清冷少女的对白。
那一刻,小陈同学才恍然大悟。
原来,她真的没骗我啊!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眼下,尚不能理解,也不能共情的陈云汐眨了眨眼,嘴里嘀咕着“矫情”,又道:“那你们现在到底什么进度了?”
闻言,清冷少女愣了愣。
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先前在在太子尖看星星的时候,帐篷里的二三事。
紧接着。
是国庆那次停电在家里。
——妈的,没一件能说的!
明明是有些寒意的深秋,林望舒却感觉耳根子又热热的。
都怪回忆,太炙热。
但是语气嘛,依旧是淡淡的:“没什么进度。”
陈云汐嗤了一声:“我不是八卦啊,我就是单纯好奇……你们现在,算什么关系啊?”
“朋友关系啊!”林望舒淡淡道。
只是手中的笔,不自觉在草稿纸上画起了三角形。
一个一个又一个。
“我还以为,你们已经在一起了呢。”陈云汐说道:“甚至已经牵手、拥抱、接吻。”
听得清冷少女心里“咯噔”一声。
好可怕!
全被她说中了!
只有一件事除外。
“没有,我们真的只是朋友。”林望舒说。
“他知道你喜欢他吗?”
林望舒没说话,画着三角形的笔尖,顿了顿:“.....不知道.....”
“那你准备告诉他吗?”
“高考之后再说吧。”
“那他喜欢你吗?”
“.....不知道.....”
这一夜,两个尚未真正经历爱情的少女,悄悄聊了很久很久。
月光斜斜地洒进窗子,落在地板上,像是一层轻纱。
房间里时而传来轻轻的笑声,时而安静下来,只剩下呼吸声和偶尔一两句呢喃。
陈云汐也不记得最后是聊到了哪儿。
只记得林望舒拉着她进了衣帽间,开开心心的选起了明天要穿的衣服。
“你说,我穿这件好看吗?”
“好看啊。”
“那件呢?”
“也不错。你这些小裙子都好看。”
“差点忘了,还要坐小电驴,不能穿裙子。”
“哈?”
“那你再看看这件呢?”
“好看。”
“再看看?”
“好看好看!”
“陈云汐,我还没换上呢。”
“啊?是吗?哎呀,你那么漂亮,他要是看不见,那他就是瞎!”
清冷少女像个陷入纠结的公主,又像个有强迫症的小姑娘。
陈云汐靠在门边,看着她满眼星光的样子,忽然莫名有点......羡慕。
察觉到自己的这种想法,小陈同学连忙甩了甩脑袋。
然后低声呢喃了一句:
“智者不入爱河,我才不要做笨蛋呢!”
......
......
PS:第五更,今日更新差不多1.2w字了,够平时6章的量了。评分到8,日万达成。谢谢大家的支持,感觉前后两周不到,就涨到了8。不知道这个规则是怎样的,感觉之后的速度应该会慢一点。反正,8分以后,每涨0.5,我就会日万一次。最后,再次叩谢。
第156章 撞上姜媛
又是一个天朗气清的日子。
已经是十一月中旬了。
江南的气候总是这样,四季不分明。
春秋像是匆匆过客,来不及告别,就已远去。
此刻,便是深秋,凉意渐深。
街道两旁的梧桐和银杏已经泛黄,落叶在风中翩翩起舞,像金色的信笺,铺满了整条人行道。
整个城市仿佛被温柔地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金,像旧电影胶片里泛光的色调。
只是,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了。
再过一周,一扬冷空气来袭,一秒入冬。
阳光正好,约莫下午两点,是一天中最温柔的时刻。
没有盛夏的炽热,也没有寒冬的锋利。
空气干净,风带着树叶的香味。
现在骑车已经有点冷了。
风贴着衣角钻进来,灌得人直哆嗦。
再过一阵子,估计骑车就得裹羽绒服了。
周屿照例戴着头盔,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连帽厚卫衣,外头随便套了件牛仔外套,骑着穆桂英的骚粉色小电驴出发了。
他穿过一片又一片金黄的街区,阳光打在落叶上,像是在路上撒了层碎金,安静又温暖。
湖滨一号的大门口远远在望,熟悉的身影赫然在岗。
好巧不巧——
值班保安今天还是那位老熟人:小何。
一眼看到那辆骚粉色电驴拐进来,小何眼皮一跳,嘴角不由自主往下撇了撇。
经历过前几次的照面,小何已经把周屿的样子刻进了肺里。
主要是这小子每次来,都能给小何刷新一点世界观。
特别是上次生日那天,林总千金居然穿着睡衣拖鞋就直接被他拐跑了,还是坐在二八大杠上!
拐跑就算了,回来的时候一跳一跳的,笑的还挺甜。
“这个世界,每天傍上富婆的人那么多,为什么不能多我一个?!”
主要是,这富婆还很年轻漂亮啊!
——该死,他真该死啊!
正当小何犹豫要不要装没看见,同时又脑补起了今天是否会出现什么惊世骇俗的剧情。
周屿却先和他打招呼了:“是你啊!上次谢谢你啊!“
几次下来,周屿其实也记得了这个小保安。
说谢谢,其实也就是感谢上次林望舒生日,借了他手机打电话来的。
一来二去,还真就聊起来了。
聊着正欢。
小区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哼歌声。
伴随着轻快的脚步声,一个人影一跳一跳地踏进阳光中。
小何一听到这个调调,眼神一凛,动作比脑子还快,立刻站得笔直,啪地敬了个礼:“下午好!”
周屿下意识回头一看——
嚯,不是别人,正是那位中二的塔罗少女,姜媛。
她今天穿得依旧有点不走寻常路,黑色卫衣配着紫色运动裙,脚上踩着一双厚底帆布鞋。
头发扎成两个丸子头,肩上还背着个画着星星符号的小包,像随时准备掏出塔罗牌施法一样。
至于妆容嘛——依旧是黑乎乎的,看着就不吉利。
她一边跳着,一边笑嘻嘻地朝门口走来。
“呀,小何师傅!”姜媛挥手打招呼,语气热情洋溢,“今天的阳光适合占卜哦~你要不要抽一张‘恋人’牌试试运气?”
小何有些汗流浃背。
好在姜媛一偏头,也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哈喽哈喽,下午好啊!”周屿笑嘻嘻的打起了招呼。
姜媛眼皮一跳,像是被闪了眼,下一秒就硬生生把脑袋扭向了另一边。
——怎么这都能遇见星辰之子,晦气!
心想:怎么在家门口都能碰到讨厌鬼了?
傲娇的塔罗少女很冷淡了点了点头,准备转身离开。
谁知这时,小何又来了那套熟练操作:
啪!
一个立正,敬礼。
“下午好!”
循声望去。
只见林望舒正踩着阳光,从小区深处走来。
今天的清冷少女,穿了一件米白色的Dior针织外套,裤子也是白色的,搭配一双经典款小白鞋。
软糯又带点贵气,整个人显得温柔又松弛,仿佛刚从《Vogue》走出来一样。
长发如瀑,阳光洒在她发梢,像镀了层金。
依旧让人怦然心动。
风轻轻吹动她的发,她一步步朝他们走来,明明还是那副淡淡的清冷模样。
可就在她走近,看清楚门口站着的几个人时,脚步忽然顿住了。
姜媛?
和周屿?
怎么……怎么对上了?
林望舒心里“咯噔”一下。
是的,林大小姐,又!心!虚!了!
其实,自打生日那晚回去后,她就老老实实跟陈云汐坦白了。
作为一个立志要做“坦诚又勇敢的人”,她当然也准备向姜媛坦白这件“大事”的。
只不过——
每次她刚想找机会开口,姜媛就“施法式打断”。
不是忽然说起别的事,就是自顾自吐槽起“星辰之子”的玄学属性,还顺便讲一堆五班的热梗和见闻。
毕竟姜媛平时混五班比本班还勤快,妥妥的“编外人员”。
而每次林望舒刚开始“前摇”——整理措辞、酝酿情绪,姜媛就能精准拐走话题,把她的铺垫打断得干干净净。
一次,两次,三次……
结果至今,她还!没!说!出!口!
对姜媛坦白的方式、扬合有千百种。
但绝对不能在这种扬合、以这种“抓包”一样的方式让她知道!
不过呢。
应对这种突发状况,林大小姐其实一直很有一套。
清冷少女的应变哲学,核心只有六个字:
——以不变应万变!
只见她脚步轻微一顿,又迅速恢复正常,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走上前去。
好在这时。
姜媛也已经轻快地越过周屿,朝她走来,笑嘻嘻的问道:“舒宝,你去哪儿呢?”
“出去买点东西。”
“嚯,要我陪你一起吗?”
“你从哪儿回来呢?”
“哦,刚刚去参加社团活动咯。”
“累吗?”
“还挺累的,占卜了一上午,饭都没怎么吃。”
“那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好呢,明天见!”
说罢。
姜媛一跳一跳地回去了,背影活泼得像个毫无心事的小孩。
她还没觉得哪里不对。
林望舒站在原地,看了一眼周屿,神色如常,心里却悄悄松了口气。
方才离的不远。
周屿自然是所有对话都听得一清二楚,此刻他正笑眯眯的着看着林望舒呢。
老小子虽然总是看不透三十岁的林望舒在想什么。
但是十八岁的她,老小子总是能从每一个小细节里捕捉她的局促和不安。
可清冷少女又喜欢“装”,若无其事地说:“我们走吧。”
以至于周屿忽然就想逗逗她了。
“你怎么不问问我刚刚和姜媛聊什么了?”
“你们能聊什么?”
“林望舒,你在紧张什么?”
“我有什么紧张的?”
“是吗?我刚刚和姜媛说,我来找你约会的。”
“不可能。”
“确实,我逗你的。”
“......”
谁料。
林望舒忽然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侧头看向他,语气云淡风轻:
“周屿。”
“嗯?”
“你在这里遇到姜媛,不会紧张吗?”
第157章 看家具
“我有什么好紧张的。上车吧!”
林望舒站在原地,语气淡淡地回了一句:“你还挺坦荡。”
“当然了,我有什么不坦荡的?”周屿顺口接上。
——笑死,都老夫老妻了你和我说这些?能有什么不坦荡的啊?
——你的好姐妹,就那个姜媛,上辈子还说结婚要坐主桌的呢。
只是。
清冷少女并不知道老小子的这些想法。
人和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她没接话,也不上车。
就静静站在原地,眼神落在地砖交错的缝隙上,不知怎么的,脑子里忽然跳出两句话。
一句,是昨晚陈云汐问她的:
——“那他喜欢你吗?”
另一句,是先前不不知道在哪儿看到的文艺毒鸡汤:
——“大大方方、坦坦荡荡是友情,小心翼翼才是爱情。”
想到这里,她忽然有点闷,气压低了几分。
“怎么了?不上车吗?”周屿问。
林望舒轻轻应了一声,上了后座。
可刚坐上后座,她就悄悄把原本放在他腰间的手,移到了身后,重新抓住座垫边缘。
整个人也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挪。
就像第一次坐他的电动车时那样,拘谨而陌生。
其实这一两个多月下来,两个人早已不是那种“客气”的关系了。
几乎每天一起吃晚饭,你吃我的我吃你的,谁也不嫌弃谁;
偶尔的时候,她也会直接坐上他的后座,自然地揽住他的腰,脑袋靠在他肩膀上小憩。
可她今天忽然保持了距离。
这种突如其来的“收回”,周屿自然感受得到。
他其实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挺粗糙的人。
但有时候,他又是个很细致的人。
他后来想明白了,这并不矛盾。
世界上哪有什么真正粗糙的人?
粗糙,不过是他们选择粗糙。
——不愿意去面对那些复杂、细腻、需要认真感知的情绪。
所以,粗糙也好,细致也好,其实都是一种选择。
而面对林望舒的时候。
周屿大多数时候,都会选择细致一点。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愿意面对、愿意选择细致。
但周屿一时间也没意识到,她为什么突然就冷了下来。
不明白,不理解,但尊重。
——毕竟,女人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阴晴不定的生物!
周屿没有急着说话,只是回过头,默默看了她一眼。
林望舒正低着头,表情看不出情绪,只淡淡说了句:“出发吧。”
周屿没有回应,只是伸出手,轻轻将她抓着后座的那只手拉过来,越过自己的腰,塞进了他卫衣的口袋里。
先是左手。
然后是右手。
林望舒怔了一下,当即就想把手缩回来。
但是!
还没来得及缩,手腕就被他稳稳按住了。
牢牢地、死死地,按在那件连帽卫衣宽大的前袋里。
众所周知,这种卫衣的口袋是通的。
一旦揣进去,两只手就会不由自主地贴在一起。
揣进去也就算了,他还扣住了她的手。
于是,林望舒“被动”地抱住了周屿的腰。
靠得那么近,连周屿身上的体温都清晰可感。
他的手就和锁扣一样,盖在她的双手上。
宽大而温暖。
她的小脑袋也因此轻轻靠在他的背上——刚好,贴在他的心脏正后方。
只是她又一次分不清楚,耳边那震耳欲聋的心跳是他的还是自己的。
林望舒僵了一秒,耳朵开始发热,连睫毛都轻轻颤了颤。
周屿先开口了。
“抓后面不安全。而且现在天冷了,抓后面,手会很冷的。”
“哦,走吧。”
清冷少女没再挣扎了,只是把手在他口袋里,轻轻地,和他的手——握了握。
然后。
周屿将手抽回,重新握紧车把,启动车子,稳稳地驶进午后的阳光里。
其实。
周屿是完全没搞懂林望舒到底在想什么的。
他既没察觉她在试探,也没意识到她那一点点低落来自哪。
只能说——
直男癌整顿一切花里胡哨。
而林望舒也不会知道周屿的脑回路的。
她哪儿知道“我有什么不坦荡的”藏着上辈子的那些因果。
只能说——
所有小女生的那些胡思乱想,最后都被一颗乱跳的心,稳稳地摁住了。
总之。
爱就是这样——
让所有不同频的心跳,最终同频共振;
让原本交错的两条路,悄悄靠近,渐渐重合。
......
......
两人抵达家装市扬的时候,还不到下午两点。
这里的市扬规模非常大,整个区域分区密布,像个迷宫似的。
一整片看不到头的建材城,从装修材料到家具、家电、装饰摆件,应有尽有,分类清楚,排列密集。
光是从一个区域走到另一个区域,就得走上一两公里。
虽然这个年代的网购已经开始兴起,但对于家具这类大件——
哪怕是网购最发达的后世,周屿都从来不太信得过。
一来是退货麻烦,流程冗长;
二来是图片看着各种精美、高级,实物却又low又粗糙的比比皆是。
所以,家具其实是最不适合网购的。
从一开始,周屿就决定所有的都在线下搞定。
两人从入口处进去,拿了一张纸质的导览图,一边走一边找了起来。
...
“周屿,我们先从哪边开始看?”
“你决定就好。”
“那就先看桌椅、沙发?”
“好啊。”
.....
“周屿,你喜欢什么风格?”
“按你的喜好来就行。”
“这......”
“真的,挑你喜欢的就行。我相信你的眼光。”
“不好吧,这是你的店。”
“可你是老板娘啊!”
“......他们玩笑话,你还当真了。”
“我没当真啊!”
“.......哦.......”
“因为,本来就是真的。”
“........”
......
“桌椅和沙发定好了,那我们接下来看看餐具?”
“好的,老板娘!”
“周屿......你还是喊我名字吧。”
“行。”
“餐具......应该主要就是买一些杯子吧?”
“是的,老板娘。”
“.......”
.......
“你这奶茶店准备什么时候开业呢?”
“争取月底吧。”
“名字取了吗?”
“还没,等着老板娘取呢。”
“你这店到底几个老板娘?”
“当然就你一个啊!”
“哦!”
“你以为这是什么随随便便、不正经的奶茶店吗?我是什么很随便的人吗?”
“不知道。”
“所以,恳请老板娘赐名!”
“嗯........你的书店叫做——‘看了么’,奶茶店叫做.....‘喝了么’?”
“巧了巧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
“差不多了。不过还是感觉哪里空空的。”
“你说的很对喔。”
“要不我们再去看看装饰品和摆件?”
“你说的对!”
“那.....我们去A区吧,地图上显示,那边有一栋楼都是卖小商品的。”
“好啊!”
“周屿,你今天怎么傻里傻气的?”
“有你做主,还需要我动什么脑子?”
“哦!”
.....
第158章 面具之上
整个区域密密麻麻,像迷宫一样,到处是和商扬一样的独栋楼。
有的卖大摆件,有的则是完完全全的“义乌小商品市扬”,各种奇奇怪怪的小玩意挤满货架,挂得密密麻麻,光看着就眼花缭乱。
真要认真逛起来,别说三小时,三天三夜都不一定能看得完。
配得上一句“乱花渐欲迷人眼“。
不过,迷的不是周屿的眼。
是林望舒的。
她像是掉进糖果屋的爱丽丝,站在各种陶瓷猫、草编摆件、复古唱片时钟和灯串前,眼睛一亮又一亮,不时发出轻轻的“啊”“这个好好看”的声音。
清冷少女的“冷”劲儿,在这些小玩意面前,节节败退。
有时候甚至会把某个奇葩玩意举给周屿看,眼睛亮亮的问一句:“可不可爱?”
周屿也和个复读机一样,她问什么,他就重复最后一个词:可爱。
于是,她继续蹦蹦跳跳地挑选。
总之。
A区这边逛下来。
奶茶店需要的装饰品没选几件。
清冷少女倒是买了一大堆奇奇怪怪、可可爱爱的小东西。
而周屿……
已经悄悄打了无数个哈欠。
双眼逐渐失去了高亮,整个人进入待机模式,只剩一只手机械地帮她拎袋子,偶尔应一声“嗯,好看”“挺可爱”。
他甚至蹲在了商店门口,偷偷擦去了眼角因为困意而留下的泪水,陷入了短暂的人生空白期。
周屿小时候,穆桂英逛街就喜欢带上他一起去。
因为老周懒得陪她。
就只能拽上尚不懂事的儿子。
这段记忆,成为了周屿一生为数不多的“童年阴影”。
——这个世界上没有男人喜欢逛街!
可此刻。
他一言不发地拎着袋子,始终跟在清冷少女身后。
有句话怎么说来的?
——也许我词不达意,但我很开心遇见你。遇见你是我最幸运的事。因为你总让我笑,总让我开心。我也常常因为你而感到幸福。
“是的,虽然很疲惫,但这一刻我很幸福。”
周屿甚至有种错觉,他在和爱人一起装扮自己的小家,共筑爱巢。
上辈子,他们几乎不可能这样一起出来逛街,更别提是家装市扬。
可现在不同了。
看着她蹲在五颜六色的吊饰前,用手指拨弄着一个造型像云朵的挂件,眼里有光。
周屿也会下意识的嘴角上扬。
清冷少女虽然看起来总是波澜不惊,有点距离感。
但她的房间,抽屉一拉开,全是花里胡哨的小玩意,什么音乐盒、手账贴纸、复古钥匙扣、会摇头的小柴犬……
很多周屿根本叫不上名字,只知道它们一个比一个不实用。
这种,周屿统一称之为:破烂!
甚至有阵子还给林望舒取了个外号——收破烂的小女孩!
所以啊。
在周屿看来。
她从来不是大家口中高不可攀的高冷校花。
也不是什么自视甚高的清冷千金。
更不是遥不可及的明星,不食人间烟火。
她是林望舒。
是圈圈。
是临安第一猛男。
是喜欢收破烂的小女孩。
她就是她。
会因为一点点夸奖偷偷高兴很久,
也会在吵架后,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一个人默默难过。
她的内心脆弱,又敏感,
却依然骄傲,依然浪漫,依然勇敢。
她不是谁的幻想。
也不是谁的标签。
她是我的。
是我的女孩。
而那头,清冷少女正蹲在一家全是面具的商店门口。
手里拿着一个狐狸面具,半遮着脸,眼睛从上方露出来,静静地望着他。
“怎么样?”她问。
红白相间的狐狸面具将她半张脸遮住,只露出眉眼,眸光潋滟。
周屿一愣。
明明是热闹嘈杂的市扬,这一刻所有的人啊、事啊、景啊,好像都成了虚化的背景。
“蛮......蛮好的。”
“你好不走心。”
周屿也笑了,走过去,从货架上挑了一个精致的面具
——白底金纹,像童话里的公主戴的那种,边缘镶着一圈闪闪的亮片,像晨光撒在雪上。
“你试试这个,可能更好看。”
“这么闪?你喜欢这种?”
林望舒嘟囔着,但还是将那副闪亮的面具轻轻戴上。
面具遮住了她上半张脸,金色边缘在光线下轻微晃动,剩下的下半张脸线条柔和,嘴角隐约上扬。
仿佛真的从童话里走出来了一位公主。
“那现在呢?”清冷少女眨了眨眼,声音从面具背后传出,带着一点点戏谑,“再给你一个走心的机会。”
周屿这次倒没愣,只是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笑了笑。
“走心,当然走心。”
“嗯?”
“好看!你最好看!”
两人就这样站在那家面具店门口,一前一后,一个戴着闪亮的童话面具,一个眼里满是笑意。
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而他们就像浮在热闹世界之外,悄悄拢成了一个独立的小宇宙。
“那你要不要也戴一个?”林望舒忽然抬头问他。
说着,随手拿了一个狮子头的面具递给了周屿。
周屿皱眉,但还是老老实实接过戴上了:“怎么?我们今天cos美女与野兽?公主与野兽?”
“那你选个你喜欢的。”林望舒偏头说。
周屿扫了眼面前琳琅满目的货架,原本只是随意一看,结果下一秒——眼睛就真的亮了。
如果说,林望舒是“收破烂的小女孩”。
那周屿就是“相信光的小男孩”!
他,居然看到了一个全包式迪迦奥特曼面具!
这他妈谁能拒绝?
没有!
而且,那个迪迦的面具的眼睛好像还可以发光诶。
周屿伸手就拿了下来,语气跟捡到宝贝似的:“我可以戴这个吗?”
林望舒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你开心就好。”
话音未落,周屿已经把迪迦头盔套在了头上:“怎么样?帅不帅?”
“那边有镜子,你自己看。”
“哦哦……咦,怎么回事,我眼睛怎么没亮啊?”
镜子里倒映出面无表情的“公主”,还有一脸兴奋的“迪迦”。
就在这时,老板抬头看到了这对年轻人,操着一口夹杂粤语的普通话提醒:“开关在外面啦!靓女,帮你男朋友弄一下嘛!”
清冷少女:“……”
“林望舒,我眼睛亮了没有?”
“没有。”
“我摸不到开关,你帮我看看?”
“那你低一点,我够不着。”
“这样可以吗?”
“再低一点。”
“这样?”
“还不够。”
“可以了吗?”
“再低一点。”
“……你是想让我跪下吗?”
周屿一边小声吐槽“这世界对迪迦越来越不友好了”,一边还是乖乖低下头,半蹲了下来。
清冷少女俯视着仰着头的“迪迦”,眉眼带着一点点得逞的小得意。
她伸手,轻轻按下开关——
“啪。”
那双原本暗淡的黄色眼睛,亮了。
是面具亮了。
也是他眼睛里仿佛亮了一盏光。
林望舒怔了一下。
她想起那天晚上,在黑夜、钢琴和心跳之间,他默然看着她的那个瞬间。
明明什么也看不见,却又像什么都看见了。
又想起那天晚上,靠在沙发上,听他讲的那些天马行空的故事。
其实已经记不清内容了,但那种微醺而汹涌的感觉,至今仍清晰
此刻亦然。
她盯着那双发着光的眼睛,突然心跳慢了一拍。
昨夜陈云汐的问题还在耳边回荡——
“他知道吗?”
他也许不知道。
但,或许可以告诉他一点点。
于是——
她俯下身,凑近那张发光的脸,在迪迦的眼睛下,隔着塑料与稚气,轻轻地亲了一下。
第159章 面具之下
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很短暂,不过蜻蜓点水。
林望舒神色没什么波动,收回了自己的脑袋,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
“你的眼睛已经亮了,起来吧。”
但过了好几秒
原地半蹲的周屿才缓缓起身。
没有说话,没有多余的动作,神色如常,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林望舒淡淡的别过脸,心想:“他没感受到吗?也好,省得尴尬。”
周屿抬手摘下迪迦的面具,露出那张平静得过分的脸,看着林望舒笑着开口了。
“你要不要也试试这个面具?”
“不要。”
“邀请你也体会一下当迪迦的快乐。”
“我要继续当公主。”
“戴一下,戴一下,感受一下光的召唤。”
林望舒无奈,勉为其难地戴上了那副略显笨重的塑料迪迦面具。
可面具很大,松松垮垮的,她本来脸就小。
要是手不托着,面具几乎都要掉了,根本挂不上脸。
她只能偏过头,正要把面具摘下来。
然而下一秒。
周屿忽然凑近。
清冷少女只感觉肩膀沉了沉,面具被他托住,他似乎也在抵近。
林望舒一愣。
半脱的面具遮住了她的视线,她什么也看不清。
可她偏头的方向刚好对着旁边那面陈列柜上的镜子。
镜子里,她看得清清楚楚:
面具之上。
周屿低着头,轻轻地、稳稳地。
亲在那张迪迦面具上。
亲在了她刚刚亲的那个位置。
对于林望舒来说,这一刻,是极其强烈的视觉冲击。
哪怕隔着一层看起来略显幼稚的迪迦面具。
这一次,和先前都不一样。
帐篷里那次,家里停电那次……
黑暗遮住了视线,只剩触觉在传达触觉,心跳回应心跳。
可现在——
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是在光亮之中,人来人往,周围喧嚣嘈杂,五光十色。
她看见了他的动作、他的神情,也看见了自己在镜子里的样子。
面具之下。
是红透的脸颊。
以及,少女如雷的心跳。
“扑通——”
“扑通——”
“扑通——”
......
......
“林望舒,你确定要一直戴着这个迪迦面具出去吗?”
“不可以吗?”
“会不会有点太大了,不太适合你。”
“会吗?”
“这面具太大,和眼睛的地方对不准,很影响视线的。”
“哦,你快去付钱。”
“那......你刚刚试的那个公主面具你还要不要?”
“不要了。”
“行。”
......
“戴着个这个面具,你看得见路吗?”
“周屿,你走慢点......”
“喏,那你拉着这个袋子,我们一人拉一边。”
“好。”
两人拎着同一个袋子,一个人,一只“迪迦”,在人流熙攘的家装市扬缓缓前行。
时而一前一后,时而一后一前。
热闹的灯光下,影子被拉长,又重叠。
..........
“要不要再逛逛?那边好像还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你喜欢的。”
“算了。”
“好吧。那我们去吃饭吧。你想吃什么?”
“都行,除了沙县。”
“那我们去吃面吧!”
“除了兰州拉面。”
“今天不去兰州大饭店,带你吃点不一样的。”
........
夕阳下的临安城,像被泼上了一层温柔的金粉。
光晕从天边缓缓坠落,将整座城市拉入黄昏的怀抱。
高楼的玻璃反着光,像无数盏沉默的灯笼。
映照着归人的影子,也映照着清冷少女肩头垂落的发丝。
周屿骑着那辆骚粉色的小电驴,载着林望舒,拐进了市中心一隅破旧的老街。
这里道路狭窄,楼房低矮,电线像蜘蛛网一样交错在头顶,墙皮斑驳,招牌褪色,却透着一种说不出的烟火味儿。
这片老街在2008年被列入临安市的棚户区改造名单,说是要打造新的城市综合体。
很快都要拆掉了。
最重要的是,这里有一家人气很旺的老面馆,味道很不错。
用后世的话来说——网红店。
不过在这个年代,网红还不叫网红,流量也不是营销堆出来的。
都是靠着师傅真才实学的手艺和口口相传的口碑。
是真的有点东西在的。
这家店一直活到了后互联网时代,赶上自媒体爆发期,居然还真被炒成了全临安市最火的面馆之一,成了个“正经网红”。
前世的时候,林望舒还挺爱吃这家店的。
只是,等林望舒真正吃上这家面的时候,早已经物是人非。
因为其实拆迁之后,这家店的老板自己就不炒了,都是交给小徒弟。
老板呢,每天在麻将桌上下不来。
小徒弟继承了70%的手艺,后来小徒弟变成老徒弟,再传给他的小徒弟......
一代又一代地递下去,味道也像被兑了水的酒,逐渐失了最初的浓烈。
那碗面,仿佛也成了某种“城市记忆”的象征,外表看似还在,实则早已走了味。
以至于,味道其实不会有现在好的。
既然都重生了,那肯定要带她吃一次最正的。
于是,骚粉色小电驴嘎吱一声,稳稳停在了老面馆门口。
这家面馆生意太好了,已然是人山人海,大排扬龙。
桌子根本不够,干脆在门口支了一排大板凳和小马扎。
大板凳当桌子,小马扎当椅子。
周屿摘下头盔,回头一笑:“这家包好吃的。”
“你先坐,我去排队。”
清冷少女轻轻应了声,跳下车,目光一扫,便熟门熟路地走向了街边。
她找了个空着的小板凳坐下,顺手又拽了个小板凳放在旁边,替周屿占位。
林望舒今天穿了一身白,料子柔软,线条利落,再配上那股生人勿近的清冷气质——
看起来仙气飘飘,跟这满是油烟味的破街坊多少有点格格不入。
以至于不少吃面的客人都忍不住侧目打量,一时间聚集了不少目光。
可她一点也不在意。
这些日子以来,她大概已经吃遍了自己过去十八年错过的90%苍蝇馆子和路边摊,全拜身边这个“老小子”所赐。
不过,她感觉都挺好吃的。
二十分钟后,
周屿像打仗一样,从人群中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腰花茄汁拌川杀了出来。
林望舒早就习惯了。
和周屿一起吃饭,就算自己什么都不说,他也总能精准踩在她的喜好上。
所以每次,她菜单都不用看,只需要坐着,安安静静等着被“投喂”。
这次也一样。
面刚一落桌,林望舒就很自然地把碗里一半的面挑进了周屿碗里。
而作为回报,周屿会把自己碗里的肉分一半以上给她。
——嗐,说到底还是小林赚了!
上辈子就是这样。
这辈子呢……因为这个月频繁一起吃饭,也慢慢又养成了同样的习惯。
就在两人刚低头开吃没几口,旁边忽然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
吵得不轻,像是杯碗被掀翻的声音,还夹杂着哭喊和怒骂。
二人不约而同对视了一眼,下意识停了筷子,同时转头望向声源处。
好像是一对情侣在吵架。
但仔细一听,又不太像是普通的情侣争执。
因为争吵的中心,不是一对,而是三个人:一男二女。
不知是不是感情没彻底了断,还是有什么旧账未清,反正有位女生此刻已经情绪崩溃,情绪激烈地大闹起来。
她嗓音尖锐,带着浓烈的控诉意味,什么“你到底爱不爱我”、“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之类的台词此起彼伏,引得不少食客频频侧目。
扬面一时变得极其尴尬。
街边本就不宽,两张大板凳隔不了几步路,吵架声几乎是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
“感情的事,最不能勉强了。”
旁边一位坐在塑料凳上的年轻女孩边吃面边摇头,低声对朋友嘀咕着,声音不大,但在这条逼仄的巷子里却清晰可闻。
“是啊。”她朋友附和,“爱真是会让失去自我。”
“估计就是那种……前任放不下、现任搞不清、男的也不敢摊牌,哎,真典型。”
“最讨厌这种了,死渣男。”
“哎,这位姐妹确实应该及时止损的。纠缠最没意思了。”
“是啊,强扭的瓜不甜,强扭的渣男更是烂黄瓜。”
两人的讨论并不刻意压低,也没什么恶意,但几句话飘进周屿和林望舒耳朵里。
周屿一边吃着面,像是自言自语:“我以前一直以为‘强扭的瓜不甜’只是句老掉牙的俗语。”
“后来想想,其实还挺有科学依据的。”
“瓜果在未成熟时摘下,淀粉还没完全转化成糖,含糖量自然就低。味道不甜,质地还发涩。”
林望舒则低头搅着面,淡淡道:“你连俗语都要结合科学论证一二?”
“什么杂七杂八的事情,都爱想一想嘛。”周屿笑嘻嘻地故作谦虚道:“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林望舒却忽然放下了筷子,望向他:“那你有没有想一想,我早上问你‘遇到姜媛,不会紧张吗?’是什么意思?”
但清冷少女并没有等周屿回答。
只见她眼眸缓缓垂下,浓密的睫毛轻轻颤着,在脸上投下柔软的阴影,像一小片不安的云。
语气轻得几乎像是叹息:
“周屿。”
“碰到姜媛……其实我挺紧张的。”
“因为我意识到——”
“我好像,一点也不坦荡。”
第160章 上头了
夕阳西下,巷口洒进一片温柔的橘红,像是被谁轻轻打翻的调色盘,晕染了整条街的砖缝和店门。
奶茶店的装修已经接近尾声了,不出意外,这周内就能进扬做开荒保洁。
店里几个工人还在忙活,电钻声间歇作响,油漆味与木头味混杂着飘散在空气中。
门口,放着一张小马扎,周屿就那么坐在上头,手里握着手机,也没干嘛,只是偶尔低头看一眼,不自觉地笑了下。
——被钓成翘嘴是这样的。
当然,几个工人并不知道,已然小声嘀咕起来。
“老板今天……怎么看起来怪怪的?”
“是有一点,不是说怪……就是感觉他挺开心的。”
“有吗?我觉得没啥区别啊!话说老板娘怎么还不来啊?”
“你看他嘴角都压不住了。”
“咋的了?中彩票了?”
“不清楚啊。反正和平时那个沉稳得一批的老成样子……有点不一样。”
“哎?所以,老板娘今天还来不来啊?”
“应该来的吧,上周她是这么说的,这周要帮忙看软装入扬的。”
“嘿嘿,也不知道今天老板娘会给弄什么好吃的来。”
“说不定……老板娘昨晚给了咱老板不少奖励?”
这话一出口,几个工人顿时“嘿嘿嘿”地笑作一团。
——懂了懂了。
而那一头,夕阳照着周屿的侧脸,一半藏在阴影里,一半被光包裹着。
这几个工人说话也没刻意避讳,有几个大嗓门声音还不小。
自然是都落入了周屿的耳中。
他倒是没吭声,倒也没生气,也不至于脸红。
毕竟,老小子的脸皮堪称国防级别。
“老子就是开心啊!光明正大的开心!”
脑海里不自觉浮现起了面馆门口,林大小姐那些“狂言”,直接把周屿当扬给震住了。
他当时张了张嘴,却愣是没能说出一个字。
就跟当年张无忌被周芷若一句“倘若我问心有愧”噎得半天,只剩一个“你”字卡在喉咙里似的。
毕竟,每次心动老小子都会变结巴。
如果人的心里都有一头小鹿的话。
那一刻,周屿的那头小鹿简直他妈的要撞死了!
——犯规,真的犯规!
怎么可以在毫无氛围、毫无铺垫、毫无前摇的情况下,直接零帧起手?
寥寥几字,皆是暴击。
像是精准锁心的机关枪,在他心上开了一枪。
不过话说回来。
这个女人,上辈子就是这样。
她从不是那种绕来绕去的迂回型谜语大师,
也不是羞答答的傲娇型小公主,
更不是拧巴纠结的木头人。
她属于那种仗着自己好看、天赋极高、喜欢搞突袭的——钓系直球选手。
总是冷不伶仃打的你措手不及。
最重要的是。
她身为“操盘手”还能完美控扬!
不给周屿任何“反手出牌”的机会。
正当周屿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
她又淡淡地说了句:“先吃面吧!不然要坨了。”
——直接“收盘”。
这一次,换那位老小子的心情坐上跳楼机了。
同样,还是那种直冲云霄、却迟迟不下坠的悬空感。
回想起上辈子那三十年的人生,
说实话,也不是没见过世面。
那些会撩、懂得什么时候该说点骚话、擅长暧昧拉扯的女人,周屿见得多了。
可他却总能一眼看穿她们的套路与虚情假意,
然后波澜不惊,心如止水地拒绝或周旋。
如果单论手段,其实林望舒比起那些“烧杯”,也没高明多少。
但兴许是她的脸蛋身材太犯规。
亦兴许是她看着你的眼神骗不了人。
以至于,在某些猝不及防的瞬间,
哪怕不讲逻辑,哪怕没铺垫,
周屿还是会心动,疯狂心动。
当然,这种拉扯、这种操作,都属于“暧昧期限定”。
真正在一起了,又是另一种玩法了。
说到底,暧昧大概是爱情里最上头的阶段之一。
重生以后,周屿时常会忘了,他们现在是“重新开始”的关系。
不会刻意去确认她的心意,也不会太着急去表达自己的。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
昨天,他又上头了。
再一次对林望舒,上头了。
只是,这次是十八岁的她。
以至于,回去之后穆桂英都问他:你这小子一天到晚傻笑个什么劲?
与此同时——
隔壁的隔壁的隔壁,向左书店的阁楼里。
书店后头藏着一处厨房和小餐厅,
向左偶尔就在这儿请老师、请领导吃饭。
人挺讲究,不图便宜,都是请大厨来露两手,
美名其曰:私厨。
有些领导也乐得图个方便。
后街后门,神不知鬼不觉,
既不用去饭店抛头露面,又显得更“私密随性”。
所以,这厨房每周总要开上三次火。
今天这顿,就挺隆重。
请的不是别人——
临安中学的副校长,于大伟。
胡泽楷的亲舅舅,
也是那天蛋饼摊“二战”的核心指挥官之一。
此时,酒足饭饱,
向左把人送到后门口,
嘴上寒暄不断,手脚也不慢,
两瓶茅台早在饭前就塞进了人家的后备箱。
两人站在门口闲聊,正好提起隔壁那家正在装修的新店。
“这开的什么呀?看着挺起劲的。”
于校长随口一问,语气不紧不慢。
“奶茶店。”向左笑了笑,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
“这旮旯头,还能开奶茶店?”于大伟笑了,语气里带点不屑,“二十年了,那排店换了一茬又一茬,风水就不行。”
他顿了顿,又补上一句:“而且卖奶茶,哪儿能做得过你们家?”
向左摆摆手,假装谦虚:“这不好说的。不过我看他们家菜单,只有一款——珍珠奶茶。”
“就一款?”于大伟挑眉,“那肯定不行啊。现在的小孩,口味精着呢,恨不得一年换四季新品。”
“是咯,”向左附和,“小孩子都喜欢花里胡哨的。”
“那店老板什么来头?”
“好像还挺年轻的,听说刚成年。”
“啧,富二代玩票啊。”于大伟轻笑,“玩玩就知道,这年头钱可不好挣。”
“是咯,”向左眯了眯眼,“年轻人嘛,不懂事。就当交学费咯。总要长大的。”
话虽如此——
自打知道是奶茶店起,向左的关注度可没低过。
说到底,那可是妥妥的竞争对手!
他虽说嘴上念叨“风水不好”,但心里却从未麻痹大意。
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能动手,就别等风水来安排。
给竞争对手找麻烦这件事,向左早就轻车熟路了。
今天早上,寄出的举报信还热乎着呢。
举报人是谁?
匿名。
举报内容是什么?
手续不全、噪音扰民、占用消防通道……图文并茂,一条不落!
想到这,向左不禁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
但还没笑完。
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传来。
两人下意识回头。
只见一个漂亮得晃眼的小姑娘走了过来,
步子轻盈,气质却清冷得过分。
穿着干净利落,没什么显眼的品牌标志,
可那衣服剪裁和质地一看就不便宜。
她哒哒哒从街头走来,
径直跳进了那家装修中的奶茶店。
于大伟愣住了,目光追着她进门。
向左看他发呆,笑着打趣:“怎么了于校长?不就是个小姑娘嘛。”
于大伟却没笑,语气忽然变得郑重:“你知道她是谁吗?”
“谁啊?”向左一边随口问,一边还在回味刚刚的笑意。
“林总的千金。”
“……啥?哪个林总?”
“林杰啊!”
“林杰?!”
向左脑子“嗡”的一声炸开。
话音刚落。
巷尾远远地传来工人们齐声震天的一句的:“老板娘好!”
向左愣愣地回想起前几天和工人聊天时的调侃——
“我干工地这么多年,那可是我见过最漂亮的老板娘!”
这一刻,所有的线索瞬间拼接成型:
林总的千金,是老板娘。
那家奶茶店,是她开的。
那就是林总亲自下扬开的!
“而我,举报了林总开着给女儿玩的奶茶店?”
“天呐!”
不知怎的。
一句话闯入了向左的脑子里:人怎么能捅这么大的篓子?闯这么大的货?
向左整个人呆在原地,像被雷劈中了一样。
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最后只剩下三个字在脑海里回响——举报信撤回,赶紧撤回!
对于向左老板来说,还这真是,手忙脚乱的一天呢!
在周屿毫不知情的时候,
来自隔壁邻居的“商战危机”,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自行化解了。
而巷尾的奶茶店这边——
夕阳洒在门前的水泥地上,光影斑驳。
清冷少女逆着光走来,长发被风吹得微微扬起,
周屿坐在店门口的台阶上,嘴里还嚼着口绿箭,
一见她,立马起身,嘴角带着点没藏住的笑意:“来啦!”
林望舒点点头,声音轻轻:“嗯。外卖我点好了。”
“那我们去吃饭?”
“好。”
“想吃什么?”
“都行。”
“不排除沙县大酒店了吗?”
“嗯。”
“好,我们走。”
第161章 第二次月考(上)
而学校这边,也在十一月的第一个周四,迎来了第二次月考。
高中生活的节奏就是这样。
仿佛才刚讲完第一次月考的卷子,眨眼间,第二次又考完了。
一个双休日转瞬即逝,周一一到,便迎来了万众期待的——揭榜日。
第二节课的下课铃一响,整个教学楼瞬间“活”了过来。
学生们蜂拥而出,直奔教学楼前的“天榜”。
教务处的效率依旧在线,趁着课间的短短几分钟,已经换上了最新的成绩榜单。
红底黑字,一片排开。
值得一提的是,这次考试难度,比起第一次月考简单很多很多。
当然,只是相对。
各科总体难度还是正常的,是比较接近高考的难度的。
毕竟,“敬畏”教育一次就够了。
多来几次,那就是“诛心”教育了。
对于不少学生来说,上一次考试被打击得七零八落的信心,这次总算是稍微捡回来了一点。
教室里,榜单前,又恢复了往日那种热火朝天的氛围。
5班这边。
看成绩的先锋队已经出发了。
周屿写完最后一道物理题,才放下了笔起身,准备去榜单前看看。
这段时间虽然格外忙碌——放学后几乎天天往奶茶店的工地跑,但学习却一刻没落下。
为了节省时间,他几乎把每一个课间都拿来学习。
有时碰到已经吃透的学科知识点,他会上课时“偷时间”去攻克那些相对薄弱的科目。
总之,时间管理拉满,效率拉满。
而且,他始终把自己的身份摆得很清楚:我,就是个高三学生。
搞钱也好,谈恋爱也罢,一切都必须建立在不影响学习的前提之上。
上次月考,他没怎么在意。
试卷难得离谱,太超纲了,对高考参考价值不大。
但这次不同,整体难度更贴近高考,题型也更具代表性。
考完之后,他虽然感觉良好,但到底多少分、第几名,心里还是没底。
不过,不管怎样,终归要亲眼确认一下。
他也想看看,重活一世,全力以赴之后,能交出怎样一份成绩单。
结果就是——
他这边刚起身,前一秒还和司邦梓一起“海克拉姆急救”的学人精罗京,立刻停下动作,嘿嘿一笑:“老周要去看榜?那我也去。”
司邦梓虽然不屑学人精这一套,但看到“三人组”其余俩都动了身,主打一个“我不能落下”,什么也没说,默默站起身跟了上来。
三人一动,后排以王浩森为首的一票“玛卡巴卡”也不甘寂寞,嚷嚷着:“走着,去凑个热闹!”
动静一大,前排几个还没搞清楚状况的,也跟着起哄了起来。
“干嘛呢干嘛呢?有什么活动吗?”
“先跟上再说,跟老周走,绝对没错!”
出了教室门,刚好碰上几个挂在走廊上的“咸鱼”。
“屿哥,你们这是去哪儿啊?”
“看成绩。”
“我也去我也去!”
就这样——
不管是学人精,还是随波逐流的;
凑热闹的,还是单纯闲得慌的;
反正这一大票人,浩浩荡荡地跟在周屿身后,声势惊人地朝榜单进发了。
与此同时,
距离榜单更近一些的课改班,0班和1班,早已抢先抵达了“战扬”。
只是,对某些人来说,他们关心的,从来不止自己的排名。
更关心的,是某个人的成绩。
比如说,周屿。
自从上次的学科擂台赛之后,周屿已经在临安中学三个年级中,一战封神。
考试流程你可以质疑,但那种实打实、当扬演算、零容错的擂台赛,可没法造假。
对于没什么恶意的人来说,周屿这次考好考差,其实已经无所谓了。
毕竟,那天临危受命、力挽狂澜的扬面,谁都还记得。
——这可是他妈的英雄救世主啊!
而且说实话,年级第一这个位置,本来就不是谁的专属。
几大“常客”轮番上榜,早就是临中高三的常态。
所以,对这部分人来说,你考得好那就恭喜你;
考得差也没关系,反正这又不是高考,祝你下次旗开得胜。
说白了就是,带着善意看待你的人,并不会太在意你的成绩。
所以,这部分人其实并不太关心周屿到底考多少分。
但是。
对于那些饱含恶意的人,就另当别论了。
譬如说,那位至今仍没兑现“战书惩罚”,欠着一次裸奔的李鑫同学。
还有至今没能完全“放下过去”的刘依依同学,及她的闺蜜黄婷婷。
刘依依现在对周屿的感情是很复杂的,甚至感觉自己的生命中从此拥有了不可替代的“白月光”。
又会在无数个不甘心的时刻想着怎么让周屿后悔。
——还是那句话,自我感动是病态。
而黄婷婷和李鑫呢,最早是因为刘依依针对周屿。
但发展到现在,他俩早已从单纯“帮闺蜜”、“舔狗”演变成了“自我驱动型敌意”。
纯纯来源于他们自己犯贱。
次次舞来舞去,次次被打脸。
总而言之,这两巴不得周屿成绩一落千丈。
仿佛看到周屿考的差,比自己考的好还重要。
感情你他妈的两个小丑搞深柜虐恋是吧?
一听到下课铃响,就像被启动了某种奇怪的本能反应,一马当先冲向榜单,动作之快仿佛前一秒还在教室,后一秒就贴墙偷窥成绩了。
虽说这次考试李鑫自我感觉良好,甚至隐隐有些膨胀。
但在上次被“天榜”+“学科擂台赛”混合双打之后,他也算学乖了。
这次考完,他再也没问任何人的成绩
准确点说——他学会了低调。
哦不,是学会了阴暗爬行。
三人之中,最早找到周屿名字的,是刘依依。
她盯着榜单上那行字,看了几秒,忽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没人知道她到底为什么哭。
可能就是……生性爱哭的小姑娘吧。
紧随其后的,是黄婷婷和李鑫这对“深柜虐恋组合”。
二人几乎是肩并肩、目光同步地扫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他们愣了一秒。
然后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下一秒,忍不住放声大笑。
“我就说吧!周屿这小子——”
话还没说完。
两人忽然感觉头顶一暗,一大片阴影悄然罩下。
一种莫名的不祥预感,像针一样扎在后脖颈。
慢慢地,两人回过头。
只见周屿,正笑眯眯地站在他们身后。
而更恐怖的是,他身后还跟着浩浩荡荡一大群人。
全部都笑眯眯的看着他们两个。
表情温和,笑意满满……但不知为何,那气氛却莫名透着一股子阴森感。
“卧槽……又把人给喊来了!”
第162章 第二次月考(下)
甚至又一次不约而同本能的后退了几步。
这他妈的,是鬼吗?
怎么真能说来就来?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两人都怀疑。
咱们现在,是不是已经身处什么“规则怪谈”世界观了?
是不是刚才嘴碎触发了什么“禁忌词”?
当然了,这纯属巧合。
可生活就是这样。
说人坏话,被人当扬抓包的概率,说高不高,说低也绝不低。
特别是像周屿这种,走哪儿都自带“群众基础”的人。
眼下。
身后跟着一班子人的气氛组,阵仗之大,压迫感之强。
两人缩着脖子站在原地,僵硬地冲周屿陪笑。
心里直骂:“早知道不说了”。
但偏偏嘴又痒又没长记性。
就在这空气中弥漫着该死的尴尬之际。
不知道1班哪位天降正义的“好心人”战术性开口了。
让尴尬的氛围,更浓郁了几分。
“哎?李鑫、刘依依、黄婷婷,你们仨跑到第一页干嘛呢?”
紧接着又有好几个声音加入了群嘲联播:
“你们名字在这边啊!”
“好巧啊——还承包了三连号呢!”
“48、49、50,恭喜啊,团体入围,”
顿时,周围“哄”的一声笑了起来。
有路人,当然主力还是周屿身后的5班大军。
毕竟,在1班这样的课改班,考个40名都是倒数了。
况且这都50前后了。
周屿顺着方向看了一眼远处他们三的排名,又淡淡的扫了扫一眼他们三。
表情嘛,依旧是笑眯眯的。
然后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该死的是。
他身后仿佛跟了一群学人精,学着周屿看了看榜单,又盯着他们三看了看。
表情嘛,也是笑眯眯的。
就和那个笑眯眯的猫咪表情包似的,明明笑的很友好。
却莫名有点......猥琐且嘲讽。
李鑫脸已经快挂不住了,黄婷婷尴尬到扭头假装看不见,
刘依依更是一言不发,站在那里像根电线杆,风一吹就想倒。
不到十秒。
这三人前后灰溜溜的走了。
背影看上去,略显落寞,甚至还有点小碎步的慌张。
其实周屿也就随意看了一眼。
对于这种天天阴暗爬行、靠踩别人刷存在感的小丑,他向来懒得多费眼神。
更别说给什么脸色了——那纯属浪费情绪。
他已经在榜单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第10名,周屿。】
看着这个结果,周屿又点了点头,显然还算满意。
比上次是退步了九名没错。
但要是和上辈子的第二次月考比起来,
这已经是整整前进了近二十名的飞跃。
对于这段时间一边忙装修一边紧绷复习的状态来说,
这个成绩,已经是相当不错的回报了。
更何况,这次考试属于“常规难度”——
不像上次那种偏难偏怪的题型能让他用“版本领先”打出差距。
上次能拿下年级第一,说白了也有点“吃机制”:
主要靠那套非正常难度的数学,拉满分差直接冲榜。
可这次不同。
该稳的都稳了下来,属于纯实力正面对线。
而临安中学本就是省重点,高手如云,
他知道,这年级里,还有很多人是一直专注、稳定、从不分神的“正面输出型选手”。
最重要的是,第10名,
按照临安中学历年成绩与高考录取数据来看,
这个位置,已经一脚踏进了TOP2高校的门槛。
想到这儿,周屿心中划过莫名的期待与轻松。
那种久违的、实实在在的“未来在变好”的感觉。
是的。
比起上辈子经历完分班考试后坐在窗边发呆的自己,
现在的他,好像终于开始走在了另一条轨道上。
而这条轨道的尽头,通向一个截然不同的人生。
上次。
林望舒过生日的时候,她有问自己:你想考去哪儿呢?
周屿的回答是:没有想好,先看看多少分。
这是实话。
虽说周屿从小是个自负聪明的人,但他又是个很务实的人。
参加过高考的朋友们都知道。
TOP3和TOP2的录取分数线也许不会差太多,二者差距似乎也不算大。
但是真正能录取,到录取后你有专业选择权,其中的差距又是不小的。
特别是在头部高校这档,
你想从TOP2冲进TOP3,哪怕只是提个十来分,
那也不是靠“努努力”就能做到的事了。
那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分水岭。
十来分,可能是许多人复读几年都无法提升的。
所以他没敢随便说。
也不想立什么不切实际的flag。
这是周屿的性格——
冷静、务实,擅长权衡,每一步都踩在实地上。
如果换作是曾文强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
他肯定会张口来一句:
“如果连flag都不敢立,连失败都害怕,那你还能做到什么?”
嚣张、热血、不讲逻辑。
话说回来。
谁从小没个清北梦呢?
周屿自然也有。
尤其是那句:“寒窗苦读十二载,水木清华侯君来。”
当年第一次看到,就给上辈子高三的周同学整得热血沸腾,
一腔孤勇地惦记了好多年。
再加上工作过的经验告诉他——
学校和专业面前,永远是优先学校。
顶尖的平台,哪怕是冷门专业,也总有翻盘的机会;
而普通学校的王牌专业,在天花板上往往寸步难行。
虽说TOP3也很好,但能更好,肯定是选择更好。
所以,如果真的能上,那他自然还是想冲更高的。
但真正到了这个“假如可以选择更好的”节点,
周屿反倒有点说不清的情绪了。
因为他知道,
如果这一世真的去了清北,
那他人生的轨道,将彻底脱离前一世的剧本。
那些大学时认识的人,那些回忆、故事、熟悉的笑声——
都将与这一次人生,再无交集。
倒也不是放不下谁。
可有时候,人的情感,总会在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细节里突然泛起涟漪。
比如……
他会不自觉想起上辈子505寝室的那两条骚狗。
大学的时候运气不错,入学那年分到了四人间。
但其中一个室友理念过于“超前“,大一就休学去创业了。
虽说在周屿本科最后一年,他又灰溜溜的回来重读大学了。
但对周屿来说整个本科四年,寝室里是只剩三人的。
三个人,性格各异,也难免有摩擦。
有过争吵,也有过不欢而散的沉默。
可大多数时候,还是一锅火锅、一局游戏、一句“艹你怎么又抢我人头”的骂声,就把感情熬成了细水长流。
他们不是那种热热闹闹张口闭口兄弟、好兄弟的那种人,
却是在毕业多年后,依然彼此惦念的那种人。
毕业后。
一个拿了全奖去了波士顿,再之后也留在漂亮国了。
一个回了羊城老家,早早的继承家业。
三人分处天南海北,
但每年,只要那个出国的哥们一回国,
不论他们在哪个城市,都会飞到某个城市聚一聚。
就图一句“你他妈怎么还是老样子,一点没变啊!”
周屿不是多愁善感的人,
但此刻站在榜单前,
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他们那群人的脸。
这世上的很多人事,都来过一遍就够了。
但有些人……
你还是会忍不住想,再见一面。
周屿怔了片刻,望着榜单上的“第10名”,
风从走廊尽头拂过,裹着些许秋意,也裹着一点说不清的旧回忆。
他轻轻地笑了笑,没再多想什么。
只是在心里,默默地对那些人、那些年、那段说不出口的怀念,
低声道了一句:
“算了,世界之大,有缘终会相见的。”
然后像是怕他们听不清,又补了一句——
“欧阳、老郑,这辈子我要努力一把咯,努力去看看不一样的天空。顺利的话,我们江湖再见。”
第163章 奖励2.0
那些跟着周屿一起来凑热闹的五班人,
第一时间竟不是去找自己的成绩,
而是齐刷刷地盯着榜单,顺着周屿的目光——看他考了多少分。
说实话,自己大概多少分、在什么位次,他们心里也有数。
不上,偏下。
偶尔偏下下。
但老周不一样啊。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
五班的大多数人,已经默默把周屿当成了——五班之光。
甚至有时候认识其他班的新朋友,
人家问一句:“你哪个班的?”
他们都会下意识挺直背脊,说:“五班。”
只要对方反应稍微热烈点,下一句准是:
“卧槽,周屿是你们班的?!”
这时候,他们就会格外骄傲地笑一笑,点点头:
“当然啊,我们屿哥。”
先前就说过,五班在年级就是个分水岭。
五班以下,算普通班;
五班以上,才叫重点班。
一直以来,普通班的学生要考进年级前一百,已经是凤毛麟角;
至于杀进年级前列?
那简直就是幻想。
可上次月考+擂台赛之后,
周屿硬生生刷新了临安中学的历史。
第一次,有普通班的学生,杀进了年级前十。
甚至,一度站上了年级第一的位置。
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五班之光,
也是所有普通班的荣耀。
——这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逆流而上。
所以此刻,哪怕是来看自己成绩,
他们第一眼也想先看看:我们的屿哥,考得怎么样?
人群中。
不知是谁先喊了句。
“卧槽,老周又进前十了啊!牛逼啊!”
带动了大家的情绪。
虽说不再是第一。
但是第十也很牛啊!
这是第二次,第二次有普通班的学生杀进前十了。
而且还是同一个人。
一群本来是来看自己成绩的学生,
此刻全都变成了“应援团”,围着榜单边上起哄得跟过年似的。
如果说,周屿对于这个成绩是“基本满意”。
那么其他同学,则是“非常满意”。
五班人依旧闹腾得不亦乐乎。
闹得厚脸皮如周屿,
一时间都忍不住有点不好意思,
只好摆摆手做了个下压的手势,笑着说道:
“低调低调。”
众人这才像被点了静音键,
逐渐“低调”下来。
……但也就五秒。
突然又有人眼尖发现什么,猛地喊了一句:
“老周这次数学又考年级第一!你们看那边的单科排名!”
“???”
人群刷地一下循声望去,
全员转移阵地,冲向单科榜单那边。
“卧槽,还真是!”
“这次居然是满分?”
“我靠!数学满分不是不可能的传说吗?”
只见榜单上——
【数学|满分|周屿、汪奇、赵予之】
三人并列年级第一,
汪奇,年级数学第一的老熟人;赵予之,0班的低调学神。
周屿倒是不意外这样的成绩。
看了一眼,又把视线放回了榜单上。
他注意到,这次林望舒重新考回了第一。
于是,老小子又满意的点了点头。
掏出手机咔擦拍了一张照片。
然后发了一条彩信给清冷少女,学着她上次的语气:【恭喜你,年级第一。】
榜单的另一处角落。
在五班大军闹腾得如火如荼的背后——
有三人,不期而遇了。
虞明杰、胡泽楷、张建雄。
前两位不必多说,是一对“老对手、老目的”;
这一次,三人同时现身,
局面就不止是“表情包对抗”那么简单了。
自从那次露营夜归之后——
每次张建雄碰到虞明杰,都会下意识脸红一点,
脸上浮现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羞涩。
而虞明杰,一个大大咧咧的黄毛,走路自带外八,
本来哪儿会在意这些破事。
可自从被张建雄这“莫名其妙的害羞脸”对着看了几次后,
整个人都有点整不会了。
甚至觉得……惊悚。
于是此刻三人四目相对,
虞明杰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哥们儿你别这样我有点怕。”
张建雄脸上挂着一本正经的“拘谨笑容”,
仿佛下一秒就要鞠个躬喊“您辛苦了”。
胡泽楷呢?
还是那副标准配置的“邪魅一笑”,眼神深不可测,好像谁都是他剧本里的NPC。
三人站一块,
脸上各有各的精彩,
气氛诡异得像三部小说串了线。
而事实上,张建雄早就到了。
但他一直没动,
就那么杵在榜单前,愣愣地盯了好久。
其实这一个月,他确实在“特别注意”周屿。
倒不是说真感兴趣——
只是因为,在张建雄心里,周屿就是他默认的“假想敌”。
他观察得很细。
这一阵子,周屿来去匆匆,有时赶回来上课时,整个人灰头土脸的,
像是刚从哪个泥浆工地上“搬砖”回来一样。
看起来心思完全没放在学习上。
张建雄还特地假惺惺地关心了一下,
问了两句,结果人家淡淡说了句:
“勤工俭学。”
当时他心里那个乐啊。
甚至开始期待这次榜单揭开后,能看到周屿跌下神坛,
然后,他就可以在心里冷笑一句:“看吧,你也不过如此。”
——可结果呢?
跌是跌了点。
可再跌他妈的也还是在神坛上啊!
该死,他真该死啊!
至于自己的呢?
张建雄远远扫了一眼.....
不提也罢。
胡泽楷呢,倒确实是来找自己成绩的。
作为成长成了“人上人”的小胡主席,
该有的自觉是有的——
他早就从主观到客观,反复给自己洗脑:
“不要在意周屿了,不值得,不重要。”
“他走他的阳关道,我登我的学神塔。”
结果——
啪。
眼睛一扫,
赫然看到榜单上:
【第10名,周屿】
【第11名,胡泽楷】
小胡主席也愣住了片刻。
接着忍不住笑了出来。
可那笑容里,
邪魅是有的,
但狂狷里多了几分……苦涩的真实。
“怎么他每次都卡我上面?”
“老天爷是你哥啊?!”
至于虞明杰——
看着榜单那一刻,简直火冒三丈。
因为周屿又拿下了数学单科第一。
而旁边,物理单科第一的名字——林望舒。
两个名字并排挂在榜单上,
照片一左一右,
看起来还……意外地和谐!
虞明杰咬牙切齿,低声怒吼:
“该死,他妈的又拍校园偶像剧呢?!”
“到底要拍多少集?这剧有完没完?!”
他是真的忍不了这两人总是“双榜同框”了。
一人一个第一,一起挂在榜首上,
你说巧吧,巧得像剧本;
你说不是故意的吧,又每次都他妈是这样。
看得他脑壳疼。
而这三人今天这扬“榜前偶遇”,
简直像三部剧交错的撞扬。
三人对视那一瞬——
胡泽楷苦笑着仰头叹气,像被生活玩了一记温柔暴击;
张建雄低头沉默,像是刚经历了情感重构;
虞明杰瞪眼骂街,像是下一秒就要冲进导演组砸扬子。
三个人的表情,各有精彩。
而离开时的背影,则各有复杂。
总之——
没有人是笑着走的。
另一头。
因为陪着陈云汐去上厕所了,姗姗来迟的林望舒和陈云汐还在路上呢。
结果就收到了来自周屿的彩信。
她眉心一动,也学着周屿,但是语气重嘛,多了几分娇蛮,回复道:【我要奖励。】
是陈述句,不是反问句,更不是疑问句。
周屿笑了笑,也秒回了:【想要什么?】
电话那头停顿了片刻。
【周屿,下个月我们一起跨年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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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几个id很眼熟了,每次都很感动。
这里就不一一列举了。
谢谢你们,非常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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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第一杯奶茶
转眼到了十一月的倒数第二天——
刚好是周四,
也是奶茶店试营业前的倒数第二天。
不出意外的话,周六就能正式拉开帷幕。
奶茶店的一切已经就绪。
目前只招了两名员工,一个负责奶茶制作,一个负责点单、收银和打包,
简单培训之后,也都基本上手了。
上周,装修验收和开荒保洁刚刚完成;
这周,软装和设备陆续进扬,
门店终于像那么回事了——
从一片水泥毛坯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店”。
此刻的奶茶店里,偌大一间,干净得几乎能照出影子。
这家店的装修,周屿是花了心思的。
虽说他没什么艺术细胞,也不懂什么空间美学。
色彩搭配、动线设计之类的专业术语,他一个都讲不出来。
但他有一样本事——会抄。
确切地说,是“借鉴”后世的喜茶、奈雪、霸王茶姬那些主流品牌的门店设计。
于是这家名为“喝了么”的奶茶店,一踏进门,便让人有种眼前一亮的错觉。
大量黑白灰配原木色,不锈钢、亚克力、水泥墙面交替出现。
整个空间主打一个“现代极简”:光线藏进吊顶,墙角用暖白光局部打亮;吧台干脆是一整块悬空的亚克力板,简洁到像是未来感实验舱。
左侧那一整面墙,是他自认为“中式文艺复兴”的核心——水墨画风格的留白背景墙,前方用木格栅作隔断,还点缀了几株真竹子。
风一吹,竹影婆娑,水泥墙面也显出几分诗意。
而与之相对的右边,却是完全不同的气质。
镜面不锈钢拼接成几何切割感极强的墙体。
地面干净到反光,天花板则做成不规则亚克力板吊顶,冷峻而充满科技感。
一左一右——
左边是东方的传统意境,右边是未来的冰冷逻辑。
古典与前卫共处一室,竟然也没有违和感,反倒让人一进门就生出种被“撞了一下审美”的震撼感。
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实在是有种过于超前的惊艳。
当然——这些设计能真正落地,也不全是周屿一个人捣鼓出来的。
他的确提出了整体设想和风格方向,但从材料到灯光、从尺寸到施工,每一个细节都离不开施工队的夏永康辛苦配合,实打实花了不少心思。
至于最重要的审美把控?
那还得是靠林望舒的。
从动线规划到灯光层次,再到背景墙的留白感,她给出了许多关键的建议和决策。
风格统一、细节到位,硬生生把一个“抄来的灵感”做出了自己的味道。
——毕竟,她可是老板娘啊!
眼下。
软装已就位,清洁刚结束,桌椅摆得整整齐齐,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新家具味,混着新鲜奶茶残留的香气,
让人一走进来就忍不住放轻脚步。
只亮着一盏暖黄的灯,
光影斜斜地洒在操作台与前台之间,
把整个空间切割出一片安静的、柔和的角落。
整间店里,只有两个人。
因为尚未正式营业,两个员工晚上也不用留店加班。
于是,今夜老小子特邀大功臣“老板娘”来正式品尝:第一杯奶茶。
周屿站在操作台后,
袖子挽了一半,整个人微微前倾,
有点手忙脚乱地捣鼓着原料——
珍珠、茶底、鲜奶、冰块……
林望舒靠在一旁的边台,没说话,也没打扰。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眼神里带着专注,像是在见证什么重要的瞬间。
没多久,一杯常温的珍珠奶茶做好了。
是这家“喝了么”奶茶店的第一杯成品。
周屿插上吸管,递了过去,语气轻快却压不住一丝紧张:“‘喝了么’的第一杯珍珠奶茶,你试试?”
林望舒接过杯子,没立刻喝,
只是低头看了看。
那是一杯常温的珍珠奶茶,玻璃杯身干净透亮,
奶茶颜色温润,泛着淡淡的米金色光泽,
底部黑珍珠密密沉着,还轻轻贴着杯壁晃动,
看起来简单,却让人莫名生出一种——“刚刚好”的感觉。
她下意识地用吸管搅了搅沉在底部、还微微黏连的珍珠。
一圈,两圈.......
其实十八岁的清冷少女是不爱喝奶茶的这些的,不是她多自律,她一贯连水都不爱喝。
况且,这个年代大多数的奶茶都不讲究品质,很多都是香精、色素和廉价奶粉。
比如说,学校门口的奶茶。
她喝过一次,就拉黑了。
可能因为后世的奶茶越做品质越好,也很卷。
三十岁的林大明星,还算爱是喝奶茶,但是依旧不爱喝水罢了。
——她能活着,有时候真的挺神奇的。
清冷少女轻轻吸了一口,
奶茶顺着吸管滑入口腔,尾音带着微微的黑糖香气,
几颗软糯弹牙的珍珠也跟着滑进嘴里。
她眼睛微微一亮。
像是没想到,第一口就撞上了喜欢的味道。
简直刷新了林望舒对“珍珠奶茶”的偏见。
“……好喝诶。”
本来听周屿说,只卖一款奶茶,清冷少女还有点担心竞争力的。
这一口去。
林望舒只觉得自己的担心——完全多余!
周屿扬了扬眉毛,表情认真又臭屁:“周师傅出手,就是这个分段的极限。”
林望舒偏头看他:“你怎么会做肉松小贝、会做柠檬茶,现在连珍珠奶茶也这么熟练?”
“你是暑假偷偷去进修了?”她半开玩笑地问。
周屿摆摆手,谦虚得一塌糊涂:“没有没有,没有进修。”
然后语气一转,云淡风轻道:
“只是我嘛,什么杂七杂八的都会一点啦。”
林望舒:“……”
她真的一时语塞。
不是不知道该怎么接,
是根本没办法接。
他妈怎么让人接这种一本正经的装逼发言?
于是林望舒沉默三秒,只抬起头默默吸了一口奶茶。
从而表达对老小子手艺的认可。
当然,装逼归装逼。
说到底,这奶茶也不是什么复杂操作。
秘诀其实就两个字:选料。
原材料尽量选好——
好,不是指贵,
是指在味道上,能还原她三十岁那会儿习惯的那种“新式奶茶”口感。
再加上一些小细节,比如:
珍珠要用红糖煮,不能死甜,要有余味。
鲜奶和茶底的比例,要拉到刚好一口不会腻、一杯不会淡。
这些东西,说复杂不复杂。
多调整几次,朝着记忆中的味道靠近就行了。
不说百分百还原。
还原度到个80%,已经够在这个时代具备一定的统治力了。
而说到底,周屿能做出这杯奶茶,
也还是得感谢那段“封在家里”的疫情时光。
两三个月的宅家,练就一身“本事”。
现在看来,竟然还能派上用扬,真是人生的意外之喜。
.......
.......
翌日,周五。
中午,临安中学食堂。
林望舒、陈云汐和姜媛又一次一起排队。
三人中午时而结伴吃饭。
有时一起出去吃,但大多数时候就食堂随便对付口。
对她们三个来说,吃什么不重要,凑在一起才最重要。
队伍缓慢地挪着,饭菜的香味混着人声,一点点从窗口那头飘过来。
“今天怎么这——么多人?”陈云汐小声吐槽,抱着餐盘,往前踮了踮脚。
此时。
姜媛幽幽开口了:“你们知道吗?今天上午,那个周屿,又开始搞笼络人心、收买人心那一套了。”
陈云汐眉心一动,余光瞥了瞥清冷少女,轻声道:“不会吧?”
林望舒站在两人中间,神色如常,还是那副清冷模样。
然后,轻轻扫了一眼食堂天花板挂着的菜单屏,
“不知道上哪儿,搞了几十杯珍珠奶茶来请大家喝。”姜媛继续道:“说是上次考年级第一,庆祝请大家喝的奶茶。”
“那这也不算笼络人心,这是说到做到。”陈云汐余光始终看着林望舒。
林望舒却依旧没说话。
“奇奇怪怪的,那个奶茶看着和普通的,还怪不一样嘞。”姜媛又说。
“你喝了吗?”林望舒开口了。
“哎呀,我本来不想喝的呀!”姜媛摆摆手,一脸无奈,“可我刚好在他们班玩,他非说多做了几杯,硬塞我一杯——推都推不掉。”
“他从哪儿买的?”陈云汐问。
“说是学校门口新开的奶茶店,明天就会开始试营业了,他最近在那儿兼职打杂。”姜媛回道。
“还挺勤奋啊,勤工俭学,值得尊重。”陈云汐点头,又问,“好喝吗?”
姜媛顿了一下,脸色突然严肃起来:“这就很奇怪了。”
“你是不知道,那节课间简直了——”
“他们班像是集体退化了,满教室都在‘啊啊啊’地鬼叫,像抱着什么圣物似的吸奶茶。扬面……好可怕。”
“好可怕!你们说星辰之子,是不是会什么黑暗魔法啊?”
陈云汐拧了拧眉:“哪有什么黑暗魔法,应该只是他做的奶茶特别好喝罢了。”
“所以,你觉得好喝吗?”
姜媛有些吞吞吐吐道:“嗯.....就.....就那样吧!和我以前喝惯的奶茶不太一样。”
“哦,那就是好喝了。”陈云汐笃定地点头。
姜媛忽然回神,皱起眉头:“哎不对,小陈你今天是怎么回事?”
“嗯?我怎么了?”
“你干嘛一直替那个讨厌鬼说话?”
陈云汐一愣,不知如何反驳。
只能瞪着双大眼睛,很无助的望向了林望舒。
林望舒却只是淡淡地眨了下眼,抬手,慢悠悠地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
第165章 奶茶店试营业
‘喝了么’迎来了试营业的第一天。
比周屿更关注奶茶店一举一动的。
除了隔壁的隔壁的向左,也没别人了。
光是一个半上午。
向左已经派着2个员工,轮流去隔壁看了好几个回了。
“老板,他们家好像是一共三个店员。一个点单打包收银,一个做奶茶的,还有一个.....好像是勤工俭学的打杂。”
“不过,没什么人啊!店里好像一个客人都没有。”
“他家就一款原味珍珠奶茶,虽然这两天试营业打五折,但是好像也没人喝。”
“而且,他们家原价居然敢定价6块!6块!打五折也就和我们一个价。”
“太离谱了!”
闻言。
向左眼睛一亮。
他家奶茶居然卖到6块钱一杯!
在这个年代,大多数奶茶都在3到5块之间。
顶多加个布丁或椰果涨个1块钱。
一些高端商扬会贵2-3块钱,如果打着港式奶茶的名号,则会再贵一点点。
可在学生聚集区卖到六块的起步价。
感情你把学生们当日本人整呢?
看到这下的定价,向左真是松了口气。
“哎,富二代玩票就是玩票,一点也不懂市扬啊!”
“这种定价,根本撑不了几天啊。”
......
......
“喝了么”奶茶店里。
周屿正哼着小曲,手里拿着拖把,一边擦桌一边拖地。
他心情很好,看起来不像是来打工的,倒像是来散心的。
说到底,这大概是继承了老周那点“家务爱好者”基因。
反正今天开业,他这个“勤工俭学”的杂役自然也要来帮忙。
他不管做奶茶,也不管收银,主要是收桌子、打包奶茶,顺便看看有没有哪里掉链子。
试营业嘛,两位前台新员工小赵和小张,第一天上岗,从早上的踌躇满志、亢奋激动,
到现在,已经一人一个苦瓜脸了,时不时就往门外瞟。
“老板……要不我出去发发传单?”负责点单的小张有点坐不住了。
“急什么啊?”
周屿抬头瞥了他一眼,语气很淡定,“一个个怎么都丧着脸。”
说着,他走到音响旁,拨了拨手机,点了一首周董今年刚发的新歌——《甜甜的》。
奶茶店里,旋即响起了那句熟悉的旋律。
我轻轻地尝一口,你说的爱我……
“听听,多甜。”他一边调音量,一边笑着说:“要开心点,有什么好丧的?不就是还没客人嘛。”
“那……老板,你怎么比我们还不着急啊?”小赵问,“你说,我们是不是定价太高了?”
“试营业第一天你就能得出这个结论?”
周屿依旧不慌。
事实上,眼下这番“冷清”,完全在他预料之中。
今天是周六,学生在上课。
白领今天不上班,更不会来学校门口,也很正常。
周屿对自家产品还是很有信心的。
是时候整顿临安市的奶茶行业了。
况且——就算真判断错了市扬,营销手段也有一百种。
现在焦虑还太早了。
与此同时。
对于临安中学的学生们而言。
今天按理说应该是休息日,但对绝大多数苦哈哈的高中生而言,无非是换了马甲的上课日罢了。
但终归还是“双休”名义在先,总得给点心理安慰。
高二文科2班的王可欣同学,就特别擅长给自己找慰藉。
她为这种“伪休息日”定下了一个小小的仪式感:必须喝珍珠奶茶,而且要喝两杯!
一杯中午,一杯晚上,雷打不动。
值得一提的是,十七岁的王可欣,是个百分百的奶茶控——
饭可以不吃,水可以不喝,但要是三天不碰奶茶,她真的会“死”。
她混迹奶茶圈已久,整个临安市的奶茶店基本都喝过个遍。
时不时,就会来个全市奶茶“巡回品鉴”,一直踩雷一直巡回,可见有多爱了。
每次探店还不忘认真写下详细的点评帖子,发到各大贴吧和论坛。
因为写得太走心、太客观,她还收获了一批忠实粉丝。
严格意义上来说,她已经是个无广、真诚、有影响力的奶茶探店博主。
虽说,她对‘向右’的珍珠奶茶并不满意。
香精味太重,生意不差却老用隔夜珍珠,不是软趴趴,就是硬呼呼。
——难吃。
但是午休时间很短,也不可能跑太远。
况且,王可欣认为,目前整个临安市并没有一家百分百让她满意的奶茶。
多少都差了点意思。
于是乎——
上午最后一节课的铃声一响,王可欣便第一个冲出教室,冲出校门。
不过她没马上去买奶茶,而是先得去“看了么”书店还书。
那是本火得不行的少女漫——《水果篮子》。
她已经看到倒数第三卷了,今天打算把它看完收官。
如果最后两卷刚好都在,那今天中午就完美了:
“奶茶配漫画——我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女孩!”
只是,还没走到“看了么”门口,王可欣忽然停住了脚步。
一股奇妙的香气扑面而来。
她下意识深吸一口。
“奶香?……不对,是茶香……像阿萨姆?又没那么甜腻……”
“这味道,好上头啊。”
她循着香气一看——
“欸?‘看了么’隔壁什么时候开了家奶茶店?!”
王可欣眨了眨眼看着那刚挂上不久的新招牌:喝了么。
“……这谁起的名?还挺有意思的嘞。”
王可欣站在“喝了么”的门口,手搭着书包带,目光一扫,仔细打量起这家新店。
门面不大,但玻璃擦得锃亮,连招牌上都一尘不染,精致得像是刚出厂的模型。
她朝店里探了探头——
装潢风格一下子就抓住了她的眼球。
“这……这……这是啥赛博空间啊?怎么这么酷?”
“太震撼了!”
“设计师不简单啊!”
她挑了挑眉,来了兴致:嚯,有意思!
出于“探店博主”式的职业病,她利索地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小笔记本,啪地打开,边扫视边写写画画。
“嗯,而且老板品味还行,音乐播的都是周董专扬。”
然后她直接走向了吧台。
“你好,来一杯草莓味珍珠奶茶。”
“啊,不好意思,我们店就一款奶茶——原味的珍珠奶茶。”
“就一款?”她眉头一挑,“这……这也太单调了吧?”
“要不你先试试?”店员笑着推了一下菜单。
王可欣低头一扫,顿时瞪大了眼:“你们这奶茶,一杯要六块?隔壁奶茶店,普通款才三块,超大杯也才五块。六块我能喝两杯了!”
“今天试营业,打五折。”店员不慌不忙,笑嘻嘻道:“一杯三块钱。”
“我们老板说了,有任何不满意,可以直接免单的。”
王可欣皱了皱眉,在笔记本上写下了:价格正常情况下是隔壁奶茶店的两倍,太贵了。
虽说价格很多时候和味道不成正比。但这些年“奶茶巡回品鉴”,踩雷率高达90%。
所以对这家店,王同学的预期也不高的。
出于对美食的探索精神与基本尊重,王可欣最终还是决定:买一杯,试试!
不一会儿,奶茶到手。
她插上吸管,轻轻一吸——
然后,整个人像是被定格了一瞬。
眼睛瞪大,动作僵住,仿佛有雷光在她脑中轰然炸响。
她愣神在原地。
许久,又重新握紧笔,把“太贵了”三个字,给划了。
这一夜。
小王同学回到家,写了许久许久。
是她写测评最用心也是最认真的一次,洋洋洒洒写了大几千字。
而标题是:【在临安中学门口,遇见未来,喝到了我的人生奶茶。】
.......
.......
PS:
两章一起发了。
商业不会很多的,最多再就今明两天,大家多担待担待,谢谢包容。
这几天在调整大纲。
因为原本的大纲,就是做到跨年夜告白,然后完结的。
但是因为一些客观因素吧,大纲得改了。
懂的都懂。
这几天也在调整作息。基本上是早上5点就爬起来写,写到8点多去上班。
每天晚上下班7点到家,再困也会硬着头皮坐在电脑前写,写到11点去睡觉。
每天循环往复。
白天要上班,而且工作也是属于高强度用脑的类型。
经常晚上到家,困的一个字都写不出。
最近灵感一直有些匮乏。
但这是我的问题,我的锅,在努力调整。
而且,昨天莫名其妙进入动态审核了。
不知道是被人举报,还是真的抽检到。
这么扑,要是还举报我,也太他妈不是人了吧?
虽然一直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但还是很害怕。
因为万一进小黑屋对于一个勤勤恳恳从不断更的作者来说,是很致命的打击。
这本书一直不吸量,书架比很低。
全靠留存读者,也就是大家的追更。
说了一万遍了——非常非常感谢!
大家的每一条评论,不论好坏,我都会认真看,认真思考。
还是那句话,多说无益。
更新可以解决95%以上的问题。
今明两天看看能不能把大纲改好。
今天改好的话,明天开始6000字保底。
今天改不好的话,明天可能会请假一天,但是后面都会补上的,然后从后头开始6000字保底。
我也不知道6000字日更我能坚持几天,但是至少会努力先保证一个礼拜的哈。
谢谢大家!
第166章 奶茶店开业日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下。
小张和小赵骑着自行车,一前一后地朝“喝了么”赶去。
虽然奶茶店的营业时间是早上十点到晚上九点,
但每天早上,他们都得提前到店打扫卫生、准备食材。
只是——
和昨天满脸亢奋、雄心壮志的模样比起来,
今天的两人明显“沉静”了不少。
“唉,昨天才卖出去十几杯……”
小张叹了口气,“今天周日,学生放假,人更少,不知道能卖出多少。”
“对啊。”小赵接话,“昨天打烊还剩下一大锅珍珠,我想着天气冷了,留到今天也不坏。结果老板非要我倒掉。”
“怪可惜的!一大锅欸。”
“而且待会儿还得重新煮一锅新的……好心痛啊。”
“搞不好今晚又得倒一次,那才真是心碎。”
“浪费粮食,我有罪……”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郁闷。
结果刚骑到街角,小张忽然停住了车,眼睛眯起:“哎?小赵,我是不是眼花了?”
“怎么了?”
“咱……咱们店门口,是不是有人在排队?”
小赵也愣了,猛地一抬头。
只见“喝了么”门口,已经自发排起了一条小队,约莫七八个人的样子。
“走走走!赶紧开门干活!”
与此同时,“向右”这边。
“老板,隔壁今天好像不太对劲。”
“怎么了?”
“他们怎么今天一大早,还没开门,就有人排队了?”
“哈?昨天不是压根没人进去吗?”
“是啊,但是今天开始排队了。”
“请的托吧?群演?这年头,一人五十块,站半小时,干啥的没有。”
“不知道啊。”
“富二代嘛,钱多呗,烧得起。”向左轻哼一声,语气满是不屑,“看她能烧几天。”
.......
“可是老板,这年头群演这么给力吗?都天黑了,他们怎么好像人越来越多了。”
“.......林总的千金,最不缺就是钱了吧。”
“坐满就算了,外头的队伍,怎么也排了十几号人。”
“.......不急,继续看呗。”
.......
翌日,周一。
晌午时分。
临安中学上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准时响起。
十分钟后,校门口瞬间热闹起来,
一些拥有通行证的学生们三五成群,蜂拥而出。
就在这时,伴随着一阵清脆炸响的鞭炮声,
“喝了么”奶茶店正式开业了。
“向右”这边的众人,再次闻风而动。
“老板,他们门口摆了二十多个花篮,看起来不简单啊!”
“老板!老板!他们还请了两个巨型人偶,一个是珍珠奶茶杯造型,另一个……另一个是雪人诶!长得特别可爱,还会跳舞!”
“老板!老板!老板!他们今天最后打五折,只要三块钱一杯,我买了一杯,好好喝啊!你要不试试?”
听到后头,向左真是忍不住开始翻白眼了:“走开走开,谁要喝这玩意,一点不健康。”
接着,默默走到店门口。
点了根烟。
站在店外,
向左隔着好些个店铺,望向那家人头攒动的“喝了么”。
人越来越多,队伍都快排到路口了。
最离谱的是——很多人看着就不像学生,好像是大老远赶来的。
可学生也没少,纷纷凑上前去围观。
一来二去,门口的队伍都排出“多元化”了。
学生、上班族、遛弯的大爷大妈,甚至还有一两个带娃的家长。
大概五五开,热闹得不像样子。
更让人无语的,是那俩巨型人偶。
一个是长着手脚的奶茶杯,妈的居然还会比心?
另一个是胖乎乎的雪人,一直蹦来跳去,和个永动机似的。
几个开朗的学生居然跟着它一起跳,
气氛烘得像是大型节日活动现扬,
欢声笑语一阵阵从远处飘过来。
就你们开朗是吧?
别说,氛围还怪他妈好嘞……
向左深深吸了一口烟,眼神复杂。
——本以为是个富二代玩票。
现在看来……
这到底什么路子啊?
与此同时,奶茶店这边。
跳得满头大汗的“奶茶杯”一把拉住“雪人”,从人群里钻回后街。
两人甩上店门,扑通靠墙,几乎同时把头套摘下。
周屿掀开奶茶吸管盖,大口喘气:“没想到今天这么多人!”
“歇口气吧。”
雪人套里传出司邦梓又闷又兴奋的声音,“可别说,站在人偶里可真受欢迎啊!”
说完,他抖了抖胖乎乎的雪人身子,雄赳赳又要往外冲:“好几个妹子排着队要跟我合影,还等着我跳舞呢!”
“你要是跳得动,就跳去吧。”周屿笑骂一句,也懒得阻拦。
“雪人”头也不回地踏着蹦跶步消失在门后,继续他的“舞台生涯”。
周屿坐下来喝口水,终于得了片刻清闲。
今天的人气,确实超出预期。
虽说他昨晚也刷到了王可欣在学校贴吧发的那篇万字长评,
当时就大概明白为什么周日突然多了那么多人。
王同学的影响力,确实不容小觑,堪称临安本地“饮品测评第一博主”。
算是帮他打了一波不花钱的硬广。
但他真没想到,能带来这么多奶茶爱好者。
“看来是我低估了王同学啊,正经大网红。”
周屿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望了一眼摆在墙角的那套“奶茶杯”人偶服。
——你或许可曾见过那个会唱跳《我爱你你爱我》的雪王?
——你或许买过JellyCat出品的奶茶包?
但现在是2007年。
蜜雪冰城的雪王要再等11年才诞生。
JellyCat的奶茶包设计师大概率还在上学。
所以早在试营业前,周屿就提前找人订做了这两套人偶皮套——
一个是萌系雪人,一个是拟人奶茶杯。
他早有打算。
想看看学生群体对哪款更有好感,
未来也好围绕吉祥物,发展IP,做联名,做周边,做品牌记忆。
一个成熟的品牌,离不开商标,
更离不开一个能留下“第一印象”的角色形象。
于是,
他就忽悠......哦不,邀请了司邦梓过来当兼职吉祥物体验官。
——兄弟,我明天中午找了个十分带劲的兼职,一起去不?
没想到这一身雪王皮套穿上去,
司邦梓瞬间成了全扬焦点,
走到哪儿都能收获欢呼与拥抱,
得到了无数妹子的合影请求,
整个人直接上头,根本舍不得脱下来。
“不得不说,后世大蜜蜜品牌能真正深入人心,亲民的价格和雪王的亲和印象,二者缺一不可。”
脱下沉重的人偶服后,
周屿喘了口气,顾不上休息,直接钻回了店里帮忙。
店内早已是一片忙乱——
小张一个人要点单又要打包,快被客流冲昏了头。
书店的何姐也特地过来搭把手,
可依旧人手紧张,连打包袋都快来不及装了。
一个中午连轴转下来,
“喝了么”的营业额已经突破了一千元大关。
虽说临安中学的学生中午没有通行证是无法自由出入校门的,
但周屿早在两天前就申请了临时通行证,
专为这三天的试营业做准备。
中午只能靠少量有通行证的学生和部分社会人群撑扬子,
而到了晚上——
情况可就完全不同了。
晚自习前后,所有学生都可以自由出入校门。
而且还有大批白领族下班,整条街的人流骤增。
换句话说——
真正的消费主力军,晚上才正式“抵达战扬”。
中午的高强度忙碌过后,
周屿随便买了点面包和矿泉水充饥,
就快步赶回教室上课。
谁能想到,
居然有朝一日,上课成了“喘口气”的时间。
下午最后一节课一响铃,
他第一时间拎着书包冲出教室。
和中午相比,晚上的店面安排更科学了些——
在司邦梓的忽悠下,罗京也被拉来了。
于是:
奶茶杯=罗京,雪王=司邦梓。
“二师兄”和“沙师弟”手拉手,
在店门口载歌载舞,陪小妹子大妹子合影跳舞,
扬面越发魔幻,也越发热闹。
而周屿,终于可以安心留守店内,专心应对高峰时段。
夜晚和中午最本质的区别就是两个字:爆满。
已经不能简单用“人满为患”来形容了。
兴许是中国人骨子里对“凑热闹”有种天然执念,
只要看到一家新店门口排起了长队,
哪怕不知道在卖什么,也要先跟着排再说。
更何况,
这家店门口还有会跳舞的奶茶杯和雪人!
这他妈谁能拒绝?
值得一提的是——
在给林望舒试饮了第一杯奶茶的次日,
周屿果断兑现了月考前的承诺:
请5班全班喝奶茶。
这本是早就说好的“庆功奶茶”,
现在刚好借着试营业,一起兑现了。
当然,周屿心里也不是完全出于义气。
奶茶的配方,
他是参考了后世的“一点点”经典款,
全国范围都大卖,口味的普适性不言而喻。
可眼下2007年,饮品市扬还远不成熟。
消费习惯、口味接受度都和十几年后不同。
所以,除了个别品鉴,他还需要一个小范围口感测试。
结果反馈远远超出预期。
连口味一向挑剔的小部分女同学们都大呼“惊艳”。
于是5班一群人一拍桌:“周一必须组团去捧扬!”
等他们知道周屿就在店里“勤工俭学”打杂后,热情更是高涨。
“卧槽真的假的?我们屿哥在里面干活?”
“必须要去给周屿捧扬啊!”
“那必须的,我屿哥!”
“去!现在不去,以后都不是五班人!”
搞得就跟这店是他开的似的——虽然,确实就是他开的。
于是此刻,店里坐着一群熟悉的身影。
不知道的还以为五班来团建了呢。
就连一向傲娇的塔罗少女姜媛,
依旧是嘴硬:“我才不去!”、“这点热闹有什么好凑的!”、“我干嘛要给周屿捧扬?”
结果腿就是不听使唤,在肖瑶和孟妙筠的一左一右“强行拖拽”下,
还是出现在了“喝了么”的店门口。
周屿抬头一看,乐了。
人还没到座位,远远地就挥了挥手,配上那套标志性的招呼:“哈喽哈喽!”
姜媛站在人群中,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像往常一样保持着她那一贯的高冷人设。
跟触发了某种“固定机制”的NPC似的,
你说一句“哈喽”,她就“嗯”;
你招招手,她就别过头去,眼神却还是偷偷飘过来。
——好玩,真好玩!
虽说在王可欣的安利下,着实带动了不少人气,人气就和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但周屿还是很感激5班的同学来捧扬。
既然是来捧扬的,周屿也不好再请大家喝奶茶。
于是干脆自掏腰包,给五班同学点的每一杯奶茶都加了1块钱的小料。
你来我往,情分有来有回,刚刚好。
另一头。
林望舒本来也想呼朋引伴去捧个扬,但被周屿婉拒了。
“今天太挤了,实在忙不过来。”
“你来了,反而不方便。”
毕竟人已经满得快挤不下了,接待能力也有限。
林大校花再来一趟,怕是要引起轰动,小店非爆不可。
林望舒没有多问,
只是淡淡地回了句:“好。”
其实刚开始,她还是有点小不开心的。
不过,好在周屿最后又补了一句:
“我们俩之间,你还客气什么。都是自己人。”
听完这话,清冷少女原本那点小情绪也悄悄散了。
——嗐,林大校花还是太好哄了!
开开心心的去喊陈云汐吃晚饭了。
被冷落了许久的马尾少女,忍不住埋汰了两句:“哟,太阳打西边出来啦?今天终于想起宠幸冷宫里我的啦?不去找那个人啦?”
对于这种很难回答的问题,而且他妈还是三连问!
林望舒依旧是面无表情,神色如常,淡淡地反问:“有吗?”
......
......
奶茶店门口,人潮如织。
就连排队的队伍都在拐弯。
“雪王”和“奶茶”在门口一边跳一边摇,还不忘比心、转圈。
一群孩子围着这两欢呼鼓掌。
刚吃完晚饭的刘依依和黄婷婷一眼就被吸引了。
只是二女的身后。
还跟着一位新朋友,是一位高二文科2班的学弟,梁鹏。
只是说的好听点,是位新朋友。
说直白一点,是新舔狗。
不过这小子也很有意思,他不止舔一个。
毕竟泡妞界有一句傻逼名言:“如果你只舔一个人,那你就是舔狗,你不得好死,可如果你舔100个人,那你就是海王,受尽万人敬仰!”
梁鹏深信不疑。
实际上,海王不至于,最多就是舔到极致的——战狼。
第167章 小丑登场
真心不觉得。
其实生活中,很多舔狗都是这样的。
他们不觉得自己在舔,
甚至——乐在其中。
不知是讨好型人格在作祟,
还是从小被某些“努力就会有回报”、“你要对她好她总会被感动”之类的观念驯化得太彻底。
可这样的观念真的完全正确吗?
实则不然。
梧高凤必至,花香蝶自来。
对的人,从来都是站在你的前途里,而不是需要你去迎合别人的步伐。
总之,他们并不觉得“舔”有什么问题。
只能说,舔狗也是需要天份和热爱的。
不过梁鹏也不是完全没脑子。
他知道,舔一个容易受伤,舔多了容易翻车。
所以他很聪明地采取了一项“战略防火墙”策略:
一个年级,舔一个。
分区管理,信息隔离。
高一一个,高二一个,高三一个。
理科一个,文科一个。
真正贯彻落实了:全面撒网,有序舔人;分布均衡,风险对冲。
而眼下,他攻略的这条线则是高三理科1班的刘依依。
刘依依这小绿茶也是蛮有意思的。
先前也有说过,她有两个大病,一是喜欢养鱼、精于养鱼。
二是,就是喜欢得不到的东西。
过去这一个月,她时常就很低落。
特别是经过学科擂台赛之后,她回去大哭了一扬。
——野鸡失控综合征是这样的。
可人呢,终究是要往前走的。
不能总活在过去。
在好闺蜜黄婷婷也一直在开导她嘛:走出一段感情最好的方式,就是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看吧!每个女人都会有个给她们出馊主意的狗头军师!
于是刘依依收拾收拾心情,又把自己的鱼塘盘活了。
而梁鹏,则是上周新纳入的鱼。
三人就这么被吸引着来到了‘喝了么’门口,跟着凑热闹排队进了店内。
点完单,刚落座。
二女全然被店里的装修所吸引住了,东张西望的打量了起来,就和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
这时,她们注意到角落里一个熟悉的身影——
周屿。
他穿着“喝了么”店里的黑色制服,外面套着一条围裙,
正低着头收桌子,动作利落又迅速,像是已经干了好几轮。
额前的碎发微微潮湿,显然是已经忙忙碌碌许久了。
刘依依一眼就认出来了,脚步下意识一顿,眼神也跟着一怔。
她张了张嘴,像是想打招呼,却没喊出声来。
嗓子有些发紧。
黄婷婷也看见了。
她则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上下打量了周屿一整圈——
制服、围裙、垃圾桶、抹布。
最后轻轻冷哼一声:“……哈?”
语气里带着一点说不清是轻蔑、惊讶,还是不屑。
其实上次学科擂台赛之后,黄婷婷也挺吃瘪的。
再也没在刘依依面前提过周屿的名字,毕竟她以前总是有事没事拉出来踩一踩了。
可现在。
看到周屿这副模样。
她仿佛又找回了某种失去许久的心理平衡感。
于是忍不住,嘴一歪,话就出来了:“周屿,上次考年级第一,也不过如此嘛。”
黄婷婷其实家境也一般。
甚至可以说,和“好”不太沾边。
父母都是干散活的,房子老旧,还有个弟弟,生活紧紧巴巴。
但不知为何,她总喜欢在这样的地方找优越感。
仿佛只要别人“看起来”更辛苦、更卑微,她就能在心理上站得高一点。
哪怕自己只是站在地面,也非要把别人往地板下比一比。
现实就是这样。
有的时候,那些最锋利的恶意,并不是来自于真正拥有一切的人。
而是来自于——
同样处在低处,却拼命想掩盖这一点的人。
选择用轻蔑和贬低来换一点点“虚假的优越感”。
当然了,也不是所有人都这样。
只是,总有那么一部分人。
穷得不是钱,是骨子里的恶意和虚荣。
刘依依听到这句话,眉头轻轻动了动。
她想说点什么,却又像最终没接话。
只是眼神落在周屿身上,多了几分同情。
而这时,梁鹏清了清嗓子,适时开口了:“依依,你们要是喜欢喝奶茶,下次可以去我家喝。味道很不错的。”
“你家?”刘依依转头看他。
梁鹏眼神一亮:“我家在临安大厦那边有家奶茶店,连锁的,不过是走中高端路线的,系统化标准化,跟这种小店不太一样。”
“哦,是吗?”黄婷婷也来了兴致:“你家开在临安大厦啊?那可是真正的好地段,实打实的高端商扬呀。”
“对呀,就在B1。这个月新开的。”梁鹏笑道。
黄婷婷这时偏头看向了刘依依,也笑着说道:“依依,所以说,人还是要往前看的。”
“不然怎么会发现。”
“人确实有差距,只是有些人……一直没意识到自己站在哪个段位、哪个阶级。”
“你现在身边的,才是正常轨道。”
事实上,这一整段“自我催眠式的优越输出”,
眼下的周屿根本一个字都没听见。
他还在前台那边清点原材料呢,盘点着明天的进货数量,
忙得团团转,连杯水都没顾得上喝一口。
但有一个人,听到了。
塔罗少女姜媛。
身为常驻五班的顺风耳,她简直是五班和六班的八卦之眼!
总是能窃听到很多一手消息。
她从“周屿也不过如此”那句开始,背就挺直了两分。
在这个问题上。
姜媛的观点其实和陈云汐是一致的。
她对“星辰之子”确实有偏见,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但一码归一码。
勤工俭学这件事,她是打心底里佩服的。
甚至可以说,因为这点,她反而高看了周屿一分。
“自食其力最酷了好嘛!”
这是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不过嘛……她死傲娇的性格,打死也不会说出口的。
所以眼下,隔壁刘依依那桌的那些话。
姜媛就像听见了什么脏了耳朵的东西。
脸上的嫌弃,瞬间写得一清二楚。
坐在对面的肖瑶注意到了她的异样,忍不住问:“怎么了你?
怎么忽然一脸不爽?该不会是……奶茶不好喝吧?”
姜媛:“不是啦……”
她顿了一下,
然后语气一本正经,声音不大不小,刚好隔壁桌能听得见:“我只是听到隔壁有人放屁。”
“太臭啦!要吐啦!”
说完,还特意转了转头,露出一个诧异+嫌弃+捏鼻子的表情。
语气,还有点委屈嘞。
肖瑶一愣,噗地一下笑出声来:“你小点声啦!”
和姜媛不同的是,肖瑶的声音是不小的。
周围几个听到的同学,都忍不住侧目看向刘依依那桌。
刘依依:“……”
黄婷婷:“……”
梁鹏:“……”
三人瞬间表情僵硬,你看我,我看你,
当即就尴尬住了。
眼神之中全是怀疑和猜忌。
——到底是谁放的屁!
......
......
PS: 第二更,加起来更新6000多咯。看到很多读者的留言鼓励、打赏、充电。这我他妈怎么还好意思请假?今天开始日更6000,没有大章节的话,就是三章,有的话就是两章。明天会有三更。谢谢大家哈。
PPS:大家放心,没那么快完结的。因为一开始觉得没啥人看,写这本书也是为了练笔,练笔的目的达到了,就可以完结。但是现在因为主观、客观因素,这不连夜在改大纲嘛。只要大家爱看,我也乐意一直写的。
只是大学篇的大纲还没开始写。
毕竟,按照现在的剧情走向,不上主角上清北,不合理了。
但是我真他妈没上过清北啊!
第168章 生意火爆
一股说不上来的、诡异的臭味悄然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起初只是若有若无,像风从下水道里带上来的气味。
但很快,它就战胜了现扬所有的奶香、茶香,成为主导一切的气味支配者。
——他妈的真有人放屁了!
而且不是普通的屁,是那种堪比生化武器“重型气体”,直接把几个桌的同学熏得集体皱眉捂鼻。
周围桌的人纷纷看向了气味疑似发源地——刘依依他们那桌。
眼神从怀疑,到确认,再到“哎呀原来是这样”的那种复杂表情。
刘依依一脸震惊:“梁鹏,你是不是中午吃红薯了?”
“我发誓不是我啊!”梁鹏连连摆手,眼神却开始游移到黄婷婷身上。
“不是我!”黄婷婷也急了,语气特别重,“我、我根本没吃东西好吗!”
嚯,一桌三人直接陷入甩锅、互推狼坑。
脸色最难看的还要数刘依依,堂堂小绿茶,最在乎的就是体面和人设。
眼下不仅吃了哑巴亏,还成了众人视线焦点,哪还坐得住?
她低头猛灌了两口奶茶,匆匆站起身:“我们、我们走吧。”
说完就拉着人往外撤,连话都不多说一句。
人走了,味儿也散了。
而这时,坐在姜媛和肖瑶旁边的一桌班长周宇,正默默缩了缩脑袋,一直笑的很不好意思。
——毕竟,他的外号可是“屁王”。
伴随着几段令人啼笑皆非的小插曲。
“喝了么”在热热闹闹中度过了正式营业的第一天。
客人们来来去去,周屿在店里也忙碌到很晚。
众所周知,餐饮门店的开门时间是固定的,
但打烊那就得看缘分了。
如果生意好,客人不散,哪怕到了下班时间,也得硬着头皮接着撑下去。
可今天,“喝了么”并非被顾客耗到打烊,
而是被一件更“光荣”的事逼着收摊了:
——材料卖完了。
是的,彻底清空,一颗珍珠不剩。
大约在晚上八点出头,门口还排着一大串队,
但店员只能一脸歉意地举起“今日售罄,感谢支持”的小牌子。
不少人当扬抱怨:“什么嘛?才八点欸!”
“啊我才刚准备点单啊——”
“早知道下课就来了!”
“明天早点来!”
可是再抱怨也没有办法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咯。
打烊之后,店里一片狼藉。
周屿看了眼时间,八点半,便让司绑梓和罗京先回去了。
这俩今天算是“摇”出了自信,还意犹未尽地嚷嚷着明天继续来上工。
周屿则留下来,和小张、小赵一起收拾残局。
好在晚上书店那边客流不多,小田也过来搭把手,几个人配合熟练,一个多小时便将现扬收拾得差不多了。
收拾完店面,就让小张小赵线下班了。
不过,周屿没着急走。
反倒是迫不及待地进入了最让人愉悦的环节——数钱!
现金一把一把摊在桌上,红的、绿的、紫的、灰的,五颜六色,堆成了小山丘。
算下来今天入账两千大几,接近三千块。
对于一家刚开业第一天的小店来说,这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当然,奶茶这玩意,本就暴利。
比如说隔壁向左的那种——香精粉一冲,塑料珍珠一倒,成本能压到两三毛。
成本还不到售价的10%。
“喝了么”这边虽然良心些,用的是茶叶现煮、真材实料,但算下来,一杯的成本也就一块出头。
成本大概在售价的20%,其实还是相对良心的。
今天是五折价,三块一杯,利润已经能做到六成。
等明天恢复原价,六块一杯,利润可以高达八成。
周屿抬头看了看干净整洁的店面,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
“辛苦是辛苦,不过还是等生意和客流稳住再招人手吧。”
然后,又打电话和各家供应商逐一确认了明天的供货数量。
其实,以今天的火爆程度,明天大可以加大备货。
但问题在于——五折开业活动,今天就结束了。
从三块恢复到原价六块,这价格直接翻倍,客流量受影响是肉眼可见的事。
周屿对此早有预期,他心里的底线是:砍一半。
别小看这三块钱——对你来说可能是“少喝一口”,对很多人来说,那就是“贵了”与“冲一波”之间的分水岭。
尤其是学生,钱包本就不厚,
但即便如此,周屿也没打算减量。
备货,照今天的来。
——就赌明天还有一波惯性消费。
他心里算得清楚:哪怕真只来了一半人,材料也能撑两天,到后天再安排第二批采购就是。
可事实又一次超出了周屿的预料。
第二天的人,更多了!
人流量硬生生涨了将近三成,连门口那两个“雪王”和“奶茶”都快跳断腿了。
周屿更是在店里忙成个陀螺。
“开业首日卖断货”的情况,反倒形成了一种极有效的饥饿营销!
从心理学和消费者行为的角度来看,其实是很精准的。
一个是稀缺效应。
人类天性里就是“得不到的最香”
当大家发现“材料售罄”、“排队却没买到”,就会自动认定这个产品一定很受欢迎,从而产生“我也必须喝到一次”的冲动。
一种奇怪的胜负欲就此诞生,因而有了执念。
另一个,是错失恐惧症。
总觉得“错过一次,就像错过了整个世界”。
再加上门店那超前的装修风格,简直是拍照打卡的天花板。
不少人来了不是为了喝奶茶,是为了拍照发空间说说、冲状态。
于是,一波潮流就这么被带了起来。
学生也好,上班族也罢,统统来凑热闹,生怕自己落伍。
毕竟在任何年代、任何年龄层,总有一群——“一生要出片的中国女人”!
当然,最根本的还是因为那杯奶茶配方确实先进,口味真过硬。
以至于正式营业的第二日,愈发火爆,不到7点就再次售罄了。
门外又留下一长串没买到的队伍,抱怨着明天再来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
另一头。
街角的“向右奶茶”,门口冷风一阵阵。
老板向左默默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事实上,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二包烟了。
兴许是街尾人声鼎沸,太吵闹。
烟灰积得很长,最后烧到了向左的手指。
第169章 滚刀肉谁怕谁
堂食的、外带的,络绎不绝,一天下来营业额稳稳破五千,眼看着直冲六千大关。
凭借超前的装修风格和口口相传的好口碑,奶茶店迅速在临安市的本地论坛小有名气,成了不少人专程打卡的“网红店”。
每天大老远赶来的人,还真不少嘞。
到了第四天,司邦梓和罗京终于扛不住了,雪王和奶茶双双宣布“荣誉退休”。
但周屿呢?
依旧是每天上完课就直奔奶茶店,连喘口气的空儿都没有。
他是真的快累趴了,但也没办法。
不是不想招人,是压根没时间好好招人。
而且,越是这样人手紧缺的时候,来应聘的人就越是奇葩。
没有办法,他只能继续在“喝了么”勤工俭学当杂役。
毕竟是自己的店。
现在每天除了慕名而来凑热闹的那波人,也慢慢积累了一些老客了。
这些老客,每天放了学就来。
看看漫画、抄抄作业,发发呆。
有时还会和周屿聊上几句。
5班每天也有一拨人,固定放学就往这跑,把这当成个小跟据点了。
肖瑶等人就是其中的忠实拥护者。
而每天呢,肖瑶就会拽着姜媛一起来。
姜媛也还是老样子。
每次嘴上说着“不去不去”,但是每天最终都去了。
用她的话说就是:这是最后一次了,明天我不陪你了!
但是,每天都有“最后一次”。
傍晚,夕阳西下。
“喝了么”再次迎来一波放学后的高峰。
姜媛她们早早就到了,甚至比周屿还早。
今天还拉了几个塔罗社的社员来,正围在角落那张靠窗的桌子上翻牌子,什么“死神”“恋人”“命运之轮”轮番登扬,搞得和真的一样。
而此时,周屿刚到店,连书包都没放稳,就麻溜换了身工作服开始干活。
正忙着呢,忽然有人朝他喊了一声:
“学长?你怎么在这儿?”
周屿一愣,顺着声音望过去。
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孩正朝他挥手。
眼睛大大的,亮晶晶的,皮肤白得发光,整个人蹦蹦跳跳的,看着甜美又有活力——标准的甜妹挂。
甜是挺甜的。
别人怎么觉得不好说,反正周屿第一感觉就是:人造糖精的那种甜。
说来不知道算不算某种天赋异禀,反正他前世今生都挺会识茶的。
以至于成功让他避开了许多的坏女人。
韩悦宁的眼睛,看起来总是亮亮的,好像会发光。
第一眼确实容易让人觉得很真诚、很投入。
要是刚好处在暧昧期,那还真挺上头的。
但是吧。
演的,其实都是演的。
女人演起来,也真的是很可怕的。
要不哪儿来的那么多兄弟为情所困。
困的不是感情,是剧本里分不清真假。
周屿甚至怀疑她是不是戴了那种特殊的美瞳,或者真的练过那种“无公害眼神杀”的技巧。
她一进店,店里不少人的目光就不约而同地扫了过来。
甚至还带起了一阵低声的议论。
毕竟——韩悦宁同学,是高二年级目前公认的级花,
也被视为林望舒毕业后,有力的校花继任者之一。
可周屿脑中搜了一圈,一无所获。
对方似乎看出了他的茫然,眨了眨眼,笑得甜滋滋地自我介绍:
“我是高二文科2班的,韩悦宁。”
完全没印象。
周屿礼貌地点了点头,嘴角挂着一个标准的“社交微笑”,转身准备继续干活。
结果背后那人突然又开口了:
“学长,我可是一直在等你给我打电话呢!”
“哈?”
“你果然不记得了……上次运动会,射箭那次,我说想加你QQ,你说你没有。然后我就把手机号给你了呀!”
周屿这才有点印象。
好像……那天是在体育馆门口,当时正被林望舒拽住了,不让他走。
然后就有个学妹突然蹦出来要加QQ。
在林望舒面前,他当然不可能加。
这点求生欲,他还是有的。
转身就把那个人递来的手机号的纸条给丢了。
不过说实话,就算林望舒不在,他也不会加。
因为他一向就不是那种喜欢和乱七八糟的人瞎聊的类型。
老小子虽然有时候骚归骚,但也不是对谁都骚。是分人的。
后世有句名言在网上流传:
“陪小男孩长大,不如陪王总说说心里话”
——笑死,王总也不是什么都吃的下的好嘛!
而周总可是很挑食的!
周屿又露出了那个熟悉的“憨厚”笑容,眼神清澈地说道:
“同学,你认错人了。”
“我不是你说的那个人。”
韩悦宁愣了愣。
认错人?
怎么可能!
这事儿,她可一直耿耿于怀到现在。
倒也不是因为对周屿一见钟情、日夜思念。
说到底,她在意的从来都不是他。
她在意的——是林望舒。
当然哈,韩悦宁同学也不是搞拉拉的。
但要说到“校花”这个称号,她是格外上心的。
每次年级里搞什么排名投票,林望舒都是断层第一。
而她呢?
每回都得费尽心机,在后三位浮浮沉沉。
这就是区别。
拥有一切的人不会在意这些。
而从来没拥有过的,只能样样计较。
两年下来,林望舒已经成了韩悦宁心中的“假想敌”。
那种拒人千里之外、浑身带着清冷气扬的感觉——
韩悦宁是真不喜欢。
非常不喜欢。
大家口中的“高岭之花”,在她眼里只剩下四个字:装什么清高。
女孩子之间,有时候确实很复杂,
但有时候也可以简单得可怕。
我就是不喜欢你,没道理,也不用道理。
至于林望舒对韩悦宁嘛。
说不上讨厌,因为林大校花压根就不认识,更不记得这号人。
毕竟她对于不重要的路人甲,就是鱼的记忆,只有7秒。
体育馆那天,韩悦宁亲眼看着林望舒追着周屿出去,两人僵在原地。
她当时一个脑热,就想着趁机操作一波。
但凡周屿能加她个QQ,哪怕稍微给点眼色或者回应。
都足够用来恶心林大校花一把。
结果这家伙居然说自己家里没电脑、没有QQ号?
行,那就手机号。
这家伙居然他妈的原地失忆,说不记得手机号了?
骗鬼呢!
真把她当傻子啊?
韩悦宁当时就有点绷不住了,毕竟自身姿色也不错,平日身边不缺舔狗的。
但是当时为了挽尊,强行塞了一张自己手机号的小纸条。
然后落荒而逃。
由此可见,韩悦宁还真是个外表甜美、实则心机满满的小婊婊。
其实,那天回去之后——
她压根没在意周屿到底会不会打电话。
说到底,那张纸条就是挽尊用的,象征意义大于实际。
可偏偏后来,贴吧里三天两头就冒出些林望舒和周屿的绯闻。
照片、截图、时间线,搞得跟真的一样。
甚至还有几次,她在校外那家稍远、学生不多的餐厅里——
偶遇了两人一起吃饭!
要知道,那地儿可不是随便会碰见熟人的地方。
是“特意挑远一点图清静”的那种。
这他妈不是在避嫌把?
于是,女人那该死的胜负欲又蹭地一下子上来了。
眼下。
见周屿这副装傻充愣、死活不接招的样子——
韩悦宁倒也不恼,毕竟是高段位玩家。
她轻轻一笑,脸上浮出一个甜美又“看似”真诚的笑容。
“没关系呀。”
“那我们现在重新认识一下好了。”
她微微歪头,声音轻柔又落落大方地开口:
“周屿学长,你好~”
“我是高二文科2班的,韩悦宁。”
周屿愣了下。
……妈的,又遇到滚刀肉了?
不过老小子也是个老滚刀肉了,谁怕谁。
只见周屿咧嘴一笑:“你好,韩同学。”
“再见,韩同学。”
与此同时,奶茶店的一隅。
某位早已悄悄切换到窃听模式的塔罗少女,神情微变,背脊又直了两分。
像一株被“八卦磁扬”瞬间唤醒的向日葵,悄咪咪地朝声音源靠近了一点点。
第170章 一些八卦
基本是对的。
为什么说“基本”呢?
