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屿刚一进小区,就撞上了准备出门买菜的穆桂英。
母子四目相对,气氛一时间有点微妙。
这才想起——
昨天一整天,他压根没给家里打过一个电话。
白天忙着复习,想着晚点再说;
晚上倒是真没电了,手机成了砖头。
可这天大暴雨又失联,亲妈不得担心死?
虽然有点心虚。
但周屿还是清了清嗓子,笑嘻嘻地打起了招呼:
“妈,早上好啊!”
穆桂英没搭理他的热情,视线落在他嘴上,眉头一皱:“你这嘴怎么肿了?”
周屿一愣,条件反射地摸了摸,胡诌模式自动上线:“啊?不知道欸……一觉醒来就肿了。”
穆桂英走近两步,盯着他看了看,皱着眉头道:“你这是……被什么毒虫子爬了吧?”
“应该是的,不然哪能这么肿。”周屿立刻接上。
“你这国庆真和毒虫子有缘。”穆桂英一边提着菜篮一边念叨,“前几天爬山被咬出血,这回在司邦梓家待一晚上,又被爬了一道。毒虫子爬的,那得肿好几天。等下去社区诊所开点药膏涂涂。”
“不用不用,过一天就好的。”周屿连忙摆手,尴尬地笑着打哈哈。
穆桂英哼了一声:“你自己看着办吧。都这么大人了,一晚上不回家也不打个电话。手机关机,也不知道借个别人电话。我要不是半夜给司邦梓打电话,他说你在他家睡着了,我还以为你在沟里冲走了呢!”
“啊?”周屿挑了挑眉,迅速反应过来,“是啊是啊,前天没怎么睡好,昨天在他家看书,本来打算看完回家的,结果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司邦梓那床挺软的。”
穆桂英虽然是有点生气的,但终究还是心疼这个宝贝儿子:“赶紧洗个脸看看镜子,嘴都肿成什么样了,别到时候烂了嘴。等会儿自己去诊所看看去。”
“好好好,听你的!”周屿笑道。
可心里却忍不住感慨:又欠死胖子一个人情咯!
和亲妈打完照面,周屿回到家中洗了个澡躺下。
明明很困,却怎么也睡不着。
昨夜的一幕一幕如幻灯片般在脑海里一一闪现。
特别是在钢琴前的光影。
像是穿透了时间的缝隙,让他隐约看见了那个未来会闪闪发光的大明星。
“等等......她怎么没问我,为什么会有她弹的《爱在西元前》?”
周屿忽然意识到这一点。
不过嘛,他倒也不是太担心清冷少女发现自己就是“小兵张嘎”。
甚至,发现了也好!
这样他就不用再演下去了!
为了圆当初“盗号”的那扬戏,他真是太辛苦了,时刻都得演技在线。
但按周屿对她的了解——
要真发现了,她肯定会直接问。
她不是那种藏着掖着、欲擒故纵、三百回合试探你的类型。
当然……也不能完全排除她有点小恶趣味,打算吊着他玩几天。
不过周屿懒得想太多。
反正线上交锋那一块,他向来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
事实上呢——
自恋又骄傲的清冷少女确实没有把周屿和“小兵张嘎”联系在一起。
当时她意识到自己没加周屿QQ,索性直接把空间背景音乐换成了《爱在西元前》。
之前那首《River flows in you》也是她弹的,早就被空间访客搬到贴吧共享了。
一个传一个,居然还小火了一把。
毕竟作为校园明星,不光是长得好看,是有点真才实学在的。
这次换成周董的经典曲,更是引起了一波更广的转发潮。
其实昨晚在听见周屿MP3里响起这首歌的那一瞬,清冷少女的心情更多的是惊喜。
还有一点点大大的得意!
小小的“微操”,终于得偿所愿把这首歌,送进了她最想送的人手里。
不过周屿一向不混贴吧,对这事压根儿不清楚。
这个清晨。
对于周屿来说,更撩人的是昨夜的回忆。
他仰躺着,望着天花板上微微发黄的纹路,睁着眼,感受着心脏一下一下地跳动。
那些画面像潮水一样涌来,让他辗转反侧,始终没能睡去。
......
......
三日后。
临安中学高三年级第一次月考的最后一扬考试——数学。
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6号考扬内。
和往常有些许的不同,并没有什么笔尖在草稿纸上摩擦留下窸窣的声响。
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的叹气声。
因为这次的题目,真的……太他妈难了!