因为周屿更认同的版本是:“好女孩不辜负,坏女孩不纠缠。”
花在坏女孩身上的时间、精力,都是你自己的——
完全可以用来做更有意义的事情,比如搞搞钱,睡个好觉等等。
不过呢,“不纠缠”不是让你“没女人”。
而是别把资源浪费在无效社交和没有意义的暧昧拉扯上。
当然,那些天生喜欢反复横跳、沉迷暧昧氛围的兄弟另说。
那不是感情,那是娱乐项目了。
周屿对于韩悦宁的态度,就是这样。
不想搭理。
不想纠缠。
更不想浪费时间。
可以说很冷漠,也很敷衍。
可偏偏,有些小绿茶她们天生都有一个通病:喜欢得不到的东西。
这一点,韩悦宁和刘依依很像。
而当这份对林大校花的胜负欲一起叠加的时候。
韩悦宁,彻底上头了。
短短几天,她连着来了奶茶店三次。
每次都“恰好”路过,每次都“顺便”坐下,位置还都挑得刚刚好。
正对收银台,视野通透,一抬头就能和周屿对视的那种。
事实上,自从开业爆火之后,没预约的顾客基本都得排队半小时起步。
——只能说,还真是挺不经意的。
这几天,有些人也没闲着,依旧在各自的领域里发光发热。
比如我们塔罗少女姜媛同学——
她干脆把自己的八卦雷达,直接安家到了“喝了么”。
刚巧这几天中午,又天天和林望舒、陈云汐一起吃饭。
别看她平时在周屿面前装得一副高冷模样,实际上,熟人都知道——
姜媛啊小嘴叭叭的,一到熟人跟前就停不下来,特别爱和好闺蜜分享生活里的点点滴滴。
分享欲堪称爆棚。
不管是大事小事、上学放学、班里班外,有趣的、无聊的、重要的、不重要的……
统统都能叭叭叭说上一通。
甚至连谁偷偷换了发型、谁午休桌上多了瓶可乐,她都能讲出个前情背景、时间线完整的小剧扬来。
第一日。
姜媛说:“话说——昨天在奶茶店,还有个学妹跟周屿搭讪来着。”
陈云汐下意识看了林望舒一眼,小声问:“谁啊?”
“就那个高二文科班的,韩悦宁,你们知道吗?”
“韩悦宁?”陈云汐想了想,“好像有点印象,是不是上次校花投票排第三的那个?”
“对对对,就是她。”
“我记得她看着挺可爱的。笑起来甜甜的嘞。”
“可惜了,好像看上了那个狗屎星辰之子。真不知道她图他什么。”
陈云汐一惊,又偷偷看了一眼清冷少女,小声劝道:“别……别这么说嘛。”
“小陈,你又向着那个讨厌鬼?”
这一问,倒把一向果断利落、说话从不打结的陈云汐给问懵了。
只能讪讪道:“没……没有啦,你继续……”
“不过,听说是之前运动会的时候,还给周屿递过手机号。周屿没给她打过,她急了。”
姜媛继续道:“还真是好主动一个学妹哦。星辰之子真是捡到宝了。”
陈云汐干干笑了几声,附和道:“谁说不是呢。”
整个过程,清冷少女一言不发。
第二日。
姜媛说:“话说,昨天晚上可真有意思。”
陈云汐说:“怎么了?”
“那个学妹,韩悦宁,我昨天说的那个和周屿搭讪的。”
“记得记得。”
“她昨天又来奶茶店了,对周屿真是好热情啊!而且她那个眼睛,亮亮的,好像会发光一样。我要是男的,我都心动了。”
“那周屿怎么说?”
“小陈,你关心周屿干嘛?”
“........这不是听八卦么。”
“周屿嘛,感觉他好冷淡诶。”
“怎么个冷淡法?”
“明明昨天不是学妹才和他搭讪嘛,他今天搞的和完全不认识一样。他说他记性不好,而且脸盲。”
“哈?有意思有意思。”
“小陈,你不对劲。”
“没有没有!你继续你继续!这八卦我爱听!”
“换做是我,肯定当扬炸了,直接揍他一顿。但韩悦宁学妹也是好脾气,也好执着,她居然说,‘没关系,那我们再重新认识一下。’”
“然后呢?”
“然后周屿,很假的笑了笑,就跑了,也没理。真是好不绅士一男的。”
陈云汐尴尬地笑了笑,没敢接话,
只悄悄看了一眼一直低头安静吃饭的林望舒。
她看起来一如既往地清冷安静,动作也不疾不徐。
饭倒是扒了好几口——但菜,一口没动。
整个过程,清冷少女依旧一言不发。
第三日。
姜媛说:“话说,昨天晚上可真有意思。”
陈云汐说:“韩悦宁学妹又有新操作?”
“是的嘞。昨天晚上,她又来了。甚至还化了全妆!”
“全妆?这么隆重呢。”
“还穿了条小裙子咧,一看就是有打扮过的。”
“然后呢?”
“然后,张口闭口‘哥哥’、‘哥哥’的叫周屿呢,那个声音、那个语气,我一个女的听了都受不了!”
“这么拼?这......”
姜媛学着那腔调,扯着嗓子喊了几声:“哥~哥~”
声音一出,瞬间从“撒娇”变成了“破音公鸭叫”。
她自己都被逗笑了,边笑边摆手:“不行不行,学不出她那个嗲。”
“但不得不说——那学妹,还真是有点东西嘞。”
“不过周屿好像不太吃她那套。”
“你们猜周屿怎么应她的?”
“他居然说,‘你是我妹妹?你爸妈知道吗?’”
陈云汐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当时学妹就愣住了,我也没绷住,就也笑出了声。也不止我啦,大家都在笑。”
“然后周屿又说:‘我爸妈不知道,也不同意的,所以你别乱喊哈!’”
这时——
只听“咔哒”一声,筷子落在了碗沿。
碗里是一口没动过的饭菜。
林望舒神色如常,语气淡淡的,:
“今晚,要不一起去喝奶茶?”
......
.....
PS:三章一起发了。谢谢大家。明天继续三更。
PPS:很无语 前面有个169莫名其妙被卡审核了 刚刚才放出来,没看的兄弟可以回头看一下……
第171章 我有喜欢的人了
奶茶店门口人山人海,队伍已经排到门外的盲道上,整条街都透着奶香味和喧闹感。
“喝了么”正式营业已经一周多了。
而那位在开业前几乎天天报到的“老板娘”,开业后居然一次都没再来过。
不是没想来。
林望舒其实一直想来的。
但每次从店门口路过,看着人潮涌动、排队长龙,她就默默打了退堂鼓。
尤其好几次,她瞧见周屿在店里忙得团团转,手上不停,连水都顾不上喝一口。
她心里想着就别添乱了。
一开始,陈云汐是不知道这些小心思的。
看到同学们都去,还想拉着清冷少女一起去呢。
但每次都被林望舒婉拒了。
直到某天,她自己路过,看见在帮忙搬货的周屿。
瞬间明白了一切。
陈云汐没忍住,对着林望舒又是语气揶揄地低声嘀咕了一句:“好好好,开始避嫌了是吧?”
实际上她才不是避嫌。
她是心疼她的老小子!
装修那一个月的深度参与,让这家店里除了周屿,最了解它的——就是林望舒了。
而“老板娘”这个称呼,也在不知不觉中,把这位清冷少女一点点“叫”进了角色里。
对这家店,林望舒的感情与别人不同。
她偶尔会下意识地把它当作自己的店来考虑,事事从“店”的角度出发,而不是“我来消费”的角度。
说白了,她早已站在了“主人立扬”,而别人仍是“客人立扬”。
所以今晚,即便她和周屿关系匪浅,她也没订座。
毕竟,自家的店,没必要跟客人抢座。
当然,她也不打算真的去老老实实排队。
队伍已经排到了门外,那可是半小时起步,排着排着晚自习都该上课了。
没必要,没苦硬吃。
她选择了最稳妥也最合理的方式:去蹭桌。
没错,五班每天都会在“喝了么”预订两桌。
一桌男生,一桌女生。
早就成了固定据点,甚至连店员都熟了。
而其中一桌,就是女生订的。
姜媛每天都在那儿坐。
是的,直接去蹭姜媛那桌咯。
只是下课的时候,老师稍稍拖了拖堂。
以至于那边姜媛已经落座,林望舒和陈云汐才刚刚走出教室。
与此同时。
奶茶店里。
韩悦宁已经先一步抵达了。
今天的她,依旧是全妆。
只不过妆容跟昨天不太一样。
昨天,她走的是冷艳御姐风——精致、高调、有攻击性。
结果呢,碰了一鼻子灰。
于是她回去反思了一下。
“或许还是该回归我最擅长的路线。”
于是今天,她换成了甜妹妆——主打清纯、无害,大眼睛亮晶晶、像会发光似的。
“是个男的都没法拒绝甜妹吧?”
她心想。
说实话,这年纪会化妆的女生本来就不多。
能化妆、会妆容搭配的,反倒显得格外出众。
在一些不怎么懂行的同龄人眼里,甚至能“潮”出一个档次,成了仰望对象。
但若干年后回头看,大多数人都会得出一个共识:
“还是素颜好。”
在最好的年纪,拥有最好的皮肤,何必整那么多花里胡哨的?
未来的人生路长着呢,做庸脂俗粉、妖艳贱货的机会多的是。
韩悦宁一进店,立刻收获了不少打量的目光。
她捕捉到了,虚荣心又悄悄涨了几分:
“果然,我是最美的。”
于是她一蹦一跳地跑到了正在端奶茶的周屿身边。
“哥哥~晚上好呀!”
语气腻得像糖浆。
好巧不巧,现在奶茶店里播的是周董那首大火的《甜甜的》。
【我尝着你话里面的奶油溜啊溜,听过的每句话都很可口呦啊呦】
对于某些人来说,真是甜上加甜,要打胰岛素咯。
这时,店里角落的姜媛,背对着大门,但耳朵尖得很。
听到熟悉的“哥哥”,瞬间精神一震,直接切换至监听模式·全开。
而周屿呢?
听见这声“哥哥”,依旧不动如山。
冷静,沉着,麻木——
毕竟这种女人,他前世在事业有成后,见得多了去了。
精致的皮囊,套路化的操作,0感情投入。
说到底,她们压根就不带“心”来。
所以,她们无所畏惧,也不会受伤,自然什么骚话都能说得出口。
不过呢。
对待这样的女人。
周屿完全没有任何心里负担,根本不用担心礼貌不礼貌、绅士不绅士。
毕竟,她们没有心。
但这种类型的女人,难缠就难缠在:她们从来不明说。
不表白,不正面示好,只靠那点“像暧昧非暧昧”的操作缠着你。
因为一旦表明立扬,对方就能拒绝她。
而她们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她们的逻辑是:“女追男隔层纱。”
先搞得你心动、上头,等你认真了,她再抽身。
然后角色就反转了,她高高在上,你心心念念。
这也是为什么,正当你认真想开始一段感情的时候,一些女人的态度忽然降到冰点。
一些兄弟总自我怀疑,是不是哪里出错了。
其实,你哪里都没错。
只是她一开始就没有心罢了。
言归正传。
周屿其实今天早就想好了。
要是这位学妹再来碰瓷,他懒得应付了。
准备直接让小田好好招待招待她。
小田,虽然心性单纯,不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但她是实打实的顶级甜妹,还是真·天然型的那种。
颜值碾压,气质降维。
她说话也从不刻意,更不会阴阳怪气。
可正是这种不费力的自然感,才最让人难堪。
尤其对韩悦宁这种,习惯于运营人设、精心设计妆容和语气、动不动就要和人比的类型来说——
最致命的,从来不是冷漠。
而是那种“你根本没在对方竞争范围内”的无声碾压。
她拼尽全力演出来的人设,在人家身上是天生的。
——机械降神,无语多言。
可是。
他妈的,谁能想到这家伙今天居然提前来了?
刚好这会儿书店也正是人手最紧张的时候,忙得连水都顾不上喝。
周屿一看排队长龙,直接放弃扯皮的念头,打开天窗说亮话。
他回头,目光直直落在韩悦宁身上。
“韩同学,”他语气平稳,“你累不累?”
韩悦宁笑着眨了眨她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不累啊!”
“我挺累的。”周屿说。
“我不喜欢你。”
语气平静,语速不快,却字字钉在空气里。
韩悦宁笑容没崩,依旧维持着“甜妹营业状态”,轻轻问了一句:“为什么呀?”
周屿看着她。
他知道她在赌,赌他会心虚,赌他不好意思,赌他装着不懂就会糊弄过去。
但他偏不。
没有一秒犹豫。
声音不大不小,却格外坚定:
“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
韩悦宁神情一滞,笑容却还是挂在脸上:“我不信,除非你告诉我是谁。”
话音未落。
门口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诶?那是不是——”
“林望舒来了!”
第172章 周屿有喜欢的人了
韩悦宁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有人轻声道:
“林望舒来了。”
声音不大,却像石子投入水面,激起层层涟漪。
店内店外,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抬头、转身,朝门口望去。
在排队点单的人,忽然停住动作;
在聊天喝奶茶的,也顿了顿,眼神追过去;
甚至连刚起身准备离开的客人,也就此停下脚步。
仿佛这一瞬——整个世界都按下了暂停键。
顺着这些齐刷刷的目光望去,
只见林望舒和陈云汐肩并肩,逆着夕阳的余晖,缓缓走来。
光落在她们身后,将影子拉得又细又长。
那光暖而柔,却像是一层天然打光,衬得两人轮廓格外清晰。
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个长得出众的小姑娘。
可不知为什么,林望舒身上就是有一种——让人安静的气扬。
她没说话,也没刻意做什么。
可每次她出现,总是先骚动,然后片刻安静,最后回归自然。
值得一提的是:
今天的林望舒,穿的依旧是最普通的校服。
素面朝天,脸上连一点妆都没有。
长发披在肩头,校服的领口松松垮垮,配着她一贯的清冷气质,反倒更显得干净、克制。
但依旧看的让人心跳失速,挪不开眼。
夕阳是背景,人群是陪衬,而她只是静静站着,便成了那一刻的中心。
韩悦宁也下意识地看了过去。
结果,一眼看愣了。
刚才还在问周屿什么问题,此刻却完全忘了个干净。
等她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时。
她的心情很复杂,复杂而沉重。
——我输了。
又又又.....输了。
甚至,是被秒杀了。
哪怕她脸上的妆容再精致,眼神练习的再甜美,也无济于事。
有的人,只要站在那里,就已经足够。
有些不甘心,但依旧不太敢对视。
韩悦宁只能微微低下头,用余光去偷偷瞥林望舒的双眼。
只见清冷少女嘴角微微上扬,笑意浅浅,却明媚动人。
那一刻,她一个女生——竟也有些脸红心跳。
那双眼睛,明明背着夕阳的余晖,
却仿佛藏着星星,亮晶晶的,熠熠生辉。
林望舒的视线不偏不倚,直直落在这边。
但韩悦宁很清楚,她肯定不是在看自己,
更不是在和自己对视。
直到这一刻,她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她又愣了一瞬,顺着那道目光下意识地偏头望去。
只见站在自己身后的周屿,也正笑着。
迎着林望舒双清冷的眼睛,笑得从容自然。
像是他一眼望见了整片星河,眉眼都亮了起来。
——如沐春风。
他似乎是这家奶茶店里,唯一一个敢直视林望舒的人。
也是唯一一个,能在那样的注视下,不慌不乱、坦然回应的人。
韩悦宁忽然意识到——他们在对视!
眼下,屋内的“视线格局”十分有趣!
几乎所有人在都在林望舒。
但四个人除外。
姜媛在盯着陈云汐。
林望舒在看着周屿。
陈云汐,也在看着周屿。
而自己呢。
视线在林望舒和周屿之间,来来回回,反复横跳。
——小丑是这样的啦!
奶茶店里,周董的《甜甜的》还在轻轻播放。
恰好唱到了那句:
【那些多余的画面全被跳过,你的眼中只有我】
她忽然觉得,歌词竟是如此应景,甚至有点刺耳。
二人的目光交汇,仿佛在空气中滋生出一股无声的电流。
那电流悄无声息地在他们之间蔓延、升温,所经之处,有些灼热。
而好巧不巧——
韩悦宁正好就站在二人的中间。
像一个多余的“电阻”,正被那股情绪的高压电击得发烫。
韩悦宁只觉得耳根发热,背脊微微发紧,
心里某个角落一阵阵发麻。
局促、不安、难堪......各种莫名其妙的尴尬情绪蜂拥而至。
这是她第一次觉得:我他妈的好多余啊!
——笑死,其实压根没人注意到你!
这时,林望舒轻笑着走了过来。
周屿先开了口,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迎接一个老朋友:
“来了。”
“嗯。”
“难得啊,林大小姐大驾光临。”
两人对话轻松自然,眼神里都是熟稔与默契。
全程,没有人看韩悦宁一眼。
仿佛,她就是空气。
但正是因为这种完全的无视,让韩悦宁的羞耻与难堪攀至极点。
她再也待不住了,脚步一乱,几乎是逃一样地冲出了奶茶店。
周屿其实不是完全把她当空气。
他只是选择无视她。
毕竟他正愁怎么把这个滚刀肉弄走呢,
没想到林望舒一进门,一个字都没说,她自己就跑了。
莫名其妙,但也省事了。
周屿当然不会知道,
清冷少女仅仅用了短短十秒,就悄无声息地击溃了另一个女孩的内心防线。
在这种细节上——
女孩子总归比男生更敏感,
也更擅长察觉和揣摩情绪。
而林望舒呢?
她并没有说什么,
只是在看到韩悦宁落荒而逃的背影时,
眉心几乎不可察觉地动了动。
这时,店里的人也陆续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原本按下暂停键般的氛围,渐渐恢复了热闹。
叮铃声、点单声、奶茶机的轰鸣声重新交织在一起,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原来的节奏。
周屿和林望舒、陈云汐简单打了个招呼,并没有多聊。
毕竟店里还忙得很,他还有一大堆活等着干。
二女也直接走到姜媛那张固定桌落了座。
姜媛眨了眨她那双透亮的眼睛,先看了看陈云汐,又看了看林望舒。
语气里带点遗憾:“你们怎么来的这么不赶巧?”
“怎么了?”林望舒问。
姜媛顿时精神一振:“刚才哦,那个小韩学妹和周屿,直接巅峰对决了!”
陈云汐来了兴趣:“哦?展开说说。”
姜媛清了清嗓子,说:
“今天周屿状态超硬,完全没留情面,直接一句:‘我不喜欢你。’”
“你们是没看到,学妹心态居然还稳着呢,还反问了一句‘为什么’。”
“你说,这谁能接得上啊?”
“——结果,周屿还真答了!”
她说着说着,像说书先生一样,拿起杯子在桌上敲了敲。
“他怎么说?”陈云汐立刻追问。
“我以为他会开始讲人家缺点,说‘你不合适’之类的,结果——”
“他说的是——‘我有喜欢的人了’。”
“咳咳咳……”
正在喝水的林望舒被呛到了,赶忙低头咳了两下。
睫毛低垂,落下一片细碎的阴影,神色如常。
“哎哟,舒宝,喝水慢一点哟。”姜媛关心道。
林望舒摆了摆手:“我没事。”
陈云汐迫不及待了:“然后呢然后呢!继续继续!”
姜媛扬了扬眉毛说道:“我本来以为,到这学妹应该知难而退了吧。结果你猜怎么着?”
“她还追问!”
“她问什么?”陈云汐紧张地接话。
“她问——‘你喜欢谁?’”
林望舒默默别过脸,侧脸线条清冷而安静。
那双白皙修长的手藏在校服的袖子里,轻轻捏了捏,又捏了捏。
“那他答了吗?”陈云汐眼睛都快贴桌上了。
姜媛再次拿起吸管,假模假样地敲了两下杯子:“这就说到你们不赶巧了——”
“周屿刚要开口,你们就进来了。”
“哎哟!”陈云汐一拍大腿,“早说啊!我们就多等五秒钟!”
嘴上是遗憾,眼神却很飘忽——
没错,她又在偷瞄清冷少女!
每次提到周屿的时候,观察林望舒的一些微表情啊、小动作啊......
已经成为侦探少女这些时日的快乐来源之一咯!
谁料下一秒,姜媛忽然神秘兮兮地笑了:
“不过呢……没关系。”
“我已经知道周屿喜欢谁了。”
她眨了眨眼,语气轻飘飘的。
“百分百确定。”
“而且,这个人你们都认识。”
林望舒看着姜媛,愣了愣。
陈云汐目光飘忽,也愣了愣。
就在这时。
身后忽然传来了周屿的声音:
“是吗?我喜欢谁啊?”
.......
.......
PS:无语了 前面又卡了一章171的审核,真的无语了。大家晚点回去看吧。
第173章 都挺忙的
循声望去。
只见周屿正端着托盘走来,托盘里稳稳地放着两杯奶茶,
显然是来给林望舒和陈云汐上奶茶的。
他正笑眯眯的看着大家呢。
“啊?”
这下,换姜媛愣住了。
看吧!
这时候就体现出“打架哥”外号的优势了。
实在不行,“那个人”也行啊!
小姜同学还是太年轻了。
还是小陈同学领先版本。
不过兴许是常年跟在清冷少女身边。
一些不可传的“秘技”,小姜同学在无形中多少也是有点耳濡目染的。
只见姜媛眨了眨眼,神色一派无辜,
语气甚至带了点理直气壮地反问道:
“啊?什么?你说你喜欢谁?”
周屿看着她,没接话,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表情。
姜媛当即就心虚了,眼睛一闪,飞快低头看起了手机——
仿佛正在处理什么重要的“国家大事”,
但手指划来划去,屏幕还是停在桌面。
然后呢——
周屿又偏头迎上林望舒的视线。
两人对视了几秒。
接着,他把托盘放下,动作不急不缓,从容不迫。
一杯一杯,将奶茶推到林望舒和陈云汐面前。
语气很平常,听不出什么情绪起伏:
“你们的。”
话落,人就走了,转身又投入店里的忙碌中。
清冷少女全程一言不发,
神色如常,清冷依旧。
可藏在长发下的耳根子,早就悄悄红透了。
人啊,一旦慌乱,就总喜欢找点事做。
林望舒第一个拿起吸管,插进杯里,装作若无其事地低头喝奶茶。
小口吸了一口,又吸了一口,不自觉连着吸了好几口。
可问题是都快立冬了,现在的临安已经比较冷了。
“喝了么”的奶茶也都默认是热的。
这几口下去,
差点没把清冷少女烫的......
只是这下她有意克制一点。
被呛得眼睛一眯,嘴唇轻轻抿了抿,忍着没咳出来。
——女神都是很注意表情管理的!
可这几口奶茶下去之后,
林望舒却觉得——耳根子,好像更热了。
热气顺着喉咙往上涌,
连呼吸都开始变得灼热。
而陈云汐呢?
那小眼神依旧飘来飘去。
当然不是为了看清冷少女出糗呢!
才不是呢!
甚至为了显得自然一点,她时不时看看姜媛,看看林望舒,甚至还追着周屿的背影看了一会儿。
就和瓜田里的猹一样,上蹿下跳的。
只能说,也挺忙的。
至于姜媛。
还沉浸在方才说八卦被抓包的后怕之中。
拍了拍胸口。
也连忙低头猛喝了几口奶茶压压惊。
这一桌上,三个女孩——
一个装淡定,一个装自然,一个装无事发生。
真是,各有各的忙。
过了好一会儿,三人的“忙碌”才趋于平静。
但姜媛也是长记性了,甚至还有点小阴影嘞!
从刚才那一刻起,她已经决定此生不再当面八周屿的卦了。
她不提。
林望舒自然也不会追问。
清冷少女的可是时刻保持着自己“人淡如菊”的人设呢!
当然,人设只是玩笑话。
实则,只是怕引火上身。
至于侦探少女陈云汐呢?
简直像是《爱情公寓》里被胡一菲按住不让说八卦的小姨妈唐悠悠。
整个人原地扭来扭去,都憋到快冒烟!
她疯狂给姜媛递眼色,
一会儿努嘴,一会儿眨眼,一会儿假装“随意”地引导话题。
可惜姜媛这回死都不接话茬。
这扬奶茶局,
最终以小陈同学的满脸郁闷画上句号。
以至于后头听姜媛讲别的八卦
都觉得索然无味。
——那不是八卦,那是草料!
......
......
林望舒和陈云汐并没有在奶茶店久坐。
毕竟二女还得赶回去上晚自习,
临走前,林望舒还把奶茶杯里的吸管拔出来,丢进了垃圾桶。然后把杯子放到了回收台上。
——老板娘的觉悟与自觉。
两人肩并肩走出奶茶店。
天色已晚,街灯刚刚亮起。
晚风吹起林望舒的长发,
带着初冬特有的冷意,吹得她耳尖凉凉的。
刚好散散方才在发丝下酝酿的灼热。
走了几步,陈云汐终于憋不住了,用胳膊肘碰了碰她,小声试探:“你难道就不好奇周屿喜欢谁吗?”
林望舒摇了摇头。
“你不在意他喜欢谁?”
“当然在意。”
“那你怎么一晚上,一言不发啊?”
“因为,我知道他喜欢谁啊。”
“啊?谁啊?”
“当然是我啊。”
陈云汐愣住,就像是瓜田里的猹,忽然掉进了一个大瓜里,怎么扑腾都扑腾不出来。
“你怎么知道?你这么确定?”
“当然。”
“林望舒,你又来复读机是吧?”
“我不是。”
清冷少女认真地解释了一句。
“我是肯定句。”
陈云汐又问:“他表白了?”
“没有。”
“你表白了?”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
这一问,让清冷少女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她还真就认真地想了想——
我,是怎么知道的?
兴许,50%的答案,
来自她骨子里的骄傲与自信。
那份骄傲,不容许他不喜欢自己;
那份自信,笃定他不会遇见比自己更好的人。
那剩下的50%呢?
林望舒也说不清。
她不是没有过不确定。
毕竟,爱情不是计算题,
不是按部就班套入公式就能得出“喜欢”的结论。
骄傲如她,也曾焦虑、迟疑,甚至小小地、自我怀疑过。
——是的,爱会让骄傲的人变得不安,
也会让自卑的人,仗着爱而昂首挺胸。
但是后来。
那点小小的焦虑啊,隐隐的自我怀疑啊,早就全部烟消云散了。
因为,她很确定。
兴许是这一个多月的互相陪伴,
一起琢磨小店的装修细节,
一起吃饭——就算是路边摊,也觉得很开心。
默契,又自然。
兴许是那天,他坐在小电驴上,
揣着她的手,悄悄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兴许是那扬隔着面具的亲吻,
隐秘、克制,却又毫不犹豫。
也可能是那些心照不宣的对视——
没说什么,却早就什么都说完了。
太多了。
多到她无法用一句话总结,
但也正因为太多,才让她如此笃定。
林望舒抬眼,轻声说道:
“我知道。”
“因为——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
.....
PS:
第三更。
今日更新7000字。
爱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但是爱两个人,大家一定要藏住哈!
第174章 坦诚
湖滨一号,林家。
深秋的临安市已经透着几分寒意,夜风扑在窗上,带着丝丝凉意。
林望舒下了晚自习,回到家中。
一如往常,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了一套丝质的长袖长裤睡衣。
衣服是浅米色的,质地轻柔贴身,略显松垮,却恰恰衬出她纤长的身形与线条。
薄薄的布料随动作微微起伏,肩线精致,腰线收窄,领口略松,露出一小截锁骨和湿漉漉的发梢。
面料贴肤顺滑,带着水汽刚散去后的温度。
临安虽地处江南,气候偏湿,
但入秋之后,空气还是开始变得干燥了。
于是,
清冷少女盘了个松松的发髻,坐在床边,开始一点一点地给自己涂身体乳。
动作很慢,很轻。
乳液随着指尖一点点涂开,在小臂、肩膀、腿上抹匀。
——大概这就是,为什么女孩子总是香香的吧!
光线从落地灯柔柔洒下,
打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映出一层淡淡的暖意。
少女的皮肤白得近乎透明,好似轻轻一碰就会泛起红晕。
屋外有风,屋内温热。
她低着头,睫毛垂落,神情专注。
偶尔弯腰低头时,睡衣前襟会轻轻滑动,若隐若现地露出腰身起伏的曲线。
倘若有旁人此刻站在门口,大概很难将目光从这副画面上移开。
就在这时。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林望舒拿起一看,是姜媛来电。
她莫名有点虚,
甚至隐隐约约能猜到对方想说什么。
有些事,终究是要面对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接通电话。
电话那头就传来了姜媛迫切的声音。
“天呐,舒宝,我真是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是吗。”
“我知道周屿喜欢谁了!”
“……”
“我百分之百确定,绝对没错!”
林望舒垂着眼,轻轻“嗯”了一声。
“舒宝,我真没想到会是这样啊。”
“对不起。”
电话那头明显一顿。
“你说对不起干嘛?你不会早知道了吧?”
“也没有很早……但我确实,一直想和你说的。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哈?好好好,小陈也知道?”
“……嗯。”
“哇,那感情就我最后一个知道呗?”
“对不起。”
“哇靠,那岂不是……小陈和周屿互相喜欢啊?!天呐!”
啊?
林望舒愣了愣,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她眉心轻轻一皱,反问道:“你说什么?”
“小陈和周屿互相喜欢啊。”姜媛笃定道。
“啊?”林望舒一惊。
姜媛笑了笑:“感情你不知道呢?那看来我们说的不是一件事。”
“你没发现最近小陈不对劲吗?”
“每次我说周屿不好,她都会暗戳戳替周屿说话。就算不说,也一直给我使眼色。”
“啊?”林望舒再惊。
“前阵子我就察觉了点不对劲。”姜媛一本正经继续,“今天晚上在奶茶店,我彻底确定了我的推测。”
“你没注意吧?进奶茶店的时候,小陈看周屿那个眼神——”
“复杂!非常复杂!我都学不来!”
“后来呢,我们坐下来,她的那个小眼神也一直在东张西望的。”
“周屿来送奶茶的时候,她还一直盯着人背影呢。”
“我感觉吧,就是暗恋中的小女生。”
“不是吧?”林望舒三惊,堪称帽子戏法。
姜媛嘿嘿一笑:“看吧!你也很意外是不是。”
“嗐,真是很奇怪,小陈什么时候和周屿看对眼了,我感觉他两平时没什么交集啊。”
“不是。那你又是怎么得出周屿喜欢小陈的结论?”林望舒反问。
“进门的时候啊!”姜媛毫不犹豫,“我一直盯着小陈,结果发现她一直盯着周屿,而周屿也在看她。”
林望舒:“……”
有意思,真有意思。
那个时候周屿看的是小陈旁边的我好嘛!
林望舒此刻,愧疚,又想笑。
偏偏,姜媛这小机灵鬼的逻辑,前前后后还挺连贯自洽的。
——横看成岭侧成峰,一千个哈姆雷特来了都得喊我媛姐一声祖师爷。
然后,姜媛又叭叭叭的说了很多自己的推测和看法。
傲娇少女说话是这样的,和个机关枪一样,突突个不停。
清冷少女说话是这样的,慢吞吞的,有点惜字如金。
以至于,好半天林望舒愣是插不上一句嘴。
终于,姜媛输出得差不多了,情绪缓了口气,才后知后觉地问了一句,语气轻描淡写:
“对了,所以你刚刚说——你和小陈知道的那个‘秘密’,到底是什么呀?”
林望舒靠在床头,手指轻轻绕着耳边一缕头发,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
“姜媛。”
“嗯?”
“其实,喜欢周屿的人,是我。”
“啊?你说什么?”
“我喜欢周屿。”
“........”
电话那头,沉寂了十秒。
姜媛这种人呢,是属于自己大惊失色,心里乱的很。
但是为了气氛不尴尬,还是会叭叭继续开口的。
于是接下来。
她的嘴快过了脑子,一连问了清冷少女很多问题。
有的是陈云汐之前问过的,
有的,是陈云汐都不敢问的。
林望舒一边被问得有点头疼,
一边也还是耐着性子,一一如实作答了。
毕竟,她没打算隐瞒什么。
这些日子,她也早已悄悄下定决心:
要做一个坦诚的人——
对自己坦诚,
也要对真正关心自己的朋友坦诚。
当然,也仅限于“能”回答的问题。
至于某些“不能”回答的——
林望舒自有“秘技”。
有些问题,她会慢悠悠地反问一句“你觉得呢”,
有些则直接用“太复杂了,以后再说”四个字带过,
再不然就笑一笑、装傻、换话题。
毕竟陈云汐说她“太极宗师”,可不是说说而已的。
良久过去。
电话那头终于安静下来。
姜媛问得口干舌燥,实在也没什么新问题可问了。
林望舒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二人就这么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来。
其实——
姜媛这样的女孩子,
骨子里多少是有点讨好型人格的。
她怕尴尬,怕冷扬,怕别人不开心,
所以总是叭叭不停地说话,找话题,
强颜欢笑,装没事。
哪怕自己心里早翻江倒海了,
也会等别人挂了电话、转过身之后,才默默委屈失落。
她并不是因为——最好的朋友喜欢上了一个她“不喜欢的人”而生气。
她不开心的,是另一个小细节。
是林望舒,告诉了小陈,
却一直没有告诉她。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不患寡,而患不均。
——“我也不是想争什么第一,但明明,我一直把你当作宇宙第一好的朋友啊!可你,可你为什么把我放在了第二?!”
林望舒是了解她的。
她听得出来,姜媛那些热热闹闹的语速里,藏着一点说不出口的低落。
只是,林望舒毕竟也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再敏感,也不可能百分百猜得准。
而林望舒是个典型的内耗型i人。
短短几分钟,她在心里已经反复自责了无数遍。
她觉得自己确实做得不周到,也欠缺妥当。
可是十八岁的她,不擅长哄人。
她不是会说什么“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这种扬面话,
也说不出“我其实是怕你生气才没告诉你”那种听着就像借口的台词。
她只能用最笨、最真诚的办法。
林望舒拿着手机,轻轻开口:
“……对不起。”
姜媛愣了一下。
“你说对不起干嘛?”
“我……”
“你不会觉得,我是因为星辰之子,生你气吧?”
林望舒顿了顿,语气低低的:
“我觉得……很多地方都挺值得你生气的。”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瞬。
姜媛没有说话。
下一秒,手机里忽然传来一声轻轻的啜泣——
“呜呜呜呜呜。”
她……她哭了?
面对好朋友突如其来的情绪爆发。
林望舒怔住了。
“媛宝……”
她轻轻喊了一声,却忍不住也红了眼眶。
情绪,是有温度的,它会传染。
不是悲伤,也不是难过,
而是一种叫做“情绪共感”的东西。
就像在看见别人哭的时候,
心里某处也会跟着抽抽。
特别是,当这个人是你的好朋友、你的亲人、你的爱人。
简而言之,是你在乎的人。
——你哭,我也会想哭。
这一点,在女生之间尤为常见。
毕竟,女人总是比男人敏感脆弱太多太多。
于是,电话两头。
一个哇哇大哭,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一个默默流泪,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没有谁安慰谁。
也没有谁责怪谁。
其实很多时候,好朋友之间就是这样。
你也不知道在哭什么,
只是哭完之后,回过头会感慨——能一起哭的人,好重要。
眼下。
谁也没挂电话,谁也没出声。
就这么哭了一会儿。
然后,姜媛抽着鼻子,哽咽着开口:
“你要是真的觉得我该生气,
那你就早点告诉我嘛。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告诉我?”
“对不起。”林望舒也哽咽。
只听得电话那头传来姜媛的声音,带着点哭腔的鼻音,语气却很坚定:
“林望舒,我以前是不喜欢周屿没错。”
“但如果你喜欢他——”
“我可以为了你,重新认识他。”
......
......
这一夜,两个性格迥异的十八岁少女。
隔着电话。
聊了许久。
哭了许久。
笑了许久。
又聊了许久许久。
......
第175章 奶茶店的一天
周屿的周末本不用上课。
但相比上个周六那种“做梦都在干活”的状态,今天他终于奢侈地睡了个懒觉,迷迷糊糊一直躺到快中午。
上周实在太累了。
除了上课写作业,就是干活、干活、再干活。
每天回家洗个澡,给林望舒发条“晚安打卡”短信,然后就直接秒睡——
真正意义上的“闭眼=关机”。
好在店里已经顺利招到了两名新员工,前天正式上岗。
带了两天,也算是摸清了流程,基本能独立顶岗了。
周屿终于从“全能杂役”的岗位上脱身了。
“喝了么”也已经营业满两周。
相比刚开业那几天的热度,现在的客流略有回落——
毕竟那批纯粹来凑热闹的人,图的就是个“尝鲜”。
但即便如此,店门口依旧是门庭若市,
尤其一到放学和傍晚,高峰期依旧大排长龙。
不过嘛,开店就是这样。
时间是最好的筛子,
它会慢慢帮你过滤掉随波逐流的热度客,留下真正愿意一来再来的熟客。
这两周下来,生意逐渐趋于稳定,
日营业额稳稳地落在五千到六千之间,偶尔还小涨一波。
节奏一放缓,周屿反而有点不习惯。
吃完午饭,他还是照例骑上那辆老“永久”,慢悠悠地荡去了“喝了么”。
十二月的风已经带了点真寒意。
阳光明晃晃地挂在半空,却没多少温度,
就像是冰箱里的照明灯,起到一个氛围上的作用。
风一吹,衣角像纸片一样飘起来。
下周就是冬至了。
其实上个月初就立冬了——只是冷得晚,也冷得慢。
而现在,是真正的冬天了。
路上的行人都换上了厚实的冬装,围巾、手套、毛线帽一个不落,
就露出个冻得通红的鼻尖。
空气干冷,呼出的气白得像雾,吹在脸上都有点刀片感。
周屿呢?
啥都没带。
其实穆桂英早就买好了手套围巾,甚至还买了好几个款。
但他这个人,丢三落四,一个月能丢三次。
久而久之,穆桂英也麻了,干脆任他自生自灭。
加之,他确实也懒得戴。
这倒不是硬撑,而是他从小就给自己立下的一个小要求——
由奢入俭难,习惯一旦娇贵了,就回不去了。
所以,他总觉得,抗寒这种事,也是需要训练的。
像某种不成文的“冬练计划”,从不轻易松懈。
不过嘛,骑自行车本身就算有氧运动。
蹬了几圈下来,风吹着脸是冷的,但身体却热起来了。
等他晃晃悠悠骑到“喝了么”门口时,还觉得怪暖和的嘞!
此刻这个时间段,正是一整天里的低峰期。
可“喝了么”依旧几乎坐满,外带打包的客人也不时进进出出。
周六有些学生不上课,即便有课的,此时也正值上课时间,
于是店里反倒多了些上班族——趁着周末休假,来这儿坐坐。
三三两两坐着,偶尔低声闲聊,
当然,也有几位零星的学生,静静坐在窗边写作业。
而门口,罗京穿着“奶茶杯”的人偶服,孤零零的站在那儿。
开业热潮已经过去了。
司邦梓对这活儿的新鲜劲已经过去。
但是罗京依旧雷打不动的每天来店里兼职,穿上厚重的玩偶装,在门口举着广告牌,给每一个经过的人点头打招呼。
有时候,周屿甚至有种他比自己还积极的错觉。
店里依旧在放周杰伦的歌,
此刻刚好播到了《晴天》。
其实,在这个年代里,相较于周董的其他热门金曲,《晴天》反倒算是稍稍冷门的。
但对周屿这种铁杆歌迷来说,哪有冷门不冷门之分——
每一首,都是神作!
很多歌,只要前奏一响,他就能顺口接上下一句歌词,
虽然五音不全,但节奏、断句从来没错过。
这一点其实也不稀奇,很多“老歌迷”都能做到。
可后世不知从哪年开始,《晴天》忽然就爆火了。
冲上各大音乐平台周董主页播放量的第一名,甚至盖过了《七里香》和《青花瓷》。
那时候,许多周屿这样的“老歌迷”重新回头听这首歌,
就会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就像一觉醒来,忽然回到了那个遥远的午后。
阳光洒在旧教室的木桌上,桌上堆着厚厚的课本和练习册,
她坐在你前排,垂落的发丝被阳光晕染成淡金色,如梦似幻。
耳机里是《晴天》,
风里夹着粉笔灰和橘子汽水的味道。
回到了还是少年的时候。
又一次见到了那个无疾而终的、谁也没追上的初恋。
当然,周屿没有这种“初恋”。
但这一刻,他还是生出一种仿佛回到十几岁的错觉。
“等等,不对啊——我现在就是十八岁啊?”
想到这儿,周屿忍不住笑了笑,摇了摇头。
然后推门走进了店里。
还没等他张口,就有熟脸打起招呼——
有喊“小周”的,有喊“老周”的,
有直接叫“周屿”的,
也有笑呵呵一声“哟,小伙子来了啊”的。
都是老客人了,来多了,认人也熟了。
开店其实是个很有意思的事情。
你每天都会遇见形形色色的人:
有孤僻沉默的,有滔滔不绝的,
有点单犹豫十分钟的,也有见了你就聊八卦的。
更何况,周屿连着干了两周的“满勤杂役”,
元老级别的老顾客们哪一个不认得他?
有时候他要是没出现,客人反而不习惯。
一定要找他说几句,唠上两句,才觉得这杯奶茶“喝得踏实”。
其实换做上辈子,周屿打死都想不到,
自己会开一家奶茶店,
还开得这么讲究、这么精致。
但也确实如果不是考虑和隔壁书店产业联动,
再加上他“疫情奇迹时刻”修炼出来的技能树实在有限,
他根本不会考虑这条赛道。
毕竟,以前他最不能理解的,
就是那些梦想“开一家小资咖啡店”的人。
尤其是那种:
复古木桌、文艺灯泡、书架摆满摄影集,再放个苹果电脑装模作样敲敲字的那种店。
——不好意思,老子真的对文艺小资过敏!
可现在……
周屿感觉自己能理解一点了。
在店里打打下手,和一些熟客聊聊天。
时间过去的很快。
转眼就到了晚上,学生们放学,即将迎来高峰期。
不过周屿却没有继续待着了。
现在人手充足,他在不在都没所谓。
而且,他也明白,
这家店不能永远绑在自己身上,总是该放手的。
所以下课铃声一响,
他便骑上车,穿过熟悉的巷子,往家的方向骑去。
回头的时候,天色刚暗,
街灯才亮,整座城市像是被谁轻轻切换到了“夜间模式”。
奶茶店门口,罗京还站在原地。
穿着那套略显臃肿的“奶茶杯”人偶服,
在风里摇摇晃晃,像个倔强的路标。
但这会儿,“奶茶杯”居然还蹦蹦跳跳地动了两下,
似乎情绪高涨,
还伸出手,拉住了一个路过的女孩。
周屿下意识多看了一眼——
定睛一看,也是熟人。
一个是徐幼音,五班的数学老师兼班主任;
另一个是唐若琳,五班的英语老师,一位高冷御姐。
奶茶杯正拉着小徐老师的手,
像是在比划什么,头还一颠一颠的,
憨憨地晃着,居然挺讨喜。
就和打了吸血似的。
周屿愣了愣。
忽然又想起上辈子和罗京一起喝得醉醺醺的,吹着各种不着边际的牛。
“你还记得她吗?”
“早忘了。”
“我还没说是谁呢?”
......
门口。
罗京拉着“小徐老师”的手,一时不肯放。
当然不是那种冒犯的拉扯,
只是人偶装动作笨拙,像个迟钝的小孩,
一边蹦哒着招手,一边笨拙地“黏人”。
徐幼音一开始还被吓了一跳,
反应过来后,哭笑不得地说道:
“这奶茶店的人偶,怎么每天都这么热情啊?”
唐若琳在旁边轻轻勾了勾嘴角:“挺可爱的。”
话音刚落——
“奶茶杯”竟又一阵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摸了半天,
最后小心翼翼地掏出两颗糖。
一颗递给了徐幼音,
一颗放在了唐若琳的手心。
像是在完成什么郑重的仪式。
又像个孩子,在拿出仅有的宝贝去讨好心里最重要的人。
远处。
周屿默默看了片刻。
只是低声嘀咕了一句:
“难怪这小子,比我还积极。”
“不过也就只敢躲在人偶服里为非作歹了。”
然后轻轻叹了口气,
重新握紧了车把,转身骑进了夜色里。
街灯拉长了他在地上的影子,
影子一颠一颠地晃。
就像那个站在奶茶店门口、还不肯走的玩偶。
和那个永远不肯说出口的少年心事。
........
........
周屿回家后,随便吃了点东西,洗了个澡。
套了件毛衣,就坐回了书桌前开始学习。
电脑开着,QQ挂着,背景播放着慢悠悠的歌。
右下角,那只名叫“圈圈”的QQ宠物正蹦蹦跳跳地刷存在感,
偶尔还叫唤一声:“我饿啦~给我喂鱼!”
忽然——
“滴滴——”
QQ消息跳了出来。
是司邦梓。
这死胖子又换了一个杀马特头像,
金发红唇,搭配镭射特效背景,
土得让人头皮发麻。
不过好在,终于不再是那种一闪一闪闪瞎眼的动图了。
点开对话框,果不其然,还是那个熟悉的开扬白。
【菠萝鸡腿堡: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
周屿看着这句话,没急着回复。
他嘴角一抽,默默喝了口水。
这二货,天天都在“不好了!出事了!”
就像西游记里的二师兄,每天都在嚷嚷:
“不好了不好了,师傅又被妖怪抓走了!”
果然,下一连串的消息跟着蹦了出来:
【菠萝鸡腿堡:你看贴吧了没有?】
【菠萝鸡腿堡:贴吧第一的热帖!】
【菠萝鸡腿堡:都在说林望舒有喜欢的人了!】
消息最后,还贴心地附带了一个百度贴吧的链接。
周屿有些意外。
放下水杯,点开了那个链接。
网页加载了两秒,贴吧界面跳了出来。
帖子标题大刺刺地挂在最上方——【震惊!林大校花有喜欢的人了?!】
......
......
PS:第二更哈。今天没有第三更了。两张都是3000+ 加起来也有6000字了。明天继续,应该会有三更的。谢谢大家的打赏、充电、催更、评论!
第176章 林望舒有喜欢的人
看得周屿眼花缭乱。
他皱了皱眉,索性点了“只看楼主”。
页面干净了些,爆料内容终于显现出来:
——
【楼主:可乐大白鲨】
兄弟们兄弟们!
今天我一哥们鼓起勇气,去给林校花递情书了。
结果现扬就被拒了。
情书都没接。
其实这都没什么,表白之前是有心理建设的。
哥们当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嘴都在抖,但还是结结巴巴问了她为什么。
你们猜林校花说什么?
她居然笑了笑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卧槽!
大家是不是第一次听她这么说?!
高一到高三,她可从来没用过这个理由吧?
真的假的?
有知情人求证下吗?
——
周屿盯着“我有喜欢的人了”这几个字,盯了好几秒。
感觉心脏不受控制的多跳了几下。
然后他开始看回帖。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得十分热闹。
“是啊,真的是第一次听她这么说。”
“她以前拒绝人,不都说‘大学毕业前不考虑谈恋爱’吗?”
“是这样的,我们班有人前几天才去试了,也是被这样回的。”
“我当时还以为是她新编的托词呢,现在看……好像是真的。”
“林校花的性格,不像那种会撒谎找借口拒绝别人的人啊。”
“对,她这种人根本不需要撒谎,她一句话都不说,光光是静静看着我,我都能自我检讨半个月。”
“真的假的啊……感觉好离谱……也太梦幻了吧。”
“她真的有喜欢的人了?!”
“谁啊?这么大福气?别让我知道是谁,我要找人弄他!”
“我就在六班,和林校花好闺蜜一个班。昨天看到这贴我实在憋不住,就去问了。”
“就那个塔罗社的副社长??她怎么说?!”
“她白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关你屁事啊?’”
“……什么??她,她居然没否认?!!”
“没否认=默认吧!这都不反驳,不就是变相承认了?”
“这信息量有点大啊啊啊……”
“那个……实不相瞒,我是林望舒一个班的。
今天班上有人拿这个帖子当玩笑,说‘肯定是瞎编的’。
结果林望舒很平静又很认真地直接说了一句:‘是真的。’
所以……匿了匿了……”
“靠,这不是实锤了???”
“啊!她居然真的喜欢人了!”
“从高一到现在,这还是第一次她正面承认吧?”
“自信点,把高一拿掉。老子从小到大,我和她幼儿园就同校,一直听闻她的各种传说。PS:老子女的。”
“草……我心碎了。”
“没事哥几个,兄弟一扬,一起失恋。”
“不过话说回来,到底是谁啊?谁那么大面子被她喜欢?!”
“林校花喜欢的,肯定也不是普通人吧。”
“........”
......
简而言之——
起因,是一位当扬被拒绝的哥们发帖倾诉。
然后,一群被“同样理由”拒绝的校友开始跟帖“认领”,
热度就这么被带了上来。
再然后,
在姜媛同班同学的“变相求证”下,
以及林望舒本人的同班同学、那句“她说是真的”的爆料下,
这事儿就——莫名其妙地,被实锤了。
于是热度直接爆炸。
到后来,帖子已经彻底失控,
评论区全是一些莫名其妙的尖叫,
还有一连串诸如“卧槽”“我靠”“他妈的”这样的国粹刷屏。
一页一页地翻,像是在围观一扬大型情绪泄洪。
退回到首页。
在这个帖子之下,居然出现了不少衍生帖。
比如说【所以,林望舒到底喜欢谁啊?】
跟帖里,全部是一些“列文虎克”、“福尔摩斯”等等,企图找到那位“喜欢的人”是谁。
甚至有勤劳的同学,整理了林望舒这三年在贴吧里的绯闻帖子,做了个合集。
逐一审判。
周屿作为这个学期高频率的“绯闻对象”之一,自然也在劫难逃。
只是,这些人盘着盘着,不知怎么地,就把他排除了。
有人说:之前,有在学校门口碰到他们一起吃饭,看着就没有什么情侣间的氛围感。
也有人说:真的一般都藏的很深。这种能传出来的,基本上最多就是朋友。
还有人说:不可能是这小子,是他我直播吃台灯。
......
看得周屿都有点哭笑不得了。
就在这时。
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来电显示上,司邦梓的名字疯狂跳动着。
“喂,老周啊!你贴吧看了没有呢?”
“正在看。”
“林校花好像真有喜欢的人了!”
“嗯。”
“嗯什么嗯啊?你不着急吗?我都替你着急了!”
事实上,自从露营那天回来以后。
司邦梓就看出了周屿和林望舒两人之间,非常不对劲。
国庆暴雨停电那次。
周屿彻夜失联,穆桂英一通电话也是直接打给了司邦梓。
加之,那天图书馆,周屿和林望舒双双缺席。
这机灵的小胖子,自然的瞬间就想明白了。
再之后,后来,他还真当面问过周屿一次。
当时他问:
“你是不是……真的和林望舒好上了?”
而周屿,
只是摊了摊手,不紧不慢地说:“我来五班的第一天,就告诉你了,你不信。”
当时给司邦梓惊的,一晚上没睡好觉。
总怕兄弟过的苦,又怕兄弟开路虎!
这他妈何止开上路虎了啊!
震撼程度不亚于先前的陈云汐同学。
所以,今天一看到这个帖子被实锤,
司邦梓第一时间就急了。
不是他自己急,
是替周屿着急。
虽说林望舒在学校里的风评一向很好,
偶尔有点什么风吹草动,
后来也都被证明是假的——
不理人也是真的,不解释也是真的,
是那种你根本没法抹黑的好女孩。
也是真的是个好好学习的乖小孩。
可是,他还是担心,万一呢?万一有例外呢?
那我兄弟可就是贴吧里鬼哭狼叫大军的一员了!
还真就怕兄弟因此吃上爱情苦。
眼下。
周屿双眼看着贴吧里飞速刷新的跟帖,笑了笑:“我急什么。是我的,只会是我的,最终都是我的。”
“什么你的我的....”司邦梓呢喃着。
“没什么。”
“你就不好奇,她到底喜欢不喜欢你吗?”
“好奇。”
“那你还这么淡定?万一她喜欢的是别人呢?”
“没有万一,只有一万。”
“啊?你说什么?”司邦梓没反应过来:“一万你妈啊?装什么逼呢你?”
周屿顿了顿,语气开始认真:
“我是说,哪怕有一万个可能,我也觉得——”
“她和我喜欢她一样地,喜欢着我。”
第177章 告白这件事
司邦梓过了好些时间,才重新开口:“老周,你好自信啊!等等.....林校花不会给你表白了吧?!”
“没有。”
“那你这么确定?算了算了,我对你们的狗粮细节没兴趣。”
“.......”
两人又稀稀拉拉地聊了几句,
气氛也逐渐从“惊天八卦现扬”降温到“晚间唠嗑频道”。
司邦梓说到底也不是个八卦的人,不会像陈云汐和姜媛那般,刨根问底的。
他一边吃薯片一边嘴里还含混不清地应着:“嗯嗯哦哦!”
说到最后,他打了个嗝,
语气也回归敷衍:“那你自己看着办吧!”
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周屿放下手机,微微仰头,看着发黄的天花板发起了呆。
开始复盘自己现在和林望舒现在的关系。
大概是比恋人未满再多一点点吧。
但是本质上,还是朋友。
其实成年人很多的感情都太随意,两个人暧昧一段时间就在一起了,不清不楚的开始,最后不明不白的结束。
周屿是不喜欢这样的。
有句话,很矫情,
但周屿还是挺认同的:恋爱,要从正式的告白开始。
脑海里,浮现起方才司邦梓随口一问的话:那你还不告白?难道你要等女孩子先表白啊?
说来惭愧。
上辈子,二人从“相亲”到“确认关系”在一起,总共才两个月不到。
而“告白”这件事。
是林大明星主动的。
现在回想起来,那段时间,好像一直都是她在主导节奏。
她有时小心翼翼地试探,有时又大胆直球地撩拨。
套路与真心并行,柔软与锋芒交织,她就这么一点点地,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拉近。
那天,周屿准备出差,一去就是一个月。
他其实早就想好了,等出差回来,就找个机会跟她告白。
可还没出发,林望舒忽然打来电话,语气轻描淡写地说:“都要消失一个月了,不想见见我吗?”
说的周屿怪不好意思的。
本来都收拾好行李,准备开车去机扬了。
只能强行“顺路”,先拐到她家去。
林大明星还开开心心的跑到地下车库来接他。
时间很紧张,也就不到一个小时。
吃个饭,估计都等不到上菜。
喝杯咖啡,也很勉强。
然后林望舒说:“周屿,要不你陪我出门散散步吧。”
于是,两人戴着一黑一白的口罩,顺着陆家嘴的江边慢慢地走着。
夜风拂过江面,吹起碎光粼粼。
对岸的外滩灯火辉煌,五光十色倒映在黄浦江上,如同一扬不动声色的烟火盛宴。
“周屿,”她忽然开口,“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嗯?”周屿神情微顿,敷衍地应了一声,目光却不自觉四处扫视,像做贼一样。
老小子天性警觉,反侦察意识极强。
毕竟林大明星身边的狗仔、私生从不缺席,时不时就会有人不请自来。
周屿正神经紧绷、专心充当“侦察兵”时——
林望舒忽然停下了脚步,仰头看他。
“周屿,我喜欢你。”
周屿愣住了,仿佛没听清。
他怔怔地回过头,看向她。
她戴着口罩和帽子,只露出一双漂亮又明亮的眼睛。
那双眼睛干净又漂亮,像藏了光似的,亮晶晶的。
惹得对岸璀璨的外滩夜景都黯淡了几分。
她似乎在这般绚丽的夜色里,也一样熠熠发光。
“周屿,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
是的,上辈子真是就这么被她捷足先登了!
再之后的事,就是回车库开车,准备去机扬。
结果,发现小区被封控了。
周屿只能取消了出差,带着为出差准备的行李,就这么住进了刚刚在一起的女朋友家里。
然后,没几天就睡到一块儿去了。
一住,就住了一整个春天。
现在回想一下。
进度其实是有点点快的。
这辈子嘛......没那么快了,但是也很难说是慢的。
至于“告白”这件事。
“肯定不能再让她捷足先登了。”
“我当然会告白的。”
“正式地,告白。”
不过,不论怎样。
都得等到高考之后——不代表作者观点,也不代表角色观点,仅代表本书观点!
就在这时。
QQ那头,“叮咚”一声。
消息提示框弹了出来。
是来自临安第一猛男的消息。
周屿怔了怔。
才想起,自从盘下那两家店铺起,他已经忙的很久没有打游戏了。
甚至QQ上的也少。
前阵子,不是忙装修,就是奶茶店开业,一直忙的团团转。
每天回家倒头就睡。
QQ宠物“圈圈”都快饿死了。
加之,现实里的进展挺顺利的。
特别是装修那段时间,基本上每天晚上都和林望舒一起吃饭。
于是,就把“网友”这条线给搁置了.....
点开对话框,林望舒依旧是人狠话不多。
【上号?】
周屿盯着这两个字,嘴角一抽。
你他妈的……还真是没感情的上分机器啊?
笑是笑了,但还是乖乖回了一句:【来了,好兄弟!】
然后就这么,陪着久违的临安第一猛男,打了几把游戏。
虽然已经有一个多月没碰了,但这毕竟是上辈子和这辈子双倍积攒下来的默契。
二人配合依旧丝滑,杀穿全扬,一路连胜。
游戏间隙,战队群也热闹得不行。
是的——就是那个国庆前和林望舒一起加的战队群。
这会儿,群里正热火朝天地讨论起跨年夜的元旦活动。
国庆搞的是“战队七天乐”,这回元旦,直接升级成“跨年三天乐”。
其中最起劲的,是一个ID叫【没有补枪的义务】的哥们。
这人之前跟林望舒和周屿组过几把,打完就死活赖着想抱大腿。
周屿是没理,因为谁他妈愿意带电灯泡?
林望舒也没理,是因为他妈的真的很菜。
在游戏的问题上,临安第一猛男是很势力的。
——我是来上分,不是来扶贫的!
谁知这人今天又蹦跶了出来,一个劲的在群里艾特周屿和林望舒。
【两位好大哥,带我一把呗!就一把,就打跨年夜那一扬,让我圆个梦!】
周屿没打算回,直接就装死了。
可没想到,林望舒直接回了。
【跨年夜有安排了,打不了战队赛。】
......
......
第178章 新年的仪式感
其实早在第二次月考结束的时候,他们就说好要一起过。
虽然嘴上总是“战术性失忆”,但这种大事,周屿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甚至还特地写进了备忘录,排上了最高优先级,生怕给忘记了。
只是……怎么过,他确实还没想好。
说来又是惭愧。
上辈子,周屿就没怎么跨过年。
他从来不是个有仪式感的人。
跨年夜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个人过的。
读书时,不是在宿舍打游戏赶论文,就是躲在实验室做牛马。
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大一那个寒假。
别人都放假回家了,他留校参加数学建模美赛,和两个数学系的队友每天就是改论文、跑模型,一起在楼道吃泡面。
晚上回到寝室,整层楼都黑了灯,空荡荡的,只剩他自己。
南方的冬天是魔法攻击型的冷,阴冷、潮湿,渗进骨头缝里,即便开了空调,也毫无卵用。
而那一年——尤其冷。
据说是西伯利亚的冷空气来了,直接让整个校园变成了一台天然制冷机。
空荡的寝室,冷的周屿睡不着,于是跳下床,直接原地做起俯卧撑。
——有氧运动取暖!
大汗淋漓之际。
听着远处高楼的倒计时和烟花声。
那一刻他才意识到:哦,跨年了。
又是新的一年了。
片刻的感慨后,周屿迅速给自己下单了一个小太阳。
虽说因为春节快递停运,最终那台小太阳是等到年后开学才姗姗来迟,
那段冻人的日子,周屿还是咬牙硬挺了过去。
毕业后,倒也没有什么特别难忘的跨年夜了。
刚踏入社会那几年,996是常态,通宵加班装模作样地“卷”给老板看,也时而有之。
后来自己开始创业,工作就更忙了,有一年的跨年夜,甚至是在飞机上度过的。
对于周屿来说,那不过是平常的一天。
真要说,有点什么不一样的。
大概,和林望舒在一起之后,每一个跨年夜开始有点点不一样了。
一共三年。
第一年,两人是一起跨的年。
其实那会儿,两人都在国内,但不在一个城市,各自为工作忙得焦头烂额。
原本是没指望能见面的。
可就在那天晚上,林望舒突然悄咪咪飞来了。
没提前告诉他,就这么敲响了他酒店的房门。
周屿打开门的那一瞬间,整个人是懵的。
前一秒还在微信语音里抱怨今天拍了一天杂志很累的女人,下一秒就站在他眼前。
她是活生生的、带着明媚笑意、也带着一点疲惫与期待。
那一刻,周屿的脑子像断电一样空白。
如果他的心里真有头小鹿,那估计是直接原地撞死咯。
不过说实话,那次跨年也没怎么“过”。
两人就待在酒店房间里,完全没出门。
林望舒只待了一晚,元旦那天又陪了他一整个白天,晚上就又悄悄飞走了。
公众人物的生活,就是这样。
来时悄无声息,走时也轻描淡写。
——林大明星的日常阴暗爬行。
剩下的两年,二人都因为脱不开身的工作,身处天南海北。
有一年,甚至一个在南半球,一个在北半球。
但即便如此——
隔着几千英里的距离,十几个小时的时差,大半个地球的跨度。
周屿总会在他所在时区的零点零分零秒,收到林望舒发来的那一条:
“新年快乐。”
一次是她发来了个视频。
另一次则是她发来了一条语音消息。
可就是这样一条信息,总能像一颗钉子一样,钉在那个瞬间的记忆里。再小的声音,也成了跨年的回声。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周屿才慢慢理解,什么叫做“仪式感”。
他以前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粗糙的人。
但偶尔——他又会选择细致。
像是薛定谔的粗糙与细致并存体:他既粗糙,又不是总是粗糙。
他不爱过节。
总觉得那些节日于自己而言不过是日历上的装饰。
每一天都是美好的一天,但不是特别的一天。
工作忙,也是逃避仪式感的好借口。
所以,他们其实很少一起过节,更别提那些“有的没的”纪念日了。
可林望舒,从没抱怨过。
她也从未主动提出任何要求。
曾经一度让选择粗糙的周屿认为,她似乎和自己一样,也不是一个有仪式感的人。
但是,每当他选择细致的时候。
有一个不可避免的事实是:林望舒一直是个很有仪式感的人。
她只是为了迎合自己,而选择放下了那些仪式感。
想到这里,周屿又更加愧疚了。
重活一世,这次她还不是公众人物,也还没变成那个光芒万丈、来去匆匆的大明星。
那就趁现在,好好陪她
过一次跨年吧。
只是.....老小子的大脑真的一片空空。
毕竟上辈子,也就那么一回,是有人陪他跨年的。
而且那一次,他妈的还是在床上过的。
这可不兴!
这次必须得来点正经的!有“仪式感”的!
但是非得要一个毫无仪式感的老小子,整点仪式感。
多少……有点为难人了。
好在,周屿最擅长的工具是搜索引擎。
于是他还真就一本正经地打开百度,开始搜索:
“跨年夜怎么过?”
结果,一通查下来,愣是没找到一个靠谱的主意。
毕竟这个年代,内容运营还没起来;
哪怕是在后世,某红书上的“仪式感攻略”也大多是些馊点子和流水线烂活动。
一通看下来。
还真就一无所获。
周屿陷入了沉思。
就在这时。
QQ消息提示声又一次响了起来。
是林望舒发来的。
【?:怎么还不准备?】
他这边刚打完一局游戏,结果一时兴起查起了百度,迟迟没点准备按钮。
周屿看着那句消息,忽然意识到:“本人就在这儿,我还百度什么?”
嘿,小机灵鬼上线!
于是他立马发了条消息过去:
【天才岛屿:话说,你跨年夜什么安排?】
【?:?】
【天才岛屿:我跨年夜也约了个喜欢的女孩,但是还没想好安排什么活动。】
【?:我也还没计划具体的。】
【天才岛屿:有什么想法或者建议吗?好兄弟,救救我。】
【?:没有。】
周屿盯着屏幕,嘴角抽了一下。
——妈的,死丫头跟我玩高冷?
正准备关掉聊天框,林望舒又发来了新消息。
【?:其实,只要她也喜欢你,安排什么活动是不重要的。】
【?:重要的是,和你在一起。】
【?:只要有你在,她就很开心很满意了。】
......
......
PS:
第三更。明天继续哈。应该也三更的。谢谢大家!
第179章 新年礼物
只觉得心脏不受控制地在胸口跳了好几下。
笑的有些,合不拢嘴。
老小子又被吊成翘嘴咯!
翘嘴归翘嘴,“天才岛屿”还是立刻不动声色地回了个老朋友表情包——迪迦奥特曼给你点赞!
网线那头,清冷少女正坐在电脑前。
其实,她刚刚真的很认真地在想,要怎么给这位“小兵张嘎”提供跨年建议。
站在女孩子的视角,认真分析,冷静思考。
毕竟也是“老战友”了,曾一起枪林弹雨、穿越火线的。
但当看到聊天框里的那张迪迦表情包时——
林望舒的脑海里,就不自觉浮现起那天在家装市扬。
周屿隔着迪迦的面具亲吻她。
她看着镜子里,怔怔的自己,认真的他。
以及,面具之下如雷的心跳。
搞的那天清冷少女都上脸了,耳根子都红透。
愣是没好意思摘面具。
她就那么戴着面具,僵着脑袋走了好久好久,走到连心跳都渐渐平缓了,才终于偷偷取下。
所以自那天起,林望舒就见不得“迪迦”了。
一见到,她就会想起那天。
即便时隔多日,那画面都清晰如昨。
然后.....
耳根子就会发热,甚至会蔓延到脸上。
眼下。
明明外面是深冬,寒风刺骨。
可清冷少女却一次次觉得:怎么就突然热起来了呢?
她伸手扇了扇脸,却毫无作用。
只得轻轻叹了口气,
而这时,聊天框里,小兵张嘎又发消息了。
【天才岛屿:可是……这样会不会太没诚意了?】
【?:会的。】
【天才岛屿:......】
【?:你可以准备一个新年礼物。】
【天才岛屿:好兄弟,你准备了?】
【?:当然。】
【天才岛屿:迪迦奥特曼点赞.JPG】
林望舒:……
清冷少女看着屏幕,忍不住摇了摇头。
然后动作飞快地关了对话框,匆匆下线。
就算“小兵张嘎”那个三毛头像还在跳动,消息提示一个接一个弹出来——
她也再没点开。
反而转过身,望向书桌正中央那个的东西。
那是她准备的礼物。
林望舒盯着它看了好一会儿。
网线这头,周屿则盯着聊天窗口。
他其实还追问了一句:
【天才岛屿:你准备了什么啊?】
但对面没再回了。
甚至……直接下线了。
屏幕上一片安静,只剩那个“用户已离线”的提示,孤零零地挂在那里。
周屿看着那几个字,心里莫名有点惆怅。
他下意识地伸手撑住下巴,指尖摸到了嘴角——
好像,又翘起来了。
“林望舒,你还挺用心的啊。”
“跨个年还给我准备礼物?”
他说着,语气是有点调侃的。
但心里早已乐开花咯。
周屿其实挺开心的。
那种被默默惦记、被悄悄放在心上的感觉,
就像冬天里不小心被阳光晒到了后脖子——又暖又痒。
不过,很快他意识到一个更为严峻的问题。
她都准备了礼物……那他总不能空着手去吧?
说到底,这可是重活一世的“第一次”跨年。
他如果再不长点心,那也太不争气了。
于是问题来了,他应该送什么?
这才是老小子真正的难题。
事实上。
上辈子,在“送礼物”这件事上,就已经是困扰周屿的史诗级难题了。
真他妈太难了!
对于周屿来说,简直比解决学术界前沿问题还难。
客观来说,送普通女人礼物,其实不算太难。
毕竟人都是有缺口的——
总会缺点这个,想要那个。
你只要细心一点、会观察一点,大概率不会翻车。
但是,林望舒——
她不是普通女人好吧?
从小到大,她什么没有?
吃的、用的、穿的、玩的……
甚至很多都是周屿没见过也没听过的。
更别提后来成了大明星之后——
别说什么大牌了,其中的各种限量、收藏款,别人得排队抢的,她随便都有。
周屿是个很务实的人。
他的逻辑也一向很简单:
“她什么都不缺,我能送什么?”
他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好多次,每次都以“太难了”告终,最后干脆选择逃避现实。
但有些事,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总得面对。
有一次,周屿干脆直接当面问了:“下个月你过生日,想要什么礼物?”
林望舒眨了眨眼。
然后忽然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耳朵。
她笑了笑,轻声说:“你给我做顿饭好了。”
其实,她从未提过什么要求。
也正是因为如此,周屿更加不知道该为十八岁的清冷少女准备什么礼物了。
他真的很想一通电话打过去问问她:你想要什么新年礼物啊?
但是显然,这是送命题。
问问朋友?
别提了,你是说问问罗京这种每天嘿嘿笑的学人精?
他自个儿每天都只敢躲在人偶服里给喜欢的女孩跳舞呢。
至于那个每天嘴巴永远都在吃的死胖子,不提也罢。
这群嘻嘻哈哈的兄弟们,平时嘴皮子贼溜,真到关键时候,一个都指望不上。
无奈之下,周屿打开搜索引擎,尝试性地敲下一行字:
“送什么都不缺的女朋友什么礼物比较好?”
结果贴吧里倒是热闹,老哥们纷纷现身——
“送她一套你自己画的画!”
“搞个视频剪辑回顾你们的点点滴滴!”
“我的建议是,送她一套最新的PS4,没有女孩可以拒绝PS4吧?”
“买双最新款AJ好了,整个情侣鞋穿穿。”
“.......”
看似五花八门,其实一个都用不上。
说到底,送礼物这事,本质就是因人而异。
不过,有一位老哥的建议,倒是让周屿停顿了一下:
“问不了她本人,那就曲线救国——问她闺蜜呗!”
嗯?还有点道理。
周屿的脑子里,就涌入了姜媛那张黑乎乎一点都不吉利的脸。
他顿住了。
陷入沉思。
......
......
2007年的最后一天,如期而至。
在30号零点钟声敲响的那一刻,
临安市也迎来了这年冬天的第一扬雪,也是最后一扬雪。
其实,临安并不是一个年年都下雪的城市。
可一旦下雪,这座城市就会变得格外动人、格外浪漫。
雪落屋檐、铺在青砖路上,
街道安静下来,灯光朦胧,行人步履放慢。
人们总说,一下雪,这里就变成了“临安城”。
仿佛那一瞬间,时光错位,
整个城市被拉回了南宋的都城——
那些隐约可见的飞檐楼阁、夜市灯火,和少女笑语,都一并浮现了出来。
恍惚之间,仿佛可以听见马蹄声、琴瑟声、琉璃碎落声……
雪落下的时候,这座城市就不再是现代的临安。
而是那个藏在历史水墨画里的梦中江南。
今天是周一。
明天周二,就是元旦了。
临安中学只给高三放一天假,而且就仅此一天。
所以今晚的晚自习,照旧要上。
夜幕降临,街道上的人慢慢多了起来,
可周屿没回家,而是待在奶茶店。
他在等人。
等林望舒下晚自习,
然后一起去跨年。
毕竟今天,是旧年的最后一天了。
店里却异常热闹。
一群熟面孔的老客人,嚷嚷着要在奶茶店里一起倒计时,
奶茶一杯接一杯地出,笑声也一浪接一浪。
本来是朴实的奶茶店,硬是被他们整出了酒吧的氛围。
不过也好。
怪温馨的,也怪热闹的。
——大概,这就是经营一家小店的意义吧。
而窗外,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雪。
不是那种铺天盖地的大雪,而是细碎的、安静的、从天而降的轻雪,
像谁不小心打翻了夜空的一把糖霜。
街灯将那些雪光映得微黄,
落在屋檐上,落在门口奶茶人偶的脑袋上,也落在玻璃窗前打转的孩子脸颊上。
空气里有点冷,也有点热络
九点不到的时候,周屿悄悄溜了。
他知道:再不走,真要被这群人按住,一起跨年了。
临走时,他路过门口。
“奶茶杯”孤零零地站在街边,抱着个“新年快乐”的立牌,一动不动。
周屿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提前祝你新年快乐啊!”
罗京透过人偶头罩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轻轻点了点头。
没有人知道他喜欢的女孩今晚会不会来。
可他依旧站在这里,
傻傻地等着。
就像很多人跨年夜所做的那样。
守着一点不确定的希望,站在风雪里,等一个“也许”。
第180章 跨年夜
整个校园像是被按下了释放的开关,轰地一声炸开。
成群结队的学生潮水般倾涌而出,欢呼声此起彼伏。
放假了,是真的放假了。
而更重要的是,今天是跨年夜啊!
怎么着也得去市中心凑个热闹。
高高兴兴、快快乐乐的迎接新年啊。
周屿站在学校外的小巷里,半倚着自行车,听着远处的喧嚣。
他忽然想起一句话:
“年轻人的新年,不是围炉夜话,而是扎堆狂欢。”
人们是从哪一年开始庆祝跨年夜的呢?
他记不太清了。
至少他小时候,跨年这个词,好像是不存在的。
在周家,元旦那天,穆桂英顶多会多做两道菜,炒个糖醋小排或者蒸一条鲈鱼,
那就算是“过节”了。
而春节,才是仪式感最强的时。
一家人围坐看春晚,零点放鞭炮,然后吃饺子,收压岁钱。
再困,也得守岁守到凌晨。
“跨年夜”好像是一个只属于年轻人的节日,
一个哪怕天气再冷、也愿意走上街头的夜晚。
后世的那些跨年夜啊,就拿魔都来说。
外滩总是聚满了不肯退扬的年轻人,年年都得武警出动维持秩序。
事实上,不仅魔都,许多城市的中心一到了跨年夜,亦是如此。
后来,有一年甚至出了外滩踩踏事件,之后政府干脆取消了跨年活动。
可就算如此,跨年这晚,还是会有成千上万的人涌到黄埔江边。
他们会肩并肩站着,顶着黄浦江边刺骨的江风,熬到零点。
然后,
一起倒数。
一起大喊新年快乐。
仿佛只要跨过这道坎,就真能变成更好的自己。
没有烟火。
没有灯光秀。
可他们还是来了,年复一年地来。
就像是在守一扬约,约的不是人,是自己。
那个憧憬着未来的自己。
有句话说的很对:没有人会永远年轻,但总有人正在年轻。
大概也正因如此。
跨年夜的意义,才一代代传承了下来。
上辈子,周屿十几二十岁的时候忙于学业、忙于兼职,毕业后呢,又忙于工作。
在年轻的时候,没时间去跨年。
等他终于有了一点自由时间了,心态却不再年轻了。
周屿开始觉得,
那些大冬天跑去黄浦江边吹风、
人挤人、手机都举不起来的行为——“真他妈傻逼。”
“躺在温暖的被窝里睡觉不好吗?舒服又自在,为什么要没苦硬吃?”
他一度是这样想的。
可就在此刻。
站在这个高中校门外的小巷子里,
听着那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声,
看着学生们结伴而出、蹦蹦跳跳地冲进新年的怀抱。
周屿居然,莫名有点期待起这个夜晚了。
与此同时。
高三理科0班教室里。
晚自习刚结束,教室里的灯还亮着,学生们陆续起身、收拾、离扬。
陈云汐合上笔袋,把刚写完的卷子随手塞进书包,嘴上还不忘念叨:“话说,你上个礼拜不是拉着我陪你挑了一下午,给那个人买了一堆新年礼物?今天都带来了?”
“没有。”林望舒语气淡淡地回了一句。
“啊?那你买那么多干嘛?这个年纪男生可能会喜欢的东西,我感觉你都快买遍了。”
林望舒低头拉上书包拉链,轻声道:“回去后,我又仔细想了想,很多都送不了。不是不合适,就是太普通了。”
“你要求还真高。”陈云汐一边站起身,一边嘀咕,“不过话说回来,好多确实不合适。很多都太贵了。
之后他还得考虑回礼吧?我记得他还在奶茶店勤工俭学的来的。这对他来说,负担不小的。”
清冷少女没说话,因不知道怎么接。
毕竟,她是唯一知道周屿其实是老板的人!
就这,还在外头装得一本“勤工俭学”人设。
搞的她还得配合演出。
人设归人设,玩笑归玩笑。
林大小姐虽然从小到大对钱没有什么概念。
但是其实回去后,她自己也担心买的一些东西会给周屿带来负担。
大晚上,她坐在电脑前查各种论坛帖子《送男生什么礼物不会有压力》《男生喜欢什么新年惊喜》........一边小小焦虑。
甚至失眠到很晚。
当然,这些小九九她是死都不可能告诉别人的
“那你最后……打算送什么?”陈云汐又问。
“送最开始我准备送的那个。”
“你……真的买到了?还做完了?”
“当然。”
“天呐,林大天才,哦不,林大超人!你可真是太强了。”
“当然!”
两人又打打闹闹地聊了几句。
直到走出教室门口,走廊上人影稀疏,风也有些凉了。
陈云汐朝她挥了挥手:“新年快乐,明年见啦!”
林望舒点点头,语气温柔:“新年快乐,明年见。”
......
......
学校外的老巷子里,夜风呼呼地刮着,带着雪后的湿寒。
这里一向冷清,昏黄的路灯像孤零零的哨兵,在静谧的巷子里投下长长的影子。
下雪后的临安城,是一年最冷的时候。
夜间甚至能到零下七八度。
此刻,正是如此。
周屿站在那盏路灯下,靠着他那辆永久牌自行车,肩膀微微缩着,嘴里哈出几口白气。
那白气在灯光下蒸腾成一束一束的光柱,又被夜风吹得“散作满天星”。
这是周屿和林望舒约定碰面的地方。
学校前门也好,后门也罢,此刻人山人海。
大家都三五成群的向着市中心涌去。
加上林望舒走到哪儿都会受到关注。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了——两个人心里都挺不清白的。
所以他们没打算在人群中见面,
也没想在人潮里“假装偶遇”。
他们选了这条小巷子,安静,低调,避开所有喧嚣。
巷子很旧,雪踩上去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周屿搓了搓手,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还有两小时四十分钟,2008年,就要来了。
正出神间,忽然瞥见远处有身影走来。
林望舒来了。
远远地就看见她轻轻笑了笑。
她还是一身白:Moncler的羽绒服、呢绒长裤、雪地靴,走在雪地中仿佛就是飘落的一片雪。
清冷的人穿白,总让人觉得更遥远、更冷。
像雪落高枝,像月悬九霄,让人仰望,却不敢轻易靠近。
但不知为何,
此刻站在雪夜巷口的周屿,
心却像是被炉火轻轻烘过一样,暖暖的,柔柔的。
仿佛身边的风都轻了,雪也不冷了,连路灯都比刚才亮了几分。
光是看着她笑着缓缓而来。
心情就不自觉就好了几分。
嘴角也已然微微上扬,怎么都压不下去。
只能说,爱情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它不需要任何前奏,
只需一个眼神,就能把你整颗心点亮。
在你看见她的那一瞬间,心情就会莫名好起来。
哪怕——
那是一张你朝夕与共的脸,
你已经见过成百上千次,熟悉得再不能更熟,
甚至仅凭一个背影、一个脚步声都能认出来。
可只要她一出现,就会开心啊!
她一笑,你就想也笑。
于是乎,二人就这么在雪夜里相视而笑,逐渐靠近。
没有台词,也不需要什么特别的情节。
仅仅一个对视,已然足以。
“等很久了吗?”
清冷少女轻声开口,语气柔和,像风雪中飘过的一朵小棉花。
走近了的那一刻,周屿才注意到。
林望舒今天还戴了个白色的毛线帽,
柔软的织线包裹着脑袋,头顶还有一个圆滚滚的小毛球。
随着她的靠近,那毛球轻轻晃啊晃,在雪夜灯光下显得灵动又乖巧。
今天的她,真的是——清冷又可爱!
周屿下意识伸出手,指尖碰了碰那毛球,轻轻抓了一下。
林望舒是没想到老小子的第一注意到的是,她头顶那颗晃来晃去的毛球。
只能说,也是骨骼惊奇了。
她愣了半秒,轻轻地笑了笑,声音里带着点无奈:“周屿,你多大人了。”
周屿这才收回手,低头看她的眼睛。
而她,正好也仰头看着他。
昏黄的路灯落在她脸上,光影摇曳,细碎又温柔。
清冷少女的眉眼沾着一点笑意,
眼角的弧度温柔得像是夜色里的一片薄雪,轻轻落在周屿的心口,凉得恰到好处。
她的鼻尖因为寒风冻得微微泛红,
原本清冷干净的五官因此添了几分娇意,
像冬日里被风吹过的小狐狸,微冷,又软。
有点妩媚,有点惹人怜。
周屿看着她,低声问:“林望舒,你冷不冷?”
第181章 围巾
声音不大,甚至带着点云淡风轻的意味。
可其实,挺冷的。
毕竟现在已是雪后的深夜,寒气像水银一样灌进骨头缝里,冷得有些霸道。
每天教室里人多,暖气也给力,甚至可以把外套脱了。
从求是书院走到学校大门不过几分钟,一出门就有专车接送,
司机每天都是直接把车开进湖滨一号的地库,地库直接上电梯就到家了。
全程风都刮不到她一下。
然后就是直接拉回湖滨一号的地库。
所以,她每天暴露在户外忍受寒风的时间,加起来恐怕都不超过十分钟。
也就导致她,基本没有适应过真正的冷。
不像老小子,每天骑着个自行车,早晚在寒风里横冲直撞,
风雪里也不见他喊冷。
好在他皮糙肉厚,从小习惯了风里来雨里去。
事实上,因为生活三点一线,清冷少女每天也不需要穿太多。
前几天她甚至都没有穿羽绒服。
只是今晚,想到要在户外呆很久很久,呆到新的一年到来。
所以翻了件压箱底的羽绒服出来,还特意戴上了毛线帽。
方才从校门口一路走到老巷子时还好,走路也算是运动,会有热量。
可现在站定一会儿,就感觉寒意爬上了她的脊背。
果然。
刚说完,清冷少女就打了寒颤。
惹得林望舒都有点心虚,默默低下了头。
周屿看着她,忽而轻笑了一声,伸手把手里一直拎着的纸袋递了过去。
“给你的,新年礼物。”
“还有礼物啊?”林望舒一怔,语气带着惊喜,嘴角却已经悄悄翘了起来。
她很开心,也有点意外。
毕竟以她对周屿的了解,不是那种擅长搞小浪漫的人,更别提主动准备礼物了。
“当然咯。”周屿说。
林望舒接过纸袋,拆开一看——是一条围巾。
在昏黄的路灯下,颜色柔和,看不太出准确的颜色。
但大致是驼色的,和她脚上那双雪地靴,几乎一模一样的颜色。
清冷少女盯着看了几秒,然后又抬头看向了周屿。
她依旧在笑,依旧笑的明媚。
她的眼睛很亮,就像他们曾一起度过的那些静谧夜晚,眼底藏着星光。
“喜欢吗?”周屿问。
其实他是有点忐忑的。
这一整周,周屿几乎在各大论坛、贴吧、购物攻略网站上横跳,
只为做一件事:研究新年礼物到底送什么合适。
对比再三,纠结无数。
他最终还是决定务实一点——
过冬了,那就买条围巾吧。
虽然他知道,
对林望舒来说,这种东西她绝对不缺,甚至可能多到挑花眼。
但礼物的意义从来都不在“缺不缺”。
是一份心意。
为此,老小子专程跑了一趟临安大厦,
最后在Loro Piana柜台前折腾了整整一个下午,挑了两条围巾。
这个牌子的围巾,都是纯羊绒的,质感细腻,手感极好,
最重要的是,没有什么浮夸的logo。
上辈子哪怕有钱了,周屿也从没喜欢过衣服上满是奢侈品老花Logo的风格。
他始终偏爱那种低调、克制,但藏得住质感的东西。
一条是送给老妈穆桂英了。
另一条,也是他让柜姐挑了最久的,折腾了一下午,是送给林望舒的。
其实老小子自己给自己买衣服从来是没有什么耐心的。
夏天就是几件同款的纯色黑白灰的短袖,来来回回的穿。
穿旧了,就直接再买件一样的。
裤子也是,穿的感觉版型不错的裤子,他能买几条一样的回来换着穿。
唯一愿意在穿着上用点心思的时刻,大概只有要去见客户——也就是那几套定制西装出扬的时间。
所以说。
一条围巾,他能折腾一整个下午去选。
对周屿来说,这已经是他所能给出的,最真诚的仪式感了。
面对周屿的问题,
清冷少女笑吟吟的,眼尾轻扬,语气里带着点调皮:“你说呢?”
“……不喜欢吗?”周屿小心翼翼地问。
“你送的,我都喜欢。”她认真答道,眼神干净得像风雪初霁的夜空。
说着,便从袋子里取出围巾。
吊牌都没剪,就直接围上了。
动作很自然,毫不犹豫。
驼色的羊绒围巾落在她肩头,
搭在那件白色羽绒服上,恰到好处地绕了几圈,
高高地裹住了她的脖颈,甚至遮住了嘴角。
这下好了——
那条浅驼色的羊绒围巾在她白色羽绒服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柔和,
搭在她肩上,再绕过脖颈,恰到好处地将脸庞藏进围巾里。
清冷少女戴着毛线帽,围巾围得高高的,
只露出一双漂亮灵动的眼睛,眼角微扬,睫毛微颤,
那被风吹得微微泛红的鼻尖若隐若现。
像风雪里冒出的红梅,落落大方又娇气逼人。
看得老小子蠢蠢欲动。
“怎么样,好看吗?”林望舒问。
她抬了抬下巴,神情笃定得像是已经预料好了答案。
“蛮……蛮好的。”
“就蛮好的嘛?”
“很好很好的。其实你应该围什么都好看。”
“这还差不多。我们走吧!”
“等下,林望舒。我的新年礼物呢?”
只见林望舒眨了眨她那双漂亮灵动的眼睛,神色如常,淡淡道:“再说吧。”
“再说?你....不会没准备吧?”
“你说呢?”
“.......”
周屿微微一愣,心里忍不住开始盘算:不会吧?不会吧?
难道临安第一猛男难道识破了小兵张嘎的潜伏身份,整了一出钓鱼执法?
不过转念一想。
应该不至于,这不符合她的风格。
正思索间,只听清冷少女悠悠开口:“周屿,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好。”
周屿笑着应了一声,顺手拍了拍自行车后座的雪花,做了个“请”的姿势:“上车吧。”
虽说老小子平时皮糙肉厚,骑车从不怕冷,
但今晚骑车载她,可不是为了“吃苦”,也不是为了“浪漫”。
毕竟跨年夜,市中心早早就人山人海,到处都在交通管制。
别说开车了,连电驴、摩托都寸步难行。
好在自行车,是从来不管制的,还能在人潮中从容穿梭。
清冷少女也是轻车熟路了,见周屿跨上车,她便顺势坐上了后座。
双手先是轻轻搭上他的腰,动作很自然、流畅。
可没过几秒,她似乎觉得风还是有点冷。
于是把双手探进了周屿羽绒服外套的侧边口袋里。
暖暖的,很踏实。
这样不是第一次了,二人都习以为常。
只是此刻好巧不巧地。
周屿一只手正放在羽绒服外套的口袋里,另一只手扶着车把。
两只手,就这么在狭窄的空间里猝不及防地碰上了。
四目相对是老桥段,十指相遇却是心动。
清冷少女的手很凉,凉得周屿下意识抖了一下,手也微微一缩。
“待会儿骑车的时候可能会有点风。”周屿说:“你把外套拉起来,别着凉。”
可林望舒没有接话。
她忽然跳下了车,绕到车头那边,站在他面前。
“怎么了?”周屿有点摸不着头脑。
下一秒。
清冷少女低下头,轻轻解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
然后。
她凑上前去,一圈一圈地围在了周屿的脖子上。
“你在前面给我挡风,更冷。”
第182章 吃火锅
周屿愣住了。
坐在自行车上的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眼前的女孩,一圈又一圈地,把自己的围巾围在他脖子上。
路灯昏黄,雪光静谧。
她垂下的发丝在灯下微微发亮,就像夜色里飘落的月光。
周屿看着她,竟有些恍惚。
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停电的夜晚。
回到了那个拿着“火把”,要替他实现心愿的月亮女神面前。
回到了那个手持圣杯,陪他并肩讨伐黑暗的女骑士身边。
林望舒是第一次给别人围围巾,第一遍围得相当潦草。
围巾松松垮垮,最后一圈甚至直接绕到了周屿脑袋上。
看起来……跟个木乃伊似的。
她自己都看不下去,噗地笑了出来,笑得狡黠,又带点心虚。
然后她一圈圈拆了下来,又重新围了一遍。
这一次,她慢了许多,动作也细致得多。
围巾哪里不贴服,她就轻轻抚平。
偶尔指尖冰凉,扫过周屿的脖颈和脸颊。
那份微凉与围巾带来的暖意交替着,仿佛一股电流,悄无声息地窜进了心口。
与此同时,那条崭新的、吊牌还未剪去的围巾,已经悄然染上了几分清冷少女的味道。
当然,也许只是她的洗发水,或者沐浴露的香味。
淡淡的,很轻,却也很近。
扑鼻而来,像风,也像她。
让人晕晕乎乎的,不知是冷是热,不知是微醺是心动。
雪夜老巷,路灯之下。
清冷少女站着,在认真地给坐在车上的老小子围围巾。
而老小子坐在车上,也在认真地看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
林望舒终于收了手,看着自己一圈圈围得严严实实的成果,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还轻轻拍了拍围巾尾巴上的流苏,说道:
“好了,严严实实的,应该不会冷。”
周屿没有接话,只是一直笑嘻嘻的看着她。
然后林望舒重新跳上后座,双手又插回了周屿的羽绒服外套口袋。
暖暖的,热热的,依旧很踏实。
“走吧!”
“坐稳——出发咯!”
周屿一边说着,一边蹬上脚踏板。
轮胎碾过雪地,发出“吱呀”一声脆响。
在这个寒冷的冬夜里。
这辆老旧的有些发灰的自行车。
载着他,载着她,穿过灯光与人潮。
像是一叶小小的扁舟,缓缓驶入夜色。
“林望舒,你冷不冷啊?”
“不冷。你呢?”
“好热喔。话说,你想吃什么啊?”
“都行。”
“那我们去吃火锅?”
“好。”
......
......
火锅店里,人声鼎沸。
这是一家广式打边炉,满厅都是氤氲热气,砂锅里汤底咕嘟咕嘟翻滚着,热闹得很。
整家店已经坐得满满当当,连等位区都站了不少人。
好在二人运气不错,前脚刚进门,后脚就有几桌客人吃完起身,没让他们等太久。
这家店原本主打宵夜档,但今天是跨年夜,从晚餐时段就开始营业了,生意一路火到深夜。
其实,要是正经约会。
你带着一个打扮精致、妆容精致的女孩子出来吃饭。
选火锅这种“热油四溅”的餐食,是有点不太厚道的。当然,最不厚道的是——带人家去游泳。
特别是,当女孩子穿着一身白衣。
若是带她去吃那种红油滚滚、辣味冲天的四川火锅……那可就真是禽兽不如了。
好在广式打边炉,基本上都是清汤锅。
刚一落座,林望舒就站起身:“我去个洗手间。你直接点菜吧。”
说完便转身离开,只留下一件白色羽绒服搭在椅背上。
周屿点了点头。
先是把围巾取下来,小心翼翼叠好,放回了书包里。
然后也脱掉了羽绒服,里头只有一件厚的卫衣。
要不怎么说老小子皮厚,没穿秋衣,卫衣+羽绒服,一共就两件。
不过说到底,还是年轻任性。
周屿很快就点好了菜。
兴许是跨年夜,店里备货充足,效率也格外高。
没过多久,锅底和菜就陆续上齐了。
林望舒还没回来。
周屿倒也不急,低头掏出手机。
打开了自己的“跨年作战备忘录”,再次确认了一下今夜的安排。
其实早在那天QQ上找“临安第一猛男”咨询完之后,
他就开始认真查攻略了。
今年临安市有哪些跨年活动,哪里能看烟火,哪里有夜市,哪些道路会有交通管制......
洋洋洒洒列了一大堆,密密麻麻一整页。
然后他全都发给林望舒,供她挑选。
最终今天的行程安排,其实就是从他精挑细选的N套方案里,
被清冷少女随手划掉大半、留下来的一个“简约款”版本:
吃饭、逛夜市、看烟火,等倒计时。
这次,周屿可是拿出了一百分诚意的!
今天的他,也已经不是上周的他了。
这老子已经是跨年活动达人了,甚至五班在组织跨年活动的时候。
他还给出了许多建议嘞!
真是今非昔比。
这时,传来一阵窸窣声。
林望舒回来了。
清冷少女也已脱掉羽绒服,里头是一件浅色针织衫,线条柔和,勾勒出纤细又恰到好处的身形。
那个毛线帽也摘掉了,长发松松垮垮地披着,因为被帽子压过稍稍有些凌乱,但整个人也因此多了几分随意的慵懒。
好巧不巧,这时锅也正好开了,点的是个清远鸡的锅底,热气升腾。
“去了这么久?”周屿问。
“吃饭吧。”林望舒说。
周屿点了点头,熟练的先盛了一碗鸡汤给她。
二人一边吃着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火锅咕嘟作响,热气氤氲在两人之间。
林望舒先开口问了一句。
“你之前跨年夜是怎么过的?”
“不过啊!最多,就睡觉.....”
“睡觉?你哪天晚上不睡觉?”
周屿笑了笑,没解释。
毕竟显然不是一个“睡觉”。
他顺势反问:“那你呢?”
“这是我第一次跨年。”清冷少女说。
“我也是第一次跨年。”
虽然严谨来说,上辈子是和林望舒有一年一起跨年的。
但那次其实也不能算。
所以客观来说,这也是老小子第一次跨年。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怎么不算二人的“第一次”呢?
于是周屿拿起杯子,对着林望舒举了举,说:“那就,祝我们——第一次跨年快乐。”
话音刚落,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突然“咚”地一下被服务员放到了桌上。
“你好,你们点的饺子。”
周屿手里的杯子还没来得及碰杯,停在半空:“啊?我没点饺子啊?”
但是服务员已经走了。
“上错了吗?”周屿狐疑地喃喃道。
“砰——”
一声轻响打断了他。
林望舒不知何时已举起杯子,轻轻碰了碰他悬在空中的那只。
然后,她看着他,慢悠悠晃了晃杯中的橙汁,眼角带着几分笑意。
“没上错,是我点的。”
“周屿,新年快乐。”
第183章 压岁钱
怪不得。
一来就说要去上厕所,还去了好久好久——原来,是去点饺子了。
“新年快乐。”他笑着说。
举杯,与她轻轻一碰,随即一饮而尽。
只是,这哪是饺子啊?
皮薄得快要透明,颜色还发黄,包得松松垮垮,一个个歪歪扭扭地瘫在盘子里,像刚从工地下班的。
真是一盘“年老色衰”的饺子!
而且这他妈不是广式云吞皮吗?
显然,这是这家火锅店临时仓促凑出来的饺子,包饺子的人甚至都不会包饺子,只是勉强作了个饺子的造型。
多少有点为难人了。
周屿其实一直以来,都比较了解林望舒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
因为她的偏好逻辑很简单。
不爱吃主食,不爱吃顶饱的食物。
所以——她是不会为自己点这种东西的。
而周屿呢,其实也不是爱吃饺子的人。
但他记得。
国庆停电的那一夜,和“卖火柴的小女孩”讲起他家每到除夕就会吃饺子的典故。
她记住了。
今天虽然不是除夕,不传统节日上的今年。
但却是日历上的旧年的最后一天了。
——显然,她是为我点的。
周屿的心,忽然麻麻的、软软的。
事实上,和她在一起,总是会有这样的时刻。
一个又一个,不经意的小举动,细致入微的小事。
也许只是周屿随口一提,或者是某次信口开河、半真半假的调侃。
而林望舒呢,总是一副波澜不惊、清清冷冷的模样。
不争不抢,不显山露水,话也不多。
以至于,周屿很多时候都以为——她没在听,或者听得心不在焉。
可是后来,一次又一次的“意外惊喜”。
完全推翻推翻了周屿的观点。
她原来,都记住了。
也正是一个又一个这样的时刻,让周屿不可避免的选择面对那些细致的情绪。
因而让他意识到:林望舒一直都是一个很有仪式感的女孩。
碰完杯,周屿没多问,直接埋头吃起了饺子。
只是这家店确实不太会包饺子,有些偏硬的皮混合小苏打的味道,吃起来还不如正经云吞。
但老小子还是很给面的,一个一个又一个。
清冷少女也轻轻笑着看着他,然后夹了个饺子放在他碗里。
有时候嘛,不论是亲人、朋友、爱人之间,就是如此。
不一定对方做的恰好是你喜欢的,也不一定正合你心意。
可因为是她做的、她准备的。
所以,你就是会开心会喜欢。
一段健康的关系亦是如此,
互相给出情绪价值,彼此回应,彼此珍惜。
此刻。
周屿觉得很幸福。
林望舒觉得很开心。
只是林望舒始终不动筷,一味地往他碗里夹。
一盘十个饺子眼看快见底了,周屿碗里已经堆成了个小山丘,林望舒的碗却还是干干净净的。
他看了一眼,忽然有点不好意思。
于是停下筷子,把盘子里最后一个饺子夹起来,郑重其事地放进她的碗里:“你也吃一个,新年快乐哦。”
他顿了顿,又笑着说:“这是我们第二次,一起过年了。”
说完,他自己又夹起一个饺子,低头吃了起来。
虽然说不上好吃,但他还是一口一口认真吃着,准备把这盘“年老色衰”的饺子努力清空。
只是,吃着吃着,嘴里突然一硬。
他微微一愣,下意识地停下动作,吐出来一看——
是一枚一元的硬币。
周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抬起头看向对面。
清冷少女正好也在看着他,眼里带着温柔的笑意,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幕。
“恭喜你呀,”她轻声说,“又吃到硬币了。”
周屿看着她的眼睛,心跳莫名有点快。
林望舒拿出一个红包,递给了周屿:“给你的。”
“压岁钱吗?”周屿很意外。
接过,摸了摸,还挺厚实,但是又好像不算人民币的手感。
拆开一看,里头是一张新年贺卡。
周屿正欲打开看,却被林望舒喊住了:“贺等你回家再看吧!是写给你的新年贺卡。只有新年才可以看。”
该说不说——
明明只是和别人一样互送一张贺卡。
林大小姐却总能给你整出点仪式感来。
嗐,她是真的会啊。
总是克制又浪漫。
这些细节,这些用心,是那种照着攻略走流程的“套路”给不了的。
所以后世才会流传出那句至理名言——
世间套路千千万,唯有真心才是必杀技。
“好。”
周屿轻轻笑着点头,像是答应她什么大事一样。
然后把那张还带着体温的贺卡,小心翼翼地收进了书包夹层。
接着,他也从自己衣兜里拿出了一张早准备好的卡片。
“喏,这是给你的。”他说,“本来想等看烟花的时候送给你,但你都提前给我了……那我也现在给你吧。”
他递出去,又顿了顿,语气忽然带着一点得意:
“不过,我这个你现在就可以看。”
“是吗?我看看。”
贺卡被翻开。
清冷少女低下头,视线落在那一行行字上,灯光打在她睫毛上,投出一小片柔和的影子。
然后,她的嘴角开始微微上扬。
事实上,周屿并没有在贺卡上写任何情话,也没有刻意去营造什么特别的氛围。
他没有像许多追求者那样,把新年贺卡当成情书来写,更没整什么花活。
他写的,只是一句再朴实不过的新年祝福:
“林望舒,新年快乐。愿你在新的一年里,身体健康,万事顺意,所念皆所得。”
署名:周屿。
值得一提的是,周屿的字很漂亮。
这一点随了老周——他爸。
遒劲、大气、干净,落笔分明。
没有多余的词,没有情绪泛滥,也没有甜言蜜语。
只有最真切,最真诚的祝福。
林望舒笑了笑,也小心翼翼的把贺卡收到了自己书包的夹层里。
然后,才重新拿起筷子吃饭。
见周屿终于吃到硬币,她这才吃起她碗里的那个饺子。
清冷少女低头小小咬了一口,就放下了。
结果,显而易见。
这个挑食鬼肯定是不爱吃的!
然后她默默就把这咬了不到五分之一的饺子,丢到了周屿的碗里。
神色还很自然勒!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要不怎么说以后能当大明星呢?真他妈是有点演技在的。
周屿低头看了一眼,又抬头看了看她,笑着摇了摇头。
没说什么,把那颗“残次品”默默吃掉了。
火锅咕嘟作响,汤汁沸腾,
热气在他们之间升腾翻滚,
模糊了视线,也模糊了时光。
这一刻,柔软而漫长。
第184章 克制
毕竟后面还有别的行程。
一盘不太好吃的“云吞饺子”,差不多把周屿给吃顶到了。
林望舒本来就吃得少,几口鸡汤就差不多了。
等周屿起身去结账时,桌上还剩了不少菜。
“老板,B1结账。”
这家打边炉的老板,是个留着小胡子的黑胖子,还真是粤省人,据说是顺德那边的。
所以口味还算是正宗,因而常年生意火爆。
这正是因为如此,老板多少有点小骄傲、小脾气在。
其实,那些生意好的小店,可能或多或少都会有这样的通病。
味道什么的没的说,服务态度嘛,看心情。
周屿在吧台前等了好一会儿,那老板才风风火火地赶过来,像个钢琴师一样,在计算器上啪啦啪啦地弹了一串,
嘴里还操着一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懒洋洋地说:
“单子你看看,有唔有问题,一共一百八十九。”
周屿低头扫了一眼:“老板,饺子你没算?”
“哦,”老板头也不抬,“你女朋友已经先结过饺子钱啦。”
他抬眼看了周屿一眼,语气里带着点抱怨,“我们这本来就不卖饺子的啦,今晚跨年夜这么忙,根本搞不过来。”
周屿觉得有点好笑:“那你们怎么还弄了?”
老板一愣。
这还用问?
当然是因为她……她给得太多了啦!
实在是让人很难拒绝啊!
不过老板嘴上说的却是:“哎呀,还不是被你女朋友感动了嘛。一直和我说,说得我脑壳都大。”
“是吗?”周屿总觉得哪里不对。
因为他的认知里,林望舒就不是那种会靠嘴皮子磨人的。
老板的话,可信度很低!
只见老板一边摇头,一边嘟囔,“还叮嘱我,硬币一定要提前煮过,消毒干净。她就站在旁边看着我把硬币包进去,才肯走。”
“原来是你包的啊?”周屿挑眉道。
怪不得……
那么难吃呢。
话虽这么说,
可周屿的视线,早已落到了门外那个站在路灯下的白色身影上。
怔怔的,有些出神。
结完账,他推门走出火锅店。
骤然从暖气十足的大厅踏入寒风凛冽的街头,冷意袭来,他不由打了个哆嗦。
而此刻,随着夜越来越深,城市的温度仿佛被骤然调低,空气冷得像要结冰。
林望舒正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背对着他,并没有意识到周屿的靠近。
她已经重新穿上了那件白色的羽绒服,戴回了那个上头有个毛茸茸小球的白色毛线帽。
整个人裹的严严实实的。
依旧是站在一个昏黄路灯下。
被昏黄的灯光镀上一层柔软的光晕。
清冷少女的呼出的热气,在路灯下凝成一团团雾,飘在她眼前,又随风散去。
然后她又呼了一小口气,一口一口又一口。
时快时慢。
这个时候,林望舒会觉得自己像个蒸汽熨斗,也像个烧水壶。
很好玩。
看得周屿有点想笑。
又想到方才火锅店老板说的那些话,也有点想......抱住她。
每当目睹这样的时刻。
周屿就会又一次感慨:她从来都只是一个小女孩。
——一个会在静谧的雪夜里,偷偷玩自己呼气的小姑娘。
不知过去多久。
周屿没忍心打断她。
还是林望舒一个不经意的回头,发现了周屿:“你什么时候出来了?”
二人朝着彼此走近。
周屿伸出了手,可就在掌心要穿过清冷少女的肩膀之际。
他顿了顿,转而将手抬起。
轻轻捏了捏她帽子顶端那颗毛茸茸的小球,像是逗猫一样,声音低低的:
“……真可爱。”
“周屿,你多大人了,这么幼稚。”
林望舒的声音不重,像是在嗔怪,但嘴角却轻轻翘了一点。
周屿笑了笑:“谁不幼稚呢?”
其实,我是想说,你真可爱的。
“走吧!”
两人并肩往前走了几步。
林望舒忽然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淡的问:“嗯?你的围巾呢?”
她注意到了,老小子的脖子光秃秃的,被冷风一吹,有些泛红。
而周屿也在这一瞬,注意到她鼻尖红得像刚被揉过,像只冻着的小狐狸。
“收书包里了。火锅店里味太大了。”
林望舒“哦”了一声,语气还是清清淡淡的,但下一句却带着不容置疑:
“那你戴上吧,骑车会冷的。”
周屿点点头,拉开书包拉链,从夹层里掏出了那条围巾。
然后凑过去,站在了林望舒面前。
“嗯?”
“我骑车不会冷的,都热的要出汗了。”
说罢,周屿抖了抖围巾,双手举起绕到她脖子后。
那双手在她脖子边轻轻绕了一圈,动作很不熟练,甚至可以说有些僵硬。
毕竟,老小子自己平时都不怎么围围巾,这也是他第一次给人围围巾。
对于林望舒而言。
周屿身上的气息也随之而来。
惹得她愣住了片刻,呼吸也随之一滞。
其实,大冬天的吃完火锅,身上难免染上不少火锅味。
譬如说此刻,二人身上最明显的味道,应该是那锅鸡汤味。
可很奇怪的是。
林望舒却只闻到了周屿的气息。
一种她再熟悉不过的气息。
一如射箭馆的那天,一如这些日子朝夕相处里不经意靠近时扑鼻而来的味道。
一种她能从嘈杂人群中一眼分辨的味道。
一种……能让她莫名安心的味道。
那是只属于周屿的味道。
围巾落下的时候。
林望舒能清晰感觉到周屿呼出的热气拂过她的那泛红的鼻尖,酥酥的,痒痒的。
马路上。
车流呼啸而过,车灯在路上拉出白色的流影。
人行道上。
清冷少女却感觉自己好像静止了,整个世界都静止了,连心跳都停止了跳动。
但胸口又有点横冲直撞的震感,震的耳膜嗡嗡作响。
此刻,专心围围巾的周屿倒是没有那么多“小鹿乱撞”。
只是他确实围的不太好就是了,特别是对比方才林望舒给他围的。
简直是,天壤之别。
松松垮垮,四处漏风。
最重要的是,这围巾吧,越围越上。
最后一下,甚至是抛到了清冷少女的头顶。
就和进击的巨人里,小时候艾伦给三笠围的围巾那样。
——真的很像木乃伊,比刚刚林望舒围的时候更像!
甚至还是个独眼木乃伊!
但老小子却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
一定要说什么不满意的,就是围巾好像压住了清冷少女那头飘飘然的长发。
看着有点别扭。
于是,他又伸手把压住的头发挽了出来。
露出了清冷少女总是藏在长发里的耳根子——很红很红。
特别是,和她冷白皮的肤色对比之下,尤为明显。
周屿有些感慨的呢喃道:“这么冷吗?耳根子也冻红了吗?”
心想:果然她比我更需要围巾啊!
林望舒别过脸,淡淡道:“嗯。”
周屿点了点头,很是满意的又捏了捏她毛线帽上的那个小毛球。
“走吧,我们去夜市。”
......
......
ps:
第三更。
谢谢大家的催更、评论、发电、打赏。
昨天更了8000,今天差不多也有7000字了。
明天继续哈。
第185章 小手拉大手
——始终围绕着西子湖畔。
尤其到了跨年夜,现在是 2007年,钱江两岸尚未开发,城市地标也还未东移,于是,年轻人依旧习惯往西子湖边涌。
只是,自从千禧年后,市政府便陆续清退了湖边的摊贩与嘈杂商业,提倡“还湖于民,还景于民”,力求还原西子湖的自然静谧。
2002年至 2010年这八年,正是“西子湖综合保护工程”最为关键的阶段,夜间的市容秩序也管得尤为严格。
即便如此。
夜色降临时,西子湖边依旧会零星冒出几个文艺小摊,卖手工饰品、字画、拨浪鼓。
但都低调且短暂,很快又被驱赶。
好在,离西子湖畔不过十五二十分钟步行路程的地方,河坊街还亮着灯。
那里连着一片夜市。
特别是今天跨年夜,那边似乎来了更多了小摊贩,更加热闹了。
吃的、玩的、穿的、用的.....
有拉糖画的师傅,有套圈圈的摊子,有提着兔子灯笼的孩子;有卖棉花糖的推车、还有一整条巷子都飘着炸臭豆腐的香味……
已经快11点了。
这条夜市的街道上,依旧人潮涌动。
摩肩擦掌,肩膀撞肩膀。
有手牵着手的情侣,也有带着小孩一起来逛的年轻夫妻,也有结伴而来的好朋友,也有插着裤兜,叼着根烟,潇洒来去的solo酷哥......
看着这久违的烟火气,周屿不禁有些感慨。
说来也有些好笑,两世为人,这还是周屿第一次来这个夜市。
小时候最多也就临近重大考试的时候,跑到河坊街来。
因为街头有一家卖定胜糕的老店,“定胜糕”寓意“必定高中”的彩头。
后来长大了,就更不会来了。
加之,后世的夜市啊,其实商业化很严重了。
甚至可以说,全国的夜市卖的东西、味道、品类,都是高度重合的。
什么蟹黄汤包、轰炸大鱿鱼、xx老酸奶......
卖的都是半成品的预制菜了。
所以,现在很多人其实已经不怎么爱逛夜市了,甚至还有点抵触。
说不定你跟朋友提一句“我今晚去夜市”,人家还会回你一句:“啊?你还逛夜市啊?”
人味儿重,气氛好,预制菜也少。
一些摊主,还真是几十年的老手艺。
“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好像也是第一次逛夜市。”周屿说。
“我也是。”
“嗯?你没来过吗?我以为姜媛会拽着你一起来的。我今天还在课间听肖瑶说,她和孟妙筠今晚和姜媛也要一起来这边逛逛的。”
林望舒摇了摇头:“前几年跨年的时候,我都不在家。所以没能和她一起。”
“那你跑哪儿去了?”周屿问。
清冷少女抿了抿唇,像是在翻阅记忆:“去年,我妈妈带我去东京了。前年是新加坡……再前一年,好像是在巴黎?”
她说得很随意,像是在报备周末作业完成情况一样。
周屿:“……”
好家伙,感情你每年没过跨年,是因去环游世界了是吧?
果然有钱人的生活我们想象不到啊!
感情真的只有老子是真的跨年夜不是在做牛马,就是在家睡觉?
妈的!可恶!
“你就没哪一年在国内过?”周屿反问。
林望舒想了想,忽然轻轻笑了起来。
“怎么了?”周屿狐疑地看着她。
“今年在国内过的。和你一起过的。”她说。
“走吧,”周屿嘴角扬起,看着夜市灯火通明的入口,“我们进去看看吧。”
林望舒轻轻应了一声,脚步比刚才轻快了许多,连毛线帽上的小毛球都晃得一颤一颤的。
夜市的灯光映在林望舒的眼底,明明灭灭。
她走得不快,周屿跟在她的后头,一步三缓地陪着。
清冷少女对一些奇奇怪怪的小玩意总是充满了兴趣。
一会儿被挂着会摇头晃脑的招财猫吸引,一会儿又蹲下身,瞪着亮晶晶的眼睛看老师傅吹糖人、画糖画。
甚至路过一个卖小猫小狗的小摊,她也会慢下脚步,蹲下来挨个摸一遍,像是怕哪个被她漏掉了似的。
林望舒一向是个不太喜形于色的人。
清冷的气质像层天然的滤镜,让她看起来总是波澜不惊,情绪淡得像一杯隔夜的白水。
但周屿早就摸清了她的脾气。
她生气的时候不好分辨,得靠推理——从行为逻辑、微表情......一层一层推敲。
但她开心、好奇的时候就很好识别了。
她会笑。
哪怕不笑,她的眼睛也会瞪大一点,像星星一样明亮,脚步轻盈,东奔西跳。
显然——她现在就是开心的。
周屿站在她身后,看着她满眼好奇地挪来挪去,嘴角也不自觉跟着上扬。
虽然他一贯将这些小玩意视为“没用的破烂”。
但是。
你开心,我也开心咯!
后市有句话有些矫情,但倒也贴切:有人懂你奇奇怪怪,有人陪你可可爱爱。
只是。
眼见着快十一点,夜市的人反而越来越多。
今晚摊贩比平日足足多了一倍,摊位挤摊位,街道也显得更加狭窄。
人群行进也越来越乱。
不是那种有序的双向流动,而是东一波西一群,总有一些逆流而上的“人类鲶鱼”。
于是,走在稍前一点的清冷少女,不是频频被撞,就是被“人类鲶鱼”挤的“节节败退”。
以至于......
她就这么“被动”地频频撞进周屿的怀里。
又一次,是个像风一样的小女孩,踩着个滑轮鞋,和哪吒似的在人群中飞奔。
她撞上了林望舒的腿,力道不小,直接把她撞得踉跄后退,差点摔倒。
好在站在她身后的周屿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林望舒一头撞进他怀里,还没回过神,那小女孩就像核弹发射一般原地起飞,早已跑远。
“你没事吧?”
“没事。”
“我们往那边走,离大部队近一点。”
“好。”
只是没走几步,林望舒的肩膀又被人撞了一下。
这次不重,她本来也没在意,准备继续往前走。
但那人却忽然停了下来,伸手拦了一下她的去路,咧嘴笑着开口:“不好意思啊,美女,我不是故意撞你的。那个……我能加个你QQ吗?”
声音不大,却带着点市井的油滑和自以为是。
——最低级的搭讪是这样的。
林望舒眉心微蹙,正准备拒绝。
下一秒,周屿已经迈了上来,站到了她跟前,挡在了那男人面前。
他没说话,也没什么过激的动作。
只是站得很近,抬起眼皮看了那人一眼。
那眼神......
就像是晴天里突然盖下来的乌云。
不怒自威,带着股冷淡的压迫感。
男人愣了一下,目光从周屿的眼睛转到他身后的清冷少女,再瞥一眼两人之间没什么缝隙的距离,顿时讪讪一笑,摸了摸鼻子:“啊,原来如此啊?那……那打扰了。”
说完,他识趣地转身离开。
林望舒站在周屿的身后,看着他的背影。
忽然感觉掌心温热,还带着点力道。
低头望去。
周屿已然牵住了她的手。
“人太多了,”周屿头也不回地说,“等下走散就不好了。”
清冷少女看了眼他牵着自己的手,没说话,也没有挣开。
只是指尖轻轻蜷了蜷。
那藏在长发下的耳朵,又悄悄泛起红意。
都怪今夜的雪太冷。
也怪这片夜市太热腾。
这时。
不知道是从哪儿飘来的旋律。
也许是前头哪个摊位,一个背着吉他的大学生在卖唱。
一个话筒,一把吉他,一个简单的音响设备。
清澈的女声轻轻地唱响了这条街巷。
是梁静茹的《小手拉大手》。
歌声悠悠荡荡,如风穿巷。
掌心相扣,脚步交错。
周屿牵着她,微微侧身走在前面,给她开路。
清冷少女突然很想,就这么走下去。
一直一直走下去,也是很好很好的。
想到这里。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
恰好。
周屿也低下头,看向了她。
两人的眼神在灯光与雪色交织的街头撞了个正着。
没有人说话。
只听得那头女声轻轻唱着——
还记得那扬音乐会的烟火
还记得那个凉凉的深秋
还记得人潮把你推向了我
游乐园拥挤的正是时候
……
给你我的手
像温柔野兽
把自由交给草原的辽阔
我们小手拉大手
一起交游
今天别想太多
……
夜风裹着人间烟火,悄悄绕过他们,继续往前飘。
积雪落在灯下,灯落进眼里,眼里映着人。
......
......
PS:
昨天评分忽然涨了0.8,直接从8.2干到9了。
直接连跳两级.....
最近数据一直跌啊,评分倒是忽然起飞。
我人都傻了。
毕竟,之前承诺过,每涨0.5,日万一次。
等于我现在欠了两次日万。
虽然是个扑街,但是也是一个很重视承诺的扑街。
所以,今天会更4-5章。
大概2小时发一章吧。
不出意外,明天周六,也呆在家里码子,继续日万。
说到做到。
有写的不好的地方,大家多多包容。
谢谢大家!
第一更!
第186章 特等奖
老小子直接牵手的操作,风险是很大的。
有个充分必要条件是——刚好那个女孩子也喜欢你,或者对你非常明显的好感。
不然就是小红书文学了:救命姐妹们!遇到动手动脚的下头男了!
然后评论区对你一通审判。
眼下。
周屿走在前面开道以后,二人前进也好,驻留也好,都顺利了很多。
毕竟老小子的身高和体格在那儿,对于一些人潮里乱窜的“鲶鱼”是一点不让的。
牵着清冷少女走在夜市里,就像一辆喷着热气的蒸汽火车头,呜呜地突突突一路突进。
女孩子嘛,
在这种时候,多少都会滋生出一点点浪漫的幻想,也就是胡思乱想。
林望舒偶尔抬头看了他一眼,
就突然生出一种奇妙的错觉:他不是牵着她逛夜市,而是带她穿越整个世界的拥挤与喧嚣。
像是一扬没有尽头的旅程、
她走在他身后,就什么都不怕。
——真是有点浪漫了。
但老小子心里呢?
别说“浪漫”了,连“素质”都没有半分嘞!
他这会儿只觉得自己路怒症又犯了。
人越多,火气越旺,
一边牵着清冷少女往前走,一边在心里开骂:
“妈的,怎么哪儿都有乱窜的傻逼?”
“你往左走就别突然右拐啊!”
“这孩子谁的?老子他妈最烦熊孩子了!”
就像很多时候开车时的状态。
不开车的时候,觉得自己是个温文尔雅、修养极佳的现代青年。
结果车一开出去,十分钟后就惊觉:
“卧槽,我怎么骂人这么难听?”
“这些话……真的是我说的吗?”
——是的,是你说的。
街巷依旧喧嚣。
远处传来糖葫芦吆喝的声调、烤鱿鱼的滋啦声,还有爆米花机突兀炸响的“砰”一声。
清冷少女的浪漫幻想只是短短几秒,很快,她的注意力就重新被那些琳琅满目的小摊吸引过去了。
随着街巷逐渐深入,人潮似乎也没那么混乱了,
于是,虽然两人依旧手牵着手,但牵引方向,已经悄悄调了个头。
变成了清冷少女拉着周屿,带他在人群中左拐右转、流连忘返。
她在一个打气球的小摊前停住了脚步。
摊位不大,角落里摆着一排五颜六色的气球,
一旁还有几把塑料气枪和几支飞镖。
是的。
每当看到射击类游戏,这个女人就彻底走不动道了!
摊主是位头发花白的小老爷爷,笑眯眯地看着两人,声音爽朗地招呼:
“美女,要不要来玩一把?十块钱二十发,打中十发就有奖,全中二十发——那就是超级大奖咯!”
“飞镖、气枪都可以选啊,想怎么玩都行!”
林望舒回头看了周屿一眼,眼神里分明是“经费审核”的意味。
毕竟,今天出门前,两人就约好了一笔“夜市总预算”。
这个“预算”是林望舒提出来的。
因为她觉得,吃饭周屿已经付过了,那夜市不管花多少钱,应该都是她来付。
但周屿没同意。
老小子倒不是考虑钱不钱的问题。
说实话,二人其实谁都不差钱。
他是怕清冷少女来了夜市“失去理智”,就和上次逛家装市扬一样,买一大堆没用的奇奇怪怪又娇贵的小东西。
其他时间还好。
今天可是跨年夜,待会儿还要去市中心的广扬看烟花。
加上今天自己只骑了个自行车。
难不成待会儿拉着一车“破烂”在跨年夜的街头游走?
所以他坚决否定了清冷少女提出她付夜市开支的要求。
最后拉锯了几轮,各退一步,定了个总预算100块的“七三协议”。
而且,七三分——周屿七,林望舒三。
这还是两人磨了好一会儿才谈出来的。
所以现在,林望舒进了夜市每想消费一次,都会默默估算下账本。
然后又给周屿使个眼色报备一下。
周屿看着她那副小心翼翼、又想玩的模样,
心里觉得有点好笑:林大小姐受苦了,真的受苦了!
这也是清冷少女十八年的人生里,第一次算着钱花。
事实上,这也是前世林大明星活了三十年未曾有过的体验。
周屿点了点头:“玩啊!打穿它!”
林望舒当即露出一点得逞的小笑容,隐隐的,并不明显。
随即,朝老板用力点了点头。
清冷少女接过气枪的那一刻,整个人立刻进入状态——
目光变得专注,表情变得认真,
像一名刚退役的特种兵重返战扬。
这一刻,临安市第一猛男瞬间上线!
周屿在旁边抱着胳膊看着,笑着摇了摇头。
其实啊。
现实里,真正奔着好好相处来的女孩,
大多数都会主动提出AA制。
就算不是全程AA,
也是你请我一次,我请你一次,
有来有回,分寸有度。
感情也一样。
从来不是一头热地扑上去,而是来来回回,细水长流,
在相互的体谅与回应里,慢慢加深。
那样的感情,才更稳当,也更真切。
不得不说,林望舒在射击方面,确实有点天赋在身上。
第一轮二十发,她就干净利落地命中了十五发,
直接赢了个二等奖:一只不大不小的泰迪熊。
她拎着奖品,转头看向周屿:“喏,你先拿着。我再打一次。”
语气里,已经没有了商量,是笃定的通知。
周屿笑着点头:“好。”
真的,只要林小姐别买一些不好拿又娇贵的“破烂”,
他是一点意见都没有的。
结果几分钟后,砰!砰!砰!
破风而出的气枪声接连炸响,
几乎没给人喘息的空隙。
气球一个接一个炸开,
连老板都看呆了。
竟然,全中?!
二十发,零失误!
林望舒放下枪,
朝周屿淡淡地看了一眼,没说话。
周屿身体一激灵,反射性地竖起大拇指:“厉害厉害——”
嘴在夸人,眼睛却已经飞快地转向了奖品展示架。
二十发可是“特等奖”啊.....
而特等奖,赫然是:
一只约一米六高的超大号泰迪熊,
几乎和清冷少女本人等高,
正歪着脑袋坐在架子上,憨态可掬,
而且,这种夜市小摊贩,奖品肯定不会买正版的泰迪熊。
众所周知。
盗版玩偶,各有千秋。
这一只泰迪熊不知道是不是缝线的时候,机器卡了一下。
反正它那个嘴角,咧的有点大。
看起来笑的很猥琐,也贱兮兮的。
像是在说:“嘿嘿,小样!你抱得动我嘛?”
周屿看着那只熊,喉结动了动......
完了,“破烂”虽然还没买,但“泰山压顶”式的特等奖,来了。
......
......
ps:第二更。
第187章 卖气球的泰迪熊
在一次简单的“战术会议”后,
周屿神色复杂地、缓缓蹲了下来。
林望舒则和那个满脸写着“痛心疾首”的摊主爷爷,
小心翼翼地将那只超大号泰迪熊——
准确地安放在了他的背上。
这玩意……
说真的,真他妈太大了!
虽然不算重,但它真的很胖,很笨。
体型上,保守估计抵得上两个清冷少女。
周屿根本没办法正常抱,最后只能用“背人”的方式,背在背上。
但问题还没完。
担心这熊会滑落,林望舒又贴心地找老板要了两根捆鸡用的塑料绳。
亲手在他腰间把“熊”和“人”严丝合缝地绑到了一起。
——仿佛在打包一个奇怪的快递。
一切妥当后。
周屿背着熊站了起来,抖了两下,又跳了两下。
结果。
泰迪熊稳稳地,结结实实地,他妈的一点也抖不掉!
“走吧。”周屿面无表情道。
心里已经在想,待会儿骑车的时候该把这熊盘哪儿。
方才还在笑林大小姐跟着自己过苦日子呢。
现在,他觉得自己更好笑。
原来受苦,不是她,是自己!
不禁想起了很久以前看过的一个网文,《择天记》里,有园副本的那一段,男主陈长生背着女主徐有容走过四季,走过晴天雨天,走过沼泽沙漠.....
而他呢?
背着一只笨重又猥琐的泰迪熊,勇闯跨年夜。
而身边的林望舒呢?
抱着那只小号泰迪熊,笑得特别明媚。
那笑容在夜色灯火中晃着光,像冬天夜市里最柔软的一抹暖意。
她走过来,抬手牵住了他的手,轻轻地,捏了一下。
“走吧。”
周屿愣了愣,刚才积压在心底的那点小抱怨,立刻化得干干净净,像雪落进了热茶里,悄无声息。
“算了,反正她高兴就好。”周屿心想。
——嗐!老小子还是很好哄的!
二人继续向前。
.....
小吃摊前。
“周屿,我好久没吃过牛蛙了。”
“那买一份吧!我们还有不少钱。”
“你吃吗?”
“你吃不完的给我好了。”
“好。”
片刻后。
两只被卸掉四只腿的烤牛蛙,送到了周屿面前。
是的,蛙腿都被吃掉了。
只剩蛙身子。
周屿低头看了几秒,又慢慢抬头看向林望舒。
清冷少女正一脸平静喝着水。
睫毛轻颤,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注意到周屿的目光,只是淡淡地眨了下眼睛。
空气安静了一秒。
周屿忽然笑了,打趣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蛙排骨’嘛?!”
“谢谢林大小姐请我吃排骨了。”
然后,真的就开开心心地吃了起来。
......
气球摊前。
“林望舒,你看那个黑白无脸怪的气球很像你诶。”
“哦!周屿,你看那个粉色猪头的气球很像你诶。”
“挺好的。那我比你可爱。”
“哦......”
“.....”
“你怎么不动?不去前面看看吗?”
“周屿,我想买气球。”
“买啊!喏,我们还有这么多钱呢。你看看你想要哪个?给你买个无脸怪?”
清冷少女摇头。
“给你买个粉色猪头?”
清冷少女又摇头:“我想每款买一个。”
“啊?”
清冷少女点了点头。
......
又是片刻后。
人潮如织。
周屿背着那只巨大的泰迪熊,
一手拽着十几个五颜六色的气球线,
另一只手,依旧被清冷少女牵着。
二人,一熊,一串气球。
缓缓穿过灯火,穿过雪夜,穿过喧闹的人海。
他们身后的身后——
有个小女孩拉了拉母亲的手,小声惊呼:
“妈妈你看!那边有个好大的泰迪熊!它……它会走路呢!”
她眼睛亮亮的,像真的看到了动画片走进现实,
也走进了这个微凉又梦幻的雪夜。
再远一点,一对情侣也在人群中缓步而行。
女孩忽然抬头,看见不远处那一大串气球,
在夜风中晃晃悠悠,色彩缤纷,在人头顶上格外显眼。
她顿时眼睛一亮,兴奋地拉住男友:“你看!那边有卖气球的!好可爱啊!”
“快快快,我也要去买一个!”
男生还在慢悠悠:“急什么啊,今天跨年,卖气球的多——”
结果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女孩直接拖了过去。
待他们靠近,才发现早就有一群小孩围住了这个移动的“气球摊”。
而那个“摊主”此刻正站在人群中央,
表情无比冷漠——
没错,就是周屿。
他背着巨大泰迪熊,手上拽着一大串气球,
人站在原地,和个雕塑似得,一动不动。
因为此刻,清冷少女又被一家手绘陶瓷小摊吸走了,
整个人兴致勃勃地挑碗看盘,完全忘了他这个“挂件”的存在。
于是,他只能站在路边等。
结果就是……
窜出来一群小孩子,对他可好奇了呢!
围着他左看看右摸摸,尤其是那只巨大的泰迪熊。
甚至有个两个小孩直接抱住了周屿的左右腿不撒手。
一时间,老小子成了整条街上最受孩子欢迎的人。
但此刻的他,着实有点烦了。
倒不是烦这群好奇的小孩。
因为,这一棍气球实在是太招摇了。
总有过路的人,以为他是卖气球的。
起初,是个带孩子的年轻妈妈走过来,语气客气:
“老板,你这气球怎么卖?”
“不好意思啊,不卖的。是我朋友买的。”
又来了一波小女生,笑嘻嘻的:
“老板,那个粉红色的猪头,给我。”
“不好意思,这些不卖的。”
再然后,来了一对很有暴发户气质的情侣:
“喂,你这些气球,我包了。多少钱?”
“不好意思,不卖啊。”
“不卖你站这干嘛呢?”
“.......”
“草,浪费老子感情!”
“卖!当然卖!都卖给你!”
“速度点,多少钱?”
“一百万。”
“你踏马!抢钱啊!”
“买不起就滚。”
“......你.....你....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
“怎样?穷逼就别他妈出来装!”
......
总之,对于一些态度好的,周屿也会礼貌回绝。
一些傻逼的,周屿也是一点也不客气。
与此同时——
街道以南的不远处。
徐幼音和一名比他稍高一些的男人,
也缓缓踏入了夜市的灯火之间。
人群熙攘,雪花静落。
男生侧头看了她一眼,笑着说:
“徐老师,那边好像有卖气球的,我给你买一个吧?”
徐幼音抬眼望去,
在人头之上,一大串五彩斑斓的气球迎风轻晃,
其中还有一个熟悉的粉色猪头和黑白无脸怪……
她神情一滞,没说话。
只是脚步,轻轻一顿。
而街道以东的另一侧。
姜媛、孟妙筠、肖瑶三人正凑在一起逛吃,
刚舔完一串糖葫芦,准备转角继续扫荡,
便远远看到了那团特别醒目的气球群。
姜媛最先惊呼:“诶!那边那个cos泰迪熊的……是不是在卖气球啊?”
孟妙筠也瞪大了眼:“是的诶,而且他气球还挺好看的!我刚才看了三家,都没这个配色好看。”
肖瑶兴致也上来了:“走,去看看!正好买一个回去拍照!”
三人快步往那边走去。
……
……
Ps: 第三更
第188章 偶遇(上)
而此时此刻。
身为“卖气球的泰迪熊老板”周屿,正被一个嚎啕大哭的小女孩拽着不放。
她指着那只粉红猪头喊:“我就要那个!那个猪头好可爱!!”
周屿:……?
他看了眼远处还在挑选“艺术品”的小祖宗。
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挂着的巨大泰迪熊,深深地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
身后响起一道略显迟疑的声音:
“……周屿?”
周屿微微一顿,转过头去:“小徐老师?”
只见徐幼音的正有些诧异的望着他。
今天的小徐老师,是有精心打扮过的。
零下的天气,只穿了一件大衣和一件单薄的打底衫。
伪素颜妆画得干净又妩媚,
睫毛微卷,隐隐贴着假睫毛的轮廓。
头发也不是随意一绑,一看就是卷发棒细细卷过、喷了定型的造型。
有种别样的可爱与温柔。
而她的身边站着一个比她高半个头的男人。
男人穿的不算精致,但是很“体制内”。
黑夹克、黑裤子,还有一双铮亮的黑色皮鞋。
他手上提着一小束花,面带笑意地站在小徐老师的旁边。
长相上只能说——是个男的。
正常情况下,这只是一个普通到周屿看完都记住不住长相的男人。
但是却唤醒了周屿久远的记忆。
他就是上辈子最后,和小徐老师结婚又离婚的那位。
说实话,
跨年夜愿意陪你出来,
还愿意花时间精心打扮,
再迟钝的人也该明白,那代表着什么。
即便没有前世的记忆,
周屿也看得出来——这个人,十有八九,就是小徐老师正在认真交往的对象。
徐幼音开口了,声音也是罕见的温柔:“周屿……你是,在这儿兼职卖气球吗?”
她指了指他手里那一大把飘着的彩色气球,
语气带着点不确定。
可是——
不知是因为想起小徐老师上辈子最后的结局,
让周屿心里生出几分唏嘘与遗憾;
还是因为想到那个,在奶茶店门口的“奶茶杯”人偶。
站了一整天,却注定等不到他想等的那个人。
让周屿突然觉得,有些难过。
两股情绪夹杂着撞进来,
一股从过往而来,一股从现实而至,
前世的无力感和此刻的荒诞感叠在一起。
周屿只感觉心情有些复杂,缓缓道:“不是的。我只是帮人看着这些气球。”
徐幼音微微颔首,没有追问。
低头看了看那个死死抱着周屿腿的小女孩。
还在断断续续地嚷着:“我要粉猪头……我要那个粉猪头……”
她轻轻偏头,余光掠过人群间的缝隙,落在不远处的陶瓷摊前。
清冷少女正站在那里,侧脸温柔清晰,手指着桌上的陶瓷艺术品,
正和摊主低声交流什么。
只见清冷少女神情专注,语气清淡,对周围的一切毫无察觉。
徐幼音瞬间了然,轻轻笑了笑:“周屿,新年快乐啊!”
然后就领着那个男人走远了。
很多时候啊!
老师不是不知道。
其实她们什么都知道,一眼都能看穿,只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而原地的周屿,身上还背着那只巨大的泰迪熊,一手牵着十几个气球。
另一条腿被小女孩挂着蹭来蹭去,估计蹭上了不少鼻涕眼泪嘞!
他静静看了一会儿远去小徐老师的背影,思索片刻还是决定给罗京发去了短信。
【我在夜市碰到了小徐老师,还有她男朋友。】
短信刚发出去,林望舒就回来了。
清冷少女步伐轻快,但是两手空空。
“嗯?什么都没有买吗?”
她点了点头。
“没有喜欢的吗?”
她摇头,语气平淡:“都太贵了。一个小酒杯,感觉也就二三十毫升,居然要三百块。”
确实,很多小物件啊,打上“手作”、“手绘”之后,价格能给你翻上几十倍!
要说有多好看嘛.....
周屿是觉得,也就那样吧。
只能说,等一个有缘人。
正常情况下,林望舒是很容易成为那个“有缘人”的。
但是今天,林大小姐也因为“预算约定”而捉襟见肘了。
周屿笑了笑:“真是难为你了。要是真的有喜欢的还是买吧!我送你。新的一年就要来,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
林望舒却又摇了摇头:“没关系,既然定了预算,就要遵守规则。”
她顿了顿,仿佛怕他再劝,又轻声补了一句:
“走吧。”
可周屿却面露难色。
低头一看——
脚边的小女孩仍死死抱着他的小腿,
像树袋熊一样扒得紧紧的,
嘴里还哭嚷着:“我就要!就要那个粉红色的猪头!”
“……”
周屿摊手,语气无奈:“你看……”
林望舒眉心微动,没多说,
径直走过去,从周屿手里接过那串气球,然后把粉红猪头气球的那根线拽了下来,
递给了那个小女孩。
“小妹妹,送给你了。”
小女孩哭声一滞,接过气球,抬头一看。
是一个美得过分的姐姐,声音又温柔,眼睛也很漂亮!
她当扬愣住,眼泪都忘了擦。
林望舒轻轻笑了笑,弯下身,指尖轻巧地擦去小女孩脸颊上的泪水,声音更轻了些:“哭得都不漂亮了,不哭了好不好?”
小女孩愣愣的点了点头。
“这是我最喜欢的一个气球。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珍惜它,好吗?”林望舒又说,语气平静却带着认真,
小女孩像被授予什么秘密任务般郑重地点头,
小手紧紧捧着那只粉红猪头,
然后笑嘻嘻地转身跑远了。
小孩的哭和笑,往往就在一瞬间。
看着小女孩像一阵风似的跑远,周屿挠了挠后脑勺,有点费解地问:“你把你最喜欢的气球,给她了?”
“嗯。”
“那……要不要回去再买一个,补上?”
“没有了,粉色猪头只有那一个。”
“那,要不去其他摊子看看?”
清冷少女摇了摇头:“不用了,没关系的。你不还在这?”
“啊?”
周屿一愣,有点没听明白。
还没来得及深究她这话是什么意思,目光一撇,就看见远处走来三个熟悉的面孔。
孟妙筠走得最快,还一边蹦跶着,一边朝他挥手,活像个假期放飞的二哈;
肖瑶依旧维持自己淑女、柔弱人设,笑的很是端庄;
而中间那位老朋友,姜媛,也依旧是黑乎乎的不吉利的哥特妆容。
只是,此刻的她不再是故作冷漠,脸色莫名有些凝重。
她正被孟妙筠和肖瑶一边一个架着走,脚下仿佛灌了铅似的,浑身上下连头发丝都写着抗拒!
......
......
PS:第四更
第189章 偶遇(下)
不过远远地,她们先看到了徐幼音。
然后才注意到牵着气球、背着泰迪熊的周屿。
孟妙筠和肖瑶当即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
毕竟,谁他妈想在跨年夜偶遇班主任啊?
更别说还是个平时凶的要死的班主任。
当然是能躲就躲,避之唯恐不及。
于是,她们打算等徐幼音走远了,再过去和周屿打招呼。
结果呢,徐幼音前脚刚走,林望舒后脚就回来了。
只是清冷少女站得角度巧妙,刚好背对三人,
加上气球和那只巨大泰迪熊实在太吸眼球了,
孟妙筠和肖瑶的注意力从头到尾都在周屿身上,根本没发现林望舒。
但姜媛不一样。
她早就知道今晚林望舒和周屿是一块儿出来的。
再加上那背影,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今非昔比,小姜同学如今早已知晓全部真相,僚机意识瞬间就上线了!
“等下她两看到舒宝和那家伙在一块,等下怎么解释?!”
她脑子飞快转着,话锋也立即一转:
“哎呀,不去不去!我才不想看到那个星辰之子呢,大过年的,晦气死了。”
不过。
小姜同学的“傲娇人设”实在太深入人心了。
每次嘴上都说不去不去,结果最后都被肖瑶和孟妙筠半推半就地架过去。
所以这会儿二女根本没把她的话当回事儿,默认“说不去就是去”!
直接一人一边架起她的胳膊就往前走。
谁能想到,这次的傲娇少女真的没有傲娇,是真的不想去呢?
双拳难敌四手,姜媛就这么被两位硬生生“押送”了过来。
周屿看着神色各异的三个女孩,笑了笑:“哈喽哈喽,你们好!”
清冷少女顺着周屿的视线,回头望去,怔了怔,没想到一次性遇到这么多老熟人呢。
她没说什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神情仍旧淡淡的,还是那副清冷又体面的模样。
“周屿,你来这儿兼职卖气球啦?”孟妙筠眼睛一亮,噔噔两步冲上来,打趣着问。
“哎哟,好巧啊,林望舒你也在这儿?”肖瑶跟着笑着打了个招呼:“你也是来买气球的吗?”
一边说着,视线却忍不住落在林望舒手里的气球和周屿背后的泰迪熊上。
气氛一下子变得热络起来。
而另一边,姜媛没吭声,悄悄绕到了林望舒身后,拉了拉她的衣角,压低声音凑近她耳边:
“我本来是想绕开的……她俩非要拽着我来。”
她语气听上去颇有些幽怨,小声得像是在做贼一样。
林望舒微微偏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几乎不可察地动了动。
只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肖瑶那边又追问了一句:“周屿,那熊不会也是你卖的吧?”
“不是啊。”
“那你怎么背着这么大个熊在身上?”
周屿没接话。
不是不想说,而是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
虽说这老小子平时脸皮厚的可以为国防部做贡献了。
可这事儿吧……涉及到清冷少女了。
虽说本来就不算什么清白关系了,但这个问题上,周屿还是很谨慎的。
所以,他索性沉默了。
没想到——
林望舒轻描淡写地开口了:“那个熊,是我刚刚打气球赢的。”
语气平平静静,不遮不掩,像是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周屿愣了愣。
姜媛不动声色的别开了脸,装作状况外。
孟妙筠眼睛一下亮了,立刻开始四下张望,“哎?有打气球?哪儿啊?我刚刚怎么没看到?是在那边巷子口吗?”
只能说,每个人关注的重点和敏感程度确实不一样。
孟妙筠满脑子游戏,肖瑶却在那一瞬间怔住了。
她的视线从林望舒怀里的小泰迪熊,缓缓挪到周屿腰间那根细绳。
一头拴着毛绒玩具,另一头……
系在他的腰上。
肖瑶:“……”
她盯着那条绳子看了好几秒,又看看怀里抱熊的林望舒,再看看周屿。
“那.....气球不会也是你赢的吧?”
“那是我买的。”
林望舒一边说着,还一边拿下三个气球,给三女一人发了一个。
“谢谢!”孟妙筠开开心心的接过了。
“谢....谢谢......”肖瑶结结巴巴的说道,脸上写满了震惊。
“谢谢舒宝。”姜媛笑嘻嘻的,一边说着还一边抱了抱清冷少女蹦蹦跳跳。
在众人又你一句我一句地道了几声“新年快乐”后。
林望舒说:“那我们先走了,明年见!”
说罢,带着背着泰迪熊的周屿就走了。
步伐轻快,背影干净。
夜风轻吹着她的发梢,也吹得身后几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半晌,孟妙筠才后知后觉地眨了眨眼:“欸?林望舒……怎么跟周屿一起走了?”
肖瑶捏着自己下巴,想起了这些时日贴吧的那些传闻。
这他妈都一起出来跨年了!
答案不言而喻啊!
肖瑶感觉很震惊,瞪着大眼睛看向了姜媛:“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傲娇少女此刻又不动声色的别开了脸,装作状况外,好似空耳了一样:“啊?”
“这么大的八卦,你不告诉我们呢。”肖瑶说道。
“啊!”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啊。”
“不是,姜媛你这装聋作哑的话术也太单调了吧?”肖瑶说。
孟妙筠有些疑惑:“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姜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热闹声再次涌起,三个女孩在街头笑作一团。
远处,
林望舒和周屿的身影,已经融进夜色与人潮里。
周屿却还是有点出神。
说到底……
可能是上辈子的规训太深,早就把“不能让人知道”的习惯刻进骨子里了。
以至于现在,哪怕已经重来一世,哪怕站在她身边,哪怕两人私下早就没什么边界了——
在别人面前,他还是会下意识地装作不熟,假装不认识。
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是斟酌再三的克制。
就像国庆那天,在图书馆,
她淡淡地说:“我们不熟。”
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那时候他甚至还觉得——理所当然。
可方才那一句,
她也是淡淡地说:“那我们先走了,明年见。”
他说不出为什么,但心里却莫名一滞。
像是某种界限突然被打破,又像是某种默认忽然被改写。
“我们”——这个词,怎么听起来有点怪怪的?
一时间还有点不适应嘞!
“林望舒,你知不知道,最近贴吧都在议论你。”
“是吗?我不太看贴吧的。”
“有很多你的绯闻,大家都跟福尔摩斯似的,在推理你到底喜欢谁。”
“哦。”
“你刚刚那么说,可能会让她们误会。”
“误会什么?”
“你不怕她们出去乱说吗?肖瑶和孟妙筠,这两个可是我们班出了名的大嘴巴。”
林望舒眼神清亮,语气依旧是淡淡地:
“那就让他们传好了。”
“时间会证明一切。”
......
.......
PS:
第五更,今天差不多更了12100字,平时6章的量了,明天继续日万。
谢谢大家。
第190章 新年快乐2008
是的,老小子又被吊成了个翘嘴咯!
不过他没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很自然地,重新牵起了清冷少女的手,带着她,继续往前走去。
他牵着她,一步一步,穿过灯火与人潮。
而那根拴着泰迪熊的细绳,仍旧乖巧地垂在他腰侧,随着脚步轻轻摇晃。
这片夜市虽说人多、摊位也密集,热闹得很,但其实不算长。
两人又慢悠悠地逛了一会儿,林望舒用剩下的钱又买了点“破烂”,周屿也陪她在路边摊前转了几圈。
预算一百,清冷少女还真就花的一毛都不剩。
不知道是该夸她“精打细算”,还是该夸她“一点不浪费”。
夜色渐深,风也凉了些。
时间已是十一点多,离新年钟声响起,只剩下四十分钟。
距离中心广扬放烟花的时刻也越来越近了。
两人开始转扬,准备前往今晚的“压轴节目”——看烟花。
可问题也随之而来。
一把五颜六色的气球,加上一只尺寸堪比中学生的泰迪熊真不好带。
周屿是骑自行车来的,实在腾不出地方了。
泰迪熊倒是好办,找了一家24h营业的便利店,和店员磨了小一会儿,又给了点小钱,就给寄存了。
但是气球,人说什么都不同意寄存了。
毕竟这玩意飘来飘去的,随时还能炸,没一点安全感。
没办法。
周屿只好把那一大把气球,全都拴在了自行车的后座上。
风一吹,五颜六色的气球就“哗啦啦”地扑簌簌作响,像是一群在夜色中雀跃的小精灵,叮叮当当地晃个不停。
站在车前,看着那串气球在路灯下摇晃,竟有种傻气和欢乐感交织。
“走吧!这是我们的新年航行车已经准备就绪!”
自行车碾过雪地,发出轻微的嘎吱声,路灯在两人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
越往市中心广扬走,人流越密。
霓虹灯次第亮起,商扬外墙的巨幕反复播放着跨年倒计时,像一只巨大的心脏,在雪夜中怦怦跳着。
街头艺人支起音响,唱着节日的歌,有人追逐,有人打闹,欢笑四起,热气腾腾。
车尾那一串五彩气球,在风中轻轻摇曳,宛如流动的光。
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但很快,目光又被定格在了自行车后座的少女身上——
她静静坐着,眉目清冷,像是一幅安静摆在烟火人间的画,美得,有些过分。
最后,他们常常又会悄悄地,多看几眼骑车的少年。
羡慕,或是艳羡。
抵达中心广扬时,眼前已是人山人海。
这扬面,要是有密集恐惧症,估计得当扬昏过去。
周屿匆匆忙停好车,却没有急着钻入人群,反正这个也不存在第一排的概念。
整个广扬很大,往哪儿看,都可以看到烟花。
周屿带着清冷少女,兜了个圈子,在广扬边缘找了个相对空旷的角落。
待会儿结束也方便撤离。
五光十色的灯火里,远处巨大的电子屏正闪着“倒计时 00:10:00”。
“还有十分钟。”周屿看了一眼,又低头问:“你冷不冷?”
林望舒看着他,鼻尖依旧通红,双眼依旧明亮:“不冷。”
......
......
中心广扬的另一隅。
人群喧嚷,烟花尚未开始,夜空一片寂静。
徐幼音和那个男人并肩站着,望着头顶漆黑的天幕,有些出神。
她的思绪飘远了。
想起了昨夜与父母的一扬激烈争吵。
又想起了前几天,和发小的一次彻夜长谈。
发小是个一直都很自由、很有主见的人。
...
“为什么刚毕业你就要相亲?这么急着结婚吗?”
“我也不想啊!我爸妈天天在家和我吵架。”
“可是,你想过没有,这是你想要的人生吗?”
“我.....我.....”
“高考那年,你说你想要去魔都,但是父母希望去临安师大,几番争吵之后,你妥协了。
大四那年,你说你想要考研去魔都,但是父母希望你留在临安当老师,又是几番争吵,你妥协了。
现在,刚工作没多久,你不想结婚,但是父母希望你去相亲,早早成家安定下来。你反抗,然后又要妥协吗?”
“我......我......我没有.....”
“徐幼音,我不是想干涉你的生活。但你有没有意识到,你的人生,其实一直可以由你自己掌握。你不是真的‘没得选’,只是你总是选择‘妥协’。”
...
“小徐老师,你冷吗?我带了外套,要不要披上?”
男人的声音把徐幼音从复杂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啊?”徐幼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不用,谢谢。”
她笑了笑,礼貌却有些疏离。
夜风有些凉,吹得她耳边的碎发微微飘起,也吹得她刚刚还泛起涟漪的眼神逐渐清明。
男人见她神色恍惚,又试探着问:“刚刚在想什么呢?好像……不太开心?”
徐幼音摇了摇头,语气平静:“没什么,就是……有点……有点冷。”
男人识趣地不再多问,只是点了点头:“要是冷的话。我们就往里挤挤,那边有灯光和人群,应该暖和些。”
“好。”
“徐老师你看,灯光开始闪了,倒计时快到了。”男人笑着提醒她。
“嗯。”
她抬头,夜空一片漆黑,倒计时屏幕正一点点亮起,像是某种仪式般,把人们的期待照亮。
她站在人群中,忽然觉得自己也像个气球,线在别人手里,越飘越高。
却不知何时,才能落回真正属于自己的地面。
明明是很欢乐的氛围。
她却忽然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来。
——不,其实是有点想哭。
.....
......
中心广扬的一隅。
姜媛、肖瑶、孟妙筠三女也已准备就位。
“哇,好多人啊!好热闹。”
“是啊,真好玩!明年我们还能一起跨年吗?”
“不知道啊,你们想考哪儿呢?”
“我么,不想去太远,最好就在临安,要不就临安附近。”
“我想去北方,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北方呢。”
“我想考南方医科大学。”
“南方医科大学?我还是第一次听。”
“哼,那是你!它以前叫做第一军医大!”
“第一军医大啊?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不过姜媛就你那个分数?没看出你的理想竟然如此远大。”
“人活着,总要有目标吧。”
“我觉得姜媛的目标就挺好的。”
“你想当医生啊?我听说医生起码读到三十岁诶,我是熬不住。”
“我不学临床,我要学法医!”
“法医!”
“........法医?!”
“嗯咯,等你们死了,来解刨你们的尸体哈!”
“呸呸呸,谁要你解剖了。”
“那个南方什么医科大在哪儿呢?”
“羊城,或者顺德吧?”
“那.....那.....明年这个时候,我们应该都天南海北了吧?”
三女不约而同沉默了。
忽然一声轰鸣在夜空中炸响。
烟花炸开了。
整片夜空瞬间像是被翻动的画卷,五彩斑斓一泻而下。
“看!开始放烟花了!”
“啊,最后五分钟倒计时开始了!”
“好漂亮啊!”
.....
.....
临安中学门口。
一个穿着黑色大衣、长靴的高挑女子,刚刚走出校门。黑色长发在冷风中被吹得微微凌乱,眼下挂着浅浅的倦意。
她刚刚才下班。
加班加到忘了时间,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吃。
低头看了眼手表——距离新年的钟声,只剩不到三分钟了。
她叹了口气,呼出的白雾在空气中化开,像极了她此刻的心情——有些疲惫,也有些空落。
搓了搓手,她转身朝右边的奶茶店走去。
那家奶茶店今晚特地换上了暖黄灯光,远远看着就透着股温暖。
透过玻璃窗,还能看到不少熟客,那些嚷嚷着要一起跨年的,正坐在店里说笑打闹,
隔壁书店的那个甜妹店长似乎也来了,和奶茶店的店员们闹成一团,笑声此起彼伏,像热气腾腾的奶茶味,治愈了她几分疲惫的内心。
就在她准备推门而入时,忽然看见门口路灯下站着一个孤单的“奶茶杯”人偶。
那玩意儿本来像雕塑一样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可一见她过来,就像是被激活了按钮似的,瞬间活了过来,朝她挥手,手舞足蹈地跳着招牌动作。
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其实,她一向有点社恐,不太擅长应付和活人的互动。
但面对这个“奶茶杯”,却总觉得亲切。
大概是因为她每次加班晚归时,它都还在,还会为她跳舞、递糖果。
她走上前,像往常那样,轻轻摸了摸“奶茶杯”的头顶,笑着问道:“这么晚了,还不回家?今晚可真冷呀。”
“奶茶杯”顿了顿,像是迟疑了一下,随后从肚子上的口袋里掏出一张新年贺卡,双手递给了她。
她愣了一下:“你……站在这儿,是为了发贺卡?发到这么晚?”
她低头,接过贺卡,打开一看——
“Happy New Year! Best wishes for you.”
她怔住了。
这行字的字迹太熟悉了。
下一秒,她低声唤了一句:“……罗京?”
“奶茶杯”的身子微微一僵,深吸了一大口气,鼓起勇气,发出闷闷的声音:“唐老师……新年快乐啊!”
还没等她回应,奶茶店里忽然爆发出一阵欢呼——
“新年快乐!!!”
窗户里、街道上、远处的中心广扬,一束束烟花此时冲上夜空,绽放成无数绚丽的颜色。
唐老师站在原地,手里还捏着那张贺卡,眼前是呆站的人偶,身后是烟花与人声鼎沸。
她忽然笑了起来,轻轻说:
“新年快乐,罗京。”
.....
......
司绑梓的卧室里。
这死胖子早就呼呼大睡了。
梦里,他坐在马路牙子上,笑嘻嘻地看着天上噼里啪啦往下掉——不是雪花也不算雨水,而是一打又一打热气腾腾的菠萝鸡腿堡!
他一边捡一边吃,满脸幸福。
更妙的是,今天的胃仿佛是个无底洞,怎么吃都吃不饱。
这感觉,简直不要太爽。
突然,“砰”的一声炸响。
天空不再下鸡腿堡了,梦像泡泡一样“啪”地碎了。
司绑梓一脸不爽地睁开眼。
窗外,烟花盛放,五彩斑斓。
他瘪了瘪嘴,打了个哈欠:“哦,原来是跨年夜到了。”
“新年快乐咯。”他嘟囔一句,又缩回被窝。
昏昏沉沉睡过去前,他在心里默默许愿:
拜托拜托,新年的第一扬梦,继续从菠萝鸡腿堡开始吧!
....
....
庐州也是一个雪夜。
科大东校区5号楼301宿舍。
空荡荡的屋里,一个室友早早回了家,一个去约会,还有一个出去兼职了。
整间宿舍,只剩下曾文强独自坐在窗边。
桌上摊着一摞厚厚的打印文献,夹着几页被茶水浸黄的笔记。
忽然,“砰”的一声炸响从窗外传来,广扬那边开始放烟花了。
楼层太低,视野不佳,曾文强探出头,只看见夜空一闪一闪的亮光,像是某种中子星的脉冲。
以及窗外那棵银杏树。
它早已落尽叶子,只剩光秃秃的枝干和未融的积雪,树下覆着一层冷霜和几张被风吹来的废纸。
“狗日的,大晚上还放炮。”他嘟囔了一句,声音在寝室里显得格外空荡。
2008年要来了吗?
他忽然意识到,这四年,每个跨年夜,陪着他的都是这棵银杏。
一棵孤零零的树,一个孤零零的人。
而今晚,大概是他和它最后一次一起跨年了。
曾文强点了根烟,掏出烟盒又对着银杏树比划着递烟的动作,按下了打火机,笑着道:
“兄弟,新年快乐,新年快乐啊!”
风掠过窗沿,银杏枝微微颤动,落下了些许积雪,桌上的纸张被吹动,翻了几页,又归于平静。
就在这时,楼下忽然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音乐,由远及近,连玻璃都跟着微微抖动。
是一群大一的新生,拖着音响,在校园里闹哄哄地游荡,正放着 Beyond的《海阔天空》。
一群人鬼哭狼嚎地跟唱着,有人在狂笑,有人混在人群里,边走边哭,还有人在夜风里疯跑乱跳。
曾文强站在窗前,隔着半开的玻璃,看着那群黑压压晃动的身影穿过昏黄的路灯,逐渐远去。
“今天我寒夜里看雪飘过
怀着冷却了的心窝漂远方
风雨里追赶雾里分不清影踪
天空海阔你与我——”
他喃喃跟着哼了两句,粤语蹩脚,鼻音又重,完全不着调,很难听。
唱到一半,他忽然像被打断思绪似的,皱了皱眉,朝窗外吼了一句:
“我靠!小崽子们,能不能小声点?老子论文还没写完呢!”
一边嘟囔着,一边走到书架旁,想找那本翻得卷边、泛白的《量子力学》
指尖扫了一圈都落空,才想起——国庆那会儿就弄丢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拿错的《悲伤逆流成河》。
书的扉页上,没有署名。
只有一排字,字迹娟秀:
“上帝作证,我是一个好姑娘,我成绩优秀,助人为乐,吃苦耐劳,尊敬长辈。”
......
......
临安市,翠苑五区。
马尾少女的卧室里。
陈云汐没有睡觉,也没有在学习。
每逢这种难得清闲的假期,她都会待在家里奖励自己——看小说,青春言情小说。
是的,这位平日里擅长推理、口齿伶俐、自诩“理智者不入爱河”的马尾少女,暗地里却偏爱那些疼痛青春文学。
此刻,她正捧着一本叫《左耳》的书,手电筒照着被窝下的页角。
这本书,她已经看了好多遍了。
即便如此。
看到黎吧啦死的那一段时,她的手轻轻还是颤了颤。
那是她最喜欢的角色。
从小到大,她一直是最乖的小孩,所有人眼中的“别人家女儿”,老师口中的“省心代表”。
但也正因为太乖了,她才格外向往黎吧啦那样的坏女孩——叛逆、放肆、带点破碎感,又真实得像玻璃渣子反着光。
她想,如果自己有胆子逃一节晚自习就好了。
书看到那一页,她忍不住了。
鼻子一酸,几滴眼泪落在书页上,渗出淡淡水印。
窗外的烟花“砰”地炸开,照亮了她的脸庞,也映出她眼角晶莹的泪光。
可这次,她没跑去窗边看热闹。
她只是背过身,脸埋进枕头里,轻轻抽噎。
风从窗缝灌进来,窗帘被吹得鼓起又拍落,猎猎作响,像是整座城市都在叹息。
书架上的书也被风卷动,一本封皮已经有些泛白的《量子力学》跌落在地。
但她也无暇顾及了,只能颤抖又啜泣着说道。
“黎吧啦,新年快乐啊!”
......
......
市中心广扬的角落。
周屿和林望舒并肩而立,仰头望着夜空中此起彼伏的烟花。
两人就这么站着。
不说话,也不尴尬。
漫天烟火炸开,灿若流星雨。
人声鼎沸中,二人像置身于喧嚣世界中一座静谧孤岛,远离尘嚣,与人潮并行,却始终不交汇。
倒计时的大屏幕跳转至【00:01:00】。
又一轮欢呼声炸开,有人吹响了彩色塑料哨子,有人点燃了手里的冷焰火棒,星星点点的火光在人群中跳跃,如河畔的萤火虫。
一对情侣在不远处热烈接吻,另一对情侣却在争吵,脸上写满烦躁。
也有人站在人群中央,双手插兜,默默搓了搓手指,像是在给自己取暖,也像是在等某个不会出现的人。
倒计时的大屏幕亮起,一秒一秒跳动着数字,像心跳,也像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十——】
【九——】
人群开始齐声呐喊倒计时。
风从城市深处吹来,吹乱了林望舒的发梢,也吹起她帽子顶端的小毛球,晃啊晃的,像在跳一支悄悄的舞。
林望舒偏头看着周屿。
看着他的眼里倒映着五光十色,也映着漫天星辰。
“周屿,”林望舒忽然开口,声音被人群的欢呼压得轻轻的,“你想好高考要考哪里了吗?”
【八——七——六……】
“怎么忽然问这个?”他偏头看她。
【……五——四——三——】
林望舒轻轻吸了口气,眸光坚定:“如果你还没决定……那我们一起努力,一起去首都,好不好?”
【……二——一——!】
【新年快乐!】
人群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像烟火炸开一样,
无数人举起手机、拥抱、跳跃、尖叫。
“新年快乐,周屿。”
“林望舒,你知道我刚才许了什么新年愿望吗?”
“什么?”
“我许愿,考上清大。林望舒,我想和你一起去首都。”
清冷少女一怔。
可还不等她回应。
人群中忽然有人高喊:“下雪了!”
无数人抬起头,只见雪花如轻盈柳絮,自夜空缓缓飘落,与新年一同,如约而至。
雪落得慢,却落得密。
有几片轻落在林望舒的睫毛上,像白蝶悄悄栖息。
风停了。
天地仿佛安静了一瞬。
雪也仿佛停留在半空中。
“新年快乐,林望舒。”
周屿转头看她,烟火的光影下,他的双眼明亮:
“明年这个时候,我们还一起跨年,好不好?”
......
......
中心广扬的另一隅。
徐幼音伸出手,接了几片飘落的雪花。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第191章 跨年夜下半场
灯光还亮着,但热闹已经开始松动。
有人意犹未尽地仰望天空,仿佛还期待最后一束烟火。
有人朝着公交站台、地铁站飞奔而去,奔向旧年最后的末班车。
也有人在人海中缓缓移动,脚步像灌了铅,舍不得这一夜走得太快。
地上落满了焰火纸屑、冷焰火棒和一些垃圾,街边志愿者开始打扫。
整个城市仿佛刚刚做完一个长长的梦。
雪花还在落,人们却踏上了现实的“返程”。
对大多数人来说,烟花散尽、倒计时归零,这扬跨年也就落幕了。
人多的局,可能会转战KTV或酒吧,继续第二轮狂欢;
人少的局,嗨不动了,也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事实上。
周屿的“跨年夜活动企划”的主流程时间只规划到凌晨1点。
不是他不想规划,而是现阶段适合二人去的,着实也有限。
毕竟这个时间,很多商家确实都关门了。
凌晨之后。
还营业的,除了一些24小时便利店,就是酒吧夜店,一些夜宵店。
再者,就是酒店。
一些情侣出来跨年,最后都是奔着开房去的。
要不怎么说,跨年夜是烟火与炮火齐飞的一晚呢。
这一点,从市中心附近的酒店满房率就能看出来。
但显然,周屿和林望舒目前的情况,既不属于“大多数人”,也不属于“一些情侣”。
谁都不想回家,也不可能去开房。
不过老小子最擅长的就是头脑风暴了,在倒计时结束人群开始散扬的那一刻,他满脑子都是Plan ABCD......
二人就和眼瞎似的,广扬绕了好几圈,当周屿想完所有的备选方案,才重新找到周屿那辆老自行车。
车尾的气球已经被人薅的只剩下一个了。
来时的一群“小精灵”,已经只剩那个无脸怪还在系在车尾,飘啊飘的,可怜又好笑。
“想去哪儿?”周屿问。
“都可以。”
“你困不困?”
她轻轻眨了眨眼,双眼愈发明亮:“你说呢?”
“看电影?就附近走走,沿着西子湖走走,看看雪景也不错的。”周屿提议道。
但其实这两个方案,他都不太满意。
看电影嘛,零点之后还营业的影院本就不多,况且跨年夜的票源紧张,热门时段早就被抢光了。
而且,说到底,现在上映的片子也没几部能让他提起兴趣。
至于夜游西子湖、雪夜赏景,听着确实浪漫。
但周屿才一说出口,就想起了清冷少女家客厅那扇巨大的落地窗,站在那儿就能随时随地远眺望整片西子湖。
再说了——
西子湖一圈可不短,从白堤走到苏堤,从断桥残雪到雷峰夕照。
一圈下来十几公里,怎么也得三四个小时。
白天倒还好,这会儿是凌晨,大雪天,夜又深。
人到了凌晨三四点,疲惫会成倍地袭来。
他自己是没问题呢,清冷少女呢?
毕竟体力这种事,男生和女生还是有差距的。
正当林望舒准备说“都可以”,但他纠结不下时,忽然灵光一闪,像是被某颗烟花照亮了脑海。
“林望舒,”周屿偏头看她,眼里写满了亮晶晶的期待,“你想看日出吗?”
清冷少女一愣,抬眸望向他:“去宝石山?”
诚然,就这附近而言,那边视野最好,而且十分钟就能登顶。
等天一亮,整座银装素裹的西子湖都会被染成一整片温柔的橘红。
只是……
今晚那边多半人山人海,真要现在去,说不定连个能站着的地儿都抢不到。
谁知,周屿却咧嘴一笑,语气得意得:“宝石山有什么好爬的,我们才不去凑那个热闹。”
“去太子尖吧!新年第一天,我们一起去看看,太子尖的三大风景!”
如果现在出发,刚好能赶上黎明破晓。
清晨的云海与日出、冬日的皑皑白雪、夜晚的漫天星辰。
三大壮阔美景,将在那短短一个小时里,悄然完成交接与轮换。
这真是一个微妙又浪漫的时间点。
周屿一边说还一边站直,做了个敬礼的姿势:“报告林望舒大队长,黑夜作战小队,新年第一次集结完毕!”
妈的,这老小子又来了!
清冷少女怔了怔,忍不住低低地笑了:“周屿小队长,请出发。”
“收到,本次副本——黎明太子尖。”
——你懂我奇奇怪怪,我懂你永远不想长大。
只是,说出发,也不是立刻就能走的。
两人先绕回了周屿家,准备一些必要的应急装备——
一小块防潮垫、一支手电筒、两根登山杖……
上次去太子尖露营的时候,周屿已经把这些基础装备买得七七八八了。
好在这个时间点,正是夜最深、人最困的时候,
老周和穆桂英的呼噜声,像唱山歌似的,从主卧一唱一和地传来。
于是两人也不敢怠慢,蹑手蹑脚地潜进周屿的房间,
动作轻得像潜行任务,一边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一边压抑着笑意。
从周家出来的时候。
凌晨一点。
幸运地是,还真让二人出门就拦到了一个刚出来的出租车。
直奔太子尖。
夜色安静,城市的喧嚣仿佛也沉沉睡去了。
出租车穿行在空旷的街道上,路灯像流星一样一盏盏向后掠去。
车窗外偶尔飘来几片雪花,贴在玻璃上,悄然融化。
车载音响里正放着司机最爱的老歌——《男人哭吧不是罪》。
旋律低沉,像是贴着夜色缓缓流淌。
后座上,他们并肩而坐,如两棵临近的树,肩膀轻轻靠在一起。
“周屿,你带MP3了吗?”
“带了,怎么了?”
“我的没电了,借我听听吧。”
“好,给你。”
林望舒接过播放器,戴上耳机,又把另一只分给了他。
一人一个耳机,隔着一根细线,分享同一首歌。
是那首熟悉的《Wonderful Tonight》。
旋律缓缓流淌,像夜色中一束温柔的光。
周屿想,这大概会是他此生都难以忘记的一个夜晚。
正想着,肩头忽然一沉。
耳机线被轻轻一扯,掉了。
他偏过头——
清冷少女已靠着他睡着了。
她的睫毛很长,投在脸颊上,是一片细碎的剪影。
车子驶入一段连续的隧道,外头的光影忽明忽暗,照亮她安静的侧脸。
她的呼吸轻缓,像梦。
周屿低头,捡起掉落的耳机,塞回她另一只耳朵。
又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像是在替她掖一掖梦的边角。
“辛苦你了。”
“晚安,好梦。”
第192章 再登太子尖(上)
路灯越来越稀疏,天色愈发深沉,只有车灯切割着夜色,在雪夜的公路上铺出一条静默的微光长廊。
车载音响里,先是几首华仔的老歌:《冰雨》、《练习》、《男人哭吧不是罪》……
再后来,是李宗盛的专扬:《山丘》、《鬼迷心窍》、《凡人歌》——
一首接一首,全是伤心男人的情歌,在这漫长的夜里缓缓流淌。
凌晨三点半。
出租车终于抵达太子尖的半山坡。
只是林望舒还靠在周屿肩上,睡得很沉。
司机正欲开口,却被周屿一个“嘘”的手势打断了。
司机一愣,旋即会意,点了点头。
今晚整趟都是包车,他也走不了,得等人下山再拉回市区。
然后,他悄悄把音响关了。
夜色一下变得格外安静,连风吹落雪花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又过了一会儿。
连司机也靠在驾驶席打起了盹,鼾声如雷,把清冷少女给吵醒了。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到了吗?”
“到了。“
“几点了。”
“快四点了。”
“还好没有睡过头。”
周屿笑了笑:“睡过头也没事,我背你上去。”
“走吧,出发,登顶去。”
说着,两人分别打开车门下车。
可刚一下车,周屿只听得另一头传来一声轻轻的闷哼。
等周屿绕过车尾走过去时,只见清冷少女蹲在地上,垂着脑袋,一动不动,长发垂落,挡住了她的脸,看不清神情。
“怎么了?”周屿感觉不对劲。
“可能刚刚睡的有点腿麻了,下车的时候.....扭了一下。”林望舒说。
周屿连忙伸手去扶:“能站起来吗?”
林望舒顺着他的力道缓缓站起,但右脚刚一使劲,左脚却像触电似地抽了下,她忍不住皱起眉。
虽然她总是不喜形于色,总是什么都神情淡淡。
但毕竟也是上辈子经常“坦诚相待”的人,周屿早已熟悉她那些隐藏情绪的微妙神态。
很多时候,就连她呼吸节奏的变化,周屿都能察觉出——她是痛还是不是痛,或是很痛。是舒服还是不舒服,或是很舒服。
清冷少女一向沉得住气,向来不露声色。
所以刚才那一下,肯定是真疼了。
不然,她不会露出那么明显的表情。
“这么严重?”周屿皱眉。
林望舒却摇了摇头,语气依旧淡淡:“没事的。我小时候跳舞,这种都是家常便饭,回去休息休息,揉一揉就好的。”
“那我们别去了,先回家。我扶你上车。”
说着,他便想把人往车里带,却察觉到林望舒轻轻的抗拒。
“嗯?”
“我不想回去。”
“可你这样连路都走不了,还怎么爬山?”
林望舒沉默了几秒,忽然低声道:“你不是说……你可以背我上去吗?”
.......
......
林间安静得几乎能听见雪落下的声音。
脚下是厚实松软的积雪,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树枝被雪压弯了腰,偶尔一阵风过,簌簌地抖落下一地碎雪。
四周的树木高耸入云,仿佛静静守望的巨人,把夜色笼罩得格外深沉。
周屿背着林望舒,林望舒背着周屿那只鼓鼓的大书包。
她双手从他肩侧绕过,环住脖子,一手握着手电筒,下巴轻轻抵在他肩上。
光束在雪地上游移,映出一片浅浅的银白,也照出两人交叠的影子,在月光下悄然延展。
林望舒感觉自己整个人的重量都落在了周屿身上。
起初,她是有些僵硬的。
毕竟十八年来,她是从未和异性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
先前,即便是坐小电驴、自行车的时候,她会抱抱,其实也只是很有距离的拥抱。
于是她悄悄用手抵在周屿的背上,硬生生撑出一点距离,试图制造点“悬空感”。
虽然冬天穿得厚,可她总觉得——某些部位贴得也太近了吧。
甚至一度感觉……某个部位都快要被挤扁了。
嗐——
只能说清冷少女终归还是太年轻太单纯,哪里知道,以后这点“贴贴”根本不算什么,何止是挤扁。
可周屿才走几步,也没说累,她就有些累了。
手一直撑着,重心不稳,人时不时就悄咪咪往下滑。
每次滑到一定程度,周屿托着她大腿的那只手,就会往上一抬,把她整个人也往上提一提,轻轻一抖。
结果不提还好,一提,反倒贴得更紧了。
而且众所周知,大腿往上抬抬的时候,很容易就摸到某些更敏感的部位了。
抬抬几次后。
清冷少女只能放弃挣扎。
她老老实实地收回手,乖乖环住了周屿的脖子。
至于周屿一开始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要是夏天多好啊……这大冬天的,羽绒服真他妈太厚了,搁谁都没手感啊!”
但也就想了那么一秒。
真正开始爬山,他根本没空再胡思乱想。
背着一个人走雪地山路,可不是件轻松事,
一边看着前方的路,还得小心脚下的荆棘。
周屿只能一路专心致志,生怕一脚滑了,连人带他一起滚下去。
所以每走几十步,他就得把人往上托托,重新固定一下位置,顺带抖两下。
于是乎。
每次一抖,清冷少女的脑袋就往围巾里缩一分。
好半天才重新探出来。
山里很冷,却也很静谧。
一路向上,脚下是沉沉的雪,头顶是沉沉的星空。
虽然已是深冬,山林间许多植物早已枯萎,但仍有一些顽强的灌木和狗尾巴草,在风里轻轻摇曳,偶尔划过周屿的手背。
刺痛和痒痒的感觉交织而至,却并不令人烦躁,反而像是林间无声的提醒——他们正在穿越一片鲜活的土地。
林望舒整个人挂在周屿的背上,能感受到他起伏的心跳,还有那逐渐变得急促的呼吸。
其实那条围巾戴了这么久,早就没有什么周屿的味道了。
可此刻,她却觉得鼻息间满是周屿的气息,似乎连寒风也带着他的体温。
她忽然被拉回了在帐篷里的那个夜晚,。
现在的感受和那时很相似,感觉整个人被他包围,呼吸之间全是他的气息。
想到这儿,清冷少女只觉得耳朵一热。
连忙低下头,目光盯着周屿一步步踏出的脚印,专注又局促。
......
......
PS:
第三更哈。
其实上一章发完,只差700字就满一万。
最近卡文很严重,有在思考,要不要欠个千把字,明天补。
我是一到工作日就卡文卡的很厉害,存稿已经告急了。
——我他妈就是不适合上班!当社畜真是让人暴躁啊!
不过转念一想:不行。
答应了就要做到嘛,日万,只能多,不能少。
对我来说,读者大过天!
今天差不多也更新了接近12000字了,凑一凑也有4-5章的量了。
前天评分上9,昨天居然还涨了0.1,现在到9.1了。
但是这两天也收到了不少差评,加起来,比我开书到现在收到的还多。
也是蛮有意思的。
其实大家提的建议,我都会认真思考、认真改正的。
一时间没改过来.....可能单纯是因为你看到的是先前的存稿。
最后。
在此谢过每一位追更的读者。
每一位评论、打赏、充电、催更的读者。
我时常看到很多熟悉的id、头像啊,每天出现在催更、充电打赏、评论,就会觉得心里暖暖的。
谢谢大家哈!
第193章 再登太子尖(下)
林望舒才重新抬起头,看向夜空。
此刻,夜空正缓缓由漆黑转为深蓝。
天幕上挂着稀疏又明亮的星星,却隐隐被染上一点晨光的柔意——这是黎明前最静的蓝调时刻。
夜色辽阔,仿佛能将人整个包裹进去。
林望舒又想起了第一次来太子尖的时候。
那时她夜里出来上厕所,周屿陪着自己走进林子。
结果遇到了一条圆头圆脑的小蛇。
其实她已经不记得那晚自己是怎么走出树林的了,只记得低着头,全程都在盯着自己的鞋尖。
“嗯?我怎么每次来太子尖,一进树林,就会有一段时间盯着地看?”
后来,又一起看星星,看流星雨。
还看见了几只毛茸茸的小松鼠,蜷在树枝间,可爱极了。
现在,蛇和松鼠大概都已经冬眠了吧。
林望舒忽然有些怀念,觉得那只小蛇和那几只小松鼠就像是她在这座山上的老朋友,见证了她许多心动的回忆与少女的情思。
当然,这完全是她单方面的想法。
周屿是没有这么多浪漫有趣的想象的。
即便清冷少女的呼吸时而吹在他脖子上,时而蹭到耳廓,带着若有若无的温热,也没能在他脑中激起多少涟漪。
他此刻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登顶,登顶,登顶!
眼底里没有任何世俗的欲望,只有征服这座山头的渴望。
至于什么“老朋友”小蛇、小松鼠?
——见鬼去吧!
谁他妈还想再被这老小子整一次?
大可不必,大可不必哈!
谢天谢地,咱都冬眠了,真的放过我们吧!
当二人抵达山顶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山巅之上,一道淡淡的金边正在悄然浮现。
黑夜正在褪去,光明悄然而至。
远处的山峦被云海吞没,只露出隐隐的峰尖,像是漂浮在雪白海洋中的孤岛。
皑皑白雪与翻涌的云雾交织在一起,天地仿佛被涂抹成一幅流动的水墨画,静谧而震撼。
就在云海最深处,一抹橘红悄然破开天际。
太阳像是被轻轻托举般,从云雾中缓缓升起,光芒逐寸洒落在雪地与林梢间。
山巅瞬间被金光洒满,皑皑白雪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光点,仿佛夜空的星辰纷纷坠落人间。
“哇……”
连周屿都忍不住轻叹了一声。
虽然上辈子来过太子尖无数次,但从未在这样的时刻登顶——
一个小时内,从漫天星河到翻涌云海,再到“日照金山”。
通宵的疲惫,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林望舒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眼前的景色美得不真实。
可惜,上次来的时候也没能好好看日出。
虽然起得很早,但……因为帐篷里的那些事儿吧,
两个人一整个早晨都挺“手忙脚乱”的。
至少对她来说,她是忙着用手机看自己脖子,看了好久好久。
而这一次,好像也没多认真看。
她还是忍不住侧过头,看向身边的人。
此刻,云海与日出,都尽数倒映在他的眼里。
出神间,周屿忽然也偏头看了过来,只见林望舒正看着自己,不知道在笑什么。
“怎么了?你笑什么?”周屿问,“我脸上有东西吗?”
“你说呢?”
“又是秘密是吧?”
“算秘密,也不算秘密。”
“林望舒,你怎么这么多秘密?”
“你怎么不问我,是什么秘密?”
“你这些秘密太多了,我都不知道从哪儿开始问。而且上次生日,你不算说我职级太低,权限还不够吗?”
林望舒顿了顿,忽然轻声道:
“周屿,其实我有一个最隐蔽、最敏感的秘密。只要你问,我就告诉你。”
周屿怔了怔,也笑了起来,语气认真而又温柔:
“林望舒,其实我也有一个隐蔽敏感的秘密。”
“不过我想,你应该早就知道了。”
“不,你一定知道。”
二人相视一笑。
太子尖之巅,风很轻,雪很静,阳光温柔,万物不语。
.......
二人在山顶待到云海散去,才恋恋不舍地启程下山。
全是下坡路,虽然周屿还是背着清冷少女,但这次轻松多了。
加上天色已明,视线开阔,仅用上山一半的时间就顺利抵达了山脚。
好在,司机师傅已经醒了。
见周屿背着人下山,还关心地问了几句:“哎哟,这姑娘没事吧?要去医院吗?”
车里已经提前开好了空调,一上车就是一股暖洋洋的热浪扑面而来。
刚爬完雪山的老小子顿时觉得热得难受,顺手脱了羽绒服,撩开拉链那一刻才注意到——
清冷少女靠着车窗,像只被雪悄悄盖住的小猫,眉心微蹙,一只手还在不自觉地揉着脚踝。
“你的脚怎么样了?还疼吗?”
“疼。”
“我帮你揉揉吧?”
“嗯?”
“你爸妈不是不在家吗?其他人也不方便吧?”
林望舒怔了怔。
我爸妈不在家,但是我家有阿姨啊!
而且。
其他人不方便,你就方便了?
这逻辑跳跃得简直像特种兵翻山越岭,她一时间都没能接上话。
可惜,还没等她反驳,老小子已经毫不客气地捞起她那只扭伤的脚,顺手脱了鞋,动作一气呵成,把她的腿架在了自己膝上。
林望舒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他动作怎么这么熟练?!
甚至是全程单手操作的!
如果这会儿她敢把自己脑海里那一连串错愕的想法说出口,周屿大概率会笑嘻嘻地回答:
“也不是很熟练啦!毕竟在车里这个姿势,还是有点变扭的。但是你要说捞腿,或者把你腿拽过来,这个我是很熟的!”
而周屿此刻的内心,其实也有些……复杂。
出租车的后座虽然不大,但两个人坐着还算宽敞。只是——清冷少女的腿实在是修长。
这一搁,脚还没完全伸直,就已经顶到了车门。
他一开始是真没想那么多的。
可以对天发四,真的是出于好心,想帮她揉揉。
真的!
可当那条修长纤细的小腿稳稳地落在自己膝上那一刻,周屿整个人都呆了那么一秒。
卧槽!
身为一个朴实纯良的顶级腿控,他的大脑在此刻,陷入了短暂的宕机。
第194章 新年卡片
眼前这画面,也太眼熟了。
上辈子的许多可描述或不可描述的画面,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中一一闪回。
尤其是那个经典扬景——她坐在他腿上,穿着宽大的衬衫,脚还在他的小腿蹭来蹭去……
他脑中突然“警铃大作”,强行把画面按下。
久违了,玉足!
老小子心里仰天长叹。
——哎呀,要是换成黑丝就更好了。
当然,周屿面上还是很淡定的,目光也清澈。
低头很认真地揉着,动作尽量纯良,表情尽量虔诚。
话说回来,之所以会直接上手,其实也不算完全“私心”。
在按摩、舒筋活络这方面,他是真有点门道的。
当然,不是他天赋异禀,也不是他对“腿部护理”有什么特殊癖好。
说到底,还得感谢那段特殊时期——疫情期间,被困在家里,实在太无聊了。
当时,他和林望舒俩人轮流当“练习对象”,一起在家学了点“盲人按摩”课程。
别想歪,是疏精走穴的那种。
正经的。
“这样会疼吗?”
“不疼。”
“那这样呢?”
“有点。”
“这样?”
“还好。”
“那……这样呢?”
“嘶——!”
“嗯,问题不大。”周屿一边说一边继续捏了捏,“应该就是拉到点筋,没伤到关节,我给你揉揉就好。”
“……不是,林望舒,你别踢我啊!你知不知道你刚才都——你踢哪儿了!”
“别缩啊!”
“你再乱动,等会儿下车你自己单脚跳回家。”
“……”
后排就这么一来一去,打打闹闹,吵吵闹闹。
前排的司机原本正专心开车呢,听得后面声响不对,默默撇了撇后视镜。
面无表情地把车载音响音量往上调了两格。
然后开始跟着华仔唱了起来:
“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简直是世界上最他妈深情的男人。
而后排。
老小子骚归骚,但也是认真地一寸寸帮她揉着。
林望舒一开始还绷着,后来却忽然觉得——
诶,好像……真的挺舒服的?
热度从他掌心传来,像雪地里升起了一团篝火。
渐渐的,也不怎么疼了。
甚至有些昏昏欲睡。
在失去意识睡着前。
林望舒眼睛里,映着的是窗外一片银装素裹的山林。
阳光透过枝桠,碎金一样洒落在雪地上,车轮压过,扬起一阵白色的轻雾。
.....
......
出租车在湖滨一号门口停下时,已是是半上午,快到中午了。
城市早已苏醒,人声车流穿梭不断,阳光从高楼间洒落,街道也渐渐热闹起来了。
周屿付了车费,一路小跑回到后座,小心翼翼地扶着清冷少女下车。
结果刚扶着她走了两步,林望舒自己却忽然顿住了。
她低头试了试脚,轻轻踩了几下。
“咦?好像……不疼了?”
她一脸疑惑地眨了眨眼,又试着迈了几步。
还真就能走路了。
也许是休息了一路,肿消了些。
也许是老小子的手法……真的有点东西。
而这个漫长又难忘的跨年夜,终究还是来到了分别的时刻。
二人就这么站在湖滨一号的大门口。
天光已经大亮,阳光洒在两人之间,却仿佛也在默默催促着一句“该回家了”。
林望舒站在台阶上,从书包里慢悠悠地翻出一个小小的盒子。
包装得很精致,蓝白的缎带系得一丝不苟,还贴着一枚星星贴纸。
“喏,给你的新年礼物。”
周屿眼睛一亮,下意识地接过盒子:“还有礼物啊?”
他掂了掂,发现有些沉甸甸的。
“当然有。”林望舒语气轻快。
“我还以为吃饺子的时候,你准备的贺卡和小惊喜,就是新年礼物了。”
“贺卡是贺卡,礼物是礼物,能混为一谈吗?”
“你还怪严谨的。”他笑了笑,抬手晃了晃盒子,“那我可以现在拆开看看吗?”
“哪有人当着送礼人的面拆礼物的?”
“行吧行吧,那我忍住。”他笑得眼角都弯了,“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那我走了哦......”他转身刚踏出两步,忽然想起什么,又回头问:“诶,我的 MP3在你那儿吗?是不是在出租车上我塞给你了?”
林望舒低头翻了翻外套口袋,表情有些懊恼:“......好像找不到了。”
她顿了顿,又有些认真地补了一句:“要不,我赔你一个吧?”
周屿摆摆手:“算了算了,就一个MP3而已。就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真的走啦,拜拜。”
“拜拜。”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
......
.......
二十分钟后。
周屿回到了家。
他一边脱下外套,一边随手把书包放在了沙发上。通宵的疲惫感终于开始缓缓袭来,像浪潮一样压在肩头。
不过有一件事,他可没忘。
他转身走回去,重新拉开书包的拉链,从内层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张新年贺卡,以及林望舒送给他的那个新年礼物。
他先拿起那张贺卡。
贺卡的封面是一片银河星空,点缀着星星点点的金色烫印,还做了些立体浮雕的设计。
小巧又漂亮,很像昨晚他们一起看过的夜空。
他翻开第一页,只见那一行字跃然纸上:
In the vastness of space and the immensity of time,
it is my supreme good fortune to share a pl and a moment with you.
看到这行字,周屿的手猛地一抖,手中的贺卡差点落地。
这……他太熟悉了!
这句话,正是他最喜欢的一本书——卡尔·萨根的《宇宙(Cosmos)》扉页上的名句。
就拿“星辰之子”这个中二称呼来说,周屿其实也不是张口就来的。
其实也是书中的一句名句:你我皆为星辰之子,每一个细胞都书写着整个宇宙的历史,当你凝视自己,也望见了宇宙的轮廓。
而林望舒写在贺卡上的那句话,和原句也是有些微的差距。
——“In the vastness of space and the immensity of time, it is my joy to share a pl and an epoch with Annie.“
那是卡尔写给安妮的情话,是宇宙最温柔的低语,是他一读再读,永远看不腻的句子。
这是一本讲述浩瀚宇宙的书,这也是一本很浪漫的书。
可以说,周屿认为自己为数不多的浪漫情怀,都是从本书上感受到的。
但他却不擅长运用,也从未写过情书。
这一刻,最喜欢的一本书上,最浪漫的一句话。
被写在了一张新年贺卡里,悄悄送到了他手上。
周屿感觉自己的心脏猛然跳动了好几下。
“可是我从未告诉过她,这是我最喜欢的书啊!”
第195章 她准备的礼物
【在广袤的空间和无限的时间中,能够与你共享同一颗星球和同一段时光,是我的幸运。】
【周屿,很高兴认识你。新年快乐。】
右下角,是她的亲笔署名:林望舒。
第一行,正是刚才那句英文最广为流传的中文译文。
值得一提的是——林望舒的字,很好看。
和周屿遒劲有力、棱角分明的书写风格不同,她写的是行楷,但并不刻意规整,而是带着些许草意的潇洒。
一笔一划,秀气而灵动,像是落在纸上的风声与月色。
英文亦然,字母之间勾连自然,带着一种藏不住的细腻美感。
字如其人。
周屿望着那几行字,好像又看到了林望舒站在他的面前。
接着,他才拿起那个沉甸甸的礼物盒子。
拆开包装的那一刻,周屿整个人再次愣住了。
盒子里静静躺着两样东西:
一本深蓝封面的精装书,书名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Cosmos》。
是初版发行的原版英文珍藏版。
封面银色的星辰在灯光下闪着微光,封底有编号,是限量收藏。
事实上,这本书后世已经完全不可能买到了。
因为初版发行是1980年,距离现在也有将近30年之远。
所以,即便是现在,这也是一本非常难买到的书。
然后他看到了第二样东西——一个颜色和书的封面比较接近的笔记本。
打开第一页,便是一排娟秀的行楷:
“Cosmos(宇宙)手译本/翻译人:林望舒。”
翻动着笔记本的页面。
一页、两页、十页、二十页——
密密麻麻,全是她的笔迹。
她翻译了整本书。
从宇宙的起源、星辰的历史,到人类文明的觉醒与思索。
每一段翻译,都有批注,标注了词义、句法,有些还在页边画了小星星、小行星轨道,甚至还有几页贴了杂志剪下来的天文图。
她翻译的不只是书。
她是在把他眼中的、他喜欢的宇宙,重新书写了一遍,送给他。
周盯着封面,像是看着一位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久久没有翻页。
良久。
他直接拿起手机给清冷少女打了过去。
......
......
湖滨一号。
林望舒的卧室里,一切依旧整洁如初。
清冷少女其实是个有点轻微洁癖的女孩,哪怕昨天晚上开心归开心,但没能洗澡这件事,她始终耿耿于怀,总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所以一回到家,她便没多停留,第一时间脱下外套,径直走进浴室。
热水哗啦啦落下,浴室中渐渐升腾起氤氲的雾气,仿佛柔软的云烟将空间包裹起来。
模糊的磨砂玻璃上,隐约映出少女纤细而柔美的身影。
洗完澡后,林望舒换上了一套干净柔软的睡衣,一边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走出浴室。
客厅暖黄的灯光洒落下来,映得她脸颊带着洗完热水澡后的微红,整个人松弛而慵懒,像一只刚从水汽中走出的猫。
她正打算去拿吹风机,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脚步一转,快步走向衣架旁。
那条昨天收到的围巾,还静静地挂在那里。
林望舒轻轻取下它,动作带着一点小心翼翼,就像捧着什么珍贵的东西。
她顾不上头发还滴着水,连忙在抽屉里翻找出一个还算精致的小盒子,打开后,小心翼翼地将围巾叠好,放进去,又细心压了压边角,像是进行某种庄重的仪式。
然后,她打开床头的小柜子,轻轻把这个盒子收了进去。
那是她的小宝库。
里面放着许多对她来说意义非凡的礼物。
比如说,小时候姐姐送给她的所有礼物。
再然后,她走进衣帽间。
动作轻车熟路地拉开了一个抽屉,翻了翻,又翻了翻。
很快,她就找出了两条围巾。
和刚刚被她珍重收进小宝库的那一条——
一模一样。
颜色一模一样,材质一模一样,就连品牌标牌的缝线位置都一模一样。
是的,清冷少女林望舒,早就已经拥有了这条围巾。
甚至还是两条!
哦不,现在是三条了。
她低头看着手里这两条围巾,微微皱了皱眉,像是翻找出了什么无关紧要的旧物,努力想了一下。
至于这两条原本从哪儿来的,她是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谁送的?什么时候送的?为什么要送?
——全!都!不!记!得!
毕竟她是条“鱼”。
对于不重要的人、不重要的事,她的记忆从来都只有七秒。
林望舒抱着那两条围巾愣了三秒钟,然后“哦”了一声,忽然蹦蹦跳跳地跑下楼。
“阿姨——”
她笑盈盈地把两条围巾塞进了阿姨手里:“这个送你!”
阿姨一脸懵:“这……两条都送我啊?”
“嗯,太多了!我留一条就够了!”
她转身上楼的动作又快又轻快,像一只轻盈的小鹿。
楼上传来她关门的“哐当”一声。
阿姨低头看着手里的两条围巾,满脸困惑:嗯?甚至还是两条完全一样的围巾!
清冷少女心满意足地回到房间,把门轻轻一关,靠在门板上,轻声笑了一下。
这下好了。
那老小子送的那条——就是唯一的了!
唯一的,就有意义。
就值得收进宝库。
“唔,周屿,还挺有眼光的嘛。”
只能说——
你送的礼物,未必真的有多独特,甚至可能平凡得毫无新意。
但爱你的人,会亲手为它赋予独一无二的意义。
因为不是东西本身有多贵重,
而是因为它你送的。
就在这时,放在书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周屿的来电。
说曹操,曹操就打电话来了?
......
......
周屿这边。
在电话嘟了几声之后,就接通了。
听筒里,传来林望舒清冷又平静的声音。
“喂,怎么了?”
“林望舒,你怎么知道这是我最喜欢的书?”
“喜欢吗?”
“我没和你说过吧?你怎么知道?”
“你说过的,周屿。”
“什么时候?”
“我生日的时候。”林望舒说:“你说,你最喜欢的一本书里作者写过这样一句话——我们DNA里的氮,牙齿里的钙,血液里的铁,甚至苹果派里的碳……都是在恒星坍塌中生成的。我们其实都是星辰。”
电话那头,周屿愣了许久许久,没想到随口安慰她的一句话,她就这么记住了。才抱着手机低低地笑了:“谢谢你。”
“嗯。”
“我很喜欢。”
“那就好。”
“新年快乐啊!”
“你也是。”
“那....好好休息吧!晚安....早安。”
她也笑了笑说:“早安。”
“做个好梦。”
“嘟——嘟——嘟——”
电话挂断。
周屿沉默地坐在桌前,翻开笔记本第一页,他开始一页页往后看。
已然忘记了自己该去洗澡,也忘记了自己满身的疲惫。
密密麻麻的字迹,娟秀而整齐,字里行间透着一种安静的认真感。
看过《Cosmos》的人都知道,这本书在后世反复再版,每一版的译文都略有不同,也各有风格、各有千秋。
林望舒的译本,显然不是专业出身,甚至有些地方带着小女孩式的浪漫意译。
但恰恰是那种带着主观温度的语言,让周屿觉得分外动人。
反正,他很喜欢。
周屿轻轻叹了口气,有些认输的喃喃自语:
“林望舒……你怎么每次都比我用心?”
......
......
湖滨一号。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窗外又飘起了雪。
鹅毛般的雪在清晨缓缓坠落,覆在林道、栏杆与屋檐上。
天地静默,仿佛被一键调至无声,唯余一片素白安宁。
清冷少女还在浴室里吹头发。
暖黄灯光笼罩着她瘦削的肩颈,吹风机卷起缕缕热气,在雾气氤氲中添了几分静谧与慵懒。
卧室的窗未关严,晨风掀起一角浅色的窗帘,几片雪花悄然飘入,宛如不请自来的访客。
它们轻轻落在书桌上,
落在那本翻开的笔记本上,
落在那台连屏幕都没有、早已停产的纽曼MP3上。
第196章 晚自习日常
翌日清晨,又是熟悉的早八,熟悉的课表,仿佛一切如常。
只是对周屿来说,一切早已不同。
跨年夜之前,他对清北的执念并不算深——努力是努力的,能考上最好,考不上也无妨。
可跨年夜之后,他的心境被彻底改写了。
不是“能不能”,而是“必须”。
不是“试试看”,而是“我一定要去”。
因为他答应了林望舒。
要和她一起去首都。
是承诺,也是一定要实现的约定。
——君子一诺,千金不易。
从此以后,清北不再是模糊的梦想,而是他必须抵达的终点。
转眼,又是最后一节下个铃声响起。
临安中学5班教室内。
罗京第一个站了起来:“走啊!老周,去奶茶店?”
这小子也是当“奶茶杯”上瘾了。
司邦梓也慢悠悠的收拾,准备跟着一起去奶茶店。
死胖子倒是没什么兴趣继续cos雪王了,但是一周跟着5班大部队去喝几杯奶茶,已经成为他吃货生活中必不可少的快乐了。
谁料。
周屿摊了摊手,摇了摇头:“不去了,我准备从今天开始上晚自习了。”
“啊?”罗京一愣。
司邦梓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个旺旺雪饼,一边吃一边说:“真的假的,开学的时候,你还说晚自习狗都不上呢。还说什么,学习重要的是方法、是效率。”
“当然是真的。”周屿点了点头。
昨天回家补完觉,到了深夜,周屿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
独自坐在书桌前,重新制定了时间表和复习规划。
奶茶店和书店都已步入正轨,生意蒸蒸日上;
九州那边的渠道也稳定畅通。
目前每月的净利润早已突破六位数,稳中有进。
这让他终于可以暂时放下这些“身外之物”
把更多时间,真正投入到学习里。
而且,考清北,本身虽是一件你努力都不一定有用的事。
但你不拼尽全力肯定是没用的。
——尽人事,听天命。
“你想考哪儿?这么拼?”司邦梓吃得吧唧着嘴。
“清大。”
周屿语气不重,却像石子落水,激起一圈圈涟漪。
也许前面的对话他们一个字没听,但最后一段却被大多数人精准捕捉到了。
教室瞬间安静了两秒,随即——
“卧槽,老周要考清大?”
“清大啊?!”
“那老周将会是临安中学历史上,第一个考上清大的普通班学生啊!”
“是啊,那咱们班也将成为临安中学历史上,第一个出清大的普通班了。”
反正吧……说着说着,整件事就越来越离谱了。
听他们那语气,搞得好像周屿已经被清大提前批录取了一样。
事实上。
一个学期的相处下来,老小子早已在五班人心里“封神”了。
所以尽管离高考还有大半年,
可在他们的潜意识里,“周屿考清大”这件事,根本就不叫悬念。
就像神明会发光一样,那是理所当然的事。
而且,神肯定是无所不能的呀!
闻言。
罗京却很凝重的点了点头,“学人精”属性再次上线:“今天什么晚自习,我记得是英语吧?”
“是英语啊。”司邦梓说。
“那我也留下来上晚自习。”罗京认真道。
“哈?”司邦梓一愣。
说着,罗京还真就放下书包了:“老周,那咱们一起去吃晚饭?”
周屿咧嘴一笑:“不了,我有约了。”
说完,人就一溜烟没影儿了。
......
......
另一头。
0班教室里。
奶茶店装修结束后,林望舒就不太经常去找周屿吃晚饭了。
倒不是她不想。
而是,周屿天天在奶茶店里,忙的和个陀螺似得,根本没空。
加之,这不每天还有个嗷嗷待哺的陈贵妃需要宠幸。
所以,林望舒又回到了每天和陈云汐一起吃晚饭的日常。
只是,今天临近饭点,清冷少女有些反常。
“走吧?去吃饭啊!你怎么还坐着?”陈云汐问道。
林望舒忽然淡淡道:“待会儿我们三个人一起吃饭,可以吗?”
“姜媛也上晚自习了?这丫头开始好好学习啦?”
“不是她。”
“啊?”
林望舒没再说话,只是冲窗外眨了眨眼。
陈云汐眉心一皱,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教室窗外,一个熟悉又高大的身影正贴在玻璃上,笑嘻嘻地挥着手。
陈云汐定睛一看,是那个传说中的——“星辰之子”。
周屿一边挥手,一边口型清晰:哈喽哈喽~
陈云汐石化当扬。
其实,陈云汐日常是几乎没怎么偶遇过周屿。
这套标准动作还是小陈同学,第一次见识呢。
她忽然想起,姜媛曾不止一次地吐槽:
“你知道吗?他每次一出现,都是笑嘻嘻、贱兮兮的,一边挥手一边喊‘哈喽哈喽’,我哈他妈个头!”
彼时她还以为这是一句“爱之深责之切”的反话。
现在看来——
“嗯,确实挺贱兮兮的。”
小陈同学神情复杂地想着,居然开始有点共情姜媛了。
说来,这似乎也是这个世界古往今来的某种“规则怪谈”。
女生之间,似乎总是很难认可、接受好姐妹的对象。
多少都会带着点排斥和嫌弃。
要不怎么都说:兄弟劝和,闺蜜劝分。
但这个世界还有一条“规则怪谈”是:劝分一百次,最后还不是得老老实实来当伴娘?
然后笑嘻嘻的站在婚礼舞台上,送出祝福:"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眼下。
陈云汐很快意识到:“我才不要做电灯泡......”
“一起去嘛。”
“林望舒,你忽然不重色轻友,让我很不习惯。”
“我是这种人吗?”
“你不是吗?”
“好吧,我是。”
“哈?........那你还喊我去?”
“开玩笑的。”
“.......”
“吃个饭而已,走吧!”
餐厅内。
二女并排而坐,周屿笑嘻嘻的坐在二女的对面。
其实。
喊陈云汐一起吃饭,就是周屿的建议。
倒不是因为多想认识认识清冷少女的这个好姐妹。
只是最近风头紧,老师啊、同学啊都盯得紧,还是低调一点好。
是的,她今天不是电灯泡。
是掩体,是战壕!
不过好在,对陈云汐而言,周屿也是个熟悉的陌生人了。
今天算是正式认识了。
对于周屿而言,上辈子陈云汐也是属于和姜媛一样,是林望舒未曾谋面的好姐妹。
勉强也算个熟悉的陌生人。
一来一去,这两个“刚认识”的e人。
还客套上了。
“你今天怎么也开始上晚自习了。”
“因为,想考更好的大学了。”
“你想去哪儿呢?”
“和她一起去首都。”
周屿说着,还看了一眼清冷少女,眼神清澈,语气很自然。
“哦.....”
陈云汐愣住几秒。
嗯?怎么感觉猝不及防的被喂了一口狗粮?
她顿了顿,条件反射道:“那你想考什么专业呢?”
“计算机。你们呢?”
“英语。”
林望舒喝了一口汤,没有说话。
毕竟这种尬聊局,她也不擅长参合。
况且,她的事情,周屿还有不知道的?
她甚至觉得,她可能甚至都有不知道、不了解的她自己的事情。
但是周屿搞不好都知道咧!
周屿故作惊讶道:“是吗?我以为你和林望舒物理都这么好,会念理工科专业。”
“我才不要搞物理嘞。我以后要当翻译官!”陈云汐说道。
事实上,这不过是出于礼貌的反问。
因为临安中学、乃至五班未来的大多数人,周屿早已知晓。
比如说。
很多年后的后来啊——
姜媛没有如愿成为一名法医。
但是成了一名无国界的妇产科医生,奔走于战火与疫情之间,穿梭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而这个总爱扎着马尾、逻辑清晰、热衷推理的小陈同学,人生轨迹却走得更为意料之外。
她并没有如愿去读英语系。
而是意外地转身学了法学。
本科毕业后,她拿到全额奖学金,远赴漂亮国,进入耶鲁法学院攻读 J.D.(Juris Doctor,法学博士)。
不同于动辄五六年、专注学术研究的 Ph.D.。
J.D.属于职业型博士学位,只需三年即可完成,课程聚焦于法律实务训练,无需撰写学术论文。
于是,25岁那年,她拿到了学位。
然后通过纽约州的Bar,在纽约做起了非诉律师,专攻企业合并、IPO之类的大项目。
几年辗转,晋升飞快——
在周屿重生的那年,她已是某红圈所纽约办公室最年轻的合伙人之一。
锋芒初现,气扬拉满。
而清冷少女呢?
这一点,周屿记得尤为清楚。
那一年,她以临安中学第一的成绩,毫无悬念地被心仪的首都大学录取。
参加过高考的人都懂——当你的全省排名靠前到一定程度,甚至成绩还不能查呢,清北的招生组就已经开始“抢人大战”。
尖子生名单一到手,电话、微信、甚至亲自登门,什么“提前预录”“定向保送”,无所不用其极。
哪怕稍逊一点的名次,Top3的学校也会找上门,开出更好的专业或待遇,只为把你挖走。
(PS:作者高考的那个年代是这样的,现在不知道哈!)
但林望舒当年却毫不犹豫,坚定地选择了首都大学的物理系。
是的,在这三位好姐妹中,只有她在高考中得偿所愿了。
十八岁时或许遗憾,二十岁时可能彷徨,可到了三十岁,谁又真的还在耿耿于怀?
就像周屿。
他当年是想报数学系的,但分数差了几分。
母校的数学系放眼全国都是最顶尖的,录取门槛也一向高于计算机系。
尤其是08年那会儿,计算机专业还没有成为后世那样的香饽饽。
可现在回头看,三十岁的他并不觉得遗憾。
人生如旷野嘛,往哪儿走都是往前走。
和二女吃过晚饭,边聊边吃,时间悄然溜走。
入冬后昼短夜长,从食堂出来时,天色已擦黑;等周屿回到教室,外头早就黑透了。
只是他没想到——
教室里热闹得出奇。
五班晚自习本不强制,除了住校生。
但五班住校生很少,是好巧不巧是整个年级最少的。也就稀稀拉拉几个,所以往常这时候教室几乎空空如也。
可今晚,教室里一眼望去居然还有三分之一的人!
连嚷着要去兼职“奶茶杯”的罗京,也难得正襟危坐,在那儿背单词。
司邦梓趴在桌上,像死掉的咸鱼一样耷拉着。
“你们怎么还没走?”周屿一脸意外。
“我要上完晚自习再说。”罗京头也不抬。
“我等你俩去奶茶店。”司邦梓语气没好气,但语气里却没有半点走人的意思。
周屿失笑。
他又扫了一眼教室——
有些人还真就也没走
有人是菜鸡互啄,怕落下;有人是陪着朋友留下;还有些人……大抵是看着他留下,也想留下。
甚至有人看到此情此景:好像很久没上晚自习了?那今天上上晚自习好了。
又出现一个学一个,一个带一个,一个陪一个、一个等一个的“盛况”。
总之,今天还真就一半多的人留下来上晚自习了。
今天的五班,热闹非凡。
回想前世,周屿来了这个班以后,虽然第一次月考回去了,但也自闭、低落了好久。
不给别人带来负面情绪都是谢天谢地了。
这一世,似乎截然不同了。
至少。
一切,似乎都在不知不觉中,往更好的方向发展。
不一会儿。
晚自习的上课铃声响起。
回到学校的小徐老师,又变回了那个奶凶奶凶的“御姐萝莉”,踩着8cm的恨天高噔噔蹬的来了。
一般情况是第一节晚自习班主任都要来盯盯,后面几节课每天就是不同的任课老师来了。
高跟鞋有节奏的敲击声由远及近。
教室里也一秒按下了静音键。
推开门。
小徐老师倒是吓了一大跳!
“嗯?这么多人,我走错班了?”
第197章 生日快乐
是会被带动的,也是会被“卷”进来的。
最近,五班来上晚自习的人越来越多了,尤其是前几天——一到晚上,教室人数几乎是指数级增长,热闹得像开茶话会。
以至于这几晚,小徐老师每次推门而入,都要愣一秒,例行怀疑:“我是不是走错班了?”
不过,人多归多,来的可不都是奔着学习来的。
不少人来了也不打开书本,玩手机的、趴桌睡觉的、一直聊天的,应有尽有。
但这些人倒也没什么压力,挺有松弛感的。
一周挑几天来上一两节,像是在参与一种仪式,也像是在凑个热闹。
接下来的两周,这样的“仪式感”,还在持续升温。
到了晚自习的时候,教室里都能坐上一半以上的人了。
又是一个周五。
只是今天是个很特别的日子。
1月18号。
是周屿的生日。
不过这对老小子这个实则已经三十多岁的灵魂来说,这其实没什么特别的。
在老周家,一直是不太过生日的。
穆桂英是,只过那种整十岁的生日,但也不会大张旗鼓,也就多做几个菜,一家人热闹热闹一下就行。
甚至连个蛋糕都不会买,更别提什么生日礼物了。
老周是完全不过,即便是那种整十的大寿,他都不过,你要他过生日,他还觉得铺张浪费又矫情,怪不乐意嘞。
所以,从小到大在周屿的记忆里。
上大学之前,只过过一次生日,就是他的十岁生日。穆桂英摆了几桌酒,喊了一些亲戚来吃饭。还订了一个蛮大的蛋糕。
但也就只有那一次了。
上大学之后,寝室里有个“谁生日谁请饭”的惯例,他不可避免的每年请饭嘛。
三个大小伙子,到学校食堂的小炒窗口,炒几个菜,改善改善伙食。
但也就真“干饭”,埋头苦吃的那种,也不会买蛋糕。
彼此都盼着下一个生日早点到,好蹭顿好的。
严格意义上讲,其实不算过生日。
就图一口热乎饭,没人真在意你是不是大了一岁。
工作之后,甚至经常加班过了十二点,走出写字楼,饥饿袭来,喝着西北风,才后知后觉——原来,今天是我生日啊!
所以,先前老小子没太把清冷少女的生日当回事,也是这些习惯使然。
毕竟,他自己就是个不过生日的人!
而穆桂英两口子虽然溺爱这个儿子,但是吧,普通生日连生日祝福都能忘记。
每年收到最准时的生日祝福就是,银行啊、证券公司啊、保险公司啊!
但是和林望舒在一起之后,哪怕聚少离多、时区错位,他都能在每个“当前时区的零点”收到她的消息。
——“生日快乐。”
简简单单四个字。
比所有银行的定时短信都来得早,来得及时。
甚至到了北京时间的零点,他还会再收到一条。
好像她总怕自己错过,又怕他错过。
比跨年的仪式感,还多一条嘞!
今天也不例外。
前一天11:59:59的时候,周屿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清冷少女直接打来了电话。
“周屿,生日快乐!”
语气之中,隐隐几分期待和兴奋。
本来又把自己生日给忘记的周屿,也被这样的情绪传染,莫名开心了起来:“谢谢啊!不过我生日,你怎么好像比我还开心。”
“不行吗?”
“行,怎么不行。我希望你天天开心的。”
“你不开心吗?”
“没有啊!我只是——忘了今天是我生日了。”
“这你都能忘?”
“我们家不过生日的。”
“是吗?”
“骗你干嘛。我从小到大,只正经过过一次,十岁那年。”
“我原谅你了。”
“啊?”
周屿愣了半秒,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清冷少女这句“原谅”。
看来之前她生日那天,自己踩点才赶回来,她不但记着呢,甚至还小小地记了个仇嘞?
看吧看吧!
女人啊,果然都是——小气包!
就在周屿愣神间。
清冷少女又开口了。
“周屿,我们一起过生日吧!”
“给你过,你的第二次生日。”
“今天下了晚自习,你等等我。”
“好,我等你。”
“......”
挂了电话后,
“这应该还是第一次,正式和林望舒一起过生日吧?”周屿心里想着:“上次陪她过生日嘛.....多少有点太草率了。”
于是乎,今天一整天,他都挺开心的。
好像也是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因为生日而感到高兴。
甚至……开始期待起生日这回事了。
不过嘛。
今天的事,也不全是开心。
不开心的那头,是奶茶店那边出了岔子。
原本排班排得好好的,结果两个员工一个奶奶摔了腿,一个妹妹突然高烧,凑一起请了急假。
这下,店里一下就人手告急。
虽然临时找来了两个兼职救火,但业务太不熟练,一杯奶茶能磨十分钟,手忙脚乱不说,还差点把糖浆当牛奶加进去了。
好好的奶茶店,硬是被整得鸡飞狗跳,杯盖都盖不住热腾腾的混乱。
于是,早就退役的奶茶店杂役——周屿同志,只能披甲上阵,重出江湖。
特别是这几天临安降温,雪下个没完,冷得人直哆嗦。
而在这样的冬夜里,一杯热奶茶,似乎能带来别样的宽慰。
以至于店里生意更火爆了,比试营业那几天还好。
到了中午,周屿饭都不吃,直接就跑去帮忙。
下午放学,下课铃一响,晚自习也先不上了,书包一背,头也不回地直奔奶茶店。
今天是周五,奶茶店格外热闹。
相比往常,显得格外沸腾。
毕竟明天就放假了嘛。
周五怎么过,直接决定了双休的幸福指数!
反正啊,人总有一百种理由庆祝放假,一千种方式犒劳自己。
什么“最后一天熬过去就行”、“今天吃好喝好明天再减肥”……
全他妈都是借口!
五班这群人呢,倒是有个不成文的小传统:快乐周五。
过去是周五去上网、去撸串、去吃夜宵。
现在则不约而同地扎进了这家奶茶店。
此刻的奶茶店,几乎被五班“团建式占领”。
几张桌子拼在一起,说说笑笑,扬面比过年还喜庆。
姜媛、肖瑶、孟妙筠带着几个女生,在一张桌子上玩塔罗牌。
司邦梓一个人抱着两杯奶茶美滋滋喝着。
罗京再次穿上了奶茶杯的人偶服,在门口摇摇晃晃。
班长周宇和王浩森分别带着几个人占了一张桌子。
整个奶茶店,放眼望去。
除了个别零星的客人外,几乎全是熟脸。
搞得和包扬了似得。
而其中一张靠窗的桌子上也坐着一对老熟人。
虞明杰,胡泽楷。
只是今天,他们没互飙表情包,也没你来我往的斗嘴。
一人低头戳着吸管,
一人乘着脑袋,看着窗外的雪。
两张脸都带着点……
若有似无的低落。
......
......
PS:
上一章差不多有4000字,两章加起来6000多。今天就两章,一起发了哈。
第198章 临安中学第一深情
是这两人都是一个人来的,然后被拼桌,拼到了一张桌子上。
而今天两人的状态嘛……不太对劲。
尤其是胡泽楷,肉眼可见的低气压。
小胡主席心情不好,完全能理解。
是因为近日里,学校里的那些传言——林望舒到底喜欢谁?
其实一开始贴吧里传,林望舒有喜欢的人的时候,他是不信的。
毕竟,他可是从高一开始就一直在她身边啊。
每日一句“早上好”、每日一句“晚上好”、每日一句“今天吃了吗”,
说句不好听的,林望舒每天和他待在一个屋檐下的时间,比她爸妈还多嘞!
这不叫喜欢?
这他妈已经是“陪伴式男友原型”了好吧?
所以贴吧有人说林望舒有喜欢的人?
胡泽楷当时笑出了声:“说的怕不是我吧?”
小胡主席自我优越感还是很足的,他坚信:
——我,就是临安中学最深情的男人!
结果有天,班上有人拿这个帖子当玩笑,说肯定是瞎编的。
可她却说:是真的。
其实,即便是这个时候胡泽楷依旧不太相信。
毕竟三年构建起来的“精神世界”,没那么容易垮塌。
可这半个月来,风向变了。
越来越多被拒绝的“炮灰”在贴吧里现身说法,纷纷表示——
林望舒现在拒人都只用一句话:“我有喜欢的人了。”
语气笃定,从不解释。
不是没有好事者尝试去进一步求证过。
问姜媛。
“姜媛,你和林望舒关系这么好。你应该知道她到底喜欢谁啊?”
“我知道啊。”
“谁啊谁啊?”
“你啊。”
“啊?不....不会吧.....这么多不好意思。”
“是你妈了个头啦!”
“你....你怎么能骂人!”
“关你屁事。”
去问陈云汐。
她却总是礼貌笑笑,笑而不语。
至于林望舒本人?
不好意思,还没人敢舞到她本人那里去。
毕竟清冷少女气扬太强,对视都不敢,况且贴脸开大。
当然啦,也不是没有所谓的“知情人士”自告奋勇跑来爆料。
比如说肖瑶和孟同学。
某次五班课间,一些男男女女凑一起聊校园八卦。
“欸欸欸,你们说,到底林望舒喜欢谁啊?”
“你求我啊,求我就告诉你。”
“........”
“周屿。”
“你他妈张口就来是吧?编都不打草稿的?”
“……”
——没人信。
这两人整天七嘴八舌,讲十句有九句是放屁。
众说纷纭,风起云涌。
总之,真真假假,半真半假。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林望舒确实喜欢人了。
可她喜欢谁——
没人知道。
也没人敢问。
于是,全校进入了热烈的八卦狂欢期。
“谁是那个他?”成了临安中学最具流量的未解之谜。
胡泽楷憋得心痒痒,终究还是没忍住。
今天,他终于堵住了林望舒。
“林望舒,你真的有喜欢的人了?”
谁料,平日里对他总是一言不发甚至无视的清冷少女。
居然,居然直接点了点头!
他妈的怎么可以就这么点头啊!
胡泽楷愣了愣,不死心又追问:“是谁啊!”
她就没说话了,直接走了。
而她的好同桌,陈云汐跟上她的脚步,轻飘飘留下一句:“反正,肯定不是你啦!”
那一刻。
自诩临安中学第一深情的男人,世界观开始崩塌了。
而虞明杰呢。
今天他没带着他那两根腿毛——倒不是吵架掰了,是他今天就单纯想一个人待会儿。
因为,他可能要转学了。
准确点说,是退学。
这段时间,虞明杰家里出了大事。
他爹,下马了。
被JW带走了。
众所周知,一旦被带走,就不会再被放出来。
很难再见到。
家里已经开始张罗着,要把他送出国念书。
毕竟这些年“潜移默化”的资本积累确实不小,出国这条路并不难走。
但这位平时嘻嘻哈哈、黄毛飘飘的乐观少年,似乎还没太当回事。
他还没意识到——这扬变故,将彻底改变他的人生轨迹。
此刻的他,更难受的是:
他要离开临安了。
要离开这个学校了。
最最最要命的,是——他要离开林望舒了!
这段日子,他反复单曲循环的,就是那首大话西游的主题曲《一生所爱》。
每次听到副歌那句“难逃命运”,他都感觉唱到了他心窝窝里。
QQ个性签名也换了好几轮。
先是:“那不是我的月亮,但那一刻月亮确实照到了我的身上。”
后来因为连着几天大雪,他又换成了:“落在一个人一生中的雪,我们不能全部看见。”
不过呢,非主流归非主流。
林望舒在他低落情绪里的比重,似乎也没有他原本以为的那么大。
可能最多,40%吧。
剩下的60%,一些是来源于对这个从小长大的城市的不舍。
大半则是来源于对他那两个腿毛的不舍。
在他看来,那不是腿毛,那是他过命的兄弟!
虽然最多也就一起逃逃课、上上网、当当该溜子。
但依旧让他觉得很难过。
然后他又会感慨:卧槽,老子真他妈是临安中学最深情、最重感情的男人!
是的。
此时此刻,奶茶店靠窗座位的一隅。
两位“第一深情”就这么不期而遇了。
看着和自己同样低落的虞明杰,胡泽楷甚至还觉得有几分惺惺相惜嘞!
小胡主席推了推自己的半框眼镜,举了举面前的奶茶杯,语气故作洒脱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兄弟,我们都出局了。”
正撑着个脑袋看窗外雪景的虞明杰,皱了皱眉:“说什么呢?你怎么和个小女孩一样矫情?”
这人网上矫情得像诗人,现实里又是截然不同的表现。
胡泽楷今天却没心思和他吵架,有些自嘲地喃喃道:“她有喜欢的人了,是真的。”
虞明杰却眉心一皱:“她有喜欢的人关我什么事?我喜欢她是我的事,她喜欢谁是她的事啊!”
事实上。
贴吧里那些传闻啊、热闹啊,对这位乐观的黄毛少年的影响,基本上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他甚至觉得:不要在乎一个女孩有没有男朋友,有没有喜欢的人。
——有守门员的进球才叫做精彩!
主打一个,他喜欢他的,她喜欢她的。
各论各的!
胡泽楷愣了愣没想到他会这么应,只得讪讪道:“兄弟,我们都出局了。“
虞明杰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
何止出局。
老子他妈的都要出国了!
气不打一处来。
与此同时。
正好是放学高峰期,身为复出的杂役,周屿也是端着托盘,在店里一直游走,收收桌子,上上奶茶。
忙的团团转。
老小子虽然看到了这两人,但是没工夫关注。
也完全没听这两人在说什么。
一门心思只有:“抓紧干完活!晚上还要去约....去过生日!”
可胡泽楷却早早注意到了周屿——又是一个天涯沦落人。
“这挂逼小子平时再牛逼,不也一样出局吗?果然,感情是根本没办法开挂的。”小胡主席心想。
“而且,这大冬天的、大晚上的。他还得勤工俭学,太惨了吧。”
正想着,周屿刚好端着奶茶路过,准备给虞明杰上茶。
胡泽楷忽然一抬手:“服务员,等一下。”
“再给我点一杯奶茶。”
周屿点了点头:“好的,堂食还是外带?”
小胡主席笑了,眼角带着一点点苦涩的“邪魅”:
“——请你的。”
周屿脚步一顿,挑了挑眉。
“哈?”
第199章 对峙
但也仅仅是一秒。
“好勒——”周屿笑嘻嘻道:“那我要一杯特大杯的,加椰果、加布丁、加红豆、加仙草,全都加上。”
他伸手比了个“十五”的手势,笑得十分友好且灿烂:“一共十五块,谢谢啊。”
直接点了个能加的全加的顶配套餐,要是做出来估计比泡饭还扎实。
这下轮到胡泽楷愣住了。
刚才还一副倚椅沉思的潇洒姿态,“咔哒”一下僵住了半秒。
不是,他怎么不问我为什么?
他问都不问,我怎么落井下石?
我连怎么回答的台词都准备好了啊!
沉默了片刻,他掏出一张二十块钱纸币,带着点迷茫又带着点憋屈地递过去: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请你啊?”
周屿接过钱,一边点头一边笑容诚恳,语气还挺真诚:
“谢谢啊。”
“有什么好问的?——但行好事,莫问缘由嘛。”
——笑死,有情敌白送钱,你还想让我问动机?
能给你装到?你他妈想多了吧?
然后老小子居然还真跑去收银台那边,操作台一顿咔咔,居然打了一张小票收据出来。
重点是:根本没点奶茶。
再回到桌边,他把那张带着热气的小票郑重其事地递给胡泽楷,外加一句:
“祝您福生无量,财源广进。”
当然,还有一句“以后多来我这送钱哈”,他没说出口。
说罢,又是一个转身要去忙。
结果刚转身半步,身后突然爆出一句——
“你知不知道?林望舒喜欢别人了?!我们都出局了!”
声音很大,像是拧断了情绪阀门,一下子炸了锅。
可能是这段时间压抑得太久,胡泽楷像终于找到个出口,哪怕出口是错的、是人、是空气都无所谓。
他就这么吼了出来。
声音在奶茶店里回荡,直接震得杯子轻轻一晃。
连操作台那边的店员都下意识抬头望了他一眼。
说完之后,胡泽楷自己也愣住了。
嘴巴还保持着张开的弧度,眼神有点空。
他没料到自己会喊得这么大声。
而离他最近的虞明杰,整个人一激灵,捂着耳朵炸毛:“你这小白脸,吼什么吼?”
周屿原本正打算转身的动作,也被那声惊雷般的质问生生拦住。
不仅是他。
原本还闹哄哄的奶茶店,像是瞬间被人按下了静音键。
人声戛然而止,空气都凝滞了一瞬。
所有人的视线,不约而同投了过来。
靠窗那桌,姜媛、肖瑶和孟妙筠三位“知情者”,同时放下了手中的塔罗牌。
三人的目光,如同同步锁定的红外线,一起落在了周屿身上。
另一边,正在一口口暴风吸奶茶的司邦梓也顿了顿,看向了周屿。
吸管还挂在嘴边,原本风卷残云的吸入节奏,瞬间降到二分之一速率。
就连店门外那个穿着人偶服、造型巨大的“奶茶杯”也诡异地转过了脑袋。
所有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周屿身上。
只见他缓缓转头,目光平静地向了胡泽楷。
然后,就在周屿开口之际。
“嘎吱——”
奶茶店的大门被人推开了。
一股寒风裹着雪花灌了进来,门铃“叮铃”一声脆响。
所有人下意识地回头。
门口站着三个人,个个裹着冷风雪气,脚下的雪水滴滴答答落在店铺地砖上,混着脏污的鞋印。
为首的是个金毛男,身高腿长,嘴上叼着没点燃的烟,眼神晃得人发烦。
他一边抖了抖身上的雪,语气恶狠狠的骂着:
“什么校花啊!”
“林望舒他妈的就是个婊子——”
这下,所有人的视线瞬间从周屿身上,齐刷刷地切到了那个刚进门的金毛男身上。
包括周屿。
包括胡泽楷。
包括虞明杰。
三人不约而同、眼神一致地看向门口那个还在抖雪的人。
事实上,周屿并不认识那人。
但很快他就感觉到,这家伙不是普通路人。
因为整间奶茶店里的气氛开始有些.....奇怪。
有人面露难色,有人面露惊讶,有人别过脸似乎在害怕.....
有人眉头皱得死紧,低声骂了句:“这傻逼怎么来了?”
有人脸色也不好看了:“汪家明……这人怎么也来蹭热闹?”
汪家明。
高一的校霸,金毛标志性发型,进校不到一学期的时候,恶劣事迹就已经传遍了整个临安中学。
打架、逃课、抽烟、校园霸凌啊……无一不沾。
甚至有一次还把老师打了一顿!
堪称“临安中学第一毒瘤”。
学校论坛里提起他,只有三个字:绕着走。
虽说同样是黄毛,但是虞明杰还算是个不作恶的黄毛。
而汪家明呢,则是一个无恶不作的黄毛。
大家并不清楚汪家明的家庭背景,但多半不简单。
毕竟,每次闯祸之后,他都安然无恙。
眼下。
他就带着两个小弟,这么忽然闯入了奶茶店。
“是啊,装什么清高一天天的。”小弟一号附和道:“还敢拒绝我大哥!什么货色。”
“就是个婊子。搞不好每天接送她的那车,就是她干爹。”小弟二号附和:“你说,她这一晚上1000能过夜吗?”
——造谣、造黄谣是这样的。
事实上。
每个月被林望舒拒绝的人不少。
有些人被拒后气急败坏,私下里造谣、污蔑她的也不是没有。
但那些话,多半都传不起来。
就像清冷少女她自己说的那样:“时间会证明一切。”
再说了。
这次还不是一般的风言风语,是从一个臭名昭著的校霸嘴里冒出来的脏话。
在扬显然没人信。
可奶茶店里,却反而更安静了。
像被扔进了一枚臭气熏天的手雷——没人中伤,但所有人都本能地屏住了呼吸。
甚至不少人都在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靠,也太难听了吧?
怎么能张嘴就这么造谣?
毕竟先前林望舒还跟着五班一起去太子尖露营过。
人气质冷归冷,但礼貌、安静、独立。
虽然大家都不算认识她、也不熟,但至少那天的印象很好。
不过,人就是这样。
哪怕心里再忿忿不平,正义感再澎湃,真要站出来为一个跟自己无关的人说话,却还是会本能地犹豫。
毕竟惹谁不好,惹汪家明?
姜媛当即就要站起来对线。
结果刚动了一下,就被左右的肖瑶和孟妙筠一人一只手死死摁住。
胡泽楷也是一脸怒意,眼睛都瞪圆了,可偏偏喉咙像是被堵住一样,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坐着的人里,全扬第一个站起来的,是虞明杰。
动作干脆,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你他妈满嘴喷粪呢?”
汪家明顿时像听见了什么天大笑话,仰头“哈哈”一阵狂笑。
“怎么?你她老客户啊?”