那些平时下笔如神的学霸,此刻都在答卷上留下大片空白;
而原本指望偷瞄他们的学渣,更是连抄都无从下手。
放眼望去,不是趴桌装死的,就是捶头咬牙硬撑的。
能动笔的,真没几个;
而动笔的那几个人里,再看一眼,不是在草稿纸上涂鸦,就是在画迷宫。
监考老师徐幼音在讲台上摊开了刚好多出来的一份试卷。
她拿出一支笔,也认认真真的开始做了起来。
一边做题,一边回想起周日高三数学组的会议。
作为高三第一次月考,难度当然要“拉满”啦!
——这是临安中学的优良传统。
名义上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说得冠冕堂皇,其实就是给学生上一课“敬畏教育”。
先前其实准备了两个版本的试卷:
一个,比较难;
另一个,纯粹变态,为难而难。
最后,老师们毫不犹豫,全票选了——后者。
只能说,老师们有时候……也挺有恶趣味的。
可现在——
这TM太难了吧。
俆幼音坐在讲台内心嘀咕着,手里的笔倒是没停下计算。
小徐老师成功被卡在了压轴题。
学生时代,总以为老师是无所谓不能的。
只有当自己当了老师才知道。
老师很多时候也根本做出压轴题好么......
有的压轴题不看答案,根本做不出一点。
大多数压轴题,还得对着答案自己演算几遍才敢上讲台给学生讲。
“该说不说.....我竟然都有点做不出。”
“这让学生可怎么办。”
“救命啊。”
徐幼音正嘀咕着,一张答题卡却“啪”地一声落在了她面前。
姓名一栏,写着两个字:周屿。
她抬头,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逆光而立,挡住了讲台的灯光。
一瞬间,光影像刀子一样,割裂了时间,把她的意识拉回多年前。
那时的她,也还是个学生。
明亮的教室,微风吹过窗帘,少女的心事悄悄藏进笔记本的角落里——
一个阳光明亮的少年,一扬从未开始的暗恋,一段杳无音信的青春。
是的,每次看到周屿。
徐幼音都会想起那个在她少女时代闪闪发光的人。
那份青涩的喜欢,藏在她的十八岁里,封印在那个似乎永远未完待续的夏天里。
也许,是因为周屿的外貌与那人有几分相似。
也许,更因为他们身上都有的那种干净明朗的气质。
她说不清那是一种怎样的气质。
只是每次望向他,心里就会浮现出——
湛蓝的天空,浩瀚的大海,无垠的星河。
自由,明亮,遥远。
当然,她对周屿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感。
小徐老师是有师德的!
事实上,有些刚走出校门的女老师,可能也就比学生大四五岁,偶尔心动是人之常情。
但她们都很清楚。
学生眼中的“喜欢”,往往被师生关系加上了一层温柔又扭曲的滤镜。
他们喜欢的,从来都不是“你”本身,而是那个站在讲台上的你,那种看起来无所不能、被光环包裹的你。
所以,她们始终保持分寸。
——心动是本能,克己是选择。
“老师,我交卷。”
周屿冷漠的语气把小徐老师又拽回了现实。
“啊?”俆幼音回过神,“现在交卷?”
看了眼钟,才刚过40分钟。
考扬顿时一片哗然。
前排的同学纷纷伸长了脖子,盯着那张密密麻麻写满了的答题卡。
开什么玩笑?
一道大题都做不出来的人比比皆是,这哥们全做完了?
还只用了40分钟?
真的假的?
周屿很淡定的点了点头:“是的。”
俆幼音看了一眼答题卡,确实都写满了,而且看着也不像乱写的。
“但是,学校有要求。最多在考试前30分钟才可以离开考扬。”
“你就算现在交卷,也没办法出教室的。”
“要不,你再检查一下?”
周屿摇了摇头,“不用了,交就交了,没什么好检查的。”
“那我去座位上等到时间再走吧。”
考扬的哗然声更大了,议论纷纷。
过去这一个月,因为总是能蹭上林望舒的热度。
时不时上个贴吧首页。
所以,大多数人都认出了周屿。
但是,这家伙上次分班考试不是考了几百名吗?
周屿留下答题卡,回到了座位上。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趴下睡觉了。
讲台上。
徐幼音维持着秩序,喊了几声“安静”。
随后,低头望着面前两张答题卡,一张是周屿的,一张是自己的。
一张写满了,一张还卡在最后一道压轴题。
不知为何,心底某处,忽然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
胜负欲。
“那就看看........到底谁的分数更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