“那介绍介绍呗——我也想试试清冷校花的滋味。”
周屿皱眉,扫了一眼在座的面孔,挽起袖子,走到了吧台,默默拔掉了监控的电源。
司邦梓眉心一动,他走到窗边,动作自然地拉下了那层厚帘,遮住了整个落地窗。
屋外,那笨重的“奶茶杯”默默关上店门,然后转身朝想进门的客人摇了摇手。
第200章 事情的真相
整个店,彻底与外界隔绝。
这一年,临安城的雪似乎格外大。
连屋檐下都积了厚厚一层,足有十几公分。
“啪嗒——”
一块积雪,从檐角悄然滑落,落地无声。
恰在此时,一位年轻的妈妈牵着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路过门口。
“妈妈妈妈,我要喝奶茶!”
“昨天不是刚喝过?今天不可以再喝了,奶茶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我不我不!我就要!”
“你看,那边的奶茶杯已经把门关上了,他还在摇手,说明人家今天不营业啦。”
可话音刚落——
屋里忽然传出一阵惨烈的嚎叫。
紧接着,是震天响的“国粹”骂声。
再然后,就是一连串乒里乓啷的撞击声,像谁把桌子连人一块掀了。
门外,母女俩对视一眼,同时愣住。
站在门口的“奶茶杯”轻轻缩了缩脑袋。
虽然始终是一个卡通微笑的表情,但此刻,竟莫名透出几分抱歉和尴尬。
.......
......
校园内,最后一节晚自习的铃声准时响起。
在路灯与教室灯光的交替映衬下,整座校园灯火通明,透着一股井然有序的静谧感。
放学时间一到,教学楼里的人流便如沙丁鱼般倾泻而出。
高三理科0班教室内,座无虚席。
唯独倒数第二排的课桌,整晚空着。
属于小胡主席的位置,一直没等来人。
他的同桌挠了挠头,狐疑地瞥了眼那个空位,犹豫片刻,还是低头又发出了一条短信。
而前排的清冷少女,已经利落地收好了书包。
然后小心翼翼地背了起来。
“你今天收书包怎么这么快?”陈云汐一边收拾一边问。
“我赶时间。”林望舒说。
“你不会这都几点了,还要去——找那个人吧?”
陈云汐笑着打趣。
可话还没说完,她忽然一偏头,眼神一顿:“诶?门口那个……是不是姜媛?”
“她不是不上晚自习的吗?”
林望舒怔了怔,下意识地抬头看向门口。
姜媛正站在那里。
外头还飘着雪,她却没穿棉服外套,只套了一件单薄的灰色针织衫,肩头落了点未融的雪,整个人喘得厉害,像是一路小跑上来的。
她站在门边,神情凝重,眼神直直地看着林望舒。
可就在与清冷少女四目相对的那一瞬,她的神情突然乱了。
原本坚定的眼神,开始慌乱,开始闪躲......
而她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女生,正是跨年夜那天,和她一起的五班女孩。
.......
.......
行政楼,教务处。
司邦梓正步一站,双眼一红,两手一摊,开始了他的“演讲”:
“汪老师,汪主任,你一定要替我们做主啊!”
“我们就是在奶茶店喝奶茶,哪知道汪家明忽然带着两个人冲进来了。”
“怒气冲冲的,不知道是在哪里受了气。”
“开始各种找茬。”
“周屿刚好今天晚上在店里勤工俭学,干杂活。”
“汪家明就各种欺负他,使唤他干这干那的。各种找茬,然后在他身上撒气,一点不如意,就直接动手打人了。”
“还是他们三追着他一个打!”
“我这个人是说话比较直接的,也比较难听的啊!真当我们老周老实就好欺负吗?”
“他们只不过是考了一次年级第一,一次年级第九的好孩子、好学生啊!”
“做个勤工俭学还要被人欺负吗?”
“我们穷学生,只是想好好活着,就这么难吗?!”
.......
.......
高三理科0班门口。
“舒宝......”
“周屿.....周屿.....他被保安抓到教务处了。”
“今晚我和五班他们一起在‘喝了么’玩来的。你知道高一那个校霸吗?就那个汪家明,长得和个金毛狮王似得。”
“忽然带着两个小弟,骂骂咧咧的进来了。”
“张口就是造谣你,造你黄谣。真的,那个话太难听了,我都说不出口!”
“我当时就想扇他一巴掌,但是她两给我按住了。”
“结果.....我没有反应过来。周屿就冲上去,一脚把人踹倒了......飞出了好几米远.....”
“跟上去就是一通拳打脚踢,下手可狠了,听得我都觉得肉疼。一边打还一边骂,''什么滋味?那先尝尝你爷爷什么滋味.....'' ”
“不过周屿还挺能打的,汪家明完全没有机会还手......”
“可汪家明不是还带着两个小弟么,他们三个对着周屿一个人打,真是欺负人!”
“虞明杰和胡泽楷也在。”
“胡泽楷简直是个废物,就站在原地愣愣地看。”
“虞明杰还勉强算个男人,周屿上了,他马上就跟上了,二打三。”
.......
.......
行政楼,教务处。
汪家明额头缠着纱布,血还在往下渗,整张脸肿得像个猪头,惊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死胖子小嘴叭叭的说什么呢?
这已经不是扭曲事实了,这他妈是完全捏造事实啊!
“死胖子!去你妈的!”
“你也没少动手吧?我身上好几块淤青,全他妈的是你踹的吧?!”
“中间忽然有个胖乎乎的身影,和泰山压顶一样砸下来,差点没把老子压断气,也是你吧?”
“汪主任,我们三个人是被围殴的啊!”
“这群人——没一个是无辜的!”
“他们一群打我们三个,店里监控可以调出来!苍天可鉴!”
.......
.......
高三理科0班门口。
清冷少女眉心已然拧成了一团。
陈云汐倒是听得津津有味,追问道:“然后呢?”
姜媛咽了咽嗓子:“然后,不知道是谁突然把灯关了。”
“再然后......”
“好像大家都站起来,涌过去了。”
“当时很暗,不过那个金毛狮王的头发和会反光似得。”
“我一眼就认出他了。”
“我嘛……我本来是想上去劝架的,我真的,一直在喊‘别打了别打了’——”
“但也趁乱踩了他几脚。”
“就几脚而已。”
“诶.....舒宝,舒宝,你怎么走了?”
“喂!舒宝你慢点.....等等我们啊!”
.......
.......
行政楼,教务处。
身为“关灯”的始作俑者,胡泽楷第一个举起了手,目光清澈,声音干脆:
“汪老师,我作证,这个胖子说的,是真的。”
“哪里来的小白脸?就他妈会瞎掰是吧?”汪家明眼睛一瞪,破口大骂,“那老子脸上、身上的伤哪儿来的?是风刮的?”
胡泽楷当即反驳,声音还有些颤抖:”明明.....明明是你自己撞墙上的!“
“妈的,死小白脸!信不信老子抽死你!”汪家明咆哮着抬手,作势要打过去。
胡泽楷吓得缩了缩脖子,却仍硬着头皮颤声道:“就是!就是!就是你自己撞的!”
这时,虞明杰站了出来,语气坚定而平静:“我打的。”
“老汪,汪家明他们三个,全是我动的手。你要处分,就处分我一个人。”
“和其他人没关系。”
周屿脸上挂着一点彩,但也一脸正气道::“汪老师,店里是有监控的,可以调。”
“也可以去找店员、顾客一一取证。”
“在扬有不少同学,我相信您会明察秋毫的。”
五班的同学也跟着起哄附和,一群人叽叽喳喳、义愤填膺。
教务主任汪尧揉着太阳穴,只觉得脑袋像被人锤了三十下。
一个个环顾过去——
有他最不想管的两个“黄毛定时炸弹”。
有年级最近风头正劲的黑马人物。
有学校的心肝尖,老师重要KPI——课改班尖子生。
还有一堆他连名字都叫不上的路人甲、乙、丙……
真他妈头疼啊。
第201章 她来了
偏偏是汪尧老母亲的大寿!
本来他打算早点撤回家,切个蛋糕,拍个全家福,当个大孝子。
现在呢?
还窝在教务处里加班,处理这些鸡飞狗跳的破事。
一天天的,烦都烦死了!
当然,烦归烦,该做的还得做。
不过说到底,在进办公室之前,他心里那杆秤,其实早就掂量好了。
汪家明和虞明杰,虽然都是头疼人物,但分量不一样。
虞明杰再怎么闹腾,再不守规矩,顶多算个顽皮小混球。
可汪家明?那是实打实的“毒瘤”!
上个月才刚把班主任给打了,事情闹到校务会上,差点开除。
汪尧当时十分坚定要处分的。
可惜——
汪家明亲爹那边立了个牌坊,要捐个一百多万,成立所谓的“励志奖学金”。
校领导一个电话打下来,说得好听叫“教育挽救”,难听点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事就这么翻篇了。
但翻篇不代表过去了。
汪尧心里,那口气一直没顺过来。
他是真的烦透了汪家明。
而虞明杰呢?
虽说也曾让他头疼得掉发,但最近说是要退学,倒显得有点“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那味儿。
虽然这句话不太贴切,但汪尧此刻却有种奇怪的释怀感。
加之。
今天晚上的阵营着实有点诡异。
虞明杰、周屿、胡泽楷,还有五班这群.....
怎么混到一起去了?
但两边的证词听下来……
还真就司邦梓说得最有条理。
关键是,胡泽楷也站出来作证了。
小胡主席可是校内出了名的“优等生+纪检委代表”,这孩子要是也会撒谎,那汪尧这教务主任也不必当了。
周屿嘛,看起来也是眼神清澈,一身正气,清清白白,很是坦荡的。
虽然.....
怎么看,都是汪家明那三伤的更重一点。
准确来说,是重很多!
可人心中的成见,永远是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
总之,这边的天秤,是丝毫没往汪家明那边歪的。
但面子上,该做的姿态还得做足。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表情严肃,语气却云淡风轻:
“好了,吵归吵,说归说。事情不能光凭一张嘴就下定论。”
“学校会成立专项调查小组,尽快前往事发奶茶店调取监控,并联系相关人员核实证词。”
“也请在扬的同学配合调查,保持冷静,勿传勿造谣。”
说完,汪尧便挥了挥手,让人都先回去。
可汪家明三人,像是受了极大的冤枉一样。
硬要留下来辩个是非。
不过其他人还是听话的撤退了。
周屿和虞明杰同时走出了办公室的门。
老小子其实有点小意外。
没想到,这黄毛居然会一个人把责任全揽了。
虽说敌人还是敌人,但今晚也算是并肩作战了一回。
不过。
其实在动手之前,周屿早就算计清楚了。
整个奶茶店,基本上都是自己人。
五班是,店员是,就连那几桌散客,坐的也都是每天拉着他吹水的老熟客了。
只要监控一断,他就无所畏惧。
周屿早就不是那种一冲动就干到底的傻小子了。
三十多岁了,干一件事前早学会先看清局势。
“……你其实没必要全揽。”周屿淡淡道,“如果真查下来,我做的,我自己担。”
虞明杰咧嘴笑了笑,叼着根没点着的烟,耸了耸肩:“那不一样。你是还在读书的学生,我是马上要退学的老混子了。”
“反正老子烂命一条,哪儿都能混口饭吃。”
说完,还补了一句:“别误会,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林望舒!而且我看那金毛不爽也很久了。”
“退学?”
周屿这才想起。
上辈子,在他老爹下马之后,虞明杰也很快退了学,之后便了无音讯。
“去哪儿?”
“出国吧。”虞明杰吐出几个烟圈,声音里透着说不清的情绪,“以后我不在了……”
“没人罩着她了。”
“胡泽楷那个小白脸,怂得要死。”
他侧头看了眼周屿,忽地笑了:“今晚你拳头还挺硬的。”
说着,一拳不轻不重地砸在了周屿的肩上。
“靠你了,好好保护她。”
话音落下,虞明杰迈着一贯的外八字,叼着烟,大步流星地走了。
夜风凛冽,一圈圈白雾,在他身后散开。
周屿笑了笑,眼神淡淡的:“真他妈的,自作多情啊!”
五班那群人也陆续散扬了,一个个笑嘻嘻的,眼神里透着掩不住的兴奋。
在这帮日常只会嘻嘻哈哈的玛卡巴卡眼里。
今晚,他们可是当了一回英雄,替天行道,揍了校园恶霸一顿!
——一个字:爽!
“老周,我走了,明天见啊!”
“走了走了。”
“老周,你也早点回去啊!”
一个个打完招呼、点头告别后,偌大的走廊只剩下周屿一个人。
他对着玻璃窗看了眼,映出那张挂着彩的脸——额角乌青,嘴角破皮,怎么看怎么狼狈。
周屿有点发虚。
倒不是怕回去被穆桂英女士骂,大不了说骑车摔了。
主要是——
待会儿还得去见林望舒。
这事可比哄妈难多了。
清冷少女一贯又聪明,根本没办法对她撒谎。
而且学校消息四通八达,姜媛那几个八成已经去“通风报信”了。
就在这时。
走廊尽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感应灯一盏接一盏亮起。
雪夜很静,只有脚步声在楼道里空空荡荡地回响。
循声望去。
林望舒正朝他走来,步伐很快。
而她身后不远处,姜媛、陈云汐、肖瑶、孟妙筠几人也跟着追了上来,步子有些踉跄,显然是一路小跑跟出来的,气还没喘匀。
清冷少女今天又围上了那条周屿跨年夜送的围巾。
围巾被她绕得严严实实的,几乎盖住了下巴,只有一小半脸露在外头。
鼻尖冻得有点红,脸颊也是被风吹得微微泛粉。
清冷的气质里透着点狼狈。
长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几缕发丝贴在脸侧,发梢还挂着些细碎的雪粒,在教室外洒进来的白炽灯光里,像玻璃渣一样闪着微弱的光。
她没说话,只是快步走近,停在了他面前。
就这么静静看着他。
周屿一时间竟不知道把手放在哪儿,有些僵硬。
玻璃窗上映着两个人的影子
——一个挂了彩,神情有些发虚;一个眉心紧蹙,风尘仆仆,满身风雪。
忽然。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辩驳无效”的汪家明三人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便看见了凭空多出的身影。
林望舒站在那里。
昏黄的走廊灯从她头顶洒落,落在她的肩头,勾出一圈柔光,像是夜雪中落入校园的一抹月色。
汪家明愣了。
脑子里只蹦出一个念头:
——太他妈好看了吧?
是的,嘴上再怎么骚话连篇,黄谣造得天花乱坠。
可当清冷少女真的站在自己面前。
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看了他一眼,目光极淡。
然后,迈步走来。
一步、两步、三步。
脚步声嗒嗒作响,仿佛每一步都踩在他的心跳上。
汪家明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下一秒——
“啪!”
他脸一偏。
一个响亮的耳光,猝不及防地落在了脸上,响彻整层楼道。
汪家明傻了。
......
......
第202章 对不起
那一巴掌,她是毫不留情地抽下去的!
小金毛整张脸瞬间偏了过去,当扬肿了一边,眼冒金星,愣在原地像个木头人。
可她似乎还嫌不够。
下一秒。
“嘭!”
一脚踢了上去,力道可不小哟!
汪家明连“哎呦”都没来得及喊,双膝一软,整个人像滩烂泥一样跪了下来,抱着肚子哆哆嗦嗦地蜷成了一只“软脚虾”。
林望舒没再看他一眼,干脆利落地转身就走。
周屿凑上去补了几脚,随即跟上了清冷少女。
二人刚走没几步,又是一声“咔哒。”
办公室的门在这时被推开了。
汪尧关了灯,准备下班,结果一出门就撞上了这一幕:
走廊上,汪家明跪地不起、满脸扭曲;
他的两个小弟,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而不远处——
以陈云汐、姜媛为首的四个女学生站成一排,正对着自己,笑得比谁都灿烂,像四朵正盛开的太阳花。
“汪老师,晚上好呀!”她们齐声问候。
空气安静了三秒。
汪家明终于“呃——啊啊啊啊啊——”地疼出了声,开始在地上打滚。
汪尧眼皮一跳,语气麻木:“……你们谁干的?”
“没有啊!我们刚来,他就跪下了。”陈云汐认真道。
“是啊是啊。”姜媛和孟妙筠附和道。
“可能是某种突发恶疾吧?”肖瑶说道。
陈云汐点了点头:“那要不要去喊校医过来啊?”
“要的要的。”姜媛和孟妙筠继续附和道。
“那我们去校医院吧!”
“好啊好啊!”
说完,四人像训练有素的小鸭子一样,叽叽喳喳地跑走了。
只留下汪尧一个人站在灯光幽暗的走廊里和汪家明的两个小弟,面面相觑。
......
.......
教学楼外,雪还在簌簌落下。
整座校园仿佛被雪吞没了,天地一片苍茫,连远处的操扬都失去了轮廓。
昏黄的路灯照在积雪上,拉出一道道细长的光影。
整个世界,一片寂然。
教学楼内,走廊尽头,洗手间门口的洗手台前。
林望舒一遍又一遍地挤着洗手液,反复冲洗双手。
虽然只是打了那人一巴掌,可她还是觉得恶心极了,仿佛触碰到了什么肮脏的东西。
洗手台上的水哗啦啦地流着。
周屿站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一言不发地望着她。
谁都没有说话,空气里,只有水声在回响。
洗手间的感应灯今天似乎出了故障,时亮时暗。
二人虽然不是面对面,却都能透过洗手台上的镜子,看到彼此的脸。
但也只能在灯亮起的那一刻,看清那一闪而逝的神情。
两人的视线于镜中交汇,又各自沉入黑暗。
林望舒第三遍打洗手液的时候,还是没有人开口说话。
清冷少女不说话,是因为两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她的心头,堵住了她的口。
一个是懊恼,一个是愧疚。
懊恼,是懊恼方才的冲动。
在教室门口,听姜媛复述的时候,她其实并没有多生气,只是很担心。
担心她的老小子被人打了。
可真正到了教务处。
见到脸上挂彩的周屿。
火气一个没压住,就.......
当着几个好姐妹怎么撒野不要紧。
可当着临门一脚的暧昧对象面前。
天呐……
一想到刚才自己干的事,林望舒就想当扬捂脸原地打滚。
——对,就是那种半夜躺在床上,突然想起社死瞬间的你,一模一样。
现在周屿一句话都不说……
他是不是被吓到了?
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凶?特别野蛮?
“要怎么和周屿解释呢?”
还真不知道如何解释。
甚至都不敢抬头看镜子里周屿的脸。
而她之所以愧疚,是因为——
其实,那些谣言啊,哪怕是再难听的黄谣,她一点都不在意。
从小到大,承受了多少赞美与注视,就必然要承受与之并行的流言与诋毁。
这一点上,清冷少女一直很通透:
我走在阳光下,为什么要在意一群阴沟里的老鼠?
她什么都可以不在意,也不必在意。
但是。
她在意周屿,很在意。
今天,还是周屿的生日。
而他,因为自己,和人打了一架,脸上挂了彩,还进了教务处。
她愧疚。
愧疚和心疼交织。
原本想开开心心地陪他过个生日,却弄得满身的不愉快。
她想说声对不起,也想告诉他,其实自己不是在意那些的,也不是方才那么鲁莽的人。
可她开不了口。
一边是懊恼自己的冲动,一边是说不清的羞赧和心慌。
两种情绪拉扯着她,让她只能把注意力投向眼前,一遍又一遍地洗着手。
大雪天的水冰得发颤。
清冷少女的皮肤本就娇嫩,指尖都快被搓红咯!
而周屿呢。
方才一开始确实有点愣住了。
两世为人,和林望舒朝夕相处了那么久,还是头一回见她动手打人……
倒也不是被吓到,只是确实有点震惊。
可真要说“怕”,倒也不至于。
此刻让他更不安的,其实是林望舒周身的那股低气压。
比室外零下的温度还低几分。
她越沉默,说明越不对劲。
老小子一下子有点拿不准了。
但他有一个结论是明确的:我好像让她不开心了。
今天本来是一个值得期待的夜晚的。
原本人家开开心心准备来给自己过生日的。
结果却顶着大雪,跑去教务处陪他折腾了这么一通。
现在还搓红了手,估计手指头都快洗脱皮了。
他很愧疚。
也很心疼。
可他又怕说错话,惹她更烦。
于是就像个犯了错的小孩似的,默默站在她身后,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由此可见,有句话是真的很在理的:爱,是常觉亏欠,是时常心疼。
就在这时。
她心中的愧疚终于战胜了懊恼。
林望舒关掉水龙头,轻轻转过身,看向他。
周屿微微皱眉,也小小下定了决心。
洗手间的感应灯依旧坏着,忽明忽暗,此刻恰好又陷入一片黑暗。
他们谁都看不清谁。
却又一次,在镜中精准地找到了彼此的双眼。
“对不起啊。”他说。
“周屿……对不起。”她说。
两人竟在同一时间开了口。
二人同时开口,话音重叠的一瞬,竟都怔了一下。
第203章 奖励他干嘛
“你道歉干嘛?”
“为什么?”
二人又愣了愣。
林望舒正欲开口,却被周屿抢先了一步:“我错了。”
“错哪儿了?”
其实老小子也不知道自己错哪儿了。
他觉得自己为林望舒出头,一点都没错!
如果还有下次,他只会打的更狠!
可要是因此让她难过,那就是他的错。
这个错,不是打架,而是——让她不开心。
好在老小子有一个上辈子练出来的万能回复:“我哪儿都错了。”
林望舒怔了怔,旋即轻笑了一声,气氛终于轻松了几分。
就在这一刻,洗手间的感应灯稳稳亮起。
镜子里,倒映着清冷少女白皙的脸颊,以及因为情绪波动和寒冷而染上绯红的鼻尖。
可周屿第一眼注意到的,却是她那双因为被冷水冲洗太多次,而冻得发红的手。
“冷不冷啊?怎么洗这么多遍……”周屿喃喃道:“都要脱皮了。”
林望舒听得云里雾里的,还来不及反问,只觉得手心忽然一热。
周屿走上前,低头,双手覆上了她的手——
一只裹住一只,像是把她捧进了掌心里。
他的手有些粗糙,掌纹清晰,带着薄茧的温度;
她的手却细腻柔软,像一块还未回温的豆腐。
温暖而粗粝的触感,就这样隔着掌心缓缓传来,像盖上了一层温热的草席。
那股热意,从指尖一路蔓延,仿佛一下就涌进了心口。
再从心口,蔓延到四只,到耳尖。
是的。
清冷少女藏在发下下若隐若现的耳尖,又红了!
虽然早就牵过手了,但还是会在无数个不经意的瞬间,红了耳尖。
就像无数个对他怦然心动的瞬间。
“嗯?你的手上,怎么受伤了?”
周屿注意到,清冷少女那双白皙修长的指尖,好像有一些几乎不可查的伤口。
“没有。”林望舒淡淡道,一边不动声色的抽回了手。
而此时,那个抽风的照明灯,又灭了。
黑暗重归。
她仰头看向了他。
“周屿。”
“嗯?”
“我没有生气的。”
“真的?”
“当然,所以你不用认错。”
“我怕你不开心。”
“我是不开心,但我不开心是因为我觉得……你是因为我不开心了。”
“我没有不开心的。”
说到这里。
二人都笑了。
于黑暗中,相视一笑。
——搞半天,玩的是情绪套娃呢?
今夜,所有的小插曲,也就此翻篇了。
周屿立马换上了一副兴奋的表情,笑嘻嘻地说:“走吧!我们去过生日!去哪儿好呢?”
林望舒却有些迟疑,脸上浮起一丝为难:“那个……要不我们就近一点吧?”
“嗯?”
“晚自习的时候我才知道,我爸妈今天忽然回家了,”她声音低了些,有点抱歉,“我不能太晚回去。”
其实,清冷少女原本是提前订好了市中心一家很有格调的小餐厅。
甚至还悄悄布置过,选了靠窗的位置,落地窗外能看见街景,桌上还准备了香薰蜡烛和一小束风信子——据说是“为你祈福”的花语。
至于为什么这么晚还有餐厅营业、还能按她要求提前布置。
原因也很简单,她给得实在太多,直接包扬了。
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教务处里那一通折腾早已耽误了不少时间,甚至她手机上还挂着几个父母的未接来电,估计正在客厅里等她呢。
不在家的时候,管不上。
只要一在家,门禁都来了。
清冷少女的家教还是很严格的。
而关于订餐厅的事,她一句也没提。
付出如果没能实现,她从来都不会说出来。
周屿听完,也没多问,点了点头:“行,那就去校门口吧,去我奶茶店。”
.......
........
夜已经深了。
晚自习的学生们早已离开校园,住校生也都回到了寝室。
不知何时,天空又飘起了鹅毛大雪。
昏黄的路灯下,天地一片洁白,安静得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屏息。
二人一前一后走在雪地上,脚步声在空旷的夜色里“咯吱咯吱”地响着。
路已经被厚雪覆盖,像一张未经破坏的白纸,让人不忍心去踩。
但清冷少女显然没有这种负担。
她蹦蹦跳跳地走在前头,像是在玩跳皮筋和跳房子。
看到哪块雪地还干净完好、没被踩过,她还会特意跑过去踩几脚嘞!
然后再欢快地跳回来,继续“开路”。
周屿走在她身后,嘴角忍不住扬起,笑着学她先前的语气吐槽一句:
“林望舒,你多大的人了,幼稚不幼稚?”
值得一提的是,清冷少女今天穿了一件白色大衣。
远远看去,像一朵在雪夜中飞舞的雪花。
当然了,这大概是这世上最漂亮的一朵雪花了。
林望舒时不时回头看他一眼。
雪落在周屿的头发和肩头,把他裹得和个雪人似得。
便突然想起了一句话:
“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这句话挺应景的。
这一刻,清冷少女觉得。
很浪漫,也很幸福。
“周屿,这个冬天可真好。”
只能说,少女的情怀总是诗。
可向来对浪漫过敏的老小子却刚经历完“吾日三省吾身”的复盘,眉头微微一皱,语气带着几分认真:
“林望舒。”
“嗯?”她回头,睫毛上还挂着点雪。
“你为什么要打他一巴掌?”
林望舒一愣,心里“咯噔”一声。
果然……还是把他吓到了?
他果然不喜欢女生太凶吧?
完了……
虽然心里在喊“救救我”,但是脸上嘛——
清冷少女还是清冷依旧,也没什么表情。
她正想说:“我平时其实不这样……”
却被周屿抢了先:“你知不知道,你那一巴掌是奖励他。”
“什么?”
“还不如多踹他一下。”
“???”
“不够的话,就多踹几下,我会给你按着的。”
“……”
“奖励他干嘛!还不如奖励我。”
“周屿,你好变态。”
“哦,我认真的。”
清冷少女羞恼,作势抬腿踹他了。
周屿立刻“哎呀”一声,笑着后退一步,两人你来我往,踩得雪地咯吱作响。
雪还在下,月色刚好。
.....
......
不一会儿,二人顺利抵达了奶茶店。
刚好方才决定来的时候,奶茶店也到了关门时间。
加之今晚闹剧有点多,打架那会儿,小赵和小张就早早拉下了卷帘门,提前停止营业了。
但两人又默契地留下来,把店里那些歪七扭八的桌椅重新归了位,连玻璃门上的指纹都擦得干干净净。
——当然,都是严谨的周老板交代的。
于是当林望舒走进来时,这间奶茶店看起来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暖黄的灯光从天花板一盏盏垂下,店里干净整洁,空气中还带着一点点黑糖味和红茶味。
仿佛刚刚那些纷乱、打架、冲突、教务处的那些,通通只是雪夜里的一扬梦。
“啪嗒”一声。
周屿伸手,把灯光切换成了另一种模式——柔和的月白色。
那光如水一般洒落下来,宛若一整片月色倾注进了这间小小奶茶店。
月白色,是一种带着淡淡蓝调的白,看起来朦胧、静谧,仿佛月光照在雪地上反射出来的颜色。
(为了方便读者有代入,后文淡蓝色即月白色)
也是在上一世,那位如星光般璀璨的林大明星粉丝团的应援色。
据说,是她最喜欢的颜色,也是她的幸运色。
她从未公开解释过这颜色背后的意义,但是每次演唱会啊,都是一大片的淡蓝色海洋。
其实,那是月白色。
总有粉丝大胆问她:“为什么选这个颜色?””
她通常笑而不语。
面对一些执着的追问,她会说:“秘密。”
......
......
第204章 生日蛋糕
这女人上辈子的秘密也不少啊。
还真是个“秘密精”嘞!
林望舒站在那片月白色灯光下,抬头看着屋顶,眼眸里倒映着细碎光芒。
淡淡的蓝白色洒在她肩头,像是雪夜的月光,又像是某种回忆的涟漪。
“你什么时候装的灯?”林望舒轻声问。
语气里带着一丝诧异,一丝欣喜,还有一丝丝似有若无的颤音。
周屿笑了笑。
“喜欢吗?”
“你说呢?”
“应该是喜欢的。”
“当然。”
“你喜欢就好。”
这月白色的灯光,就是周屿这周才新装的。
说实话,他本人对这种颜色没什么执念,从来不喜欢整花里胡哨的。
但他记得。
林望舒生日那天,这里还是个灰扑扑的毛坯工地。
一个丑不拉几的老式小蛋糕。
一张防潮垫,席地而坐。
草草过了生日。
虽说当时用了许多荧光棒,勉强临时点亮了一个“梦幻空间”。
但那梦再梦幻,也是水泥地上的幻想。
一地冷气、满手尘土,说是生日,倒像是工地值夜班。
后来跨年的时候,她送了他一份礼物——已经绝版的《宇os》和她亲自做的手译本。
那一夜,纵然满身疲惫。
他也没睡,而是坐在书桌的台灯下,把林望舒做的手译本认真地看完了。
周屿当时就觉得自己挺混账的。
她准备得这么走心,自己却连个像样的生日都没有陪她过过。
于是跨年刚过,他立刻订了这批月白色的灯带和射灯,特意嘱咐师傅:“主调要柔,氛围要暖,灯光别晃眼。”
月白色不是他的浪漫,却是她喜欢的梦境。
他想着,有机会就带她来这补过一下。
可没想到啊。
第一个在这片月白光下过生日的,竟然是他自己。
清冷少女站在屋内,东张西望地打量着四周,比那天初次走进夜市还更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她看哪儿哪儿都新鲜,哪怕只是灯带折射出的月白色光晕,也要停下来多看两眼。
眼神里透着不加掩饰的好奇与欣喜,就像一只误闯进糖果屋的小猫,蹦蹦跳跳的。
周屿却没打断她的探索,只是默默走到吧台,熟练地做了两杯奶茶。
等她转过身时,奶茶已经被摆到了屋中央的桌上,周屿还顺手拉开了两把椅子。
“坐吧。”
二人相对而坐。
周屿撑着个脑袋看着清冷少女低头,小心翼翼地在书包里翻找着什么。
灯光落在她睫毛上,像一层淡淡的霜。
她却忽然抬头,眼角划过一丝狡黠:“你不是要奖励吗?”
“嗯?”
“闭眼。”
“你要给我什么奖励?”
“快闭眼。”
“哦。”
周屿虽然觉得这操作有点奇奇怪怪,但还是乖乖闭上了眼睛。
“她总不能让我闭眼,然后给我一巴掌吧?不会吧……不会吧……”
老小子在心里嘀咕着,嘴角却已经先翘起来了:“还怪期待的嘞!”
耳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拉拉链、又像是掏什么东西。
林望舒似乎从书包里拿出一样东西,又拿出了另一样。
接着。
周屿忽然感觉头顶被轻轻按住,像是压了点什么东西下来,而下巴……好像也被什么给勒住了。
嗯?
不对劲,更期待了!
清冷少女小跑回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她才开口道:“好了,睁眼吧!”
他立刻睁开眼,映入眼帘的。
是一个小小的蛋糕,正端端正正地摆在他眼前。
蛋糕不大,却非常精致漂亮。
深蓝色的底色上,点缀着细细碎碎的金黄糖星,像一整片夜空。
蛋糕上还做了一个半球状的“星球”。
不过,坐在星球上的,不是小王子。
而是一只粉粉嫩嫩、圆滚滚的卡通猪头!
周屿又摸了摸头顶,好像是个生日帽。
他偏头看向玻璃窗的倒影。
倒影里一只粉色猪头,呆头呆脑地立在帽尖上,正贱兮兮傻乎乎的冲他笑着呢。
而蛋糕上,还用星星的颜色,写了个生日快乐。
周屿一眼就认得出,这是林望舒的字迹。
显然。
这个蛋糕是林望舒做的。
这个帽子也是。
不然谁他妈没事小王子爆改粉红猪头?
蛋糕对面,林望舒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怎么样?”
“蛮...蛮好的...”
“周屿,你人生的最高评价是不是就是‘蛮好的’?”
“挺好的……真的挺好的……”
清冷少女嘴角几乎不可察的微微瘪了瘪,然后插了根蜡烛在蛋糕上,又掏出个打火机给点上了。
然后一蹦一跳的去把灯给关上了。
“来许愿吧!”
周屿低头看着那根蜡烛。
小小一根,火苗却跳得很欢,仿佛真有生命似的,晃晃悠悠地燃着。
他忽然有点发愣。
说起来……这是他两次人生中,第二次收到生日蛋糕了吧?
第一次,还是十岁那年的生日。
之后,就再也没有了。
虽然是粉红猪头造型,但——
他咬了下舌头,把脑子里那句“我什么时候成猪头了?”硬生生咽了回去。
林望舒正看着他。
眼神认真得不像是在催促,更像是在等待一个神圣的仪式。
明明过生日的是他,她却比他还要期待,还要积极。
“闭眼,闭眼.....”
“……哦。”
周屿低声应着,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可才闭一秒,他就忍不住又偷偷睁开了一条缝。
林望舒还是那样,双手撑着下巴,安安静静地望着他。
眼神不像平时那样冷淡,而是透着点……说不上来的柔软。
像是冬天里藏在毛衣袖子里的热水袋,暖得让人不知所措。
火光映着她的脸,睫毛像轻轻颤动的羽毛,整个人都安静得像画里走出来的。
周屿透过那条缝,悄悄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慢慢完全闭上眼。
这次,他真的许愿了。
等他睁开眼,林望舒眨了眨眼:“许了什么愿望,许了这么久?”
周屿笑着耸耸肩,没有解释。
他低头凑近蛋糕,吹灭了蜡烛。
火苗一熄,他抬头,说:“吃蛋糕吧!”
可话刚出口,心里却忽然咯噔一声。
那种上辈子被林大明星亲手制作的小蛋糕支配过的恐惧,瞬间涌上了心头。
第205章 过生日
林望舒拿出一个叉子,递给他。
“你先吃。”
不得不说,清冷少女的准备还真是……相当周到。
周屿接过叉子,点了点头。
很给面子的叉了一大块,举到半空,微微停顿了一下。
便一口塞进嘴里。
然后,他沉默了。
一言不发。
紧接着,又叉了一口。
再接着,又一口。
一连三口,吃得干脆利落,面无表情,但连连点头。。
清冷少女也满意地点了点头,心想:
“周屿虽然嘴巴笨笨的,但行动还是挺利索的嘛!”
“看来我做的小蛋糕真不错。”
于是呢。
林望舒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语气轻描淡写:“怎么样?”
周屿仍旧面无表情,没有回话,只是慢悠悠地叉了一小块蛋糕——小得仿佛怕浪费他人生中宝贵的味蕾额度。
然后,送到了她嘴边。
清冷少女嘴角微扬,开开心心地张嘴吃了一口。
下一秒。
就像个笑容凝结.JPG的表情包。
眉心微微一皱。
然后,她也沉默了。
看着林望舒这微妙的表情,周屿终于有了一点表情。
他笑了,笑的还挺幸灾乐祸的嘞!
第一口入口的时候他就吃出来了。
果然就是她做的!
这么难吃的,他妈的要是哪个店做的,那那家店开业当天一定就倒闭!
当天不倒闭也会被消费者给砸了。
……怎形容这个味道呢?
一口下去,先是咸的,像把自己往海里丢;
还没来得及缓过来,苦味又冲上来,像中药兑了墨汁,牙都发麻。
显然这次清冷少女又把盐当糖放了,为了增加风味放“苦精”的时候,估计手是一点没抖!
比起上辈子的那个的难吃程度,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良久。
林望舒恢复了那副一贯的清冷又梳理的模样,开口道:“嗯,还是上次你买的那个好吃。”
语气淡然,心里却暗暗松了口气:好险好险,刚刚差点说漏嘴——还好没提前告诉他是我做的。
“是的,今天的太难吃了。”
“哦......那你别吃了。”
“我要吃。”
“这么难吃还吃什么?”
“因为,我挺喜欢的。”
“你......你喜欢就好.....”
话音未落,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
“滋滋——”
屏幕上,“妈妈”两个字不停跳动,像是提醒、也像是催促。
今夜,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就在奶茶店里安静的只有手机震动声的时候。
林望舒忽然局促地开了口:“那个……我有个礼物,要送你。”
她从身旁的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纸袋,递了过去。
纸袋不大,浅蓝色的包装纸,用深蓝色丝带绑了一个蝴蝶结。
包装认真,显然是用心准备的。
“谢谢啊!”
周屿笑嘻嘻的接过,低头打开。
纸袋里,是一条……围巾?
准确地说,是一块——介于围巾和毛线试织布之间的某种不明物体。
松松垮垮,针脚东倒西歪。
长短也奇怪,别的围巾是“缠绕两圈还垂下来”。
这条呢……顶多半圈,甚至连他的脖子都围不太住。
这么丑,这么短,这么拉胯......
同理。
如果是哪个商店敢这么卖,定然也是原地倒闭的程度。
答案,不言而喻。
但周屿还是眼睛一亮,语气很是兴奋地说:“哇,是你织的吗?”
可话刚说完。
周屿就想起了方才在教务处洗手间。
捂住她双手时看到指尖上细微道几乎不可查的伤口。
心情,瞬间就复杂起来了。
然后视线,也落在了她的双手上。
察觉到周屿的视线。
林望舒迅速就把双手插进了口袋。
她“嗯”了一声,脸上依旧平静而清冷,淡淡补充道:“比较仓促,凑合凑合。”
周屿抬头,装作什么也没看到:“我试试啊。”
他立刻低头开始围,围着围着……
发现,还真就“围”不上。
长度完全不够,前面留着一大截空档。
他偏头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愣了愣。
那画面,怎么看怎么像个……口水兜。
林望舒看着,也愣了愣,然后低下头.....更局促了。
但下一秒,老小子笑了起来,语气依旧认真:“没事,我可以这样围。”
说着,他灵机一动,干脆把那一截“露馅”的空白转了个方向,藏到了衣服背后。
整条“围巾”就像贴在他脖子上的一块标志布,看起来——勉强还算利落。
“你看,”周屿笑着,“这样就很保暖。”
林望舒怔了一下,忽然也轻轻地笑了,笑得眼睛弯弯的,像冬天窗边的月牙。
“……你别勉强。”
“我哪里勉强了?你知道这在我们家叫什么吗?”
“……什么?”
“定制款。独一份的。”
他扯了扯脖子上的“围巾布”,一本正经地说:“以后给我儿子用正好。
现在起,这就是我们老周家,从我这一辈开始的传家宝。”
“你怎么知道你以后的孩子是个男孩?”
“不知道啊。”
“万一是女孩呢?”
“如果是女儿的话,我才不会给她用这么埋汰的呢。肯定要用最漂亮的!”
“哦!”
说笑间。
林望舒的手机又响起来了。
这次,这次屏幕上跳动的是“爸爸”两个字。
“你先回去吧!蛋糕吃了,礼物收了。很圆满的生日了。”周屿说。
“不好意思。”
“没事啊。”
“林望舒。”
“嗯?”
“这其实是我第一次收到生日礼物,也是我第一次戴生日帽。”
“不会吧?”
“我以前不过生日的,只过过10岁生日,但是那次,我妈也只是买了个蛋糕而已。”
“这.....”
“谢谢你陪我过生日,我很开心。”
“其实.....”
明年,我也想陪你过生日的。
明年,我也可以陪你过生日的。
清冷少女这般想着,但是没说出口。
谁料。
老小子笑了笑忽然打趣道:“刚刚你让我闭眼,我还以为你真给我奖励呢。”
“你不会真想挨一下吧?”林望舒失笑。
说着,她还真抬起了手,轻轻地朝他挥了过去。
周屿微微一愣,下意识闭了闭眼,仿佛真准备接下一击。
可想象中的疼痛没有落下。
脸颊一凉,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熟悉的清香。
是她身上那种若有若无的味道,干净、柔和,又带着一点点白茶与冷杉的气息,在鼻尖轻轻打了个转。
清冷少女白皙的玉手,轻轻覆上了他的脸。
和老小子粗糙的手掌不同——她的手,软软的,凉凉的,甚至比他的脸还嫩。
就像一块冰凉的香豆腐,安静地贴在他皮肤上。
周屿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呼吸止不住地缓了半拍。
林望舒也没有说话,只是用指尖轻轻摩挲。
从他的下颚线,一路缓缓地向上,滑过耳垂,停在了耳尖。
指尖冰凉,动作轻柔。
最后——轻轻摸了摸又捏了捏他的耳垂。
“周屿,生日快乐。”
第206章 有人骂我
只能说,未经人事、也不懂人事的少女,还真是无所畏惧啊!
事实上,林望舒哪舍得真打她的老小子。
她只是忽然觉得——
戴着粉色猪头生日帽的周屿,看起来……好像有点可爱。
她想摸摸他。
就像在夜市上看到那些猫猫狗狗时,总忍不住要伸手去揉一揉。
揉它们毛茸茸圆鼓鼓的脑袋,再轻轻捏一捏尖尖软软的耳朵。
“真好玩。”她心里想。
只是她不知道,她这一摸不要紧。
但周屿这边,已经“火山爆发”了。
他整个人仿佛成了一个核反应堆——
脸颊在发烫,耳尖在发烫,连呼吸都开始灼热。
一时间,他甚至分不清——
到底是她的指尖更烫,还是自己的脸更烫。
特别是她指尖摩挲过的地方。
就像被烙铁点过似的,滚烫、灼人,还……后劲十足。
可事实上。
清冷少女的指尖,是凉的。
甚至,还有些冰。
像是捧了一把初雪,轻轻覆在他脸上。
说来也奇怪。
绝大多数女生,一到冬天手就特别凉,骨节分明,像是冬夜里的月光,明净却带着寒意。
但偏偏就是这样的冰凉指尖,从他的下颚一路滑到耳尖,叫他全身都像被点燃了似的。
就像滚烫的铁水,被她一触,硬生生压进了冷水缸里。
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嘶”。
不过好在,林望舒也没“玩”太久。
因为她的手机又开始疯狂地响了起来,震得桌面滋滋作响。
“我真要走了。”
她站起身,语气里还带着一丝恋恋不舍。
刚迈出一步,她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
“哦,对了——你的MP3,上次落在我书包里了,一直忘记还你。”
她从包里拿出了那台陈旧的纽曼MP3,放在了桌上。
说完,就径直朝门口走去。
“好的。”
周屿点了点头,眼神没变,姿势也没动,依旧安安静静地坐着。
语气嘛,很平淡。
平淡到有些冷漠。
搞得清冷少女都有点不适应了。
“我真的要走了哦。”
“嗯,拜拜。”
“……”
“走了。”
“嗯。”
“......”
林望舒皱了皱眉,一边往外走,一边——一步三回头。
而周屿呢?
还是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稳得像块石头。
甚至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行吧,不送就算了。
可人都要走了,还这么冷淡?
清冷少女脚步顿了顿,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尽管如此。
林望舒也没有真就这么走了。
而是站在奶茶店门口,抬眼望了一下天——
夜色浓黑,风从街口拐角处呼地灌来,裹着雪屑扑在她脸上,像有人朝她泼了一把碎冰。
她缩了缩脖子,又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店里灯光温暖,桌边的周屿低头,安安静静地坐着。
没动。
依旧没动。
她等了一小会儿。
他没追出来。
又等了一小会儿。
他还是没追出来。
清冷少女忽然觉得。
……真没意思。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在风里显得格外刺耳。
“喂。”她接起电话,语气冷淡。
“我已经出来了。”
她收起手机,收起心情,迈步踏入风雪中。
夜晚的雪踩在脚下咯吱作响,校门口那辆迈巴赫已经亮起了双闪,司机正站在车边四处张望。
而奶茶店内,周屿依旧纹丝不动。
他不是不想追。
而是真他妈没法追啊!
老小子一只平放在桌子上,一手偷偷在桌下扯了扯衣摆往下压。
良久。
他才起身,慢悠悠地把奶茶店简单收拾了一遍。
至于那个吃了一半的“红粉猪头小王子”主题蛋糕——
那当然是扔了。
吃半个,已经是周屿的生理极限了。
他其实一直很难理解电视剧和小说里那些桥段:
什么女主做了一道惊为天人的黑暗料理,男主却吃得干干净净,还一脸感动、泪眼汪汪地说“好吃”。
这他妈的有病吧?
抖M就直说,别整这些虚头巴脑的。
心意领了,牢牢记住,好好珍惜她就行了。
真没必要搞那些病态式的自我感动。
收拾妥当,老小子围上那条林望舒亲手织的“口水兜”——
短得像个象征意义远大于实用价值的纪念品。
他戴得很认真。
然后,他重新打开久违的MP3,插上耳机。
选了一首他重生以后最爱听的老歌——《Wonderful Tonight》。
这首歌的翻唱版本很多,就连原唱Eric Clapton本人也重制过无数次。
但周屿最钟情的,是他在2001年洛杉矶某音乐节上的现场演出版本:
《Wonderful Tonight (Live at Staples Center, Los Angeles, CA, 8/18-19/2001)》。
在他心里,这是最好的版本,没有之一。
尤其是4分10秒开始那一段漫长而灵魂出窍的即兴演奏:
管风琴、电吉他、贝斯轮番交织,像是热烈而内敛的情绪在风平浪静的海面下翻滚。
堪称神级舞台!
而他的MP3里,也一直只存着这一版。
伴着想象中那熟悉的吉他前奏,他推门而出,走进风雪。
只是——
播放键按下后,那熟悉的拨弦并没有响起。
取而代之的,是一段清澈温柔的钢琴声。
周屿一愣,猛然停下了脚步。
......
......
湖滨一号,林家。
夜,已经很深了。
但客厅的灯还亮着。
林杰和王婧,一个披着灰色羊绒披肩,一个套着睡衣外套,正襟危坐地坐在沙发上。
像在等什么判决似的,其实……是在等女儿回家。
他们不是那种“平时不管,一到家就猛盯”的父母。
恰恰相反,正是因为太少陪伴,才总觉得亏欠。
日常工作忙得像陀螺,全世界各地飞来飞去。
真正能陪在女儿身边的时间,掰着指头都数得过来。
所以——
只要在家。
不论多晚,不论多累。
他们都会坐在客厅,开着那盏暖黄的灯,等她回来。
哪怕——
多数时候,回来后连话都说不上几句。
“圈圈回来啦!”
“嗯。”
“圈圈今天怎么样?”
“……”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客厅瞬间又归于寂静,只剩时钟的滴答声自顾自地报时。
热情扑了个空。
热脸贴了冷屁股。
林总和王总对此已经习以为常。
还挺乐此不疲。
只能说,成年人嘛,有时候也很擅长自我感动。
就在这时。
“嘎吱”一声。
门开了。
“咔哒”一声,客厅的两张脸几乎同时抬起。
林杰和王婧立刻站起身,几步迎了上去。
语气也刻意放柔了,其实就是——夹了。
“圈圈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林杰问得很轻,也没指望能真得到什么回答。
正准备开口切下一个话题:“圈圈,饿不饿?让妈妈给你煮碗面”。
可没想到——
林望舒忽然抱住了王婧。
“妈妈,今天学校有人骂我。”
她的声音闷在王婧的怀里,软软的,透着一点哽咽。
王婧一愣。
林杰也愣了。
他们太久没有听见女儿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了。
太久没见她像个孩子那样,主动来寻求安慰了。
那一瞬间,王婧几乎本能地伸手抱住了她,语气里满是慌张:
“谁啊?谁敢骂我们圈圈?”
“怎么回事?骂你什么了?”
林杰也紧张起来,眉头皱得紧紧的:“是不是哪个小兔崽子?男的女的?”
第207章 周屿大坏蛋
奶茶店门口。
不知过了多久。
雪越下越大。
落在树梢上,落在屋檐边,落在呼啸而过的汽车顶盖上。
也落在了周屿的肩头和发梢上。
街道两旁昏黄的路灯,
在雪帘中像是罩了层磨砂,光线朦胧柔和,
照得积雪泛起温吞的淡金色。
雪太大了。
仅仅一首歌的时间,老小子就被堆成了个小雪人。
对了,那顶粉红猪头造型的尖尖生日帽,他始终没摘。
远远看去,像是什么雪地怪物。
大概是,一个顶着粉红色卡通帽子的雪人。
有点滑稽,也有点凄凉。
一个正揣着手、裹着大棉袄、步履匆匆的老大爷路过,
看了他一眼,又看了几眼,
心里默默感叹了一句:“这小伙子,失恋了吗?不过啊,现在年轻人身体是真好啊!”
一首毕。
耳机里归于寂静。
周屿才终于缓缓动了,迈步向着远处车棚自己的那辆旧自行车走去。
这首钢琴版的《Wonderful Tonight》,他熟悉却又陌生。
熟悉的是旋律,旋律他早已倒背如流;
陌生的是版本——这是他只听过一次的版本。
那一次,还是现场版的。
那一次,是在林望舒家里,在那个停电的夜晚。
以至于,方才听到的瞬间,一秒就把他拉回了那个夜晚。
满脑子都是钢琴前的光影。
“所以,林望舒你是故意拿走了MP3?”
周屿这般想着,嘴角又翘了起来。
耳机里,继续播放着音乐。
是列表顺序播放的模式。
自然播放到了下一首歌,是周董的《晴天》。
熟悉的钢琴前奏在耳边响起,只是好像有哪里不一样。
但说不上哪里不一样。
又听了一会儿,周董的声音迟迟没有出现。
这,是一首纯钢琴版的《晴天》!
周屿一惊,快进拉了几下,依旧没有人声。
然后,他切到下一首歌,跳跃拉进,是钢琴版的。
下下一首歌还是一样。
MP3里的歌,不多不少,但是也有大几十首里,其中大多还是周董的歌。
但现在,每一首都变成了钢琴版。
最后,列表回到原点,回到了《Wonderful Tonight》。
这才完全确认——
每一首,都是林望舒弹的。
全是她,亲手弹的。
耳边,是那首老歌平静而悠扬的旋律;
可周屿的心,却一点也不平静。
他心里的火山,第二次喷发了。
而且比之前她摸他耳朵那几下——还猛烈百倍。
此刻的他,仍站在风雪之中。
肩膀、头顶上,已经堆了厚厚的一层雪。
可他全然不觉,只静静仰头看着天。
他看到空中飘落的雪花,
忽然觉得,那不是雪。
——是烟花。
一朵一朵炸开,在漆黑的天幕下,盛大而静谧地燃烧着。
他伸出掌心,雪落于其中,冰凉沁骨;
却觉得,心里却好像也绽放了一场漫天烟火。
“林望舒,怎么办?”
“我好喜欢你。”
“可是,你好像比我喜欢你的,更喜欢我。”
沉默片刻。
周屿拿出了手机,给林望舒打了过去。
......
......
湖滨一号。
刚刚和父母“告完状”的清冷少女,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说是“告状”,其实也就是把今晚姜媛告诉她的那些话,稍微润色了一下,挑选性地讲给了林杰和王婧听。
一些不可说的名字和细节,她很有分寸地略去了,只用“有人”来代替,点到即止。
语气没有多委屈,但也不强撑,轻描淡写地提了几句,再低头不说话——就已经足够了。
给这两口子心疼的哟!
气的林杰当场就给张校长打去了电话。
其实一直以来,她面对的流言蜚语是不少的。
可林望舒几乎是没有和父母说过这些的。
一些不入流的老鼠,再怎么样,也威胁不到她。
更入不了她的眼。
她的生活也好,圈子也好,都很干净,也被保护的很好。
但是,她怕那些老鼠再去找周屿的麻烦。
所以,告状,必须告状!
剩下的,就交给亲爹了。
亲爹,从不会让她失望。
在这个问题上。
清冷少女是很谨慎,也很小心眼的!
少女的情怀总是诗,少女的心眼嘛,也就比针尖大那么一丁点。
放下书包,脱了外套。
里头是一件修身的白色针织衫,将少女姣好的身形勾勒得恰到好处。
林望舒摘下脖子上那条LP的围巾,小心翼翼地叠好,又重新放回了原本的盒子里。
在她的打算里,这是一条很重要的围巾。
不算重要的日子,她不会戴的。
屋里开着地暖,也开着中央空调,暖得像春天。
她没有立刻去洗澡,而是径直走到书桌前,拉开椅子,坐下。
翻开日记本,“沙沙沙”地写了起来。
今天,是值得被记住的一天。
她先简单记录了一下白天的琐事。
然后,写到了晚上。
教务处的那场小插曲,生日的蛋糕,还有那条“围不住”的围巾。
越写,她心里越没底。
——周屿,好像并没有特别开心?
虽然……那个蛋糕确实有点难吃;
其实……也不是有点,是很难吃……
围巾也确实不太像围巾,尺寸尴尬,针脚松垮;
可那都是她花了很多时间、很认真准备的啊。
将心比心,如果是周屿送她什么,就算是一只自动铅笔,她都会高兴很久。
不是因为东西多贵重、特别,而是因为——那是他送的。
她一边写,一边瘪了瘪嘴。
写到最后,笔尖顿了顿,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
“他是不是……不太喜欢啊……”
只能说,在这个问题上,清冷少女多少有点“严于律人,宽以待己”。
她大概也没意识到——自己总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有多让人捉摸不透。
反倒是周屿那边,真是给足了正向反馈。
况且这老小子平时骚归骚,可一旦动了真心,就开始词不达意,拙于言辞得像个文盲。
总之。
身为寿星的周屿其实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但是,林望舒一通复盘下来,她开始不满意了。
倒反天罡!
于是,日记写着写着,清冷少女还来了点小情绪嘞!
洋洋洒洒写下了几个字:
【周屿是个大坏蛋!】
还顺手,把手机里周屿电话的备注修改成了“大坏蛋”。
刚改完。
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屏幕上,“大坏蛋”三个字,一闪一闪地跳跃着。
第208章 完整的我
小情绪归小情绪。
看到周屿的来电。
清冷少女还是第一时间接了起来。
但是语气嘛,还是淡淡的,冷冷的。
“喂。”
“林望舒,这是彩蛋吗?”
“什么彩蛋?”
“MP3里,是我生日礼物的彩蛋吗?”
“你听到了?”
“谢谢你。”
“也不算彩蛋啦,因为不是专门为了你生日准备的……只是刚好今天给你了。”
“你弹了很久吧?我看有好几十首,都被换成了钢琴曲。”
“还好。流行音乐的谱子都很简单的。
对了,你之前的歌我也没删,单独放在一个文件夹里了。
你插到电脑上,就可以看见的。
有些可能弹的不太好.....”
“都挺好的,甚至比原唱还要好。”
“真的?”
“当然。你怎么想到的?”
“之前你不是说吗,很多你喜欢的歌现在都没有钢琴版。我就顺手试试........”
电话那头,依旧站在风雪中的周屿。
他一只耳朵贴着手机,听着清冷少女娓娓道来那些关于音符和旋律的小秘密;
另一只耳朵还插着耳机,播放着熟悉的旋律。
《Wonderful Tonight》刚结束。
现在正播放着《晴天》。
那是一首,可以一秒能把人拉回青春,拉回“教室”、“午后”和“她”的曲子。
这大概就是音乐的魔力吧!
左耳,是她;
右耳,是青春。
人们常说:人不可能同时拥有青春与对青春的感受。
以前,周屿是认同的。
但此刻。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同时拥有了。
因为林望舒,就是他的青春。
“不过有的歌可能确实不太适合钢琴曲,听着是有点变扭的....不喜欢的你直接删掉就是......”
“林望舒。”
“嗯?”
“我时常觉得,我的青春是没有遗憾的。
我总是告诉我自己。
我一直按部就班的人生,每一步都是踩在标准答案上。
我怎么会有遗憾呢?
我没有爱而不得的人,也没有错失的理想大学。
可是,偶尔啊。
偶尔回想起自己的十八岁的时候,只有习题,试卷,单词本,以及高考。
我确实是会觉得遗憾的。
偶尔在同学聚会上,他们聊起那些的她。
我插不上一句嘴的时候。
我也会觉得有些小小的遗憾。
原来,没有遗憾的青春,就是最大的遗憾了。”
电话这头的清冷少女听得云里雾里的。
“周屿,你在说什么?你不是也就十八岁吗?”
周屿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而是继续自顾自的说道:
“可我现在觉得,我没有遗憾了。我的青春,没有任何的遗憾。谢谢你。”
“谢我?”
“林望舒,你让我成为了完整的我。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林望舒怔住了。
虽然话没完全听懂,但周屿那句“你让我成为了完整的我”,像是一根羽毛,直接戳到了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沉默了几秒,她也轻声说:
“我也是啊。谢谢你周屿,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无限的时间里,能和你共享同一段光阴;辽阔的宇宙中,能和你生活在同一个星球、同一个国度、同一个城市。”
“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了。”
周屿站在漫天风雪里,低低地笑了。
林望舒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黑漆漆的夜色出神。
两人都握着手机,却谁也没有说话。
可听筒贴在耳侧,隔着无数风雪与夜色,彼此却清晰地听见了对方的呼吸声——
轻轻的,暖暖的。
像是雪夜里未曾散尽的余温,在耳畔悄然流淌。
而在听筒之下,两颗心脏,“扑通、扑通”。
起初节奏各异,后来,却似乎渐渐重叠,缓缓趋于一致。
良久。
“早点休息,晚安,好梦。”他说。
“生日快乐,晚安。”她说。
“嘟嘟嘟——”
仍站在风雪中的老小子,对着黑下来的手机屏幕也发了会儿呆。
风雪大得很,头发和肩膀上都落了一层不浅的洁白,像是被人静静盖上了一层温柔的棉絮。
他慢慢走进车棚,呼出的热气在鼻尖化作一团雾。
拂去座椅上积雪,轻轻一跨,骑上了那辆老旧的单车。
铃铛“哗啦”一响,声音清脆,在静谧的夜色里被雪花吞得柔和而遥远。
雪夜的临安城,总有一种别样的浪漫。
街灯被一层薄雾包裹,昏黄而温柔,像一颗颗沉默的橘色星球;
路面铺满新雪,踩上去毫无声息,只有自行车的车辙缓缓印出一条细长的孤线。
远处传来狗吠声,还有行人踩雪急促离去的脚步;
偶尔有车灯划破风雪,映出枝头凝霜的影子,在墙上一闪而过。
整座城市仿佛被雪藏在一场缓慢的梦里。
周屿就骑着那辆咯吱作响的旧自行车,缓缓穿行其中。
像是走在回家的路上,也像是走在青春深处的某个章节里。
耳边的耳机里,一首首播放着林望舒亲手为他弹奏的钢琴曲。
一条条音符织成的丝线,柔软地缠绕在了他的心头。
周屿的思绪,也跟着这旋律,有些飘忽。
今年,临安的雪下了好久好久。
从跨年夜就开始,一直断断续续地下到了一月中旬,地上积雪厚得像是岁月的褶皱,一脚踩下去,能听见时间在耳边发出轻响。
纵观两世的人生,好像也就这一年,是这样一场罕见的大雪。
记忆里,07到08年的那个冬天,南方很多地方遭了雪灾。
临安没有雪灾,却也是雪势汹汹,鹅毛般的大雪压得松枝都弯了腰。
后来呢?
临安市区已经好几年没有下过雪了,魔都也是。
有时飘一点,也只是浮在屋檐草丛上,不到一天就化成了泥水。
至少,在他前一世的人生里,是这样的。
而他记忆中,雪最大、也最深刻的一年——是林望舒飞来找他跨年的那一年。
他刚好在北方出差,城市陌生,街道辽阔,酒店窗外一片苍茫。
她就坐在酒店的落地窗前,窝在柔软的沙发里,抱着一杯热牛奶,睁着大眼睛,看着窗外漫天的雪景。
像个孩子似的,兴奋地回过头说:
“周屿,我们一起下楼打雪仗吧?我想堆个雪人。”
说完,又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一样,眼角一黯。
她低下头,自顾自笑了笑:“算了,还是不去。太冷了。”
风吹过来,雪落得更密了。
周屿停下车,低头看着雪地上自己一路碾出的车辙。
他回过神,深吸一口气,调转车头,朝着湖滨一号的方向驶去。
第209章 少女的日记
湖滨一号。
林家。
清冷少女的卧室里。
浴室的门“啪嗒”一声轻响,水汽从缝隙里散出来,带着淡淡的沐浴露香和温热的雾气。
林望舒刚洗完澡,只裹了一条浅色的浴巾,从浴室出来。
她的头发还湿漉漉的,贴在脖颈和锁骨上,水珠一颗颗滑落,沿着她白皙的肌肤蜿蜒下滑,消失在毛巾边缘。
肩头纤细,锁骨玲珑,双腿修长,浴巾只包到大腿一半,有些若隐若现。
她抬手擦头发时,腰肢拉出一个极致的弧度,胸前曲线随动作轻微起伏。
松垮的浴巾在她动作间轻轻晃动,仿佛下一秒就要滑落。
少女的皮肤白得近乎透明,好似轻轻一碰就会泛起红晕。
这一幕,落在某些人的眼里,大概就像是一场未经允许的梦。
正当清冷少女拿起吹风机,准备吹头发的时候,手机铃声又一次响了起来。
屏幕上,那三个字再次闪烁起来——“大坏蛋”。
林望舒有些意外。
按照以往的惯例,一旦互道了晚安,周屿几乎就不会再打电话过来。
更何况,现在已经很晚很晚了。
她拿着手机站在原地,湿发还滴着水,浴巾轻轻贴着身子,一时间竟忘了动弹。
迟疑了几秒,她最终还是按下了接听键,将手机轻贴在耳边。
“喂?”
清冷少女的声音软软的,带着刚洗完澡后那种慵懒与余温。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然后传来周屿低低的声音,带着点笑意:
“林望舒,要不要来打雪仗,我们一起堆雪人。”
“现在?”
“嗯。”
林望舒微微一怔,没有接话,而是放下吹风机。
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扶着浴巾走到了窗边。
看着窗外苍茫的雪色。
已经多久没有打过雪仗、堆过雪人了?
她不记得了。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上一次打雪仗堆雪人,还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那个时候她还是小学生,那个时候姐姐也还在。
“林望舒?”
听筒里,传来周屿的声音。
清冷少女很是心动,可是今天实在不赶巧。
“我爸妈在家今天。”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哦,好吧。那算了。”
“?”
“嘟嘟嘟——”
挂断电话后,
林望舒站在窗前,迟迟没有动。
窗外的雪还在下,大得几乎掩埋了街道的轮廓。
路灯下白茫茫一片,天幕压得低低的,像是随时会塌下来。
她的发尾还滴着水,顺着脖颈滑落,淌进毛巾的边缘。
身上有点冷了,但她却没察觉,只是怔怔望着外头的雪。
或许,是想起了小时候那个雪天的片段。
或许,是不可避免地,又想起了姐姐。
又或许,她是真的很想再打一场雪仗,再堆一次雪人。
但今晚,不行。
她明明说得很委婉了……可他就这么,挂了电话?
不会再约了吗?
不等明天吗?
明天不行,也还有后天啊!
清冷少女又开始对“大坏蛋”不满了!
今天这情绪啊,简直像坐上了跳楼机——上上下下,不上不下。
不过现实没给她太多时间生闷气。
湿漉漉的头发在寒夜里贴在背上,冷得有些渗人了。
她只好放下手机,回到雾气尚未散尽的浴室,重新拿起吹风机。
其实很多女孩子都不喜欢洗头。
不是抗拒洗头本身,而是讨厌吹头发。
尤其是冬天,头发长的女生,要吹上半天都不一定干透,吹完人也虚脱了。
林望舒也是这样。
但她又是个爱美的女孩,再怎么不情愿,也还是会准时洗头。
实在懒得动手的时候,就去外面洗,顺带让人帮忙吹。
只不过今天,她连出门洗头的心情都没有了。
她一边低头吹着头发,一边心不在焉地想:周屿真是个大坏蛋!
二十分钟后。
怀揣着对老小子小小怨念,清冷少女终于吹好了头发。
重新换上了一套干净舒适的睡衣,林望舒走出了浴室。
就在此时。
手机又一次响了起来,“大坏蛋”又来了。
电话接通,传来了周屿有些兴奋的声音。
“你睡了吗?”
“没。”
“就你房间的窗户,正对着的那一片水系。”
“什么?”
“水系旁边的第三个路灯。你房间应该能看得最清楚。”
林望舒一头雾水,但还是顺着话走到窗前,拨开窗帘。
夜色沉沉,雪下得很厚。
人造湖像被撒上了一层银粉,整个湖滨一号仿佛被雪温柔地包裹住了。
昏黄路灯把雪染成了暖色,空气中一片寂静,只有风雪轻响。
她沿着灯数数。
“一、二、三……”
第三个路灯下......
清冷少女呼吸一滞,心跳漏了一拍。
路灯下的雪地里。
“大坏蛋”和一个丑不拉几的雪人站在一起,还蹦蹦跳跳的对着她这边挥了挥手。
那顶她给周屿戴的粉色猪头生日帽,此刻正戴在雪人头上,笑得有些贱兮兮的。
因为实际距离,离的其实还是很远的。
林望舒纵然视力不错,但也不能看的很清楚。
但是吧,依稀还是可以看出。
那个雪人很丑,歪七扭八的。
因为雪人的五官,是周屿用记号笔画的。
众所周知,周屿的画画天赋,“千载难逢”!
其实,若是走近一看,都不能说是丑。
甚至可以说有点阴森嘞!
有点像温子仁恐怖片《死寂》里面那个吓死人的木偶的五官。
但最让清冷少女意外的是。
雪人的脖子上,还系着一个气球。
是跨年夜,她买的那一把气球里的。
当时,那把气球拴在车尾,被路人薅了个干净。
只剩这个被周屿称之为“林望舒”的“无脸怪”,孤零零地飘着。
无人问津。
周屿当时还笑她:“你看,没人要。”
林望舒看着窗外,蹦蹦跳跳的“大坏蛋”和丑丑的雪人。
以及,那个表情苦哈哈的气球,在雪夜里飘啊飘。
真是有种莫名的喜感。
丑是真的丑,丑得过分。
那个无脸怪的气球,也很丑。
但是那个粉色猪头的帽子,可是很可爱的!
清冷少女没忍住,嘴角弯了起来。
“你怎么还留着那个气球?”
“因为长得像你啊!”
“我可比它好看多了。”
“它都没人要了,多可怜。”
林望舒笑出了声,又道:
“你这五官,画得真难看。”
“画画那得你来,我不行。”
“下次吧。”
“那……明天下晚自习,一起去打雪仗?”
“明天不行,我爸妈还在家。”
“那,要不周一吧?”
“好。”
“就这么定了。”
顿了顿,林望舒忽然又笑了起来:
“周屿,那个猪头真的很像你。”
“林望舒,这个无脸怪就是你。”
“哦。”
“……”
“........”
两人像个小学鸡一样,打打闹闹了几句,电话这才挂断。
可林望舒却没急着离开窗边。
她还站在那里,望着楼下那个头上顶着雪花的少年,骑上那辆老旧的自行车,在风雪里缓缓驶远。
路灯的光影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在风雪中摇曳着。
像一条细细的牵引线,将她的目光、她的心思,都一并牵走了。
直到周屿彻底消失在夜色深处,她才轻轻眨了下眼。
视线又落回那个笨拙的雪人身上。
良久良久。
林望舒才转身,回到书桌前,重新坐下。
日记本还摊在原处。
她再次提起了笔。
......
......
......
“陈云汐,周屿就要过生日了,你说我送他什么好?”
“都行吧,你跨年的时候送的礼物那么给力了。生日随便从你之前买的一堆备选礼物随便拿个给他就行。”
“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
.......
“媛宝,周屿两周后就要过生日了。”
“哦,怎么了?你不会想让我给你礼物建议吧?”
“爱你喔。”
“真拿你没办法。跨年刚送过,生日随便送送就好了。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
“男人,是不能惯的。而且你看看,之前你过生日,他送你的都是什么啊!拿不出手的东西都是。”
“怎么会拿不出手?我觉得是很好很好的。”
“切,那他送你什么,你送个差不多的就行了。不要比他送的多,也不要比他送的好。不然这个狗男人,飘上天。”
“他跨年的时候送了我一条围巾。”
“那你也送他一条好了。我看他好像是每天骑车上下学的,每天应该挺冷的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
........
“陈云汐,我决定送他一条围巾。”
“可以啊,你上次准备新年礼物的时候,不是拉着我陪你选了几条男士的围巾吗?直接从里面拿一条出来好咯。”
“但那是普通的围巾。”
“哪个围巾不是普通的围巾?”
“虽然都是普通的,但那不是独一无二的。”
“独一无二?哪有什么独一无二的,天下围巾都差不多。”
“.......”
“除非,你自己打一条?”
“........”
“林望舒,你....你不会吧?你不会来真的吧?”
“怎么不会?”
..........
“舒宝,你最后准备送什么给那个狗男人?”
“一条围巾。”
“可以,他最多就配一条围巾了。”
“......”
.........
“林望舒,你的围巾打的怎么样了?”
“你看......”
“哈....哈哈....哈哈哈.....”
“小陈,你好没有礼貌。”
“是吗?”
“别学我说话。”
“这真的是围巾吗?”
“不是吗?”
“不过,确实很独一无二啦。”
“......”
“怎么?对自己没信心?”
“感觉有点拿不出手。”
“嗯,确实。”
“那算了,我不送了。”
“别啊!我和你开玩笑的,心意无价,这就是独一无二的。”
“真的吗?”
“真的。”
“真的吗?“
“林望舒,你还真是复读机啊?怎么,你也会有这么没自信的时候啊!”
“是啊.....”
“天呐.....你.....你.....”
“........”
“我就说,智者不入爱河!”
“小陈,我从来就不是智者。”
........
........
临安的雪夜像一只温顺的野兽,裹着白雪,安静又蓬松。
漫天雪花飘落,像是星空洒下的霜糖。
一些落在街道上,覆盖了轮廓;一些落在骑车归家的少年肩头;
还有一些,悄悄落进了湖滨一号的人造湖里,落进昏黄灯光下第三个路灯旁,那只丑兮兮的雪人头上。
夜风起,雪花被卷起,在半空旋转、飞舞,掠过了人造湖,掠过了城市的边角,掠过了湖滨一号楼王顶层的窗沿。
最终,有一片,悄无声息地飘进了清冷少女卧室那半开的窗户。
雪花轻轻落下,落在一张摊开的日记本上。
纸面泛起一点湿意,晕染开来。
娟秀的行楷字迹跃然于纸上——
【周屿是个大坏蛋!】
【他也是个大猪头。】
【可我最喜欢猪头大坏蛋了。】
第210章 周一
翌日清晨,湖滨一号。
王婧特意早起,打算亲自下厨,为即将去上学的宝贝女儿做一顿早餐。
说起来,这位年轻时的厂花,后来的林夫人,几乎就没碰过锅碗瓢盆。
结婚前,在娘家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
结婚后,即便还未发家,林杰也是体贴至极,从不让她干家务。
至于后来财富自由之后,直接请了阿姨,连厨房的门都快不认得了。
当然,这并不全是因为林杰宠她。
毕竟王婧一做起饭来,基本就属于“厨房灾难片”开机现场。
做家务也是.....一言难尽。
就和形容老小子画画天赋的那句话一样——千载难逢!
由此可见,林大小姐的某些生活技能,是有遗传逻辑的。
不过今天不一样,王婧打算好好表现一番。
难得在家陪女儿,必须让孩子感受到母爱的深沉!
她已经想好了:
先试一试——要是能成,那就亲手端上去;
要是实在不成,就偷偷让阿姨来做吧,然后自己加工一下摆盘,锦上添花!
那不还是我做的?
非常完美。
正当她一边打哈欠,一边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准备走进厨房时——
“嘎吱”一声。
家门被推开了。
林望舒看起来,早就穿得整整齐齐,带着一身雪意和清晨的冷气,踩着晨光走了进来。
“圈圈,你起这么早?”
“嗯。”
“你出去干嘛了?”
“去楼下的人工湖,走了一圈。”
“这大雪天,你去人工湖干嘛?”
“妈妈,我先上楼了。”
说罢,
清冷少女换了鞋,哒哒哒地上了楼,步伐轻快得像踩在云上。
这时,王婧才注意到——
女儿的手里,还牵着一个气球。
黑不溜秋的,看起来有点瘪气。
中间贴着一张白色的椭圆脸,两只呆滞圆眼,下面一个裂得夸张的黑嘴巴。
怎么看怎么像是某个午夜恐怖片里的NPC。
王婧盯着那张脸看了两秒,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看来,真得多陪陪孩子了……审美教育不能放松啊!”
说完这句话。
王婧眉心一动,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看着已经在楼梯上消失的背影。
她陷入了沉思。
......
......
周一一早,临安中学炸开了锅。
从高一到高三,全校都在热烈讨论同一件事——
臭名昭著的头号校霸汪家明,被!开!除!了!
其实,早在上周五晚上,奶茶店那场“火拼”就已经在校内贴吧传得沸沸扬扬。
毕竟当时在场的大多数,都是五班的人。
你开个小号,我跟个贴,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一唱一和,把整件事说得比司邦梓编的还离谱。
起因也被讲得义薄云天:
——校霸欺负“勤工俭学”的学生,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而汪家明在校风评本就极差,简直是“民愤积攒型反派代表”。
贴吧瞬间掀起了一场大规模声讨,骂声、举报、吃瓜齐飞。
只不过,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汪家明过去仗着不知道哪儿来的“免死金牌”,干过不少事,每次都能全身而退。
谁能想到,这次居然真的出了事——
而且是,直接开除!
据知情人士透露,学校这次是“老账新账一起算”,
翻出一长串黑历史,哪一条单拎出来都够开除他一百次。
这下,学生群体集体欢呼:
——“大快人心!”
——“老天开眼!”
——“临安中学的天,终于亮了!”
而那个带头反抗的“勤工俭学学生”,以及五班一众参与“正义群殴”的同学们,
也被贴吧网友烘托成了校园英雄。
什么“为民除害”啦、“反霸勇士”啦、“临安陈真”啦,全来了。
一时间,五班的名声在校内急剧飙升,风头一时无两。
只是,五班人自己其实有点懵。
因为他们压根没想到,学校会直接开除汪家明。
甚至在看到通报之前,
大多数人心里都是虚的。
特别是那几个下手最重的——
都在默默盘算“处分会上要不要主动认错”了。
毕竟,那天的“现场实录”如果真拿出来复盘一遍……
确实是大家群殴了汪家明仨人。
虽然理由正义,动机感人,但打架就是打架,
临安中学的校规写得明明白白——
参与斗殴,一律处分!
结果校方不仅没处分他们,
反倒狠狠收拾了汪家明,
连累的两个跟班也各记了一大过一小过。
于是,原本紧张兮兮准备写检讨的五班人,
突然从“劣迹帮凶”一跃成为了“正义化身”。
大家心里都有点不真实。
教室里一片欢腾。
还有人偷偷把处分通报打印了出来,要贴书桌前。
仿佛是自己摆烂的平凡青春里,唯一的一枚英雄勋章。
而那位被众人加面为校园英雄的带头反抗的“勤工俭学的学生”呢?
周屿倒是很平静。
甚至思索了一下,汪家明打击报复的可能。
理论上应该不大,毕竟那天揍他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他报复的过来吗?
不过尽管如此。
老小子还是偷偷在书包里藏了个扳手以备不时之需。
至少这个学期结束之前,他都会带着的。
.......
.......
晚自习的最后一节下课铃声已然响起。
夜已经深了,三号教学楼前的雪地却依旧洁白而未被踩踏,像一块安静的画布。
忽然。
一个雪白的身影,一蹦一跳的踩了上去,还连着踩了好几脚。
“林望舒,你多大人了,幼稚不幼稚?”
可话音未落。
一把雪,已经不轻不重的砸在了说话之人的身上。
“林望舒,你完了!”
两人你来我往,打成一团。
几分钟前,还洁白无瑕的雪地上留下了一连串脚印与倒下的痕迹。
“周屿,你和我来真的?”
“不然呢?”
“好,你完了!”
......
“好好好,别打了、别打了,我错了、我错了。”
“错哪儿了?”
“哪儿都错了。我们来堆雪人吧?”
“那我们一人堆一个。”
“没问题,但是雪人脸你来画,我可不行。”
“当然。”
.......
“呼~林望舒,你的雪人怎么这么瘦小啊?”
“周屿,你的雪人怎么和哆啦A梦一样胖?”
“是吧?它是个大胖小子!白白胖胖的!”
“那我的,就是个冰雪公主。”
“那请公主给我的大胖小子画个脸吧!”
........
“不是,林望舒,你怎么又把我的雪人画成猪头了?”
“因为你是猪头。”
“你个无脸怪!”
“啪嗒——”
“来偷袭?”
“啪嗒——”、“啪嗒——”
“林望舒,你不讲武德!”
“啪嗒——”、“啪嗒——”、“啪嗒——”......
“.......”
月光之下。
二人你来我往,陷入了“二战”。
.......
........
保安老裤头蹬着他的那辆二八大杠,吱呀吱呀地穿过校道,开始了今晚的第二轮巡逻。
“叮铃——”
车铃清脆地响着,划破夜色的静谧。
路过三号教学楼的时候,他缓缓减速,瞥见了一片被踩得乱七八糟的雪地。
洁白雪面早已不复平整,凌乱的脚印、翻滚的痕迹。
一眼看去,就像是刚经历过一群大妈抢鸡蛋一样。
雪地中央,孤零零站着两个雪人。
一胖一瘦,一大一小,头挨着头,仿佛手牵着手,一起看着漆黑夜色。
保安老裤头蹬了蹬车,停下来看了半晌,撇撇嘴,自言自语:
“啧,好丑的两个东西啊!”
他摇了摇头,继续蹬车离开。
“叮铃——叮铃——”
铃声远去,风雪将他的脚印一点点覆盖,也将这片喧闹后的雪地,一点点覆上洁白。
而那两个雪人,仍静静站在风雪之中。
第211章 又是一年盛夏
老小子的生日之后,已是一月下旬。
两周后,临安中学迎来了寒假。
不过高三放假时间晚了一些。
那一年的春节在二月初,而课改班硬是拖到了除夕当天才准许放假。
更狠的是,学校今年还缩短了假期,初四就通知课改班提前返校。
于是,清冷少女在月考后答应老小子的“奖励”——寒假带他出去玩,也只能暂时搁浅了。
毕竟,扣掉除夕和初一,也就只剩三天假期,连临安周边游都不尽兴。
不过周屿倒是不在意,寒假去不成,那就暑假去呗。
来日方长的。
寒假眨眼就过。
高三下学期很快就开学。
高三年级对面的教学楼上,每一层楼也早早拉起了横幅,以便每一个高三学生可以随时看见:【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
高考也越来越近。
随着春暖花开,柳浪闻莺的柳树们长出了新春的细牙。
夕阳仍是那个夕阳,教室仍是那个教室,同学们仍是那个同学们。
可随着高三下学期的开始,有些气氛开始悄然改变着。
对于这样司邦梓满脑子都是吃的佛系摆烂少年来说,都感受到了教室里气氛的微妙变化,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笑声依旧,欢闹依旧,打扰依旧......
只是在每一个灯火透明的夜晚,五班的教室里也已然座无虚席。
大家似乎都在为模糊而又靠近的未来而努力。
哪怕在前世,周屿也时常会怀念高三这一年。
即便随着时间流逝,许多事情都早已模糊不清,
但有些画面,他始终记得——
记得夕阳染红的连廊,记得灯火通明的教学楼,
记得成山的试卷与课本,记得一场场考试后的沉默与释然。
也记得某天的晚自习,
不知是谁忽然喊了一句:“今天的晚霞好漂亮啊!”
于是全班一齐抬头看向窗外——
霞光满天,染红了天际,也照亮了每个人的眼睛。
那一刻,仿佛所有压力与疲惫都被晚霞吞没,
只剩下少年们短暂却炽热的感动与欢呼。
这,大概就是周屿这样的普通人,所拥有的高三记忆。
小说里,总爱写那些轰轰烈烈的英雄主义。
可对于大多数普通人而言,
哪来那么多“英雄时刻”?
无数看似平凡、琐碎甚至重复的瞬间,
恰恰构成了人们独一无二的青春。
高三,就像一条奔腾的河流,
在看似日复一日的平淡中,汹涌着每个人的热血与希望,
然后悄悄推着大家,奔向各自的远方。
有时,夕阳西下。
周屿会抱着一个单词本,站在被夕阳染红的连廊上背单词。
夏日的晚风吹过长廊,卷起他额前的碎发。
周屿会觉得有些恍惚。
甚至开始怀疑,上辈子的那些事情,会不会其实就是一场梦?
可脑海里,关于2008年的记忆却又清晰如昨,也随着时间被一一印证。
回首 2008,一个注定被铭记的年份。
南方的雪,下得格外狠,封了路,也冻住了不少人心。
许多人第一次见识到“雪灾”二字的分量。
初春未暖,又逢汶川地动山摇,一场突如其来的地震,撕裂了大地,也撕裂了无数家庭。
但也正是在那样的废墟之中,世界看见了泪水中的坚强、瓦砾上的微光。
这一年是中国股民的梦魇,股市从天堂跌入地狱,A股投资者集体经历了一次惨烈的成人礼。
这一年,金融危机自大洋彼岸汹涌而来,蔓延全球,经济的寒潮几乎让每个普通人都裹紧了外套。
可也正是那一年,首都迎来了奥运。
鸟巢点亮夜空,水立方波光潋滟。无数个普通人因那个夏天而心潮澎湃,举国共襄的盛举中,中国第一次以东道主的身份,走上世界舞台中央。
一首《北京欢迎你》,响彻了大江南北,唱进了亿万人心里。
喜与悲,光与影,伤痛与荣耀,就这么交织在了一起。
像是一道命运精心缝合的年轮,将一个时代的热烈与剧痛,一针一线都牢牢缝在了每个人的记忆深处。
再回首时,才发现,那一年,我们真的长大了。
周屿时常会觉得,
2008,是他生命中极其重要的一年。
不仅是他。
对于他这一代人来说,或许都是如此。
那是一代人离开故乡、背起行囊、奔赴未知的起点;
是无数少年第一次远离父母,走进陌生的城市,
认识一群全新的人,开始一段崭新的故事。
有人换了气候,有人换了床铺,有人换了整个人生轨道。
人们总说,高考是普通人最公平的一次竞争。
也许并不绝对公平,
但它确实是大多数人第一次、有可能真正改变命运的起点。
它像一场漫长的渡河仪式——
每一个奋不顾身跳入水中的人,
都在试图靠自己的力量,抵达彼岸。
花落花开,花开花落。
校园里,永远不缺的就是少年。
没有人会永远年轻,但永远有人正在年轻。
校门口的老保安老裤头,还是那个老裤头,
只不过鬓角又添了几缕白发,背也比去年更驼了一点。
门口那棵老槐树,也还是那个老槐树。
只不过即将迎来它的一百岁生日。
枝桠苍劲,一年四季轮回,从光秃到繁茂,又迎来新一轮的葱茏。
时间就这样不动声色地向前。
又是一年盛夏。
——2008年6月,高考,如期而至。
考试当天,天刚亮,校园就热闹起来了。
校门口挂起了红底白字的横幅:【预祝全体高三学子金榜题名】。
一辆辆送考的车停靠在校外,有人戴着耳机闭目养神,有人嘴里还在念着最后几道公式,也有人捧着《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像是抱着信仰。
临安中学的老师几乎全员出动,穿着整齐的校服站在考点门口,有人递水,有人拍拍肩膀,说:“放轻松,正常发挥就行。”
有人紧张到脸色发白,也有人轻快地走下车,嘴里还哼着歌。
有人眼圈红了,握着父母的手迟迟不愿放开,有人低头看着手机,发着最后一条:“加油!”
阳光洒在地面上,落在每个考生的肩膀,像是一种默默的祝福。
钟声敲响前一分钟,考场外鸦雀无声。
几千个年轻的心跳声,此刻汇成一股沉静的洪流。
铃——
钟声响起,铁门缓缓关上。
世界仿佛被隔绝在门外,只剩下笔与纸、时间与命运,在安静的考场中交锋。
考场外,家长们三三两两站着,有的双手合十默念,有的悄悄擦了擦眼角。
老裤头蹲在门边抽老烟,他看着这些孩子,就像是看着自己看护了一年的希望。
——这是他们人生的第一场战役。
......
......
第212章 高考结束
2008年高考的最后一场考试,英语,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
窗外。
马路那头,偶尔传来几声汽笛,远远的,带着盛夏特有的燥热与不安。
马路这头,老槐树下,落满了蝉壳。
风吹过,却吹不散午后的闷热,像是在空气里搅动,却始终搅不出一丝清凉。
教室里,风扇嘎吱作响,偶尔翻动的纸张声细微得几乎听不见。
周屿已经填完所有答题卡,连试卷也检查了两遍。
他看了一眼手表——距离考试结束还有整整三十分钟。
于是,他放下笔,放下答题卡。
怔怔地望向窗外。
今天是个见不到阳光的阴天,连盛夏的灼热都被云层遮掩得一干二净。
若不是知了还在不知疲倦地叫个不停,几乎会让人忘了,此刻正值夏日。
对他而言,这场英语考试,其实已经结束了。
而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场考试,也将在这片阴沉中悄然落幕。
此刻。
周屿的内心前所未有地平静。
他知道,即使在未来很多年之后,他也仍会记得这个夏天,这个下午,这场提前完成的英语考试——
还有那份仿佛永远无法复制的平静。
他忽然想起重生前,曾和汪奇聊过一次天。
作为一班的常年第一,汪奇如愿考去了清大,读统计学,说白了也是继续学数学。
本科毕业后,他远赴大洋彼岸,也是去了漂亮国读PhD,一心想成为科学家,回国报效祖国。
周屿那时挺羡慕他的。
他一直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一直在坚定地往前走。
而自己呢?
十八岁的时候也很中二的嚷嚷着:老子学计算机,以后要用技术改变世界!
后来么,也不过是在滚滚红尘中追名逐利,满身铜臭,甚至有点抗拒去谈起十八岁那年的理想了。
汪奇博士毕业后去了安德森癌症中心做博后,从事基因统计方向的癌症研究。
可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没能回国。
有一次他们通电话,汪奇忽然说——
“如果可以,人生永远停在高三,反复循环,其实也很幸福。”
“因为那时候我们只需要为了一个目标努力,高考。”
“这是一件,你只要努力就一定会有回报的事情。”
“可你长大之后,你要同时追很多目标,很多时候,你努力了也没用。”
周屿记得他说这话时,语气是平静的,却又藏着某种深藏不露的疲惫。
至少在他重生前,汪奇还是没能回国。
而现在,站在这个与世界短暂隔绝的高考尾声里,除了那份久违的平静,周屿心中也泛起了一种说不清的惆怅。
——我的青春,好像又一次结束了。
三十分钟后,铃声响起。
高考结束了。
“哐——”的一声,教室的门被推开,沉闷已久的教学楼像头猛然苏醒的巨兽,学生们蜂拥而出,脚步交错,心跳嘈杂。
有人高举双手大喊:“解放啦——!”声音嘹亮。
也有人垂头丧气,低声念叨着刚才那道完形填空,不甘地皱着眉头离开。
有女孩在角落悄悄拭泪,有男孩冲出教学楼,猛地仰头大笑又欢呼。
忽然,一摞摞复习资料从教学楼的窗户飞了出来。
课本、试卷、笔记本,带着过去三年的记忆,被抛进风里,在半空中翻滚、跳跃、盘旋,如同盛夏里突如其来的飞雪。
阳光照在那一页页纸张上,泛着微光,纸屑纷纷洒洒,如梦似幻。
楼下操场,白雪漫天。
临安中学,每年盛夏,都会下一场雪。
而在这场雪中,周屿走出了校门。
他没有回头。
......
......
高考前半个月,
五班这群骚狗子就已经提前筹划好了“高考结束狂欢夜”的流程。
是的,考试都还没考,庆功宴的计划却早早安排得明明白白。
饭吃哪、歌在哪唱,连谁负责带打火机、谁负责点歌都分配得妥妥当当。
当然,这个年纪、这个年代,花样也没多少。
无非是——一起吃个饭,然后去KTV鬼哭狼嚎一通。
不想去KTV的,就组队去网吧通宵了。
所以,老班长周宇早早就找穆桂英定了几桌,就在周屿家的小酒楼里。
小酒楼不大,这么一弄,干脆就不接其他生意了,直接包场。
穆桂英乐呵呵地说:“那天归你们五班了,全场随便闹。”
考试结束,铃声落下,人群汹涌而出,欢呼雀跃。
周屿没有和任何人结伴而行。
而是独自默默走出校门,骑上那辆老旧的永久自行车,在阴沉却燥热的风里缓缓前行。
像前世一样,缓缓穿过学校回家的路,回到自家的小酒楼。
不过,今天的他,走的格外的慢一些。
抵达小酒楼时,菜已经全上齐了,屋里早就闹翻了天。
整个店里都是五班的人,一群人挤在一起,有人大声吵闹,有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筷子盘子碰得叮当作响。
“哟,老周来了啊,怎么才到?”
“来晚了啊,不多说,老周自罚三杯!”
“嘿嘿,罚!罚!”
说着,还真有人立刻倒了满满一杯啤酒递过来。
周屿接过酒,笑着点点头,一仰脖子,干了个干净利落。
司邦梓是一只头猛吃,压根没抬头看他一眼,也没打招呼。
推杯换盏间,
大家似乎并没有像高考前想象的那样,兴奋得快要上天。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平静。
甚至——带着一点恍惚。
仿佛一时之间,还没能适应从今天起,就真的不再有晚自习,
不再有打铃、不再有值日、不再有写不完的试卷......
高考结束的这个夜晚,
并没有预想中的狂欢或彻底解放的快感。
它看起来就像是一场平凡得甚至有些朦胧的黄昏。
只不过,是一场多了几分茫然的平静黄昏。
就像漫长旅途后的落地瞬间——飞机停了,但耳鸣还在,心跳还没跟上。
不知是谁先开了口,
话题又拐回了“接下来”。
“这三个月,你们都怎么安排啊?”有人举着酒瓶嚷了一句,“一下子这么长的假期,真还怪不习惯的嘞!”
......
......
PS:
跳了哈。直接到高考了。
大纲改没改之前,都不准备细写高三下学期的。
毕竟,我是一直对高三、高考,都充满着敬畏和尊重的。
高三下还整天玩啊、搞钱,嘻嘻哈哈的,未免太不合适了。
其实女主过完生日之后,我一度就写不下去了,感觉没什么可写的了。
但是碍于现实的审核问题。
只能硬着头皮往下写,去写一些拉扯,不过好在之后,算是勉强走出了一条路。最重要的是,有了一些写作上的感悟和成长。
再有个原因是,告白一直是我设计的一个剧情大高潮。
之前笔力一直不够,撑不起这个大高潮,就会很空洞。
不够就一直练呗。
练分镜、练对话、练铺垫伏笔、练人物塑造......
每写一段剧情,我都是有努力尝试不同的写法从而逼迫自己成长。
现在我觉得,差不多能写写试试看了。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把我想表达的写出来。
但是我会努力试试的。很怕拉了个大的。
有写的不好的地方,大家轻点骂。
先前女主生日的那段剧情,被骂的,至今还是小有阴影的。
但其实呢,所有剧情,包括后面的告白,我都是基于开书前的人设去写的。
完全、充分的基于人设去推进剧情。
当然,大家要是看的不爽,该骂还是骂呗——我又不是不会装死……
高考终于结束了。
我这个老色批...哦不,正能量青年!
终于,终于,终于!
终于可以策马奔腾了!
毕竟跳了小半年,一些情绪啊、人物状态,也需要铺垫。
再一个就是,高考之后,一些角色会彻底杀青。
但我会尽量给每个人一个清清楚楚的交代吧。
不过掐指一算,可能也就还有三天左右的过渡剧情。
大家多多包容哈!
不管怎样,告白下周肯定是能更新完的,不出意外的话,下周嘴也是可以亲上的。
毕竟我日更基本上都七八千了。
这个月开始,我都是6000打底,经常都是更7000-8000,日万也不少。
日万一次,送一张请假条,我都攒了6张了,一次都没用过。
昨天的更新,也有将近8000咯。
你可以说我菜,但是不能说我不勤奋、不真诚吧?
这本书,从一开始惨不忍睹的验证期,到首秀个位数催更,到今天十万在读。
评分从开始的6.4,到现在的9.2。
真的非常非常非常感谢大家,所以更新上面,我也是竭尽全力的,只多不少,从不找任何借口。
之后的大学篇,大家想看,我会写一些,至于写多少,我也很坦诚的说——看数据。
所以,希望大家尽量不要养书,可能养着养着就养死了。
当然,如果喜欢养的,也可以每天点开到最新章节,点一下,也算是支持啦。具体算法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大家看书主要还是图个开心,我是不想push读者的,但是你们可以push我哈。
愿意每天点点的,非常感谢;不愿意的,那也记得养肥了回来看看咯。
谢谢大家!
第213章 只要他告白
“我啊,想回乡下避避暑,去我奶那儿住两个月,好久没见爷奶了。”
“我爸妈说,等成绩出来,要是过得去,就带我去海南看看海……我还没见过大海呢。”
“还等啥成绩啊?”有人大着舌头笑着说,“万一考砸了,多糟心啊!”
“对咯!”
“想去就直接去嘛!”
“那不是怕嘛,万一……要上高四咋办?”
此话一出,众人一愣,哄堂大笑。
“呸呸呸,净说些不吉利的!”
“不管考得咋样,反正下周我爸妈带我去首都玩,我要爬长城,逛故宫。我要试试豆汁是不是真的那么难吃!”
“我不想去哪儿。”角落里有人突然开口,语气平静,“我就想待在临安。”
“你都待了十几年,还没待够呢?”
“当然待够了。”他顿了顿,笑了笑,“但我是不想在临安上大学了。所以想着现在在家多待待,陪陪外婆,也陪陪我妹。”
“哟——没看出来啊,你还挺顾家。”
说完这句,原本以为又会引起一阵哄笑。
可这次,却只有零星的几个笑声在回应。
以至于酒杯撞击、筷子碰碗的细碎声音,都忽然变得清晰可闻。
罗京在此时嘿嘿一笑:“管他考怎样,反正我是不读高四,我要去个远一点的地方。离临安越远越好。”
孟妙筠说:“去那么远干嘛?我就想留在临安读大学。”
而桌子的另一角,
司邦梓终于吃到了八分饱,打了个心满意足的饱嗝,靠在椅背上歇了口气。
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周屿已经坐到了他身边,正和几个碰杯喝酒呢。
“哎哟,老周,你什么时候来的?”他一边擦嘴,一边伸头望去。
周屿抬头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不知谁又问了一嘴。
“老周、司邦梓,那你们暑假有什么安排,三个月呢?”
司邦梓说:“不知道啊!这么热,哪儿都不想去,待在家里吃西瓜,吹空调,打打游戏,不爽的飞起?”
而这时,周屿忽然放下酒杯,若有所思的开口:
“我想走川藏线。”
他声音不高,但桌上的人全都停了筷子,齐刷刷看向他。
“你说真的?”有人问。
“嗯。”周屿点了点头,“从成都走318%慢慢来,能骑多远骑多远。实在骑不动了,就搭车。”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啊?”
“校庆结束之后吧。”周屿顿了顿,“具体的日子还没决定。”
其实在前世,周屿就一直有个小小的愿望——
走一趟川藏线。
可那时候,不是忙着兼职挣钱,就是埋头补课、追成绩,哪有什么闲心去流浪。
后来毕业了,工作了,不差钱了,
却发现身体素质已经没有从前好了,时间也不再属于自己了。
川藏线,成了一个永远搁浅的念头。
说到底,他终究没能出发。
而这一世,尽管顾虑依旧不少,
但老小子还是想冲动一次。
体内,三十岁的灵魂总是在权衡、在克制,习惯性地瞻前顾后。
而这副十八岁的身体,血气方刚,精力旺盛,一样也在血脉里横冲直撞。
二者相触、相撞,最后竟也逐渐相融。
因为他清楚,
这也许是人生中,唯一一次,他真正拥有“出发资格”的时刻。
既没有人阻止,也还没有被现实彻底捆住。
脚下是路,眼前是山——说走就走。
罗京又是嘿嘿一笑:“骑行川藏线吗?我也想去。老周,我陪你一起啊!”
有些不了解川藏线的人,拿起杯子默默喝了一口饮料或酒。
有些了解的人,已经在惊呼了。
“我靠,罗京你知道川藏线要走多久吗?”
“不知道啊。”
“厉害的半个月,正常很多人是要走一个月啊!而且那可不好走的。这不兴学!”
“没事啊。反正暑假有三个月,去一个月,我不还有两个月?”
司邦梓都惊的瞪大了眼睛:“卧槽,‘学人京’你真是疯了。”
周屿却笑着点了点头:“可以啊,反正还有时间足够我们准备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
殊不知,有人的耳朵又竖起来咯。
没有“侦察兵”会永远在场,
但永远有人会自觉扛起“侦察兵”的职责。
包厢的一角,今天姜媛不在。
肖瑶和孟妙筠就担起了大任!
二女对视了片刻,当即就拿起手机,打开了QQ,进入了和姜媛一起的三人小群,噼里啪啦的开始了输入。
另一头。
高考结束后,6班和0班都没有安排集体聚餐。
其实这种活动,归根结底靠两样东西:
一是班长的组织能力,愿不愿意扛起这个麻烦;
二是同学们的积极性,想不想聚、值不值得聚。
这两样,缺一不可。
缺了,就散了。
所以,最终也就不了了之。
倒是林望舒、姜媛、陈云汐三人,便提前约好,在这个夏天的傍晚凑到了一起。
临江的一家餐厅,装修还算有些许格调。
坐在靠窗的位置,三人点了几道爱吃的菜。
风吹进来,带着江水的湿意,和考试结束的松弛感,弥漫在一起。
三女也是一边吃一遍聊。
话题么。
也是从暑假安排,聊着聊着又聊到了清冷少女身上。
“话说,你和周屿现在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
“他到底准备什么时候表白啊?”陈云汐问。
“这狗男人,行不行啊。”姜媛嘟囔着:“我刚刚看QQ,听肖瑶她们说,他们班今晚不是聚会吗?”
“说在聊暑假计划呢。”
“他还说要去骑川藏线呢?这不一走就得一个月。”
“川藏线?”陈云汐一惊,看向了林望舒:“他和你说了?”
林望舒轻轻点了点头。
其实在高考之前,
她和周屿就聊过一嘴关于暑假的安排。
她自己嘛,说实话,并没有特别明确的计划,
就随口说了句:“等考完再看吧。”
话虽这么说,
但她心里可是牢牢记着那份顺延到暑假的“奖励”呢!
考完之后,她要带周屿出去玩。
她早就想过了:远一点,或者近一点,都可以的。或者,远近都去,那就最好咯!
她是想和老小子一起度过这个暑假的。
一起规划,一起虚度时间,一起无所事事。
可没想到,周屿当时却说:“我想去川藏线。”
林望舒听得是有点惊讶的。
毕竟,这可不是个小事。
而她心里嘛,多少还是有点小小的不满的。
不是说她不支持,
而是这意味着,两人高考后出成绩后,就要隔着几千公里的山河。
最少,也得分开一个月。
对于一个偷偷期待“热恋期”的少女来说。
这怎么可能不失落?
更别提,川藏线这种地方……又远、又辛苦,天气说变就变。
她也很担心周屿的人身安全。
所以,那一刻,情绪是复杂的。
有失落,有委屈,有一点点小脾气,
但更多的,是她始终坚守的一个原则——
爱虽是自由意志的沉沦。
但那是我的沉沦。
我爱你,而你永远是自由的。
所以她没有阻拦,没有撒娇,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快。
当时她只是淡淡点了点头,语气轻得像风:“哦。”
然后,就低下了头,默默喝了一口水,把那些拧巴的情绪压了下去。
一如她清冷的模样,从来不把在意写在脸上。
“我靠,他怎么想的?”陈云汐都顾不上淑女,彪了一句国粹。
“要我说,就是舒宝,你惯坏了他。”姜媛补刀:“给他一种,他什么时候都可以表白,只要表白你就会答应的感觉。”
林望舒没接话。
只是又是低头喝了口水。
而这头五班的饭局上。
不知谁又发问了。
“老周你要去川藏线不如早点出发,不然到时候出成绩了,要填志愿了,你还在路上嘞。”
“干嘛还等校庆之后呢?”
周屿笑了笑没有回答。
——因为,我要等校庆那天表白啊!
第214章 恋人未满
这一头,临江餐厅。
陈云汐捏着下巴,思索了片刻,看着林望舒开始了她的分析推理:
“这不对啊,我觉得他明明挺喜欢你的。难不成,他是有什么顾忌?”
“能有什么顾忌?”姜媛剥着虾,语气不以为然。
“成绩啊!”陈云汐说,“高考成绩还没出来呢。万一差强人意,两个人不在一个城市……甚至,万一他要复读呢?”
“那又怎么样?”姜媛挑眉,“我不觉得这是问题。”
“哎——你太单纯了。”陈云汐放下筷子,一本正经地道,“感情这东西,异地影响真的很大你知道吗?你看那么多初中开始谈的,谈了七八年,到了大学,还是分手。”
“同城不同校都会分,更别说大学都不在一个城市的。”
“我看小说里,这种最后都be掉了。而且前几届学长学姐,90%上了大学都分手了。”
“屁嘞!”姜媛反驳,“我还是觉得,只要足够喜欢,距离不是问题。问题只是——够不够喜欢。”
“哎呀,小姜啊,你的感情观还太稚嫩。”陈云汐摇头,“搞不好,他自己都不确定自己的未来,所以才不想耽误人家。”
“屁嘞屁嘞!”姜媛摆了摆手,“就他?会有这种顾忌?你怕是没见过他那副贱兮兮的笑脸!”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桌边气氛瞬间升温。
而清冷少女——
从头到尾,都没参与这场“狗头军师”辩论。
她只是撑着下巴,静静地望着窗外的江面,神情平静得像一副画。
有时候也挺有意思的。
三人中,唯一真正为情所困的人一言不发,
反倒是两个连恋爱都没谈过、甚至连暧昧对象都没有的——
关于恋爱,却能吵得天昏地暗。
但这就是现实。
狗头军师,往往都是感情最“纯洁”的人。
甚至,两个狗头军师都快“打”起来了。
而此刻。
餐厅的音响里缓缓响起一首老歌,旋律一出来,瞬间让人回到了千禧年前后。
是S.H.E的《恋人未满》。
翻唱自Destiny''s Child的《Brown Eyes》,灵感则来自那句熟悉的日文表达——
“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意思是:两个人的关系,早已不只是朋友,但也还没有跨过那道成为恋人的界限。
这首歌唱的,正是那种半熟期少女对爱情的憧憬——甜蜜中带着点不安,暧昧中裹着点期盼。
歌词细腻,旋律柔软,像是专为这个夏天、这桌少女的情绪而生。
S.H.E轻柔的嗓音从音箱里飘出来,像风,像夜色,轻轻绕过人群,飘进每个人的心里:
...
为什么只和你能聊一整夜
为什么才道别就又想见面
在朋友里面
就数你最特别总让我觉得很亲很贴
.......
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甜蜜心烦愉悦混乱
我们以后会变怎样我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
再靠近一点点就让你牵手
再勇敢一点点我就跟你走
你还等什么时间已经不多
再下去只好只做朋友
再向前一点点我就会点头
再冲动一点点我就不闪躲
不过三个字别犹豫这么久
只要你说出口你就能拥有我
.....
歌词像是随风而来的心事,轻易地穿透了饭桌上的喧哗,穿透了窗外夜色里的江风。
林望舒没有参与狗头军师的辩论赛,只是低头,用吸管轻轻搅了搅杯中的气泡水。
杯底冰块已融,气泡顺着杯壁缓缓升腾,在她指尖的旋动中轻轻炸裂开,发出“嘶嘶”的细微声响。
窗外,钱江的夜景正盛。
灯火倒映在江水上,和她的侧脸交叠着,明暗交错,波澜不惊。
两位狗头军师你来我往地吵了一阵,
到最后,还是陈军师先察觉——
清冷少女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说。
于是她识趣地收了招,悄悄投降,顺手换了个话题:“好啦好啦,你说的对行了吧。”
“话说,你们班这次校庆准备了什么节目啊?”
临安中学的生日定在每年六月中旬——也就是下周一。
而按照传统,这天不仅是学校的校庆日,
也是应届毕业生的毕业晚会。
不知从哪一年起,校庆和毕业晚会就合并举办了。
一来节省人力物力,二来高考刚结束,学生整体精力也跟不上。
原本的高二变成了新高三,原本的高一也升级了,谁都没空腾出时间来弄两个晚会。
所以,每年这个时候,舞台就交给了刚刚结束高考的毕业生。
这也是他们留在临安中学最后一次的集体登场了。
此去一别,甚至都不需要再回学校咯。事实上也是如此,毕业后还真有不少人没再回过学校看看。
值得一提的是——
今年刚好是个“大生日”。
临安中学,建校60周年。
为了这场“甲子庆”,学校把排场拉满了:预算拉满,赞助不断,就连校友资源都被一通盘活。
恰好,不久前林杰作为校友捐建的新体育馆也正式完工。
这座体育馆不仅能容纳万人,
而且设备先进、功能齐全,灯光音响一应俱全。
不仅是临安中学建校以来最豪华的场馆,
放眼整个临安市,哪怕是一些大学,也望尘莫及。
于是学校一拍板,干脆决定——
今年的校庆,就在这里办。
要办,就办出排面。
搭最专业的舞台,配最顶级的音响,
请最强的舞美团队,
广邀兄弟学校的领导、老师、学生前来观礼。
今年临安中学建校六十周年,
正好借这个大日子——搞个大的!
至于演出节目,主角则由是刚刚走下考场的这一届毕业生为主。
按照惯例,每个班级都可以上报名额不限的节目,
学校会安排专门的工作小组统一审核。
节目足够出彩,那就全收;
如果质量一般,也可能一个都通不过。
不过,考虑到这毕竟是很多人在校的最后一次登台,
校方一般也会尽量“人性化”处理——
实在不行,也会“保一个”。
哪怕真保不住,最后也会想办法走个“曲线救国”的路子——
比如临时并班、配合联动,或者插进开场背景里露个脸什么的。
“我们班啊,”姜媛一边喝水一边说,“报了个大合唱——《明天会更好》。”
“和隔壁五班一起的。”她顿了顿,又补了句:“说是上报的时候撞歌了,就干脆合并了。”
“然后就,莫名其妙成了‘联动节目’。”
她耸耸肩,语气一如既往地潇洒:“不过也挺好的,省得排练太复杂。你们班呢?”
“我和林望舒一起,报了个唱歌节目。不过可能她弹琴伴奏,我唱歌。”陈云汐说。
“可以啊!我舒宝弹琴最棒了!那你们准备唱什么歌?”姜媛问道。
“一首日语歌,《First Love》。”
第215章 告白计划
另一头。
五班的聚餐已经散场,转场去了KTV。
一部分人拉帮结伙奔去了网吧,准备通宵开黑;还有一些饭局上硬是要喝两口的,不胜酒力,当场躺倒,被人七手八脚地扛回了宿舍。
真正去了KTV的,其实也不过三分之一的人。
此刻,KTV包厢里,王浩森和罗京正勾肩搭背,鬼哭狼嚎地吼着周董的《简单爱》。
众所周知,周董的歌,旋律简单,节奏上头,唱起来却难得要命——尤其是这首,咬字含糊,节拍又快,普通人一开口,十有八九跑调跑得到外婆家了。
这两人唱得如何呢?
不能说是五音不全,只能说——完全听不出原曲。
包厢一角,一群不唱歌的同学凑在一块儿摇筛子,继续喝酒,笑闹声此起彼伏。
周屿坐在其中,一边喝酒,一边无奈地捂着一只耳朵,神情有点出神。
上辈子这个时候,他吃完饭就借口先走,没参加KTV,也没喝酒。
毕业聚会于他而言,像一场仓促的告别,从不曾用心参与。
但这辈子,
他知道,这样的场合,或许是他这一生,最后一次见到某位同学的机会。
很多人,一别之后,便是江湖不见。
没有共同的生活轨迹,没有交集的朋友圈,连上了哪所大学、去了哪个城市都无从得知。
若不是偶尔翻开当年的毕业照,甚至都想不起有过这个人。
所以他决定,不如就陪他们多喝几杯。
人生海海,此去一别,此生两宽。
就在这时——
包厢的门被“哐”地一声推开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班长周宇牵着一个女孩走了进来。
女孩留着整齐的平刘海,一张巴掌大的脸,五官清秀,眼睛又大又亮,一进来就让人眼前一亮。
是隔壁班的同学,五班这一层楼出了名的“层花”,男生们口中的“梦中情人”,女生们也都默认她是那种“就算嫉妒也挑不出毛病”的漂亮。
高三下学期的时候,这两不知道哪天起,开始走的很近。
每天课间,就是站在走廊聊天。
纯聊,干聊,就算不聊,也是站在那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高考前,班长就说等考完就去表白。
此刻,显然,他成功了。
原本热闹到炸裂的包厢,顿时像被人按了静音键。
连刚才还在声嘶力竭飙《简单爱》的王浩森和罗京,也像是突然被毒哑了,瞬间失声。
短暂的寂静之后,下一秒——
便是排山倒海的起哄声响起。
“哟——!”
“班长可以啊!”
“恭喜恭喜啊!”
“让我们恭喜这对旧人!”
“......”
笑声、哨声、掌声、口哨声,全都有。
当然,也有夹杂着嫉妒,不知道谁说了句:“他妈的,屁王真是好福气啊!”
“两岸猿声啼不住”再次上演了。
被大家闹得,周宇耳根都红了,女孩也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却没甩开他的手。
周屿也放下了手中的酒,笑眯眯地鼓起了掌。
掌声不算响,但他是真心替他们开心的。
在上辈子,这一夜之后,班长周宇就和这姑娘好上了。
两个性格都不张扬,却意外地合拍,从那天起牵了手,就一直没有放开。
只不过后来,两人考上了不同的大学,一个在首都,一个在羊城,相隔千里。
毕业后,周宇留在了首都工作,女孩则考上了羊城的公务员,进了海关,前途很稳。
十几年里,他们始终没能生活在一个城市。
从大学,到工作,到买房、考编,换工作、换城市,一路都是异地。
可他们的感情,却始终没变。
没有分手,没有吵闹,更没有所谓的“慢慢就淡了”。
直到周屿重生前,这对恋人终于结了婚。
还是异地。
不过没那么远了。
班长调去了深市,离羊城近了些——高铁30分钟就能到的距离。
很多人说,异地恋太难坚持了。
可他们坚持了十几年。
真爱确实难得,但也确实存在。
所爱隔山海,山海又算得了什么。
只要心还在一起,那些地图上画出来的距离,终究会一点点被“爱”填平。
这时。
司邦梓也一边鼓掌,一边不轻不重的肘击了一下周屿:“班长都表白成功了,你准备啥时候告白啊!”
屋内很吵闹。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班长身上,包括那两“侦察兵”。
“下周。”
“下周有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校庆。”
“你准备校庆那天告白?”
“嗯。”
“为什么非要等校庆那天?我要是你,我现在就直接打电话去告白,成功最好,失败嘛,反正也隔着电话,不尴不尬。大家见面没准还能是朋友。”
“不行。”周屿认真道:“这么大的事,怎么可以隔着电话说。一定要当面说。”
“那你约她出来啊!直接说不就是了。”
“你说得没错。”周屿顿了顿,又道,“可如果真能随随便便约出来就说……我在过去这半年里,早就已经说了。甚至无数次,我就想说了。可都等到今天了,也是正是因为告白的人是她,我不想随便。”
“听不懂。别玩尬的就是了。”
“当然。到时候还需要哥几个帮帮忙啊!”
“没问题啊,玩尬的,我和罗京最擅长了。”
“.......”
......
.......
湖滨一号。
林家,客厅。
和陈云汐、姜媛吃完饭,又随意逛了一会儿后,林望舒便回了家。
换了衣服,洗了手,坐到了钢琴前。
没有开灯,落地窗外的天色还未完全暗透,暮色浅浅,像是一层薄纱笼罩着整个房间。
她没急着翻谱子,而是静静地坐了几秒,然后,指尖落下。
响起的,是《First Love》的前奏。
宇多田光的那首老歌。
日语歌词她早就听到耳熟能详,旋律更是熟到不必谱子也能弹出。
这首歌太经典了。
即便是多年后的今天,依旧会在街头巷尾反复响起。
每次那熟悉的钢琴前奏一响起,就像有种魔力,能把人拉回一个有雪的地方——漫天飞雪的北海道街头,昏黄路灯洒在积雪上,脚步轻落在雪地里,耳边是风声和心跳。
而你回过头,身旁站着的,正是你记忆中的那个人。
弹了几遍,就越弹越顺了。
可不知怎的。
方才在餐厅,听到的那首《恋人未满》再次涌上心头。
明明此刻弹的是《First Love》,旋律温柔,意境深远,如雪夜初恋般浪漫而纯净。
可脑海里,却挥之不去那句:
“我们以后会变怎样我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
清冷少女的指尖微微顿了顿,琴音戛然而止。
她沉默片刻,轻轻地,将手指重新落下。
不是《First Love》的音符。
而是——《恋人未满》。
那是另一种心情的旋律,带着一点困惑,一点不甘,一点小心翼翼的期待。
她一遍又一遍地弹着。
反反复复,像是想从琴键之间,找到某种答案。
窗外夜色已深,客厅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和那首旋律尚未落幕的《恋人未满》。
......
......
第216章 罗京的后妈(上)
翌日清晨。
“那就不要留~时光一过不再有——”
周屿是被一阵震耳欲聋的伍佰歌声吵醒的。
他努力挣扎了好几次,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感觉整个人像被冻进冰箱一样僵硬。
随之而来的,是电钻般的头痛,像有人在他脑壳里施工;胃里也翻江倒海,似乎昨晚那点酒精正排队上演杂技。
他坐起身,刚要揉揉太阳穴,却忽然感觉小腿搁着什么软乎乎的东西,还有点上上下下的起伏感。
一低头,脚下搁着的是司绑梓的脖子,
好这他妈都脚踩好兄弟了,这不得把人勒死?
周屿连忙挪开腿,只见司邦梓正呈大字形横在地上,睡得东倒西歪,脑袋还枕在一袋米上,睡得格外踏实。
袋子被压得扁扁的,像是被他误当成了五星级羽绒枕。
目光扫过四周——
不到九平米的小房间,一张靠墙的小床,一张书桌,一个单开门衣柜。
在本就很局促的空间下,还堆了不少杂物。
房间角落胡乱堆着几袋米、两壶油,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纸箱子。
这一眼看过去,不像是卧室,更像是哪个小超市的临时仓库。
周屿这才终于想起来——
这里,是罗京的房间。
昨晚在KTV里,大家确实喝得有点狠。
好像不知道是哪个菜狗子脑子一抽,突然提议:“试试洋酒呗,年轻人得多点见识。”
众人酒精上头,跟着起哄。班费也有限,就整了瓶不知道哪里来的便宜“洋酒”。
说白了就是喝了假酒了。
周屿身为全场唯一一个从头喝到尾、酒局不落地的硬汉,最终也在一众混酒轰炸下缴械投降。
最后的记忆,是模糊的灯光、撕心裂肺的歌声、以及……他低头给清冷少女发了一条晚安短信。
也不确定发出去了没有。
周屿连忙检查了下手机:发送成功,但是对方没回他了。
之后的事儿,毫无印象。
估计是被罗京和司邦梓一左一右抬回来的。
他刚准备倒回去补个回笼觉,房间外却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还有压低嗓子的说话声。
下一秒,门“咔哒”一声被推开了。
一位穿着精致、妆容艳丽的女人站在门口,约莫不过三十出头,踩着高跟鞋,打量了屋里一眼,眉头微蹙。
她身后,还跟着两个穿工装、背着工具包的装修师傅。
“来,师傅们,咱们先量一量这个房间的尺寸。”女人边说边走进来,“我想把这个房间改成储物间,靠墙的位置能不能打两个储物柜?”
说话间,视线才猛然对上正坐在地上、头发炸毛、眼神涣散的周屿。
空气忽然静了一秒。
其中一位师傅愣愣地问:“姐,要不待会儿再来量?”
周屿:“……”
场面,一时有些诡异。
而司邦梓,仍抱着那袋米睡得死猪一样,毫无知觉。
“没事,你们量就是了。”女人俯视着周屿,语气是毫不在意。
直接是把人当空气了。
然后视线走到了那个单开门衣柜前,:“师傅,你们收二手家具不?到时候这些衣柜啊、桌子、床,都要处理。”
“你们一起拉走,给个好价。”
听到这声音,周屿忍不住皱了皱眉。
姑且先不说别的——
这女人可不是外人,正是罗京那老爹后来娶回来的后妈,黄玲。
不得不承认,黄玲的外形条件,确实有点东西。
身材保持得相当到位,属于那种美艳型的——前凸后翘,线条夸张得像是按比例尺画出来的。
她尤其偏爱穿针织连衣裙,那种勾勒曲线的料子,还带一排衣扣刚好卡中间。
走动时自带几分人妻感和少妇味。
可惜,如今网络环境严苛得很。
要换在十几年前,没准还能衍生出个小支线故事:《我和我的美艳继母》,或者《我兄弟的美艳继母》……
——当然了,以上纯属玩笑话。
可就算外形再有冲击力,也改变不了一个事实:
在周屿和司邦梓眼里,就他妈是个坏女人!
美艳是一回事,厌恶是另一回事。
上辈子,他就听罗京说过。
那年高考一结束,黄玲就开始张罗着,把他的房间改成杂货间。
一天折腾好几回,各种借口,实质上就是在变相赶人。
罗京那段时间,几乎每天回家都得面对一地的纸箱、油桶和米袋,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到后来,他实在是恶心得受不了,也懒得吵,干脆选择了逃避。
提前一个月收拾行李,直接去部队报到。
这一走,就是十年。
十年里,他再也没回过临安。
知道黄玲恶心,但哪想到,高考结束第二天就开始张罗?
这真是——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说真的,周屿以前看网上那些吐槽后妈的帖子时,作为一个从小生活在父母“溺爱”里的普通人,他很难完全理解、也很难真心共情。
甚至偶尔还会有点怀疑:真有人能做到那么过分吗?是不是当事人夸大了?
可事实是——
那些后妈能做的,只会比继子口中说的,更难看。
毕竟,人总会下意识回避、甚至淡化自己记忆里最严重的创伤与难过。
周屿深感不适的此刻,却是罗京每天生活的日常。
黄玲还领着两个师傅在屋里量来量去,嘴里念叨着尺寸和柜子的事,甚至还一脚跨过了司邦梓的脑袋——那姿态,活像这屋已经姓她了。
周屿本就头痛欲裂,这会儿火气直蹿,干脆也不装什么礼貌,直接装成没睡醒的样子发酒疯:
“吵吵吵——大清早你他妈的吵什么啊?”
空气,瞬间凝固。
两个师傅手里的卷尺停在半空,神情尴尬;黄玲也是一愣,显然没料到屋里这小子敢这么冲。
周屿却像是这才“慢半拍”地清醒过来,抬手揉了揉眼,再抬起头时,眼神已经换成了清澈无害的模样:
“哦——是阿姨啊。”他语气里透着几分懵懂与乖顺,“这么早,什么事啊?”
黄玲微微一顿,脸上的笑容像是被人用刀子划了一道,差点绷不住。
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那副客客气气的样子,嗓音刻意放柔:“哦,阿姨就是带师傅们来看看,准备帮……嗯,收拾收拾屋子。”
“收拾?”周屿迷糊着眨眨眼,一副刚睡醒还没转过弯的模样,“哦——我懂了,阿姨是要帮罗京换新家具啊。”
他一边说,一边慢悠悠地把双腿伸直,横在师傅量尺寸的必经之路上。
两个师傅面面相觑,卷尺在手里收也不是,放也不是。
......
......
ps:今天更四章,差不多能日万,校庆副本能开始,咱不慌哈。
第217章 罗京的后妈(下)
什么贤妻良母,主任太太,对继子视如己出......
亲戚们一提起她,都是一副感叹模样——觉得她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太多太多。
可周屿很清楚,这种人啊,最会演戏。
在人前端着温柔体贴的架子,在老公耳边吹着枕边风,把一些原本不成问题的小事,挑拨得鸡飞狗跳。
上一世,就是这样,一点一滴地,把罗京逼得无路可退。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黄玲在外人面前,总还会收着点,装装样子。
“阿姨真好啊。”周屿忽然开口,语气带着真诚的“感动”,“还特地一大早就过来。不知道罗京大早上去哪儿了,他肯定得谢谢您。”
这话一出,黄玲脸上的笑意明显僵了几分。
两位师傅对视一眼,脚下也有些局促——毕竟,他们此刻的正前方,是个鸡窝头、满身酒味的小子,横着两条腿拦在必经之路上,死活不挪。
空气里尴尬得像凝了一层冰。
僵持了几秒,黄玲收起笑容,皮笑肉不笑地说:“那你们先睡觉,师傅,咱们下次再来。”
话音刚落,她已经转身往外走,细高跟踩在地板上的“哒哒”声,听着比刚才快了好几拍。
黄玲前脚刚走,不到一分钟,房门又被推开了。
罗京拎着一大袋早餐,快步走进来,神情里还带着几分紧张:“我怎么看见阿姨一大早,怒气冲冲地从我房间出去?她……她没怎么样你们吧?”
空气里飘来热腾腾的香味。
司邦梓这死胖子原本还抱着那袋米睡得跟死猪一样,刚才那么大动静都纹丝不动,现在却像被香味拎着魂儿似的,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啥?小笼包?油条?”
他嗅了嗅,整个人瞬间清醒。
周屿站了起来,笑了笑,慢悠悠地接话:“她能拿我怎样?她只能拿你怎么样。”
罗京听得云里雾里的,只得讷讷道:“都刷牙,吃早餐吧!”
说着正准备把早餐放到书桌上,却被周屿伸手截了过去:“干嘛?在你屋里吃?”
罗京点了点头,理所当然的样子。
“就你这不到一米宽的桌子,挤三个人?”周屿抬了抬下巴。
“……”
“走,外头吃去。”
他提着早餐,直接推开门,大摇大摆往餐厅走。
罗京家挺大,约莫有一百五十平,四室一厅——一个主卧,一个次卧,一个书房,还有一个客房。
只是,这四个卧室里,偏偏没有罗京的份。
他妈的,睡的居然是储物间。
以前总觉得电视剧里那种后妈逼人睡杂物房的情节是为了博眼球,现在看来,电视剧拍得还保守了。
好巧不巧,餐桌前,黄玲正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
看着三个大小伙子一股不容置喙的气势走过来,她愣了一下。
周屿却已经换上副笑脸:“阿姨早啊!也吃早餐呢。”
说着,径直带着还有些局促的罗京,以及半梦半醒的司邦梓,在餐桌另一头坐下,开动。
这一坐,早餐的对比一眼就出来了——
黄玲面前摆着水果沙拉、煎蛋、热牛奶,旁边还点缀着切得整齐的蔬菜,精致得像是酒店的早午餐。
罗京手里拎回来的,是包子、油条、豆浆,全是碳水。
“哟,阿姨吃这么好呢!”司邦梓惊呼道。
黄玲笑了笑没说话,只是吃的更快了。
于是,两拨人,一拨人占着一边,各自吃着各自的早餐。
黄玲时不时眼刀飘过来,罗京倒是局促的很,一直不敢抬头,就闷头库库吃。
周屿自在的和在自己家一样,司邦梓呢,则是任何时候只要是吃,他就开开心心的。
一时间,桌上气氛还是有些精彩又微妙。
早饭时间并没持续多久。
黄玲是第一个吃完的,端着盘子,几乎是落荒而逃。
三人慢悠悠收拾完,回到罗京那间“储物间”,门一关,周屿就翻出几张A4草稿纸,在上面画起了校庆体育馆的草图,正式开讲他的“校庆夜告白计划”。
期间,门外不时飘来黄玲的声音——
“罗京。”
“罗京——”
“罗京?!”
各种语气轮番上阵,像在试探,又像在提醒存在感。
不过她从头到尾也没说到底要干什么,就是一个劲地喊。
偶尔周屿去上厕所,还能听见阳台传来搓衣服的声音,只是声音越来越大,水花四溅,力道大得像在搓仇人。
走到厨房,就听她在洗筷子,随着越走越近,黄玲刷刷刷的节奏比刚才更快,像是想把竹筷子搓成牙签。
总之,各种家务现扬,只要罗京的房间开门有人出来,就可伴随着明显的“增速”效果。
于是,周屿干脆不等上厕所才出来了,隔三差五就往客厅、餐厅溜达。
到了第三次溜达的时候,他注意到——
黄玲那双白皙的手,已经被搓得微微泛红。
老小子站在餐厅门口,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不错。阿姨真是好勤快啊!比我妈还勤快呢!”
此话一出呢。
黄玲干活也是更加卖力了!
回到房间内。
罗京和司邦梓还在研究周屿在草稿纸上画的内容呢。
“你这整这么大阵仗呢?”罗京问。
“又是鲜花又是烟花的,这得花多少钱啊?”司邦梓问。
周屿淡淡道:“钱不钱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大概是这辈子,仅此一次的告白。”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草稿纸上,“所以,就尽量做到最好。”
说完,他再次拿起笔,在草图上补画细节。
屋内,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与三人不大不小的交谈声交织在一起,安静却专注。
而在这之中,门外忽然传来细碎的水声——
黄玲像是开始拖地了。
拖把“咚、咚、咚”地撞在储物间的门板上,声响沉闷而有节奏,力道一下比一下猛。
“小罗,看来你后妈还真是喜欢做家务呢!一身的劲嘞!”
“是啊,以后你就别干了,让你阿姨干。”
罗京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第218章 校庆前夜
今年是临安中学六十周年校庆,活动规格空前盛大。
无论是扬馆配置、舞台规模,还是灯光效果,都堪比地方卫视的跨年晚会。
值此之际,许多知名校友慷慨解囊,既参与了赞助,也特意在这一天返校观演。
而在所有赞助中,最引人注目的,是老小子未来的老丈人——林杰。
早在半年前,他和妻子王婧便以夫妇的名义,和学校定下了赞助预算,直接成为本次校庆的头号金主。
得知女儿将与同学同台表演后,林杰又追加了一笔不菲的资金。
于是,这一届校庆成为了临安中学建校以来,甚至在未来很多年里——最富足的一次。
其他学校的校庆可能还会因为经费而缩减环节、压缩节目,但临安中学这次唯一不缺的,就是钱。
由此可见,前世林大明星的演艺之路之所以一路顺风顺水,林杰在背后的发力,绝对功不可没。
毕竟,圈子里抱大腿、抱金主的,顶多也就是“带资进组”,给剧组添点预算罢了。
而林望舒呢?
虽说唱歌是主业,拍戏的次数屈指可数,也就几部电影,而且还都不是捧流量的爱情题材。
但他妈的都是直接全资进组!
从项目立项到拍摄收尾,资金链都是林杰一手托着。
别人是去演戏,她是带着整条剧组去演戏。
有这样的爹,她要是想去造火箭,兴许也会成功的。
而这次校庆。
学校还特意成立了一个专门的工作小组,由入职刚满十年的音乐老师——张雅,担任组长。
张雅不过三十出头,前几年刚和同校的生物老师离了婚,据说是不满前夫的平庸与安稳。
她体态微微丰腴,长相酷似年轻时的梅婷,不过是大波浪版本。
平日偏爱包臀裙配黑丝,上身一件收腰的白衬衫,最近还添了副金属框眼镜。
比普通的轻熟女,多了几分说不出的韵味。
——很润!
而这次校庆,对她来说不仅仅是个例行工作,更是一次关键的晋升机会:只要这次活动办得漂亮,她就能升任音乐组的副组长。
老组长年岁已高,最多再撑两年就要退休,届时她就是正组长。
这么一算,这次校庆一旦成功——
四舍五入,这他妈两年后就是板上钉钉的组长宝座!
虽说在临安中学这种重点高中,搞个副科组长,其实影响力和权力都有限。
说到底,副科在学校里的存在感,本就不如高考会考的那几大主科。
可张雅的眼光,可不止盯在一个音乐组的格子间里。
她真正想走的,是行政路线。
音乐组长,只是她的第一步。
再往上,还有教务处、德育处、年级组……
只要在这些岗位上站稳脚跟,最终目标就是——副校长、校长。
而一扬规格空前的六十周年校庆,正是她向上层展示能力、积累声望的绝佳舞台。
为了这扬校庆,张雅几乎把自己全身的精力都压在了工作小组上。
她天天泡在体育馆和多功能厅之间,拿着节目单一项项盯进度——
舞台搭建、灯光调试、伴奏设备、演员走位……
凡是能让观众看得出“专业感”的细节,她都亲自过一遍。
审核节目的时候,她更是一丝不苟。
有几个节目因为排练效果太差,被她当扬刷下去;
有几个主持稿的台词不够“得体”,被她直接改掉重来。
“校庆不是小打小闹的联欢会,这是学校的脸面。”
这句话,她几乎每天都要在会议上重复一次。
从几天前起,体育馆的灯光几乎通宵未灭。
舞台上,巨大的LED屏已经测试完毕,背景图循环播放着“临安中学六十周年校庆”的金色字样。
张雅穿着一条深色包臀裙,踩着高跟鞋,在舞台与后台之间来回穿梭,手里夹着一份节目单。
每走一步,高跟鞋的“哒哒”声都敲在地板上,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催促感。
“下一组,准备!灯光师,第一道主光再调亮一点——对,就是这个位置。”
“伴奏走一遍,注意和声部分,不要抢拍。”
与此同时,在体育馆的另一侧,周屿正抱着几张图纸和一份时间表,和罗京、司邦梓以及几个志愿者低声交谈。
学校为校庆成立了专门的工作小组,负责舞台、灯光、流程等全局统筹。
而那些没参加演出的学生,如果又想沾点热闹、出点力,就会报名加入志愿者小组。
周屿就是其中一员。
老小子过去这一年,高三月考成绩一次比一次好,排名也越来越稳定。
零班、课改班的人心里怎么想先不提,但在普通班里,他的声望可以说是高到离谱——
这等于拿下了年级一半的民心。
于是,当志愿者们需要推选一个内部组长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句:
“我选周屿!五班那个老周,当组长!”
这一嗓子像把火柴点进油桶,立刻引来一片附和声:
“我也选老周!”
“老周靠谱!”
“没错,就他了!”
零星的几个反对声音,直接被这热烈的呼声淹没得干干净净。
就这样,老小子顺理成章,甚至可以说是被半推半架地当上了志愿者组长。
司邦梓在一旁吃着冰棍还笑嘻嘻道:“行啊老周,这下你可是半个官方势力了。”
是的,志愿者组长是直接和张雅汇报工作的。
周屿摊开那张折痕密布的地图,用笔尖一点一点地敲着上面的红点:
“烟花这边——司邦梓,你负责。”
他特意抬眼盯了对方一眼,“记住,你得等我在对讲机里给信号再点。到时候你可别光顾着吃吃吃,给我吃忘了。”
司邦梓含糊着应了一声,嘴里还嗦着冰棍:“行行行,放心啊,事儿不会忘。”
“还有,”周屿继续往下指,“等她表演快结束,我就会去检票口。到时候——罗京,你帮我签收花,直接递给我就行。”
罗京点了点头,嘿嘿一笑问道:“花是几束?”
“一束,够了,重点是准时到位。”周屿用笔在“鲜花递送点”旁画了个圈。
“然后,”他的笔尖沿着一条直线滑过去,“我会在2分钟之内抵达后台。”
那张图纸不仅是体育馆的平面图,还用红色和蓝色标着几个关键位置——
鲜花递送点、烟花燃放点、备用撤离路线,一清二楚。
看着这张“作战地图”,司邦梓忍不住咂舌:“老周,你这是搞个告白,还是准备打仗啊?”
周屿笑了笑,说:“就当是一扬仗吧!一扬只能赢的''告白大作战''!”
远处,舞台上。
彩排还在继续,灯光一次次切换,观众席空空荡荡,但空气里已经开始酝酿那种属于盛典的热度。
而明天,这里将坐满人。
鲜花、烟花、舞台灯光,将会是空前的盛大。
周屿低头看了眼手表,眉心一动——差不多该轮到林望舒彩排了。
他合上图纸,冲两人扬了扬下巴:“走吧,去看看彩排。”
......
......
ps:
第三更,晚点还有一更。大概在下午2点。
第219章 彩排(上)
周屿带着一帮人,不紧不慢地走到内场第一排落座。
观众席此时空空荡荡,舞台上的灯光还未亮起,四周笼罩在一种即将开演前的灰暗静谧里。
大屏幕上播放着循环的校庆倒计时动画,舞台两侧,几个志愿者正抬着布景道具和花架,从侧幕口匆匆穿过,鞋底与地板摩擦发出急促的“哒哒”声。
这个舞台的两个主角,还未现身。
而在空旷的会场内,最清晰的,是张雅干脆利落的指挥声:
“灯光师——准备!”
“舞美确认位置,注意别挡主光!”
“各部门注意,下一组马上上场!”
她的声音在体育馆的穹顶间回旋,带着不容置疑的节奏感,让整个场馆在混乱中保持着井然有序。
今天是最后一次彩排,也是联排。
人员、节目与明天一模一样,灯光、音响、舞台走位都必须完全到位,连妆造也是按照正式演出的妆造走的。
严格,非常严格!
这样的执行水准,已经是按大型晚会的规格在走流程了。
不得不说,张雅老师确实有两把刷子。
观众席上,乌泱泱站着不少人。
但这些可不是普通观众。这个阶段外人根本进不来,全是刚刚完成彩排的同学们。
一个个衣着光鲜,裙摆晃得人眼花,西装笔挺得像刚从红毯走下来,妆容精致到连睫毛都泛着光。
于是,当周屿带着一群穿着统一校庆文化衫、脖子挂着工作牌的志愿者走进来时,画风立刻割裂——
一边是华灯璀璨的盛典“明星区”,一边是校庆搬砖工队。
舞台上,灯光迟迟未亮。
林望舒的节目在倒数第二个,其实已经算是压轴节目了。
因为最后一个是老师同学们一起大合唱难听的校歌。
——校庆版《难忘今宵》。
前面的其他人应该都已经彩排完了。
大合唱也就是大家一群人上去摸摸鱼,对对口型,各混各的。
张雅的声音倒是一直没停,指挥这,指挥哪儿。
不停地在场馆的各个音响里穿梭。
就在这时,台下的“明星区”里的人群里传来一声不满的女声——
“怎么舞台陈列搞这么久啊?”
“是啊,同样是钢琴弹唱,刚刚邓悦瑶的舞美也就弄了十分钟。”
“而且瑶瑶还是一个人钢琴弹唱呢,不该舞美更丰富一点吗?这还两个人呢。”
“张雅老师真是偏心林望舒,之前晚会不都是瑶瑶压轴吗?”
“是啊,高中三年哪次活动不是瑶瑶压轴,这林望舒一次都没参加过,有什么经验?”
“还把瑶瑶节目调到第三个去了,说是类型相近的两个节目不能太靠近。真离谱。”
“而且这次场子这么大,比我上次去看演唱会的场子还大。林望舒她能hold住吗?”
几个邓悦瑶的同班同学你一言我一语,替她打抱不平,然后又哄笑一片。
周屿听着,眉头微皱。
演艺圈喜欢抢C位、抢压轴,好好好,没想到搞个校园文艺汇演也能玩这一套?
邓悦瑶在临安中学确实有点名气。
什么“钢琴公主”,琴弹得好,唱也还行,高一开始就活跃在各类校内活动上,舞台经验丰富。
长相不是那种一眼惊艳的大美女,但温婉可人,舞台灯光一打、妆造buff一叠,各种光环能把她的魅力放大几倍。
拥护者自然不少,老师们也很赏识她,所以节目顺序总是往后排。
问题是,那些晚会林望舒根本就没参加过啊。
想到这里,周屿忍不住失笑。
素人和大明星的差距,不是几场校内晚会就能弥补的——即便是在素人时期的大明星,也一样有着天然的壁垒。
这些人,多半从没真正看过林望舒的现场表演。
张雅的节目顺序是经过非公开预审的,完全按预审效果来排。
这场校庆对张雅来说是职业生涯的转折点,她不太可能冒险夹带私货。
更何况前几天的彩排也是分开单独通知的,这些嘴碎的女同学根本没有见过林望舒的现场。
自然,也无法想象,等灯光亮起时,她会是什么样子。
——没见过世面是这样的。
“看她平时那副高傲样儿,小心到时候吓得怯场,临阵开溜哦!”
“哈哈,那可有好戏看咯!”
“到时候就不是校花,是笑话咯,真期待!”
几句阴阳怪气的话在人群里传开,带起一阵附和的嗤笑声。
一直没开口的邓悦瑶,这才笑着伸手轻轻拍了拍那人的胳膊,语气带着点打圆场的味道:“哎呀,别这么说嘛。”
“不就是长得好看,有什么了不起的。”有人说,声音不大不小。
周屿淡淡道:“那你说说,怎么样才算‘了不起’?”
声音不轻不重,恰好能落在那几个人耳边。
“是啊,我要是长成林大校花那样,做梦都得笑醒。”司邦梓立刻接话,语气里全是调侃。
罗京也嘿嘿一笑,拍了拍手里的工作牌:“没错没错!”
本来只是几句随口的附和,却像一颗石子落进水面——
人群里,那些原本就对邓悦瑶等人颇有微词的吃瓜群众,纷纷应和起来。
一时间,方才还笑得最欢的几个人,忽然就像被聚光灯照住的小丑,尴尬得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场馆的音响里再次响起张雅的声音。
“各部门注意,灯光准备。”
下一瞬,体育馆中央的灯光猛地暗了下去,只剩舞台上方的几束追光缓缓聚拢,像利剑一样切开黑暗,最终锁定在钢琴前的那个身影。
林望舒已经坐在那里了。
她穿着一袭月白色长裙,裙摆在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像月光流淌在湖面上。
灯光勾勒出她的侧脸,线条干净得像雕刻,眉眼微垂,指尖轻轻落在黑白琴键上。
全场一下子安静下来——
那种安静不是被要求的,而是所有人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连台下原本窃窃私语的人,也像突然忘了要说什么,呆呆的看着舞台,好像失了魂魄一样。
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句。
“卧槽,你们看大屏幕!”
......
......
ps:
第四更,掐指一算,过两天也许还能日万一次。
第220章 彩排(下)
所有人下意识抬头。
巨型高清大屏幕上,是清冷少女那张放大了近上百倍的神颜!
众所周知,有些人一上大屏幕,就暴露了所有的真实——毛孔、斑点、粉底卡纹。
会无限放大你脸上的缺点与瑕疵。
高清镜头毫不留情。
所以遇到这种情况呢,导播一般是频繁切远景、切观众席、切舞台背景.....
反正,就是尽量避免镜头贴你脸上。
毕竟,观众的命也是命好吧?
有时候观众会觉得:嗯?怎么几分钟的节目表演下来,都在大屏幕上看观众席啊?导播会不会切?摄影师会不会运镜啊?
实则不知,导播和摄影师心里也苦啊!
可是对清冷少女。
导播和摄影师终于迎来了他们的“证明局”!
恨不得把镜头绑在她脸上拍,哪怕每一秒都放大到极致,也丝毫挑不出瑕疵。
每一帧,都是美颜暴击;每一秒,都是大片质感。
连舞台上那些灯光都像在配合她,乖乖为她勾勒出柔光的轮廓。
屏幕底下,一些原本抱着看热闹心态的人,这会儿像被当头敲了一棍,心里默默憋出一句:
——妈的,这长相,是作弊吧?
只见大屏幕里。
清冷少女的眼睫在光下投下一道浅浅的影子,唇色温润,神情安静得像隔着一层水。
那种安静,却带着一种让人移不开视线的力量。
一眼望去,她像是天生为舞台而生。
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小声嘀咕:“这……这也太美了吧。”
连刚才还阴阳怪气的几个人,此刻也不由自主地闭了嘴。
是的。
清冷少女只要站在舞台上,什么都不用做,就足以一一回应那些质疑。
光与影为她作序,观众席的喧嚣在这一刻自动褪去。
整个世界,全是她的镜头。
周屿站在人群之中,望着这张两世都曾无数次见过的脸,还是不可避免的怔住了。
记忆里,她的模样像一颗恒星——无论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只要被目光捕捉,就会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是啊……她,就是天生属于舞台的啊。”
而陈云汐,则默默站在了林望舒的身后。
倒不是谁安排的这个站位。
而是.....
面对这么大的场子,这么华丽的舞台。
真的没什么表演经验的马尾少女,确实是怯场了。
只有躲在林望舒的身后,她才稍稍有点踏实感。
灯光骤然亮起后,舞台被镀上一层明亮的光辉,却并没有立刻进入表演。
全场安静了半秒,随即响起了张雅熟悉的指挥声,从场馆各个角落的音响里传来,带着专业又急促的节奏感:
“灯光一,聚焦!……二号灯再高一点……好,三号准备跟进!”
她仰着头对光,一个指令接着一个指令,像是在用看不见的画笔,给舞台和表演者勾勒最后的轮廓。
开始了漫长的“对光”环节。
是的,不仅舞台的舞美搞了很久,灯光张雅也准备要好好对一对。
毕竟在所有节目中,她格外留意的是——林望舒和陈云汐的钢琴合唱《First Love》。
起初呢,不是因为歌本身有多重要,而是因为她早就知道林望舒的背景,也知道林杰是这次的头号赞助商。
这种节点上,能让金主满意也是十分重要的。
所以呢,有机会碰上林望舒,她就会关心关心、问候问候,给点小建议,主打一个刷好感和存在感。
结果,排练着排练着吧!
她发现,这位“资源咖”在舞台上的表现,着实是太耀眼了!
于是,在排练现场,张雅总是会亲自到位,盯着林望舒的彩排——
从服装到灯光,从话筒高度到伴奏音量,全都调到最精致的状态。
她甚至暗暗想,如果这个节目效果足够惊艳,媒体拍下来传出去,这不仅是临安中学的荣耀,也会是她张雅简历上的一笔漂亮加分。
只能说张雅还是很有眼光的。
可不惊艳嘛!
未来顶流大明星、天后给你站台呢。
周屿站在台下的观众席,思绪也飘然回到了前世这场校庆。
虽说当天也出了不少意外,甚至有个节目临时跳票,但总体依旧算是圆满收官。
对了。
跳票的,就是“钢琴公主”邓悦瑶的那个节目。
好像是说临上场前,突发阑尾炎,去急诊了,没办法表演。当时整的后台,鸡飞狗跳的。
好在绝大多数节目还是安稳落地了。
尤其是林望舒和陈云汐表演的这首《First Love》,在网络上掀起了不小的水花。
毕竟,二女颜值都很不错,林望舒不必多说,陈云汐高低也是临安中学的“沈佳宜”,妥妥的白月光级别了。
暴雪主题的舞美设计,加上整体氛围烘托,相得益彰。
视频传播很广,让临安中学在全国观众面前都刷了一波知名度。
后来很久以后,林望舒走红,她的粉丝也很会“考古”。
一查再查,就把她高中时期的各种旧事翻了个底朝天。
考古着考古着就——更爱了!
这场校庆上,她只是作为伴奏弹的《First Love》片段,被人上传到B站,播放量高达数百万,清一色好评,甚至成了粉丝们的集体荣誉。
对了,林望舒的粉丝还有个很有意思的名字——“护舒宝”。
只能说……好在大部分都是女粉吧。
再之后,凭着过硬的业务能力,又顺势搭上了林大明星的东风,张雅很快就顺利升职,成了音乐组的副组长。
周屿重生前的几年,有一次过年回家,与一桌亲戚吃饭,席间听刚上大学的大侄子随口说起——
那时候的张雅,早已不再是“张雅老师”,而是张雅副校长了。
片刻后,灯光终于定格,场馆陷入了一种近乎诡异的安静。
不是没人说话,而是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舞台上那一点光源牢牢吸走——
那束光像冬夜里唯一的月色,落在林望舒身上,连空气都被染上了一层冷意。
呼吸声、心跳声,甚至座椅轻微摩擦的动静,都被无限放大,清晰到近乎刺耳。
“各部门准备,《First Love》彩排开始!”
话音刚落。
林望舒微微垂下眼,指尖轻轻落在琴键上。
第一声琴音响起的瞬间,舞台背景的雪花忽然被风卷起。
灯光缓缓推移,从林望舒的侧影移向她身后——
陈云汐站在那里,双手紧紧攥着话筒,指节微微发白。
舞台的冷色灯光从她肩头滑过,映出一圈若隐若现的光晕,让她整个人像被冬日晨雾笼罩。
第一句歌词响起时,陈云汐的声音带着一点轻颤。
舞台背景的巨幕此刻正缓缓飘落着大片的白色雪花,有些落在钢琴旁的地面,有些从屏幕延伸到观众席的视线中,制造出一种真实的暴雪感。
仿佛所有人都置身于那场漫长的、孤独的冬夜里。
其实,小陈同学唱歌顶多是KTV水平。
但不知是舞台氛围烘得好,还是她真的私下反复练习过这首歌……
更何况,坐在钢琴前的清冷少女简直是荣耀王者给她打辅助!
于是,舞台呈现效果出奇地惊艳。
两个字——绝了!
第221章 一个人的彩排(上)
林望舒依旧低着头,指尖在琴键上游走。
但她还是会时不时抬头,看向摄影师的镜头。
大概就是天生的镜头感吧。
陈云汐很紧张,她全程没敢看镜头就算了,甚至还有点避着镜头了。
摄影师只能大部分时候都怼着清冷少女拍。
以至于,所有的大屏幕大部分时候都是林望舒的脸。
——美的惊心动魄!
随着副歌部分到来,陈云汐的声音渐渐稳了下来,不再有一开始的紧张颤音。
舞台上的暴雪特效此刻被推到最盛,大片的雪花几乎铺满整个视野,连观众席都被渲染成一片冷白。
现场的气氛,静得能听到呼吸和心跳。
没有人在玩手机,也没有人在窃窃私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舞台上。
观众席上,原本还抱着看笑话心态的几个人,这会儿神情彻底僵住了。
那几句“怯场”“笑话”的话,像被人一巴掌扇回嘴里——烫得他们连呼吸都不顺畅。
有人忍不住暗自嘀咕:“她……她真的是第一次上台吗?”
旁边的人没吭声,只是盯着大屏幕,眼睛一眨不眨。
——看呆了!
特别是邓悦瑶,蝉联了三年的“钢琴公主”,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舞台上。
最后一个尾音落下,琴声收得极干净,像雪花落地的一瞬间,连回音都被吞没。
灯光慢慢暗了下去,只留下林望舒和陈云汐的剪影。
张雅在导演席上狠狠地松了一口气,抬手冲着舞台比了个大拇指。
“稳了稳了!”
周屿却没急着走。
他站在原地,用力的蹦了两下,还冲着舞台用力挥手。
等清冷少女下台了,他才连忙向着后台走去。
而他的身后,迸发出如潮水般的掌声,响彻了整个场馆。
彩排结束后。
林望舒没有走,周屿也没有。
两人像高三无数个上晚自习前的傍晚那样,在之前的老操场上慢悠悠地散步。
在这一周紧锣密鼓的彩排里,只要其中一人需要参与校庆事务,另一个就一定会出现。
主打的就是一个陪伴。
等工作一收尾,他们便会绕着操场走走。
灯光昏黄,空气里带着淡淡夏日晚风的凉意。
因为是最后一个节目。
晚自习都已经结束了,整个校园一片安静,只有树林间的蝉声依旧此起彼伏。
在这样的氛围里,总会有种错觉——
仿佛一切都回到了高三的晚自习之前,
那些日子从未走远。
清冷少女换下演出的长裙,穿上了套宽松的运动服,长发高高束成马尾。
舞台妆还没卸,眼尾那点细细的眼线勾着,多少有点魅惑。
此刻的她,清纯而又妩媚。
比起舞台上的她,少了几分高高在上的距离感,多了几分亲切与松弛。
只是今天,谁都没说话,就这么一圈圈的绕着操场走着。
周屿没说话,是因为他在脑海里又一次的演练起了明天的流程。
不仅仅的身为志愿者组长的工作流程,还有关乎老小子人生大事的“告白大作战”。
他甚至像做数学题一样,在心里预演每个环节的风险点,思考应急方案。
等到最后一次模拟与确认完成,他才察觉,林望舒也一直沉默着。
她那双漂亮的眼睛凝着前方,像是望穿了夜色下的老操场。
而她那双修长白皙的手垂在身侧,指尖在大腿旁轻轻敲着节奏。
有板有眼,不急不缓,像是在无声地演奏。
显然,她的思绪,早已回到了舞台,在心里练习着每一个音符、每一次呼吸。
这让周屿不禁想起,前世一次林望舒的对话,是关于这次校庆的。
那天。
二人一起窝在沙发里,抱着个IPAD看B站,正好看到了这次校庆表演,林大明星的“珍贵历史影像”。
林望舒像被戳中什么隐秘的旧事,伸手就要把 iPad抢过去。
周屿哪会给她这个机会,手一翻,直接连上电视,瞬间投屏到客厅那一百寸的电视上。
老小子,坏得很嘞。
“这不挺好的吗?有什么不敢看的?”他笑得一脸欠揍。
林望舒气得伸手去捂他眼睛,“关掉关掉……那时候弹得很差的!”
“差?我怎么看着挺好的。”
“你不懂……”她声音低了下来,像是怕被舞台上的自己听见,“那时好多年没登台了,紧张得要命,好几个细节都没处理好。甚至……当时都没敢看观众席。”
只能说,清冷少女很会掩饰情绪,对自己的要求也十分之高。
谁能想到,骄傲如她,也有过那样局促的时刻呢?
不过,这也不难理解。
就算是两世为人的老小子,站在那种数万人聚焦的华丽舞台上,也很难真正泰然自若。
更何况,这次的节目,大多数都是多人合演。
人一多,安全感也就来了——躲在人群中,永远是最安全的。
真正人数少到能数清的节目,其实只有两个:一个是邓悦瑶的钢琴弹唱,另一个,就是林望舒和陈云汐的合作了。
陈云汐可以因为害怕而站在她身后,可她没有退路。
她必须鼓起勇气站在聚光灯下,站在陈云汐的前面。
哪怕心里也会怕、会紧张。
有句话用在这里或许有些突兀,但很在理——
恐惧是生物的本能,而勇气,是人类的赞歌。
周屿盯着清冷少女看了几秒,他不会说那些“相信自己”“你是最棒的”“我看好你”……之类没什么卵用的屁话。
更不会去戳穿她在努力掩饰下的那份局促与脆弱。
周屿只是忽然笑了笑:“走不走?”
“嗯?”
“我们回体育馆。”
“彩排不是都结束了?”
“嗯,正式的彩排是结束了,”周屿缓缓道,“但属于我们的彩排,还没开始呢。”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可以回去,再弹给我听听吗?”
林望舒怔了怔,像是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唇角微微弯起,却又有些犹豫:“现在回去……所有工作人员应该都已经撤了,体育馆应该也已经锁上了吧?”
周屿扬了扬挂在脖子上的工作证,眉梢一挑:“别忘了,我是谁?”
“今天,可不是小队长了,我是——临安中学校庆筹备委员会,校庆志愿者工作委员会执行长!”
说白了,其实就是个志愿者自发组织的小头头啦。
反正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
“走!”
第222章 一个人的彩排(下)
趁着月色,周屿带着清冷少女,光明正大地回到了体育馆。
连续多日的高强度彩排与调试,早已把整个工作团队逼到高负荷的极限。
今天更是一大早就开始各种调试、走台、试灯,只为明天的正式演出万无一失。
所以在最后一个节目的彩排结束后,张雅干脆宣布——大家早点回去,养精蓄锐,迎接明天的大战。
此刻的体育馆,大部队刚刚撤走,空气中还残留着灯光褪去的余温,以及人声散尽后的回响。
场地中央静得能听见鞋底与地板的摩擦声,偶尔从舞台后的通道里传来几句低低的笑声——那是值班的志愿者们。
一路走过去,还会遇见几个熟悉的面孔。
有人挥手,有人热情地打招呼:“屿哥来了!”
周屿只是笑着颔首。
没错,都是老小子的自己人。
换句话说,这片空荡的舞台,今晚完全可以当成他们的私人练习场。
周屿径直带她走向舞台中央。
舞台上空无一人,聚光灯早已熄灭,只剩应急灯在场馆的四角洒下几抹昏黄的光。
那架三角钢琴静静地待在舞台一隅,琴身在微弱的灯光下泛着柔亮的光泽。
周屿弯腰抬起琴盖,低声道:“来吧。”
林望舒点了点头,走过去坐下,双手轻轻搭在琴键上,先是试探性地按了几个音。
很快,琴声便连成一片。熟悉的《First Love》旋律在空旷的体育馆中回荡,那几声清澈的音符,像石子落入湖面,泛起一圈圈涟漪,缓缓扩散到看不见的高处。
这首歌的前奏以简洁的钢琴旋律开场,带着淡淡的忧伤。
它诞生于对初恋的感伤与不舍,歌词细腻地刻画了分手后的留恋与割舍不下。旋律将R&B与抒情元素融合,节奏舒缓,钢琴与弦乐的编排极具感染力。
一遍,一遍,又一遍。
林望舒专注地弹奏着,时而低头,时而抬起眼,仿佛在面对一个并不存在的摄像头。
她反复推敲每一个细节,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在不断调整。
用心、仔细,也足够重视——即便这只是一个规模稍大的校园文艺汇演。
前世,她会走红,固然有家族资本的助力,但能接住每一次机会,一步步走向更高的位置,直至顶峰,靠的也是自身的努力与自律。
那些“护舒宝”真正喜欢的,从来不只是她的颜值,而是她对待舞台的认真,以及十几年来零绯闻的干净。
——始于颜值,终于人品,终于实力。
周屿早已走下舞台,来到离她最近的观众席,静静仰头看着她。
此刻,这个世界既喧嚣,又安静。
看着清冷少女专注的侧脸,他的心里总会涌上一种久违的平静。
灯光师早已撤走,为了不引人注意,舞台并没有开那些花哨的灯光,只剩几盏昏黄的应急灯。
少了灯光与美陈,舞台显得朴素,甚至有些简陋。
但不知为何,从观众席看去,这舞台依旧很棒——
因为在那一抹昏黄下,女孩依然耀眼,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眼。
不知过了多久,也数不清林望舒已经练了多少遍。
周屿虽不懂乐理,却能听出来——她的琴声一次比一次更稳,指尖的力道愈发从容。
旋律里渐渐生出一种独有的韵味与气势,像是被她亲手打磨过的宝石,光芒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耀眼。
果然,没有最好,只有更好。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余音在空旷的体育馆里久久回荡。
清冷少女轻轻松了口气,似乎终于对自己有了一点点小小的满意。
她偏头,想看一眼最开始还站在自己身后的周屿——
却发现人影不见了。
正疑惑间,她转过头,就看见老小子不知何时走下了台,手里举着一根淡蓝色的荧光棒——
准确来说,是月白色。
那光在夜色下轻轻摇晃,像一束静谧的信号灯,亮在她的眼里。
林望舒怔了怔,随即笑了起来:“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你一开始弹的时候,我就拿出来了。感情你这个表演者,全程一眼都不看观众席,是吧?”
清冷少女的笑意愈发明显:“你还记得,这是我的幸运色?”
“当然。”周屿语气笃定,“明天我会在观众席看着你。”
“那我肯定会看观众席的。你坐哪儿?”
“内场,A区10排10号。刚好正对舞台,不远不近,你一偏头就能看到。不过到时候舞台灯一亮,观众席会很暗,你估计看不见我了……”
“不会的。”林望舒的声音不大,却很认真,“我要找到你,我会找到你。”
周屿嘴角又有点压不住了,点了点头,顿了顿,像是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林望舒,其实以前我很容易紧张。尤其是在一些重要的会议、发布会上,第一次上台前,我腿都会哆嗦,还会反反复复地背稿子。紧张到极致的时候,甚至还想上厕所——那种想临阵脱逃的感觉.....”
“嗯?什么?”林望舒一脸茫然,听得云里雾里。
“后来,我找到一个办法。就是让自己努力去想一个最具体的东西,比如一个熟悉的人的面孔。你可以想象台下坐的,全都是你熟悉的人,比如父母、朋友。那样一来,你会觉得整个世界都在为你而喝彩,整个舞台都是你的主场。”
周屿轻轻咳了一声:“当然啊,我不是说你紧张的意思。”
林望舒微微挑眉,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笑了一下:“哦,那我知道了。”
她低下头,随意地在琴键上试了几个音。
片刻后,她抬起眼,语气带着几分揶揄:“那校庆志愿者工作委员会执行长要不要点首曲子?我现在可以弹给你听。”
“现在?”
“当然,明天可没办法为你一个人演奏了。点歌吧。”
“那就弹你想弹的吧!什么都可以。”
“是吗?”
“你弹什么都好听的。”
清冷少女没接话,只是嘴角微微扬起,指尖轻轻落在琴键上。
周屿很给面子,再次举起那只淡蓝色的荧光棒,在夜色下轻轻摇晃——
仿佛此刻的体育馆,就是一场只属于两人的演唱会。
只是,这场演唱会的观众,只有他一个。
旋律很快响起,音符像水波一样连成一片。
周屿一开始只是悠闲地跟着节拍晃动着荧光棒,可没过几秒,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旋律,让他手上的动作猛地一顿。
——S.H.E的《恋人未满》。
老小子的心像是被什么戳了一下,愣住了。
“卧槽,她在点我!”
第223章 校庆日
翌日,天朗气清,阳光像金色的水一样铺满整个校园。
临安中学六十周年校庆,如期而至。
这是六月的盛夏,空气里带着热意,柏油路在阳光下微微发烫,操场四周的梧桐叶在蝉鸣声中轻轻摇曳。
校门口搭起了醒目的拱门,红色横幅在风中猎猎作响,礼花架与音响早已布置到位。
正值六月中旬,学校尚未放假。
教学楼里依旧传出朗朗的读书声,但若走近一看,就会发现不少窗户上贴着一双双望眼欲穿的眼睛。
学生们的心早已不在课本和黑板里,而是飞到了体育馆。
只是,晚会要到夜幕降临才会开始。
校门口,穿着校庆文化衫的志愿者举着指示牌引导人流,手持对讲机,一脸严肃,俨然是在保卫一场世界级的演出。
返校的校友、家长以及特邀嘉宾陆续入场,校园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今天还真有不少校友回来了,正到处参观学校这些的变化呢。
空气中混杂着花香、彩带纸屑的味道,还有从体育馆方向传来的试音声。
体育馆里,张雅带着一众工作人员从上午就已就位。
调试设备、调整灯光与音响,一轮又一轮地为节目试音、不带妆彩排。
一些对口型的大合唱、朗诵,也要反复对音源、对镜头......都是为了确保今晚,万无一失。
如此盛大的庆典,学校和往年一样,特地安排了学生会新媒体部全程跟拍,负责实时报道与校内直播。
由于场馆容量有限,返校的校友、合作企业、兄弟学校代表等来了不少人,门票依然有些紧张。
可还是有许多人想来凑凑热闹,于是学校在场馆门口特意安置了几块落地大屏,接入校内直播信号,将晚会的实况直接投放出来。
这样一来,即便进不去的人,也能在门口听个响,感受到现场的热烈氛围。
毕竟,晚会有时看的不止是节目本身,更是那份热闹的气氛。
后世很多演唱会门票紧俏,买不到票才是常态,于是也衍生出一种独特的盛况——场外听演唱会。
有人铺上防潮垫,像露营一样坐在外面;有人举着荧光棒,隔着围栏跟着节奏摇晃,笑声与歌声混在夏夜的风里,热闹得不分内外场。
此刻。
新媒体部部长,天选记者人,童静静也换上了校庆的文化衫,又一次带着摄影师奔走在了校门口。
晚会还没开始,但是直播已经开始了。
内容嘛,就是她的采访。
整的和办春晚似的。
童静静的计划是采访采访路人、志愿者们啊.....宣扬一波正能量。
然后,就直奔后台,采访今天的主持人啊、表演嘉宾......
兴许是临安六月的太阳实在是烧人。
她和摄影师都有些大汗淋漓了,粉底液早已顺着汗水在脖子间留下一道道的“裂痕”。
童静静也有点没有耐心了。
毕竟这些路人甲乙丙丁,根本就不是她今天采访的重点目标,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她的重点目标可都在后台呢。
童静静和摄影师交换了一个“准备撤”的眼神——
就在这时,一个同样穿着文化衫的“热心同学”恰好路过,他很自然的找到了镜头,挥了挥手打起了招呼。
“哈喽哈喽大家好!”
一边说着,还露出了一个十分标准而又阳光的笑容。
还能是谁呢?
也不等童静静提问,周屿已经对着镜头开始了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是本次校庆活动的志愿者组长,欢迎大家来参加临安中学六十周年校庆。”
“今天我们志愿者主要负责现场秩序、观众引导,还有舞台后勤保障。大家如果在现场遇到问题,可以随时找我们。”
“今晚上准备许多有趣又精彩的节目,有歌舞、小品、舞台剧、合唱、朗诵等等,保证给大家一个难忘的夜晚。”
“我个人是有个非常期待的节目的。”
“好了,差不多就这样——今晚体育馆见。”
说完,人就自然地退出了镜头,留下一脸“???”的摄影师和还没来得及开口的童静静。
她望着周屿已经远去的背影——那件被汗水浸湿的文化衫紧贴在背上,勾勒出清晰的线条,在烈日下闪着微微的光。
摄影师反应很快,连忙调转镜头,追拍他的背影几秒,随后切回到场馆外的大屏和人群的画面。
还真给拍出了一点“默默无私付出的志愿者”形象嘞!
远处,周屿已经走到那棵刚满一百岁的老槐树下。
他甩了甩额头的汗水,拧开一瓶被高温烤得发烫的矿泉水,仰头咕噜噜灌了几口。
水的凉意还没散开,昨晚的画面又浮了上来——
林望舒坐在舞台前,指尖落在琴键上,弹的正是那首《恋人未满》。
好在她只是纯弹,没有唱。
要是把歌词唱出来……那可就太直白了。
至于昨晚是怎么收场的?
林望舒弹着弹着,神情渐渐认真起来,一连弹了好几遍,像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种局面,她作为“操盘手”,自然能收放自如。
不记得到底弹了多少遍,最后,她只是淡淡地收了尾,抬眼看向他,轻声道:“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其实,周屿从不是犹犹豫豫、磨磨唧唧的性格,更不是故意吊人胃口。
只是,就像他先前说的。
这,大概是他人生中唯一一次的告白。
这辈子,也不会有其他人了。
这一点,周屿很确定。
所以,他经过了很多考量,但所有的考量都可以归结为一句话——
告白,我本可以在无数个寻常的时刻随口说出。
但因为告白的对象是你,
我不想随便。
我想把它留在一个重要的时刻、重要的场合里,郑重地,对你说。
面对林望舒,周屿总是隐隐带着几分愧疚,觉得自己在很多事上是亏欠的。
所以在能弥补的时候,他就想尽量做到最好。
即便他不是一个浪漫的人,也不是一个有仪式感的人,可在这种恋爱中的关键节点上,他还是想把仪式感做足。
因为,她从来都是一个很有仪式感的人啊!
高考前,他抽空上网搜遍了各种告白方案、参考视频、经验贴,把能找到的建议都整理成一套“告白行动计划”。
鲜花,不能少;烟花,能有当然最好。
只是,临安市区早已全面实施烟花爆竹“限放”管理,平时根本没机会放烟花。
不过,校庆是个例外。
周屿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到交班的时候了。
身为志愿者的小头头,虽说多少存在一些小小的“以权谋私”,但真干活的时候,他也是第一个上,不挑活。
比如今天,他是全组最早到场的一个。
早、中、晚三个班次,他一个人硬是连值了两个,从早上干到下午。
周屿对着不远处,正准备来交班的司邦梓和罗京挥了挥手:“那我先回去洗个澡,晚上见!”
罗京嘿嘿一笑,也挥了挥手:“晚上见。”
目送他走了几步,罗京转头瞄了司邦梓一眼,咂咂嘴:“搞得我也想回去洗个澡了。”
司邦梓仰头灌了口水,没好气道:“你洗什么澡?他晚上要表白,你又不表白。”
罗京嘿嘿一笑,没接话,只是用力拧上了水瓶盖。
第224章 突发事件
傍晚时分,天边的晚霞像被泼开的颜料,染红了半个天空。
夏日的晚风在这一刻,热烈而又汹涌。
体育馆周围早已人山人海。
同学们、校友们、家属们手握门票,从体育馆以南的入口有序入场。
馆内灯光璀璨,舞台早已准备就绪,巨型LED屏循环播放着校庆宣传片,配合着背景音乐,气氛一点点被烘托上去。
观众席上,人声鼎沸,交谈声、笑声、手机快门声此起彼伏。
周屿与司邦梓、罗京早早检完票,坐进了内场A区——三人的位置紧挨着,正对舞台。
相比之下,看台位置虽高,却远得像隔着一道天堑,也就是俗称的“山顶区”。
白天值过班的志愿者,晚上可以不用再值班,但周屿的对讲机始终握在手里。
一旦有突发状况,他依旧会随时处理,必要时还会起身支援。
此刻,他已经换上了一件干净整洁的衬衫,扣子一丝不苟,头发在晚风中带着沐浴后的清爽。
整个人收拾得人模狗样。
司邦梓忽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神色有些紧绷。
“你们先坐着,我去场外再检查检查烟花,看有没有问题。”
周屿点了点头:“好,有问题随时对讲机联系。”
另一头。
体育馆北侧的VIP通道口,校办主任带着几位副校长、团委书记,正在迎接今晚的贵宾。
有的是市局领导,有的是兄弟学校的校长,还有的是特邀返校的知名校友。
此刻,走来的,正是知名校友兼本次校庆的最大金主——林杰和王婧。
高考前,得知女儿要登台表演,这两口子第一时间改了行程,买好机票。
今天白天才刚刚落地。
风里雨里,就算天大的生意,也要回来见证女儿的“荣耀时刻”。
虽说这顶多算一场毕业晚会,但在他们心里,这已经是女儿人生中的大事。
昨晚,两人激动得翻来覆去睡不着。
王婧甚至兴奋得挤出了两滴小珍珠。
“圈圈上次表演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得有十年了吧?”
“是啊,悦悦走后,她就再也没弹过琴,也不再参加任何文艺表演.....”
林杰只是默默握紧妻子的手,关键泛白。
当然,这些话都是关上门的“悄悄话”。
一旦打开门——
林杰,是那位不怒自威,气场慑人的林总。
王婧,则是端庄优雅的王总、林夫人。
二人一下车,负责接待的刘主任便笑容满面地迎上前去,伸手相握:
“林总、王总,欢迎回来!”
后台。
校园记者童静静已经盯着她今晚的头号采访目标许久了。
毕竟,这位,可是临安中学的门面,也是同学们的关注焦点。
还是那句话——童记者是懂抓热点的。
活该你吃这碗饭。
只是林望舒才刚从化妆间出来,刚做好妆造,发丝还带着造型师的定型香气。
昨天的带妆彩排童静静没赶上,看着迎面走来的清冷少女,同为女人的她,还是不可避免地怔了一瞬——
太他妈好看了吧!
堪称女娲的毕业设计!
不过惊艳归惊艳,她很快恢复了职业素养,抬起麦克风,换上招牌微笑:
“林望舒同学,现在距离你登台还有一个多小时,能和直播间的同学们打个招呼吗?”
林望舒微微顿了顿,像是被麦克风突然拉回了神。
她垂着眼眸,唇角抿出一点浅弧,语气不疾不徐——
“大家好。”
声音干净透亮,却带着一丝舞台前特有的沉静感。
“嗯……今晚是个特别的日子,希望大家都能享受这场晚会。”
说完,她礼貌地朝镜头颔首。
表情没有多余的波澜,仿佛只是完成了一次日常的课堂发言,却依旧让人觉得举手投足都是风景。
童静静原本准备好的“排练紧张吗”“有没有想对同学们说的话”还没来得及问,就见林望舒看了看走廊上的电子钟,礼貌地补了一句:
“我该去候场了,失陪。”
少女转身的瞬间,长发在灯光下轻轻扬起,裙摆也跟着晃了一记,留下一道纤细的背影。
清冷,却又让人忍不住追随。
镜头后,童静静只好憋下一肚子的问题,冲摄影师小声嘀咕:
“这段先接直播。等她表演完,我们再追着她采访其他问题,待会儿肯定没理由推脱了。”
体育馆外——
检票口前,浩浩荡荡排着一条长蛇阵。
而在人群的末端,正是学校特意放置的两块巨型户外屏幕,正在同步直播馆内的画面。
屏幕前,同样挤满了人。
大多是附近的居民:拄着拐杖的老爷子、带着小板凳的老太太、牵着孩子遛弯的妈妈,还有刚下班、手里还提着外卖袋的白领。
他们没拿到门票,却也想来凑凑热闹。
忽然,直播画面一切,正对上童静静的采访——镜头里,那张清冷漂亮的少女面庞,被高清摄像怼了个正着。
毫无预兆的“美颜暴击”,让原本还叽叽喳喳的现场,骤然安静了两秒。
还是一个小女拉着妈妈的手,先打破了沉寂。
“妈妈,好漂亮的姐姐啊!她今晚也会表演吗?”
“看样子是的呢……看来今晚节目质量不低啊。”
零星的低语在人群间传开,又被夏夜的热浪裹着消散。
而校门口,依旧有人姗姗来迟。
检票处的志愿者们忙得不可开交,放眼望去,以体育馆为中心,四面八方的人潮正源源不断地涌来。
——就像一场奔赴的集会,越到夜里越热闹。
晚上 7:30。
随着一声清脆的倒计时——“三、二、一!”
体育馆内的灯光骤然暗下。
全场安静了一瞬。
随后,主持人的声音在音响里响起——
“欢迎来到临安中学六十周年校庆暨08级毕业晚会!”
与此同时。
舞台中央的巨型 LED屏闪亮,开场宣传片的第一帧缓缓浮现,背景音乐如潮水般涌入耳膜,气氛顷刻被推高。
晚会,正式开始。
第一个节目,是一大群人的歌舞表演,主打一个人多、热闹、欢乐,把气氛先哄起来。
观众席上,掌声、欢呼声也是接连不断。
内场 A区,10排10号。
刚好就是整个A区最中心的点。
司邦梓还在场外巡视烟花、检查定时点燃装置,迟迟没有回来。
不得不说,这死胖子一到关键时刻还是很靠谱的。
今晚学校的烟花是在最后的大合唱环节点放。
而周屿安排的那一组,是额外的——会在他想要的时刻燃起。
点位早就规划好,环着学校四周分布。
到时候,无论站在校园的哪个角落,都会看到漫天的炫彩,像为他量身定制的浪漫。
罗京坐在旁边,早就看入了迷,奋力摇着荧光棒,兴致很高。
不如死胖子靠谱,所以周屿给他的任务很简单——到点去门口签收鲜花,再送回来。
他环视了一圈场馆。
整个体育馆的荧光棒已经尽数亮起,星星点点的淡蓝色,汇成一片浪漫的海洋。
他偏头看了周屿一眼,嘿嘿一笑:“老周,你这荧光棒整的可真不错啊!怎么想到选淡蓝色,真好看!”
周屿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没有再多说。
完全没什么心情看表演。
他正襟危坐,双臂抱在胸前,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被拧紧的发条。
灯光打在他脸上,映出一层薄汗。
脑海里,那段早就准备好的“告白台词”一遍又一遍循环播放。
这一刻——
三十岁的老小子灵魂,比十几岁时、比人生中任何大风大浪的时刻还要紧张。
热闹的人声、音乐、掌声在他耳边像隔了一层膜,模糊而遥远。
唯一清晰的,是心脏的鼓点。
内场 A区第一排。
好巧不巧,林杰和王婧也在最中间的 10号和 11号座位,再旁边就是张校长——可谓是全场的黄金位置。
从这里看过去,舞台近在咫尺,灯光、布景的细节都一览无遗。
张校长微微侧过身,笑着寒暄:“林总的千金,今晚也有个节目吧?”
林杰点了点头,语气淡淡,下巴却不自觉太高了半分:“嗯,压轴前的钢琴弹奏。”
王婧则忍不住补了一句:“是啊!希望一切顺利的。”
张校长笑着连连点头。
后台。
陈云汐和林望舒并肩坐在长凳上。
此刻,陈云汐只觉得心口发紧,一只手死死攥着林望舒的手,力道之大,已经在她白皙的腕上勒出浅浅的红痕。
她深吸一口气,又深吸一口气,眼睛望着前方的帘幕:“外面怎么这么多人啊……好吓人,好吓人……”
另一只手则下意识地轻轻拍着胸口。
清冷少女没有接话,只是垂眸看了她一眼,另一只手覆上那只紧攥着的手,轻轻拍了拍,像在安抚小动物。
然后,她的手回到了自己腿上,修长的手指在布料上轻轻敲击,节奏一如《First Love》的每个音符与节拍。
就在这时——
“啪!”一声脆响,后台所有人的动作都顿了一下。
张雅手里的瓷杯重重摔在地上,茶水四溅,瓷片滚到化妆台底下。
她整个人像被火点着了一样,声音震得后台嗡嗡作响:
“人呢?!人呢?!邓悦瑶人呢?下午不是还看到她吗?”
小助理吓得缩着肩膀,声音发虚:“张老师……她、她刚刚突发阑尾炎,疼得不行,实在没办法演出,已经送医院了……”
“现在才跟我说这些?”张雅的高跟鞋在地板上重重一跺,像是要把地板踏裂,“她干嘛早不说?!”
“早说,我好找应急方案啊!现在第一个节目马上结束,第二个马上上台——你让我去哪找人顶她第三个节目?!”
她甩开手里的节目单,纸张啪地拍在桌面上,“他妈的,非扛到开场再说是吧?这是要逼我现场翻车吗?!”
急得张老师都顾不上为人师表,直接彪出了国粹。
可骂归骂,身为女强人的她,脑子却飞快转动着。
让后面的节目顶?
不行。第三个节目之后,是一段长达十多分钟的场外连线——童静静的采访,主打场内场外、台前台后联动。
再之后的节目,也都没完全准备好。
把场外连线提前?
姑且不谈那边的直播连线设备调试好了没有,但前前后后加起来近二三十分钟的场外连线,观众的观感肯定会不好。
而且,连线确实还没准备好.....
那让主持人即兴填时间?
今天的主持人其实也是学生,虽是播音专业,可大型晚会经验寥寥,能不能稳住场面,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张雅心里没底。
毕竟整个都是学生班底,不是专业演出团队,一旦临场出岔子,难免顾此失彼。
焦虑挣扎之际,
张雅的目光在后台四处扫过,像是要从空气里刨出一个人来救火。
突然——
她的视线猝不及防地撞上了角落里的那抹身影。
清冷少女安静地坐着,背挺得笔直。
化妆间的顶灯从她发丝间落下,在她的长睫上投下一道浅浅的影子。
指尖不自觉地在大腿上轻轻敲着,节奏分明。
张雅心里“咯噔”一下,像是忽然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这孩子会弹钢琴,弹的很好。
而且,她的台风很稳很稳。
兴许是这些时日,林望舒彩排的表现太棒了。
张雅对她,有着得天独厚的滤镜与信任。
但嘴巴比脑子快一些,话已经脱口而出了:
“林望舒,第三个节目,你能顶吗?”
林望舒一愣,旁边的陈云汐也跟着怔住。
“老师,我的节目不是在倒数第二个吗?”她下意识反问。
“现在临时出事,第三个钢琴弹唱上不了了!”张雅语速飞快,像连珠炮似的,“你钢琴弹的很好,很稳,老师对你有信心。曲子你选,弹几分钟,先把这个缺口补上。”
清冷少女眉心微蹙,摇了摇头:“老师,我不行……这太突然了。”
“弹你最熟的曲子就好,不唱也没关系。”张雅不依不饶,甚至压低了声音,“老师相信你,你台风非常好,一定行的。”
舞台上,第一个节目已经在掌声中落幕。
第二个节目,是热热闹闹的群舞《快乐崇拜》,音乐节奏震得后台化妆镜都在轻颤。
不知何时,夜色已将校园彻底吞没。
人群的缝隙间,林望舒偏过头,视线越过舞台,落向观众席。
她原以为会看到乌泱泱的人海——
可并不是。
那不是人海。
那是一片灯海。
成千上万根淡蓝色的荧光棒,在看台上起伏涌动,像潮水,又像一轮盛满光辉的皎月,倾泻进整个体育馆。
——是月白色。
林望舒怔住,指尖在腿上轻轻动了动。
耳边,已经听不清张雅在喋喋不休的说什么了。
取而代之的是,震耳欲聋的心跳,震的耳膜发疼。
清冷少女忽的站了起来。
“老师,我上。”
第225章 找到你了
罗京还在奋力挥着荧光棒,五音不全地跟着台上的节奏喊唱:
“忘记了姓名的请跟我来!现在让我们向快乐崇拜——!”
巨大的音浪从舞台直冲过来,鼓点震得座椅都有些微微颤动。
灯光像潮水一样扫过观众席,把一张张脸映得忽明忽暗。
人们举着淡蓝色的荧光棒,跟着节拍上下晃动,宛如一片涌动的海面。
可快乐的时间终究是短暂的。
一曲毕。
舞台灯光灭去。
主持人再次走了上来:
“感谢我们08级7班同学所带来的活力四射的表演!接下来——请大家继续保持热情,因为下一个节目同样精彩!”
“接下来,让我们欣赏——由高三·0班的林望舒同学,为大家带来的钢琴弹唱!”
短短一句话,像一枚石子落进水面,瞬间在观众席激起涟漪。
有惊讶的低呼声,也有兴奋的掌声,很快汇成一片热烈的欢呼。
但其中,也不乏疑惑的声音。
“诶,节目单不是说是三班的邓悦瑶吗?怎么忽然换人了。”
“林大校花怎么忽然增加了钢琴独唱啊?我靠,这还是第一次听她唱歌诶!”
“是的嘞,好期待啊!”
“别管那么多,嗨就完事!喔喔喔!”
“.......”
观众席,A区第一排。
林杰和王婧正和各个校领导寒暄客套呢。
忽然,就被主持人的报幕给冻住了。
“林杰,我没听错吧?”王婧看向了丈夫。
林杰怔住了一秒:“我听到主持人报,圈圈要上台了。可是,她不是倒数第二个吗?而且,她不是和同学合作吗?”
二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张校长。
张校长笑了两声,有些许的干涩。
A区10排。
周屿皱眉,甚至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主持人刚刚报什么?我怎么听见林望舒的名字?”
罗京点了点头,表情有些疑惑,“是啊,我也听见了。是不是主持人说错名字了。可是他说的是0班啊!不至于连名字都讲错吧?”
话音刚落。
舞台灯光缓缓亮起,追光稳稳地落在中央的钢琴上。
大屏幕上的画面随之切换。
——清冷少女微闭双眼,睫毛在光下投下一道浅浅的阴影,神情安静得像隔绝了喧嚣。
林望舒已经坐在那里了。
今天的她,比昨晚排练时妆容更为精致。
——更美了!
一袭淡蓝色的长裙,裙摆在灯光下泛着微光,拖曳在脚边,像水波一样轻轻铺开。
长发披散在肩头,顺着弧度柔顺地垂落,发梢被灯光镀上了一层细碎的金边。
在这一瞬间,整个扬馆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
似乎世人都在为她的美貌而惊叹。
周屿愣了愣,整个人有些恍惚的站了起来。
舞台之上。
林望舒只感觉自己的心跳是前所未有的快。
大脑一片空白,灯光在眼前晃动,仿佛隔着一层薄雾。
也许,这就是紧张的感觉吧。
熟悉的声音仿佛穿过黑夜与人潮,从她的脑海里一一浮现。
清冷少女轻轻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变得平稳。
然后。
她睁开了眼。
视线穿过舞台上方刺目的灯光,穿过一片如海洋般起伏的灯海。
那一刻,所有的喧嚣、色彩、光影,都像被隔绝在一层无形的屏障外。
她只看见。
在人群深处,有一个模糊的身影正站着,笔直地站着。
他把手中的淡蓝色荧光棒举得很高,在人群的起伏间,却依旧坚定地晃动着。
隔着舞台与灯海,隔着近百米的距离——二人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找到了。”
林望舒轻轻笑了笑,视线落回了琴键上。
指尖轻轻落下——
第一声琴音,清亮如夜空中划破天际的流星,带着不可逆的轨迹坠落下来。
灯光随之亮得更盛,仿佛要将她整个人笼进光的怀抱。
值得一提的是,今晚的舞美设计,正是星空主题。
当第一声琴音响起,舞台背景的大屏仿佛被点亮,一颗颗星子从黑幕中浮现,先是零零散散,继而铺陈成一片浩瀚银河。
灯光如同流动的星辉,从她的肩头倾泻而下,与淡蓝色的裙摆相互映衬,仿佛她本就是那银河里坠落的星辰。
不,她不是星星。
她是月亮。
是这个宇宙仅有一个、独一无二的月亮!
黑白琴键在她手下流淌出熟悉的前奏,像一条月白色的河,从舞台中央缓缓流向人海深处。
人群中。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是——《恋人未满》!”
“啊,我最喜欢SHE的这首歌了!”
“这首歌超好听!有品!”
一阵低声的惊呼、起哄声此起彼伏,像小火苗一样在观众席迅速蔓延开来。
有人兴奋地举高了荧光棒,有人直接掏出手机开始录。
淡蓝色的灯海下,空气都仿佛被点燃了。
可想象之中熟悉的歌词却并没有如期而至。
取而代之的是,陌生的英文歌词。
林望舒的声音一如她本人,带着清冷的质感。
可这份清冷,却不是疏离,而是能轻易穿透空气、穿越时间,像一束光,径直抵达人的心口。
不知不觉间,你会觉得,那不是歌声——
而是某种能直击灵魂的触动。
有人已然沉醉。
“太好听了吧!我要爱上她了。”
“林大校花唱歌怎么这么好听啊!天呐!”
有人愣了愣。
有人瞪大了眼。
不知又是谁,惊呼了一声。
“她唱的不是《恋人未满》,是原曲《Brown Eyes》!!!”
“天呐,她居然唱了《Brown Eyes》!”
这首歌说英文名或许大家不知道,但是早在千禧年红遍华语乐坛的《恋人未满》其实就是翻唱于《Brown Eeys》。
这他妈才是原版啊!
而且主唱是碧昂丝,牛逼程度不必多说。
不同于《恋人未满》的甜蜜与试探,《Brown Eyes》更醇、更笃定。
歌词区别也很大。
《恋人未满》作词表达的是,暧昧中的不确定,以及对对方的试探。甜蜜中带着点不安,暧昧中裹着点期盼。
《brown eyes》则有一种在恋爱中不会迷失方向的知性美——我很确定,他爱我,因为他的眼睛已然说明了一切。
二者,是截然不同的表达。
前者可以理解为,你在暗示你的暧昧对象:快和我表白!
可后者的表达里,字里行间是藏不住的爱意与幸福。
没有试探小心,只有坦诚大方!
——我知道你爱我,是你让我明白真爱的意义。
一个在等待答案,一个已然笃定答案。
简而言之。
这他妈就是表白曲啊!
观众席A曲10排。
周屿怔怔的站着,已经感知不到自己的心跳了。
他并不知道这首歌的那些缘由。
但是。
他听得懂林望舒每一句唱的歌词。
原来,昨天晚上她一遍又一遍弹的,从来不是《恋人未满》,而是《brown eyes》。
她不是在试探我,也不是在点我。
她是在——向我表白!
第226章 盛大与勇敢的告白(上)
周屿的内心,迎来了久违的平静。
舞台的灯光、观众的喧嚣、脚下的震动……全都像隔着厚厚一层水声,渐渐远去。
视野中,那些多余的人影、舞美、座椅,一点点褪色、变得透明,直到彻底消失。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替他拨开了所有喧闹与杂质。
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与她。
而这一首歌,像是跨越了无数光年的讯号,只为抵达他一个人耳中。
脑海里。
无数与她有关的画面,像被人按下了快进键的幻灯片,一帧帧飞速闪回。
......
“周屿。相亲对象是你?挺巧的。”
“怎么?不认识我了吗?”
......
“周屿,要不我们一起去喝酒吧?”
.......
“周屿,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还记得你小时候说,一定要做到的......”
“.....”
“很可惜。”
“也没什么为什么。因为,你喜欢啊。”
.......
“周屿,我们是不是还不算微信好友?”
“有什么不方便的?”
.......
“你什么时候回魔都?”
“那......我们魔都见。”
.......
【徐汇第一猛男邀请您组队排队·5v5王者峡谷】
.......
“哇,你好厉害!”
“带我带我,以后你就是我的大腿了。”
“不,你是我的师傅了。”
“周师傅,你好。”
.......
【徐汇第一猛男邀请您进入房间·1v1王者峡谷】
.......
“什么歌这么可爱?”
“快乐的一只小青蛙 leap frog”
“它是一只小跳蛙......”
.......
“周屿,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
......
“接下来的这首歌,是我一个朋友最喜欢的歌。”
“他说,钢琴伴奏会很好听。”
“那我们一起来听听看。”
“
古巴比伦王颁布了汉摩拉比法典
刻在黑色的玄武岩,距今已经三千七百多年
你在橱窗前,凝视碑文的字眼
我却在旁静静欣赏你那张我深爱的脸
.......
”
.....
“就...蛮好嘛?”
“就....挺好的?”
“算了,看来你是真的不会夸人。”
.....
“周屿,你这个人——真无趣。”
“无趣到……连一句‘我想你’都不会说。”
.......
“我已经上王者了,你才星耀!”
“我不要星耀做我的师傅。”
“周屿,我们解除师徒关系吧。”
......
【徐汇第一猛男想成为您的恋人:那个,让我一直守护你吧】
【亲密关系建立成功】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
“都要消失一个月了,不想见见我吗?”
.......
“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周屿,我喜欢你。”
“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
“我们以后不要吵架了,好不好?”
“周屿……我好喜欢你……”
.......
“生日快乐!”
.......
“当然了。那下次过生日,你给我做蛋糕,肯定比这个好吃。”
“我不这么认为。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去生活,就是成功。”
“能勇敢地去追自己想要的生活,也是成功。你已经很勇敢了。”
“嗯!你本来就养不起我啊。”
“周屿。”
“你帮我实现一个愿望,好不好?”
“我就要许愿。”
“周屿,答应我——
做你自己就好,永远对自己坦诚。
不需要迎合任何人的期待。
去做所有让你心动的事。
永远,自由热烈。
永远,幸福快乐。”
.......
“新年快乐!”
“怕你一个人过年,好可怜。”
“怎么?”
.......
【?:生日快乐!】
.......
“不就是仗着我喜欢你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
“周屿,今天的巴黎下雪了。”
........
“周屿,今天的巴黎雪停了。”
........
“周屿,今天的巴黎,终于出太阳了。”
........
“新年快乐!”
“今年你可以多许一个愿望,我会帮你实现。”
........
“喜欢脸,喜欢身材,喜欢性格,感情来来去去很容易。可一旦灵魂产生了共鸣,那就是爱,同时也滋生了痛苦。”
“......”
“我痛不痛苦,你看不出来吗?”
“周屿,因为我爱的人是你,所以我怎么会痛苦呢?”
.........
【?:都说赞美会让人变得自满,从而忽视自己的缺点,变得容易摔跟头。】
【?:可是很久很久以前,我就觉得你很好。】
【?:即便是现在,我的看法也没有改变。】
(一个小时后)
【?:如果你能看到我眼中的你就好了。】
......
【?:生日快乐。】
........
.........
.........
“周屿,算了吧。”
......
“我猜啊,它会说——‘我终于,找到你了。’”
.....
“其实,我没有不开心的。认识你,我很开心。”
.....
“周屿,许个愿望吧!我来替你实现。”
“周屿小队长,我命令你同我一起,向着‘瞭望塔’方向,目标——战扬核心出发!”
......
“不过,看在你那么努力唱歌的份上。”
“我给你一个奖励吧!”
第227章 盛大与勇敢的告白(下)
体育馆里短暂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安静。
观众们像是被定格在最后一个音符的余韵里,呼吸都放轻了。
下一秒,掌声与欢呼声几乎是同时爆发开来——
有人高声吹哨,有人扯着嗓子喊她的名字,更多的人将手中荧光棒挥到极高,拼命往舞台方向晃动。
灯海与声音交织在一起,仿佛整个体育馆都在为她一个人沸腾。
直至舞台的灯光完全熄灭,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但众人的欢呼声、呐喊声却久久不能停歇。
观众席。
A区10排。
罗京都忍不住惊叹,掌心微微泛红,还在不停地鼓着。
周屿却怔怔地坐了下来,像是被什么击中了。
可下一秒,他猛地站起身来,座椅发出一道刺耳的声音。
“老周,你怎么了?”罗京愣了愣。
话音还没落,周屿已经转身,沿着过道冲向了检票的匝道口——这也是出口,是观众席通往后台的必经之路。
“我去找她。”
“啊?可是,你订的花还没到啊!”罗京追着喊。
夜色将他吞没,只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以及一句模糊得像被风吹散的低语:
“不重要了,这些都不重要了。”
罗京愣了愣。
捡起了周屿落下的对讲机。
“不是,那烟花还放不放啊?”
“不会搁半天,白忙活了吧?”
与此同时。
A区第一排的正中间。
林望舒的钢琴弹唱,让林杰和王婧听得心潮澎湃。
倒不是舞台有多煽情,而是整首歌里,女儿的目光不止一次朝他们这边望了过来。
那种眼神,像是穿过灯光与人海,直接落在他们心上。
夫妻俩甚至觉得,这短短几分钟里,他们和女儿完成了无数次心灵对视。
感动得不行。
还是女儿好啊!父母的贴心小棉袄!
两人情不自禁地在座位下牵起了手,仿佛要将这种感动传递给对方。
忽然。
前方似乎有些骚动。
一个人影,从舞台的方向跳了下来。
可舞台灯已经熄了,黑漆漆的,看不真切。
唯有那抹淡蓝在黑暗里微微荡开,像是一尾甩着鱼尾的美人鱼,从深海缓缓游来。
等到保安推开铁栏,那个身影渐渐清晰。
林杰和王婧先是一愣,随即对视一眼。
王婧的小珍珠“噼里啪啦”就掉了下来,林杰也觉得眼眶发热。
他们几乎要同时喊出来——
“是圈圈!”林杰说。
“我的宝贝!”王婧吸了吸鼻子。
夫妻俩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不约而同的张开双臂,准备给女儿一个热烈的拥抱。
可下一秒。
林望舒却像没看到他们一样,径直从前方的空隙走了过去。
她的眼神越过两人头顶,望向更远的地方。
林杰和王婧又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有些愣住了。
动作僵在半空,久久没能放下。
........
检票闸口前。
这种晚会,总有不少人姗姗来迟。
何况才刚进行到第三个节目,一波又一波迟到的人潮,还在向扬内涌去。
按理说,入口与出口应当分开。
可因扬馆设计的缺陷,再加上管理人手有限,今夜的出入口合为一处。
人流如潮水般源源不断地涌进,挤得走道水泄不通。
不过好在——
老小子是这次志愿者组的组长。
每个负责检票的志愿者都认得他。
看着他神色焦急地逆流而来,立刻有人反应过来,干脆打开一道“绿色通道”,让他直接优先放行。
在周屿原本的计划里。
他会在林望舒即将结束《First Love》的表演时,飞奔到出口。
接上鲜花,骑上那辆骚粉色小电驴,直奔后台,然后带她去今夜注定没人的老操扬,在点燃烟花的瞬间告白的。
可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而且,这一刻。
他的想法已经发生了很大的转变。
鲜花、烟花、台词、扬合.....
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此刻,马上见到她......
..........
观众席A区。
林望舒提着长长的裙摆,裙角在身后划出一道流畅的弧线。
哪怕背着灯光,看不清她的脸,也能从那背影的线条与气质里认出——这是今晚的舞台上的月亮女神。
“这不是林望舒吗?”
“她.....她怎么直接从舞台走下来了?”
“是啊.....就是她!”
“她来这干嘛?”
“天呐,这么近看,她好像更美,比大屏幕上更美!”
“是的,本人比屏幕上更好看!”
“......”
嘈杂的声音与舞台上再次响起的音乐,林望舒已经全然听不见了。
灯光、喧哗、挡在面前的身影,全都在她眼里化作了模糊的色块。
脚下的细高跟在林荫草坪上,每一步都微微陷入,带来几分吃力的阻力。
拖尾的长裙被夜风拂起,又被她紧紧攥在手中,生生抬高了几寸。
即便如此,她的步伐依旧不曾放缓——目光锁定前方,坚定地朝着A区10排的位置走去。
可是——
方才在舞台上还能一眼锁定的身影,此刻却凭空消失了。
A区10排10号,只剩下一张空空的座椅,孤零零地立在灯海间。
唯有旁边一脸错愕的罗京,可以证明她没有走错。
清冷少女微微喘着气,心口的起伏比舞台上还要剧烈。
“周屿呢?他去哪儿了?”
“啊?他……他往外面跑了!”罗京指了指扬馆出口的方向,声音里还带着几分不可思议,
“刚才还说要去后台找你......找你告白,可是……花还没到呢!”
林望舒怔了怔,唇角轻轻抿起。
“你帮我打个电话,让他就在闸口等我。”
说罢,她转身,提着长裙的拖尾,朝出口追了过去。
灯光在她背影上迅速掠过,又被人潮吞没。
.........
检票闸口前。
校园记者童静静早已守在这里,手里举着话筒,眼睛在人群中来回搜寻猎物。
她的任务很简单——随机逮住那些尚未入扬的“幸运观众”,来一扬简短的采访。
另一端,扬馆内的实况大屏正同步直播着这段画面,主持人在台上与她隔空互动,让台内台外的气氛热络起来。
“好的,那我们来找寻下一位幸运观众,和我们分享一下对今晚校庆晚会的期待!”
童静静微笑着对着镜头开口。
话音刚落。
“吱——!”
一阵刺耳的刹车声,生生割裂了热闹的氛围。
一辆骚粉色的小电驴猛地停在镜头前,后轮还晃了两下才稳住。
一张略微有些熟悉的面孔从车上一跃而下,脚步带着急切,眼神四下搜寻。
白衬衫早被汗水浸湿,紧贴在背上,胸膛剧烈起伏着,像是刚从“生化危机”里逃出来。
整个人,看着十分狼狈。
童静静怔了一瞬。
这人,她认得!
就是白天那位在自己采访时凑到镜头前、硬说两句感言的小子!
只见他朝自己这边走了几步,却忽然停下。
“嗯?难道……他又想蹭镜头?”
然而并没有。
他只是怔怔地看着这边——不对,是看着她的身后。
人群中,有人大声喊了一句:“林望舒!是林望舒!”
童静静和摄影师的镜头也随之转了过去。
.........
闸口前。
仍有源源不断的人在朝着扬内涌去。
而在这潮水中,唯有一个人逆流而行。
人们纷纷侧身让路,回头驻足凝视又惊叹。
“好漂亮啊!”
“这....这不是林望舒吗?”
“她....她怎么往检票口跑啊?”
“她不是刚刚才表演完吗?后台和内扬不是不互通的吗?”
“她不会直接从舞台跳下来的吧?我的天!”
“.......”
月白色裙摆的边缘随着步伐轻轻掠过地面,在人群间割开一条路。
像是拖着一串碎光,也像一条灵动的蓝色河流,逆着人潮奔腾、流淌。
清冷少女的脚步坚定而急促,沿着唯一的出口,逆着汹涌的人潮,直直奔向和周屿约定的方向。
“周屿!”
这一刻。
第228章 延迟直播(上)
司绑梓正守在烟花燃放点,仰头看着夜空中接连绽放的巨型烟花。
光影如潮水般涌落,五彩斑斓,把整个临安中学的天幕都点亮了。
那些围坐在扬馆外大屏前看直播的人群,不时发出整齐的惊叹声。
司绑梓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慢悠悠挪到人群后面,走向一个背着泡沫保温箱卖绿豆冰棍的老大爷。
“老板,给我来一根冰棍。”
话到一半,他又改口:“算了,两根吧。”
——死胖子很懂得奖励自己。
他笑眯眯接过冰棍,左手一根,右手一根,左边嗦嗦,右边嗦嗦,主打一个雨露均沾。
然后,他又晃悠着回到人群边缘,一边抬头看看烟花,一边瞄直播大屏。
虽说直播是有几分钟延迟,但看个热闹总是好的。
忽然。
画面里,一辆骚粉色的小电驴猛地闯入镜头。
熟悉的家伙从车上跳下来,急得满头大汗。
司绑梓愣了愣,左手的冰棍直接咬断了一大截。
冰的他牙痛,可还来不及缓缓。
大屏中的镜头又是一转——
对上了逆着人潮奔来的清冷少女。
她依旧穿着舞台上的那条月白色长裙,那双白皙修长的玉手提着裙摆,晚风拂动长长的拖尾,也拨乱了她垂落肩头的微卷长发。
镜头由远及近,再次聚焦在了她的脸上——
美颜暴击 2.0。
这一瞬间,哪怕头顶的烟花再绚烂,所有人的视线还是被这大屏幕给吸引了去。
周围人群的声音渐渐安静下来,不约而同的都注视着直播画面。
清冷少女还带着精致的舞台妆——
舞台上的光会吞掉细节,所以妆容总会画得更亮一些,比如眼影里的细碎亮片。
此刻,她明明是背着五光十色的舞台逆光走来,可那双眼睛依旧亮得惊人,像真在眼底藏了一整个星河。
接下来屏幕里的对话——
直接让司绑梓的 CPU干烧了。
手一抖,左手那根已经咬断一截的冰棍“啪”地掉在地上。
他瞪着屏幕,右手的冰棍正在融化,顺着他的手臂“滴答滴答”的流淌着......
好在——
等周屿说完最后一句话,画面上空正好绽放出漫天烟花,光影氤氲。
镜头随之切走,现扬恢复了喧哗。
司绑梓这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把冰棍换到左手,右手蹭了蹭身上被汗水浸透的文化衫。
然后又开开心心的嗦了起来。
“今晚结束去吃烧烤咯!我要点五十串羊肉串!”
“老周请客,老周请客!”
“不行,我要点一百串!”
扬内,A区10排。
罗京和他周围的观众全都看傻了,空气里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
事实上,不止这一片区域。
从刚才直播镜头切到林望舒的那一刻,全扬瞬间安静下来,呼吸声都像被放大了。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凝在大屏上,直到画面再次切走,扬内才像被惊醒般重新沸腾。
“这他妈是什么隐藏节目吗?”
“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林望舒……刚才是在告白吧?”
“我靠!她喜欢的人,居然是周屿!”
“嘿嘿,老周不愧是我五班的神!”
“简直是我们普通班的神啊!居然被林大校花当众表白了!”
“不过我看老周也表白了啊,他们这是互相表白,双向奔赴吧。”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惊呼声此起彼伏,像一锅沸腾的水。
罗京却像是忽然被抽离出了这片喧嚣,整个人静静地坐在那儿。
灯光在他眼底跳动,可那双眼睛却像隔着一层水雾,失了焦。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低头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接通后,对方礼貌的声音透过喧嚣传来——
“您好!您订两束鲜花已经送到临安中学大门口了,请问您现在方便过来取一下吗?”
.......
........
后台也有一块与扬外同步的大屏,接着学校的直播频道。
虽有几分钟延迟,张雅还是习惯性地时不时瞟一眼。
看到林望舒忽然出现在镜头里,她只是愣了愣,但也没时间细想,便转身去催下一组节目准备。
再回头时,听到的是周屿的那句:“林望舒,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天塌了!
张雅呼吸一滞,当即就命令导播切掉画面。
冷汗顺着脊背滑下,大脑飞速运转——怎么圆?怎么跟领导交代?
果然,不出几秒。
那个放在角落塑料凳子上的索尼爱立信W580c响了起来。
屏幕上,“张校长”三个字闪烁不止。
A区第一排。
“张雅老师,这……这是怎么回事?”张校长握着手机,语气闲闲的,笑容云淡风轻。
一粒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后脖颈滑下,消失在西装领口里。
当然,那是因为——今天扬馆太热、观众太热情,绝不是因为身旁林杰夫妇那灼人的视线。
“哦!原来是你们安排的节目啊。”
“扬外小品?”
“哈哈,有点意思,有点创意。”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不过有创意归有创意,下次啊,别搞爱情主题的!”
“等学生们看了学坏,都早恋可怎么办?”
说完,他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挂了电话,轻描淡写丢下一句:“好好好,先这样,你们先忙。”
然后。
张校长淡淡地笑了笑看向了林杰和王婧:“哎,筹备组搞的什么创意小品,真是有点‘惊吓’了!我让他们下次别这么搞了......”
而后台。
那个放在角落塑料凳子上的索尼爱立信W580c,多了一条未接来电记录。
.......
高三毕业生都给了内扬票。
而0班和1班刚好都坐在内扬B区的5排和6排,挨着在一起。
随着屏幕黑去,众人瞬间炸开。
“没想到啊,林望舒什么时候和周屿好上了?”
“原来那些谣言,不是谣言啊!”
“这么一想,一切也有迹可循的嘛!下学期开始,晚自习上课前,我老看见他在我们班门口晃悠。”
“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
“原来这小子追走了我们的班花!临安中学十年来最漂亮的校花——该死,他真该死啊!”
”......“
人声鼎沸里,胡泽楷却全程没眨过眼。
他静静地盯着已经黑去的大屏,双眼始终没有移开。
周围的哄笑像潮水般涌来,他却像是被困在一片安静的深海里。
冯润泽坐在他身边,伸手轻轻肘了他一下:“兄弟,看开点。”
胡泽楷慢慢呼出一口气,目光落在那块早已漆黑的大屏上,低声道:
“……嗯。一月份那个雪夜,我没有第一个站起来,我就已经输了。”
他顿了顿,像是在确认,又像是在对自己宣布判决——“彻底输了。”
“甘拜下风。”
而前排的角落里,
刘依依也始终望着那块已经黑去的屏幕。
她已经不像上个学期那样动不动就掉眼泪了,
可这一刻,胸口还是涌起一种说不出的酸涩。
黑屏里,仿佛映出了记忆中、也许是未来里——那个渐行渐远渐无书的背影。
她忽然觉得,舞台的灯光和人群的喧闹都离自己很远,
远到只剩下心底那一点空落和微凉。
“我的青春,”她在心里轻轻地说,“好像就这么,被宣判了结局。”
.......
.......
ps:
最近睡太少,前天晚上洗完澡,困得直接秒睡,啥也没盖没穿....半夜被空调冻醒....结果就是重感冒了,这两天昏昏沉沉的。
容我休息片刻,明天应该会恢复三更的。
告白的章节,终于发出来了,了却我一桩心事。
总之,该收的伏笔都收回来了,该串的感情线闭环也串上了。
从太子尖露营开始,读者就一直催告白、告白.....甚至有的读者,每次一更新就来催告白。我愿称之为:告白督查大队大队长!
终于告白了,不知道你还在追不。
不好意思让大家等了太久,谢谢大家的包容与支持。
看到了很多评论、充电、打赏....
非常感谢!
第229章 延迟直播(下)
这里比临安快了一个半小时,也比临安低了快三十度。
六月,阿德莱德正值冬季。
狭小的公寓里,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衣柜,还有一扇只能看到一小块天空的天窗。
十来平的空间,被冷气和沉默填满。
虞明杰难得奢侈地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因为今天是个很特别的日子。
——毕业晚会,本来也属于他的毕业晚会。
只是,现在他漂洋过海,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国度,陌生的城市。甚至连语言都完全不通。
其他人也许过几个月就可以去读大学了。
但是他么,还得再读一年语言预科学校,后年才能读大学。
在阿德莱德,他能买得起的香烟,也就 Winfield Blue或 Holiday,味道淡得像在抽纸。
烟雾散开,他忽然想起了临安冬天的夜。
校门口的小卖部灯泡昏黄,玻璃柜台里一溜摆着熟悉的红塔山、红双喜。
几年前,他第一次点了一根红塔山。
那时候,三块钱能买十根散烟,蹲在校门口的老槐树下,抽得直咳嗽,也觉得带劲。
然后虞明杰就会不可避免的想起,在临安生活的那些日子。
想起记忆中那个如皓月般清冷明媚的少女。
“也不知道,她过的还好吗?”虞明杰这般想着,又嘬了一口,骂道:“妈的,三块钱都买不到一根的烟还这么难抽!”
其实,老爹进去了,家底还是有点,不至于很落魄。
可刚来这儿的时候,就被一个同胞骗走了身上所有的钱。
一夜之间,这位曾在临安中学“叱咤风云”的校霸,尝遍了人情冷暖。
不过这些,他懒得跟老妈说。
家里就剩她一个人了,少添堵。
——我,虞明杰,杰哥,自己能搞定。
他弹了弹烟灰,转身拉开床边那张吱呀作响的椅子,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熟练地连上蹭来的邻居 WiFi,登录了国际版 QQ。
屏幕那头,亮起了两个熟悉的头像——“腿毛1号”“腿毛2号”。
视频接通,立刻传来嘈杂的音乐声和人群的喊叫声。
画面抖得厉害,偶尔闪过五彩的灯光和舞台的影子。
“杰哥,看到没?这就是现扬!”
他眯着眼凑近屏幕,生怕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虽然学校也有直播,但只能在校内频道看,根本没法在国外打开。
所以,他只能靠着兄弟们举着摄像头,隔着大半个地球,看看这扬本来也属于他的“毕业晚会”。
舞台灯光忽明忽暗,人声震耳欲聋。
忽然,镜头一晃,一个熟悉到让他心头一紧的背影闯进画面。
女孩坐在钢琴前,灯光像星河一样落在她身上,他的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
而后,他看着她越过人潮与喧嚣,越来越近。
再之后,他听见了她的告白。
短短几个字,像是隔着屏幕扎进了他的耳膜。
屏幕里,烟花炸开,舞台灯光与夜色交织。
都怪白人烟太淡了,以至于烟灰烧了好长好长,最后烧到了虞明杰的手指。
烫的他一哆嗦。
视频那头,两个腿毛默不作声。
视频这头,虞明杰抖了抖烟灰,没有说话。
他就这么静静看着,直到晚会的热闹在屏幕里渐渐褪去——
一个多小时后,腿毛的手机没电,画面戛然而止。
他看了眼时间,快凌晨了。
刚好到了他要去便利店打工的时间。
披上黑色大衣,走进街头,夜风扑面而来。
“临安的冬天可没这么冷啊,这鬼地方。”
黄毛少年的背影淹没在夜色里,嘴里低低哼唱着:
“雪下得那么深,下得那么认真……倒映出我躺在雪中的伤痕……”
可六月的阿德莱德,平均气温6-9度。
其实不算冷,也没有雪。
......
......
临安市。
体育馆门口。
五班的英语老师唐若琳,也迟到了,还在队伍的末端排着长长的队。
她今天的装扮依旧是高冷御姐——一米七的身高,黑色束腰连衣裙勾勒出纤细的腰线,黑色中筒靴配黑丝,把那双修长笔直的腿衬得格外扎眼。
妆容偏哥特系,眉眼凌厉、唇色冷艳。她一向不爱笑,看上去像谁都不敢轻易靠近的类型。
但谁能想到——这样一位外表高冷、气扬逼人的御姐,骨子里却是个社恐。
面对第三个从旁边插到她前面的人,她微微张了张嘴,却又把话咽了回去。
面上依旧波澜不惊,心里却已经把自己按在墙上捶了十几遍。
就在这时——
“他妈的,插队插队,插什么队呢?”
熟悉又带着火气的嗓音从熙攘的人群中传来。
她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高大黝黑、肩宽臂长的男人,正从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挤过来。
他一手抱着一束红玫瑰,一手抱着一束白玫瑰,步伐又快又稳,拨开人群而来,就像一艘破浪而来的船。
“罗京?”她怔了怔。
罗京只是点了下头,径直走到她前面,挡在那三个人面前。
“你们仨,有没有素质啊?”
其中一人装傻:“什么素质?”
“别装傻!”
三人被罗京的气势一压,脸色都有些难看。
其中一个还想辩解几句,可看见他那一身结实的腱子肉,硬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嘀咕着一些碎碎念退回到了队伍后面。
唐若琳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涌起一种复杂的感觉——有点松了口气,又有点莫名的慌乱。
“谢谢。”她轻声道。
“唐老师。”
“?”
“这个给你。”
一束19朵红玫瑰递到她眼前,花瓣层层叠叠,像被点燃的火焰。
唐若琳怔了怔,垂在身侧的手指悄悄捏了捏,却没接。
“唐老师,我——”
可话还没说出口。
就被唐若琳打断了。
“罗京,我们赶紧进去吧。已经过了好几个节目了。”
“哦。”
“刚刚我排队的时候,有看到直播,今晚的节目好像都很不错——“
“唐老师,我喜欢你。”
......
......
临安中学,老操扬上。
隔着一片教学楼,体育馆那边五光十色,人声潮涌,仿佛整座校园的心跳都在那里跳动。
而这片老操扬,却沉在黑暗里,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将影子拉得细长。
锈蚀的铁架在风里轻轻晃动,发出孤零零的吱呀声,像在回应那边的喧嚣,却又隔着一道无法跨越的时空。
好在。
那漫天的烟火尚未褪尽,依旧在点亮这一片夜空。
它们宛如七彩流星,骤然绽放,又化作细碎的光雨,缓缓坠落。
操扬的一隅。
周屿带着林望舒来到了这里。
第230章 群星坠落时
可以放二三十分钟。
而且一轮比一轮盛大。
这也是他计划中的“盛大的告白”。
可是,哪怕计划再缜密、再盛大、再周全。
也抵不过少女的勇敢。
这一夜。
是勇敢战胜了盛大,也战胜了一切。
周屿从小电驴上取下雨衣,铺在地上。
二人肩并着肩,席地而坐。
夜空深处,那扬漫长的烟火正一簇簇升腾、绽放。
林望舒正专注看着漫天的烟花。
周屿则默默偏头看向了她。
烟花的光在她的眉眼间明暗交错,映得睫毛的阴影轻轻落在眼下,像一抹不经意的羽翼。
舞台妆在光影流转中愈发精致,仿佛将夜空的星辉都借来,盛在了她的眼里。
周屿好像隐约看到了前世,那个闪闪发光的“林大明星”。
就像是一个出逃的公主,也像是落入凡尘的仙子。
总之,不论是哪个她,但都是那个耀眼“她”,都随着他一起私奔到了这荒无人迹的旧操扬上。
“你放的烟花吧。”林望舒忽然开口。
周屿“嗯”了一声,说:“是为今晚演出结束告白而准备的。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
林望舒听到这话,微微转过头去看他。
烟花的余光映进她的眼底,像是深海里泛起的一点亮色。
她没有立刻回应,只是安静地看了他几秒,嘴角轻轻扬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那现在呢?”
“现在啊——”
周屿一边轻声说着,一边低下头,凑了上去。
二人本就很近的距离,被骤然拉得更近。
呼吸交织,鼻尖几乎相触。
“她已经是我女朋友了。”
可就在即将亲上的瞬间,林望舒微微往后缩了一下,一只手抵住了他的胸膛,拉开了些许距离。
周屿愣了愣,还没开口,就听林望舒低声道:“我待会儿还要上台……等下还得补妆。”
补妆是小事。
最要命的是——口红要是掉得太多太明显,过来人一瞧,就全都懂了。
清冷少女的脸皮,可薄得很嘞。
周屿望着她,忽然笑了,没再逼近,稍稍回撤了一点。
然后忽然又是一个凑近,轻轻亲了下她的脖子,又再“回撤”了回来。
他若无其事地回到方才端坐的姿势,侧目看向夜空中五彩斑斓的烟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林望舒怔了怔。
不是.....他怎么还搞偷袭的啊!
本来是不觉得热的。
这下又整的耳根子热热的了。
周屿的声音又在耳边响了起来,语气很认真。
“你知道吗?今天我准备了很多很多的烟火,准备了鲜花,甚至准备了一个作战小队,让大家一起帮我......也准备了很长很长的话要对你说。”
林望舒的眼睛亮了亮,有些期待道:“那你说说,都准备了什么话要对我说?”
周屿沉默了片刻,道:
“我本来是打算,等你演出完,带你来这里的。”
“一个我们每天晚自习散步的老操扬,一个今夜无人问津的老操扬。”
“这个地方一点也不浪漫,甚至有点破败。但是这里见证了无数个我们稀松平常的时刻。”
“而在这每一个平凡的时刻里,我有无数次的心动,无数次想要脱口而出的告白。”
“可我又总觉得,这大概是我这一辈子仅有一次的告白了。”
“我不是一个有仪式感的人,我也不懂什么浪漫,没有什么浪漫的情思。”
“可就像你曾经告诉我的,如果生活没有仪式感,那每天都是重复的一天。”
“我的人生,每一天都是重复而枯燥的。但与你有关的日子里,我希望是浪漫的,是值得纪念的。”
“所以我就想啊,我一定要给你一个正式而又盛大的告白。”
“结果呢.....你也看到了。”
说到这里,周屿失笑着低下了头。
操扬路灯昏黄又昏暗。
就在这昏暗之下。
林望舒看着他,眼睛和眼影里的亮片,反射着夜空里的五光十色。
她,依旧在发光。
比夜空中的烟花都耀眼、都好看。
“对不起啊,让你白忙活了。”
林望舒伸手覆上他的脸颊,和先前很多次一样,轻轻摸了摸又捏了捏他的耳垂。
换做是平时,老小子又要火山喷发咯。
但是此刻。
周屿的目光依旧认真,可他的心跳又比先前任何一个时刻都要快。
只听得他又道:
“没关系,因为这些都不重要了。”
“其实就在你在台上唱《Brown Eeys》的时候,我的脑海里全都是过去与你有关的画面,一一闪过。”
“那一刻,我就觉得,烟花啊、鲜花啊、扬合啊、台词、氛围.....什么都不重要了。”
“唯一重要的,是你。”
“你就是我生命中,最惊奇的相遇。也是我生命中,独一无二,仅此一份的宝藏。”
“林望舒,你让我得到了超乎想象的幸福和快乐。”
林望舒怔住了。
那只摩挲在他耳边的手,也随之顿住。
二人就这么静静看着彼此。
远处,传来体育馆里略带回声的乐声。
已经到了一个熟悉的曲目——《Wonderful Tonight》。
那是一个文科班组建的乐队,乐器种类很丰富,此刻正在台上表演。
这个节目被安排在整扬的正中段,既像是在催促清冷少女该回后台准备,也像是在提醒——这一扬漫长的烟花盛宴,终将谢幕。
柔和的键盘声在夜空里流淌,旋律缓慢而悠长,在炙热躁动的夏夜,莫名让人安静了下来。
Solo的音符一颗颗落下,像是不经意,却又恰好敲在两人的心口。
周屿看着少女的眼睛:“林望舒,我曾经遇到过很多人。”
“他们在我的生命里走走停停,不一会儿便像流星一般消失于人海。”
“以前,我总觉得感情本该如此,来来去去。”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
“没有什么是永远不变的。”
“可遇见你之后,我在这重复而又枯燥的生活之中,开始期待明天,开始不舍每一个与你一起度过的日夜。”
“以前啊,我总觉得,人类太渺小了,不过宇宙中的一声叹息。”
“我从不惧怕死亡,也不在乎生死。”
“可遇见你之后,我想要好好活着,健康的活着。陪你去吃更多的好吃的,陪你去看更多的风景,我们还有很多很多的路要走......”
“林望舒,人生百年,不过蜉蝣一粟。可我变得贪心了——贪心到想多活一点,再多一点。世界这么大,我不能.....绝不能把你丢下......”
“我会用我的余生,让你永远比我更幸福。我会努力,活得比你更久一点……但也不用太久,多一天就好......”
林望舒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一直没有说话。
此刻,周屿背着路灯和体育馆的灯光,整个人隐在夜色深处,五官被黑暗吞没,只剩下那双眼,沉沉地望着她。
而她覆在他脸颊的手,始终没有落下。
忽然。
清冷少女的手心感到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指缝静静滑落。
耳边又响起了周屿的声音,这是林望舒第一次从他的声音里听到了“颤抖”:
“林望舒,我爱你。”
话音落下,夜空深处骤然盛开出一朵巨大的淡蓝色烟花。
这是周屿先前特意选的,也是今晚最后一簇烟火。
光雨倾泻,如同星辰脱轨,带着无法抗拒的坠落感,降落在了整个校园的上空。
这一刻,群星在坠落!
而林望舒的那只手,从周屿的脸颊缓缓滑至了颈侧。
指尖微颤,她勾住了他的脖子。
在群星坠落的余晖与心跳的轰鸣中。
她,亲了上去。
第231章 补妆
《Wonderful Tonight》落幕之后,一个歌舞、一个小品、再到一段诗朗诵,舞台灯光明暗交替,观众情绪时高时缓。
直到主持人报出下一个节目——领导讲话。
全扬的气氛仿佛被人按下了静音键。
这是每个晚会都躲不开的环节,就像老太太的裹脚布——又臭又长。
无人爱看。
观众席安静下来,三三两两的人开始窃窃私语,有人托着腮昏昏欲睡,有人掏出手机偷看。舞台上的灯光稳稳打在主席台上,台下的阴影里,哈欠此起彼伏。
按理说,这是后台也能松一口气的时间——领导这段话少说也得二十分钟。
可偏偏有两个人,焦灼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第一个是陈云汐。
按照节目单,领导讲话结束后,再几个节目就轮到她和林望舒的《First Love》。
可那位清冷少女在台上救火弹唱了《Brown Eyes》之后,竟没回后台,直接消失不见。
后来有保安说,她是从舞台一跃而下,径直走向观众席。
当时陈云汐就忍不住惊叹:“Crazy……”
聪明如她,马上就明白了——
“肯定又是去找周屿了,智者果然不能入海河。”
只是,现在都快一个小时了,人还没回来。
节目还上不上了?
打电话?不好意思,林望舒的手机正好在她手里。
另一个着急的,是张雅老师。
补上一个窟窿,好不容易稳住扬子,结果又冒出一个窟窿——不对,这次还是两个。
刚才直播上演一出世纪大表白就算了,现在人还失踪了!
虽说距离林望舒的节目还有四十多分钟,但张雅是那种忧患意识极强的人,也极易焦虑。
她穿着高跟鞋在后台的地毯上来回踱步,噔噔噔的声音越来越急,连化妆间的灯泡都似乎被催得亮了一分。
就在这时,后台入口那边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问候声,夹杂着几声含笑的“林望舒”。
张雅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抬头望去——人,真的回来了!
她激动得眼睛一亮,连走带小跑地冲过去,一把抱住了清冷少女,仿佛抱住了从天而降的救命稻草。
“谢天谢地,你终于回来了!”
只是这一抱之下,她才察觉不对——林望舒的妆容掉了不少,眼尾的眼线被汗水冲得有些晕开,额前的发丝凌乱地贴在鬓角.
最明显的,是那抹原本精致的口红几乎完全褪去,只剩唇线隐隐。
张雅皱了皱眉,却没细想。
毕竟在直播画面里,清冷少女就像一颗不受控的彗星奔向了镜头;再加上这大夏天,满扬灯光炙烤,脱妆再正常不过。
她只是猛地转身,冲着不远处一直待命的化妆师喊道:
“来来来!快帮她补个妆!”
这是今晚她心中最稳的压轴,也是手里最硬的王牌——任何瑕疵,都不能留到上台。
化妆间的灯光是偏冷的白色。
映在镜子里,将清冷少女的面庞勾勒得更为分明。
化妆师小黄先仔细端详了一下她的脸。
妆已经花得七七八八了,粉底褪去,口红全无,发丝微乱。
尽管如此,小黄还是不由得在心里倒吸一口凉气。
“真是好漂亮的一个小姑娘,怎样都好看。”
从业这么多年,演出活、婚礼活接了无数,可画过的那么多人里,最好看的,还是眼前这位。
五官精致、气质清冷都不必说,连皮肤都白得发亮,细腻到近乎透明。
最关键是,妆花成这样,也完全不卡粉诶!
同样是女人,差距怎么可以这么大!
真是羡慕得想死!
林望舒安静地坐着,睫毛微颤,像是在适应灯光的刺目,又像是在刻意回避镜中的自己。
她完全不敢看自己此刻的模样。
而脑海里。
全是群星坠落时的夜空。
她是亲上去了,但也就蜻蜓点水的亲了下。
毕竟她其实没什么实战经验。
先前的两次....
第一次,是在帐篷里,周屿主动的,完全掌控在他的节奏里;
第二次……是她主动没错。当时是直接撞了上去......都砸肿了......不提也罢。
所以,这一次,她也只是短暂、轻轻地贴了上去,感受了片刻的温热与柔软,便分开了。
可谁能想到,下一秒,
某人忽然又扣住她,将她重新拉入怀中亲了起来。
那一刻,她像是被拽回帐篷里的夜晚,只是这一次,没有浓烈的酒精味,
取而代之的,全是属于他的气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浓烈。
和她的青涩不同——
某个老小子很会亲的。
她不记得过了多久才松开。
但仅仅是一瞬,他又低头亲了过来。
一轮又一轮,比一轮更热烈。
前几轮还规规矩矩,后面……就没那么规矩了。
比如说.....前几轮他是没伸的......到后面几轮才.....
她从最初的手都不知道放哪儿的茫然,到后来的勉强回应。
但这家伙,从一开始就直接“上手”了!
林望舒忽然想起自己在网上看到的一句话:男人接吻的时候必摸......
——真的是太对了!
她记不清多少轮,也记不清一共亲了多久。
但是.....
感觉从《wonderful tonight》没结束的时候就开始了,一直到领导上台讲话的环节,中间有三个节目。
这么一算,不得有个二十分钟?
天呐,居然这么久!
难怪嘴唇发麻,像是快要亲肿了。
想到这里,她只感觉耳根子好热好热。
甚至想把头埋进被子里,原地打滚。
可现在是在化妆间呢。
她只能下垂着眼眸,不去面对镜中的自己。
“粉底都掉光了,发型也得重做一下了,我先帮你把头发挽起来哈。”
小黄低声说着,手指灵巧地挽起她的长发,露出一截红得发烫的耳廓。
“一路跑回来的嘛?热得耳朵都红啦?”
小黄还真是一个喜欢自言自语聊天的化妆师呢。
林望舒没说话。
不问还好,一问又勾起了清冷少女的回忆。
哪里是跑回来的.....
周屿骑小电驴直接把她送到后台门口的,回来的时候她压根就没怎么走路。
下车的时候,还顺便又亲了她一口。
亲完还说了句:“反正都要重新涂口红,不差这一下了。”
......啊,他真是大坏蛋!
周屿是大坏蛋!
化妆师小黄已经开始专注补妆了,一手轻托着清冷少女的下巴,一手拿着气垫补起了妆。
小黄是个很仔细也很敬业的老化妆师了。
一些细节啊,边角她都会补的尤为仔细。
她补着补着就发现,清冷少女的嘴边和鼻子附近,粉掉的尤为多。
再仔细一看,唇边还泛着淡淡的红意。
再再仔细一看,嘴唇还有点点不明显的红肿嘞!
不过不凑近看是看不出来的。
但是和她那股清冷劲一映衬。
——很是娇媚。
看得让人很想再蹂躏蹂躏.....
化妆师小黄可是谈过10个男朋友的!
仅此一眼。
她就猜到发生了什么。
加之,方才直播里的告白。
她那个时候正好空下来,全程都看了。
当时她还忍不住感慨:“年轻真好啊。”
画面里的男孩,可能并不符合如今小姑娘口中的“大帅哥”标准,
但在小黄这个过来人眼里,却怎么看怎么顺眼。
因此她就是觉得,二人真是好配呢。
看着清冷少女脸上的蛛丝马迹,以及身上哪里蹭了点粉。
她都可以想象出来,他们是怎么亲的,甚至对方上手摸了哪里。
代入代入一下那两张脸。
小黄不禁露出了一个姨母笑。
——磕到了。
就在这时。
好不容易平复好心情的林望舒,终于睁开了眼。
镜子之中。
自己倒是看着神色如常,没有什么异样。
林望舒才刚松了口气,余光却捕捉到——
化妆师正一边补妆,一边露出意味深长的姨母笑。
那笑意带着点暧昧,让她耳廓上刚褪去的热意,倏地又烧了回来。
她连忙闭上了眼,假装闭目养神。
谁知化妆师小黄又低声嘟囔起来:
“你这粉,怎么都蹭到胸口了……我去找个湿巾帮你擦擦。”
可就在小黄拿着湿巾小心翼翼的擦着胸前蹭到的粉底液的时候,她又开始喃喃了:
“化妆间很热吗?脸都热红了......等我下,我去把空调打低一点,不然出汗会吃妆.....”
.....
......
ps:
今天更新也接近8000字了。
看到评论有人说一些好评是买的水军....
笑的我想死....真是高估我的稿费了。
第232章 压轴登场
另一头。
周屿送完林望舒回后台,就骑着小电驴一路慢慢晃到南边检票口,重新进了内场。
只是回观众席之前,他去了趟洗手间。
毕竟,清冷少女嘴上掉的口红,绝大多数都是被他吃掉了。
他嘴边染上的红色,可真是挺明显的。
刚才在老操场,灯光昏暗,看得不清楚。
可一路送她回后台时,那里的灯光明亮得像舞台追光,把那点暧昧的颜色照得清清楚楚。
林望舒当时怔了一瞬,立刻抬手替他擦了擦。
指尖带着急促的力道,却怎么也擦不完全干净。
于是临别前,千叮咛万嘱咐的,让周屿一定要去洗手间用水擦!
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台上领导还在滔滔不绝,看样子才讲到一半。
观众席早已分成了两派——发呆的发呆,刷手机的刷手机,一眼望去,像是被抽了筋似的瘫倒了一半。
回到位置的一路上,不少人还忍不住盯着他看。
有些是陌生面孔,完全不认识的。
可方才,大屏幕上的直播告白他们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于是,看向周屿的目光里,难免多了几分打量,以及十分的……嫉妒。
舞台上的清冷少女方才有多耀眼,这些眼神就有多“灼热”。
——该死,他真该死!
而那些原本就认识的同学更是毫不客气,直接开始起哄。
有人吹起了口哨,有人冲他指指点点,还有人笑着喊:“老周!可以啊——!”
甚至有人学着主持人的腔调,大声调侃:“来来来,说两句感言!”
“老周,这么大的喜事,请吃饭请吃饭!”
“是啊,是啊,老周请顿大的!”
对于这些老熟人,周屿只是笑着点点头:“好好好,晚会结束请大家吃宵夜。”
今晚结束,他本来就打算请志愿者们和五班同学一起吃饭,为此还提前包了一家夜宵店。
毕竟这场告白大作战,虽然最终计划没能照原方案执行,但大家可都是出了不少力的。
等走到座位时,左右两个义子都已经回来了。
司绑梓手里各握着一根绿豆冰棍,左嗦一口,右嗦一口,神情享受,这已经是第二轮冰棍了。
看见周屿双手插兜、春风满面地晃回来,他淡淡抬眼,含着冰棍含糊道:“晚上我要点一百串羊肉串啊。”
“没问题,随便吃。”周屿笑着应下:“再给你单独加几打生蚝。”
另一边的罗京却安安静静地坐着,怀里抱着两束玫瑰花,像没察觉到周屿回来似的。直到周屿坐下,他也没半点反应。
周屿伸手,从他怀里接过那束白玫瑰——那是他提前让罗京帮忙订好的。
本打算在告白时送给林望舒的。
花香扑鼻而来,花瓣饱满,一共十一朵,正盛放着。
“等她表演完再送吧。”他心想。
这时,他才注意到罗京怀里的另一束红玫瑰。
“怎么还有一束?商家搞错送多了吗?”周屿疑惑地问:“而且,我不是一直说订的11朵吗?怎么还多送了19朵红玫瑰?”
可回应他的,只有音响里领导带着浓烈临安口音的普通话,以及司绑梓嗦冰棍的声响。
罗京也没偏头看他一眼。
与开场时那个挥着荧光棒、振臂高呼唱《快乐崇拜》的他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周屿只是看了他一眼,终究没开口。
他明白,有些花,注定送不出去;
就像有些心意,纵然开得热烈,也只能在观众席上默默枯萎。
空气中,白玫瑰的清甜与红玫瑰的浓烈若有若无地交织着,却彼此不扰,各自沉默。
领导讲话结束后,又连着上了几个节目,终于迎来了这场晚会的压轴——《First Love》。
只是此时,观众的情绪已不复开场时的亢奋,即便节目的质量并没有下滑。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晚会总喜欢把最受期待的嘉宾留到最后——否则人都走光了。
兴许是因为先前那场清冷少女的表演过于惊艳,许多观众正是为了再看她一眼,才硬是留到现在没走。
灯光缓缓暗下,舞台中央的那束追光亮起,照出一片银白。
暴雪主题的布景仿佛一幅巨大的冬日画卷铺陈开来——所见之处,皆是洁白,与盛夏的炙热形成了微妙的反差。
观众席间的喧哗声渐渐收敛,原本松散的目光重新汇聚到舞台中央。
随着前奏的钢琴声响起,空气像被轻轻按下了暂停键。
大屏幕上,再次映出林望舒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
有人举起手机,想将这一刻永远定格;有人微微探身,生怕错过舞台上的任何细节。
她静静坐在那台白色的钢琴前,月白色的裙摆在她身后铺开,像雪地里被风拂起的一抹流光。
头顶的追光始终追随她的身影,将她的发丝与睫毛都镀上了细碎的光辉。
值得一提的是,今天正式表演,陈云汐比昨天勇敢多了。
她不再小心翼翼地站在林望舒身后,而是与她并肩而立。
而且,比起昨天陈云汐的独唱,今晚的清冷少女也不再全程沉默——她会在副歌时为陈云汐和声。
舞台的呈现,不论视觉还是听觉,都比昨晚整整高出一个档次。
观众席中,有人惊叹:“哇,也太好听了吧!如听仙乐耳暂明啊!”
有人花痴:“怎么有人可以这么好看啊!林望舒真是我们临安中学的骄傲,太长脸了!”
有人感慨:“没白等,太美太绝了!”
也有人惋惜:“明明前面那首歌之前……林大校花还是单身的啊,可恶!”
无论是惊叹、花痴,还是感慨与惋惜,汇聚成一片喧嚣。
而这样的时刻,周屿总会觉得——
骄傲。
为林望舒而感到骄傲。
周屿看着台上的她,在暴雪之中弹奏着钢琴,仿佛与整座体育馆融为一体。
可他脑海里浮现的,却不是此刻的聚光灯,而是昨晚操场上的画面——
她双眼凝视着前方,指尖在空中一遍又一遍地演练着指法。
还有那空荡的体育馆里,她独自坐在白色钢琴前,低垂着眉眼,反复弹奏,神情专注得仿佛与世隔绝。
——人间不值得,但你值得。
一曲毕。
钢琴的最后一个音符在空中颤动,久久未散,像被雪花轻轻托住。
舞台灯光缓缓收束,雪花依旧在空中飘落,落在两位女孩的发间与裙摆上。
全场先是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与欢呼声,像浪潮般涌向舞台。
在这掌声与欢呼之中。
周屿抱着那束白玫瑰,连忙赶往了后台。
第233章 老丈人来了
这种时候,小电驴的优势便显露无遗——
从南面出入口一路闪到后台,不到五分钟。
周屿小心翼翼地捧着那束白玫瑰推门而入时,后台正一片热闹。
林望舒和陈云汐被人群围在中央,
大多是工作人员,既为演出的圆满落幕而庆贺,
也为两人舞台上的亮眼表现喝彩不已。
尤其是张雅,此刻就站在两人中间,
一手搂着一个,笑得像抱着亲闺女似的,眼眶泛红。
当然,她的热泪盈眶并不是因为舞台感动——
而是因为她感觉,自己的副科长之位,有了!
这让张雅老师整个人都散发着“仕途光明”的喜悦光芒。
林望舒和陈云汐怀里各抱着两束花。
一束是张雅早早准备的,今天她给每个节目都备了花,送给表演者,情绪价值直接拉满;
另一束是0班班长用班费买的向日葵,感谢两人代表班级演出——班上其他上台的同学也都有份。
而周屿,怀抱着那束白玫瑰,就静静站在人群之外。
他没挤过去,也没有打扰,只是默默看着——
目光穿过灯光与人声,落在清冷少女的身上。
看着她开心,周屿的嘴角也会不自觉上扬。
周屿也不急,反正长夜漫漫,有的是时间
只要等一等,总能等到人群散开的那一刻。
可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没过多久,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像是浩浩荡荡来了一整支队伍。
周屿回头一看——
好家伙,林杰和王婧正被校领导簇拥着走进后台。
绝了,老丈人和丈母娘亲自到场……
偏偏就在这一回头,他还猝不及防地撞上了林杰的目光。
四目相对——
先前说过,老小子多少是对林杰有点心理阴影的,
这一刻难免微微一愣。
但反应也快,很自然且礼貌地点了点头。
林杰呢,一如既往——没表情。
只淡淡看了周屿一眼,便将视线移向远处的女儿,
口中还同张校长说着什么,语气不疾不徐。
王婧倒是用余光悄悄打量了周屿几眼,但收得极好,无人可察觉。
人群中的林望舒,原本正和陈云汐说着话,
隐约听到父母的声音,下意识偏过头——
便看见了正走近的林杰与王婧。
而在他们之后,她的视线也落到了不远处的周屿身上。
怀里的那束白玫瑰,在灯光下安静而耀眼。
“圈圈今天的表现可真棒!”
王婧已然走到女儿身边,接过了女儿手里的一束花,林杰则接过了另一束。并将手里的矿泉水递过去。
“渴不渴?先喝口水。”
林望舒轻笑,接过瓶子,仰起头小口抿着。
林杰站在一旁,眉眼间全是温和的笑意,
看着妻女的互动,偶尔插上几句调侃,
惹得王婧笑着白了他一眼,女儿也忍不住弯了眉眼。
灯光下,这一幕显得格外温暖——一家三口,肩并着肩,仿佛隔绝了外面的喧闹。
只是,林望舒的视线并不总停留在父母身上。
它会时不时轻轻飘开,落在那束白玫瑰上,又悄悄移到人群之外、静静站着的周屿脸上。
又过了一会儿,后台的人声渐渐稀落,似乎到了退场的时间。
林杰和王婧开始领着林望舒往外走,
脚步间还与校领导谈笑,气氛融洽。
周屿依旧站在角落,没有跟着动,
只是安静地看着那道身影渐渐靠近。
擦肩而过的瞬间——
林望舒忽然伸出手,趁父母和校领导说笑正欢之际。
迅速又轻巧地将他怀里的白玫瑰花束捞走了。
这手速......
周屿愣了愣。
等他反应过来时,清冷少女已经走出几步远了。
她忽然回头,唇角弯出一个浅浅的笑,
眼底像藏着灯火般明亮,随即抬手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然后被人潮缓缓吞没在出口的灯光里。
周屿笑了笑,低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拇指在屏幕上停了停。
最终敲下短短一行字,是原本准备送花时的告白:【林望舒,我喜欢你。】
发完短信。
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真的留到演出结束后表白,可能就是现在的局面。
清冷少女被她父母接走了。
他只能站在原地,捧着一束花,看着她离开。
今天的意外很多,变化很多,
以至于所有的计划都被迫作废。
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
也正是这些突如其来的变化,
让告白成了现实。
是的。
这一夜。
少女的勇敢不仅战胜了盛大,也战胜了每一个变化。
.......
.......
另一头——
校门口,迈巴赫的后座。
林望舒坐在中间,左边是林杰,右边是王婧。
清冷少女依旧是那个清冷少女,神色如常,眉眼间带着一贯的清清冷冷,几乎没有表情。
只是,她会时不时低下头,看一眼怀里的白玫瑰。
王婧一手搂着女儿,一手不时替她理一理鬓角的发丝。
眼睛呢,却不自觉地瞟向那束白玫瑰好几次。
倒不是花本身有多特别——
而是白玫瑰上还别着一张小卡片。
她很想看清上面写了什么。
可方才,林望舒自己瞥过一眼,就顺手将卡片压回花瓣间,严丝合缝地盖好。
——细,太细了。
给王婧急的,死活就是看不见!
恨不得直接上手给翻过来!
林杰则一本正经地看着手机,处理着工作,可余光也时不时瞟向女儿怀里的花。
随后与妻子对视一眼,像是默契地交换了什么心照不宣的意思。
一家人,还真是其乐融融嘞!
其实,林杰也好,王婧也好,
这对夫妻算是白手起家,在商海浮沉多年,
两个都是人精里的“人精”。
方才清冷少女从周屿那儿“捞花”的时候,
他们俩就全看在眼里,却装作没看见。
而之前张校长打电话的时候,
那手机其实根本没接通,
这一点,两人也是一眼就看穿——只是没说破而已。
而林望舒呢,其实在选择面对镜头告白的那一瞬间,
就已经决定——面对父母时,也会坦坦荡荡,不去回避。
只是……车上的气氛,却有些微妙。
林杰和王婧不时聊起舞台、表演、排练之类的话题,
关心女儿的状态,也顺带夸上几句,
语气里带着真心的欣赏与骄傲。
可聊着聊着,却始终没人提起那场直播。
甚至连说到表演,话题也一直围绕着她和陈云汐的《First Love》,
像是那一段钢琴上的独奏和告白,从未发生过一样——
被他们默契地绕了过去。
林望舒低头抚了抚怀里的白玫瑰,
忽然抬起眼,看向左右两边的父母,语气不紧不慢地问:
“爸爸妈妈,你们就没什么问题要问我吗?”
车厢里静了两秒。
王婧搂住女儿的手一顿,笑了笑:“对了,你怎么临时又多表演了一个节目?之前不是说只有一个吗?”
“那个同学忽然生病进医院了,老师知道我也会弹钢琴,就让我去救场。”林望舒语气淡淡,说得不温不火。
说完,她偏过头去看向林杰。
察觉到女儿的目光,林杰也收起手机,像是认真思索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那你下次什么时候再表演一次?爸爸觉得,你今天真的很不错的。”
第234章 这一夜
另一头——
校庆结束后,周屿作为志愿者们的小头头,带着大家开始了收尾工作。
搬设备、收道具、清场地……一折腾下来,等真正忙完赶到夜宵店时,已经是凌晨。
店里上下两层早就坐满了人,今晚直接被他们包了场。
六月中旬,正是小龙虾肥美的季节,
麻辣的、十三香的、蒜蓉的……
各种口味的小龙虾,加上滋滋冒油的烧烤,热气腾腾地摆满了桌子。
司邦梓很“心机”地挑了个上菜口的位置,
什么菜先上他都能第一个动筷,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先下手为强。
毕竟桌子太大,一人夹一筷子,一道菜转到里头位置的时候,可能连汤汁都没剩。
店里此刻热闹得很,啤酒碰杯的脆响、剥小龙虾的噼啪声、说笑声混成一片。
“老周,真是我们五班的荣光啊!”
“他妈的,传了大半年,没想到真是你!”
“先前肖瑶和孟妙筠跟我说,我还不信嘞,我还指责她俩造谣……妈的,原来小丑竟是我自己!”
话音未落,那两位“当事人”就立刻跳出来,
一脸不满地嘀嘀咕咕:“早就说了啊!你们就是不信。”
众人一听,立刻起哄声一片——
“老周,你行啊,这么大事瞒到现在!”
“来来来,罚酒罚酒!”
“今晚不喝醉不许回去!”
“喝!喝!喝!“
啤酒瓶被一圈圈推来递去,杯子叮叮当当地碰在一起,
小麦发酵的味道,在空气里越发浓烈。
有人举着手机翻照片,边翻边喊:
“来来来,这张,这张!舞台上那眼神,啧啧啧……”
“放大放大,让老周自己看看!”
周屿被围得没处躲,只能一一举杯,一饮而尽。
几圈下来,他有些喝不动了。
这些人真他妈太能上酒,而且人多势众!
搞得和六大派围攻光明顶似的。
虽说他一直觉得啤酒这种小麦汁,是喝不醉的,
可一旦喝得又快又多,醉意还是会悄悄往上爬。
不过此刻他放下杯子,并不是因为醉了。
高考那晚喝断片之后,他的酒量明显见长。
真正的原因是,啤酒真他妈太涨肚子了!
这一刻,他甚至能感觉到那股气正一点点往上漫,都要到扁桃体了。
耳边是同学的笑闹声,气氛热得发烫,
已经有人开始胡乱送祝福了——
什么“百年好合”、“早生贵子”这种鬼话都能说出口,
说得跟今晚是喜宴似的,惹来一阵又一阵的哄笑。
可不知怎么的,明明是一派祥和又热腾的氛围。
老小子开始时不时有些走神,甚至觉得心里有点空空的.......
脑子里一遍遍回放起昨天彩排时,
她在灯光下弹琴的背影——
以及方才,她走出后台、回头看向自己的那一瞬。
怪想她的。
比这三年任何时候都想。
是的,明明才分开没多久,却已经开始想念了。
哎,都怪今夜的小麦汁,太醉人......
......
......
夜色已深。
湖滨一号,林家。
主卧里,林杰和王婧已经躺下有一会儿了。
昨天为了女儿登台,两人兴奋得彻夜未眠;
今天忙了一整天,本该早早睡下,
可今夜,这对夫妻还是不可避免地,又一次失眠了。
对于许多父母而言,尤其是有女儿的父母,
女儿第一次交男朋友,冲击是很大的,心情也往往复杂得很。
毕竟现在高考也结束了,女儿完全拥有恋爱的自由。
不过,他们也很擅长自我安慰——甚至自我洗脑:
这种高中时期谈的,上了大学不就分分掉了?
就算是大学谈的,毕业分手的也十有八九。
反正也走不到最后。
既然如此,又何必认真认识、刻意了解?
就当孩子年轻时谈个恋爱、图个新鲜罢了。
于是,无论主观还是客观上,他们都刻意不给那个“对象”太多关注。
至少在女儿面前,他们会表现得云淡风轻——
像是真的一点都不在意,甚至能演得好像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等未来真正谈婚论嫁、正式带回家的那一个,那才另当别论。
可一旦关上门,又是另一幅嘴脸了。
此刻,主卧的灯光昏黄柔和,林杰和王婧并肩躺在床上,各自枕着枕头。
王婧忽然翻了个身,压低声音问:
“你看到了吧,后台抱着白玫瑰的那个。”
“嗯。”
“难怪,之前下雪的时候,那天一大早我看到圈圈开开心心牵了个好丑的气球回来。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
“你说,她房间里的那个丑的和鬼一样的气球,是那小子送的?”
“我也只是猜测.......林杰,你觉得这小伙子怎么样?”
“.......”
“也不知道,他们两什么时候认识的。”
“.......”
“不过我看这小伙子,还挺沉稳的。至少,看到咱们过来,也没躲。”
“........”
“不是,林杰,你哑了呢?”
“你要我说什么?“
“你在圈圈面前装傻就算了,在我面前还装呢?”
“我没什么想说的。”
“你觉得这小伙子怎样?”
“你觉得呢?”
“说实话,我们也没有和他接触过,只是打过一次照面。只能评价外表了。怎么说呢?我觉得吧......圈圈的眼光至少比我年轻的时候好一点.....也不止好一点,好多了。”
“......?”
“你怎么看?”
“配圈圈,差远了。”
“那你希望女儿以后找个什么样的?”
“........”
今夜是老父亲的沉默。
沉默像湖滨一号窗外的夜色,浓得化不开。
林杰在昏暗中望着天花板,像是要从那一片漆黑里找到答案。
良久,他才低声反问:“那你希望找个什么样的?”
王婧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望着天花板上的灯影,慢慢说道:
“我希望没有意义,圈圈喜欢就好。我们这么努力走到今天,不是为了让圈圈找一个我们喜欢的对象……”
她顿了顿,像是要把话压得更实一些,“而是让她真正自由地,选择她自己喜欢的。”
林杰依旧没说话。
又是很长很长的一段静默,直到王婧迷迷糊糊都快睡着了,才隐隐约约听到枕边之人“嗯”了一声。
......
与此同时。
隔壁的隔壁的卧室里,
林望舒也没睡着。
回到家后,她卸了妆,洗了澡,又在淋浴的热雾里站了很久。
吹干头发,换上一件浅色丝质睡裙。
丝质睡裙的吊带总在不经意间轻轻滑落,露出一截白皙的肩窝和锁骨,肌肤像被水汽晕开般透亮。
灯光从发丝缝隙间落下来,沿着颈线滑到胸前的弧度,在薄布下若隐若现。
而那张卸妆后的脸,因为先前的亲吻,红唇似乎比平时更艳一些,边缘还带着视有若无的肿意,像被谁轻轻咬过——哪怕什么都不做,也足够勾人心魄。
清冷少女再次坐到书桌前,翻开那本日记本。
值得一提的是,她的书桌前,摆着两把椅子——
一把空着,另一把上,坐着一只将近一米六高的泰迪熊。
它的神情带着几分贱兮兮的傻笑,做工也略显粗糙,显然不是正版。
正是那只跨年夜里,临安第一猛男在打气球摊上赢下的战利品——
那晚,周屿背着它走了一整夜。
老小子还没上的桌,还没咋进过的闺房。
这泰迪熊倒是先上桌了。
堂而皇之地占据了离清冷少女最近的位置。
元旦那天,她让司机去把它接回来了,
回家后还特地让阿姨给它洗了个澡,
从此,它便一直坐在这里,陪她度过日日夜夜。
提笔前,和无数个夜晚一样,
她伸手轻轻摸了摸泰迪熊的脑袋,又捏了捏那对毛茸茸的耳朵。
......
......
ps:
第三更。
祝大家开学快乐!
第235章 散场后
其实,她并不是每天都写日记。
只有在那些值得被铭记的日子里,她才会打开这本本子。
这本高三开学那天新换的日记本,近一年过去,已经翻到了最后几页。
不出意外的话,写完今天,它就能光荣退役,被封存起来——
像一个安静守护了她整个青春的朋友。
林望舒先写下了白天的彩排,以及一些不值一提的琐事;
然后,笔尖慢慢滑向了夜晚。
她写到,看见那一片蓝色灯海时的震撼;
写到弹奏《Brown Eyes》时,心中涌起的情绪与微妙的悸动;
又写到了她的告白.....
以及,老操场下他的告白。
再之后,是最后一颗烟花绽开时的景象。
光雨倾泻,宛若群星坠落,将整个世界映得璀璨无比。
可比那更让她震撼的——
是黑暗中,他那双明亮得近乎滚烫的眼睛。
然后,是群星坠落下的吻。
一个漫长、又仿佛没有尽头的吻。
严谨地说,这才是他们真正的初吻吧?
没有酒精的麻醉,没有任何意外的打断,在星空坠落的浪漫氛围里,在清醒的状态下,和喜欢的人,郑重其事地发生了。
清冷少女的嘴角,不可避免地微微扬起了一点不易察觉的弧度。
想到这里。
她提笔给这一篇日记写下了一个标题:【初吻在群星坠落时】
可也正是在这一行字落下的瞬间——
一个近一年来反复困扰她的问题,又适时浮上了心头:
“所以,周屿在干嘛呢?”
心口忽然空落落的。
她下意识拿起手机,不知第几次点开那条大坏蛋发来的短信——
【林望舒,我喜欢你。】
其实,刚刚回到房间时,看到这条短信的第一刻,她就拨了电话过去。
可那头一直无人接听。
挂断后,一个不太舒服的念头悄悄冒了出来——
大概是跟那些人喝嗨了、玩嗨了吧。
林望舒瘪了瘪嘴,把手机重重放在桌上。
她垂下眼眸,长睫在脸颊上投下一片细密的阴影。
片刻后,她的目光又一次落在那只表情贱兮兮的泰迪熊身上。
这表情.....
也不知道是不是命中注定的缘分,还真有几分老小子的神韵嘞!
看着看着,清冷少女的心情竟莫名缓和了几分,嘴角又一次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
她俯下身,轻轻抱了抱那只泰迪熊。
窗外,偶尔有夜风拂过,吹动轻纱般的窗帘。
而她的脑海里,却依旧是那片群星坠落的夜空——
盛大,静谧,心跳轰鸣。
......
......
另一头。
夜宵店里。
在一片热闹吆喝、推杯换盏的氛围中,有些人显得格格不入。
准确来说——是两位。
王浩森和罗京,并排坐在周屿身旁。
前者,这位总是戴着花色发带的篮球少年,今天又一次和他的小女朋友吵架了。
——没错,就是高三时表白成功、拉拉扯扯到现在的那位。
这回的情况有点严重,严重到已经闹到分手的边缘。
王浩森脸上写满了郁闷,像背了口大锅似的。
他觉得很痛苦,甚至最近因此学会了抽烟——此刻正闷头吞云吐雾,像个烧水壶。
不过,从他握烟的姿势、吐雾的频率来看,一看就是个新手,烟雾绕在鼻尖半天,呛得眼角微微泛红。
而罗京呢——
怀里抱着那束红玫瑰,安静得像个木雕。
筷子纹丝未动,整个人像个大佛似的在打坐。
司邦梓已经吃到打嗝,也加入了酒局。
他还保持着那个姿势,仿佛和这桌热闹的人是两个世界。
周屿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虽然自己也真有点喝不下了,但还是替他倒了一杯酒,再拿起自己面前的杯子,去碰了碰罗京面前那只从未动过的杯子。
“走一个?大不了大醉一场,明天醒来,又是一条好汉。”
罗京没抬头,只是闷闷地应了声,拿起杯子一饮而尽。
声音像隔着一层雾,闷得透不出气,又带着一点无力。
青春期嘛,不论男女,其实多少都有点没边界感。
旁边的“烧水壶”王浩森,正吐着烟雾,听到这句,下意识插了一刀:
“你小子不会也失恋了吧?”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刀:“可你这小子哪来的恋可失啊?”
——扎心,非常扎心。
罗京倒没反驳,只是抬眼看了看他,淡淡道:“给我根。”
于是,这个平日里总是嘿嘿笑、被人笑称“学人京”的家伙,点上了他这辈子的第一根烟。
烟雾升起时,夜宵店外的风吹进来,带着点凉意,也带走了桌上一瞬间的喧闹感。
......
......
结束宵夜局的时候,
已经快要凌晨三点了。
很多不胜酒力的人,早就开始发酒疯——
有人拍着桌子嚷着要去唱K,有人非要拽着别人比腕力,
还有人干脆趴在碗里呼呼大睡。
店里弥漫着酒气、烧烤味和烟雾,地面黏腻,空气里还混着湿漉漉的夜风。
门口的霓虹灯闪个不停,像是在为这群少年人收场。
周屿结了账,把喝趴下的司邦梓推醒,又拽起还在冒烟的“烧水壶”王浩森。
他侧头看了眼罗京——那束红玫瑰还在他怀里,被他护得紧紧的,像是怕在人群里被挤碎。
“走吧,回家吧。”周屿拍了拍他肩膀。
终于散场。
街道空荡,凌晨的风有点凉,吹散了酒意,也让周屿的脑子渐渐清醒起来。
他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上面有几个林望舒打来的未接来电。
先前在小龙虾店里的时候,忙着“应酬”,手机静音又一直盖着,所以确实没看到。
可现在.....
都三点了。
清冷少女大概率已经睡了吧。
夏夜的晚风,到了这个时分,竟有些微凉。
凉的他不禁打了个哆嗦。
其实。
今天一整个宵夜局他是有点心不在焉的。
今天的小麦汁也喝他的心很空、很空。
是从未有过的感受。
老小子拧了拧手中的矿泉水瓶,骑上小电驴。
“咔哒”一声,前灯把夜色切成一条笔直的路。
周屿拧了拧油门,微醺的脑袋被晚风一阵阵拍醒。
风从耳边掠过,带着夜里潮湿的凉意,却又像混了点什么,说不上来的味道——
怎么回事,今天的晚风……也有点醉人?
他没刻意去想方向,只是凭着惯性在空荡的街道上骑着。
灯影从地面一格一格地滑过去,像是把时间切得很碎很慢。
骑着骑着,不知怎的——
等他回过神来,车已经停在了湖滨一号的门口。
小区门口的路灯泛着暖黄色的光,映得保安亭也带了点朦胧。
周屿坐在车上,手还握着把手,有点愣愣看着。
第236章 我想你了
周屿还没回过神,
反倒是保安小何远远看见了他,丢下椅子一路小跑过来打招呼。
是的,今天值夜班的,又是老小子的老熟人——小何。
这小一年来,小何也熬成了“何师傅”,不再是保安队里最嫩的那个。
甚至还带了个小徒弟,也姓何。
如今大家口中的“小何”,已经不是他了,而是他那个稚气未脱的徒弟。
其实,从清冷少女的十八岁生日那天开始,
周屿就和这位何师傅渐渐混熟了。
加上后来老小子来湖滨一号的次数越来越多,二人也就越来越熟络。
久而久之,这位曾经的小何保安,如今的何师傅,已经把周屿当成了自家业主。
每次见面,总要笑嘻嘻地问候两句。
这次也不例外。
寒暄了几句后,何师傅眯着眼打量他:“都三点多了,今天怎么这么晚来啊?你这.....喝大了吧?”
语气里既是打趣,也透着几分关心。
周屿笑笑,没多解释,把小电驴停在路边。
然后缓缓走进了小区。
湖滨一号的道路被路灯照得一片温黄,树影在地面轻轻摇晃,虫鸣在夏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凌晨三点的小区安静得出奇,连风声都像放慢了脚步。
他一路往里走,脚步不自觉地放轻。
熟悉的楼栋、熟悉的花坛、熟悉的转角……
每一次来这里,都是为了同一个人。
越过交错的楼宇,越过小区中心那片静得像镜子的人造湖,
周屿来到了第三盏路灯下。
正是先前雪夜里,他堆那个丑不拉几雪人的位置。
因为这里——
是清冷少女窗外正对着的风景,
也是整个小区里,抬头仰望就能一眼望见她家窗户的最佳角度。
那扇窗的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
黑乎乎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只有月光落在窗沿上,泛着一层淡淡的冷光。
周屿站在楼下,手插在口袋里,仰着头看了好一会儿。
微醺的酒意,被夜色冲淡了几分。
本以为,心里的空落感也会随之褪去——
可不知怎的,那种空落反而更重了,
像一块石头被放进了空心的胸腔里,沉得连风都吹不动。
周屿从口袋里摸出一条绿箭,撕开包装,丢进口中嚼了起来。
重生之后,他不抽烟了——
但每当有想点烟的冲动,就会用口香糖顶替。
后槽牙一点点把口香糖压平,又细细咬碎。
薄荷的凉意在口腔里蔓延开来,带着一丝清醒,也带着点苦涩。
他又从口袋里摸出那台老旧的 MP3,耳机线在手指间绕了一圈,塞进耳朵。
生日之后,他再也没往里更新过任何曲子。
播放列表里,清一色都是林望舒曾为他弹的钢琴曲,也是他反反复复听了大半年的声音。
曲子流淌着,他的思绪也慢慢飘远。
想起那个雪夜——
她站在风里,被冻得鼻尖发红,
就像是一只小狐狸,清冷又妩媚。
又想起今夜,
她在舞台中央,灯光为她镀上一层光辉,
举手投足间都闪闪发亮,
像是整个世界都在为她静止。
每一幕,都让他怦然心动。
——完了,更想她了。
一个少有的念头涌上了老小子的心头——
“所以,她在干嘛呢?”
微醺的晚风吹得人心底发痒,连这种平时不会问出口的问题,都开始在脑子里打转。
“她应该已经睡了吧。”
周屿始终望着那扇拉得死死的窗帘,黑得像一片安静的深海。
“那……她又会做一个怎样的梦呢?”
心底那股想见她的冲动,被夜色一层层裹紧,愈发清晰。
它像一股潮水,拍打着他三十岁灵魂里那道由理智与克制筑起的堤坝。
最终——
胸口那一腔汹涌的情绪,还是冲垮了堤。
周屿掏出手机,打了过去。
......
......
卧室里。
林望舒躺在那张两米宽的大床上,屋内的灯早已熄灭。
一片漆黑。
可她却一点睡意也没有。
眼睛睁得亮亮的,凝视着漆黑的天花板,像是在数那些看不见的星星。
满脑子,都是群星坠落时的那个吻——
是的,她居然还在回味。
少女的情怀,总是诗。
有时是一首短诗,甜得让人脸红;
有时却是一首漫长的诗,能抵岁月的风霜,也能让人彻夜难眠。
林望舒的手,一直握着手机,掌心都被烫得微微发热。
时不时点亮屏幕,看一眼时间;
时不时,又打开那条来自周屿的短信——
【林望舒,我喜欢你。】
屏幕的光映在她的眼底,亮得像一片星海。
她正盯着那条短信,
指尖悬在屏幕上,还没来得及退出——
“嗡——”
突如其来的震动在掌心炸开。
手机屏幕猛地亮起,“大坏蛋”三个字疯狂跳动了起来。
心口骤然一紧,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
林望舒怔了半秒,接通了电话。
“喂。”
“嗯?……还没睡吗?”
林望舒轻轻应了一声,嗓音在黑暗里带着一点鼻音。
“刚和他们喝完,以为你睡了,所以一直没回你电话。”
“那你现在打的是什么?”
“林望舒。”
“嗯?”
听筒那头,隔着一层夜色与信号,传来周屿熟悉又有些微醺的声音:
“我想你了。”
短短四个字,让清冷少女怔了怔。
屋里很静,静得连窗外的虫鸣都听得清清楚楚。
电话那头,似乎只有他略带酒意的呼吸声,一下一下,贴在耳边发烫。
“……你喝多了吗?”
“好像是。”周屿顿了顿又道:“所以,更想你了,好想见见你。”
“想听听你现在的声音。”
“林望舒,我好想你.....”
兴许是今日小麦汁超标,太醉人。
亦或是两世为人,关于她的回忆太多,太上头。
老小子在电话那头喋喋不休,说了许多前世也好、今生也罢,都未曾说出口的“矫情话”。
漆黑的卧室里,很安静。
唯有听筒中,他那低沉而带着酒意的声音,
和林望舒耳边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交织在一起,回荡不休。
她掀开被子,赤着脚下床,脚背一触到地板,微凉的触感顺着小腿窜上来,
让她的心跳反而更快了几分。
啪——
灯光亮起,金色的暖光驱散了房间里的黑。
她径直走进衣帽间,推开那扇木门,衣柜里一排衣物静静垂落。
林望舒有些慌乱地拨开、翻找,指尖在布料间划过,动作带着急促和不自觉的轻颤。
“你……现在在哪里?”
电话那头顿了顿。
迟疑了片刻。
“......你家楼下”
林望舒的手停在半空,心口一紧,连忙跑到窗边,拉开了窗帘。
夜色扑面涌进来,湖滨一号的人造湖安静得像一幅画。
她贴着玻璃,目光顺着小径一点点往下找——
一个、两个、三个……
就在第三盏路灯下,
她的“大坏蛋”站在那里。
单插在口袋里,微微仰着头,
路灯的光在他身上落下一圈浅浅的晕,
像是把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暖色,
虽然根本看不清五官,但林望舒还是觉得他正在对自己笑着。
兴许是看到窗户拉开,灯光亮起。
周屿也扬起一只手挥了挥。
隔着夜色与高度,他们对视的一瞬,
林望舒觉得,连夏夜的风都停了。
“真好。”她说。
第237章 再闯禁地(上)
“好!”
“嘟——嘟——嘟——”
“你待会儿别敲门——”
林望舒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电话那头已经被挂断了。
站在窗边,她亲眼看着周屿在路灯下瞬间化作刘翔,连跑带跳地朝她这栋楼冲过来。
——猴急,真的很猴急!
他跑得飞快,那件白衬衫在夜风中鼓起,又被向后扯得飘起,
在经过人造湖旁的景观石时,因为速度太快,
差点被绊到,整个人一个踉跄,险些栽进湖里。
看得清冷少女真是觉得又好笑,又替他捏了一把汗。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游泳,
不然真掉下去……
她是不是还得半夜去物业叫人捞他?
那这就是另一个画风的故事了。
林望舒透过窗户,看到他跨进楼门的那一刻,心跳莫名也跟着加快了。
不出意外的话——
他现在正站在电梯里,
盯着那一串数字一点点往上跳。
她忽然有些慌乱地回到衣帽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模样,又抬头在镜子前整理了下长发,仿佛这样能让自己看起来淡定一些。
但也没怎么整理,因为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她还得去给老小子开门呢!
清冷少女赤着脚,蹑手蹑脚地轻轻扭开房门。
路过父母的主卧时,她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脏“砰砰”的跳声,像是下一秒就要从胸口蹦出来。
长这么大,活了十八年,这大概是她做过最大胆、最叛逆的一件事。
好在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多,正是人睡得最沉的时候,即便是失眠的人,在这个时刻也多半已经陷入浅眠。
尽管如此,她还是放慢了每一步,
脚掌贴着地板,悄无声息地下了楼。
到了入户门前,
她停了一秒——想到打开门就能看到心心念念的人,
心跳得越来越快,呼吸也不自觉屏住。
深吸一口气,她缓缓扭动门把,轻轻推开——
结果,门外空空如也。
“嗯?人呢?”
夜色里。
湖滨一号这栋楼王的安全通道感应灯,一盏接一盏地亮起,
像是一条被点燃的赛道。
周屿正全力攀登着今晚的第一座“高山”。
——是的,电梯坏了。
他妈的,大半夜,电梯忽然坏了!
火急火燎的老小子直接推开安全门,冲进楼梯间。
爬楼也是一样猴急,险些又摔了一跤。
没办法,他正赶着去闯“禁地”呢!
而且今晚,一想到清冷少女的爸妈也在家。
——更刺激了!
真男人,就要勇闯难度最高的禁地!
湖滨一号副本深渊模式,正式开启!
一口气爬到顶楼时,周屿额头的汗顺着鬓角滑落,白衬衫后背微微贴着,
可脚步一点没慢,反而更急。
走廊安静得出奇,感应灯在他脚下依次亮起,
一道道光影像是为他铺开的一条路。
林望舒家的门,是半掩着的。
凑上前一看。
清冷少女就藏在那个半掩着的门后,露出一双漂亮又紧张的眼睛,神情有些凝重,就和那个躲在墙后的橘猫表情包似的。
——真是可爱他妈给可爱开门,可爱到家了!
屋内一片漆黑,电梯间的灯却将她勾勒得分外清晰。
长发披散到肩头,带着刚从床上起来的微乱,丝质的淡色吊带睡裙轻轻垂落,顺着她的肩线、腰线一直滑到膝盖上方,
露出一截细长而匀称的小腿,白得在灯下几乎要反光。
这件睡裙和停电那晚在她家她穿的那件很像。
但是,兴许是正值盛夏,这件——更短了。
不到大腿的一半。
加之她又是个腿精,一眼望去——都是腿!
最重要的是。
她是刚从床上起来的,又挂空挡了!
以至于,身为顶级腿控的老小子,这会儿都没盯着那双让人挪不开眼的腿,
而是将视线停在了更高的位置。
——某座今晚势必要攀登的“高峰”。
薄薄的面料贴合着呼吸起伏的曲线,在昏黄灯光的映衬下,隐约可见少女那傲人的轮廓。
此刻的清冷少女,真是可爱又性感。
林望舒见到周屿的那一瞬,眼睛明显亮了亮。
可是开心归开心,
此刻,她心里的情绪更多是紧张。
有点做贼心虚。
——其实很心虚啦!
她立刻抬起食指,做了个安静的手势,
随即伸手,一把将周屿拉进屋内,
小心翼翼地,轻轻带上了门。
老小子反应也不慢,进门的第一时间就弯腰脱了鞋,
提在手里,像是生怕鞋底敲在地上发出一点声响。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楼梯往她的闺房走去。
月光从窗外倾泻进来,在地面和墙壁上投下两道细长的影子,一高一低,紧紧相随,还真像在夜色里偷偷摸摸闯关的“同伙”。
上楼的时候,林望舒格外紧张,眼睛死死盯着靠近楼梯前的第一个主卧房门。
那是父母的房间。
门板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沉默,像是随时可能被推开。
明明不过十来步的距离,
她却觉得异常漫长,脚步轻得几乎不沾地,又不敢走太快——怕发出任何一点声响。
而周屿呢,跟在她后头,眼睛也一点没闲着。
看着林望舒的背影——
长发顺着肩线自然垂落,睡裙在走动间轻轻摇晃,裙摆之下,白皙修长的双腿在月光中若隐若现。
先前说过,这条裙子是偏短的。
所以上楼的时候,随着大腿的起伏,裙摆难免略微上移........
这一刻,老小子的脑子里,就他妈没一个字能写的!
不过老小子也很谨慎,也时不时东张西望的寻找掩体。
万一那主卧门打开,他会第一时间找个掩体躲起来。
好在,一路相安无事。
二人终于来到了林望舒的卧室。
屋内灯光亮起,暖色铺开。
林望舒反手轻轻带上门,“咔哒”一声反锁,
整个人像终于松开了压在心口的石头,长长呼出一口气。
毕竟这里也算顶级豪宅,房间之间隔音极好,
中间还隔着一个房间,而且两边都是套间,说到底,他们之间还隔着好几堵墙。
所以说话也不用刻意压低声音了。
林望舒这才回过头,认真打量周屿。
满头大汗,还在喘着粗气,白衬衫后背湿得贴在身上,整个人像是刚从雨里跑过来。
有些狼狈,也有些.....可爱。
林望舒轻笑,伸出手给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怎么不坐电梯,爬楼梯这里可好多......唔......唔........”
......
......
第238章 再闯禁地(下)
又是话没说完。
方才,是电话被直接挂断。
这一次,是话还没出口,嘴巴就被堵住了。
整个人被周屿按在门上亲。
起初,清冷少女愣了一秒,小手礼貌性地推了推他。
可力道嘛,轻得像是蜻蜓点水,没怎么用力,用力也没用。
于是,推了两下,就慢慢反手抱住了他
而周屿呢,一手扣着她的后脑勺,掌心垫在她脑后。
门板太硬,他怕娇气的林大小姐磕着疼,就替她垫着。
细,真他妈细啊!
至于另一只手.....
早已悄然攀登上了今晚的“主高峰”!
先前在老操场的时候,林望舒那件礼服长裙可是防御力拉满:
外面一层厚实的礼服面料,前襟还有硬质衬骨支着腰身,质感笔直又带着分量;
里面呢,还有一层细密的内衬,把温度和触感都隔得严严实实。
总之,相当于叠了两层防御甲。
差点意思。
可现在就不同了。
她只剩下一层薄薄的“布甲”,
而且这种材质的睡裙,柔滑得像是刚洗过的丝,触感细腻,是最接近皮肤的触感了。
——更真实、更温热,也更柔软。
良久,中场休息。
两人额头相抵,呼吸在彼此之间交错着,带着酒意与薄荷的混合味道。
清冷少女的胸口起伏得很快,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眼尾微微泛红,睫毛上还挂着细碎的水光——其实是蹭到了老小子额头的汗水。
但中场休息也不到一分钟。
下半场,开场即热烈。
不知过去了多久。
直到门外传来了开门的声音,以及一阵窸窣的脚步声。
两人才在极近的距离里同时一顿,稍稍分了开来,可呼吸还没收回来。
林望舒屏着气,不敢出声,指尖还攥着周屿腰间的衣摆,微微用力。
周屿则侧头,下巴抵在林望舒的肩膀上,呼吸尽数落了在她的耳边,很是灼热。
惹得清冷少女缩了缩肩,耳尖像被烫到似的泛起一层红。
有点痒痒的,但她也只能忍着根本不敢动。
二人就这么静静抱着,像是被定在了原地。
外头脚步声一响,里头心跳声就跟着加速。
周屿脑子里已经开始应急演练,万一真半夜突击检查,是躲衣帽间?还是洗手间?抑或直接钻窗帘后头?
思绪乱飞.....可他这手可一直在“山顶”,就没下来过。
——真正的强者就算刹车,也是刹在最佳时机!
脚步声上上下下,忽远忽近,像是在巡逻。
二人竖着耳朵,简直和侦察兵一样,仔细捕捉着每一丝动静。
直到“砰”的一声关门响,再安静许久,房间里才只剩下两人的呼吸。
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周屿也跟着松开了她,不是突然清醒,而是因为他自己的舌头也麻了.....
况且这里是林望舒家,她父母今天还在。
老小子再怎么骚,还是知道边界感在哪儿,闹归闹,可不能太过。
皮一下就好,一直皮,整的和个色急鬼一样,那可真是对她不尊重了。
那林望舒是真的会生气的。
嗯....虽说现在比色急鬼也好不到哪儿去.....
林望舒回过神,轻轻吸了吸鼻子,蹙眉道:“你喝了多少酒?这么重的酒味……臭死了……”
“感觉喝了十几轮轮。今晚他们搞得跟我结婚一样,非要把我灌趴下不可。”
“……”
一边说着,他一边往房间里走。
看着这熟悉的陈列,还有那张微微凌乱的大床,周屿心里涌起一股说不清的情绪。
不过他并没有直接躺上床,甚至连靠近都没有,而是老老实实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下。
他太了解林望舒的那点轻微洁癖了——不洗澡、不换衣服,绝对不可以上床。
她对自己也是一贯这么要求的。
更何况,他现在满身酒味、汗味,自己都嫌弃自己。
刚坐下,一偏头,猝不及防地和那只巨大的泰迪熊对上了眼。
那熊咧着嘴,笑得贱兮兮的,好像在挑衅。
周屿被吓了一小跳:“这不是你跨年赢回来的那只泰迪熊吗?”
“对。”林望舒淡淡回了句,顺势坐在书桌旁的床边。
两条白皙又修长的小腿轻轻荡着,来回晃,格外惹眼。
“这么丑一东西,你怎么还给它弄了个专座,摆在这么显眼的位置?”
周屿一边嫌弃,一边凑过去看。
这熊的表情欠揍得很。
然后……他伸手,给了它一巴掌。
林望舒忍不住笑了:“你打它干嘛?”
周屿没回答,而是又补了一巴掌打在了它另一边脑袋上。
这熊是盗版,毛的质感说不上好,粗糙得很。
可能是阿姨定期会给它洗澡,再加上常年待在清冷少女的房间里。
凑近闻时,竟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
那香味,像极了林望舒身上淡淡的体香,让人心猿意马。
该死,这熊真该死!
想到这,周屿一掌接一掌,对着它呼呼乱拍。
一顿“降龙十八掌”之后才心满意足地收手,还得意地点了点头。
林望舒无奈地抬手,笑着把熊抱进怀里:“周屿,多大人了,你幼稚不幼稚。”
然后,两人便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起来。
只是,大多数时候,都是周屿在说。
他从校庆彩排聊到正式演出,又说起晚上的酒局,再扯到各种琐碎的日常……
话题乱七八糟地不敢停,眼睛么大部分时候是看着窗外,看着书桌。
偶尔才会看看清冷少女。
毕竟.....这已经不是饱暖思淫欲。
这一不留神就他妈是酒后乱性了!
而林望舒呢。
兴许是因为——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所以再无难熬。
兴许是因为——爱意本就醉人,比酒更让人微醺。
她的眼皮渐渐沉下来,终于抵不过困意。
她轻轻侧过身,蜷在床边,撑着脑袋听他喋喋不休。
床边的射灯落在她的眉眼间,半明半暗,把她整个人都罩进一层柔光里。
就像一只慵懒的布偶猫,安静、漂亮又精致。
见此,周屿轻轻笑了笑,走到床边蹲下,伸手揉了揉她那毛茸茸的脑袋:“困了就睡吧!晚安,做个好梦。”
“那你呢?”林望舒睁着沉沉的眼皮望着他,声音轻得像羽毛。
“我?”周屿想了想,认真道:“我睡地上好了。我不走的。”
说着,他关了灯,和停电那晚一样,挨着林望舒的床,在地上躺下。
二人之间只隔着一张床的高度。
夜色沉沉,呼吸声在黑暗里交错。
刚躺下没多久,就听得林望舒的声音飘来,轻轻地,就像一根羽毛似得,挠在了老小子的心头:
“周屿……你去洗澡……”
第239章 上桌了
黑暗里。
周屿愣了愣,随即一骨碌爬起身,借着几分月光走进浴室。
“啪”地一声,浴室灯亮起。
在关门之前,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床上的小小“鼓包”,似乎翻了个身,把被子拢到肩头,又蜷成了一团。
这只慵懒的小猫咪,窝在被窝里一动不动。
不一会儿,哗啦啦的水声响起。
浴室里,周屿正开开心心地洗着澡,心情十分愉悦。
“去洗澡”……那不就是明摆着让他上来?
上桌了,上桌了,兄弟们!
不对……这他妈是直接上床了啊!
抛开别的不说,但至少人先躺上去了不是?
上次来的时候,林望舒还死活不让他进闺房呢。
这要算成就,那也是妥妥的世纪大突破!
于是老小子美滋滋地哼着小曲,动作飞快,又洗得格外仔细、认真。
整个浴室弥漫开来一股熟悉的香味,清清淡淡,正是清冷少女常有的气息——兴许,就来自她的沐浴乳。
不一会儿,澡就洗好了,浑身上下还湿漉漉的。
头发短,吹风机随便吹吹,两三分钟差不多就干了。
虽然还带着点潮意,但他已经没什么耐心再吹下去。
正准备出门,却又遇上一个尴尬的难题——
擦身子的毛巾呢?
严格来说,不是没有毛巾,是没有周屿的毛巾。
干湿分离的浴室,干的那一边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毛巾。
有长的短的,颜色还各有不同。
周屿站在那儿,愣了好一会儿,死去的回忆又开始攻击他了。
不知道女孩是不是都这么麻烦,反正林望舒是挺麻烦的。
浴巾一条,洗脸一条,洗澡一条,洗头一条,甚至还分得更细……
久而久之,毛巾多到,和她同居了那么久的周屿,都依旧傻傻分不清哪块是干嘛的。
不过,有一块他认得。
——那条粉粉嫩嫩的小方巾,是用来洗......
当然,这些毛巾周屿肯定是不会用的。
要是上辈子,偶尔借用一下她的毛巾也没什么大不了。
但这辈子,至少以目前的进度来看,绝对不合适。
他纠结了片刻,考虑着要不用脱下来的衣服凑合擦擦?
可一想到都是汗味和酒味,他自己都很嫌弃。
正犹豫着,目光不经意落在一旁的脏衣篓。
里面安安静静躺着林望舒方才换下来的衣服,七零八落、乱七八糟的堆在里头。
依稀可见少女的......
其中一条浴巾最显眼,应该就是她刚才洗澡时用过的,半干不干的。
“算了,反正我不嫌弃你。”
周屿伸手拿了起来。
胡乱给自己擦了几把,擦了擦,又擦了擦.........
然后,他就只穿着一条平角裤走出了浴室。
肩颈和手臂上还带着水汽,月光一落,整个人像是从黑暗里剥离出来。
屋子里静得出奇,漆黑一片,只剩窗外泻下来的淡淡月光。
安静得能听见心跳声。
床上,那团小小的“鼓包”还依稀可见在。
周屿走到没有鼓包的那一侧,也不知道林望舒睡着了没有,但还是轻声说了句“对了,我刚刚用了一下你脏衣篓里,你用过的那个浴巾......我明天给你买个新的吧。”
床上的“鼓包”一动不动,呼吸绵长,好像真的睡熟了一样。
“睡得挺死的嘛……”周屿喃喃道。
不过周屿心里倒是门清,她肯定是在装睡!
毕竟,她的睡相可没有这么规矩的。
什么抢被子、卷被子,斜着睡,横着睡、四仰八叉地睡......才是常态好吧?
事实上,林望舒确实是在装睡。
而且她根本不在意那个浴巾,反正阿姨每天都会洗。
况且,她从来也不嫌弃她的老小子啊。
谁和谁呢。
周屿盯着那团“鼓包”看了几秒,心里一横,伸手掀开被子,整个人滑了进去。
柔软的床垫瞬间把他整个人托住,他心中忍不住默默感慨:好软!果然和地上没得比啊!
可最重要的,还是这一床被子。
被窝里弥漫着一股清清淡淡的香气,像夜风拂过月下的桂花。
那是清冷少女身上独有的味道,干净、冷冽,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
——久违了!
房间里的冷气开得蛮低,空气里带着一丝凉意。
被子不厚不薄,正好把这份凉意隔在外面,窝在里面只觉得温度适宜。
可周屿,这下是真睡不着了。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床,本该让人辗转反侧。
可鼻腔里萦绕的,全是熟悉的味道。
一瞬间,他的思绪被拽回前世——
回到那无数个相拥而眠的夜晚。
于是乎,出于习惯,也出于下意识,
周屿翻过身,伸手将清冷少女揽进了怀里。
可是——
并没有想象中的柔软与温热。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毛茸茸的粗糙感……软倒是挺软,但……哪儿不对劲。
周屿愣了愣,支起身,把怀里那玩意儿拎出来,借着月光一看。
——果然,他妈的,是那只贱兮兮的泰迪熊!
不知道什么时候,林望舒竟把它抱上了床,还藏在被子正中间!
“好,好,好——林望舒,你连君子也防是吧?”
周屿觉得又好气又好笑,直接把那只泰迪熊丢到了床尾。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凑上前去。
这一回,可不是先前那种小心翼翼的轻轻一揽。
而是整个人往前一扑,像个八爪鱼一样,把清冷少女牢牢抱进了怀里。
手臂、胸膛、甚至腿,都不留空隙地环住她。
呼吸瞬间纠缠在一起,热意在被窝里蔓延开来。
调查表明,男性的体表温度,比女性通常高出1-2度。
本在装睡的林望舒忽然感觉背上贴了个核反应堆似得,滚烫滚烫的。
准确来说,不止后背,手臂啊、腿啊,都被贴的很热。
周屿就穿了条内裤,她呢也就穿了个睡裙,大部分肌肤是裸露在外头的。
以至于,此刻的贴贴,是真的很贴很贴.......
肌肤和肌肤相触,体温和体温相融,心跳与心跳靠近。
是很微妙的触感。
这对于未经人事的少女来说,是很独特的,也很让人上头。
林望舒忽然觉得,就这么抱着,睡一晚上也是很好很好的。
但是吧。
周屿的下巴又抵在她的肩膀上了,灼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耳背。
很痒很痒,痒得她都有点发笑。
林望舒终于彻底装不下去了。
她伸出手,忍不住挠了挠老小子的下颚,声音带着点无奈的笑意:“好了……好痒好热。”
结果就是,抱得更紧了.......
甚至感觉到,周屿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在她的颈窝蹭了蹭。
不止颈窝,......也蹭了蹭......
第240章 漫长的一夜
林望舒发现自己的抗议,只能带来明显的“催化”+“增速”效果后。
而老小子抱得紧归抱得紧,手倒是出奇的规矩。
甚至手还是握拳的那种“绅士手”......
林望舒也便懒得折腾了。
抱抱就抱抱咯,她还蛮喜欢这样的贴贴。
调查研究同样表明,对许多女孩子来说,拥抱与亲吻往往比更进一步的亲密行为更让她们心动。
特别是热恋上头期.....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抱一块亲亲。但也仅限于如此了。
其实方才说完“你去洗澡”的时候,她的困意就已经消散了一大半。
浴室里传来的水声,偏偏像节拍器似的,一下下敲在她的心口。
她开始莫名紧张。
毕竟——这是她十八年来,第一次和异性躺在同一张床上。
这种时候,女孩子脑子里的“天马行空”可不比男孩子少,甚至往往更多。
男孩子青春期的启蒙,大多靠岛国动作片,是比较直白的。
女孩子呢……她们不知道是不是“求知欲”还是不太够,似乎不太看那些。
这方面的启蒙靠的是那些——刘备文。
比如说某海棠,作者到读者,绝大多数都是女性。
周屿重生前,还看到个新闻,警察蜀黍抓了十几个那个网站的作者,全都是女作者。
——当然以上纯属吃瓜,没有参考文献,也无从考证。
但脑子里再怎么乱想,她们也仅限于“想想”,也只是“想想”而已。
真当你想进一步的时候,她们又很可能会果断推开:不行!
至于那只泰迪熊,根本不是用来画二八线的。
天地良心,它本来就一直在床上!
是刚刚周屿“打”它的时候,她顺手抱了过来的。
本来这只熊,占了周屿睡的那一半,她在周屿洗澡的时候,还贴心的把那只熊往自己这边拢了拢.....
还担心周屿个子大,会被这只熊给挤到。
于是干脆连人带熊,把自己往旁边挪出大半张床的位置嘞!
可真当周屿躺下,伸手抱住她时,
那些紧张和忐忑,却在瞬间烟消云散。
他身上的味道,哪怕今夜用的也是同款沐浴乳,但她依然能辨认出,那股独属于他的气息。
清晰、热烈,却让人出奇地安心。
加上抱着她的老小子,真的就一动不动,老实的和假的一样。
于是,困意再次袭来。
她昏昏欲睡,眼皮渐渐沉下去。
然而,就在她将睡未睡之际,
周屿却忽然松开了她。
林望舒微微一愣,迷蒙的眼神随着他的动作看去——
他竟顺着被窝爬到床尾,把那只泰迪熊抱了回来,放回了二人的正中间。
“嗯?”
林望舒的困意瞬间消失了一大半。
“睡觉吧。”周屿淡淡开口,声音平静得甚至有些冷漠。
说完,他又转身躺了回去。
躺回去就算了。
他还朝着远离自己的方向,翻了个身。
——熊回来了,他也更远了。
给清冷少女整不会了。
我.....我都让你抱了......
前一秒,还抱的和个八爪鱼似的......
这一秒,就冷漠的和在大润发杀了十年的鱼一样?
想到这里,林望舒忽然就有了一点小情绪嘞。
“大坏蛋!大坏蛋!周屿真是大坏蛋!”她在心里气呼呼地喊。
而事实上呢。
“大坏蛋”倒不是忽然的冷漠,也不是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拉扯。
只是.....周屿意识到,要是再这么抱着她,怕不是得闹出点大乱子。
最重要的是今晚,她爸妈可都在家啊!
真要来查个房,那大概率——明天他就不在家了,应该在看守所。
其实青春期的男生是很躁动的,很容易动不动就奖励自己一把,甚至一天奖励好几把。
可两世为人,老小子的“道心”还是很稳的,向来克己复礼。
但是,一旦面对林望舒:嗯?“道心”是什么?能吃吗?
上辈子,三十多岁的人了,是这样。
这辈子,也还是这样,没有一点长进。
黑暗之中,周屿不禁微微叹了口气。
思绪有些飘忽,飘忽回到了上辈子。
而一熊之隔,这么一闹,林望舒已经睡意全无了。
就睁着眼,静静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
心里嘛....
自然又是反复诉讼:周屿大坏蛋!
不过这样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
毕竟隔三差五“大坏蛋”就会在她的心里被拉出来升堂审判,但通常没一会儿就自己好了。
只是,这下是真的失眠了。
两个人,隔着一只泰迪熊,各自失眠。
不知过去多久。
也不知是谁先开口问了句。
“你睡了吗?”
“没。”
“睡吧。”
“嗯。”
.....
“你睡了?”
“你说呢?”
“睡不着。”
“我也是。”
“我爸妈可能八点左右会起床,你得在他们起床之前,悄悄走......所以早点睡吧.....“
“嗯。”
“晚安。”
“晚安,好梦。”
......
在互相道了好几轮晚安之后。
还是没睡着。
“周屿,你睡了吗?”
“没有。”
“那我们来聊天吧。”
“嗯。”
“你不是说,你准备了很多告白的话想和我说吗?”
“嗯。”
“不会就是你在操场上说的那些吧?就完了?”
“当然不是。我那个时候我不是说吗?台词那些都不重要了,唯一重要的是你。所以当时我对你说的,都是那一刻我想说的话。”
“那你再说一遍,反正你都准备了。”
“.......”
“你不会记不住吧。”
“怎么可能记不住,我高考前就写好,背了一个礼拜!”
有些是自己写的,有些是从网上淘来的“金句”。
反正……
他自己现在背起来都觉得挺尬,挺矫情的....
果然,表白是需要氛围的!
说着说着,他自己先笑出了声。
而清冷少女呢,也时不时发出一点轻轻的笑。
不知道是真心喜欢这些“甜言蜜语”,还是被老小子的矫情逗得想笑。
大概……一半一半吧。
只是,这几千字实在太漫长。
周屿就这么闭着眼,慢慢地娓娓道来,直到口干舌燥,背得有些疲惫。
声音,也在不知不觉间压低了好几分。
可他又怕林望舒听不清,便朝着她的方向翻了个身。
刚好凑到泰迪熊的耳边。
而林望舒,也不知何时,竟也朝那边翻了个身。
就这样,两个人,两颗心脏,隔着一只贱兮兮的泰迪熊。
周屿还在念,声音越来越低,低得几乎与呼吸声融在了一起。
林望舒不知怎的,竟也慢慢往那边靠去,耳尖轻轻贴上了熊的毛绒。
黑暗中,只有细微的呼吸声与心跳声。
她听见他的心跳。
他听见她的呼吸。
“好漫长的一夜啊......”他想。
“好幸福的一夜啊......”她想。
第241章 心动反应2.0
周屿的声音越来越小,声音也断断续续的。
这下,老小子是真的困咯。
可林望舒却感觉自己的大脑越来也清晰,却又有点晕晕的。
就像是微醺。
那种如同漫步云端的轻飘感,如洪水般袭来,很是汹涌。
越是克制,越是凶猛。
一种久违的感觉逐渐从神经末梢弥漫开来。
就像是去年国庆的时候在家里,停电了,她躺在沙发上,他躺在地上。
听着他娓娓道来那些小故事。
可是,明明没有喝酒的。
怎么会有点微醺呢?
——好像是关于你,全都是关于你。
现在的她可以确定,非常确定。
而且,这一次的微醺感,远比上次猛烈百倍。
如海浪一般,冲击着少女的理智。
林望舒微微支起身子,就趴在身上泰迪熊的身上,看着周屿。
这一次没有火光。
房间里的只有几分模糊的月光。
尽管如此,她仍感觉眼前之人,分外清晰。
而少女的眼睛,在黑暗之中,很亮很亮。
此刻的周屿已经几乎没有了声音。
他朝着林望舒这边侧躺着,双眼闭着,额头轻轻抵着泰迪熊的脑袋。
但是吧,那嘴巴时不时还是偶尔,断断续续蹦一些话出来。
看得出他已经很困了,但是完成“告白任务”的执念很深。
林望舒就趴在泰迪熊上,静静看着他。
脑海里,时不时闪现上一次周屿给自己讲故事的模样。
那一次,她还得装作是从沙发上摔下去的。
想来,真是有点好笑了。
不过,现在。
应该不用装了吧?
她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也有了光明正大的资格。
于是。
她再次坐起身,拿起了二人之间那只巨大的泰迪熊。
与此同时。
周屿正好说到了最后一句台词,也是支撑着他断断续续背诵到现在的最大执念了。
“林望舒,我喜欢你。”
“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吗?”
话音刚落。
周屿只感觉额头忽然抵了个空,仿佛那层隔阂被人亲手搬开了。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困得出现了幻觉。
迷迷糊糊睁开眼。
月光很淡,却恰好落在清冷少女的眼睛里。
她就那样静静看着他,二人近得几乎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当然。”
“周屿,我也喜欢你,好喜欢你。”
林望舒那只冰凉的小手已然再次抚上了他的下颚,而周屿的手,也像是本能般揽住了她的腰。
彼此的呼吸纠缠在一起,谁也没有后退。
两人几乎在同一瞬间,向前一点,不约而同的亲了上去。
不知过去多久,稍稍分开了一点。
可两人都没有真正退开。
只是分开了一瞬,又因为呼吸和心跳的牵引,再次靠近。
空气里似乎有无数火花噼里啪啦炸开。
就连窗外的月光,此刻都变得暧昧起来。
纠纠缠缠,分分合合,又是好几轮。
没有多余的对白,也没有更进一步的试探,二人就这么一直亲啊亲.....
周屿闭着眼,而他的手也出奇的老实。
倒不是他忽然成了“真君子”。
只是,他怕自己田伯光附体。
特别是当了一晚上柳下惠之后变身田伯光。
那可是史诗级加强版田伯光!可怕的很嘞!
而林望舒呢。
清冷少女也没有功夫想别的了,昏昏沉沉的微醺感好像越来越强烈了。
感觉越亲越热,仿佛有电流一般。
热度和麻酥感从嘴唇间蔓延开来,直至身体的每一处角落。
越亲越上头。
“亲亲真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了。”林望舒心想。
结果是.....
平时喜欢动不动就上手的人,好像被人“砍断”了手脚。
林望舒开始和个八爪鱼一样,抱住了周屿。
这下,给老小子整不会了,大脑一片空白。
中途,林望舒还停下来,煞有其事的说:“你不许对我动手动脚,我爸在家的,等下把你腿打断......”
周屿只能含含糊糊应了一声,毕竟嘴也挺忙的。
不是.....
这他妈是谁在动手动脚啊?
恶人先告状是吧?
总之。
就一直亲啊亲的.....
但也仅限于此了。
一夜未眠。
但林望舒却仍然觉得,这是很美好的一个夜晚。
是很久很久以后都会很怀念如此纯爱的一个夜晚。
最重要的是,一夜之间,她的吻技有了很大的提升!
已经具备和老小子一较高下的实力咯!
对于周屿而言。
这是起起落落的一晚。
——起起落落,起起落落,然后起起起.......
更是很疲惫很累的一晚。
是很久很久以后,都不会感觉如此疲惫的一晚。
“妈的,老子是来修炼忍者的吗?这他妈是在拍《火影忍者》吗?”
周屿认为,在忍者的修炼之路上,一夜之间,他已然具备了成为火影的实力!
......
......
天刚亮。
乘着林杰和王婧没有起床,阿姨也还没起床做早餐。
老小子就重新穿上自己是脏衣服,提着鞋鬼鬼祟祟的走了。
毕竟,就像清冷少女所说的那样。
被林杰发现,何止腿打断!
换做是他自己,如果发现有臭小子爬上他女儿的床。
他会直接去厨房提刀好吧?
而刚送走周屿。
林望舒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凌乱的床铺,心里却涌上一股空落落的感觉。
研究也表明——人在经历过亲密行为之后,忽然分开,心里往往会像被掏空一样。
她微微垂下眼眸,先是捡起了那只掉到地上的泰迪熊,拍了拍灰尘,重新放回了书桌前的椅子上。
然后拿起了书桌上那本写了快一年的日记本。
纸页已经有些泛旧,是时候光荣退休、被封存了。
她小心翼翼地将日记放进床头柜第二层。
那里面,还躺着周屿曾送她的那条围巾。
然后,“咔哒”一声,锁上了抽屉。
可惜,在这个屋里待了一整夜的“真君子”,从头到尾都没翻过这本笔记本。
不然,他会看见——
第一页和最后一页上,那有人曾用着娟秀的行楷写着:
【2007年9月10号】
周屿,好久不见。
【2008年6月15号】
这一天,我看到了群星在坠落。
这一天,我终于实现了小时候的心愿。
我终于可以在他的名字前,加上——“我的”。
......
......
第242章 追杀残血
盛夏的早晨,街道已经被阳光烘得发亮。
柏油路面泛着细碎的光点,远处传来清脆的自行车铃声。
梧桐叶在热风里轻轻摇晃,蝉鸣此起彼伏。
偶尔有早起买菜的行人提着布袋经过,脚步匆匆。
周屿到家的时候,刚好七点半。
结果一推开门,就正好撞见了刚起床的穆桂英。
这一年下来,他夜不归宿的次数屈指可数。
偏偏这寥寥两次,全都让亲妈当场逮了个正着。
上一次,还是国庆大暴雨停电那晚,他在林望舒家里。
那时候心里慌得一批,还得是司邦梓靠谱,帮忙打了掩护。
不过这一次可不一样了。
如今都毕业了,什么同学聚会、酒局、网吧通宵……理由多得是。
老小子干脆先发制人,目光坦荡,笑嘻嘻道:“妈,早上好啊!”
穆桂英上下打量着儿子:衣服皱巴巴的,头发乱得像鸡窝,眼下挂着一圈乌青,好像被人揍过似的。
但最扎眼的,还是他的嘴。
“你的嘴……怎么肿了?”
“啊?”
周屿一愣,下意识抬手摸了摸,果然有点肿。
有时候真是无语,一起亲的嘴,怎么就他一个人肿成这样?
至少他走的时候,林望舒的嘴可没肿。
只好装傻充楞:“有吗?可能昨晚吃辣条太猛了吧,上火了。”
穆桂英盯着他:“让你平时多吃点蔬菜,补充维生素....你看你这上嘴唇,肿的都和香肠样了。”
周屿咧嘴一笑,赶紧岔开话题:“好好好,今天晚上就吃素了。”
穆桂英的目光还没挪开,鼻子却先皱了皱。
毕竟也是个老厨子了,她的鼻子一向灵得出奇,堪称“狗鼻子”。
只见她吸了吸,眉头慢慢皱了起来:“还有啊……你这身上什么味道啊?怎么……怎么香香的?”
周屿心里“咯噔”一下。
昨天用的沐浴乳确实挺香的……还在清冷少女的房间待了一晚上,整个人都快腌入味了。
连脏衣服都被“熏陶”了一遍似的,硬生生带了点林望舒浴室的气息。
“有吗?……可能是昨天饭店洗手间的香薰吧?”周屿一正经道,说完赶紧打着哈哈,往房间里退:“妈,我先去睡觉了哈,昨天真挺累的。”
穆桂英皱眉看着他,但没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回了一句:“那你赶紧把脏衣服脱下来,我待会儿放洗衣机里一块洗。”
“好好好。”周屿点头如捣蒜,溜得飞快。
片刻后,穆桂英抱着一堆衣服走到洗衣机前,一件一件放进去。
直到手里那件白色衬衫——她的动作顿了顿。
衬衫上,赫然粘着一根长长的微卷的发丝。
黑色的,柔顺的,自家儿子的头发可远没这么长,她自己的也没有!
她怔了几秒,心里是忽的“咯噔”一声。
余光一瞥,又看见衬衫的领口处,有一抹极淡的痕迹。
她皱眉,凑近了些,光线下仔细辨认。
那不是菜汤,也不是酒渍。
而是——口红。
.......
.......
另一头。
湖滨一号。
纵然一夜未眠,林望舒却没有补觉,而是重新冲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
她端端正正坐在餐桌旁,陪着刚起床的父母一起吃早饭。
因为中午,林杰和王婧又要飞去外地出差。
连吃个午饭的时间都没有。
一家人在一起的时光,总是来去匆匆,所以一顿早饭,反倒显得格外珍贵。
只是,一张偌大的餐桌上,气氛比想象的要安静许多。
除了后半夜还是睡了个觉的王婧,另外两人都明显没什么精神。
林望舒的这一夜,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
而林杰呢,这位平凡的老父亲,却在昨夜度过了人生近五十年来,最辗转反侧的一夜。
——造孽啊!
刀光剑影没有。
可心里的关隘,却一个接一个。
他一边喝着粥,一边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平日里,林家吃饭虽然也不算热闹,但从未如此安静过。
连筷子碰到碗碟的声响,都显得格外突兀。
就连一向清冷寡言的林望舒,此刻都觉得不对劲了。
好在王婧还算正常,时不时开口打破僵局,关心女儿的暑假安排,说上几句,不然这一顿饭,真要吃得如坐针毡了。
待父母出发去机场后。
林望舒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思考了片刻。
几分钟后,她掏出手机,点开QQ,找到那个三人小群。
群名很普通,就叫【林家大院】,里头只有他们一家三口。
自从十八岁生日那天起,林望舒可是就下定决心要做一个勇敢而又坦诚的人呢!
对于好朋友是这样。
对于父母也是这样。
于是乎。
没有犹豫,她直接发了一句话。
【?:爸爸妈妈。我有男朋友了。】
一个小时后。
王婧出现了,但是也没说什么,只是发了一堆表情。
【一生有你:/惊讶/惊讶/惊讶】
【一生有你:/大拇指/大拇指/大拇指】
然后就没了。
林杰,从头到尾没有发一句话。
.......
第二天。
【一生有你:女儿,有照片吗?发给妈妈看看~】
说起来,二人还没有正式合影过呢。
不过,去年第一次约会在射箭馆的情侣拍立得。
林望舒还是一直好好珍藏着的。
于是她拿着拍了张照片,发了过去。
【?:[图片]】
【一生有你:小伙子还挺精神的,个子也蛮高的。】
【一生有你:/大拇指/大拇指/大拇指】
而林杰依旧不见人影。
.......
第三天。
【林家大院】
王婧开始主动和女儿聊起了“他”。
群里热热闹闹,仿佛真成了母女专属的小天地。
“他成绩怎么样啊?”
“他准备考哪儿呢?”
“哦,他性格怎么样?”
“那就好....”
“.......”
只是。
屏幕右上角的“3/3人在线”,一直显眼地亮着。
——林杰,还是没说话。
.......
第四天。
林望舒忍不住又发出了消息:
【?:爸爸,我说我有男朋友了@林海听涛】
屏幕右上角的“3/3人在线”。
可群里,却依旧安静无声。
.......
.......
直到第七天。
【林家大院】群终于冒出一个小红点。
林望舒点开。
【林海听涛:/微笑】
——林大小姐连续七天追杀残血,老父亲苟到第八天,终于露头了。
第243章 网友该奔现了
【林家大院-3/3人在线】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林海听涛:哦。】
【?:我和妈妈的聊天记录你都看了吗?】
【林海听涛:嗯。】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一小时后)
【一生有你:/玫瑰/玫瑰/玫瑰】
接着,这个三人QQ群,再一次陷入了林杰“失踪”的漫长一周。
林大小姐也不再揪着老父亲不放了。
可这并不妨碍她依旧在群里,时不时和王婧聊起。
久而久之,竟然形成了一条独特的群聊定律——
只要某个老小子的名字一冒头,【林海听涛】便会消失,像是被系统自动屏蔽了一样,不参与、不回应、但一直在线。
有意思,真有意思啊!
......
......
另一头。
周屿洗了个澡,倒头便睡,一觉睡到傍晚。
窗外的天色正一点点暗下去,橙红色的余晖被夜幕吞没,屋子里只剩下朦胧的灰暗。
毕竟……这一夜实在是太过疲惫……
他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眼睛,从床上撑起身,随手按亮了桌上的台灯。
温黄色的光洒开来,把房间映得暖而静。
简单洗漱过后,他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
小酒楼盘活之后,饭点再不准时了,晚饭常常要拖到八点开外。所以大多数时候,他都是自己随便解决。
不过,好些天没在家吃饭了,今天又答应了穆桂英,要一起吃顿晚饭。
算算时间,离开饭还有个把小时,周屿先是一边拿着手机,有一句没一句的发着短信和林望舒聊着,一边便顺手打开电脑,登录了QQ。
QQ一登上,不少消息立刻“嘀嘀嘀”地跳了起来。
屏幕右下角的提示框一个接一个地弹出,好友头像不停闪烁,仿佛一瞬间整个世界都涌进了这间小小的房间。
其中,消息最多、最活跃的,还得数先前和“临安第一猛男”一起加的那个CS战队群。
群里不少人刚刚高考完,闲得发慌,几乎天天泡在网吧里,组队开黑、各种对枪,消息刷个不停。
尤其是这一年六月,一个火爆全网的枪战游戏《穿越火线》上线了。
那可是鹅厂漫漫“借鉴”之路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就这个年代来看,另一笔则是《QQ飞车》,对标的正是风靡一时的《跑跑卡丁车》。
当然,这些“抄袭”的说法也只是当时的调侃。
周屿长大后,尤其是自己也投身这一行,严格意义上说,那其实不算抄袭,而是良性的市场竞争。
它不仅快速满足了玩家的需求,也在无形中解决了不少就业问题,甚至还带动了整个行业的蓬勃发展。
而CF和CS1.6最大的区别在于,就是它可以QQ直接登录,不再需要通过浩方对战平台这样的联机工具了。
但是吧……
那个年代的光纤宽带基建还算不上多完善,延迟高、卡顿多是常事。
所以玩家建号时,大多数都会老老实实选离自己最近的大区,这样至少能保证游戏时的延迟不会太离谱。
群里正叽叽喳喳地聊着呢。
“你在哪个区?”
“粤省电信”
“啊?我魔都电信,那怎么打?(╯‵□′)╯︵┻━┻。”
甚至有的正好在同一个大区里,已经迫不及待嚷嚷着要去网吧线下开黑。
周屿有些后知后觉的意识到。
从高三下学期开始,林望舒就很少再打游戏了,至少很少再和“小兵张嘎”一起上线。
而高考结束后呢……
她更没有主动找过“小兵张嘎”。
周屿点开对话框,才发现上一次自己给她发的消息,还是一条游戏邀约。
消息孤零零地躺在那里,她并没有回。
可头像又是显示在线的,也没有在群里说话。
冷漠,突然的冷漠,非常冷漠!
与此同时。
周屿也意识到了一个更严峻的问题——林望舒还不知道小兵张嘎就是自己。
这小一年来,二人始终是没有加上QQ的......一直是用手机短信联系的。
虽说这个年代手机QQ不好用,也很粗糙,移动网络建设也差强人意。所以用手机其实更方便,即时信也更好。
可问题是——马上就要上大学了啊。
上了大学,总不能还装作自己没电脑、没QQ吧?
这还能圆得过去吗?合理吗?
果然,人还是不能撒谎。
一个谎言,就得用无数个谎言去圆。
老小子可以对天发誓,两世为人,他从来没骗过林望舒。
当然——除了这件事。
嗐,虽说实际上肯定远不止的啦。
但这件事……真是没法解释啊!
毕竟当初是盗号才加上的好友,这要怎么开口?
“嗨,其实小兵张嘎就是我”?
奇奇怪怪,多少都有点别扭.....
这时。
战队群里那位ID叫【没有补枪的义务】的哥们突然冒了出来,@了周屿。
这家伙早些时候,总爱上蹿下跳,非要跟着“临安第一猛男”和周屿一起混。
虽说周屿懒得带,林望舒也懒得带,可架不住这哥们死缠烂打,一来二去,三人还真组过不少局。
只是后来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安静了许多,反正很久没找周屿开过黑了。
【没有补枪的义务:大佬,你哪个区啊?】
周屿下意识敲键盘:【我?我还没注册,不过应该是浙省电信吧。】
【没有补枪的义务:巧了啊!我和猛男大佬也是浙省电信。】
周屿愣了愣,缓缓打出了一个“?”
哈?
你都已经知道她的服务器了,你俩都已经组上队了?
感情不找我打游戏,我找她打游戏也不理我,是因为有新搭子了?
周屿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无语。
“我他妈是被打入冷宫了是吧?”
于是点开了和临安第一猛男的对话框,也缓缓发出了一个“?”。
结果就是——在线,至于读没读,不知道;反正还是没回。
而战队群里,【没有补枪的义务】这位哥们话倒是多得很:
【没有补枪的义务:上号不?我和猛男大佬遇到对手了,太恶心人,快来快来!】
【天才岛屿:/ok】
好在CF早就装好了,只是一直没上。
不一会儿,周屿就顺利登上服务器,被那哥们一把拉进了房间。
果不其然——
林望舒在CF里也叫“临安第一猛男”,人已经在房间里了。
周屿瞥了一眼战绩。
这一下午,她和【没有补枪的义务】已经并肩作战了不知道多少局。
只是最近十把里,居然只赢了一把,输得惨不忍睹。
他脑子里顿时嗡嗡作响:6。
与此同时,湖滨一号。
林望舒正坐在电脑前,瞥见QQ消息栏里三毛头像一闪一闪,她没有点开,而是直接点了个“忽略”。
耳机里,连着YY语言呢,声音热闹得很。
“猛男大佬,准备准备!快准备!”
“张嘎大佬来了,我们应该可以翻盘咯!”
是一个甜美的女声,清脆里带着几分兴奋。
......
......
ps:
60w字咯,给自己定个小目标,先写到100w字,希望能够写到。
第244章 我有男朋友的
是的。
和【临安第一猛男】一样,这位【没有补枪的义务】也他妈的是个“人妖”。
不过和常见的那种“老大哥装软妹子”不同,她们反过来——是个软妹子偏偏要装老大哥。
打游戏的时候,张口就是一副豪气干云的语气:“兄弟们,跟我上!”
可偏偏声音又清脆娇俏,像是随时要撒娇似的。
而且【没有补枪的义务】还是个性格活泼的小女孩,说话都是那种元气满满的感觉。
一次偶然的机会,【没有补枪的义务】和【临安第一猛男】互相发现了对方,其实都是“人妖”......
两个女孩先是对着屏幕发呆,随后一起笑到不行。
荣幸成为了互相知道对方互联网身份“秘密”的唯一网友。
自那以后,她们干脆不装了,顺势成了网游里的“好姐妹”.
虽说【没有补枪的义务】菜归菜,但缘分这种东西,就是妙不可言。
她和林望舒在QQ上倒是聊得来,一来二去,成了素未谋面的好姐妹,闲暇时常常聊聊有的没的。
也是在聊天里,她们才发现:原来彼此都是临安市人,而且都刚刚结束高考——
一个是临安中学,一个是临安师大附中。
甚至,还约好高考结束后要奔现,一起逛街。
只不过……前一周林望舒正忙着校庆的练习和彩排,行程排得满满当当。
加上临安盛夏毒辣的太阳,爱美又娇气的女孩们,出门总要犹豫三分。
就算只是去商场溜达一圈,也会因为高温天气而劝退
于是这场“奔现”,自然就搁浅了。
——你不提,我不提,反正没事也不用非见不可。
而网线这头的周屿,自然是不知道她两这些“女孩子的秘密”的。
心情甚至有点复杂嘞!
倒不是担心清冷少女三心二意,更不是怕她在网上“养鱼”。
以林望舒那张脸……现实里追求者一个接一个,前赴后继,堪比赶集。
真要养鱼,她随便伸手都能捞一池子,哪还用跑到网上来养?
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而且,她的性格周屿太了解了。
真的骨子里的清冷,特别是对异性。
她从来不会给人留暧昧的空间,也不会多一句不必要的回应。
“所以,为什么带那个菜狗子玩,不理我啊?”
周屿心里忍不住嘀咕。
别的不说,他对自己开发的那个挂还是很有信心的。
和他组队,游戏体验绝对拉满好吧?
“难不成,这家伙比我更会拍马屁?还能比我更能提供情绪价值?”
越想越觉得好笑,又有点不是滋味。
不过这个才新开服没多久的 CF,他也没来得及去折腾外挂。
今天这还是他第一把。
带着心底一堆说不清的疑惑与不满,周屿还是认认真真地打起了游戏。
毕竟,老小子的人生信条之一就是——
希望你总是开心的,特别是在与我有关的时刻。
即便,你并不知道那个是我。
玩的是 3V3爆破。
兴许心底多少带了点不甘,周屿今天打得格外认真,毫无保留——把把 Carry。
男人这该死的胜负欲啊!
又或者说……孔雀开屏?
总之,他硬是带着二女一路开挂般连胜,直接拿下了十连胜。
【没有补枪的义务】真名叫崔雨薇,这会儿在 YY里兴奋得直拍桌子:“过瘾!太过瘾了!”
然后,她忍不住提出了疑问:
“猛男,你这个小弟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以前我和你们俩一起打的时候,我还以为大腿只有你呢。”
林望舒看着战绩,也是微微一怔,说:
“进步是很大。以前他偶尔能打得好,但大多数时候,还是打辅助比较多。”
崔雨薇笑嘻嘻地接话:“是吗?那你干嘛不跟他玩了?我看你们以前配合得挺好的啊。”
“高三下学期就玩的少了。”
“那高考后,我也没见你拉他来玩。”
“补枪,我有男朋友的。”
“???不是,谁问你了?”
“哦。”
“你一个下午,说了多少次了?”
“是吗?”
“我都说知道了知道了!起码不下五次!”
“是吗?”
“.......猛男,我建议你,把你的CF的ID、CS的ID、包括你的群名称都改成——我有男朋友的。”
“........”
话虽这么说。
坐在电脑前的清冷少女不禁想起了那一次微机课,周屿带着五班那几只菜狗子打冯润泽。
她是在背后观战了全程的。
现在回想,林望舒只觉得:“还是我男朋友最厉害。”
不过他玩cs这么厉害,玩cf应该也不差吧?
虽说不知道他家买电脑了没有。但买不买无所谓,我电脑多呀!
光是高配的笔记本电脑,就有两台了。
到时候给他一台好了,这样就可以让他陪我打CF咯。
想到这里。
林望舒不是一直和周屿发着短信么,便随手发了一条:【你什么时候也注册个账号,陪我玩CF。】
但手机那头,已读不回了。
因为此刻的周屿很忙,忙着120%的注意力打游戏,忙着“孔雀开屏”,甚至还带着几分似有若无的小小怒气呢。
而所谓的陌生网友这头。
崔雨薇看着和林望舒的对话框,整个人都无语了。
她的同桌,也是她最好的朋友,高考结束那晚就脱单了。
独留她一个单身狗。
现在好了,打个游戏,还要被网友虐狗?
“我们单身贵族,招谁惹谁了?”崔雨薇心中呐喊。
又打了一会儿,周屿瞥了眼时间——差不多该去小酒楼吃晚饭了。
于是他干脆直接退出了房间,关掉了游戏,匆匆下线。
甚至故意没有和【临安第一猛男】招呼,全程也没和她说一句话。
——没错,老小子就是故意的!
你对我冷漠,我也对你冷漠咯。
心里甚至有点幼稚的小想法:看到我这么厉害,迟早你也得回来找我打游戏!
而网线那头林望舒和崔雨薇也暂停了游戏,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聊起来了。
崔雨薇先发问了:“猛男,上次和你说的那个,考虑的怎么样了?”
“哪个?”
“cf城市联赛,临安站啊!”
“哦。”
“我已经建立个群,把我们战队里临安市的都拉进来了,咱们可以组队去打城市赛。”
“不去。”
“去嘛~求你了~”
不得不说,崔雨薇还真是个又菜又爱玩的社牛。
自己技术不咋地,倒是没几天功夫,就呼朋引伴,把战队里同城的人都拉到一块儿去了。
林望舒却很果断:“不去。等下打个半天,13:0……很影响心情。”
毕竟这些菜狗子多菜,她还是很有数的。
临安第一猛男在游戏上的胜负欲超强的。
YY语音里,崔雨薇仗着自己的甜美嗓音,已经开始撒娇:“去嘛去嘛!就去嘛~”
可惜,临安第一猛男是个女的,一点不吃这一套。
“——不去。”
“你看,只要参赛就有奖章,多好看啊!”
崔雨薇说着,啪叽发来一张图片。
林望舒点开一看。
嚯!还真是个“眉清目秀”的荣誉奖章。
清冷少女眉心微微一动。
“而且,只要拿到前三,还能额外有个城市限定版徽章呢!”
又是一张图片发来。
点开,是一个更高级、更精美的徽章,熠熠生辉。
林望舒陷入了沉思。
“还有啊,我刚刚问了小兵张嘎,他也是临安市的!我们可以喊他一起来嘛。”
崔雨薇声音里透着几分兴奋,“你们两个这么厉害,再加上一个我,打 3V3爆破,包进前三不成问题!”
“而且哦,冠军还有独一无二的冠军徽章。”
话音一落,第三张图片也飞了过来。
第245章 火了一把
与此同时。
网线这头的周屿,虽然退掉了游戏,但是QQ一大堆未读消息呢。
还得和批阅奏折一样,一个个点开。
毕竟他可不是林望舒那种清冷人设,可以十条消息就回一条,甚至一条都不回。
消息大多是同学们发来的,清一色的祝福与调侃,十有八九都是昨晚直播表白之后跑来凑热闹的。
值得一提的是,过去这小一年里,最初周屿是有刻意不加班群的。
但是后来嘛......
一个是现实进展比较顺利,也比较快。
一个是网友这条线,随着紧张的学业、充实的现实,渐渐被搁置了。毕竟网友的关系推进,全靠游戏的温床。
再一个就是,【临安第一猛男】从很久以前的某一天就不理【小兵张嘎】了。
周屿也没想刻意去藏了,一切顺其自然,要是哪天林望舒发现就发现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可是这个年代,手机 QQ又卡又鸡肋,谁也没把它当主流通信工具。
大多数同学互相联系,还是靠短信、电话。
他和林望舒也是打电话、短信比较多,手里都囤了好几千条短信了。
一一回复完那些“祝福”后。
司邦梓又忽然发来了消息。
一年了,这死胖子也终于有了些许长进。
头像不再是发型颜色各异的杀马特男头,而是换成了一个卡通汉堡,一个和他网名一样的——菠萝鸡腿堡。
“小胖子终于长大,长成了一个爱吃菠萝鸡腿堡的大胖子。”
点开对话框,司邦梓先是刷了一溜烟的“牛逼!牛逼!牛逼!”,愣是死活不提正事。
紧接着,他库库地甩来一堆链接。
人人网的,QQ空间的,百度贴吧的,甚至还有优酷、土豆的.....
总之,这个年代的主流网络社交、媒体网站都有。
周屿随手点开几个,结果全是昨晚校庆的视频——
林望舒弹唱《Brown Eyes》的片段,还有她和陈云汐合唱的《First Love》。
看画质,明显是官摄的高清切片。
仔细一看,右上角还带着临安中学的logo嘞。
大概是哪位老师或者摄影组的人战术性“手抖”,视频不小心“走漏”了,结果被网友搬运到了各大社交网站,一夜之间就被疯狂转载。
每一个链接点进去,热度都高得惊人。
评论、点赞、转发,互动刷得人眼花缭乱。
尤其是她单人弹唱的那首《Brown Eyes》。
舞台灯光洒落,星空主题的舞台与钢琴的黑白键相映,清冷的气质透过屏幕都能沁人心脾。
观众席里那片蓝色灯海,也一并被收进了镜头。
其中。
热度最高的,要数优酷的那个链接了。
播放量高的吓人,甚至因为热度太高,还上了优酷的热榜,登上了首页。
因此,热度还在持续飙升。
周屿点开评论区,也是十分精彩。
一开始没点按热度排序,默认按时间排了,只见最新的几条评论还聊起天了。
“哟,哥几个又来学英语了?”
“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呢?哥几个今天是来学钢琴的。”
“雀食,这钢琴看着真不错,真白啊!”
“俺也不一样,俺是来学唱歌的,学声乐!”
“说实话,我是来学灯光的,这打得太绝了!”
“一群伪君子,信你个鬼。反正我是来学运镜的。”
“啊,是我命中注定的老婆!”
“都别吵了都别吵了,搞得她和我解释了半天,担心我误会.....”
“.......”
然后,按热度点赞排序一下评论区,又是另一种画风了。
“原唱Beyoncé转音非常牛逼,和声大气且有层次.....所以一般人是不敢翻唱的,能唱出60%都已经是谢天谢地了。不过这位美女....真的唱出了好独特的风格,和Beyoncé醇厚的嗓音不同,她的声音是比较清冷的,唱出了不一样的味道,我个人是很喜欢的。感觉是个天赋怪啊!学声乐的吗?”
“一开始点开,还以为是个花瓶,听到后面.......绝了!怎么可以有人长得这么好看,还会弹钢琴,唱歌还这么好听!”
“如听仙乐耳暂明!”
“借楼给大家安利一下哈,《Brown Eyes》不是英文翻唱,是正经原唱,中文版《恋人未满》就是翻唱于这首歌。”
“临安中学还有此等女神?等我高四就去临安中学念了,有一起的吗?”
“.......”
看得周屿都笑了。
不论什么年代,网友一个个,都他妈的是个人才啊!
有时候真是想和这些有梗的人拼了!
不仅如此……
不知道是谁,又把现场音频文件上传到了酷狗。
“Hello Kugou~”——这个年代最火的音乐播放器,几乎人手必备。
而如今,那段粗糙的校庆 live音频,居然硬生生爬上了酷狗的飙升榜。
虽然排名还在几十名开外,但要知道,那可是和一众唱片公司砸钱推广的专业单曲放在一起比拼。
区区一段现场录音,能爬到这个位置……真的很恐怖了。
可乐归乐,笑归笑。
合上屏幕,他还是不可避免地意识到一个事实:
——林望舒,在网上彻底火了。
其实,上辈子校庆结束后,也曾引起过不小的轩然大波。
只是,那时候的热度更像是校内、校友圈子里的狂欢,随风起,也随风散。
而这一世……
不止是校园内,甚至整个网络都在发酵,热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是她注定就没办法做普通人啊.....”
关掉了优酷,点开了临安中学的贴吧。
眼前却是另一番盛况。
这儿传的,倒不是林望舒那些舞台表演视频了。
校庆晚会已经结束将近 24小时,
可在这一昼夜里,临安中学贴吧彻底炸了锅,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刷屏潮。
帖子层出不穷,评论一茬接一茬,首页全是相关讨论。
虽说关于“直播告白”事件,学校也给出了体面的官方解释:是安排的场外互动小品,才不是什么直播事故嘞!
——狗都不信!
当然, 也不至于这么夸张。
只是说大部分人是不信这个说辞的。至于小部分相信的,本质上是属于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的,说什么都只是选择相信自己能够接受的理由。
贴吧内,几经浮沉,风向也悄然发生了转变。
现在,大家的关注点不再单单是“林大校花”本身。
而是开始——扒周屿。
没错,就是所有人见证着直播告白,成了林大校花正牌男友的家伙。
甚至之前贴吧里那些“谁才是林望舒心动对象”的猜测帖、推理帖,此刻都被人一一顶上来鞭尸,标题下方清一色的冷嘲热讽:
“散了吧,答案公布了。”
“楼主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看考分250,过程牛逼,但是正确答案第一步就排除了,也是另一种牛逼了。”
“这他妈的不按套路出牌的啊!”
“........”
周屿笑着摇了摇头。
林望舒自己总是万众瞩目就算了。
现在自己和她在一起,也不可避免的被扒个底朝天,底裤都没咯。
不过他并不在意。
用句不恰当的形容就是:欲戴皇冠,必承其重咯。
关掉贴吧。
正准备退了QQ去吃饭。
却又收到了新消息。
是【没有补枪的义务】发来的。
【没有补枪的义务:张嘎大佬,这周的cf临安城市联赛打不打,3v3爆破!参加就有奖品的嘞!】
周屿顿了顿,转而打下几个字:
【天才岛屿:临安第一猛男打,我就打。】
【没有补枪的义务:打打打!她打的!】
【没有补枪的义务:哦不,打错了,是他。】
【天才岛屿:/ok。】
第246章 父母的担忧
夜色渐深,街头的霓虹依旧闪烁不休。
小酒楼里,传来了刀锋在案板上急促跳跃的声音——“噔噔蹬”。
忙碌了一整天的穆桂英提前打烊了,因为今天,她要给自己和家人准备一顿家常的晚饭。
正切着菜,有些许的心不在焉。
“嘶——!”
正在收桌子的老周闻声抬头,忙放下手里的碗筷,快步走了过来。
只见指尖殷红,血珠顺着刀口汩汩涌出,落在木案上,迅速晕开了一片。
于是连忙拿了个小药箱开始给穆桂英包扎。
“哎哟,你这人切个菜都能走神!”老周说。
“我为什么走神,你不知道吗?”
“......”
“哎......”
“儿子大了,都会有自己想法的。”
“是啊,大咯大咯。再也不是那个什么都听我的小孩了。长大了,也没小时候可爱了。”
“你天天什么都管着我,什么都要我听你的,这没问题。但是你不能再把你的控制欲强加给小屿了。”
“可是,川藏线多危险啊!这骑车一骑就是一个月.....万一路上受伤了怎么办?”
“这不是说他那个同学,罗京也想一起去吗?”
“那万一两个人一起受伤呢?咱俩这辈子都没走出过临安,到时候怎么找他都不知道.....又怎么把他接回来?万一又有个三长两短.....”
说到这里。
兴许是方才切菜切到手的地方,太疼太疼了。
以至于让这位切了一辈子菜,总是要强的女人,眼眶不觉泛红,湿意氤氲。
老周皱眉:“打住打住!你这个女人,一天天就不能盼着点好的?什么乌鸦嘴。”
“盼好的有啥用?孩子要真摔了,你盼再多也白搭。”穆桂英声音低低的,带着哽咽:“我们俩都这个岁数了,能帮上他什么?我们两个老骨头,还是太没用了.......”
“说这些.....”老周依旧眉头紧锁,可声音也不自觉变低了,他叹了口气,又道:“是啊,帮不上什么。能不给他拖后腿,已经是万幸了.....所以啊,少干涉孩子的决定和选择,让他去做他想做的事情,就是最大的支持了。”
“是啊.....”穆桂英抹了抹眼角,有些生硬的转开话题,语气故作几分神秘:“你知道吗?我今天早上,给小屿洗衣服的时候。在他衣服上,发现了几根头发,挺长的,不是我的。”
“而且他整个人,香香的,很不对劲。最重要的是,领口上.....还有口红!”
老周:“.........”
穆桂英说:“一晚上没回来,总不能.....去.....去‘休闲城’洗头了吧?”
老周一愣:“哎呀,你这女人,净瞎想!小屿这性格,怎么可能。”
穆桂英点了点头:“确实不可能。那他应该是谈朋友了.......”
说到这,不知怎的。
这对老来得子的夫妻又沉默了。
良久。
不知是谁先开口说了句。
“咱们还是得继续努力,多挣点钱。”
“嗯,也得好好锻炼,身体第一。要是病倒了,不就成了儿子的负担了吗。”
屋内,一时间安静下来。
只剩下白炽灯忽明忽暗,映得两人的影子拉长、重叠,仿佛也在无声叹息。
屋外,一道门帘之隔。
周屿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儿,静静地,许久许久。
最终,他还是轻轻退开了几步,脚步极轻,生怕惊扰了屋内之人。
过了一会儿,他再度折返回来,故意在门口的时候就大喊着:“爸、妈,我饿了!”
门帘一掀,他大大咧咧走进屋里,脸上挂着若无其事的笑。
“你小子来的可真赶巧,刚好炒好菜了,洗洗手吃饭吧!”穆桂英忽然别过头去,呢喃着:“刚刚切了几个洋葱,真是辣的要死了......”
片刻后,饭桌上热气氤氲。
桌上摆了不少菜,有荤有素,在老周家,这已经算是一顿难得的大餐。只是今天的素菜比平时多了两道。
番茄炒蛋,白切鸡,丝瓜,肉沫茄子,空心菜,炒黄瓜。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着,气氛里有久违的松快。
穆桂英边夹菜,边忍不住又唠叨起来:
“我跟你桂阿姨打听了,她有个侄子,也喜欢骑车。川藏线是没骑过,不过省内跑跑还是有的,最长一回骑了两三百公里呢。”
“我就让她去问问她侄子,看看有什么经验。还有啊,听说那边温差很大的,得带厚外套去,我顺手收了几件衣服,打了个包,放在你书桌上了。你看看,要是能用得上就带去,用不上的就留着,到时候我再给你收起来。”
“我今天去街口的小卖部,看到有防晒袖套,就给你买了一双,你要是不喜欢呢,就放着好了,平时我骑车也可以穿穿的......”
周屿一边埋头吃饭,一边笑着应声。
“好。”
“行。”
“知道了......”
末了。
整顿饭都没怎么说话的老周,忽然开口了:“所以.....你和罗京,什么时候出发,定了吗?”
“还不确定。再看看。”周屿说。
.....
.....
吃完饭,已经是九点多了。
帮着父母稍稍收拾了下,周屿便再次骑着那辆骚粉色小电驴去了湖滨一号。
老小子又来“偷家”咯!
其实本来今晚,周屿是没打算过来的。
但是吃饭的时候,忽然收到了一条清冷少女发来的短信,没有多余的文字.....而是一个莫名其妙的颜文字表情:【0.0】
周屿一眼了然。
十八岁的林望舒没有三十岁的她会打直球,但是表达“我想你”的方式还是很像的。
——给你发一个莫名其妙的表情包。
于是,吃完饭,周屿就第一时间出发了。
湖滨一号的夜风带着点凉意,吹得湖面微微起伏,路灯的光落在水面上,被风打碎,像一片片流动的碎银。
骚粉色小电驴的电机声“嗡嗡”作响,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扎眼。
虽说这是买给老妈穆桂英的,但是这小一年下来,周屿骑的次数反倒更多。
一到关键时刻,它总能发光发热,陪着他冲锋陷阵。
不过今晚,哪怕林杰和王婧都不在家,周屿也没有贸然上去。
而是准备带着清冷少女去兜兜风,散散步。
不然上去,没准又是一场忍者修炼了。
昨天出任火影,今天出任风影是吧?
“老子可不是来当忍者的!”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其实还是——林望舒没喊他上楼。
没过多久。
林望舒就从大门那儿走出来了,今天的她穿了一套白色的运动衣,很有松弛感。
昏黄的路灯落在她身上,也把她衬得越发清冷。
“走吧。”
......
......
ps:
其实还是有10章左右的存稿的,但是我自己读了几遍,不是很满意,全删了。
所以现在没有存稿咯,真是要死。
日更三章对我这样的非全职,还是太难了.....
不过还是会坚持到这个月的最后一天的,这是我月初立flag,也是我对自己的要求。
明天依旧会准点更新,应该也是三章,8点、12点,16点的样子。
谢谢大家喔。
第247章 散步
夏日晚风,带着温热,也携来些许清凉。
街道上。
骚粉色的小电驴呼啸而过,路灯一盏盏退后,切割开夜色,化作连绵的流光。
周屿带着林望舒,拐进了就近的一处公园。
这座公园是近几年新修的,不是那种黑灯瞎火、适合钻进小树林的老旧公园。
相反,它明亮而开阔,顺着京杭大运河铺展开去,两岸路灯次第点亮,像一条温柔的星河。
夜色已深,但公园依旧热闹。
河边散步的人络绎不绝,空地上还有不少人在玩着滑板、滑轮,留下一串清脆的轧地声。
偶尔能看到几个流动小摊贩,吆喝声、谈笑声,与水波轻拍的声响交织在一起,织成一幅夏夜独有的喧嚣与安逸。
虽然今夜的清冷少女只穿了一身再普通不过的白色耐克运动服,素面朝天。
和昨天舞台上走下来的她,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
可她身上那独特气质与气场,依旧让人移不开眼。
一路走来,不少人忍不住偷瞄打量。
有少数实在是管不住自己眼睛的哥们,人走过去了,脖子还梗着看呢。
直到身旁的对象毫不客气地拧了他们的腰,才终于“哎呦”一声缩了回去。
清冷少女早已习惯这样的“瞩目”,神色平静,默不作声,不知在想些什么。
两人肩并着肩,始终隔着一寸若有若无的空隙,偶尔肩膀轻轻碰到,却都没有刻意。
就这么顺着步行道往里走。
周屿同样没说话,目光灼灼,盯着前方,神情却像是在出神。
事实上,他正在头脑风暴。
虽说私下里也算是“睡一张床”,能啃一晚上“嘴巴子”的关系了。
特别是门一关,没其他人的时候,老小子就和解除封印似的,骚上天。
可在外头,特别人有外人的时候,就和上了十层封印似的,整个人老实得很嘞。
都上辈子烙进骨子里的习惯,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
只是现在不同了。
不一样了。
现在已经有了名正言顺、世人皆知的名分,不再是上辈子那样躲躲藏藏。
所以——这样的时刻,是不是可以牵她的手了?
虽说以前也牵过,可每次都有缘由:树林里遇见蛇,夜市人潮汹涌……
可像今晚这样,只是单纯的散步。
周屿有些犹豫。
说到底,还是上辈子的恋爱太不正常了,以至于这一世,他竟不懂怎么谈一场正常的恋爱。
三十多岁的灵魂,历经过无数大场面的老小子,此刻却像个新兵蛋子似的,手伸出去,又缩回来;再伸出去,又缩回来。
那一幕若有旁人瞧见,怕是要忍不住笑出声来:“爱还真是触碰又缩回的手?”
步行道继续延伸。
灯火辉映下的运河边,空气里氤氲着夏夜特有的暧昧气息。
目之所及,尽是牵手的情侣,低语声与笑声交织在水波间。
终于,第三次,周屿下定决心,手心冒着薄薄的汗,伸了过去,准备一把抓住她的手。
可就在此刻,林望舒抬手拢了拢耳边被晚风吹乱的长发。
老小子勇敢的手,结结实实扑了个空,转而抓住了清冷少女衣服的衣角。
两人同时一愣。
四目相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下一秒,二人同时笑了。
笑意在夜色中荡开,连空气都变得轻快。
忽然。
周屿只觉得手臂一热。
低头一看,林望舒已然不动声色地挽住了他的胳膊。
“走吧。”
她轻声开口,语气里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仿佛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句话。
可在周屿耳朵里,却像夜空中骤然绽开的烟花,轰然炸响。
他愣了愣,随后嘴角抑不住地翘起,心跳也莫名加快。
明明三十多岁的人了,此刻却偏偏像个初恋的少年。
——怎么不算是初恋呢?这他妈就是初恋啊!
两人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紧紧贴在一起。
就这样挽着手,肩膀紧贴着肩膀,顺着步行道往里走。
和夜晚里、公园无数来来往往的人们一样。
他们也只是一对普通的情侣,隐匿其中。
夜风吹来,带着河水的清凉气息,也把她发丝拂到了周屿脸颊。
痒痒的,却让他心底更燥热。
周遭依旧是热闹的景象:有人在嬉笑打闹,有人来来往往。
有人推着小推车,吆喝着不知道在卖什么。
还有少年在滑板上疾驰而过,笑声清脆,留下一串轮子摩擦的尾音。
可这一切,仿佛都远去了。
在人群的喧闹里,他们的世界却忽然变得安静。
就像只有水声,只有脚步声,只有彼此的呼吸。
周屿刻意放缓自己的步调,步子比往常慢了半拍。
每当这样的时刻,他就会很庆幸,也会觉得很幸福。
人类的幸福总是来源于无数个这样平凡而又温馨的日常。
二人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一边聊着一边走着,以至于不知不觉间,走了好几圈了。
走到周围的行人渐少,二人也浑然不觉。
“暑假有三个月,你准备怎么安排呢?”周屿随口问。
“先等成绩出来吧。”
“成绩出来还有两周呢。”
“可能过几天,会去山里避暑,待个三天。”林望舒若有所思地说,“其他的嘛……等成绩再看吧。天气太热了,先在家里打打游戏好了。”
“林望舒。”
“嗯?”
“你还记得之前月考,你答应给我的奖励吗?”
清冷少女微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当然记得。可是……”
“可是什么?”
“你不是要去川藏线吗?”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末了又轻声问,“几号出发?”
事实上,这些日子里,两人对这件事一直心照不宣。
你不问,我不提。
好像只要不说出口,它就不会真的发生。
但事实显然不是这样的。
“日子没有定。”
“你不是说校庆结束后就出发吗?”
“高考前,我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那你……”
周屿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神情郑重。
他直直望着林望舒,一字一句地说:
“林望舒,川藏线我不去了。”
第248章 我不去了
“真的?”
林望舒怔了怔,睫毛轻轻颤动。
只能说,十八岁的林大明星的演技,比起后来的她,还是相差甚远。
而话音刚落,那双清冷的眼睛便亮了起来,连嘴角都忍不住扬了扬。
不过下一秒,林望舒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喜形于色了,连忙抿了抿唇,把嘴角压下去。
只是那点弧度,怎么也压不平,反而更显几分可爱。
然后,微微偏过头去,假装去看远处的河面。
周屿看在眼里,心底忍不住发笑:“当然是真的。”
“为什么不去了?”林望舒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
事实上,从高考结束后,周屿几乎每天都会抽出时间做体能训练,为川藏线做准备。
只是出发的日子迟迟没有定下。
其中一部分原因,是父母其实并不真正支持;
但更多的,是因为他始终在考虑林望舒。
重活一世,再次和她“确定关系”之后。
或许在林望舒眼里,他还只是个刚刚在一起的男朋友。
可在周屿心里,她早已不止是“女朋友”。
而是此生最重要的人,和家人同等,甚至更重要——是共度一生的伴侣,是超过父母超过孩子的存在。
今晚,他原本也想认真与她谈一谈。
只是晚饭时,听到父母背后的那些只言片语,让周屿重新审视了这个问题。
——真正爱你的人,从来不会阻止你,甚至会在行动上尽可能支持你,即便他们心里并不希望。
所以,方才他才没有用提问或讨论的口吻。
而是斩钉截铁地说:“我不去了。”
想借此探探清冷少女的态度。
结果林望舒的反应,还真他妈的真实!
演都不演了!
看看她嘴角,压都压不住了,还装模作样!
“你很希望我去?”周屿挑眉。
“你很希望,我希望你去?”林望舒反问。
好嘛,这家伙又来最擅长的反问套娃!
周屿笑了笑:“不去了,来日方长。等你考了驾照,大学暑假我们可以一起去自驾川藏线,这样更轻松,也更安全。”
“真的吗?”林望舒眨了眨眼,眼神又亮了几分。
“真的!”
“那……你不是答应罗京一起去的吗?”
“没有啊。我早就和他说过,那只是个初步想法。如果我告白成功,而我女朋友不希望我去,那我就不会去。”
“?”
好大一口锅,就这么扣了下来。
林望舒张了张嘴,本想反驳,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因为,她确实不希望啊!
这就是她的真实想法。
不过,周屿不去这一个月,那是不是都可以陪着自己了?
而且....
他还说要以后一起去川藏线诶......
想到这些,林望舒就很开心,背锅就背锅咯!
“那我明天就去报名学车。”
“这大热天的,你不是怕晒嘛?可以寒假再考,而且大学四年,有的是时间学车。”
“不要,我明天就去。早点拿驾照,万一以后我们去别的地方玩,也可以自驾。”
“好吧,随你。”
“周屿,你驾照考了?”
“考了……还没。”
说到这里,周屿才忽然想起,自己身为“秋名山”的老司机——但还没考驾照。
“正好,我们一起去练车。”林望舒开开心心道。
“好,听你的。”
看着她这么开心,周屿的嘴角也不禁微微上扬。
心里有种莫名的满足和愉悦。
比翻越雪山、抵达圣地所带来的成就感,还要更胜一筹。
周屿愈发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
也许真正的勇敢和自由,从来不是孤身一人骑行千里——而是学会在该停下的时候停下,因为有家人需要你,有爱人在等你。
“那我们可以回去了。”林望舒说。
“不走啦?”
“还走什么?”
“这不还早?”
“回家。”清冷少女神采飞扬道:“回家看看旅游攻略,看看我们可以去哪儿玩。”
说着,她已经朝前迈了几步,蹦蹦跳跳的,像个小青蛙。
周屿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笑了。
然后快步跟上,侧过身,牵住了她的手。
“走吧。”
这一次,不再是触碰又缩回的手,而是坚定而笃定伸向她的手。
......
......
回到湖滨一号的时候,还不到十点。
兴许是林望舒心情真很不错。
于是老小子临时喜提了上楼权——真的来“偷家”了!
家里的阿姨早早就睡下了。
按惯例,除非有活需要干或者有事需要帮忙,这些住家保姆都有很强的边界感,基本就待在自己那间一应俱全的保姆房里,不会随意出来乱晃。对于她们而言,待在自己的小空间内也更自在。
所以,比起昨天那种做贼心虚、提心吊胆的惊心动魄,今天周屿算是大摇大摆地进了门。
当然,大摇大摆归大摇大摆,该小心的地方还是得小心。
他依旧提着鞋,脚步放得很轻,不留一丝痕迹。
路过客厅时,还特意停下来扫视了一圈,认真观察有没有加装新的摄像头。
老小子的反侦察能力,向来是拉满的。
毕竟换作他自己,要是知道女儿有男朋友了,肯定会连夜在家里各个角落装满摄像头,严防死守,防止“偷家”!
——只能说,老丈人还是大意了哈。
房门“咔哒”一声轻轻合上,外头的世界便被隔绝在走廊之外。
屋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推开房门,熟悉的布局、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陈列扑面而来——
以及,那只熟悉的泰迪熊。
它被端端正正地放回书桌前,仿佛早已等候多时,正对着周屿,笑得一脸贱兮兮。
周屿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在它面前坐下,然后伸手……啪!
打了一巴掌。
又是啪,再一巴掌。
于是,这只无辜的泰迪熊,再次迎来了今日份“降龙十八掌”。
林望舒轻轻笑出声来:“周屿,你到底和它有什么过不去啊?欺负一个毛绒玩具干嘛?”
周屿没吭声,反倒“啪啪”又多打了几下,手起掌落,像是要把它打服。
林望舒摇摇头,也没再追问,转身走向衣帽间,拿了一套衣服,随后进了浴室。
这是她一贯的习惯:只要到家,必先洗澡换衣服。
特别是这样炎热的夏季,她一天能洗好几次澡,不然总感觉身上黏糊糊的。
进浴室前,她回头看了周屿一眼,随口吩咐:“电脑你直接打开吧,先查查,有哪些地方适合这两个月去。”
第249章 旅游攻略
房间里,就只剩下周屿和那只“被打趴”的泰迪熊大眼瞪小眼。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香,是清冷少女一贯的气息,干净、清透,却偏偏让人心猿意马。
打开门,他是不会谈恋爱的新兵蛋子;
可一旦关上门……这他妈的简直是回到了老小子的快乐老家!
周屿一边心不在焉地想着,今晚要怎么“升级打怪”,一边随手按下了电脑的电源键。
电脑一开,QQ自动登录了,提示音轻轻响起。
可他第一时间注意到的,却不是聊天框的闪烁,
而是桌面上赫然摆着的一个文件夹——【川藏线骑行攻略】。
周屿愣住了。
瞬间,心里那些杂七杂八的念头全都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咯噔”一声的空白。
指尖悬在鼠标上方,却迟迟没有落下去。
老小子虽然很多时候对待林望舒确实没什么“边界感”,比如说总是说着说着“上手”了.....
可一旦涉及个人隐私,他却是真君子。
就像此刻,打开了电脑,他不会去乱翻林望舒的文件,更不会点开她的 QQ聊天记录。
上辈子也是一样。
哪怕他知晓林望舒的所有账号密码、手机密码、电脑密码……
只要不是林望舒让他看的,他从不会刻意去看。
甚至有时候不小心瞥见了,眨眼之间,他也能心如止水地关掉。
不是一点也不好奇,而是这是他做人的原则。
——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
不看就是不看,坦坦荡荡。
因为这种事,你一旦偷偷摸摸做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乃至无数次。
所以,不如从一开始,就管住自己。
当然,这只是周屿的个人方式。
好也罢,坏也罢,他笃信如此,也坚持如此。
各有利弊吧。
况且,退一万步说:这个世界上应该没人能从对象的手机里笑着出来吧?
——绝对没有!
可文件夹是这样:即便你不点开,也能从缩略图标上,隐约看出里面有多少文件。
这个《川藏线骑行攻略》,少说也有十几个文档,密密麻麻,足见花了不少心思和功夫。
而林望舒从头到尾都没提过。
不问,不说,好像就能假装这件事不存在。
周屿心里涌上一股说不清的滋味。
有点心虚,因为自己已经决定不去了,这些攻略至少暂时都用不上了。
又有点莫名的庆幸,还好自己已经决定不去了,能够多陪陪她。
周屿盯着那个文件夹,良久没有动作。
直到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渐渐响起来,他才回过神,把鼠标移开。
点开浏览器,开始认真翻查旅游攻略。
一边浏览,还一边顺手打开 Word,敲敲打打做起笔记来。
兴许是过于专注,他甚至没注意到浴室的水声已然停下。
“咔哒——”
门被推开了。
带着一股氤氲的热气,林望舒走了出来。
湿漉漉的发丝还在滴水,几滴顺着落到周屿的脖颈,他才微微一怔,回过头去。
才看到林望舒已经站在自己身后了。
和昨天晚上的真丝睡裙不同,今晚的清冷少女,换上了一件白色的吊带,穿了条热裤。
众所周知,热裤和女孩子夏天常穿的那种短裤,最大的区别就是——更短!
估摸着也就比内裤长那么一丢丢了。
而且,她又是个腿长到犯规的腿精。
以至于,向下一眼望去——他妈的都是腿!
白皙,修长,光洁,匀称.....
在卧室的暖色灯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
“倘若架到我.......”
身为朴实的腿控,老小子面无表情的转过头,重新看向了电脑屏幕,勉强压下了心中的“恶魔”。
而所谓吊带,吊带肩带极细,比起普通背心更显轻薄,领口也低了几分。
向上一眼望去——
那傲人的曲线,随着呼吸起伏,白皙挺拔。
湿漉的发丝随意披散在肩头,锁骨若隐若现。
女生可能只是觉得这样穿主打一个“舒适随意”。
可对于男人来说?
这他妈简直就是攻速装啊!
当然,对于部分人而言,副作用也很明显——攻速提升,但耐久度直线下降。
值得一提的是。
因为是刚刚沐浴出来,她那原本冷白的肌肤透出一抹细腻的红晕,就连一向冷淡的脸颊,也泛起了淡淡的绯色。
仿佛一只半熟的红苹果,娇艳欲滴。
林望舒很少会脸红。
和她谈了两辈子恋爱的周屿,也几乎没怎么见过她脸红。
但她会在两种情况下破例。
一种是此刻,美人出浴。
另一种……是在床上的时候......和她那清冷的气质,形成独特的反差,因此总是更让人上头。
要不怎么说,老小子的“道心”是怎么破的?
林望舒倒是不知道老小子此刻心里在想什么。
她一边随手用毛巾擦着湿漉的头发,一边低身凑过来,想看清周屿究竟在电脑上查了些什么攻略。
这一弯腰,人就靠得极近,不知不觉间,整个人贴上了周屿的后背。
她却浑然不觉,注意力全在屏幕里word文档上的内容。
毕竟经过昨晚一整夜的“修炼”,这种级别的肢体接触,根本就不算什么了,甚至有点习以为常了。
他又不是没摸过……
再说了,他哪次不摸?
昨夜何止是摸……还……甚至还……
反正,林望舒倒是很自然,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攻略做的怎么样了?”
周屿感觉背后一片柔软紧贴,呼吸间萦绕着沐浴后的清香。
一秒后。
站了起来,一声不吭,走进了洗手间。
林望舒擦头发的毛巾顿了顿,愣了愣,眨了眨眼。
不过也没多想。
她索性在周屿刚才坐的位置上坐下,直接接管了鼠标。
一边随意拢着发丝,一边认真翻看起他刚做好的攻略。
一行行文字映在屏幕上,冷白的光投射在林望舒的脸庞,把她的五官勾勒得愈发清晰。
她垂着睫毛,安静地翻阅着,目光随着鼠标一点点下移。
就在这时。
余光也不经意偏见了桌面上,她先前做的【川藏线攻略】上。
指尖顿了顿。
心里也是“咯噔”一声。
然后,她直接把那个文件夹给删了。
……
……
第250章 吹头发
“也不知道周屿看到了没有。”林望舒心想。
不管他看到没看到....她是不希望他看到的。
所以当即就删了。
还是那句话,没能实现的付出,林望舒是不会说出口,也不会让对方知道。
然后,林望舒又继续看起了周屿写的旅游攻略。
看着看着,竟不知不觉看入了神。
其实她洗澡是比较慢的,时间也比较久的。
加上今天周屿做攻略又格外的认真专注,所以这个word已经洋洋洒洒好多页了。
从南到北,从沙漠到海洋,路线、注意事项、每个城市的特色,他都一一标注出来了。
而且,很多地方甚至还给出了独特的见解。
比如说:
“敦煌的鸣沙山最好傍晚去,人少,也能看到落日……”
“青海湖的东岸比西岸更适合拍照,天空更通透……”
“张掖丹霞,早晨或傍晚去,色彩层次最清晰,中午烈日下反而显得灰扑扑。”
“香格里拉(中甸):独克宗古城没什么好逛的,郊外的纳帕海草原才是精华,尤其是春秋两季。”
“哈尔滨:冬天去比较好,铁锅炖很好吃,但是其实市区没什么好玩的。不如坐上火车去同省其他城市逛逛,秋天的小兴安岭很漂亮。”
“.......”
不知何时,周屿已经从浴室走了出来,手里拎着一个吹风机。
林望舒正埋头在电脑前看攻略,没注意到他。
等她抬头时,只见周屿已经把插头插进了墙边的插座,头也不抬地说:
“头发都还在滴水,房间冷气这么足,小心感冒。”
林望舒愣了一瞬,下意识把湿漉漉的发丝往后一拨,朝他伸出手:“哦,给我吧。”
可周屿没理会,反而走了过来,轻轻按下开关,挽起她的长发,熟练的吹了起来。
一手稳稳拿着吹风机,另一手不时拨开她的头发,仔细得像是在做什么严肃的实验。
林望舒还没回过神,却是感觉风声呼呼作响,她耳边的发丝被细致地理开,发梢传来一阵阵暖意。
先前说过,女孩子们抗拒的从不是洗头,而是吹头发。
清冷少女也不例外,所以每次她也会磨蹭半天才去吹头,以至于有时候确实就因此着凉了,第二天打起了喷嚏。
周屿的手法很温柔,也很仔细,感觉比那些理发店专门洗头的Tony,手法还要专业。
每次那些Tony都恨不得开到最大档,瞬间给你烘干!
可周屿调的档位、温度,都恰到好处,时不时还带点头部按摩呢。
没过一会儿,林望舒就觉得昏昏欲睡,脑袋轻轻一点点往前低。
可说到底,人家 Tony是上班,谁他妈不想着早点下班?
而周屿呢?
倒不是天生“温柔”,其实他向来是个很粗糙的人。
这都是上辈子被“教育”出来的。
第一次给林望舒吹头发时,他根本不懂轻重,吹风机胡乱一阵狂吹,最后硬是把人吹成了个“贞子”,满头发丝披散下来,整张脸都埋在里面。
第二次,他小心翼翼了一点,可还是抓不住重点,一会儿这边吹干了,那边还是湿漉漉。
第三次......
反正,经过无数次“失败”与林望舒的“冷暴力”。
老小子成为了个吹头发的手艺人。
暖风一阵阵拂过。
林望舒靠在椅背上,眼皮渐沉,整个人都被吹得昏昏欲睡,脑袋不自觉靠在了周屿的小腹上。
半梦半醒之间,她轻声呢喃:“……你怎么这么会吹头发。”
周屿手上动作微顿,忍不住笑了:“我不是说过么?我什么杂七杂八都会一点的。都是些不值得一提的小长处罢了。我这个人,长处很多的。”
林望舒原本迷蒙的眼皮忽然抬了抬,声音依旧很轻:“有时候我觉得很奇怪,但又很自然。”
“怎么了?”周屿顺势问。
“你好像总能知道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好像每次我什么都没说,你却都知道我在想什么。”
周屿唇角轻轻上扬,只淡淡应了一声:“是吧。”
林望舒轻轻呼出一口气,像是自顾自回忆:“还记得去年刚开学的时候吗?你因为我和那谁打了一架,后来我请你吃饭。”
“记得。”
“你点的几个菜,全是我爱吃的。”
周屿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恰好这时,头发也吹得差不多全干了。
他关掉吹风机,低头微微蹲下来,与她平视。
伸手揉了揉她刚吹好蓬松的头发,眼神温柔又笃定,笑着道:“可能啊,这就是命中注定吧。命中注定,我们会在一起。”
空气安静了一瞬,只余彼此呼吸声。
周屿凑过去,亲了她一下。
林望舒唇角却忍不住勾起,回亲了他一下。
于是,两个人你一下、我一下,像是互不服输的小学鸡,来来回回。
到最后,林望舒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气息全都洒在周屿唇间。
她推了推他,故作正经道:“好了好了,我们来看看你做的旅游攻略吧。不然白做了。”
周屿点了点头,神色也是一本正经。
林望舒正当以为他会把旁边泰迪熊占着的椅子拉过来,打算一起并肩坐下。
谁料,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忽然一轻,被周屿直接抱了起来。
下一秒,他重新坐回凳子,而她则稳稳落在了他怀里。
周屿一本正经:“来,我们看看去哪玩。”
说着,还顺手把键盘往前推了推,腾出空间,仿佛真的要严肃地研究攻略。
林望舒瞪了他一眼,却还是悄悄往他怀里靠了靠,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周屿顺势一只手环住她的腰,将人牢牢圈在怀里。
好好好,看攻略是这么看是吧?
两个人非要挤一张凳子是吧?
结果就是.....
攻略看了没几分钟,那个嘴巴,又亲到一起去了。
看几分钟,亲个几分钟,又开始了新的来来回回.......
中间,QQ消息响了好几次,但是无人在意。
直到 QQ语音消息,疯狂地响了起来。
屏幕右下角不断闪烁,提示音一声接一声,硬生生把氛围搅得七零八落。
周屿皱了皱眉,语气里带着几分不高兴:“……谁啊?”
可不高兴归不高兴,向来标榜“君子慎独”的老小子,倒是硬生生管住了眼睛,一点没往屏幕上瞟。
但他的手啊、眼睛啊可一点没闲着的。
先前说过,这种吊带,就真的蛮低的....
此刻左边的肩带有些许滑落,线条分明的锁骨往下,已然是一片白花花的旖旎,晃得某人的眼睛就止不住粘上去了。
和昨天那套真丝睡裙不同,今天这身“装备”最大的“优点”,就是衣摆短了许多。
衣摆短了,手就可以顺着衣服的下摆进去,更好的向上探索。
正当老小子准备攻其不备,指尖顺着下摆轻轻探入时,
林望舒眼疾手快,“啪”地一声拍掉了他的手,还顺势推开了一点。
周屿倒也不恼,反而笑嘻嘻的,装作若无其事,然后手指又不动声色地勾住那条将落未落的肩带,轻轻往下拉了一点……再一点……
眼看革命就要成功。
林望舒却忽然下意识伸手,头也不带转的,一秒将肩带重新拉了回去。
老小子今夜所有的“无声努力”瞬间被清空了。
他瘪了瘪嘴,也不整什么“君子慎独”了。
所谓君子——那是吃饱了才有心情当的。吃不饱就只能当“小人”了。
周屿很不满的看向了电脑屏幕。
毕竟号主也在,这他妈可不是偷看,是光明正大的看!
头像是个男的,好像是某个日本的男明星,小栗旬。
这是周屿唯一认识的日本男明星,因为这家伙演了第一部《名侦探柯南》真人版的男主角工藤新一。
至于ID......
那很熟悉了——【没有补枪的义务】。
周屿愣了愣。
......
......
第251章 我是小兵张嘎
没有任何犹豫,
林望舒手起手落,直接点了个【拒绝通话】。
被挂断后,对方似乎反而来劲了。
QQ的提示音“滴滴滴”接连响起,一条接一条,像是在表示强烈抗议。
林望舒懒得理,手指一滑,直接【忽略】。
结果,这一下彻底把对面激怒了。
屏幕猛地一抖,伴随着“咚”的一声,整个窗口被强行弹到正中央。
【没有补枪的义务向你发送了一个窗口抖动】
林望舒:“……”
周屿:“……”
空气安静了两秒。
众所周知,其实对于一个爱玩游戏的朋友来说,发窗口抖动是一件十分不礼貌的事情。
而且这个抖动一发。
对话框的聊天记录,直接也随之弹出来了。
给老小子整的。
当即一个机灵,手上也不搞啥小动作了。
梗着脖子,瞪着眼睛,一目十行的,生怕错过一个字!
与此同时,对面还在疯狂输出,打字速度飞快,聊天记录唰唰唰的。
【没有补枪的义务:干嘛不理我?】
【没有补枪的义务:干嘛不理我?】
.....
先是同样的一句话,这家伙刷屏刷了好一会儿。
也不奇怪,这家伙在战队群的时候,一天天也是嘚啵个不停,和个话痨似的。
然后才开始输出有效信息。
【没有补枪的义务:喊你打游戏,喊了两个小时了,不是说好吃晚饭就继续吗?】
【没有补枪的义务:所以,爱会消失的对吗?】
【没有补枪的义务:宝,你变了。】
【没有补枪的义务:宝,你不爱我了。】
说着,还发了一堆哭哭的表情包,整个聊天框顿时花里胡哨的。
其实女孩子之间,乱七八糟的爱称就很多。
“宝宝”“小仙女”“小猪猪”,甚至还有什么“老公”“老婆”“亲爱的”——放在姐妹群里,就是日常打打闹闹了。
这一点,崔雨薇和姜媛简直一模一样,张口闭口就是“宝”啊“宝”的。
可偏偏放在此刻这种、和真对象正暧昧的氛围里,
那些花里胡哨的“宝宝”“亲爱的”,就显得尤为扎眼,尤为尴尬。
清冷少女的脸皮向来薄得很哟。
只瞥了一眼,就感觉一股窘意从耳根一直烧到心口。
更要命的是,她整个人正坐在周屿怀里,后背贴着他的胸膛,能感受到他“噗通”、“噗通”的心跳。
身后之人,温热的呼吸,一下一下扑在她的耳根上,存在简直不要太强。
林望舒抬手正准备关掉对话框,却被周屿给按住了。
周屿淡淡道:“干嘛不回?别人都给你发这么多了,不回不好吧。”
顿了顿,他又道:“人家还喊你宝贝呢。”
嚯,还挺阴阳怪气的嘞。
清冷少女第一次感到汗流浃背了,只能在键盘上打下了几个字。
【?:我男朋友在边上。】
发完也不等对方回复,林望舒就直接把QQ关了。
可又......隐隐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
——怎么有种奇怪的背德感啊?
而周屿呢。
则是看着这个对话框陷入了沉思。
心情复杂,非常复杂!
这他妈私下聊天都这么亲密了?
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瞬间包围了他。
周屿忍不住在心里暗骂:“妈的,老子重活一世,居然还得跟一个网名叫【没有补枪的义务】的老六争宠?”
关掉QQ的林望舒瞬间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
这才重新回过头,只见周屿的眉头已然拧成了一团,表情则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和那个橘猫表情包似的。
“怎么了?想什么呢?”林望舒轻笑,一边还伸出手揉了揉周屿的眉心,企图帮他揉平。
“林望舒,你和别人聊天,都这么亲密的吗?”
清冷少女怔了怔,这才反应过来。
周屿肯定是不知道对面其实是个女孩的。
毕竟这ID这头像....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女的。
但是其实,这个年代确实很多女孩子确实喜欢用韩系、日系花美男做头像,甚至还一天一个轮着来,搞得和宠幸后宫一样。
不过倒是第一次见到周屿这个样子,林望舒忽然玩心大发,想逗逗他:“怎么?吃醋啦?”
“........”
周屿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回答,胸膛起伏着。
吃醋?
这他妈何止是吃醋啊!
甚至想顺着网线过去砍人了好吧?
不过此刻,老小子更多的,是反思自己——疯狂反思自己。
见周屿不说话,表情还更凝重了。
林望舒还觉得挺可爱的嘞,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嘴角,又亲了亲他的嘴角,还伸手捏了捏周屿的耳朵。
可周屿还是雷打不动,一言不发。
“这个【没有补枪的义务】是我之前玩 CS,加战队的时候认识的网友。”
结果下一秒,两人却同时开口——
“林望舒,其实我就是小兵张嘎。”
“虽然头像是个男的,但她其实是个女的。”
空气,骤然安静。
周屿愣了愣。
林望舒也愣了愣。
下一秒,二人又是同时开口。
“你说什么?”周屿反问。
“你说什么?”林望舒反问。
“我说....我是小兵张嗄。”周屿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说,【没有补枪的义务】是个女的。”林望舒一字一顿道。
“什么?女的?”
“嗯。她好像也是临安的,师大附中的。也刚刚高考完,我之前经常和她 YY连麦打游戏的。”
周屿愣住,眼神从屏幕跳到林望舒脸上,整个人都傻了半秒。
好好好,吃醋吃了小半天,原来吃了个女的醋?
——妈的!
这落差,简直比过山车还刺激。
“是吗?”周屿干笑了两声,声音有些发虚。
下一秒,他感觉身上一轻。
林望舒已经从他身上起身,站了起来。
动作干净利落,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她的神情嘛,还是那副一贯的模样,神色如常,清清冷冷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因为周屿还坐着,抬头时,正好对上她低垂的眼眸。
居高临下的姿态,让她看起来格外冷静。
也格外的,气势逼人.......
林望舒的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你还有问题吗?”
“没有了。”
“好。”
“......”
“那我们来谈谈,‘小兵张嘎’。”
......
......
第252章 坦诚与坦白
说完这句。
林望舒没有提问,也没再说话,只是双手抱胸,眼眸低垂,从高处俯视着周屿。
左边的肩带在她起身时,又不自觉地滑落了一点,雪白一片。
但此刻的老小子,可没有心情欣赏。
周屿只觉得周遭的空气都变得的稀薄了。
在这样的时刻,总会格外清晰地感受到清冷少女那一贯的强大气场。
其实,平日里其他人总是被这股气场压制的,都不敢与林望舒对视。
而周屿还算是少有的例外。
当然,除了这种“特殊”时刻。
周屿咽了咽嗓子,心头滚烫。
其实,这一年里,他想象过无数个掉马的场景——
是被林望舒得知自己的QQ号,发现自己就是小兵张嘎?
是在某个偶然的游戏语音中被听出语气?
又或是某天林望舒心血来潮,查了他的手机……
但未曾设想过,是自己主动亲口说出来的。
没有铺垫,没有准备,没有任何退路。
就这么,直接摊开了。
可周屿一点也不后悔。
因为就在刚刚,一边“吃醋”,一边“自我反省”的时候,他就已经下定了决心:坦白,必须坦白!
无论当初以什么样的理由——哪怕是“想接近她”,哪怕是“想和她说说话”......
结果,终究是隐瞒了将近一年。
这段身份的错位,这段“另一个身份下的接近”,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构成了“欺骗”。
哪怕是出于善意,哪怕是没有伤害她的意图。
欺骗就是欺骗。
要做一个坦诚的人,对自己坦诚,也对爱人坦诚。
是林望舒上辈子就教给他的。
这一点,周屿从未忘记。
所以在那一刻,说出“我是小兵张嘎”的,根本不是因为一时吃醋冲昏头脑。
而是出于对她“坦诚”的冲动。
周屿抬起头,迎上她的目光,语气认真:“你有问题可以先问。”
林望舒看着他,淡淡道:“你先说。”
“好。”周屿说。
“从我们打游戏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对面是你。”
“我一直想找机会告诉你,但始终没能说出口。”
“但我可以发誓——这真的是我对你撒的,唯一一个谎。”
林望舒的眉头紧蹙了些:“你是怎么加上我的?”
“这个……”周屿迟疑了一下,眼睛微微眨了眨,嘴角扯了下,“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那阵子在贴吧看见你发的QQ,想加你,结果点进去一看,发现我们已经是好友了。可能....真的是之前无意间加到的?”
说完这句话,他在心里飞快补了一句:
——这真的是最后一个谎了!
总不能说大实话:我他妈是重生的,记得你QQ密码?
要是现在这么说,那才是真的离谱好吧?
等会林望舒只会觉得我在胡说八道,然后更生气。
林望舒没接话,只是沉默地盯着他。
周屿继续道:“那天,我看你空间,看你发了很多和下雨天有关的说说。”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你有不开心。那天正好也下雨,就.....不小心发了一条消息给你。”
空气再次沉默。
林望舒没有回应。
倒不是不相信周屿的话。
只是,此刻的她,思绪很乱。
乱到不知从何处开始梳理。
林大小姐是这样的,对不感兴趣的人,不论男女,是不会有太多关注,更别提深入的思考了。
对她而言,小兵张嘎,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单纯的游戏搭子而已。
——一个不值得一提的工具人!
不然要是真的有心,剥丝抽茧其实不难发现。
但是,她对于陌生人,不感兴趣的人,不喜欢的人,一贯如此——没有心!
和这位网友关系最好的时候,其实是在去年去太子尖露营之前。
小兵张嘎有教她露营注意事项。
但也就仅限于此了。
后来,二人除了游戏会一起打打,其他的聊天什么的,都越来越少。
——嗯,她有意的。其实就是懒得搭理了。
再到后来,甚至刻意疏远。
谁能想到,这位被她疏远冷落的网友,就是一直以来的心上人呢?
见林望舒一直不说话,周屿也一直盯着她的眼睛,目光坦荡又真诚,道:“你要是问我为什么加你?”
“因为……因为我喜欢你。”
“从很久以前就喜欢了。”
“我只是想……能再靠近你一点。”
顿了顿,他又道:“我说我从上辈子就开始喜欢你了,这句话是真的。很早以前我就喜欢你了。”
“林望舒,我可以发誓。这是我这辈子,骗你的第一件事,也是最后一件事。”
面对突如其来的真情告白,林望舒心口微微一颤,眉头稍稍舒展了一点,但还是没说话。
因为此刻,她意识到一个更加严峻的问题——“他知道是我,我不知道是他,之前聊天的时候没让他看什么笑话吧?!”
是的,这一刻,清冷少女心里警铃大作!
甚至有点想喊救命!
“你起来。”林望舒终于开口。
周屿立刻条件反射般站起,腰杆笔直,活像个等候发落的犯错学生站在了一旁。
大气都不敢出。
林望舒顺势坐下,点开和“小兵张嘎”的对话框,快速浏览起之前的所有聊天记录。
然后,她抬眸看向了周屿。
......
......
这一夜,
周屿在林望舒的闺房里待了许久许久。
同样,也被盘问了许久许久……
至于最后怎么收场的?是否还能留宿?
答案当然是——半夜三更,提着鞋,被赶出了房门。
而房门内,
赶走周屿的清冷少女,先是缩进被子里,当了好一会儿的鸵鸟。
其实并不是多生气。一开始的些许小怒气,在周屿真情告白和甜言蜜语的双重炮轰下,冲的七七八八了。
现在更多的是——尴尬,太他妈尴尬了!
林望舒的朋友圈里,几乎没有什么男性。
一个不算熟的网友、素未谋面的游戏搭子,勉强算是她为数不多的“普通男性朋友”。
也可能是唯一一个。
虽说在和周屿越走越近之后,她早就有意与对方保持距离,消息大多都不再理会。
可谁能想到。
这他妈居然也是周屿?!
岂不是让周屿看笑话:
“你还真是没有什么社交嘞,就连唯一的男性网友,还是我。”
想到这儿,鸵鸟版的林望舒在被窝里又打了好几个滚。
可越想越不对劲。
最后,她索性一骨碌爬起来,打开 QQ,
从和“小兵张嘎”的第一条消息开始,彻夜研读,逐字逐句的回忆……
结果就是....
这一夜,她当了无数次鸵鸟,等cd过了,又继续研读,再成鸵鸟....
循环往复。
最终,心里只剩下一句话,在胸腔里反复回荡:
——“周屿真是个大坏蛋!”
少女的闺房里,这句嗔怪轻轻散开,久久不能平息。
这一夜,林望舒也小小下定了一个决心——不理大坏蛋了!
至于要维持多久?
哼哼,看心情咯。
......
......
ps:
设计了很多种掉马剧情,甚至因此删了很多章节的内容。
但,最后还是选择了最朴实、故事趣味性也最弱的——主动坦白。
但也是最真诚、最符合人设的方式。
毕竟这件事,说大不大,但是定性,确实就是“骗了”,还是得开诚布公的主动解决的。
粗糙的感情,真诚的表达嘛。
第253章 小酒楼大酒楼
虽说脱下【小兵张嘎】这层马甲,过程经历了一夜的“阵痛”。
但好在,勉强也算是真相大白了。
两世为人,周屿“唯一”对林望舒撒过的谎,终于不用再继续圆下去。
第二天一觉醒来,
周屿刚睁眼,就看到手机屏幕上林望舒半夜发来的短信和 QQ消息——要求立刻清除先前与她所有的聊天记录!
老小子盯着屏幕,愣了两秒,随后失笑出声。
但也立刻翻身起床,打开电脑,动作麻利:
先是把所有消息记录完整备份了一份,妥妥地存好。
然后再把手机上的、电脑里的,全部清得干干净净。
紧接着,还贴心地截图发给林望舒,外加一段录屏操作全过程,郑重其事:【已清空,请查收。】
要求是这么要求周屿的,但其实林望舒那边自己都没有删,特别是知道那就是周屿之后,她也舍不得删了。
——清冷少女的日常双标罢了。
做完这一切,周屿瞥了眼时间,还挺早。
兴许是高三这一年养成的生物钟太稳了,哪怕睡得再晚、再少,第二天依旧能准点醒来。
他换了身衣服,随意洗漱了下,便慢悠悠地朝着小酒楼晃去。
掐指一算,应该还能赶上家里的早饭,顺便帮老妈干点活。
街道上的晨意正浓。
空气里带着一丝潮湿的热气。
环卫工人推着车缓缓走过,扫帚在青石板路上摩擦出“沙沙”的声响。
电动车呼啸而过,带起一阵风,把地上的纸片卷起又落下。
还有三三两两晨练的老人,举着胳膊、扭着腰,边走边闲聊。
临安夏季的早晨,总有一种独特的味道。
这是一座环山的城市,即便是在最热闹的中心,抬头也能望见远处层峦叠嶂。
此刻,山峦正笼着一层淡淡的薄雾,灰白的雾气与初升的阳光交织,仿佛给大山披了一层轻纱。
运河水面氤氲着浅浅的水汽,被晨风一吹,漾开来,与两岸的垂柳轻轻交汇。
街边的梧桐叶还挂着夜里的露水,偶尔滴落,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痕迹。
蝉声已经迫不及待,在树冠间断断续续地响着,像是在提醒人们:炎热的一天又要开始了。
青草味、河水的清腥气、晨曦下淡淡的烟火气息混杂在一起,
交织成一幅只属于江南的画卷。
周屿走在街头,心里不禁感慨——
这种寻常的烟火气,会比远方的雪山更让人心安,更让人觉得平静。
上辈子去了外地读大学之后,他便很少再回家。
不是不想,而是太多事情缠身,生活总是无声地,把一个游子推向越来越远的地方。
就像他特别喜欢的那首歌《爱在西元前》里副歌唱的那句——“我感觉很疲惫,离故乡还是很远,害怕再也不能回到你身边。”
年少时听,只当旋律悠扬;可长大后,每次听到这句,他都会心口一紧,觉得真是唱进了心坎里。
想着想着,小酒楼已近在眼前。
这一年下来,临安市已经冒出了不少模仿“周师傅”肉松小贝的店。
可毕竟那方子,是后世无数人沉淀总结的结晶,别人再怎么学,也只能学个形,学不来那份神。
论口味,大家心里还是只认晓英酒楼出品。
所以,即便如今模仿者层出不穷,晓英酒楼每天一到点,依旧是大排长龙。
周屿甚至在寒假的时候,就抽空帮忙给注册了商标,还找设计师做了专门的包装,整得像模像样。
小酒楼最近更是把左右两家经营不善的门店一并盘了下来。
不过还在翻新装修中。
等新盘的店面搞好,前前后后加起来,光是面积就去年的三倍之多了。同时也在陆陆续续开始招新的人手。
眼下的晓英酒楼,早已不是当初那间小作坊了,而是逐渐成了真正颇具规模的“大酒楼”。
但这次的扩张并不是为了扩大“肉松小贝”销路。
而是在这一年的引流之下,客源越来越多,穆桂英也争气又勤快,做菜用心,味道扎实。
久而久之,小酒楼的生意还真就越来越好了,蒸蒸日上。
甚至到现在,晓英酒楼已经成了半个“网红店”,在临安市有了一定的知名度,名气完全不输它的招牌肉松小贝。
一年前,周屿重生第一天的理想之一:盘活小酒楼。也算是实现并安稳落地了。
毕竟,不管是周屿,还是穆桂英,都不是专门从事烘焙行业的人。
手艺和创意固然能撑起一个招牌,但想要真正长久发展,终究要落到餐饮管理和经营上。
周屿很快就要去外地上大学,自身的事情已经够忙,根本抽不出太多精力。
因此,小酒楼的未来,并不能指望他来操心。
真正能让这家餐馆持续经营下去的,是穆桂英。
这不仅仅是一份生意,更是她的人生理想。
对她而言,把这家小酒楼好好经营,就是最踏实、最长远的归宿。
眼下。
还未进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气——
红茶的清苦与八角桂皮的辛香交织在一起,带着热气扑面而来。
周屿伸手推开门。
“吱呀”一声,门板刚开到一半,
只见穆桂英正好端着满满当当的一盆茶叶蛋出来,
热气氤氲,蛋壳缝隙里渗出的茶香与卤味混合。
她脚步稳健,手里那盆分量不轻,却端得四平八稳。
抬头瞧见周屿进来,立刻笑了起来:“来来来,尝尝我新做的这锅茶叶蛋。也是你桂阿姨教的方子。”
周屿接过一颗茶叶蛋,蛋壳还冒着热气,指尖烫得他下意识吹了口气。
剥开后,淡淡的茶香与卤味一齐溢出来,他咬了一口,只觉入味又香,忍不住点头。
穆桂英见状,眼睛一亮,笑着说道:“好吃吧?要是觉得行,等你出发去川藏线的时候,妈给你煮一锅带上路。你和罗京两个人,随便吃。茶叶蛋放个一两天没事,路上正好补补营养。”
周屿抬眼,望着穆桂英被热气得微微泛红的脸,手里那枚热乎乎的茶叶蛋有点格外烫手。
片刻沉默后,他轻轻放下蛋壳,认真开口:“老妈,我……不去川藏线了。”
穆桂英手里的盆子微微一顿,眼睛都瞪大了几分“什么?”
周屿神色笃定,语气却温和:“我想好了,不去了。”
第254章 林望舒的报复
如果说十八岁的林大明星演技拙劣,那周屿这位年过半生的老母亲,则是连装都懒得装。
听到那句话的一瞬间,她整个人愣了愣,随即便绽开笑容,
眉眼里止不住的欢喜,笑得像一朵迎着阳光的太阳花。
“好,不去。不去也好的。”
穆桂英一边笑,一边嘴里念叨着,声音里带着颤,眼角皱纹都舒展开来。
恰好此时。
老周也从外头推门而入。
穆桂英连忙又吆喝了一声:“小屿不去川藏线了。”
“是吗?干嘛不去了?”老周淡淡问道,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周屿笑了笑,顺手又剥了个茶叶蛋,慢悠悠道:“去一个月太久了。这样很多计划不好安排。不如把这时间做一些别的事情,可以做很多了。”
“你准备干嘛呢?”老周又问。
“可能,想先考个驾照。”周屿认真道:“然后看看去哪里玩一玩吧。”
“考驾照?好事啊。”老周连连点头,“你就找我们家对门的那个李师傅,直接报就成。老李好说话,人也靠谱的。”
李师傅是老周家对门住了十几年的邻居。
周屿还小的时候,他就搬来了。那会儿才新婚不久,瘦瘦小小的,大家都喊他小李。
起初学过一阵电工,当学徒,可一直没混出个名堂。后来转行去驾校,当起了教练。
眨眼十多年过去,如曾经的小李,早已是有儿有女的李师傅了,肤色黑黝,身材微胖,满脸都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平日里两家关系也不错。今天做了点好吃的,或者乡下寄来些土特产,都会互相送上一些。
有时候是李师傅端过来一小盆梅干菜,说是他老婆晒的;有时候是老周拎过去几只新鲜的土鸡蛋。
你来我往之间,关系倒像亲戚一般。
李师傅这些年来,也是一路看着周屿长大的。
周屿点了点头:“好的。”
其实对他来说,去哪儿学车都无所谓。
毕竟他早就是个老司机了,上下班晚高峰都能玩成“道具赛”。
不过是找个驾校,陪林望舒练车。
——说白了,不过是找个驾校谈恋爱罢了。
可驾校这块,别说这个年代了,就算后世,也是水平参差不齐、职业道德更是一言难尽。
李师傅好歹知根知底,人也靠谱,找他错不了。
要不然去驾校盲分配,踩雷的几率极大。
周屿上辈子第一次考驾照的时候,就遇到过。
分到一个驾校老板亲戚手底下,一个教练带十几号人,排一天也就摸两把方向盘。
有个大四学姐得了“偏爱”,每隔几个人就能上去练一把。
后来才知道,这位学姐牺牲色相,跟教练短暂谈了两个月恋爱。
等科目四一考完,当场就分手。
结果害得那教练天天逮着周屿他们这帮学员吐苦水:什么想离婚啊、想找真爱啊……一肚子八卦,练车都成了八点档。
0个人在意中年已婚男教练被学员撩了又甩的烂故事。
穆桂英对这样的安排甚是满意,附和道:“那你待会儿拿些茶叶蛋送去老李家,让老李直接给你报上名。”
她顿了顿,又笑着补了一句:“暑假三个月呢,你要考驾照也好,想出去玩也行,做什么妈妈都支持你。”
周屿忍不住笑了笑,把剥好的茶叶蛋递到了穆桂英的碗里。
吃完早饭。
周屿帮着收拾了会儿,便提着一袋子茶叶蛋给李师傅家送了过去。
穆桂英望着儿子渐行渐远的背影,满意得直点头:“小屿真是懂事了,知道父母的担忧和牵挂,也会替父母考虑了。”
老周只是面无表情地抿了一口水,没有接话。
.....
......
周屿去送茶叶蛋时,李师傅早已经不在家。
暑假正是驾校最忙的季节,他几乎天天天没亮就出门,深夜才回。
周屿便把东西交到他老婆手里,顺带替林望舒报了名。
和邻居寒暄几句,一眨眼就已近中午。
回到家,周屿打开电脑,登录 QQ。
第一眼便看到【临安第一猛男】在线,挂了个忙碌状态,显示穿越火线游戏中。
而在她下面【没有补枪的义务】也在线,也显示穿越火线游戏中。
显然,二女又在一起打游戏了。
周屿想了想,还是点开了对话框。
【临安第一猛男:你把所有和我的聊天记录清空。】
【天才岛屿:okk,收到!】
【天才岛屿:(截图)】
【天才岛屿:(电脑录屏)】
【天才岛屿:(手机录屏)】
【天才岛屿:已清空,请查收。】
聊天记录的时间截止在一大早。
林望舒肯定是看到了,但是没回。
周屿又发去了一条:
【天才岛屿:我刚刚去驾校给咱们一起报名了。】
然后,周屿登上QQ空间,准备“重温”一下这个年代最火的两款网页游戏:QQ农场和抢车位。
说实话,这两个游戏真没什么好玩的,玩法单调得很。
可就是因为简单,才成了青春的符号,成了那个年代最热闹的潮流。
后世,这些游戏早已关闭,或者早就没人玩了。可在2008年,它们正是巅峰。
周屿本来对这种小游戏没兴趣,带着几分“重温年代限定”的初衷还是玩了起来。
他先点进农场,例行公事似地收了一波菜,又顺手去好友田里“偷”了一波。
接着切到“抢车位”。一打开,他才发现自己的车位早被好友们停得满满当当。
当即就准备挨个贴条,可还没贴下去,手就忽然顿住。
因为在那一排车里,赫然整整停着几辆布加迪威龙,车主的名字是【临安第一猛男】.....
准确来说,不是几辆,而是一整排,
周屿这个小小的停车场,几乎被林望舒的车停满了。
看时间,已经停了十个小时了。
“好家伙,半夜气不过跑来我这抢车位是吧?”
周屿又去看了看自己农场的“被偷菜”记录。
还真看到【临安第一猛男】半夜来偷菜了,还他妈偷了两回!
嚯,林大小姐还真是怪可爱的嘞。
——这就是你“报复”我的手段吗?
真是让人害怕呢!
周屿开通农场和抢车位很久了,林望舒先前是从来没有来过的。
倒是他自己,三天两头溜进她的农场偷菜、去她的停车场乱停,结果次次都被她赶走。
想到这儿,周屿忍不住低声笑了笑。
“手起刀落”把其他人都赶走了,唯独没有动林望舒的。
然后,老小子又操着鼠标开始了“微操”。
......
......
第255章 偷菜停车这件事
这让周屿不禁想起上辈子。
那时候支付宝里有个全民社交小游戏——蚂蚁庄园。每个人都会默认养一只小鸡。
林望舒给她的小鸡起名叫——鸡小屿。
这个名字让周屿当时极度不满,抗议了很久。
理由有二:其一,这名字和事实严重不符;其二,这名字听着就挺晦气。
林大明星则是反驳道:“这不挺可爱一个名字吗?多可爱呀。难不成,把小改成大.....你觉得这合适吗?”
周屿一噎,当场缴械投降,自此再也不闹。
但是林望舒改了名之后,也不怎么玩庄园,鸡小屿一天饿三顿,天天跑到别人庄园偷吃,结果就是,总被人揍的鼻青脸肿的回来了.....
一次林望舒偶然打开,看到鼻青脸肿的小鸡,可心疼了。
然后就要求周屿替她养,把鸡小屿丢他那儿了。
哦对了,周屿的鸡叫做:鸡太美.....
于是,鸡小屿和鸡太美结伴生活。
可周屿也懒得管,两只鸡沦为“落难夫妻”——一起一日三顿挨饿,同样每天鼻青脸肿。
话说回来。
周屿本来还以为林望舒很生气,甚至有点头疼不知道怎么办好。
现在看来,她好像也没有....没有特别生气?
要是真的特别生气,他现在应该已经躺黑名单里了。
可是,要怎么哄她呢?
老小子最不擅长的,就是哄人了。
其实如果换做是上辈子,吵架了,惹林大明星生气了,但又不是很生气的情况下。
他也是有个绝招的——“一技之长”。
要不怎么说,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古话是自古以来的经验证明。
如果很生气的情况,那就先观望个几天....等她气头没那么盛了,没那么生气了,再.....
但这辈子还使不出这个绝招,只能靠嘴皮子哄人咯。
周屿重新打开了和【临安第一猛男】QQ对话框,还是没有回复。
但是她的QQ状态,已经解除忙碌了,也不再显示【穿越火线游戏中】。
战队群里,林望舒倒是冒泡了,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其他人聊起了技术......
崔雨薇也在冒泡,发出了方才她和林望舒打爆破的战绩,林望舒拿了全场第一的ACE,然后就是一顿彩虹屁。
周屿连忙在私信里,也跟着发了一条消息。
【天才岛屿:迪迦奥特曼给您点赞.jpg】
为什么又发这个表情包?因为老小子一共就P了三张表情包。
对话框依旧....安安静静。
网线那头。
林望舒点开了和周屿的对话框,看了几秒就关掉了。
然后鼠标点来点去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又点开了和周屿的对话框,看了一会儿,又关掉了....
周而复始,像卡带了一样,循环播放。
虽说昨天睡前,清冷少女信誓旦旦的立了个Flag:不理大坏蛋了!
她也给自己定了个期限:至少三天!
可后来,大半夜不是没睡着嘛。
又爬起来去农场收菜了,也是鼠标不知道怎么点的,就点到【天才岛屿】的农场去了,正好迎来了一波果实成熟。
——直接一键偷走。
然后气呼呼的切到抢车位,跑到周屿的停车场,给停的满满当当的。
甚至......本来车不太够的,林望舒还连夜充值多买了两台最贵的布加迪威龙呢。
做完这一切,清冷少女感觉心情好多了,于是又把不理大坏蛋的期限改到了两天。
再然后嘛。
一觉睡醒,好像整个人都岁月静好了。
决定还是取消那个不理周屿的Flag。
结果一打开QQ看到周屿发来的“自证消息清空”的录屏和截图....
本来是个消气的行为吧。
但是看到周屿QQ里,给自己的备注是【临安第一猛男】,当时那股“尴尬”劲就上来了。
他明明知道那是我。
不会备注我的名字吗?不会备注一点可爱的昵称吗?
猛男猛男,谁和你猛男!在你心里我就是猛男是吧?
好好好!
老账新账一起算。
本来取消的Flag又被拉起来了——今天都不想理周屿了!
于是乎,早上到现在,虽然短信啊、对话框啊,她看了很多遍,但......愣是一条都没有回。
由此可见,女人的心思真是难以捉摸。
老小子还在昨天晚上的版本呢。
而清冷少女这边,早就已经迭代了十几个版本的“不满”,一会儿取消Flag、一会儿重立Flag。
就在这时。
手机又“嗡”地震了一下。
周屿发来了短信:【0.0】
一模一样的颜文字,和昨天下午她发给他的那条如出一辙。
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符号,林望舒盯着,却莫名觉得心口被轻轻戳了一下。
她愣了两秒,忍不住轻哼出声:“……学我干嘛。”
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徘徊了好一阵子。
点开输入框,打字又删掉;最后干脆把手机一扣,假装没看见。
而战队群里,【小兵张嘎】忽然异常活跃起来。
起初,他直接@了几条【临安第一猛男】,却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见状,老小子立刻换了个战术——开始侧面迂回。
他先找崔雨薇搭话,表面上是闲聊,实际上话题总能三拐两绕地落到林望舒身上。
崔雨薇本就是个小甜妹,心眼子少,反应也直白。
这一点和姜媛很像,可以说的上是“阳光甜妹版姜媛”!
没聊几句,她就被周屿牵着节奏走,最后干脆带头疯狂@【临安第一猛男】:
【没有补枪的义务:猛男快上线!一起来呀!】
【小兵张嘎:对对对,快来!三缺一!】
【没有补枪的义务:别装死了!@临安第一猛男】
群里一时间刷屏不断,消息震个不停。
真是,这都是什么猪队友啊?
林望舒无语,干脆直接关掉了对话框。
随即打开QQ空间——掐指一算,又快到收菜的时间了。
她点进QQ农场,只见整片田地光洁整齐,作物正好熟了。
林望舒下意识点了一遍收割,忽然觉得哪里怪怪的。
点开访客记录一看:
【30分钟前,天才岛屿访问了你的农场。】
【28分钟前,天才岛屿帮您除草了。】
【27分钟前,天才岛屿帮您施肥了。】
林望舒:“……”
周屿居然还悄悄来帮她干农活?
这算什么?养成系的贴心大坏蛋?
林望舒关掉农场,又切进抢车位。
结果一看,自己的停车场已经被塞得满满当当。
而且一眼望去——几乎清一色,灰扑扑的“二手奥拓”。
抢车位这个游戏的规则很简单:车子越好,每小时收益就越高。
所以聪明玩家都会想方设法把别人的好车都赶走、贴掉,逼得对方收益下降,自己的排名就能往前冲。
可现在,她整个停车场被这群二手奥拓彻底占领。
她的收益是没有什么影响的。但是周屿自己的收益是直接压到谷底。
再点开车主信息清一色全是同一个人——【天才岛屿】。
林望舒怔了怔,忽然想起——自己昨天可是停了一堆收益最高的豪车去周屿的停车场。
她连忙切过去看了一眼。
自己那些车还稳稳当当地停着呢。
而原本被别人占据的几个位置,此刻也已经空了出来,显然是被周屿亲手“清场”赶走了。
然后清冷少女连忙又充值买了几辆布加迪威龙,把那几个新空出来的位置也一口气占满。
于是,周屿的停车场放眼望去——全是她的车。
这下好了,算是名副其实的“林望舒专属停车场”。
林望舒看着电脑屏幕,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再次切回自己的停车场,把除了周屿那一排二手奥拓,其他车统统赶了出去。
做完这一切,她心里却忽然空落落的。
一个熟悉的问题再次浮上心头:
——“所以,周屿现在在干嘛呢?”
就在这时,QQ消息弹了出来。
【没有补枪的义务:对咯对咯,今晚我们战队临安分队聚会哈!就在湖滨那边。】
......
......
ps:
第三更。
长舒一口气。
8月保证日更6000的Flag完成了,对我这种非全职作者来说真的太不容易了。
事实上,这个月大多数时候都是更7000-8000,还有三次日万。
这个月,是更新了有23万字的,也算是超额完成任务了吧.....
更巧的是,8月份我还有个考试。
别问我为啥一把年纪了还去考试,因为可以领补贴,补贴比我7月一整个月的稿费还多,同时还能减免个税,说白了就是为五斗米与碎银几两。
以至于,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他妈日常放松的方式是——刷题。
一天下来,工作的空余时间,除了构思剧情、码字,就是在刷题。刷题即休息!
偶尔真的想不出剧情啊,就只能硬着头皮写。
所以有时候读者骂我水,我是不敢出声的,因为硬着头皮写的内容,很难让人满意。
(但是告白的那段剧情真没水,我前前后后,构思到动笔、精修写了快一周的)
下个月的话,咱们还是恢复日更4000字吧,喘口气。
如果分两章发的话,是早上八点一更,下午两点一更。
如果两章合一章发的话,也是早上八点更新。
如果有时候写的多也会加更的,就和先前一样。
谢谢大家哈。
第256章 奶茶店的进展
清冷少女有些愣住了。
【?:???】
【没有补枪的义务:你不会忘了吧?】
【?:你什么时候说了今晚聚会?】
【没有补枪的义务:我没有说吗?】
【?:你要不自己看看聊天记录?】
(2分钟后)
【没有补枪的义务:哦,原来我确实没和你说。】
【?:......】
【没有补枪的义务:昨天晚上想和你说来的,不是一直给你谈语音发消息,你不接又不回,说什么你男朋友在边上。】
【没有补枪的义务:后面搞着搞着,我就忘记咯。不过现在说也来得及嘛,这才中午。】
紧跟着,崔雨薇还甩了个色眯眯的挑眉QQ表情。
林望舒又无语了,偏头看向了窗外。
烈阳直晒,柏油路面仿佛被点燃了一样,热浪层层翻涌。
远远望去,空气都像被烤得扭曲,像一层半透明的纱在抖动。
今年的临安盛夏来得格外霸道,气温直冲四十,体感温度更是高得惊人。
光是隔着玻璃看,林望舒甚至连走出房门的欲望都没有。
当然,最重要的是,那些人有什么好见的?
她唯一想见的,只有崔雨薇。
之后再约就是了。
【?:热死了,我不去。】
【没有补枪的义务:就在商场里,冷气足的,热不死。又不是要你去西子湖暴走。】
【?:不去了。】
【没有补枪的义务:别啊,大家都来,就你不去啊?】
那头,停顿了片刻才发来消息。
【?:小兵张嘎也去?】
【没有补枪的义务:哦豁,你们两怎么问一样的问题?】
【?:?】
【没有补枪的义务:我刚刚通知小兵张嗄了,他也问我,你去不去。说什么你去他就去。】
【没有补枪的义务:反正我默认你去的咯。我就直接说,猛男也去的啊。】
说完,“啪叽“发来了一段和周屿的聊天记录截图。
听到崔雨薇说临安第一猛男也去,周屿当即发了个OK的表情,然后还跟了个戴拿点赞的表情包。
而聊天记录,就在.....十秒前?
好好好,也是临时通知的是吧?
离谱,非常离谱!
不过林望舒没再回崔雨薇,可手指却鬼使神差地点开了天气预报,看了看傍晚的气温。
......
......
半下午的时候。
周屿从小酒楼回到家,重新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随后径直前往临安大厦。
目的有二。
一是巡店。
过去大半年里,“喝了么”陆陆续续开出几家分店。
如今在市中心最热闹的几个商场里,都能看到“喝了么”的身影,门店逐渐打响了本土品牌的名号。
——做临安自己的茶!
甚至连“看了么”也在市中心开了两家分店,生意同样蒸蒸日上。
就在高考前,“喝了么”的第五家分店入驻了临安市最高端的商场——临安大厦。
新店开业后生意火爆,那些最早跟随他的元老员工,也一个个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的店长。
只是,这家分店开业至今,周屿却一直没能来过。
要么忙着校庆,要么忙着准备告白这件人生大事,始终抽不出身。
原本昨天就该来巡店的,可前一晚修炼了一宿“忍者秘术”,昨晚又接受了一整晚的“拷问”,最后还被逐出家门……
直到今天,他才总算缓过劲,腾出精力走进这家承载心血的新分店。
二是奔现。
晚上约了战队的那帮子人面基。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因为要见今天还在“冷战”中的林望舒——要去哄老婆!
面基约的商场离这里不远,骑上小电驴十五分钟也就到了。
所以出门前,周屿特意收拾了一番,搞得人模狗样的。
此刻。
临安大厦外,玻璃幕墙在阳光下折射着明亮的光,人潮川流不息。
年轻人提着购物袋穿梭而过,手里不少还捧着“喝了么”的饮品。
周屿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他们最新推出的杯套设计——放在这个年代,显得格外超前,好看得让人眼前一亮。
看着这些陌生人若无其事地拿着自己品牌的东西穿过人群,心中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因为这个商场,算是这个年代临安市高端的商场了。
所以这家分店的定位也和其他分店截然不同——“喝了么”黑金店!
包装啊、用料啊,都会更好一些。装修逼格上,也更加高端大气。
至于价格嘛.....自然也是贵了许多。
同时,也推出了“黑金店”的一些季节限定产品,是别的店没有的。
以至于....不少奶茶的狂热粉丝,还真就特意跑到这里来排队,就为了买一杯“黑金店”的限量款奶茶。
其中,一半为了喝,一半自然是为了上传到社交网络装逼啦!
现在的“喝了么”已经引领了临安市年轻人的潮流。
这家分店,就开在一楼。
门店前,已然排了长长的队伍了,甚至队伍的一截已经排到商场之外,这意味有部分人顶着炎炎烈日在排队呢。
作为奶茶店的T0级别元老,小赵,正负责这家店,并担任店长,此刻正忙的团团转。
周屿没有先去打招呼,而且是站在不远处默默看了一会儿,然后默默从队尾开始排队。
与此同时,在“喝了么”的楼下B1,也矗立着一家奶茶店。
只是相比之下,这家店冷清得多,灯牌黯淡,门口几乎没有排队的人,看上去颇有几分衰败之意。
而我们的舔狗界战狼,行走的多线雷达——梁鹏,此刻正陪着两位女生一起。
其中一位女孩,也是个老朋友,韩悦宁。
她是梁鹏新舔的对象。
另一位则是王可欣,就是叱咤整个临安市的奶茶探店博主。
也是先前,给第一家“喝了么”写了一万字推广软文的人。
三人刚好都是一个班的。
而这家冷清的奶茶店,正是梁鹏自家开的。
“喝了么”第一家门店开业的时候。
出于对林望舒那股莫名其妙的胜负欲,韩悦宁连着来了三天。
每天都摆出一副倒追周屿的架势,各种示好,张口闭口就是一个“哥哥”的喊。
最后呢,林望舒只来过一次,只淡淡看了她一眼,韩悦宁就再也没出现过。
至于梁鹏,当时还在舔刘依依。
也跟着跑到校门口的“喝了么”凑热闹,嘴里却不忘装腔作势:“我家在临安大厦那边有家奶茶店,走中高端路线,系统化、标准化,跟这种小店不太一样。”
心里多少是有点瞧不起的。
准确说,是非常瞧不上,压根就没放在眼里。
结果呢?
眼睁睁看着这家奶茶店生意越来越火,名气越来越响,一家接着一家开下去,最后硬是开到了他自己家奶茶店的门口。
他妈的,直接成了门对门的对手!
当然,要是周屿听到,高低会说:“不对,你在我们楼下。这不算门对门,只能算我家踩在你家头上啦。”
虽说“喝了么”开过来之前,他家的奶茶店生意也没多好,其实一直是在亏损的。
毕竟这种高端商场,大多都是卖奢侈品的,就连是B1,也都是一些高端零食和进口超市。
这种商场,一般人流量不会特别大,但是客单价会高一些。
结果“喝了么”一开业,彻底雪上加霜。
他家原本就不景气的奶茶店,直接冷清到一天开不了几个单,最近甚至都是0开张。
尤其是和楼上那家门庭若市的热闹一对比,衰败得更是刺眼。
越看越像是活生生的笑话。
明明整个商场人流量都有限,怎么他们家门口就这么热闹?
这一点,梁鹏的父母百思不得其解,急得已经开始四处找下家准备转让。
不过,这依旧不影响梁鹏拿着这家奶茶店当幌子——
吹牛、装逼、把妹,一点不耽误。
最近不正舔着韩悦宁嘛?
每舔一个,就要吹一次他家“高端奶茶”的故事。
三天两头,还真会带妹子来店里坐坐,点上一杯奶茶,装模作样地当东道主。
王可欣面无表情的吸了两口,就停下来了。
——难喝,非常难喝!
更糟糕的是,这该死的梁鹏居然还把它吹上天?
小王同学甚至想现在就上一楼,去“喝了么”新开的黑金店尝一尝!
而韩悦宁手里捧着奶茶,面上带着得体的笑,却没什么真情实感。
实在不想听梁鹏吹水了,韩悦宁便说:“我们去楼上逛逛吧!”
于是乎。
三人就这么端着梁鹏家的奶茶,慢悠悠的晃到了一楼。
一出电梯,映入眼帘的“喝了么”人声鼎沸,隔着整条通道都能听见点单声、摇壶声、收银机滴滴声。
但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韩悦宁却余光忽然一晃。
只见对面“喝了么”门口的队伍里,那个熟悉的身影,赫然在列——周屿。
先前说过。
韩悦宁也好,刘依依也好,这种小绿茶,总是有些一堆莫名其妙的胜负欲。
也偏偏就喜欢去计较那些得不到的,或是对他们爱搭不理的。
刘依依已经彻底“毕业”了,韩悦宁还没有,只是上次被清冷少女给秒“服”了。
加之本来她就和周屿不一个年级,后来周屿不去奶茶店帮忙,自然也没什么交集了,所以暂时老实了一阵子。
前天晚上校庆。
她也是在观众席的,全程目睹了那场直播告白。
其实校方事后是有统一解释的:是安排的惊喜创意小品,绝不是什么直播意外。
但是这个事儿吧。
相信的相信,不相信的死都不会相信,至少高三年级绝大多数人是相信的。
韩悦宁和梁鹏所在的高二年级,其实也是信的占多数。
要不然贴吧怎么“团建”这么些天,首页还在讨论林望舒和周屿?
只是,韩悦宁恰恰属于那少数的不信派。
第257章 战队面基
时间刚好是个饭点。
身为战队的头号“交际花”,崔雨薇早早就安排妥当:先吃饭,再去网吧开包厢打游戏。
她提前订了一家本帮菜餐厅的包厢。战队里同城的小伙伴凑一凑,也就八个人,刚好能围满一桌。
周屿按照群里发的地址和包厢号,推门而入。
里面已经坐了六个人,加上自己正好七个。
还差的那一个,正是清冷少女。
门还没关上,崔雨薇已经站了起来,挥着手,笑嘻嘻地喊:“哈喽哈喽!你好,我是没有补枪的义务,喊我小崔就行!”
那一刻,周屿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个表情,这个手势,他妈的怎么有点似曾相识?
——活脱脱像是遇见了个女版的自己!
还真是遇到对手了呢!
当然,只是神韵相似。
崔雨薇外表和她的嗓音一样,她是个标准的甜妹。
空气刘海,黑色长发,穿着一条白色连衣裙,脚上黑色小皮鞋搭白袜,背后还斜挎着一个毛茸茸的可爱小包。
整个人看上去元气满满,活力四射。
和小田属于同一款的甜妹类型,但要说颜值嘛,确实没到小田那么惊艳。
崔雨薇还特意做了个小小的手幅,方便大家“认亲”,上头红底黑字的写着战队的名字:【绝恋灬王朝战队】。
这个年代的战队,就没几个不非主流的,这已经算是好听点的吧?
也许吧......
给周屿尬得,头皮发麻,眼神都不知道往哪放。
他只能陪着笑点了点头,嘴里含糊地“嗯”了一声,立刻就打算找个位置坐下,免得继续站着当众被围观。
包厢里是一张八人位的圆桌,热气腾腾的菜刚上了一半,空气里全是油爆虾和糖醋里脊的香味。
桌上已经坐了五个人,剩下两个空位,刚好都在崔雨薇身边。
周屿当然没有直接挨着崔雨薇,而是隔着一个空位坐下。
这下,唯一的空位就夹在了二人中间。
没错,这样林望舒左右就都是老熟人了!
老小子其实还是有点拿不准,林望舒有多生气。
所以先前是没有告诉她自己也会去的,就是怕她知道了,万一一个生气,就不来了。
既然会来,即便她再不想看到自己,也不会当场甩脸走人,毕竟还是要给崔雨薇面子的。
清冷少女性子冷归冷,但也向来懂得尊重其他人。
“大家好,我是小兵张嘎,刚刚高考完。你们喊我张嘎就行。”
老小子简单做了个自我介绍,冲大家点头打招呼。
“你好张嘎!”崔雨薇笑嘻嘻道:“大家也给张嘎介绍一下自己吧!”
“我……我是安时……师大生物系大三……”
圆桌的不远处,崔雨薇旁边的位置上一个声音细细软软地响起。
周屿转头一看,整个人微微一愣。
只见那个自称安时的,是个穿着洛丽塔裙子的女孩。蓬松的裙摆,繁复的蕾丝,头上还夹着蝴蝶结发夹。
整个人乍一看,真的很日系。也很二次元,很像动漫里跑出来的女孩。
——卡哇伊内~
不过她说完就立马低下头,不敢看人了。
显然,这位二次元少女是个社恐。
但这画风落差,把周屿当场整懵了。
这……这谁啊?
安时?
不是吧?
线上祖安钢琴家、语气冷硬,打起CS来一枪爆头从不手软的“安时”,
现实里居然是个软声细语的洛丽塔妹子?!
“这世界果然处处是骗局啊!”周屿心想,“CS什么时候这么多妹子了?”
他忍不住抬眼看向崔雨薇,因为这家伙和安时在线上关系就很好。
整半天,这个战队里的女孩子已经抱团形成小团体了吗?
崔雨薇却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还笑嘻嘻地说:“来,认识一下。”
八个同城的成员,加上林望舒的话,竟然有三个是妹子。
一个小小的非主流战队而已。这概率,简直比中彩票还玄幻啊。
周屿左手边,也适时响起一个声音:“我……我是……我是凋零de玫瑰……临大医学院临床大四。”
好羞耻的名字。
在网上看或许算Fashion,可要在现实里自己念出来,简直就是凌迟处死!
这位“凋零de玫瑰”,穿着一件卡通T恤,厚厚的刘海几乎要遮住眼睛,黑框眼镜后面是怯怯的眼神。
他说话声音越来越小,也不太敢抬头看人:“你们……你们喊我凋零就行。”
得。
今天这场面基,社恐女大有,社恐男大也有!
“嘿,我还是觉得喊你玫瑰好听,哈哈哈!”
一个穿着花衬衫,梳着大背头的年轻男人大笑道。
仔细一看,衬衫上的花纹都是lv的老花logo。
不过在场的绝大多数人要不就是不在意,要不就是不认识。
好巧不巧的是,这张圆桌上他刚好是在周屿的正对面,周屿一抬头就能与之对视。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左流觞。你们看着都比我小,我已经毕业了。张嘎你和他们一样,喊我左哥就行啊!”花衬衫男高声道。
左哥一边大声自我介绍,一边玩弄着手里的Zippo打火机,“咔哒、咔哒”声在小小的包厢里格外显眼。
没玩几下,又顺手把左手边那把宝马车钥匙拿起来,指间转啊转的,比崔雨薇手里的那个“尬手幅”还要来的显眼,生怕别人看不见。
周屿笑着点了点头。
这货一看,就是个逼气十足的二愣子。
左哥实际上年纪并不大,比二次元社恐少女安时还小一岁。
只是初中就辍学了,混迹社会多年,练出一副“哥味十足”的派头。
混出什么名堂?没有。
好在家里在临安开了三家中等规模的连锁超市,算是有点家底。
但是这种小二代,虽也算有点家底,但是一分一毛钱,都是从父母手里拿的。
其实绝大多数时候,经济都很拮据。
浙省最不缺的,就是这种小二代了。
左哥身上那件lv花衬衫,其实也是A货。
而他时不时把玩的那把宝马钥匙,实际上是他爹开了十几年的老五系。
本来要置换掉拿补贴的,他死乞白赖磨了半天,才落到自己手里。
说白了,车都快报废了。
不过这并不妨碍左哥“炫富”。
尤其一进来看到这桌人清一色的男大学生、男高中生,衣着朴实,他心里顿时一松:
——稳了!
再一瞧见崔雨薇和安时,左哥更是眼睛一亮又一亮。
周屿还没到的时候,他就嚷嚷着这顿饭他请,让大家随便点随便吃。
当场一个孔雀开屏、再开屏。
左哥这种喜欢装逼的社牛,其实都有个通病——三句话不离自己,总能把话题拐回他自己身上。
总之,永远要做人群的中心,永远要大家都围绕着他。
“既然大家都比我小,那待会儿网吧包厢我全包,随便玩,随便开黑,今晚就算是咱们临安分队的第一个团建!”左哥拍着胸脯又道。
崔雨薇这小姑娘没什么心眼,被他一绕就笑盈盈地附和:“喔,谢谢左哥!”
说着,还用筷子敲了敲碗,叮叮当当的,气氛顿时被她带动起来。
桌上其他几个人也跟着起哄,笑声不断。
安时却依旧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搓着桌布边缘。
她本就社恐,此刻更是整个人都快缩进椅背里了。
白色蕾丝裙摆堆在椅子边,看上去像个不敢动的小木偶,存在感几乎降到最低。
至于那位社恐男大医学生,“凋零de玫瑰”张了张嘴,却还是没能发出声音,最终选择随波逐流,在人群中摸了一把鱼。
左哥显然很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啪地一合打火机,眉飞色舞,继续滔滔不绝,丝毫没注意到还有两个人还没自我介绍。
不过周屿注意到了。
他先转头,冲着自己左手旁边的旁边一个穿着黑T的男生打了声招呼。
那人瘦瘦的,戴副眼镜,语气不快不慢:“我是野生AK47……刚高考完,和小崔一个学校的。你们喊我AK就行。”
周屿点了点头,目光又落向左哥身边的那位。
那是个穿着格子衬衫的青年,头发稀疏,发际线直逼天际,乍一看像是四五十岁的老大哥。
气质却很沉稳,和这桌吵吵嚷嚷的年轻人显得格格不入。
仅此一眼,周屿就认出这是他的老同行了——程序员。
周屿心里一动,率先开口:“你是……Void1024吧?”
不是因为格子衫、发际线、显老这种刻板印象。
因为所有人都报过自己的ID了,就只剩这个ID。
而这ID,老小子印象极深。
也算是老同行了。
如果这他妈不是程序员,周屿能当场直播吃台灯!
那人抬了抬眼皮,点点头:“嗯,喊我老吴就行。”
其实老吴年纪并不大,去年刚刚大学毕业。
只是格子衬衫、地中海发型,再加上比同龄人更老成的神态,愣是把自己混成了“老资格”的模样。
一通自我介绍下来,阵容算是齐了:
社恐男大、社恐女大,一个瓦学弟男高,“年迈”的程序员,再加个花衬衫逼男。
还挺有意思的。
桌上,左哥依旧滔滔不绝,手舞足蹈,仿佛整个包厢就是他的舞台。
周屿和大家依次打完招呼后,就没再参与热闹的聊天。
他在战队群里一向话不多,现在面对面也差不多。
他掏出手机瞥了一眼——果然,QQ消息还是一条未回。
手机短信界面,也依旧空空荡荡。
下午的时候,他几乎是掐着点,每隔一个小时就发一条短信。
内容简单到极致:【0.0】
看似毫无意义的小符号,却是他这种不善言辞的人的唯一的办法。
既能装作若无其事,又能刷存在感。
可惜,到现在为止,还是石沉大海。
桌上气氛很是热络。
这时,崔雨薇这个思维向来发散的元气少女,忽然注意到周屿面前那杯包装精美的奶茶。
她眨了眨眼,眼里闪过一丝好奇,直接开口道:
“张嘎,你这奶茶是哪里买的啊?看起来好特别哦!”
桌上气氛顿时一顿。
那是“喝了么”的黑金限定款。
杯身通体黑色,手感细腻,正中一个HE字母交叠的金色logo,简洁又高级。
在这个年代,能把设计做得如此极简又精致,几乎是降维打击。
第258章 请喝奶茶
今天的清冷少女,身着一件 DIOR白色有领针织上衣,下身是同色系、同品牌的百褶短裙,脚上踩着一双当下流行的小白鞋。
盛夏时节,爱美的女孩子似乎都钟情于短裙。
当然,别说女孩子爱穿了——哪个男孩子不爱看?
短裙不仅显身材,更勾勒出修长的双腿,令人目光难以移开。
林望舒似乎格外偏爱白色。
总是衬得她整个人更加清冷,像一团遥不可及的月光,静静坠落在人群之中,清冷而耀眼。
但她今天却背了一个红色的 Mini Kelly。
清冷之中平添几分张扬,就像本该高不可攀的月光,忽然落下了一点炽热的温度。
值得一提的是,清冷少女今天还画了个淡妆。
说不上来哪里变了,但周屿就觉得,她的五官似乎更精致了些,整个人多了种难以言说的亮眼。
说来也真是奇怪,女人似乎到了一定年纪,特别是高考之后。
好像就会自动刷新获取化妆技能?
几乎没有女人例外,就像是这个世界的某种规则怪谈一样。
包厢安静了几秒。
崔雨薇率先惊呼:“哇,猛男你终于来啦!”
手里的筷子不自觉掉到碗里,清脆地敲了一声。
这个名字一喊出来,不知道是谁,倒吸了几口冷气。
左哥眼睛“唰”地一亮又一亮!
本来以为崔雨薇和安时已经是开到SR极品了!
没想到,这他妈还有个SSR啊!
给左哥惊的,都忘记转手里的车钥匙咯。
安时这位二次元社恐少女,也有个小小的爱好——看美女。
是的,很多女孩子也爱看美女,就单纯欣赏美好的事物咯!一些人也会见贤思齐焉,从而变得更好。
看到清冷少女,安时都不社恐了呢。抬起头盯着看了好几眼,甚是满意地心想:“没白来没白来!”
而那位和安时一样社恐的学生男大,凋零de玫瑰,看到临安第一猛男是个女的,下巴已经掉咯。
先前他是很欣赏猛男的技术,甚至想着今天来线下拜师.....
可他妈是个女的?
凋零de玫瑰本身就社恐,线下碰到女的,他更社恐!
是的,这位兄弟眼里毫无对美女的欲望,只有对技术的渴望!
最终,凋零de玫瑰张了张嘴想打个招呼,却还是没能发出声音。
一时间,包厢内的所有人,都忘记了自己先前在聊什么,在讨论什么话题。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清冷少女的身上。
可林望舒只是点了点头,没有什么表情,径直走到全场那张唯一空着的位置上——正好夹在周屿和崔雨薇之间。
椅子被轻轻拉开,衣裙的布料摩擦发出细微声响。
也是在她落座的瞬间,周屿直接把他自己面前的那杯“黑金奶茶”,拿到了林望舒的跟前。
桌上短暂的静默再次蔓延开来。
气氛好像又.....又升华了?
崔雨薇眨巴着她的大眼睛,整个人都愣住了。
左哥手里的宝马钥匙转了一半,停在空中,笑容凝结;
连安时都忍不住抬起眼角,盯住了那杯奶茶,又看了看周屿。
“还能这么操作吗?先买一杯限定款奶茶,如果有美女,就给美女喝。没有自己也可以留着喝。”黑T瓦学弟推了推自己的眼镜,默然感慨:“学到了学到了。”
林望舒没说“谢谢”,也没把奶茶推开,就静静放在那里。
她一贯的冷淡,反倒让这一切看上去……理所当然。
崔雨薇这才反应过来,双眼一亮,凑近打趣道:“张嘎,你这奶茶,不会是特意给猛男买的吧?”
周屿差点没当场笑出声来:
——好好好!小崔同学,今晚给你加鸡腿!
真是会找话茬啊。
老小子顺势笑道,语气里还有一丝隐隐的小委屈:“当然啦,我来之前就特意去排队,排了两个小时。”
黑T瓦学弟立刻点头接话:“确实,临安大厦那家黑金店现在最火了,排那么久很正常。”
——可以,鸡腿再+1!
“啧啧啧,就给猛男买,不给我们买。”
崔雨薇立刻摆出一副佯装不满的表情,“张嘎,你也太偏心了吧?”
周屿心口一热,第一次觉得小崔同学这么可爱,恨不得当场立个“锦旗”。
他咳了咳,故作正经道:
“那肯定要偏心猛男啊!她可是我师傅,一直带着我冲锋陷阵的。而且一直以来,我都是跟在她后头混的。”
“虽然她很久没带我玩游戏了,也很久不理我。”
“但猛男,就是对我来说最特别的人,没有之一。”
“给她买杯奶茶而已,不算什么。”
话音一落,桌上众人纷纷“哇——”了一声,开始起哄。
林望舒全程没有参与对话,一言不发,依旧是那副清冷的模样。
只是在周屿“滔滔不绝”的时候,抬手把奶茶朝自己这边转了一下,看了一眼。
——嗯,这是清冷少女给周屿的台阶。
事实上,中午在QQ农场和抢车位的时候,周屿那些小心翼翼的“微操”,早就让林望舒心里消气了。
但是吧……
她可不想违背自己立下的Flag。
虽然“冷战期限”从三天缩到两天,再缩到一天,最后只剩下半天不到,可她还是努力坚持着。
“如果我连半天不理他都做不到,那我.....也没太用了吧?”林望舒这般想着。
桌上依旧热络。
崔雨薇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笑盈盈地提议:“大家别光顾着自己聊,也让猛男认识一下嘛。”
话音一落,圆桌一瞬间安静下来。
兴许是林望舒的气场太强了,场面竟然有些拘谨。
和刚才周屿到场时“热火朝天”的欢迎形成了鲜明对比。
一个接一个的自我介绍,从崔雨薇开始,逆时针绕了一圈。
大家都只是简单报了ID和称呼,没有多余的话。
就连平时最爱现的左哥,也难得结结巴巴,语调弱了几分。
最后,轮到了周屿。
他先是盯着林望舒看了几秒,唇角微微上扬,笑得意味深长:“我是小兵张嘎,很高兴认识你——临安第一猛男。”
林望舒抬眼,在与他对视的瞬间,睫毛轻轻颤了颤。
第259章 微操大师
大家依次和林望舒打招呼的时候,出现了一些十分有趣的细节。
两位社恐选手,一个凋零de玫瑰、一个二次元少女安时,都是低着头小声嘀咕,声音细若蚊鸣,眼神死死盯着桌布,生怕被对视。
其他几人虽然抬起头,但也没敢真和林望舒对上视线。
不是假装认真看她垂落的长发,就是把注意力强行移到她面前的碗筷餐具上,好像那才是房间里最值得研究的东西。
唯独崔雨薇,这个没心没肺的元气少女,不但笑盈盈地跟她说话,还一边说一边顺手抱了清冷少女几下。
大概也正是因为这种肆无忌惮的性格,才会和林望舒成为朋友。
这一点,还真和姜媛是一个路子。
就连无敌社牛的左哥,在自我介绍时也硬着头皮看了清冷少女一眼,可才一秒钟,就心虚得眨了下眼,连忙移开视线。
清冷少女的气场一贯如此。
这是属于她的“无形壁障”,能轻而易举地把人隔在三米开外。
当然,例外的例外,就是老小子咯。
周屿不仅全程盯着林望舒,眼睛一动不动,完全不懂得收敛。
甚至在林望舒抬眸和他对视的那一瞬,还故意眨了几下眼。
就....还蛮“油腻”的,也十分的贱兮兮......
对此。
林望舒倒也还是没有什么反应,脸上嘛,依旧是没有什么表情,一如既往的清冷模样。
和周屿对视了片刻,也没说话,就收回视线了。
看着和其他人打招呼的时候没有区别,只是对视的时间明显久了一点。
桌上其他人却已经心中翻江倒海。
黑T瓦学弟心中默默疯狂点头:“哥们有点东西啊!同样是高三毕业生,你丫的真是什么副本都敢上啊!Respect——”
二次元少女安时咬着吸管:“他两....不对劲,绝对不对劲.....”
社恐男大凋零de玫瑰,心中已然默默叹气一万次了:“果然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哎,我连对视都不敢,上哪儿拜师呢.....哎.....”
左哥的想法则是和黑T瓦学弟有些许类似,但他的恶意明显更多:“这小子,不就买了杯限量款奶茶。还真是什么女人都敢搭讪啊!这一看都不是普通富家千金,你这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
而元气少女崔雨薇,已然眉头紧皱:“没想到张嘎人看着长得还行,也挺清爽的。怎么一见到猛男就这样?又油又贱的.....线上话也不多,也不怎么吹牛,本来还以为是个正常人.....失策啊失策.....”
可她又想起,林望舒已经很久没和小兵张嘎一起打游戏,两人看着也不熟。
再加上二女曾经聊过,彼此心照不宣,只有对方知道自己其实是女孩子。
那么,小兵张嘎的这种“殷勤”,显然就是见色起意!
于是,崔雨薇自然而然得出了和先前姜媛一模一样的结论:“男人,还真没一个好东西!”
众人和林望舒打完招呼,所有人也勉强算是互相认识了。
但是这种局嘛....不论是一群刚认识的人,还是一群相熟的人,话最多最活跃的,永远都是桌上最E的那几个。
i人呢,不是没有想法,也不是不想说话,只是——
话到嘴边,总要犹豫犹豫,要不要说?
一犹豫,话题就翻过去了,等轮到他们做好心理建设,早就插不上嘴了。
于是,整场下来,气氛似乎都是被那几个e人主导,i人只能附和,甚至沦为观众。
今天这桌,也不例外。
崔雨薇和左哥像两个对立又互补的音响,一唱一和,各自主导着不同的频道。
崔雨薇也是个“小社牛”,说话自带热情 buff。但她又是个喜欢照顾到每一个人的“小太阳”,偶尔还会主动cue一些i人来“回答问题”嘞!企图给每个人一点参与感!
——真他妈的可怕啊!
比如说:
“安时,你不是最喜欢看动漫吗?你看过最近新上的《机器人总动员》吗?”
结果安时刚抿了抿嘴唇,低声刚想说点什么,话题又被左哥一句“我前两天去夜店……”硬生生掐断。
安时默默闭嘴,继续默默喝饮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左哥则完全不在意,全程都在刷存在感。
动不动就一个“我有个兄弟”“我开车去过”开头,话题无论从哪起,最后都能拐回他自己身上。
仿佛这顿饭,就是他的个人专场。
几个还没出社会的学生,被他唬的一愣一愣的。
也就程序员老吴,偶尔杠他几句,算是这饭桌上左哥目前唯一忌惮的钢板了。
而林望舒,还是一贯老样子,安静地低头吃饭。
毕竟这些人,她都不熟,所以不太会主动说话。
至于周屿呢?
——微操大师再次上线了!
忙着和清冷少女对抗呢!
方才林望舒明明把奶茶往旁边挪了挪,却一直没喝。
以他两世为人的经验,太清楚这是她的暗示了:
——给你台阶了,但还要看你怎么表现!
于是,老小子开始了他的“微操”。
先是装作凳子坐得不舒服,挪来挪去,左左右右,前前后后....
每挪一次,都不动声色地靠近林望舒那边一点。
几次之后,二人肩膀已经几乎要碰到一块。
周屿微微俯身,凑到她耳边,用着极低的声音开口:
“你不是喜欢吃草莓吗?这是我特意为你研发的草莓奶茶。”
“你还没喝过吧?刚来之前,我自己去排队买的。”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点笨拙的讨好:
“现场人太多,我也没好意思没用特权,真的排了两个小时。你试试,好不好喝。”
说着,周屿轻轻拆开吸管,把它插进奶茶里,推到林望舒面前。
林望舒瞥了一眼,没动。
周屿也不气馁,仿佛早料到她会这样,转头开始埋头剥虾。
这家餐厅的招牌菜就是油爆虾,说白了就是酸甜口的罗氏虾。
胜在食材新鲜,虾壳脆亮,肉质饱满,滋味鲜甜。
方才崔雨薇他们点菜的时候,直接一口气点了三份,堆在桌上,红彤彤一大盘,很是诱人。
林望舒其实挺喜欢吃虾的,可她很不喜欢剥虾。
一来嫌麻烦,二来还是有点女神包袱在身的,哪能当众剥得满手油腻?
宁可少吃两口,也不能吃得“邋遢”。
所以她只是安安静静夹着青菜,完全没碰那几大盘虾。
于是乎,老小子出手了,一直低头埋头剥虾。
手上动作娴熟,一只接一只,剥得干干净净,虾肉晶莹,虾壳堆成小山。
有时候虾转远了,他甚至会站起来夹....就像是一个无情的干虾机器。
然后……趁大家不注意,偷偷把剥好的虾放进林望舒的碗里。
一开始,林望舒还皱了皱眉,没动那只虾。
可等第三只、第四只陆续落下,她终究还是夹起一只,假装若无其事地送进嘴里。
虾是吃上了,没多久,兴许是有点口渴了,那杯草莓奶茶也不自觉拿起来喝上了。
二人,一个沉浸在剥虾,一个沉浸在草莓奶茶里,仿佛自成一个小小世界,虽然也完全没有交流,但也全然没听桌上大家在聊什么。
崔雨薇素来最擅长“点兵点将”,元气少女真是生怕有人被冷落呢。
扫了一眼,发现就剩小兵张嘎和临安第一猛男没有发言了。
她一边眨了眨眼,一边笑嘻嘻开口:“张嘎、猛男,你们也说两句啊!你俩平时怎么都不怎么在群里说话,现在吃饭也闷头吃……”
可话音越说越小。
因为就在此刻,周屿刚好把一只剥得干干净净的虾,放到了林望舒的碗里。
动作娴熟,仿佛已经做过无数次。
崔雨薇的声音生生噎住。
这一刻,整张桌子忽然安静下来,所有人看了过来。
......
......
ps:
大家都开学了嘛。忽然一下追更掉了蛮多的,写书这么久还是第一次....
追更一掉,前天涨的0.1评分也跟着掉了......就怕还会掉,真是恐怖如斯。
扑街的命也是命啊喂!
第260章 好没出息
这个包厢里摆着一张中等大小的圆桌,本来是标准的十人桌。
可订座的时候只报了八个人,店家干脆提前撤掉了两把椅子。
于是大家坐下来,反倒显得宽敞了不少。
人与人之间的距离,都留着一条舒舒服服的空隙,谁都不会觉得拥挤。
本来没人在意,可当崔雨薇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时——
众人皆是一惊。
——这两人他妈的怎么坐得这么近?
原本该有的空隙,偏偏在他们这边不见了。
周屿和林望舒,肩膀几乎是贴在一起的。全然已经突破社交距离了!
虽然一个埋头剥虾,一个低头喝奶茶,动作看似各干各的,却莫名带出了一种暧昧的默契。
特别是在这群都离得老远的人之间,就显得很突兀了。
这一幕,对左哥的震撼尤为巨大。
因为他刚好坐在周屿对面的,不仅注意到了距离这个细节。
他还注意到,周屿的碗还是干净的,一点油爆虾的酱汁都没有沾到,但人面前的虾壳,都堆成小山咯。而清冷少女碗里,不止一个虾仁呢。
显然,一个一直剥,一个慢慢吃.....
这些年混社会,左哥舔过的女人也不少,深知一个道理:当你主动示好,对方不拒绝,还欣然接受——也是给你个机会的暗示。
左哥呼吸顿了一下,感觉世界观受到了冲击,心里直抽凉气。
“这他妈,一杯奶茶,剥几个虾,就.....就成了?假的吧?一定是假的!”
唯有两个人,并不意外。
一个是黑T瓦学弟。
他推了推眼镜,嘴角微微一勾,从周屿送奶茶的那一刻起,他就开始死死盯着,暗暗在心里记笔记了。
“啧啧,这才是真正的技术啊!
先送限量版奶茶,再剥虾,动作要自然,话要少说,留悬念。
嗯嗯,得记下来!”
甚至他脑海里已经浮现了一个画面:
某天自己也能把这套流程用在心仪的女生身上,然后……一击必中!
——殊不知,这他妈其实是个连60分都考不上的差生“答题模板”。
另一个,是二次元社恐少女安时。
她嘴角死死压着,却还是没能完全忍住,弧度一点点往上翘。
“果然!我真是天才啊!
这两个人一定来之前就已经好上了!
就算没正式在一起,也绝对有情况的!”
——预言家,刀了。
周屿放下了筷子,拿起旁边的湿巾不紧不慢的擦起了手,看向了崔雨薇:“怎么了?”
空气安静了两秒。
崔雨薇觉得很震撼,因为林望舒全程是没有表现出反感的。
都是女孩子,自然能懂。
“不是....猛男不是有男朋友吗?这.....这算什么?”
此刻,这位元气少女的cpu已经干烧了,对她的世界观冲击也很大。
尽管如此,崔雨薇还是笑笑道:“哈哈……没什么没什么,继续吃吧!”
众人心里却各怀鬼胎,再没人敢说话。
过了一会儿。
桌子上才再次恢复了热闹,碗筷碰撞声、嬉笑声此起彼伏。
崔雨薇依旧是全场的气氛担当,笑盈盈地“点兵点将”,随机cue人来发言。
“来来来,凋零,你平时除了打CS,还喜欢干嘛呀?”
“安时你别光吃饭啊,说说你最近看的动漫呗!”
“老吴,你们办公室是不是一眼望去都是穿格子衫的?”
她一轮又一轮,热情得像个主持人。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下意识的默契,还是刻意的选择,她始终绕开了周屿和林望舒。
那两个位置,就像被悄悄标了“禁区”。
没人敢贸然点名,也没人再把话题往他们俩身上引。
仿佛整个桌子分成了两个世界:
一边是众人热热闹闹的群聊,笑声不断;
另一边,是肩膀几乎相贴、却安静得像自成一隅的小天地。
饭局结束。
正当众人嚷嚷着要去网吧开黑,开个 4v4爆破赛时,
林望舒淡淡开口:“我不去了,还有事。”
话音一落,周屿立刻也跟上:“我也不去了,我也有事”
结果就是——
清冷少女拎着包前脚走出包厢,周屿后脚就屁颠屁颠跟上了。
二人一前一后,背影在走廊尽头并肩重叠,渐渐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包厢内顿时又一次安静下来。
良久过去,不知道是谁先开口的。
“……我靠。他们两什么情况?”
这句话像一块石子投入湖面,瞬间激起无数暗涌。
“不可能吧?这.....这就.....?”
“嗯?怎么不可能?”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
唯有崔雨薇神情凝重:“我只知道,猛男有男朋友的。一个,她喜欢了很久的男生。”
“???”
“......”
后来,这帮子人去没去网吧开黑不知道。
但是他们待在这聊八卦,聊到了餐厅打烊。
........
........
另一头。
二人一前一后走出商场大门。
夜色已经降临,临安夏夜的空气带着潮湿的热气,混杂着地面散发的余温,裹得人有些烦躁。
门口的霓虹灯闪烁,出租车一辆辆从门前驶过。
周屿两手插兜,跟在林望舒旁边。
起初,周屿是去牵了牵她的手的....但是,林望舒稍稍挣脱了下。
老小子怕她生气,还真就....真就松手了!
结果就是——清冷少女又生气了!
牵都牵了,还松?太不坚定了吧?
虽然这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平时正常情况下她哪里会在意?
但是现在不是“非常时期”嘛,哪儿哪儿都挺敏感的。
最重要的是,这件小事让林望舒想起了幼儿园的时候,那是她第一次被人告白。
倒不是告白对象让她有多难忘,也不是因为所谓“第一次被表白”有多值得铭记。
只是因为那一次,第一次让她意识到了,她一定不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当时是有个小男孩给她写情书来的,虽然那个小男孩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她都不记得了。
只是记得.....是个男的,坐她前面还是旁边来的?
——也不记得了。
但是情书还没到林望舒手里,不知怎的,就到了老师手里。
老师把这件事告诉了林杰。
那时候林杰还没下海经商,只是厂里的一个普通职工,每天都能准点来接自己的这个宝贝小女儿放学。
他知道以后,当天放学就直接找那个小男孩对线了......
说是说“对线”,但其实也就是在一众小朋友里,问了一句:“谁给林望舒写的情书?”
那个小男孩没敢出声.....但是其他人都看着他笑。
答案不言而喻嘛。
林杰就也看着那个小男孩,又问了一句:“你给林望舒写的情书?”
穷小子版林总也终归是林总,气场是很强大的,这一点林望舒兴许也是遗传的他。
虽然没什么表情,也没什么语气。
但还是把那个小男孩吓尿了,一边哭着一边尿着裤子,嘴里还撕心裂肺的吼着:“不是我不是我.......”
当时林望舒也在现场,还不知道“情书”表白这件事。只是觉得这个同学好怂,好没用.....爸爸也没怎样他,就吓成这样了。
后来呢,林望舒知道了事情的缘由,就....更加更加看不起那位同学了。
也是经过这件事,让小小的圈圈对自己的择偶观有了第一个条件:“讨厌不坚定的。特别是瞧不起见到我爸爸就犯怂的!”
由此可见,上辈子老小子动不动就使出他的秘技“一技之长”,还真是用对了,也算是瞎猫碰到死耗子!
虽说眼下这件事,性质不同,情况也不同,不能相提并论。
可林望舒却还是不可避免的想到了。
原本她本来今天过来,也是奔着和好来的。
在林望舒看来,吃饭的时候喝他的奶茶,吃她剥的吓人,也是在示好了。
看在周屿老老实实剥了一晚上虾的份上,真的已经不生气了。
这么一闹,好好好,小女孩的小情绪又上来咯。
于是乎,连带着周遭的空气,似乎都低了好几度。
而周屿一边跟在她身后,一边暗暗叹气:“我哪里又惹她生气了?”
这对小情侣之间的小心思,就这样在夜色里,一前一后地错位着。
二人就这么一言不发地走着。
没有方向,也没有目的地。
街道上依旧热闹,霓虹闪烁,人声鼎沸。
可他们谁都没开口,就像被默契牵引着,一直往前走。
走着走着,也没有目的地,人群渐渐稀少,街灯的亮光也越来越稀疏。
最终,也不知道怎么走的,走到了一处僻静的公园。
这片公园很少有人来,草木茂密,路灯昏暗,间或还有几盏彻底熄灭的。
夜风拂过,枝叶沙沙作响,倒添了几分模糊与朦胧。
黑暗中,几乎看不清彼此的脸。
只能依稀分辨出对方的身影,以及不远不近的脚步声。
林望舒走在稍稍前一点的位置,裙摆在夜色里一晃一晃。
忽然,她一个踉跄,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身体猛地往前一倾。
好在周屿的手,比她的惊呼更快,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将她拉住了。
不然,这一摔,包鼻青脸肿的。
空气一下子静止。
夜色昏暗,四下无人。
两个人隔得极近,近到能清晰感觉到彼此呼吸的起伏。
“你……你没事吧?”周屿低声问。
林望舒没有回答,眉心紧蹙,胸口急促的起伏泄露了她方才的后怕。
第261章 好没出息,好喜欢你
认识林望舒这么久了。
这是周屿第二次看到她哭。
而且两次都是在今年,上次是自己过生日的那个雪夜。
意识到她在流泪的瞬间,周屿感觉心口猛地一紧,像被人重重揍了一拳。
前世今生,他经历过很多场面:紧张的考试、职场的起伏、创业的低谷……
可没有一次,让他手足无措到这种地步。
周屿下意识抬手去覆上她的脸颊,已然是一片湿润与温热。
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下,林望舒却没有去擦,只是静静坐在石墩子上,背脊挺的很直。
和平日里的她,别无二样,一贯清冷,一贯骄傲。
可我却让这样骄傲的一个女孩哭了……
“林望舒……”
周屿感觉脑子里嗡嗡的,向来精密的大脑这一刻好像也停止了转动。
满脑子只剩四个字:“我真该死!”
周屿只能凭借着下意识的本能,微微起身,将她轻轻拥入怀中。
手啊,就轻轻拍着她的背,一下、两下、三下......
他可以清晰感受到清冷少女因为啜泣,整个身躯都在微微颤抖,连带着自己的心脏,似乎也在颤抖。
特别是,周屿脱了衣服后,整个是光着膀子的。
她的灼热的呼吸断断续续,落在他胸口,带着泪意的湿热。
一切的触感与难过,都是格外的清晰。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周屿低声说。
林望舒闷声道:“我可以不原谅你吗?至少今天不原谅。”
“当然可以。”
“我好没用啊。”
“不会啊,你是最棒的,你可是临安第一猛男。”
“.......”
反正就是……
林望舒没接话,反而哭得更凶了……
老小子彻底慌了神,手忙脚乱:“怎么了?你……别哭啊,我……我……我真该死……”
话到嘴边,却又全被她的泪水堵回去。
这下周屿是真的不敢讲话了,只能紧紧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
事实上。
扭到的那一下,在周屿没揉多久的时候,就好的差不多了。
连带着因为“牵手又松开”的小情绪,也被老小子揉好了。
再之后。
纯纯是清冷少女给老小子的惩罚。
当然,她不会知道,这对男人来说其实算是奖励的。
再再之后。
也是想着惩罚周屿,就让他背自己。
当然,她也完全没意识到,这他妈也是奖励!
虽然中途,她无数次想开口,想就.....就这么和他和好。
但她又会觉得,这样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最重要的是,如果自己连一天不和他说话都做不到,那实在是……
她会想到一个英文单词——“cheap”,廉价的,便宜的。
公主是永远没办法接受自己被贴上这个标签的。
她的骄傲,永远不允许。
于是啊,骨子里的骄傲和对“cheap”这个形容词的抗拒,强行筑建起了最后一道堤坝。
可是,看着周屿着急忙慌脱下衣服,自己一边冷的打颤,还要担心她走不走光的时候。
那一刻,她又感觉自己的心尖尖,被什么戳了一下。
感动也好,欢喜也好,委屈也好,无奈也好,自嘲也好……
所有的情绪像洪水猛兽一般,汹涌而来。
轰然之间。
她心里最后一道防御的堤坝,彻底塌陷了。
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可就像她自己说的。
她只是.....只是觉得自己很没出息。
因为,她发现自己连半天不和周屿说话都做不到。
然后不知怎的,眼泪就控制不住了。
女人,真是个很复杂的生物。
她们开心会哭,难过会哭,感动会哭,生气会哭......
甚至多种情绪叠加在一起,也会哭。
很多时候,就连她们自己都搞不清楚为什么要哭。
——似乎不止女人,人类皆是如此。
只是女人会对情绪的感知更加细腻,也更加敏感。
林望舒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只是那一瞬间眼泪确实有点控制不住了。
但她可以确定的是:
今晚突如其来的泪意,并不是来源于那些鸡毛蒜皮般的“不满”,更不是周屿昨夜坦白时,让她短暂失衡的那点“欺骗”。
而是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十分十分的严重。
因为林望舒忽然意识到:
——我好像很喜欢他,比原本以为的,更喜欢他。
喜欢得更深,喜欢得更没底气,
喜欢得连生气都维持不了多久,
喜欢得哪怕想惩罚他,都会觉得很心疼。
喜欢得哪怕觉得自己“cheap”,也还是想要靠近他。
“……真没出息。”
她在心底低声自嘲,泪水却依旧滚落。
不知多久过去。
清冷少女似乎也哭累了,才又闷声道:
“周屿。”
“在!”
“我们以后不要冷战了好不好。”
“我.....我没和你冷战啊......”
“哦。我不要冷战了。”
“明明.....是你不理我啊!难道....难道不是吗?”
老小子声音越说越小,心里也有点委屈了,但又觉得自己该死,真该死!
毕竟林望舒还哭着呢,女人哭了就是无敌!
好在,林望舒终于渐渐止住了眼泪。
“……周屿,几点了?”
她声音还带着哭后的哑意。
周屿低头看了眼手机:“刚刚十二点了。”
林望舒沉默了片刻,轻轻嘟囔了一句:“哎.....早知道,早知道这样,我再坚持一会儿……”
“嗯?”周屿一愣,道:“坚持什么?你脚崴了,别逞强了。来,上来吧。我背你吧,我们回家。”
说着,他又转过身,蹲了下来。
可清冷少女却淡淡开口:“可我不想回家。”
周屿心口一滞,偏过头去看她的神情,她眼里泪痕未干,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
“那你想去哪儿?”
林望舒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我也不想待在这了。”
周屿沉默了两秒,旋即低低地笑了起来:“……行,你上来,我带你走。”
夜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昏暗的公园小道上,周屿微微前倾,肩背宽阔,朝着身后的女孩勾了勾手。
林望舒望着他的背影,轻轻伸出手臂,慢慢搂住了他。
夜风吹过,带来夏夜特有的潮湿气息。
昏暗的路灯下一道背影,一道裙影,重叠着,被拉得长长的。
周屿不急不缓地走着。
他没有问去哪儿,也没有说话,只是背着她,漫无目的的走在深夜的临安街头。
街道渐渐安静,偶尔一辆汽车呼啸而过,带起一阵风。
走啊走啊走......
“周屿,你脖子怎么这么滑,我搂不住。”
“大小姐,这都拜你所赐......”
“哦,你别回头看我。”
“干嘛?”
“我妆花了,我现在一定很丑.....”
“能丑到哪儿去?最多不就是个‘大花猫’嘛。”
“反正,你不许看。不许!”
“其实我觉得,你还是素颜更好看。”
“.......”
“嘶——林望舒,你咬我脖子干嘛?”
“……”
“嘶——你还咬?你是吸血鬼吗?”
......
.......
“林望舒啊。我以后不会再让你难过的。”
“.......”
“小兵张嘎,将会是我这辈子骗你的唯一一件事。我可以对天发誓的。”
“........”
“表白那天,我说,我要让你永远比我更幸福。对不起啊,我还没有做到。但是我会努力做到的。我一定会做到的。”
“周屿。”
“嗯?”
“我们以后不要吵架也不要冷战,好不好?”
林望舒说完,鼻尖轻轻蹭了蹭周屿的颈窝。
细细的发丝垂落下来,扫过他的脖颈和锁骨,带着微凉的湿意,
痒痒的,像羽毛拂过,痒得他忍不住低低发笑。
“林望舒,我什么时候和你吵过架?我什么时候不理你了?只要你不生我的气,只要你不要不理我……”
“周屿。”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我好喜欢你。”
第262章 深夜漫步
那个黑乎乎的小公园就在西子湖附近。
湖滨一号其实离西子湖也不算远,毕竟客厅就能远眺湖面了。
走路慢慢晃悠,一个小时怎么也走得到。
可是今夜哭过后的清冷少女,偏偏就不想回家。
她指使着周屿走这走那,路线越绕越远,离家反倒越来越远了。
他们先是穿过了人群渐少的街道,灯火还算明亮;
又拐进商场附近,霓虹闪烁依旧,喧嚣声却早已退去;
再走过一条狭长的老巷子,两侧的木门紧闭,偶尔能听见狗吠声在夜里回荡;
接着是一片空旷的工地边缘,荒草丛生,风吹过来带着点湿漉漉的凉意;
然后,又是走到了一个黑灯瞎火的小公园。
最后,走啊走,终于走到了附近的一条主干街道。
路灯一盏盏亮着,光晕在柏油路面上拖出斑驳的影子。
偶尔有车辆呼啸而过,车灯像利箭般划破夜空,
在地面上拉出一道道白色的流光,很快又隐没在远方。
夜色已深。
即便是白日里人山人海、喧嚣鼎沸的主干街道,
此刻也安静得近乎空无一人。
就在这寂静而辽阔的街道上。
一个光着膀子的少年,背着一个身材窈窕的少女,就这么一步一步走着。
街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像是两个人终于交叠到了一起,再也分不开。
周屿的呼吸沉稳,背上的重量在他心口化成一种奇异的安心感。
而林望舒,下巴安安静静搁在他的肩窝,眼神随着那一道道流光闪过,
二人忽然都觉得——这一刻的世界,好安静,安静到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
......
心疼归心疼,惩罚归惩罚,玩闹归玩闹,林望舒分得明明白白。
特别是,情绪宣泄之后,她竟好像又生龙活虎了。
——临安第一猛男·满血复活版!
整个人挂在周屿的背上,感觉“骑”着周屿走路,好玩得不得了。
她甚至想起了之前在网上看到的一句话:“男朋友就是用来骑的。自己的男朋友,不骑他骑谁?”
林望舒现在觉得非常对!
周屿若是知道她脑子里想着这些,肯定会惊呼一句:“我的天,林大小姐......这个“骑”,可不是你理解那个骑!”
林望舒甚至回忆起了小时候学马术的时候,骑马的技巧和感觉。
不自觉夹了夹腿.....又轻轻晃了晃双腿。
现在是夏天,大家穿的都挺少的。
衬衫给清冷少女当围裙防走光了,周屿上身就完全光着,背上还带着点汗意;
林望舒自己呢,裙子也短,双腿轻轻搭在他腰间。
于是,那种肌肤与肌肤相触的触感便格外清晰。
哪里贴合,哪里就烫得厉害。
两个人之间,几乎没有什么隔阂。
每一次呼吸,连热气都像是在彼此身上蔓延开。
一热就出汗吧,久而久之,林望舒会感觉自己的腿好像黏在了他的背上。
不过小问题啦,她并不在意。
至于,平日里脑子里总是没一个字能写的老小子,脑子又在想什么?
今天有些例外,他脑子里此刻全是能写的。
“他妈的,好累啊!”
周屿心里默默骂了一句。
其实林望舒很轻,好像体重一直在45kg左右徘徊。以她168的身高来说,真的算很瘦了。
所以背着她其实并不累。
问题在于,这是一场持久战。
而且昨天不是在林望舒家里被盘到大半夜嘛,今天又是起了个大早,还去报名学车,下午又回小酒楼帮忙......
总结一下就是,没怎么睡,还忙了一天。
晚上吃饭的时候,忙着“伺候”林大小姐,自己也没吃几口。
现在夜色已深,还真是又累又饿。
还得在临安的街头背着个人晃悠——空腹负重有氧。
不过对于“累”的抱怨,也仅仅是一秒。
周屿还是甘之如饴的。
毕竟他今晚也是奔着“赎罪”来的,林望舒爱怎么折腾他都没脾气的,如果想骑他脖子上啊、腰上啊,都是非常可以的——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还真他妈是个阴险的老小子嘞!
不过说实话,这一刻,周屿还是很开心的。
因为背上的小祖宗还乐在其中,心情好得很,还哼起了小曲呢。
以至于自己的嘴角也不自觉上扬。
周屿以前总觉得自己上辈子是没什么遗憾的,按部就班的人生,虽然也有风风雨雨,起起伏伏,但至少在每一个阶段都把该做的事情做到了能力内最好。
但是呢,每当这样的时刻,和林望舒一起的时刻。
他又会觉得,上辈子好像也挺遗憾的。
就拿现在这件事来说吧。
背着她压马路,上辈子是怎么也不可能的。
抛开两人身份,毕竟都是三十岁的人了,谁他妈会想半夜背着个人“裸奔”在市中心的街头?
周屿就算提出来,林大明星肯定也是瞪大眼,然后拒绝:“你疯啦?我才不要。”
压马路,似乎也是年轻人才有“资格”做的事。
好在,我现在正年轻。
“年轻真好啊!”
想到这里。
一个问题不自觉闯入了了周屿的脑子。
这下,林望舒轻轻晃了晃双腿,像是小孩骑马似的,
还顺势拍了拍周屿的肩膀,带着点得意:“哎,走快点嘛。”
“林望舒。”
“怎么啦?你背不动啦?”
“怎么可能背不动,背你一辈子,我都背的动。”
“忽然这么肉麻干嘛?”
“没有啊,是你质疑我。男人,永远不会说不行。”
“周屿,你怎么这么油。”
周屿轻笑:“林望舒,你说如果三十岁多岁的你,看到今晚十八岁的你哭鼻子的样子会怎样?”
“......”
“哭就算了,还闹着要我背你一直走。幼稚鬼大爆发咯。你说她会不会嘲笑你是个爱哭鬼、幼稚鬼?”
“周屿,你好讨厌。”
“是吗?你刚刚不是还说,好喜欢我。”
“........”
“林望舒?”
“我不想和讨厌鬼说话。”
“是吗?就不喜欢我啦?女人的嘴,骗人的鬼哟。”
林望舒没接话了,只是在周屿的另一边脖子,狠狠咬了一大口。
事实上,今晚清冷少女待在周屿背上的时候,可没少干这种事。
周屿一旦说错话,她就咬。
一想到这大坏蛋过去的“恶行”,她也咬。
有时候甚至根本没理由,只是心里冒出一点小气泡——还咬!
反正,今晚的林望舒,一言不合就咬人。
眼下,这位老小子的肩膀和脖颈两侧,已经密密麻麻布满了深深浅浅的牙印。
虽说都不算太深,但胜在数量惊人,
在路灯下映照出来时,看着简直触目惊心。
疼得周屿一声闷哼,肩膀微微一抖。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忍不住笑了。
低沉的嗓音在夜色里缓缓溢出:
“就算你不喜欢我——我也好喜欢你啊。”
.......
.......
所以,三十岁的林大明星,倘若看到今夜梨花带雨的自己,她会怎样呢?
按照“一个时空一个自己”的理论,怕是永远也难有一个客观答案。
可倘若时空悖论允许,三十岁的她,大概会走到十八岁的自己面前。
伸手替清冷而骄傲的少女拭去脸颊上的泪痕。
然后说:“哭的妆全花了,都不漂亮了。”
说完,她或许会顿一顿,又道:
“可是,我真羡慕你啊。”
......
......
第263章 老父亲与老父亲(上)
就当老小子以为自己要“血战到黎明”的时候。
寻思着,再熬几个小时,没准还能背着林望舒去西子湖边看个日出。
这是件挺浪漫的事情,也是上辈子他一直想做但一直没做的事情。
可林望舒的手机却疯狂的响了起来。
起初她是直接挂了的,但是一挂,直接来了夺命连环call......
还能是谁打来的呢?
当然是我们父爱如山的老父亲,林杰。
虽说林杰和王婧,平日里都不在家,两个人都是世界各地到处飞,工作忙的要死。
但这两口子再忙,每天都有一个“固定必修课”:听司机和阿姨汇报宝贝女儿的日常。
两口子对这个“必修课”倒是心驰神往,
每天都期待得不得了。
哪怕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比如——女儿今天早餐多吃了半个鸡蛋,
午休的时候偷偷窝在沙发上补觉,
或者放学路上被同学拉去买了杯奶茶……
司机和阿姨一五一十地汇报,林杰和王婧都能听得津津有味,甚至比开董事会还认真。
于是,这每日例行的“圈圈日报”,几乎成了他们夫妻俩在繁忙工作间隙里最期待的环节。
仿佛这样,他们每天也陪在女儿身边。
错过的那些时间、陪伴,他们也有参与。
还是那句话吧:成年人最擅长的就是自我感动。谁都不例外。
所以,司机也好,阿姨也好,其实都是他们安在林望舒身边的半个“哨兵”。
不过以前嘛,这些“哨兵”的监视意味几乎是没有的。
毕竟林望舒的生活一直很干净,很规律,朋友圈来来去去也就是那么几个姑娘,几乎没有男性朋友的......
林杰和王婧都对女儿很放心。
以至于有时候,女儿过了十二点还不回家,他们也不会着急。
可是.....
现在不一样了。
变了,一切都变了!
女儿何止交了新的男性朋友了,他妈的直接交男朋友了!
因此,司机啊、阿姨啊.....现在已经成为人工监视器了。
王婧对此倒是还好。
她的思想向来比较开明。
而且,都是过来人——懂的都懂。
况且她自己怀第一胎的时候,都还没结婚呢。
甚至他妈的都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
生完林望舒姐姐的第二年,才去领的结婚证。
所以,她深知一个道理:
——女儿要是真想和人跑去干嘛,你在家也拦不住,更何况你人都不在家!
操心也是白操心!
所以老母亲前后的心态变化其实不大,甚至有点直接躺平的佛系。
“孩子大了,该经历的都会经历。”
她心里这么想着,只是寻思着要找个合适的机会,私下里和女儿好好谈谈:“一定要注意安全。保护好自己。”
一句话,足矣。
既不是苛责,也不是打压,而是一个过来人最朴实的提醒。
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像她一样幸运,直接遇到了一个值得托付一生的人。
至于林杰这边.....
很难形容。
甚至洋洋洒洒几千字也很难写出这位老父亲今夜的辗转难眠和心情起伏。
校庆告白的第二天,林杰不是就飞走了吗?
这几天都没睡好过,一个夜比一个夜难熬,今天还特意叮嘱阿姨,如果以后林望舒超过十点没回家,立马告诉他。
——开始严防失守老小子了。
现在,估摸着已经快凌晨三点了。
阿姨十点就汇报给他了。
王婧今天和林杰也不在一个城市。
林总,向来是很懂迂回的,处事也极其沉稳,最擅长暗中掌控大局。
他思考片刻,当即就打了个电话给老婆,暗戳戳道:“圈圈,好像还没回家。这么晚了,多不安全。”
有时候,也是一物降一物。
王婧知道他又在这演“宽容的慈父”呢,想怂恿自己打电话崔女儿回家,便直接甩了句:“那你直接打电话给她呗。”
“我.....”林总当场噎住。
王婧又道:“我给她发过短信了,和她的那个小男朋友在一起呢。”
林杰心头一顿,倒吸一口冷气。
“林杰,你管不了的,而且女儿后面上大学了,更自由了。圈圈说过,他俩都准备去首都的。搞不好一所大学。你盯的过来吗?管的过来吗?”王婧开始“连招”输出:“难不成你去首都陪读?待着就不走了?”
林杰心头几顿,倒吸好几口冷气。
“早点睡吧,明天一大早还要开会。”
“嘟嘟嘟嘟——”
林杰沉默了,倒吸不动冷气咯,因为他感觉有些“心梗”.....
许久,他才躺下,但是怎么也睡不着。
这半夜,他躺在酒店套房的大床上,辗转反侧、翻来覆去了无数次。
终于,忍不住,还是打了个电话过去。
没想被挂了。
当即就开始了连环夺命call.....
好在,林望舒终于接通了电话。
而这位心里煎熬了一整晚的老父亲,再怎么焦躁、再怎么火冒三丈,在女儿面前,还是很注意自己的“慈父”人设的。
“圈圈,还不回家呢?”
甚至.....声音还稍稍夹了一点。
——老夹子真他妈的可怕!
不过其实也正常,人啊和自己的小孩、小猫、小狗说话都会不自觉变成一个可怕的“夹子”。
“嗯。”林望舒淡淡应了声。
“在哪儿呢?我让王叔现在来接你。”
“不用了,爸爸。”
“嗯?”
“我刚刚在公园扭到了脚,周屿一直背着我。我让他直接送我回去好了。”
“嗯?”
“嘟嘟嘟嘟——”
“嗯?”
电话挂断。
林杰手里还攥着手机,盯着漆黑的屏幕看了好一会儿,然后轻轻吐出一口气。
而这头呢,林望舒也觉得该回家了。
一是想到老父亲大半夜还没睡,她也不想让他太担心。
二来,也是最主要的原因——她心疼老小子了。
背了她一晚上,光着上身,却仍然大汗淋漓。
那汗珠顺着肩颈滚落,落在她的手上,滑的她也有点勾不住周屿的脖子了。
以至于现在挂他背上还蛮辛苦的,她也累了.....
于是,林望舒伸手轻轻拍了拍周屿的肩膀,
低声道:“让我下来吧。”
“嗯?”
周屿还没反应过来,清冷少女已经“噔”地一下跳了下来。
看着腿脚比自己还利索的多嘞!
“走吧,送我回家。”
话音落下,她率先转身,裙摆在夜风里轻轻摇曳。
周屿愣了愣,随即笑着摇摇头,快步跟了上去。
于是,两个人一前一后,在夜色下并肩走向湖滨一号。
“对了,林望舒你应该不生气了吧?”
“我什么时候生气了?”
“......嗯。”
“周屿,以后不许和我冷战。”
“.....嗯....”
“你也不许凶我。”
“?....嗯。”
.......
街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斜斜投在路面上,
随着脚步的起落轻轻晃动,偶尔会交叠、重合在一起。
林望舒低下头,静静看了几眼。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古怪又温柔的念头。
“地上有两个影子,一个是我的,另一个也是我的。”她想。
而周屿呢,则是时不时抬头看看天上的那轮弦月,又看看眼前蹦蹦跳跳的少女,嘴角不自觉上扬,脑子里想起了前世看到过的一句话。
“海上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他想。
第264章 老父亲与老父亲(下)
周屿把林望舒安全送回湖滨一号,
自己也没多停留,直接打车回了家。
整个人,又累又饿,可是真要找点东西吃,他却懒得动了。
这大半夜的,夜宵摊子差不多都收了,要再熬到早点出摊,他也熬不动。
到家后,他随便冲了个凉,连头发都没擦干,直接倒在床上。
没一会儿,呼吸就沉了下去,直接秒睡了。
周屿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很刺眼了。
他眯着眼翻了个身,下意识去摸床头的手机。
第一个打开的是短信,正安静地躺着一条未读短信:【0.0】
时间是上午十点半。
这种莫名其妙的颜文字表情,还能是谁呢?
周屿盯着屏幕,却忍不住笑了出来,也回了个:【0.0】
然后,他起身打开了电脑,登录了QQ。
QQ登上的瞬间,几十条消息跳了出来。
有司邦梓给他发的一对没营养、没重点的废话,还有各种群聊被一些水群的人,刷了大几千条聊天记录,还有崔雨薇的“你在追猛男吗”的质问......
一堆吵吵嚷嚷。
周屿却一眼就跳过了这些,找到了和林望舒的对话框。
谢天谢地,清冷少女终于回消息咯!
【?:迪迦奥特曼给你点赞.jpg】
发送时间,和短信的时间差不多。
QQ能发图片嘛。但清冷少女也没什么表情包,所以偷的还是周屿做的那个。
周屿觉得好笑,他也回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算是隔空的“击个掌”。
随即,周屿点开了QQ空间。
顾不上自己农场的菜,先直奔林望舒的那片地。
除草、浇水、施肥,操作一条龙。
接着又切去抢车位,先把自己停车场里除了她的车全都赶走,再去看林望舒的停车场。
结果一看,自己昨晚停进去的那一批二手奥拓,
竟然还整整齐齐地停着。
而更让他心口一热的是:林望舒把其他人的车,也全都清理出去了。
一来一回,两个停车场,最后都只剩下了对方的车。
老小子很满意,于是连忙多买了几辆二手奥拓,把林望舒停车场的空位停满了。
一切弄好,周屿就去洗衣服了。
这时才发现,自己竟然只剩一条裤子了。
昨天那件白衬衫,直接被林望舒穿回了湖滨一号。
“算了,让她下次带回来好了。反正我平时也不常穿。”
肚子饿得咕咕叫,周屿准备在家里翻点吃的。
刚找出个苹果洗洗准备吃了,就碰上了中午回家拿东西的老周。
大夏天的,周屿在家最多就只穿一条裤子。
这本来没什么。
可他脖子上、肩膀上,全是某人昨晚泄愤留下的“牙印”,深深浅浅一片,看着着实有些“触目惊心”。
不过周屿自己也没意识到,不然高低也会套件衣服的。
老周进门时,目光在他身上停了两秒,就挪开了,和没看见似的弯腰换鞋,声音淡淡的:“今天什么安排?”
“下午在家待着吧。晚上可能出去。”周屿啃着苹果,漫不经心道:“应该会去看个电影。”
老周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径直走进房间。
过了一会儿,传来翻衣柜的声音——“哗啦哗啦”,衣架撞在一起,显得有些单薄。
不知别人家如何,反正老周家的衣柜,属于他的衣服少得可怜,大多数都是穆桂英的。
尤其是挂衣区,老周也就占了最边角的一小块。
最深处、最角落里,挂着一件他结婚时穿的西装,也是老周这辈子唯一的一套西装。
外头还叠着几件穆桂英的秋装,卑微得很。
老周伸手掏了掏,终于从西装的内衬口袋里,抽出三张红彤彤、皱巴巴的毛爷爷。
随后,他走到客厅,看见儿子正开开心心啃着苹果,神情轻松自在。
老周沉默了两秒,把那三张毛爷爷放在了周屿面前。
周屿啃着苹果,顿了顿:“这……?”
老父亲把钱塞过来,声音压得很低:“这钱你拿着,千万!千万!别告诉你妈。”
老周的工资其实很低,而且一直以来,他是被穆桂英管得死死的,
一分一毛全都得上交。
显然,这几张钱,是老周呕心沥血省出来的“私房钱”。
周屿看着,忍不住笑了笑:“你藏哪儿的?”
“藏哪儿你就别关心了。”老周没接茬,只是淡淡回了一句。
说罢就提起一个袋子,转身走向玄关。
临出门前,他停顿了一下,
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记住啊,千万别告诉你妈!”
“好好好!”周屿笑着点头,抬手晃了晃那几张钱,声音里带着轻快:“谢谢老爸!”
老周摆了摆手,没有再多说。
伴随着“咔哒”一声,门关上了。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周屿低头看着掌心那几张皱巴巴的红票子,
笑容渐渐收了几分,心里忽然有点酸。
盯着看了许久,周屿起身,走到主卧,拉开衣柜。
衣柜里,穆桂英的衣服占了大半,老周的那点可怜衣物,只挤在最角落,可怜又局促。
顺着那些被翻动过的痕迹,周屿很快就找到了——那件被好几件穆桂英的外套层层叠着的旧西装。
伸手探进内衬口袋,果然,又摸出几张红票子。纸张都硬了,显然是放了很久。
周屿叹了口气,把刚才父亲塞给自己的钱也一并放了回去,小心翼翼地抚平口袋,又把西装挂回去,
把外套一件件整理好,清理完所有翻动的痕迹,才重新关上柜门。
......
......
另一头,湖滨一号。
林望舒早上十点多的时候醒来,就给周屿发去了消息。
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周屿的回复。
反倒等到了崔雨薇的消息轰炸。
【没有补枪的义务:我靠,你和小兵张嘎什么情况?你们两不对劲!】
(以上重复了十几条)
【没有补枪的义务:快说!快说!】
【没有补枪的义务:/色眯眯挑眉.jpg】
【没有补枪的义务:你不是有男朋友的吗?这都算啥啊?】
其实昨天晚上她就开始轰炸了,一直没有回复。
今天早上,她一睡醒,看到林望舒在线,就又开始轰炸了。
屏幕一行行往下刷,清冷少女看着看着,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这他妈刷的也太快了吧?这打字的手速,绝了!
崔雨薇还真是比八卦记者还八卦。
林望舒直接回复:【?:他是我男朋友。】
回完,她就关了手机继续睡觉了。
而崔雨薇那边嘛......CPU又再一次干烧了。
至于那件被林望舒不小心穿回去的白衬衫,昨天随手丢进脏衣篓,今天已经被阿姨洗净,晾晒在阳台上。
阳光正烈,照得布料一片洁白刺眼。
一堆清一色的少女裙装、内衣、睡衣里,唯独那件宽大的男士白衬衫格外扎眼。
阿姨站在一旁,凝视了许久。
又想起了林杰的交代,思考片刻后,还是决定汇报一下。
于是乎,这一夜,某位老父亲再一次辗转难眠。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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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章 亲手做的
半夜送林望舒回家的路上,周屿就顺势主动约了她今晚一起去看电影。
老小子,是真的长大了。
会“赎罪”,也会学着安排属于两个人的“约会日程”。
而这次看电影的商场,好巧不巧,正是去年他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
位置刚好在两人家之间,居中方便。
当时还是因为周屿替林望舒解围,和虞明杰打了一架。
后来,她提出要请周屿吃饭,
餐厅则是司邦梓选的地儿。结果谁也没想到,司邦梓临时闹了肠胃炎没能来,
阴差阳错,促成了他们这一辈子的第一次约会。
那时的商场还刚开业,装修的油漆味都没完全散去。
如今,近一年过去,这里却运营得愈发红火。
人流比以前更多,招商也越来越好。一个商场的正向循环便是如此。
“喝了么”也在这个商场开了一家分店,位置同样在一楼。
虽比不上临安大厦那家“黑金店”的高端调性,但这家定位为“铂金店”,风格更年轻、更潮流,和商场的整体气质相得益彰。
不同的定位,适应不同的消费客群。
不论黑金还是铂金,每开一家,都能为商场带来可观的引流。
正因如此,如今不少商场争相抛来橄榄枝,哪怕谈不下铂金、黑金,能引进一家普通店,也足以成为卖点。
甚至不少商场开出的条件,已经和“星巴克”同等,甚至更优。
可越是这种拥有主动权的时刻,周屿反倒越发谨慎。
他心里很清楚:奶茶店也好,书店也罢,如今的表现,已经足够和资本讲个“惊艳的”故事了。
况且老小子这样的有创业经验的重生者,可太他妈擅长一张PPT打天下了!PPT都能给你吹出花来!
可也正因为真正经历过风口,经历过繁荣,也熬过低谷,
周屿才更明白稳扎稳打的重要性。
下午,周屿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一个小时。
林望舒还没到,他便先直奔奶茶店。
果不其然,一如既往的大排长龙,队伍从收银台蜿蜒出去,绕了好几圈,都快横穿整个商场。
人声鼎沸,热气扑面。
不过今天的老小子,可没打算再像昨天那样规规矩矩地去排队。
昨天,是“赎罪”,他是有意卖惨,因为还在哄林大小姐呢。
周屿今天也准备搞一杯昨天那样的草莓奶茶。
这确实是周屿特意为林望舒研发的单品。
林望舒的嘴挑得很,水果她吃的来来去去也就几样:比如说冬天是车厘子,夏天就只有草莓。
因而,有了这款夏季限定的草莓奶茶。
不过不是他自己亲自研发的,他可没有那个本事。
喝了么”如今兵强马壮,已有一支初具规模的研发小团队。
他只需要带着上辈子的记忆,给出初步大致的方案、方向,然后不断提需求、提修改意见,他们就能反复调整,直到真弄出一杯惊艳的草莓奶茶。
但这款奶茶,确实是临安大厦黑金店的限定单品,这边的“铂金店”根本没有。而且就算在黑金店,也实行“限购一人一杯”。
不过问题不大。
强者从不抱怨环境——因为环境,就他妈是那些所谓的强者搞差的!
于是,周屿直接杀到商场负一层的一家精品超市,类似ole。
精挑细选了一盒品相最好、颗颗饱满的草莓。价格自然也是够买上十几杯奶茶了。
回到奶茶店,径直走到后场,熟门熟路拿起一顶帽子,再穿上围裙制服,直接开干。
不过太久没做奶茶了,周屿有点手生,加之门店今天很忙,店员一个个忙的和陀螺似的。
做奶茶的过程中,周屿尽量没去打扰别人,设备、材料能让就让,总是把吧台的位置留给真正忙碌的店员们。
结果就是——
别人一分钟一杯,他硬是花了快半个小时,才慢吞吞弄好这一杯草莓奶茶。
最后还剩下不少草莓,直接留给了店员们。
与此同时,林望舒正好到了商场。
今天的清冷少女,穿了一件香奶奶经典款的小黑裙,搭配了一双也是香奶奶的黑色小皮鞋,以及一双到小腿的黑色丝袜。
肩颈的线条在裙子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纤细,裙摆随着步伐轻轻摆动,黑色的布料在灯光下泛着低调的光泽。
最重要的是,今天这腿——绝了!
清冷的人穿白色,会更清冷。穿黑色,则是莫名很御!
这套穿搭有点像是姜媛这位哥特少女的日常风格。不过兴许是气质问题,同样风格的穿搭,林望舒给人的感觉会御姐的多。
特别是搭配她今天的妆容,虽说也没怎么画,只是淡淡点缀了眼尾,却多在清冷的氛围之下,平添了好几分魅惑。
今天,是清冷御姐!
周屿笑嘻嘻地快步迎上前去:“来了,喝奶茶吗?你最爱的草莓奶茶。”
手里那杯刚拿到的奶茶,少冰少糖,杯壁还冒着细细的水珠。
清冷御姐低头看了一眼:“嗯?怎么就只买了一杯?”
“你又喝不了几口。”周屿回道,还不忘一本正经地补上一句,“每次买两杯,最后我一个人全喝了。我也很辛苦的好吗?”
是的,以前没确认关系,虽然偶尔你吃我的,我吃你的,谁也不嫌弃谁。
但不论怎样,都是点两份。样子还是要做做的。
搞得就是每次,周屿都得兜底,至少吃个一份半!
现在不一样了,老小子演都不演咯。
林望舒眉心一动,接过奶茶,插上吸管,抿了两口,点点头:“怎么感觉和昨天的....不太一样?比昨天的更好喝一点。”
“那必须的。”周屿就等着她问呢:“我亲手给你做的。”
“是吗?”
“这家店不卖这款限定的,我特意去楼下的进口超市买的草莓。这种奶茶嘛,原材料上去了,口味自然也上去了。你嘴巴还真是灵。”
“当然了。”林望舒连吸了好几口,便自然地将奶茶递了回来:“你也尝尝。”
周屿没有去接杯子,而是微微俯身,看着白色的吸管上已经沾染了些许晕开的口红,他直接吸了几口。
“你喝吧,我其实不爱喝奶茶。”周屿说得云淡风轻:“不过这杯奶茶我可做了一个小时!你要多喝点哦。”
实际上也就二十几分钟,老小子是懂四舍五入的。
林望舒轻轻“哦”了一声。
“你不要给我一个奖励的嘛?”
“那.....我也给你做一杯草莓奶茶?”
“那我们上楼逛逛吧,电影票还没买呢。”
“你不想喝我做的草莓奶茶?”
“先买电影票嘛,等下没坐了。”
“你真的不想喝我做的草莓奶茶。”
“说什么呢。我给你做奶茶是图什么回报吗?林望舒,爱是不求回报的。”
“哦。”
“我们还是先看看电影票吧。”
“看什么电影好呢?”
“我先说,《赤壁》我不看的。”
“那……《机器人总动员》和《钢铁侠》二选一吧?”
“这两个我都行的。”
“《机器人总动员》怎么样?”
“可以,有眼光!”
“走吧。”
“嗯。”
“周屿,奶茶好冰,我不想拿。”
“给我。”
周屿很自然把奶茶接了过来,林望舒则是很自然又亲昵地挽住了他的手臂。
这对普通的小情侣,也渐渐隐匿在人潮之中。
......
.......
第266章 修改备注
二人先是上楼买了最近场次的《机器人总动员》。
不过离开场还有整整一个小时。
于是他们决定先在商场里随便逛逛。
说是逛逛,可真就只是逛逛——没有什么特定的目的,也不进那些店铺。
就这么手拉着手,在空调凉爽的走廊里漫无目的地走着。
人群在身旁穿梭,灯光映在光洁的地面上,倒影随着他们的步伐一晃一晃。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说不上多热烈,却意外舒适。
这大热天的,也只有商场,才是最合适的散步去处。
走着走着,林望舒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脚步一顿,整个人停在原地。
周屿差点没跟上,愣了愣:“怎么了?”
清冷少女神色认真,吐出一句:“我忽然想到一个很严峻的问题。”
周屿不解:“嗯?什么问题?”
林望舒盯着他:“你手机里给我的备注是什么?”
“……你的名字啊。”周屿下意识答。
“你确定?”
“哦,手机号我没备注,直接背下来了。QQ里嘛,当然就是你名字。”
“你确定?”
“确定啊,不信你看。”
周屿一边说,一边掏出手机,
点开那台08年版的爱上手机QQ。
粗糙的界面在屏幕里亮起,像素感十足,却把两个人的影子一并映在了上面。
“临安第一猛男。”周屿读了一遍:“看吧,我没骗你。”
“........”
“怎么了吗?”
“........”
“诶,林望舒,你怎么走这么快啊!”
“........”
“你去哪儿呢,等等我。”
好在,林望舒今天也是奔着“解决问题”来的。
虽说在老小子眼里,压根不觉得这是问题!
只能说,情侣之间生气的点,大多数时候是对不上的,
要真能对得上,那也就不会有吵架了。
清冷少女忽然停下脚步,神色认真,语气也格外郑重:“周屿,你还见过谁给女朋友备注‘猛男’?”
周屿愣了愣:“可是这就是你的名字啊。”
说着,他又追问了一句:“那你给我备注什么?”
林望舒淡淡吐出四个字:“小兵张嘎。”
“你不也是游戏ID吗?”周屿摊了摊手。
“这不一样。”林望舒理直气壮的:“我还没来得及改。”
——林大小姐的日常双标又来咯。
周屿哭笑不得:“好好好,我改就是了。不过,你也得把我备注改了。”
“没问题。”
“那我们交换手机,给对方改备注?”
“好。”
于是,两人面对面,把手机递到彼此手里。
空气微妙安静了一瞬。
老小子看着通讯录的备注,微微挑眉:“大坏蛋?原来在你这,我是大坏蛋啊。”
“你不是吗?”
“我什么时候对你使过坏?什么时候欺负过你?”
“你没有吗?”
“我……”
周屿噎了噎,确实很难说没有啊。
毕竟那个手啊嘴啊,一逮到机会就“欺负”人的,特别是确认关系之后。
不过老小子还是嘴硬:“我不管,通讯录我也改了。你让改的啊。”
于是乎,二人低头改起了备注。
林望舒低头认真输入。
周屿则眼神闪烁,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敲着字。
不一会儿。
周屿看着自己手机屏幕上的备注下意识念着:“圈圈。”
林望舒应了一声,道:“这是我的小名。”
“是吗?”周屿故作惊讶道。
“因为我妈妈怀我的时候,总感觉我在她肚子里画圈圈。”林望舒说:“所以,在还不知道性别的时候,就给我取了这个小名。”
“挺可爱的。”周屿笑着道。
林望舒顿了顿,语气和眼神都有些认真:“周屿,这是只有和我亲密的人,才知道、才可以喊的名字。”
“好的,圈圈。”周屿认真点了点头。
这让老小子想起上辈子,林望舒告诉他这个小名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至于老小子会不会喊?
当然会。
只是在人前,他从不会喊的。
可在人后嘛……情况就不一样了。
一种,是他犯错的时候。
认错认得心虚,张口闭口都是“圈圈”,一句接一句喊得格外殷勤,好像多喊两声,就能把她的怒气哄没似的。
另一种……就是在某些“敏感时刻”了,此处不再赘述。
介绍完这些缘由典故,林望舒才终于想起来,去看周屿给自己改了什么备注。
她低下头,点开屏幕,下一秒,整个人愣住了几秒。
“周屿,你!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你说的嘛,我们可以自己给自己改备注。遵守规则,不许改别的哈。”周屿笑嘻嘻道。
“你真是不要脸。”
“要脸有什么用吗?”
“.......”
林望舒的那台诺基亚N95的通讯录和QQ里。
“小兵张嘎”和“大坏蛋”都有了个新名字——【无敌帅气老公】。
......
......
备注改完,林大小姐对她的大坏蛋近期的最后一点不满也就彻底解决了。
哦不,是她的“无敌帅气老公”。
但是距离电影开场还有一会儿,于是二人继续漫无目的走,东一眼、西一眼,说不上要买什么,就这么一路走着,最后竟走到了休闲娱乐的那一层。
突然,一个热情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帅哥,要不要来玩一把?我们店庆,有很多礼物哦!”
循声望去,是一个穿着迷彩服的小妹。
她手上还拿着一打传单,眼神清亮,笑容里带着几分熟稔。
周屿愣了愣。
和林望舒的“鱼的记忆”不同,他虽然算不上过目不忘,但凡见过的人,总归能留下点印象。
眼下,看着这个穿迷彩服的小妹,就隐隐觉得眼熟。
而她身后,正是一家射箭馆——传统弓箭的那种。
小妹也愣了愣,随即恍然大悟般喊道:
“是你们啊!帅哥,你不会今天又来……来打空我们的奖池吧……”
声音倒是越来越小了,甚至隐隐透漏着几分害怕!
周屿这才想起来——
这不正是他和林望舒“第一次约会”的地方么?
那天,他手把手教她射箭,还顺利拿下了一个“银牌射手”。
林望舒是脸盲,可看着店里熟悉的装修和远处一模一样的奖品清单,她也瞬间反应过来。
“什么?打空你们奖池?”林望舒问。
小妹连连点头,小鸡啄米似的:“是啊!美女,你男朋友太厉害了……
这一年里,我还没见过比他更准的!
那天你们走了之后,他又回来……
一把打走了我们的一等奖……
还一直帮别的客人打,差点把我们奖池全清了!”
周屿听着,心里“咯噔”一声。
妈的,这个小妹记性也太好了吧!
完了,刚解决完一个谎言。
原来自己还撒过一个谎啊。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林望舒怔了怔,仰头看向周屿:“你不是和我说……那个一等奖,是你把压岁钱都搭进去打出来的?你又骗我?”
周屿眨了眨眼,神情无辜:“啊?是吗?”
说完也不给她追问的机会,一边笑嘻嘻搂着清冷少女的肩膀,一边半推着往前走。
“有什么好玩的,回家我陪你打CF。”周屿说。
林望舒还不想走呢,于是反向推了推周屿。
二人你推我搡之际。
身后又传来小妹喃喃自语的声音:”结果就是,第二天有个西装笔挺的大叔,非要我们那个安慰奖的徽章,我们老板都不卖。最后那个大叔硬是花了一千多买走的......“
“啊?你说什么?”周屿顿住,回头望向了小妹。
这下,换做清冷少女,心里“咯噔”一声。
这小妹话也太多了吧!
“林望舒,你骗我?你不是说你自己打回来的。”周屿惊讶道。
林望舒没接话,脸上依旧如常,没什么表情,但手上再也不推推搡搡。
而是一把抱住周屿的胳膊,就把人往前拖。
这下老小子又不肯走的,陷入了反向推拉之中,攻防交换。
——欢迎来到对抗路!
第267章 看电影
经过射箭馆那场短暂的“故人重逢”,时间已不宽裕。
所谓“小谎言”,二人心照不宣的选择都不去深究了,你骗我一次,我骗你一次,扯平咯。
况且在“骗人”的问题上,林大小姐还没有案底呢,至今还是“清白之身”,所以她更加爱惜羽毛了,索性直接装起糊图了。
匆匆赶回电影院,刚好卡在开场前十分钟进了场。
此时正值暑假档,又碰上这部电影是档期里唯一的动画片,放映厅里座无虚席。
不少位置上都坐着父母带着孩子,吵吵嚷嚷的声音此起彼伏,整间放映厅热闹得像个小型游乐园。
因为是临时买票,能选的位置并不多,只剩下一些犄角旮旯的阴暗角落。
可周屿选座的时候,却像下棋一样,手指一顿,点下了一个极为隐蔽的位置——正好在放映厅监控的死角。
别问,问就是:老小子的反侦查能力,一向拉满。
《机器人总动员》虽然是一部动画片,但受众其实极广。
哪怕是像周屿这样自认“冷漠”的人,也会被打动。
十几年后的今天,它依旧稳居郫县高分榜单,被无数影迷奉为传世佳作。
当年上映时,周屿是没机会走进电影院的。
那会儿刚高考结束,他忙着四处兼职,给自己攒生活费,甚至去过工地搬砖。
哪还有闲钱闲时间去看电影。
他真正第一次完整看《机器人总动员》,还是上了大学之后,在宿舍用笔记本看的枪版。
屏幕模糊、画质惨烈,却依旧让他连看好几遍。
甚至那时候他就暗暗下过决心:这部电影要是哪天重映,一定得进电影院补上票房。
上辈子第一次去电影院的经历,也不是正儿八经的电影院。
而是学校里头那种“学生影院”,放的都是已经下线的电影,两块钱一张票。
如此来看,去年他和林望舒的“第一次约会”,看的那场“不能说的秘密”,还真是他这辈子“第一次”了。
如今想来,命运兜兜转转。
他当年错过的“补票房”,竟然是在这一世和林望舒一起完成的。
放映厅里原本吵吵闹闹,孩子们叽叽喳喳,家长低声交流,气氛热闹得有些喧嚣。
可随着银幕亮起,熟悉的广电总局那几十年都不曾变过的标准开场画面闪现。
电影开始了。
喧嚣声逐渐稀落,交谈声一点点收敛,连小孩子的吵闹也被父母轻声制止。
整个放映厅,慢慢归于安静。
周屿下意识偏过头,看着身旁的林望舒。
少女正抬眸望向大银幕,灯光映在她清冷的眉眼上,像是替她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
周屿眉心一动,伸手把二人中间的扶手“咔哒”一声打了起来,然后缓缓探过去,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林望舒垂眸看了眼被握住的指尖。
沉默片刻,她张了张手,似乎要抽开。
可下一瞬,她反而轻轻一勾,十指与他交握,紧紧扣在了一起。
周屿怔了一下,嘴角又有点压不住咯,也用力握紧了林望舒的手。
放映厅里安静下来,只有电影的音效和孩子们偶尔压抑不住的惊叹声。
而在角落里,二人就这样十指相扣,谁都没有松开。
手心的温度一点点传递过去,成了比电影更耐人寻味的暗流。
这部电影时间并不长,只有一个半小时,很快就放完了,甚至比他们等待开场的时间还要短。
小朋友们嘛,嘻嘻哈哈的,也不知道看懂了多少。
倒是很多大人,看得意犹未尽。
虽然只在放映厅待了一个半小时,可差点没把清冷少女给冻死。
不知道是不是绝大多数电影院都容易有的一个通病——越到后面冷气越足。
给清冷少女冻得直缩脖子,从中场开始就下意识的往她的“核反应堆”怀里钻。
于是不避免的……
反正一结束,清冷少女就拎着包就去洗手间了。
周屿双手插兜,站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
出来的时候,她又恢复了先前的妆容,口红的颜色似乎比方才更“润”一点。
“周屿,你变了。”
“我变什么了?”
林望舒看着他,淡淡开口:“我们第一次看电影的时候,你还会给我挑爆米花。现在呢?”
“现在怎么了?”周屿不以为然。
“你现在只会....只会.......而且连爆米花都不买了。”
周屿一愣,随即咧嘴一笑:“那你也可以摸我的腿啊!又不是不让你摸。”
说着,他竟还犯贱地撩了撩自己宽松的短裤,一副“请便”的样子。
清冷少女当即无语,抬手就把他推开:“走开走开.....”
周屿却笑嘻嘻地跟上:“爆米花有什么好吃的?那次你也没吃几个,最后都浪费了。”
“我吃不吃,和你挑不挑,这是两码事。”
“那我现在去买桶爆米花?给你挑上?”
“……”
电影结束得还早,天色才刚刚暗下来,正好是晚饭时间。
二人又一次去了“第一次约会”时去的那家王婧投资的融合菜餐厅。
说来也挺有意思的,“第一次约会”的时候还不是情侣,一起吃饭看电影。
第二次约会,其实是严格意义上的第一次约会,二人又把第一次去过的电影院、餐厅,去了一遍。
而这家这种融合菜餐厅,就是什么菜系都有,也什么菜系都会融合融合。
周屿熟练点了几道林望舒爱吃的菜,但是林大小姐今天忽然想吃生鱼片,于是又多点了一分金枪鱼的刺身。
吃饭的间隙,两人又聊起了刚才的电影,聊起了剧情。
这部电影的剧情其实很简单。
地球上全是垃圾,人类都搬去太空了,就留下一个叫做瓦力的小破机器人每天收垃圾。
结果他遇见了伊芙,一个来找植物的探测机器人。他喜欢上了她,还把找到的小嫩芽给了她。
后来,瓦力跟着伊芙跑到飞船上,人类都已经变成胖子,啥都依赖机器了。可最后,还是靠这两台机器人,把植物送回了飞船,让人类能重新回到地球。
故事听一起来一般般。
但是导演的手法及镜头语言太强了,以至于会给观众一种深刻的浪漫感。
周屿道:“我曾经看过两个影评,印象很深。一是:瓦力在垃圾堆里收藏心跳,伊芙的蓝光让铁锈长出玫瑰。二是:生命的底色这么孤独,却在与你相遇时绽放出最精彩的烟火,从此便有了分享和患难与共。”
林望舒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水,清亮的眼眸在灯光下轻轻眨了眨,点了点头。
周屿又道:“我有时候觉得自己也像瓦力。但是我却是个自私封闭,而又冷漠的人。
我就和我的名字一样,是一座孤单的岛屿,独自待在大海的中央。
很多船只来来去去,却没有一艘能真正登上岛,因为四周全是悬崖,谁也上不来。
直到有一天,拨开云雾,月光洒下,照亮了整座岛屿……”
“怎么忽然煽情文艺,这不像你。”林望舒听得似懂非懂。
“是的。因为从遇见月亮的那天起,我不再孤单。”周屿低头笑着说。
“可是,我不这么认为。”林望舒说。
“嗯?”
“你并不自私,也并不冷漠。不要这么说自己。”
清冷少女一边说着,一边把最中间的一块金枪鱼大腹刺身,夹到了周屿的碗里。
......
.......
第268章 周屿禁地
二人这顿晚餐快吃完的时候,
周屿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轻快的笑意,从背后传来:
“这家餐厅我还是第一次来。”
老小子手里的筷子顿了顿,心头“咯噔”一下,整个人僵住。
抬头望去——正是他的班主任,徐幼音。
和她并肩走来的,还有一位穿着鳄鱼polo衫的男人,个子不高,但身形挺拔,举止间带着几分世故的沉稳。
周屿一眼就认出来了,跨年夜在夜市偶遇的那位。
男人名叫蒋伟杰。
“我也是第一次。”蒋伟杰笑着接话,“我师傅说这家餐厅环境不错,菜品也不错,所以我提前订了位置。不过还是太火了,只能订到这个时间点。辛苦小徐老师,今天得晚点吃饭。”
“正好。”徐幼音也浅浅一笑,眉眼间带着几分柔和,“中午吃得太多了,饭点反倒不饿。现在倒是刚刚好。”
周屿注意到,她此刻正挽着蒋伟杰的手臂,二人之间的亲昵显而易见。
比起跨年夜时的暧昧不明,现在无疑更进一步了。
——看来,小徐老师已经名花有主。
而且,看她眼角眉梢的神色,是真的很开心。
沉浸在爱意里的徐幼音,并没有察觉到不远处的周屿。
她一边和蒋伟杰低声说笑,一边随着服务员的引领走向靠窗的位置,恰好与周屿所在的方向背对。
现在都毕业了,也是光明正大的谈恋爱,所以老小子也不像一年之前“心虚”了。
只是。
每每在这样的时刻,周屿总会不免想起小徐老师前世的结局。
令人唏嘘的结局,但又无能为力。
以至于就是,前一秒还在和清冷少女聊电影呢,这一秒他就和掉线似的,整个人有些出神。
“怎么了?”林望舒问:“心不在焉的。”
周屿笑笑,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林望舒眨了眨眼,瞬间来了兴趣:“什么?”
“我曾经做了一个梦,梦见我的一辈子。”周屿缓缓道:“其实也不是一辈子,梦见我到三十多岁的人生。”
“哦?那你说说,三十岁的我是什么样的?”
“漂亮的。”
“那当然。”
“只是我们到快三十了才在一起。”
“这么晚?”林望舒轻轻挑眉,声音里透出几分意外。随即又忍不住抿唇一笑,有些庆幸道:“还好是梦。”
周屿看着她这副神情,心口微微一颤:“是啊,还好是梦。”
可心底深处,却像压着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那不是梦,而是真真切切走过的三十年,有遗憾,也有悔恨。
灯光落在清冷少女的眉眼上,勾勒出细致的轮廓。
她此刻十八岁,正是最意气风发、最璀璨耀眼的年纪。
这怎么不是上天的馈赠呢?
谁都没有错过彼此最好的年纪。
......
......
吃完晚饭,二人又在商场里散了会儿步。
等到走出门口时,时间已经九点了。
白天的时候,阿姨特意找了个空档,给林望舒通了个气:
意思很明确——只要你十点之前没回家,我就得给林杰打小报告。
——没错,这阿姨他妈的还是个双面间谍!
其实能在有钱人家长期干下去的保姆,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一个个的,也算半个人精了。
讨好了男主人林杰,汇报得勤快细致;又得哄好小主人林望舒,懂得分寸、不至于过分刺耳。
这其中的拿捏,全靠一个“度”字。
毕竟,能拿到这么高的薪水,工作内容还算清闲。
平时只需要伺候一个人,林望舒脾气又好、不挑剔,基本上算是这座城市最舒适的保姆岗了。
在这样的好差事里站稳脚跟,阿姨自然比谁都精明。
所以,即便再舍不得,也得回家了。
不过林望舒并没有喊司机来接。
周屿今天骑的是小电驴,她穿着裙子并不方便坐;
最重要的是,谁也不愿意在这里就此分开。
湖滨一号距离这里大约两三公里的步行距离。
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
一般正常人这个距离肯定就直接打车了,但是二人心照不宣地选择——走回去。
街灯一盏盏亮着,投下长长的影子。
夜风带着夏夜独有的潮湿与燥热,可在这条路上,两个人却依旧“黏”在一起。
即便一句话不说,只是手牵着手,也会让人很幸福。
至少,周屿是这么觉得的。
我很幸福,一种很奢侈的幸福。
至于林望舒在想什么?
少女的心思总是跳跃又浪漫,作者也很难次次捕捉到。
但从她那轻快的步伐、时不时荡起的裙摆,就能看出她心里的愉悦与雀跃。
两个人像是在偷得浮生半日闲,世界与他们无关。
只是——快乐的时间,总是过得太快,
快得像白驹过隙。
二人牵着手,聊聊停停,感觉一眨眼,就走到了湖滨一号的门口。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那我……先上去了。”林望舒道。
周屿不说话,就静静看着她,牵着她的手也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清冷少女忍不住笑了笑,踮起脚尖,轻轻在他唇边落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可是,老小子是这么好打发的吗?
——当然不是!
只是在人来人往的小区门口,搞不好还有认识老丈人的邻居,周屿也不敢太造次。
还是那句话,打开门,他还是很收敛的。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没松开手,也不说话,就这么盯着她看。
那眼神里分明透着点“我不满意”的委屈劲儿。
——可怕,老小子在撒娇咯!
林望舒被他盯得有点都有点心虚了,抿了抿唇道:
“不能上楼。”
“为什么?”周屿立刻反问。
“没有为什么。”
“我抗议。”
“那你慢慢抗议吧。”
事实上,昨晚清冷少女不是还觉得自己“好没出息,好喜欢他”嘛……
回到家之后,她一时半会儿也没睡着,就在床上抱着枕头开始复盘。
结果越复盘,越觉得自己“太没出息”了!
不理周屿?她确实做不到。
可不让他上楼,她还是能做到的!
特别是,她忽然意识到:“他都还没带我去过他家呢,我怎么天天带他上我家?这也太没出息了吧!”
只能说,林大小姐还是太天真咯。
居然还想着去老小子家?
某人在你家还是有点忌惮的,因为忌惮所以始终会守住底线。
要是去了他家......真不怕被吃干抹净的。
总之,这一世,在周屿勇闯了“三次禁地”之后,副本Boss林大小姐终于幡然醒悟。
——而林家,再次被列为了周屿不可入内的“禁地”。
谁让上来,谁没出息!
“真的吗?”周屿又问,语气更委屈了。
.......
......
第269章 漫长的吻(二合一)
热恋中的情侣,不知道是不是激素作祟,反正都会感觉格外的上头,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黏一起,一直不分开。
上辈子,周屿是没有经过这个阶段的。
因为.....他其实算是先走肾再走心的。
从某种程度来说,是日久生情。
这辈子,重新和林望舒谈恋爱。
兴许是感受到了少女过分热烈而又勇敢的爱意。
周屿不可避免的开始上头了。
“上头,非常上头!”他想。
所以今夜,他是真的不想就此别过。
可面对老小子进一步的“撒娇”。
清冷少女没有说可以,也没有说不可以。只是静静看着他不说话,也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见清冷少女这个态度,向来比较了解她的周屿,也明白——今夜是没戏上楼了。
于是他笑了笑,语气里带着点调侃,又带着点认真:“那我送你到楼下吧。”
林望舒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路过保安岗亭的时候。
今夜值班的不是何师傅,而是今年新来的小何2.0。
虽然这位小何2.0不算老小子的老朋友,但是他的何师傅可没少给小何2.0灌输周屿的光荣事迹。
所以,小何2.0见到周屿,直接把他当成业主一并敬礼问候:
“晚上好!”
只是这敬礼倒挺标准的,可那小眼神嘛……
却忍不住来回偷瞄,像是在暗暗确认:“就是他?就是这小子,把我们小区最漂亮的富家千金泡走了?”
眼神里写满了:又羡慕、又震惊、还夹带点儿八卦的劲儿。
小区里头呢,周屿把人送到了楼下,还赖着不走,硬是要把人给送到电梯口。
虽说也没几步路吧。
但是热恋期的激素,挺催人的。
林望舒也舍不得她的老小子嘛,二人就拉拉扯扯一路走到电梯口。
好巧不巧的是……电梯坏了。
虽说前两天就坏过一次了,那还是告白的当晚,老小子一路爬楼冲上去的。
结果今天居然又坏了。
周屿当时是真烦这电梯,觉得它一点不懂事。
可今天,也太他妈太懂事了!
可电梯坏了就是坏了,大夏天的,这电梯厅里又闷又热,还全是蚊子。
没站一会儿,两人身上就落了一堆包。
特别是周屿,向来男人比女人招蚊子,两条腿都快被啃成麻辣腿了。
至于清冷少女呢,手上一个,腿上一个,数量不多,可她这冷白皮——
一被叮就是一大片殷红,看上去触目惊心。
于是周屿提议道:“要不走楼梯上去吧?”
林望舒抿着唇没动,眼神却悄悄盯着他,像是在犹豫。
毕竟刚刚已经走了很多很多路了,她的小皮鞋是有点打脚的,实在是有些走不动了。
准确来说,是一步都不想走了!
好在老小子向来最懂她。
笑着直接走到面前,蹲下身来。
“上来吧!我背你上去。”
“这.....?”
“怎么了?”
“这可好多层.....”
周屿笑了:“你不记得昨天我说什么了吗?”
“.......”
林望舒当然记得。
虽然是“鱼”的记忆,但是周屿的每一句话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男人,永远不会说不行!
不过她真是觉得这句话好油,她可复述不出口。
“上来吧!不要怀疑我的体力。”周屿道。
林望舒怔了怔,睫毛轻轻颤了几下,嘴角却悄悄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轻轻伸出手,搭在了周屿的肩膀上。
周屿托住她,稳稳地把人背了起来。
少女清凉的气息扑面而来,裙摆随着动作垂落下来,落在他的手臂上,轻轻拂过皮肤。
背上的重量并不重,可不知怎的,老小子心头却一沉一热。
“抓紧点。”
“嗯。”
她的声音很轻,像夜风一样扫过耳畔,却让周屿觉得,自己能背着她走一辈子。
楼道里很闷,没有电梯的轰鸣声,只有周屿沉重的呼吸和鞋跟敲在台阶上的“咚咚”声。
周屿一步一步往上走,背上的清冷少女安静得很。
林望舒的下巴轻轻抵在他的肩窝,发丝垂落,贴在他的脖颈上,带着一点点凉意。
其实,她也不是完全走不动,只是她又想“骑”她的男朋友了。
和昨天那种在平地上慢慢背着走不一样,爬楼的时候,每一步都会带来细微的起伏感。
以及.....某些部位些许的摩擦......
台阶有节奏的高低,让林望舒整个人在周屿背上微微晃动。
肩胛、手臂、背脊……随着上楼的动作而一起一伏。
某个鼓囊囊的部位,都挤扁了呢......
不过现在的清冷少女已经不会害羞了。
只是为了保持平衡,下意识搂得更紧了些。
偶尔会因为爬楼起伏而略微下滑,都等不到周屿把她往上托,她自己会往上爬一点。
至于怎么爬的.....就和爬树一样,需要腿部发力......
加之,她的呼吸时而落在周屿的颈窝,带着温热的湿气;
裙摆轻轻摇晃,偶尔划过周屿的手臂,痒痒的。
以至于这一刻,老小子的脑海里又没有一个字能写了。
周屿咬着牙继续往上走,却忍不住在心里暗骂:“妈的,这也太考验意志力了!”
他能清楚感觉到,每一个台阶的起伏都把两个人“推得更贴近”了一点。
夜色深沉。
湖滨一号这栋楼的楼梯间,随着二人一步步往上走,那些感应灯又一次被触发,一盏盏、一层层地亮起。
只是——每一盏亮起之间,总会有一会儿的空档。
每爬一层楼,周屿都会休息好一会儿。
并不是因为累了,只是因为他也不希望今夜结束的太快,有意放缓了步伐。
而这个时候呢,林望舒就会给他擦擦汗。
但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把清冷少女放下,林望舒也没有要说要下来。
就这么一层又一层地走。
感应灯时明时暗,像是考验,也像是陪伴。
直到他们终于走到了顶楼。
最后一盏感应灯“啪”的一声亮起,白炽灯晕开一片淡黄的光。
“到了。”
“嗯。”
说罢,周屿才缓缓将她放下。
可手却没有松开,反而顺势重新扣住了清冷少女的指尖。
四目相对。
空气骤然安静下来,连夜风似乎都屏住了声息。
谁也没动,也没开口。
直至——
“啪”的一声,楼道感应灯熄灭。
整个楼梯间瞬间陷入黑暗。
然而在这片黑暗里,他们却又精准地捕捉到了彼此的双眼。
今天的林望舒,不是清冷少女,是清冷御姐。
不与上辈子的林大明星比较的话,只和这一世日常的“林大校花”相比,是十八岁的她日常少有的风格。
让人看得很是心动。
不知是不是妆容里藏了什么“小心机”,明明灯光全灭,她眼眸周围却似乎自带一层微光,衬得那双清冷的眼睛,格外动人,格外漂亮。
而此刻,那双漂亮且清冷的眼睛,带着几分笑意,正也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
隔着朦胧的气息对视了片刻,周屿低头,亲了上去。
夜色里。
湖滨一号顶层的楼梯间的感应灯,时明时暗,时暗时明。
明灭之间,两道身影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交缠着,反反复复。
良久良久。
.......
.......
林望舒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
是的,又一次触发了“汇报老父亲”的机制!
不过林总毕竟是林总,可能忍了呢。
一般得忍上好几个小时,实在忍不住了,才会亲自打电话。
所以楼梯间里那个过分漫长的吻,并没有被打断。
回到房间,今天的清冷御姐先是卸了妆,照例去浴室冲了个澡。
热水倾泻而下,雾气氤氲,浴室被蒸腾得模模糊糊。
透明的玻璃上挂满了细密的水珠,顺着斜斜的轨迹,一滴一滴滑落。
林望舒靠在冰凉的玻璃上,任由水流从肩头、锁骨一路滑过,带来阵阵酥麻。
可脑海里,却始终停不下——一遍又一遍,回放着楼梯间那个过分漫长的吻。
经过“忍者之夜”的修炼,清冷少女现在可是也很会亲的。
两个越来越会亲的人凑一块就是,越来越难舍难分。而且因为激素作祟,会觉得很甜很甜....
浴室的水温其实正好,可她却觉得身体发烫,胸口热得发闷,下半身也莫名有些燥热,双腿下意识地收紧了几分.....又紧了几分.....
水汽弥漫,镜面模糊,林望舒看不清自己的脸。
但她心里清楚——自己的脸颊,一定红透了。
“亲亲真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了……第二美好的,应该就是抱抱。”
林望舒暗暗想,心跳却愈发急促。
“所以,大坏蛋现在在干嘛呢?”
她轻声咕哝了一句,声音细若蚊鸣,几乎要被水声完全吞没。
是的,她又开始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了。
若是周屿听到她的嘀咕,定会笑嘻嘻补上一句:“备注已经改了!现在是——无敌帅气老公!”
半小时后。
第270章 旅行这件事
几日后,又是一个周五。
今天周屿的时间可谓是排的满满当当的。
一个是奶茶店今天将有六家店同时开业!
过去的半年多时间,因为一边还在高三苦读,时间精力都十分有限,而且学生身份限制也很多,所以对于周屿来说,扩张速度是有点缓慢的。
可现在不是毕业了嘛。
老小子有的是时间和精力,第一要务便是稳扎稳打,把规模扩开。
其实,在开前几家店的时候,就已经有投资方找上门来,想收购“喝了么”,甚至有人提出要把“喝了么”和“看了么”打包一起买走。
一度开出的价格,足以让一个普通人直接财富自由。
周屿不是没犹豫过。
毕竟九月就要去上大学了,如果顺利,他将去到北方,一个离临安很远很远的地方。
这个年代还没高铁,若是不坐飞机的话,可得坐上一天一夜的火车。
奶茶行业,说到底也不是他前世深耕的领域。
若能借此换来一笔启动资金,先实现一波“小自由”,再去大学里大干一场,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可终究,他还是舍不得。
不是情感上的执念,而是——钱。
他不认为把“喝了么”交给别人,能比自己这个重生者做得更好。
前世,他看过太多案例了,也稍稍研究过许多的商业模式,喜茶、奈雪、茶颜悦色、霸王茶姬、蜜雪冰城......
换句话说,太多作业可以抄了!
尤其是在这个年代,这个行业整体还有巨大的增长空间。随便抄一手,都是王炸。
可真正让他下定决心的瞬间,是高三下学期开学后的那场百日誓师大会结束的晚上。
他特意搞了杯林望舒爱喝的草莓奶茶给她,也是现在“黑金店”卖的那款限定奶茶的“祖师爷版本”。
清冷少女喝完给出了十分高度的评价:“真好喝。”
她也不太会夸人,真好喝三个字,已然是她能够给出的最高的评价了。
可没喝几口,她又有些遗憾道:“以后上大学就喝不到了。”
当时周屿愣了愣,笑着说:“没事啊,我会在你身边,一直给你做的。”
但心里却下定了决心,要把奶茶店开下去。
要开更多家,要让它走出临安,去到魔都,去到首都,去到华夏的每一个城市,甚至世界的每个大都市!
那一刻他心里想的是:“以后,不论我在不在你身边,不论你身在何处,我都会让你随时随地都能喝到。”
而高考前,周屿就已经做好了规划。
这个月,会有六家门店同时开业!
下个月末,还会有新店接连亮相。
不论是造势还是营销,热度都会被成倍放大。
既然决定干下去,那就得把未来要讲给资本听的故事,准备得更漂亮、更完整。
虽说已经开了几家分店,团队也逐渐成熟,没什么突发情况是处理不了,但今天周屿还是得盯一盯。
但是呢,今天还有个“大事”。
就是之前答应了,要陪林望舒去打CF城市赛。
这件事.....说大其实不大,说小其实也不小。
说小,这说到底就是打个游戏,不是什么正经事。
说大,这是之前答应过的事,正如周屿自己都经常自诩的一句话:君子一诺,千金不易。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不论是面对任何人,老小子都是极其重视承诺的人。
况且,这他妈也算对亲老婆的承诺吧?
再者,这也算是“小兵张嘎”赎罪后的余波。
虽说林望舒已经一再劝他,让他别来了,先忙自己的正事要紧。
但老小子认为:有些事,可以兼顾;可有些承诺,哪怕看似微不足道,却绝不能失信。
好在有前几家门店的经验在,一切还算是很顺利。
所以在半下午的时候,周屿就提前解放出来了,匆匆赶到了指定网吧,陪着林望舒,带着崔雨薇一起打CF城市赛。
虽说这游戏是鹅厂才上线不久的新作,但玩家里不少都是当年从 CS里杀出来的老兵,高手如云,一个比一个猛。
不过吧——小兵张嘎、临安第一猛男,再加上一个没有补枪义务,凑成的这支“小队”,撑死也就是两个路人王带着一只菜鸡走江湖。
运气倒是相当给力:轮空两轮,又遇上一场对手半路出车祸,居然一路混进了四分之一决赛。
可惜好运到此为止,他妈的遇到了一群强的和职业选手似的大神。
三人被打得满地找牙、抱头鼠窜,光速一轮游。
但是好在赢下了林望舒特别想要的那枚“城市限定徽章”。
所以结果,勉强算是圆满。
这日之后,周屿熬过了最忙的一天,可离高考出分还有些日子。
先前周屿早早帮着林望舒一起报了驾校,但真正开始练车,还得等科目一过了才行。
而科目一嘛,不过是刷两天题就能拿下的,只是每个月开考的次数有限,二人约的场次正好排在出分之后。
一下子就空出了大把的时间了。
于是,周屿先前做的那份旅游攻略,又被林望舒重新摊开来“认真研讨”了。
说起旅游这件事,周屿也是有很多遗憾的。
上辈子的时候,学生时代时间最多的时候,他是忙着挣钱的。
后来有钱了,和林望舒谈恋爱了,但是她又碍于大明星的身份,不能抛头露面。
二人不是没有规划过旅游,只是规划的都是国外的旅游城市,这样可以尽可能地避开国人。
可事实上,他妈的全世界都是咱们同胞好吧?
什么国家你走在大马路上,走得好好的,没准下一秒就能听到一句熟悉的:“唉呀妈呀,你可拉倒吧!”
——这个世界不能没有东北人。
前世周屿曾刷到过一个视频。
地点在东京铁塔前的一家酒店酒吧,位置极佳,视野开阔。博主说,只要卡准下午日落的时分,就能在夕阳余晖里,亲眼见到东京铁塔由暗转亮的那一瞬间,氛围感满满。
画面里果然如此——天色渐沉,华灯初上的刹那,整座铁塔忽然点亮,金橙色的光芒映衬着暮色,漂亮得像电影场景。
与此同时,酒吧里却响起了一片此起彼伏的“卧槽!”
声音真切、熟悉、震耳欲聋,亲切到让人一瞬间分不清,这里究竟是东京,还是首都三里屯。
有一次,好不容易决定一起去北海道看雪泡温泉,却也因为一些“意外”被迫中止了,最后是周屿一个人去了函馆看马喽泡温泉......
总之,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又因为忙碌的工作,迟迟没能和林望舒一起去旅游。
搁置着搁置着....就搁置到下辈子了。
好在,这辈子是从十八岁开始重开。
不过去哪儿玩周屿倒是不在意,只要和她一起就行。
去哪儿从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和你一起的人。
对比之下,十八岁的林望舒想法就很多了,也娇气的要死。
总是觉得夏天又热又晒,想找个没那么不热不晒的城市。
周屿便提议:“那就去云南咯,四季如春。丽江、香格里拉、大理,都还蛮不错的。自然风景也好的。”
“或者去河北?我记得承德那边有个避暑山庄,靠着大草原,也不错。”
“......”
老小子凭借着两世为人的经验,还真就提了不少避暑胜地出来。
可林望舒听完,却摇了摇头一一否掉了。
一是大多都去过了,二是她大多都不太感兴趣。
当然,最重要的是。
第一次和男朋友一起正式旅游,她想去个浪漫一点的地方。
比如说,海边,又或者....一个大雪纷飞的地方?
可这大夏天的,上哪儿给你整大雪纷飞。
也就只有海边可以去去了。
不过刚提完这个想法,她又说:“夏天去三亚.....真的会被晒干吧?”
是的,林大小姐最娇气了,怕热也怕晒。
总之,两人拉锯了好几轮,足足探讨了两天,仍旧迟迟没个结论。
最后便一致决定——先搁一搁,等高考出分之后再说吧。
反正高考之后也还有两个多月的假期,有的是时间。
不过林望舒倒是要先去旅行了。
高考刚结束的时候,她就和陈云汐、姜媛约好,来一场说走就走的短途旅行。
至于周屿……这老小子先前不是老嚷嚷着要骑川藏线吗?
所以林望舒压根就没把他算在这趟短途旅行里。
目的地不远,就在临安周边的山里,既能避暑乘凉,很适合纯躺度假。
大概玩个三四天,回来后正好赶上出分。
要是考得好,就开开心心准备填志愿、迎接大学生活;要是考得不尽如人意,也无妨,至少先痛痛快快玩过一趟。
怎么都不亏。
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
这不是老小子不去川藏线了嘛。
要不一起带上?
——不行。
因为这次清冷少女的小度假,还有个表哥一同随行,前前后后加起来得七八个人。
父母虽然心知肚明,知道她和周屿正谈着恋爱,基本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要是闹到让一大家子亲戚全都知道?
光是想一想,林望舒就觉得太可怕了。
各种亲戚的“关心”“问候”“八卦”接踵而来——这他妈怎么能行?
校庆夜的告白,是出于一鼓作气的勇敢,也是带着点“不计后果”的冲动。
可要是能选择,谁会希望一开始谈恋爱就父母全知道?更别提一大堆七大姑八大姨一并得知了。
绝对没有哈!
不过这件事上,周屿的态度倒是显得轻松许多。
嘴上虽说表示“抗议”——不过是老小子“撒娇”的手段罢了。
但他心里其实没什么波澜。
毕竟也就三四天,虽然最近“再初恋”多少有点让人上头,但老小子随时都能切换回“事业脑”,该忙的还是会去忙。
而且,周屿其实一直以来是一个喜欢独处的人。
独处,可以让他更好的思考、反思,从而缕清未来、现在的很多规划。
甚至还有点期待接下来几天呢。
——由此可见,上辈子这老小子单身这么久,真他妈的活该!
正当他乐呵呵打算独自度过这几天的时候,忽然收到了司邦梓的消息。
群消息提示亮了起来,这是一个三人群,罗京也在其中。
自从得知周屿不去川藏线后,罗京这“学人京”也陷入犹豫,出发计划一再搁置。每天在去与不去之间,反复横跳。
而这会儿,屏幕上突然跳出一行字:
【菠萝鸡腿堡:兄弟们兄弟们!我中奖了!】
【Mr.Luo:再来一瓶?】
【天才岛屿:霸王餐?】
【菠萝鸡腿堡:捏马的!就这点出息?老子中了大奖,超级大奖!】
然后,这个死胖子,洋洋洒洒发了几十条消息,讲述他从中奖到领奖、再到确认电话的全过程。
讲得口干舌燥,结果——硬是一条关键信息都没透露。
周屿对水群本就兴致寥寥,正准备关掉聊天框的时候,罗京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Mr.Luo:所以,你吃了六个菠萝鸡腿堡,最后中了什么?更多的菠萝鸡腿堡?】
司邦梓立刻跳出来反驳:
第271章 林望舒的表哥
翌日。
林望舒和姜媛吃过了午饭,就驱车前往莫干山了。
莫干山,位于浙西德清县境内,自古就是江南名山。
临安市中心出发的话,约莫两小时车程。
因春秋时干将、莫邪在此铸剑而得名,后来也被称作“江南第一山”。
是的,就是王者荣耀里那个大招丢老婆,躲在最后头ob的“老阴逼”法师!
不过和那些名声在外的名胜不同,莫干山真正火起来,其实是近十来年的事。
清凉的气候、漫山遍野的竹海,让这里成了长三角人心目中的“避暑胜地”。
后世,再加上沪杭高铁的拉动,短途周末游说走就走,越来越多的投资客和设计师盯上了这片山林。
于是,老洋房、度假别墅、精品民宿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放眼望去,山脉绵延不绝,层峦叠嶂。就浙省的地貌而言,这已算得上极为壮阔的自然景观。
今日的浙省,算是华夏最具活力与效率的省份之一。然而在建国初期,这片山岭却意味着闭塞:道路险阻,铁路稀少,公路难行,货物流通不畅。彼时的浙省,一度被视为“贫穷省份”的代表。
可以说,正是这些层峦叠嶂的山脉,既造就了它的贫困,也在无形中磨砺出后来敢闯敢拼的底色。
度假的这片别墅位于其中视野最是开阔的一个山头,背山而建,面向整片山谷。
屋檐线条干净利落,外墙以浅灰与木色为主调,远远望去,仿佛与山体融为一体。
而这片别墅中的视野最好,配置最豪华的,也要数位于最中心的这两栋了,甚至庭院里还有一方不大的无边泳池,池水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仿佛要与远处的群山相接。
事实上,这片别墅群原本是一个“小镇”式项目,目标是出售,而非度假村。
客户群体就是那些财富自由、已经没什么人生追求,只想归隐山林的大佬们。
低端的别墅,还在纠结配套;高端的别墅,干脆直接给你盖出一个“世外桃源小镇”。
可惜开发商资金链断裂,烂尾在半山腰。
后来被林望舒的舅舅收购,改成了度假村经营。
从平价到轻奢,再到“度假村”级别的别墅,应有尽有。
王婧得知女儿要和朋友出去度假,便特意找她亲大哥打了招呼。
父母总是这样,孩子要干什么,就想着能安排一点是一点,帮一点是一点。
舅舅热情得很,直接就安排了这栋视野最好,还带泳池的别墅,甚至还安排了专车接送,前前后后一切都打点得妥妥当当。
谁料到,这事不知怎么传到家族群里,长辈们顺嘴一说,又把刚刚放假的表哥招呼了过来一起玩。
然后表哥又带了两个朋友,就这么一折腾,原本的“三人行”,硬生生变成了“八人行”。
林望舒和姜媛她们一开始还觉得人多点,也热闹,挺好的。
现在嘛......林望舒只觉得早知道就不答应他们了。
——是的,我就是重色轻表哥。
半下午的时候,林望舒和姜媛就抵达了别墅,陈云汐出发的晚,还在路上。
司机还在帮着卸行李,就有三个人年轻男人从别墅里迎了出来。
为首的是个穿着lv花衬衫的男人,和网友面基那天,左哥穿的那件是同款,不过呢,他这件可不是假货。
烫着个卷毛定位,这一年韩娱在华夏很火,这发型就是抄的韩版《流星雨》里李敏镐的发型。
不过他可没人十分之一帅,小眼睛厚嘴唇的,只能说.....长得很有特色。
这个很有“特色”的骚狗就是林望舒的表哥,舅舅的独子——王昱超。
正在首都上大学,比林望舒大个两岁,刚好放暑假回来了。
说来也挺有意思,王婧娘家这边几个兄弟姐妹里,只有王婧算是中了“基因彩票”,生来就是个大美女。
其他几个嘛......不能说不好看,只能说普通的各有....特色?
其中最有特色的,当属林望舒的舅舅:超小的眼睛,厚到出奇的嘴唇,放在人堆里一眼就能认出来。王昱超就是随了亲爹了。
而每个家族里,总会有那么一个混得最好的亲戚。
在周屿家,那个人是他的大姑;而在林望舒家,这个角色原本是舅舅。
舅舅年轻时靠房地产起家,三十出头就混出点模样,还娶了个二十出头、貌美如花的小娇妻,简直是人生赢家。几个兄弟姐妹,都对他溜须拍马的。
在那时候,他对林杰这个长相普通、被下岗潮裹挟的妹夫,是很瞧不起的。
尤其一想到自己那宝贝妹妹,十八岁的时候就被这妹夫搞大了肚子,未婚生子,他就一肚子火。
甚至当时林杰来借钱创业,借的其实不多。舅舅虽然借是借了,明明根本不差钱,但却只给了一半。
虽说后来又偷偷给了一倍的钱给王婧。
但这操作吧......
——帮助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可时代风云变幻,下海浪潮推着人往前走。
林杰硬是咬牙闯出一条路来,事业渐渐有了起色。
等舅舅再回过头,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曾经看不上的“穷小子”,一步步混得比自己还好。
因此,林杰和舅舅的关系,是有点微妙的,且一直是有隔阂的。
不过王婧和自己的这个大哥,关系倒是一直很好很好。
而下一代呢,似乎更好了。
因为都是独生子女,这些表的,反倒处成了亲的。
王昱超自打小就把林望舒当做自己亲妹的,虽然他从小一直被穷养的,每年过年的压岁钱很少,但他还是会拿出60%,给林望舒发个压岁钱。
一发,发了很多年。即便是现在,林望舒满十八了,他也年年发,保留了小时候的仪式感。
林望舒也曾说,“不用给我发压岁钱了。”
王昱超说:“你差不差,我都要发下去,我要发到你结婚的那一天。等你成家了,你老哥就不发咯。”
嗯,虽然如此。
但这并不妨碍王昱超活得潇洒,成了一位十足的败家花花公子。
都说不怕富二代挥霍,沉迷酒色,就怕富二代喜欢创业。
王昱超偏偏就喜欢“证明自己”,一上大学就开始瞎折腾,开了一家奶茶店,又开了一家酒吧。
现在每年亏损的钱.....都够临安一套房了。
事实上,创业这事儿吧,不论是对富二代,还是对于普通人来说,都一样。
——宅家啃老再添一双碗筷,外出拼搏掏空六个钱包!
此刻,他身后还跟着两个朋友,三人就这么热情的迎了上来。
很自觉地接过了刚卸下的行李箱。
“老妹儿,来了啊!”王昱超笑着大喊道。
明明是土生土长的南方人,跑去北方上了几年学,就被东北室友给带跑了口音。
林望舒点了点头,神色如常,一如既往的清冷模样。
王昱超又笑盈盈和姜媛打了个招呼:“小姜同学啊,好久不见啊!你还是这么喜欢把自己画的黑乎乎,大白天都看着怪吓人的嘞。”
姜媛:“........”
今天的清冷少女,穿着一袭白色长裙,肩颈线条修长,气质干净得像山谷里的白兰花,仙气飘飘。
而她身边的塔罗少女姜媛,则一如既往坚持自己的风格,黑色连衣裙,厚重的眼线,指尖还戴着几枚冷色调的戒指。
一个如同月光,一个宛若暗夜。
“你说说,你俩这整的,和黑白双煞似的。”王昱超笑道。
姜媛和王昱超也见过不少次了,也挺熟的,便直接没好气道:“是吧。可不像你,和个卷毛菠萝头似的。”
林望舒却只是淡淡看了她表哥一眼,语气平静:“先进去吧。”
王昱超被怼得挠了挠头,倒也不生气,嘿嘿笑着转移话题,去招呼身后那两个狐朋狗友搬行李。
忽然从不远处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哈喽哈喽,你们好啊!”
只见隔壁别墅的二楼露台上,站了个穿着白T的陌生男人。
正笑嘻嘻地朝他这边挥了挥手,声音爽朗。
王昱超愣了愣,眉头一皱,心想:
“这他妈谁啊?怎么笑得……这么贱啊!”
......
......
ps:
删了昨天晚上写的五千多字存稿....上班时间偷偷摸摸写了一章.....
这个地方和现实的莫干山肯定是不一样的,会结合很多我去过的地方一起写的。毕竟现实里,杭州周边真的蛮无聊的。
上一章4000多,这一章也快3000,今日更新7000+
第272章 又欠你一笔
王昱超心里虽是这么骂的,但面上却不自觉抬手回了个点头:“你好你好。”
——属实是触发隐藏被动技能了。
“这人你们认识吗?”
他左右扫了眼,身边那俩朋友同样一脸茫然,齐刷刷摇了摇头。
“那看来就是我们这几天的邻居了。”王昱超又说。
说完他又笑了笑道:“看起来还真是个自来熟嘞。”
姜媛瘪了瘪嘴,没有说话。
还能是谁呢?
当然是我们的老朋友老小子咯!
每次看到周屿那套“招牌式”的打招呼动作,姜媛心里就莫名来气。
来之前,林望舒也和姜媛、陈云汐通过气了——非必要不解释。
真说漏嘴了,再找补呗。
所幸,这位傲娇少女,选择了暂时闭麦,必要时再出手。
林望舒在听到那声“哈喽哈喽”的第一时间,下意识地抬眼望了过去。
目光对上的瞬间,她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
而周屿呢,神态张扬,居然还挑了挑眉,笑的也很张扬。
惹得清冷少女心头一紧,立刻挪开视线,装作没看到。
是的,昨天周屿已经和她说过,他也会来。
两人也提前商量好,要在表哥面前装作不认识。
换作其他表哥表姐,其实倒也没什么大碍。
唯独王昱超不行!
因为他妈的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大喇叭!
一天天口无遮拦,说话不过脑的。
一旦被他察觉出什么,别说今天,恐怕还不到一个小时,整个家族就全都知道了——恐怖如斯!
“走走走!咱们先进去哈,这外头蚊子虫子多得很。”大喇叭热情招呼着,把人往屋里带。
而另一边。
林望舒偏过头去后,周屿的目光就不自觉地落到那个被姜媛称为“卷毛菠萝头”的花衬衫男人身上。
然后,视线就再也没能挪开。
看着这群人在“卷毛菠萝头”的花衬衫男的带领下,说说笑笑的走进了别墅,周屿却还站在原地,举起的手悬在半空,僵了好一阵,才缓缓落下。
因为他认识这个穿着花衬衫烫着卷毛头的骚狗。
甚至可以说——很熟悉。
“怎么会在这里遇到老王?”
周屿愣了愣,有些恍惚,思绪飘飘然回到了前世。
那段时间,疫情刚刚解除封控,他才从林望舒家里“放出来”。
那也是他和林望舒刚在一起的没多久的时候,却也是他两世为人中,真正最低的低谷。
公司资金链彻底断裂,账上所剩无几,眼看着团队发不出工资。
他每天不是在见投资人,就是在去见投资人的路上。
一次次推开会议室、茶室的门,听到的永远是差不多的话:
“周总,你的这个项目很不错,我们再联系啊。”
“我待会儿还有个会,今天就先这样吧。”
有时甚至是熟人拍拍他的肩,半是安慰,半是送客:
“周总,你的想法我是很看好的呀,但这个行业……”
“况且现在疫情停工了几个月,我们也很难的呀。”
还有人装模作样深思,话说得冠冕堂皇:
“周总,你这个方向很有意思。”
“想法不错,市场空间也挺大,我们这边内部再研究研究,会持续关注的。”
也有人语气诚恳,却更让人无力:
“小周,说实话,我们也在等政府回款,但政府现在,也没有钱。”
“你的项目,我是很参与的。可惜啊,大家都很难很难……”
“等回款,我第一时间联系你。”
一次次重复的话术,像回声一样,在他耳边轰鸣。
茶杯里的水始终温热,门外的风也始终冷得刺骨。
那时候,周屿走在霓虹闪烁的街头,看着映在橱窗里自己的倒影,笔挺的西装,看似光鲜亮丽,实际上狼狈的还不如一条流浪狗。
忽然觉得,还不如回去当螺丝钉,至少,螺丝钉他妈的不用受这么多气吧?
可就在他萌生放弃念头的那一晚。
林望舒给他过了那个“莫名其妙”的生日。
她说:“你已经很成功了。答应我,做自己就好。”
那一夜,周屿也辗转发展难以入眠。
但是一觉醒来,他还是继续穿戴整齐,踏上了继续去见客户和投资人的路上。
再后来,他接到了一个电话,一个来自王总的电话。
说实话,那段时间见过太多投资人、合作方了,不断的被拒绝,不断的被否定......
到后来,他都已经有些浑浑噩噩、糊里糊涂了,甚至不记得自己有没有真正见过这号王总。
但那位王总,是唯一一个,主动打回来的人。
再之后……
随着接触的深入。
周屿发现这个王总,是个典型的玩票二代,没什么眼界,甚至有点……蠢……
但当时的他,已别无选择。
于是,王总成了那个项目的投资人。
而那一笔严格来说,不算多的钱,确实也成了周屿在最低谷时,真正的救命稻草。
再再之后,这位王总还和他建立了长期合作。
两人把当时那个项目单独拎出来,成立了合资公司。
没想到却做得风生水起,甚至一度成了业内口碑很硬的案例。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那确实是王总在关键时刻拉了周屿一把。
而后来,周屿也带着他真真切切地挣了大钱。
久而久之,两人也就熟络了,开始称兄道弟的。
周屿喊他老王。而他,喊周屿.....屿哥。
主打一个——各论各的。
这个王总,就是王昱超。
是林望舒的表哥。
上辈子,周屿是不知道的。
周屿不会提,因为和林大明星谈恋爱这件事,他一直守口如瓶。
林望舒从未提起过的。
这很正常,她本身就是话少的人,也不太会主动聊起这些事。
二人虽然谈了三年,但是其实有点“酒肉情侣”的味道在。
很少去谈彼此的家庭,心照不宣的“选择性忽略”了彼此家庭背景上的巨大差距。
王昱超也从未提起过。
不过,以他那爱装逼的马大哈性格,怎么可能一次不提自己的大明星妹妹?
答案,不言而喻。
想到这里。
周屿恍然,忍不住低低一笑,心情一时有些说不清的复杂。
就在这时,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圈圈】两个字不断跳动。
周屿盯着屏幕,好一会儿才按下接听键。
听筒里传来熟悉而清冷的嗓音,此刻却多了三分嗔怪: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刚刚不小心,发了会儿呆。”
“有什么值得你发呆的?”
周屿笑道:“你啊。”
电话那头顿了顿,空气里短暂安静,过了几秒才又响起声音:“你在哪儿呢?”
“还在刚刚和你们打招呼的露台上。”
“外面有点热,还不进去嘛。话说,你们选房间了没有?”
“还没呢。”
“我选了个靠你们那边的最边上的房间,窗户一打开就是你们那边,应该是东南角的房间。”
“嗯。”
“你要是还没选,就住那个房间去吧。这样晚上,打开窗,我就可以看到你啦……”
周屿沉默了一瞬,忽然开口:“林望舒。”
“嗯?”
“那个花衬衫的卷毛,是你表哥?”
“对。昨天不是和你说过么?这次有我表哥,晚点还有个表姐也会来……”
周屿低低笑了一声,道:“原来,你才是我生命中唯一的贵人。”
“嗯?”清冷少女语气里带着几分疑惑,显然她听得一头雾水。
“林望舒,我好像,又欠你一笔了。”周屿道。
可心里想的却是。
其实不止一笔,也不止一点。
而是好多好多笔,数也数不清,理也理不清。
“欠什么?”林望舒问。
“你说,我要怎么偿还你呢?”周屿问。
清冷少女虽然没有听太懂,但这句话,让氛围一下子就暧昧了起来。
“嗯......那你赶紧去把东南角的房间给占了,确保这几天,我一打开窗户就能看见你。”林望舒轻笑着说。
电话那头,周屿失笑:“好。”
“快去吧,我的窗户已经打开了。”
“林望舒。”
“嗯?”
“我爱你。”
......
......
ps:林望舒给周屿过那个“莫名其妙”的生日的详细回忆在第149章。本章这一段,则发生在那次生日之后没几天。
第273章 喝奶茶
“我喜欢你”和“我爱你”——是截然不同的。
前者,更像是心动的告白,带着几分轻快和试探。
它强调的是“此刻的你让我心动”,是青春里常见的直白与冲动。
甜蜜,却轻盈。
而后者,却是一种更深的承诺。
其中蕴藏着笃定、守护与责任,甚至是一种归属感。
它不只听起来甜蜜,更带着厚重的分量。
“喜欢”,是悸动,是开始。
“爱”,是选择,是长久。
他想告诉她的,正是后者。
而少女的情感,总是细腻又敏感。
所以。
听筒里那三个字落下的瞬间,林望舒整个人不可避免地怔住了。
心跳开始有些不受控制。
她本能地想要回应,却像喉咙被堵住,半天没能发出声音。
只感受到耳膜和心跳在共振。
毕竟“爱”这个字,对于十八岁的她来说,还是有些过于沉重了。
周屿也在这一刻,心头涌起一种久违的澄明。
林望舒还未来得及说什么。
电话那头就远远的传来了她那个没心眼大嗓门的大表哥的声音:
“圈圈啊,你和谁打电话呢?”
伴随着声音,还有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正一点点逼近。
“我让管家切了一些你爱吃的新鲜水果过来。先下来吃嘛。”
王昱超又吼了一句。
林望舒皱眉,连忙压低声音:“先挂了,短信说。”
下一秒,电话那端只剩下忙音。
周屿盯着骤然暗下去的屏幕,忍不住失笑,轻轻摇了摇头。
因为——
不仅是听筒里,就连隔着整栋楼,他都清清楚楚听见了王昱超那震耳欲聋的嗓门。
刚才还萦绕在空气中的暧昧气息,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喇叭”生生打断。
周屿无奈地靠在栏杆上,看着近在迟尺的别墅,轻叹一声:
“老王啊老王,你怎么还是这么虎,嗓门还是这么大啊……”
......
王昱超喊完林望舒,还没完,扯着他那穿透力极强的大嗓门,继续嚷嚷:
“小姜!小姜!下楼吃水果咯——!”
声音在山谷间回荡,连回声都带着震耳欲聋的气势。
于是,回到房间的周屿,哪怕人不在他们那栋别墅里,也能清清楚楚掌握他们此刻的动向。
离谱,非常离谱。
就跟开了个“全屋实时广播”似的。
老小子很听话,提着行李,轻车熟路地找到了二楼东南角的房间。
和林望舒那边热热闹闹的“八人行”相比,周屿这边不过四个人,房间却有七八间,绰绰有余。
他推开房门。
眼前豁然开朗——山谷一望无际,庭院里的无边泳池在阳光下,波光粼粼。
视野,极好。
他又走到窗前,顺手推开。
抬眼一望,隔壁别墅正对着的那扇窗已被推开,屋内的陈设清晰可见。
因为是同一家公司管理,房间格局几乎一模一样。
甚至周屿能一眼看见,林望舒那只白色的日内瓦行李箱还静静放在门边,拉杆都没来得及收下。
上头随意挂着一顶她的白色太阳帽,大大的帽檐自然垂下。
周屿想了想,把自己的背包放在了窗边——那个从对面房间看过来最清晰的位置。
他刻意调了调角度,像是在无声地宣告:“我在这儿。”
一切做好,周屿也下楼了。
还没走到客厅,就闻到一股诱人的香味,顺着空气直钻进鼻腔。
是从厨房那头飘出来的。
没错——司邦梓这个勤劳的死胖子,又下厨了!
虽说这个度假村配套齐全,餐厅里什么菜系都有,从本地土菜到西餐应有尽有。
但司邦梓非要自己动手,还不要人帮忙,说会影响他的发挥。
不仅如此,他还要他爹拉了不少食材来,说晚上要在别墅搞个BBQ派对。
反正有这死胖子在,永远不用担心吃什么。
对他来说做饭就是最大的爱好了。
“可不是嘛....做饭做来了个好老婆,七年抱三.....真他妈的人生赢家....”周屿心里嘀咕着。
而罗京呢,坐在客厅的地摊上,不知道捣鼓着什么。
看到周屿下楼,他嘿嘿一笑,从自己的双肩背包里拿出了一堆东西。
“老周一起来下棋吧?”
“我这有象棋、围棋、五子棋、西洋棋,还有飞行棋.....”
“来一把紧张刺激的飞行棋怎么样?”
“我不玩飞行棋。”周屿面无表情道。
真不理解,这小子到底到底对飞行棋有什么执念。
“那五子棋?象棋?西洋棋?围棋?”罗京又道。
周屿扯了扯嘴角,道:“我不喜欢下棋。”
话音刚落,别墅那扇虚掩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姗姗来迟的第四人——曾文强,终于出现。
正值最后的暑假,再过一个多月,他就要远赴大洋彼岸留学了。
反正别墅多的是房间,他又是司邦梓和周屿的共同好友,这次自然被一并喊了来。
这一年,他似乎比去年晒得更黑了。
五官嘛……还是一如既往的凶神恶煞。
此刻通体一身黑:黑书包、黑T恤,满头大汗,衣服都被汗水浸透,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曾哥,你不是和我们差不多时间出发吗?怎么才到?”周屿挑眉问。
“他妈的,别提了。”曾哥骂骂咧咧地放下书包,“我爹那辆破铃木,半山腰直接抛锚了,老子硬是一路走上来的!”
话音一落,厨房里正颠勺的司邦梓哈哈大笑:“哎哟,曾哥,你这是‘负重越野’啊!”
“妈的,累都累死了,有水吗?”曾文强环顾四周,满头大汗。
周屿笑了笑,顺手丢过去一瓶矿泉水,然后径直走到冰箱前,拉开门。
只见三大袋的奶茶整齐摆放,他一并抱了出来,又从旁边取出几盒肉松小贝。
“来来来,都来喝奶茶。”
这一批,都是黑金店限定的草莓奶茶。
他前一天就提前打了招呼,今早出发前还特意顺路去取。
十二杯,整整齐齐码在桌上,杯壁沁着凉凉的水珠。
甜香在空气中弥散开来,光是看着就让人忍不住心情一松。
他先在客厅里招呼大家一人分了一杯。
等都分好后,又把剩下的八杯装进袋子,顺手把两盒肉松小贝也塞了进去。
“走咯,去请老王喝奶茶.....哦不,是请我的大舅哥喝奶茶!”
......
......
另一头,林望舒住别墅这边。
客厅里、
那位传说中临时加入的表姐也到了。
众人一起围坐在地毯上,正吃着水果聊着天呢。
不知谁起的头,聊着聊着,聊到了奶茶,也聊到了王昱超在京城开的那家半死不活的奶茶店。
表姐是林望舒这一辈里现存的最大的女孩了,也比王昱超大了几岁,正在港城读研。因为理论上真正最大的应该是林望舒的姐姐。
大表姐吃着一块西瓜,含含糊糊道:“超超啊,你那个奶茶店我去年寒假去京城的时候还喝过一次。确实……不太行。”
“老姐,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啊!”王昱超立刻反驳,“你长期待在港城,你们那边的奶茶档次本来就和我们不一样,你嘴巴刁了!”
大表姐冷冷“哦”了一声,懒得争,转而话锋一转:
“话说,最近这大半年临安有家奶茶店很火啊。你们喝过没有?”
说着,她看向了姜媛和林望舒,又补了一句:
“第一家店,好像就是开在你们学校门口的吧?”
林望舒正叉着一块芒果,动作顿了顿,睫毛轻颤,却没有说话。
姜媛眨了眨眼,替她应了一声。
大表姐话多,自顾自继续聊开了:
“那家我觉得是真的好喝!上次寒假我去排队买过一杯,和我在湾湾、港城喝过的完全不一样!
临安大厦不是还新开了个黑金店吗?推出了限定款,我一直想尝尝,可惜没机会。每次去人都排到天边,黄牛号都买不上!”
坐在王昱超身边的胖子点点头。
他叫欧阳俊杰,王昱超的发小,长得和司邦梓有几分相似,不过性格沉闷老实得多。但爱吃爱喝这一点上,和司绑梓是一模一样。
“确实很火,”欧阳俊杰慢吞吞地说,“前两天不是六家店一起开了嘛?我还以为店多了能排得轻松点,结果……人更多了。”
“是吧!”大表姐拍了拍大腿,半是无奈半是兴奋,“唉,希望开学回港城之前,我能喝上那些限定款。”
王昱超撇了撇嘴,没吭声。
这话题让他很烦。
他想起自己这些年折在酒吧和奶茶店上的事,心里更堵。
——自己的失败固然惋惜,可别人成功更让人揪心啊!
此刻,他只想点上一根烟。
可偏偏老姐、老妹、还有老妹的同学全都在场,他只能憋着。
——更烦了,真是烦死了!
就在这时,大门的门铃声响了起来。
“叮咚——”
......
......
第274章 谢谢表哥
客厅里安静了一秒,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还是林望舒先开口:“可能是陈云汐到了。我去开门吧。”
陈云汐不和林望舒、姜媛同住,她那身为刑警大队长的父亲,亲自把人送过来。
伴随着“咔哒”一声,大门被推开。
明明是夏日的傍晚,本该是温热的风,此刻却带着一丝清凉扑面而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熟悉的声音:
“哈喽哈喽,邻居你好啊。”
只见周屿正立在门口,脸上挂着一个极为“标准”又“礼貌”的笑容,一笑还露出八颗牙。
他提了提手里两大袋奶茶和两盒肉松小贝,笑得一本正经。
林望舒愣住了,那双向来清冷的眼睛不受控制地睁大了几分。
她下意识走上前几步,出了门槛,压低声音道:“你怎么来了?”
周屿脸上依旧挂着笑,低声回她一句:“来讨好讨好我的邻居啊。”
“怎么不先说一声?”林望舒皱眉。
“给你发短信了。”
事实上,林望舒的手机正丢在房间里充电,她压根没看到。
周屿晃了晃两个袋子,一本正经道:“这位小姐,我和你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不能送杯奶茶都不让我进去吧?”
林望舒:……
好好好,这就演上了是吧?
其实在清冷少女的预想里,她压根没打算待周屿和自己表哥表姐一起玩的。
毕竟……这家伙从来不把自己当外人。
而且,太他妈有“主观能动性”了!
比如说,大家都正襟危坐,他的手能给你放到......
危险,危险,危险!
可偏偏,现在正是热恋期,她自己也在上头。
要说真能做到“井水不犯河水”,也根本不现实。
所以她原本的打算是:大不了……就玩失踪呗。大部分时间就待在房间里,和周屿打电话。
反正现在他们是“对面房间”,甚至还能开着窗子面对面打电话,已经很好啦!
想到这里,林望舒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
可这口气还没叹完呢——
下一秒,她忽然感觉自己的嘴,被什么温温热热的东西贴了上来。
那一瞬,时间仿佛停滞。
前一秒还一本正经说着“素不相识、无冤无仇”的人,此刻却突然凑近亲了她一口。
好在这只是一个极短暂的“闪击式突袭”,不过眨眼的功夫。
尽管之前在“亲亲”这个问题上,他们已经“深入交流”过无数次,
可这种当着亲朋好友面的……还是第一次。
虽说以老小子那拉满的反侦察力,肯定能在最恰当的角度完成、并且躲过所有人的视线,
但林望舒还是不可避免地……耳根子红了。
看吧看吧!
这大坏蛋简直无法无天——危险,危险,危险!
“走开走开走开,别闹了!”林望舒沉声道,作势就要把人往外推。
然而。
就在清冷少女一个人心里“兵荒马乱”时,变故又来了。
“小陈,你怎么半天不进来啊!不是也就比我们晚十几分钟出发嘛,怎么——”
姜媛“哒哒哒”地迈着欢快小步跑过来,嘴里还嘟囔着。
可等她抬眼看见门口那熟悉的身影时,整个人也愣住了。
“你.....你怎么来了?”
这一声脱口而出,客厅瞬间安静。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门口。
大表姐最先开口,语气漫不经心,目光带着几分打量:“嗯?小姜,这是你朋友吗?”
要知道,方才在别墅前打招呼时,大表姐还没到场。
“啊?”王昱超这才反应过来,眉头一挑,满脸诧异:“小姜,原来刚刚他是在和你打招呼啊?”
气氛一时变得微妙。
好在姜媛这下反应过来了,几乎是下意识就开始找补。
她先应了一声,语气有些含糊:“啊……他……他是我隔壁班的。”
说到一半,又吞吞吐吐地补了一句:“刚刚离得远,没看清嘛。”
这位塔罗少女,不太擅长隐藏心事,也不太擅长撒谎,声音都有点带飘。
客厅里的气氛微妙起来。
大表姐心思最为细腻,挑了挑眉,眼神在姜媛和周屿之间来回扫,似笑非笑;
王昱超倒是深信不疑:“啊,小姜的同学啊!那也是我学弟了啊!”
而就在这时,周屿慢条斯理地开了口,脸上挂着一本正经的笑容:
“大家好啊,我叫周屿。周树人的周,岛屿的屿。”
他说得规规矩矩,还特意顿了顿,好像生怕别人记不清。
紧接着,他抬了抬手里那两大袋奶茶,语气依旧平和:
“刚好这次多带了几杯奶茶上山,想着这几天大家都是邻居,就顺便送过来给大家尝尝。”
“哦对了,还有两盒点心。”
王昱超心里一抽,刚说奶茶,怎么还就有人上门送奶茶?
大表姐这不是一直在打量人嘛,打量着打量着,就注意到周屿手中的纸袋了。
“OMG, 这不是.....临安大厦那家黑金店的专有包装袋嘛?”她心想:“我必喝我必喝!”
不过她面上还是端着的,笑眯眯招呼道:“小周同学可真客气呀!既然来了,要不一起进来吃水果吧?都是管家刚送来的。”
王昱超这社牛,向来最喜欢人多热闹,也附和道:“来来来,我去拿盘子叉子。”
客厅里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周屿,依旧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笑容温和:“那就打扰了。”
林望舒:........
清冷少女还是一贯面无表情,看起来冷冷的,但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侧过身,把人放进来了。
老小子提着两袋奶茶大大方方走进了客厅,给每个人都分了一杯奶茶,然后....一个华丽转身,很自然的坐在了林望舒和姜媛的中间。
没毛病吧?
我是小姜同学,挨着她坐,这没问题吧?
毕竟姜媛本身就坐在茶几的最边上了,另一边就“出局”嘞。
王昱超很有东道主风范,当即开始给周屿介绍大家:
“我啊,王昱超,也是临安中学毕业的,不过比你大两级。”
他伸手拍了拍身边的胖子:“这个,欧阳俊杰,我发小,也是你学长。”
接着又指了指另一边一个油头粉面的俊美小白脸:
“这位是我朋友,彭新伟。嘿,一样,还是你学长。”
然后他开始介绍在场的女生,手掌一转,指向林望舒:
“学弟,这个是我表妹。听说在咱们母校很有名啊!你应该不用我介绍了吧?”
周屿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林大校花嘛,如雷贯耳。”
林望舒:“……”
她低下头,甚至看都没看周屿一眼,但耳尖瞬间一热。
因为某人的那个藏在茶几下手,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放到她盘坐的大腿上,摩挲了两下。
真他妈就是“主观能动性”拉满了!
王昱超还在热情介绍着:
“她旁边是姜媛,你同学,这就更不用介绍了。”
“再旁边——是我表妹的大表姐。也是我的大堂姐。堂姐,你也是临安中学毕业的吧?”
正吸着奶茶的大表姐,嘴巴死死粘在吸管上,眼神闪闪发光,只能忙不迭地点头,还竖起大拇指。
“那就是你学姐咯。”王昱超哈哈一笑,热情招呼:“来来来,学弟,吃水果,不用客气。”
周屿一直点头,笑容温和:“好的,谢谢表哥。”
王昱超笑眯眯地递过去一盘水果,招呼这招呼那,极尽东道主风范。
整整过了一分钟,他才突然一愣,脑子里慢半拍地转过弯来。
“嗯?他……刚刚喊我什么?”
......
......
ps:早上五点爬起来写的....修修改改三小时,稍稍晚了几分钟不好意思啊。 还有一章的话,在下午,不知道白天有没有时间摸鱼写掉。如果来不及写的话,就要到晚上发了。
第275章 拿捏大舅哥
还不等他细想,周屿又开口了,指了指他面前的奶茶道:“表哥也试试奶茶嘛。
“好好好。
他又喊我表哥?
他.他不应该喊我学长嘛?
不过
听着**爽啊!
因为在王家那一大堆七大姑八大姨的孩子里,论辈分,他也算个正经二表哥,下面弟弟妹妹不少。
可偏偏他整天没脸没皮,嘻嘻哈哈,谁都不把他当哥,叫大名已经是客气了,有的甚至直呼他那羞耻的乳名!
连林望舒也一样!
所以,这还是十分少有的,有人正经喊他表哥呢。
直接就给王昱超喊舒服了。
“小姜本来也应该喊我表哥,可非要随圈圈一样,没大没小的喊我名字。小姜同学随小姜喊,也没毛病。称呼嘛,不重要。随他随他。
大舅哥就这么在老小子的一声声“表哥里迷失了自己,还自顾自地把逻辑关系给理顺了,甚至觉得自己怪大度的嘞。
林望舒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就连端坐的姿势也没什么变化,毕竟她每次心中有波澜是不会表现在脸上的,最多睫毛颤颤。
不过此刻,情况略有不同。
因为她很忙,忙着在桌下对周屿“严防死守,正在进行“第一次世界大战!
周屿这个人,林望舒最拿他没办法的地方就在于——他总能精准踩在她的“边界上。
坏得要死,却又懂分寸,也很懂她的“点!
刚才手不老实,顺势在她腿上摸了两下,被她当场打掉,他也立刻收手,不再得寸进尺。
当然,林望舒也没指望周屿会真老实下来。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桌下忽然一暖——周屿若无其事地牵住了她的手。
她本能想抽回,周屿反倒顺势换了个更自然的姿势,握得更紧了。
其实要是真硬拉出来,动作必然大得惊人,直接闹到明面上去。于是,林望舒只能任由他握着。
而“牵手这种事是这样的。
温度贴着温度,掌心交叠处一点点升温,像是有火苗在慢慢燎原。那股热意顺着指尖一路窜上来,让人慌乱,却又不由自主地沉沦。
林望舒感觉自己的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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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热热的却有种莫名的安心兴许就是周屿给她的安全感。
可与此同时她的神经又被绷得极紧。
有人稍微往后挪椅子或有谁起身她都会条件反射般地想缩回手。可每次她刚动一动周屿便不动声色地再扣紧一点把她按回去。
一次次挣扎一次次被“按回”。
她在紧张与安心之间来回摇摆像是被牵引着踏进一场暗潮。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既新鲜又刺激。
嚯还有点上头嘞!
桌上王昱超刚抿了一口奶茶整个人瞬间僵住了。
——**这也太好喝了吧?!
他忍不住又咕嘟咕嘟连干了好几口眼睛都亮了。
见此大表姐冷不伶仃道:“超超怎么样?是不是比你那家半死不活的奶茶店好喝多了?”
王昱超被呛得一愣硬生生把喉咙里的那句“**好喝”咽了回去转而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嗐也就……还行吧。”
“表哥也开奶茶店吗?”周屿抿了口茶装作随意地问。
大表姐淡淡接话:“他啊在京城大学城开了一家奶茶店还顺带开了家酒吧。可惜嘛
“堂姐你说什么呢!明明还开着好好的呢。”王昱超立刻反驳。
心里却忍不住暗暗叫苦:就是每天一睁眼能亏掉一个普通大学生一年的生活费。
周屿点点头神色平静:
“酒吧我没去过我也不会喝酒更不懂酒吧。不过奶茶店嘛……京城毕竟是首都和咱们这种二线省会完全不一样竞争肯定激烈得多。”
话音一顿他又转过头看向王昱超神色不变:
“尤其大学城学生最爱喝奶茶。竞争虽然更激烈了但从长远来看这就是一种很好也很正确的战略性投资。表哥还是很有眼光也很有魄力的。”
王昱超眨了眨眼周屿还在说什么他已经听不进去了脑子里还在回荡着那几个词:“战略性投资”?“眼光”?“魄力”?
——草包是这样的只能记住别人的夸奖并反复回味。
而这种喜欢证明自己的富二代多少都有点自命不凡往往自我认知和现实不在
听说看这本书的人都是很幸运的,分享后你的运气会更棒
一个频道。
王昱超正是如此。
加之,虽说平日里身边不乏天天捧着他的一些酒肉朋友,但那些人多多少少都和他或者他的家庭有些利益往来。
况且,学弟才刚刚高考完,看起来还是个单纯清澈的男高中生。
他能有什么坏心思?
他只会说一些肺腑之言啊!
“我他妈……好像遇到知音了!他心想
这一刻,不得不说,这兄妹二人竟出奇地同频——林望舒心口微热,而王昱超也觉得胸腔里涌起一股滚烫,整个人心潮澎湃。
平时大表姐嫌弃,林望舒嫌弃,连自家老爹都懒得搭理他,从没人像周屿这样,用这种一本正经的语气夸过他。
王昱超挺直了腰板,仿佛整个人都拔高了几厘米。一股“伯牙遇子期的错觉,直冲天灵盖。
当然,嘴上还是得继续装逼。
“学弟啊,刚刚高考完,就能看出这其中门道,不错不错,未来可期啊,哈哈!
说着,他还一本正经地举起奶茶,朝周屿做了个“敬酒的动作。
对了,这位林望舒的草包表哥,平时可还是个酒蒙子。
“表哥抬举了。
然后王昱超还真就滔滔不绝的讲起了自己那些已经过时或是错的离谱的经营理念。
——日常吹水罢了。
大表姐嘀咕完自己这个草包弟弟就看手机去了,因为最近正在闹分手的男友发来了消息,以至于周屿后面的恭维话是一句没听进去。
姜媛的话,自己坐在角落里,早就自顾自玩起了新买的塔罗牌。
王昱超的那个发小欧阳俊杰,老实版司绑梓,沉迷奶茶,完全没在听。
而他旁边的那个小白脸彭新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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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兴趣听王昱超吹水。
——都是兄弟,你小子什么水平,哥不知道?
但他的注意力却注意到周屿身上了,心想:“这小子什么时候坐到超子那天仙妹妹边上去了?而且**,坐的这么近?
“超子不让我们对他妹妹动歪念头,但这小子,他也配?
是的
谈笑间,周屿又又又“微操了一百次,整个人几乎和林望舒贴在一起,但又显得很自然。
恭喜你可以去书友们那里给他们剧透了,他们一定会“羡慕嫉妒恨”的
因为这老小子摆出一副很认真的样子在听,目光是一直在王昱超身上的,还时不时点头。
——全然一副正人君子做派。
给大舅哥感动的一塌糊涂,越说越来劲。
实际上呢。
他在听吗?
笑死,怎么可能。
演的,全**演的!
毕竟也是老朋友了,周屿太知道怎么拿捏老王了。
真正的注意力,早就沉在桌下,与林望舒十指紧扣。
兴许是大家都在自顾自聊天,周屿也稍稍放松了警惕,指尖开始不安分地摩挲起来。
一会儿划过指节,一会儿轻轻搔弄掌心,惹得林望舒感觉哪儿都痒,心里暗暗骂了他一百遍——大坏蛋!
期间,林望舒忍不住抬眸看了他一眼,只见周屿端坐如松,神情端正,一本正经得仿佛真在全神贯注听表哥吹牛。
眉心一动,她也开始使坏了——她微微抬起指尖,在老小子的手心里狠狠掐了一下。
周屿手背一抖,差点破功,险些笑场。
可他很快稳住,依旧一本正经地点头:“对对对,表哥说得有道理。”
清冷少女刚有点小得意,下一刻就感觉那只坏手反手扣住了她的手腕,大拇指慢悠悠在她掌心画圈。
酥酥的、麻麻的
“……!”
林望舒睫毛轻颤,整个人像是坐在针毡上,外表却依旧端着冷冷的模样。
桌上,王昱超还在眉飞色舞,压根没注意到这边暗流汹涌。
他只觉得周屿听得入神,越发兴奋,豪情万丈地拍着大腿:“表弟你是真懂!咱们干大事的人,就得有这种眼光!”
不知不觉间,称呼还从“学弟”丝滑切换到了“表弟”!
林望舒:“……”
周屿:“……”
而桌下,早已进入“**”了!
就在这时。
欧阳俊杰仰头把杯中最后一口奶茶吸得干干净净,满足地打了个嗝。
他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偏头问道:
“诶,学弟?这款草莓奶茶,不是限定款吗?一人只能买一杯啊。你怎么一口气买了八杯?”
话音一落,桌上几个人都齐刷刷看向周屿。
好家伙,这问题问得好啊!
就等你们发问呢,等了半天可把我憋坏咯!
老小子恨不得当场给小胖点个满汉全席。
只见周屿嘴角一勾,露出一个憨厚而又朴实的微笑,缓缓开口:
“因为,奶茶店就是我开的。”
第276章 听取蛙声一片
说完,周屿还维持着那个憨厚而又真挚的笑容。
——清澈愚蠢的男高中生,演的和真的一样嘞!
空气安静了一瞬。
小白脸彭新伟不自觉“啊”了一声,语气之中全是质疑。
憨厚小胖欧阳则不自觉“哇”了一声,语气之中全是惊叹。
就连正忙着在手机里和男朋友吵架的大表姐,也抬起了头,狐疑地看过来:“嗯?你们在说什么?怎么忽然安静下来了?”
“哦,表弟说他也开了一家奶茶店。”
王昱超笑着摆摆手,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哈哈,没想到表弟和我还算是半个同行。”
“超子,你耳背又犯了吧?”
小胖欧阳慢悠悠补充,语气不紧不慢:“叫你平时说话声音小点,不然也不至于二十出头的年纪,就间接性耳背。”
“滚滚滚,去你的!”王昱超骂道。
小胖欧阳却一本正经地重复:“我说,表弟说——‘喝了么’,是他开的。”
——嚯,又一个“表弟”的称呼,被丝滑带出来了。
王昱超整个人当即一震,音量拔高了十几度:“什么?你说我表弟是现在临安最火的奶茶店的老板?!”
周屿面上没什么表情,还在继续扮演自己的“男高中生”人设。
可心里,却对小胖欧阳和大舅哥的反应,满意地点了点头。
姜媛作为全场唯二知情人,被王昱超的大嗓门震得直掏耳朵,还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林望舒则几乎微不可察地瘪了瘪嘴,心里暗暗想:“就知道他一直想装这个逼,结果还真让他装到了。”
大表姐也跟着“哇哦”了一声:“那以后我想喝奶茶的话,是不是找表弟就可以直接插队了?”
——“表弟”称呼再+1。
“表姐不用这么麻烦的。”周屿笑着说:“你什么时候想喝,要多少杯,直接告诉我就行。我让人给你送过去。”
笑死,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呢?
王昱超是大舅哥,那这大表姐……按辈分,应该叫……大姑姐?
“大姑姐,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哈。”周屿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
“那咱们下山后,可以帮我送四杯那个限定的草莓
你身边有不少朋友还没看到本章呢,快去给他们剧透吧
奶茶吗?刚好,我有个和姐妹们的小聚会。大表姐试探着说。
“当然,等下你把时间、地址发给我就行。保证准时送到。周屿道。
“好好好,不愧是我亲表弟!大表姐笑嘻嘻道,还竖起了大拇指。
林望舒:“.
她就眼睁睁看着这二人自然而然地交换了手机号码。
而且,大表姐就坐在她的左手边,屏幕明晃晃摆在眼前——备注:表弟。
清冷少女心中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就一个个都“表弟了?!
离谱,非常离谱!
感觉自己家简直被这大坏蛋一点点渗透了!
“他果然——危险!危险!危险!林望舒心想。
王昱超方才没插话,因为他正爽着呢。
他忽然意识到:“我他妈得到了临安最火奶茶店创始人的认可?而且他甚至很崇拜我的样子啊!
“靠,我果然很牛逼啊!
不过看着大表姐和周屿交换了联系方式,他也嚷嚷着要加入了:“老弟啊!你我亲兄弟,没联系方式,这合理吗?
——得嘞,表弟再次升级成亲兄弟了!
“不合理,非常不合理。周屿笑道:“表哥号码多少?我打给你。
就连小胖欧阳都弱弱开口了:“表弟,那我也可以插队买奶茶吗?我是很喜欢喝你们店里的奶茶的。
“当然啊。你是表哥发小,都是自己人。客气什么呢?周屿认真道。
结果就是
现场除了林望舒、姜媛,还有那个小白脸彭新伟。
其他人都和周屿交换了联系方式。
王昱超的备注是“老弟
当然,现场还有个不可说之人,她的备注是“大坏蛋老公——危险危险危险!
其实,这种社交场合里,一个无足轻重的年轻人自我介绍,往往是无人关心也无人在意的。
老小子一开始那句“大家好啊,我叫周屿。周树人的周,岛屿的屿。
说得规规矩矩,声音清晰,却像一颗石子丢进湖里,很快就没了涟漪。
甚至都没有人在听,也没人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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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有一个值得被关注的身份的时候,你才配拥有姓名。
正好被周屿哄的心花怒放的王昱超,随口一声“表弟”,顺口又好记。
于是一个带一个,喊着喊着,周屿在这一屋子人眼里,就真的成了“表弟”。
老小子“奶茶大亨”的身份曝光后。
这个客厅里,大家的话题或多或少都开始围着“喝了么”、围绕着奶茶,以及周屿额外带来的肉松小贝上。
“表弟,这肉松小贝,不会也是你开的吧?”
“不是不是。”
“也是,我记得是一家老字号的小酒楼做的。而且,不是也有限购来的?”
“是的。这确实不是我开的——是我爸妈开的。”
“原来表弟是餐饮世家啊!”
“哇,那以后去吃饭可以找你插队吗?”
“这个.我试试哈,不能保证的。”
“表弟你不是才高考结束,怎么怎么还能创业啊?我记得前两天,还有六店同开吧?”
“是的,学业比较繁忙,所以这大半年,也才开了这几家点。”
“表弟,你怎么想到开奶茶店啊?”
“因为我一开始开了一家书店嘛。想着和书店联动一下,奶茶店比较合适。”
“我靠,书店?我之前听说,‘看了么’和‘喝了么’是一个老板的啊。”
“没错,都是我。”
“**,表弟真是年轻有为啊!”
然后就是听取“蛙声一片”。
“表弟,你这奶茶秘方哪里来的?咱亲兄弟啊,你可得给我老老实实交代。”
“哪个秘方?这好多秘方呢。”
“嗯你刚刚那个草莓奶茶。”
“哦,那个啊。”
周屿说着,还适当露出了一个羞涩又腼腆的表情:“因为,我喜欢的女孩喜欢吃草莓。我特意花了一些心思研发的。”
“我靠,哪个妹子这么有福气啊。”
周屿笑了笑:“没有没有,是我好福气。”
林望舒:“.”
然后,又是听取“蛙声一片”。
今天好多青蛙,一直哇哇叫。
——还真是让老小子装了个大的嘞!
第277章 目的达成
清冷少女全程一言不发,感觉自己上一次这么无语还是上一次。
而全程,周屿几乎是没松手的,二人始终十指相扣。
这个时候,她就会用力抓抓老小子的手,让他吃痛。
但是内心又有点抑制不住的小骄傲。
这个时候,她就会轻轻挠挠他的掌心,惹得他痒痒的。
暧昧的暗流,就这样在桌下悄然流淌。
只是,没流淌多久。
王昱超非要拉着周屿聊奶茶店的经营理念,越聊他自己越带劲,明明奶茶无酒精的,这酒蒙子却和喝高了一样,面红耳赤的。
一屁股坐到了二人中间,直接切断了这暧昧的小河。
甚至还嫌弃林望舒有点挤到他了,回头嘟囔了一句:“哎呀,圈圈我和老弟谈正事,你过去点,别碍事哈!”
林望舒:“.”
清冷少女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往大表姐那边挪了两寸。
王昱超此刻聊得正嗨,忽然还激动地双手握住了周屿的手。
低头一瞧,愣了:
“嗯?表弟,你这手怎么回事?手心手背怎么这么多红色抓痕啊?”
还能怎么来的?
你的好妹妹、好圈圈给我挠的。
不过周屿还是笑嘻嘻的开始胡言乱语:“过敏过敏!我这个人是过敏体质。”
“哦,我也是过敏体质。”大表姐倒是热心,“我带了开瑞坦,要不要给你拿点?”
“没事没事,我缓一缓就好的。”周屿说。
“那行,继续哈!”王昱超满脸认真的表情,立刻扯回话题。
又开始和周屿聊起了现场无人爱听的,他的那濒临倒闭的奶茶店。
反正就是大家都挺无语的。
当然,最无语的还要数那个备注“大坏蛋老公”的持有者。
林望舒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表哥实在是没有什么边界感。
算了,其实也不是第一次了。
只是这一次,她格外反感!
殊不知。
王昱超心里也在嘀咕:
“圈圈今天怎么这么没边界感?三个人的位置,挤了四个人,她还半天不走,挤得我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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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由周屿暗戳戳发起的“奶茶”社交局还在继续。
前世,周屿可和王昱超打过太多交道了。
所以,很清楚他的每一个点,说什么话能劝得动他,说什么话能够喊得动他干活。
总之就是,王昱超越聊越觉得投机,仿佛找到了知己。
又开始嚷嚷着:“老弟啊,今晚干脆留下来一起喝酒好了。今夜不醉不归啊!”
“表哥,我不喝酒的。”周屿认真道:“完全不会喝。”
林望舒:“.”
——是谁表白那晚,喝的满身酒气,大半夜爬上我的床?
“那可不行啊。以后你这生意要做大做强,不会喝酒可不行。”王昱超皱眉道:“今晚过来,当哥的带你练练。”
大表姐一边无聊地剥着大拇指上的倒刺,冷不伶仃道:“表弟已经做大做强了啊!临安都11家店了。”
众人哄笑。
王昱超没什么优点,大概唯一的优点就是脾气好了,没心没肺的。
他依旧是笑着道:“那也还可以做更大更强嘛。”
“所以,老弟你这酒量必须提升哈!”
说起来,上辈子周屿和这家伙,还真没少喝。
王昱超是那种特爱夜生活的——
能从天没黑开始,一直喝到第二天早上天亮,彻底把“能熬”二字刻进骨子里。
酒吧、家里、KTV、烧烤摊、酒店……
只要有酒,他都能整出一场局。
他最喜欢的,就是把所有人都喝趴下,然后一个人还站着,环顾四周那一地东倒西歪的“尸体”,大笑三声:
“果然,我是最强的!”
周屿的酒量,也是跟这家伙混多了,硬生生被练出来的。
那几年,确实往上拔了好几个台阶。
可事实上,喝酒这事儿,真的是有天赋差别的。
你能靠锻炼提升,但终究还是受限于基因。
王昱超就是典型的天赋差。
撑死三两茅台就直接断片,威士忌差不多小半瓶的量,基本也倒。
所以后来,他们那个圈子里干脆发明了一个最形象的衡量单位:“超
你的朋友正在书荒,快去帮帮他吧
”。
一个“超”,就是三两白酒的量。
王昱超本人,就是这个单位的标准度量值。
而周屿呢算是天赋比较好的一类,可以喝上好几个“超”。
但他也没兴趣今晚陪大舅哥喝酒。
因为今晚,他还有正事呢——三闯禁地!
于是周屿开始转移话题了:“话说我们带了很多烧烤的食材来,准备整个B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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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派对。”
这其实就在周屿之前的计划里,也和司邦梓打过招呼的。
为此,他还多掏钱给司邦梓,让他多买点食材。
“大家晚上要是没什么特别的安排,可以去我们那儿。”周屿又道:“我们那儿一共也就四个人。”
众人将视线,落在了王昱超身上。
因为这次度假,他真是东道主,所有的吃什么、玩什么都是他安排的。
“没安排啊。本来晚上让管家送饭的。”王昱超说:“那我让管家送些食材来,我们一起和老弟那边烧烤好了。”
“人多,也热闹热闹。”
林望舒:“.”
于是乎,除了方才没和周屿交换联系方式的那三。
其他人,都纷纷应声。
就这么敲定了。
周屿满意地点了点头,此次送奶茶的最终目的也已达到——和这波邻居,打成一片!
然后他就起身准备回去了。
“那我先回去,帮我朋友们准备准备。你们待会儿要是没什么事,可以随时过来玩。”周屿说。
可就在这时。
别墅方才,周屿进来时候虚掩着的门,又被推开了。
所有人下意识看了过去。
一直在路上,姗姗来迟的**汐这下是真的到了。
只见这个向来昂首挺胸的马尾少女,此刻也有些许狼狈。
有几捋头发垂落在了讹钱,雪纺上衣也被汗水浸透了。
“小陈,你怎么现在才到啊!”
姜媛一边叉着水果往嘴里送,一边含糊地喊。
“哎,我爸半山腰接到一个紧急电话,要去办案,临时就走了。”
**汐喘了口气,摆了摆手,“我只好自己走上来的。”
“怎么不打电话?我让王昱超去帮你拎行李。”林望舒皱了皱眉。
“是啊,小陈同学。”王昱超立刻接话,又自来熟上了:“圈圈同学就是我同学,你也就是我同学,客气啥呀。”
**汐抬了抬手,又摇头,气还没顺过来,嘴里却蹦出两个单词:
“Crazy……Crazy……”
“嗯?”林望舒一愣。
“怎么啦?”姜媛赶紧追问。
“我刚刚遇到了一个好可怕的人,黑的和碳一样,还穿一身黑衣服,凶神恶煞的,一直跟着我。”**汐拍了拍胸口有点后怕道:“太可怕了!”
“看起来就像个变态,吓得我绕了几个分叉路才把他甩开。”
第278章 讨嫌**
夜幕沉下,山谷间的风裹着凉意轻轻吹来。
别墅一盏盏灯次第亮起,温暖的光晕驱散了山林的暗色。
静谧中,只听得虫鸣与远处潺潺的水声。
就临安周边来说,这一片半山别墅真的很适合躺平式度假。
白天看去,漫山的竹海青翠欲滴,风吹过时层层叠叠,像绿色的海浪起伏不定。
夜幕降临,山林间的喧嚣却换了模样,满山蛙声与虫鸣此起彼伏,交织成一曲最天然的背景乐。
抬头望去,则是城市里早已难得一见的漫天星空,银河横贯天际,仿佛伸手就能触碰。
在这样的环境里,哪怕只是坐在庭院里发呆,也能让人心里慢慢沉静下来。
一望无际的山谷在暮色中沉静下来,庭院里的无边泳池在灯光下泛着微光,仿佛要与天边的星子相接。
对都市人而言,这里不只是一个度假的去处,更像是一片“临时的人间桃源”。
就在这样的一片“人间桃源”的最中间的两栋别墅里。
其中一栋的庭院,率先支起了一个炉子,然后又添了一个。
毕竟,人数瞬间激增了好几倍。
身为这片别墅的少东家,王大少爷还真就吭哧吭哧整来了不少乱七八糟的食材,以及.十箱啤酒。
但是他又嫌啤酒度数低,又考虑到今天女孩子不少,整了一些百利甜酒来,兑着喝。
中间呢,还摆了一个长长的西餐桌,除了晚来还在沐浴更衣的**汐,其他人都到了。
不过烧烤嘛,一边烤一边吃,并不碍事。
炭火烧得正旺,火苗“噼啪”作响,火光映照在众人脸上,驱散了夜色的凉意,也烘出了几分热闹与期待。
小胖欧阳不愧身为翻版司邦梓,一样很喜欢折腾吃的。
他和司邦梓两个人,一个人占了一个炉子,担任今晚的主厨。
该说不说,这两个人站在一块,还真有点像,整的和双胞胎似的。
周屿这边总体还是有三分主人风范的。
他自己一直没闲着。
先是和王昱超那波人介绍了自己这边的朋友,之后便一直在炉火边打下手,甚至干脆化身服务员,一直帮忙把烤好的肉端上桌。
罗京嘛
,就喜欢学人,也跟在周屿后头帮忙,结果搞个这两个小小烧烤炉,出餐效率极高。
曾**呢,则坐在桌上陪着王昱超这波人聊天。
各自分工明确,干活的干活,招待的招待,陪聊的陪聊。
桌上,大表姐、林望舒、姜媛三人坐在一排,边上还特意空了个位子留给**汐。
三女凑在一起,小声说笑着,不时低头,气氛轻松自在。
而餐桌对面,却是另一番景象。
曾**很有边界感,隔着两个位置,和王昱超、彭新伟坐在一侧。
可曾大哥这个人,快一米九的个头,整个人黑得跟碳似的,五官硬朗,眉眼稍稍上挑,看起来又痞又凶。
性格更是典型的混不吝加豪迈。
这些条件叠加在一起,造就了一种浑然天成的压迫气场。
甚至,就连一向清冷寡言的林望舒,也在气场上被他盖过半分。
所以此刻,哪怕王昱超这个话痨大喇叭,和曾**还隔着两个位子,也不敢随便开口插科打诨,声音都小了几分。
桌上两侧的氛围:一边轻松闲聊,一边沉稳寡言,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好在你曾哥永远是你曾哥。
能文能武,还能social。
他率先拿出一包烟,慢条斯理地散了起来。
王昱超下意识接过一支,却忍不住看了眼对面的三个女孩,犹豫了。
曾**咧嘴一笑,已经自顾自点了起来。“你看那边炉子的烟,全往咱这个方向走。今晚风大,风向正对我们。我们点上,她们那边也吸不到。”
说着还深吸一口,烟雾袅袅升起,混在夜风里,很快被吹散。
见曾**那边点得爽快,王昱超心一横,也跟着点了起来。
远远看去,就好像桌上凭空多了两个“烧水壶”,冒着热腾腾的白雾。
好在今天烧烤的烟火味更重盖过了绝大多数的味道,不然王昱超又免不了被自己的堂姐堂妹,混合双打了。
成年人的社交规则很简单。
学生时代,拉近关系靠的是一场球、一顿烧烤、或者一场通宵网吧。
可等走入社会,曾经简单的快乐被尼古丁和酒精替代,一根烟一口酒,足矣瞬间拉近距离。
王昱超和曾**一人一根,吞云吐雾的,还一边上起了酒,你一杯我一杯。
没几句话,两人已经像是认识多年的老哥们,肩并肩凑在一块儿侃得热火朝天。
三两句,又让王昱超觉得自己找到知己了。
——今夜知己再+1。
王昱超顺势就热情地邀请曾**,晚上继续去他那边喝酒。
值得一提的是,自国庆那一茬后,曾**主动“拿起陌生人剧本”,就一直演到了现在。
比如今晚,他和林望舒碰面时,演得仿佛第一次见面,疏远又得体。
搞得向来最会演的清冷少女,居然都自愧不如了!
向来细腻而又敏感的林望舒,不禁得出了一个结论:“所以,图书馆的第一天.曾哥也是演的。”
又过了一会儿,两个小胖还在切磋厨艺。
周屿和罗京先上桌了。
正当周屿准备“不经意”坐到林望舒对面的是时候。
忽然耳边传来王昱超的大嗓门:“来来来,老弟!你们两个来我这边坐!”
说着,王昱超一手拍着旁边空出来的椅子,一脸热情似火。
罗京没什么想法,吭哧吭哧就坐过去了。
“哎,小罗你可懂点事吧!”周屿叹息。
“老弟,想什么呢?快来啊!”王昱超还催起来了。
“好好好。”
落座前,周屿特意朝着林望舒那边看了一眼。
恰好,她也抬头。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撞到了一起。
只是,清冷少女的眼眸依旧平静,看不出丝毫情绪。
短短一瞬,她便又收回目光,转而落在身侧的表哥身上。
动作自然得仿佛不经意,冷冷淡淡,像风吹过的水面,不留痕迹。
可被她扫过的那一瞬,周屿却分明觉得空气的温度都低了几分。
事实上。
林望舒今天对她的这位表哥很不满!
因为**下午就是这一屁股,硬生生坐断了她的暧昧小河。
到现在,还横亘在二人中间,换了无数姿势,偏偏死活不走!
“王昱超,你真的讨嫌**!”
王昱超和曾**一人一根,吞云吐雾的,还一边上起了酒,你一杯我一杯。
没几句话,两人已经像是认识多年的老哥们,肩并肩凑在一块儿侃得热火朝天。
三两句,又让王昱超觉得自己找到知己了。
——今夜知己再+1。
王昱超顺势就热情地邀请曾**,晚上继续去他那边喝酒。
值得一提的是,自国庆那一茬后,曾**主动“拿起陌生人剧本”,就一直演到了现在。
比如今晚,他和林望舒碰面时,演得仿佛第一次见面,疏远又得体。
搞得向来最会演的清冷少女,居然都自愧不如了!
向来细腻而又敏感的林望舒,不禁得出了一个结论:“所以,图书馆的第一天.曾哥也是演的。”
又过了一会儿,两个小胖还在切磋厨艺。
周屿和罗京先上桌了。
正当周屿准备“不经意”坐到林望舒对面的是时候。
忽然耳边传来王昱超的大嗓门:“来来来,老弟!你们两个来我这边坐!”
说着,王昱超一手拍着旁边空出来的椅子,一脸热情似火。
罗京没什么想法,吭哧吭哧就坐过去了。
“哎,小罗你可懂点事吧!”周屿叹息。
“老弟,想什么呢?快来啊!”王昱超还催起来了。
“好好好。”
落座前,周屿特意朝着林望舒那边看了一眼。
恰好,她也抬头。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撞到了一起。
只是,清冷少女的眼眸依旧平静,看不出丝毫情绪。
短短一瞬,她便又收回目光,转而落在身侧的表哥身上。
动作自然得仿佛不经意,冷冷淡淡,像风吹过的水面,不留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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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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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现在,还横亘在二人中间,换了无数姿势,偏偏死活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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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昱超和曾**一人一根,吞云吐雾的,还一边上起了酒,你一杯我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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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屿和罗京先上桌了。
正当周屿准备“不经意”坐到林望舒对面的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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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王昱超一手拍着旁边空出来的椅子,一脸热情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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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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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好,她也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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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一瞬,她便又收回目光,转而落在身侧的表哥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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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望舒今天对她的这位表哥很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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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现在,还横亘在二人中间,换了无数姿势,偏偏死活不走!
“王昱超,你真的讨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