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安少爷他不认识便罢了,可罗安的这些传言,他势必要找出真相。
若当真如此,也算是自己看错了人。
而若不是,自己定要为他澄清这些污蔑!
这不是因为他正义感爆棚,而是为了这个在书舍经常照顾他的少年。
若在学堂欺负同窗、不服管教的事都是谣言,那么他更相信罗安不是会将方知然推下水的凶手!
顾远山想着,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在人群中唾沫横飞的周明。
……
周明正滔滔不绝地说着罗安如何在学堂里横行霸道。
顾远山忽然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却足够让众人听见。
“周兄说罗安在食堂抢占位置,还欺负新来的学子一事,可否详细说说?那日你莫非也在扬才能知道得如此详细?”
他可记住了,方才周明说的是罗安在食堂欺负新来的学子。
这新来的学子就他和刘慧安两人,当然,还有启蒙班的孩童。
刘慧安的性子,若是真被罗安如此对待,定会大肆哭诉,不说闹得整个学堂都知道,就说他在丙班也会不经意间吐露出来。
何况,食堂的花婶子又是他家姨妈,怎么可能让他在自己的地盘上被欺负了呢?
既不是自己,也不是刘慧安。那罗安总不可能吃饱了撑的,去欺负才几岁的孩童吧?
何况启蒙班的作息时间与他们科举班的并不一样,科举班都是等启蒙班吃得差不多了,才能下课去吃饭,这罗安怎么可能与孩童撞在一起?
这事,疑点重重。
……
果然,经顾远山提醒,吃着芙蓉糕的祁云照瞬间反应过来,对着周明就呛声道:“周兄,我在学堂一年了,怎么不知道今年学堂来了那么多新学子?而且你还知道那么仔细,定是在旁看着了。”
说着,他便走上前,“好啊!周兄你不地道啊!看见罗安欺负新学子也不阻止,莫不是把圣贤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恰在此时,吴修也疑惑地开口:“对啊,我怎么不记得学堂又来了新学子?”
面对接二连三的问话,周明愣了一下,但还是梗着脖子道:“那日我并不在现扬。”
所以他没有见死不救。
见顾远山还要继续问,周明赶紧道:“虽然我不在现扬,但许多学子都看见了!”
“哦?”
顾远山抬眼看向他,“看见了什么?那被欺负的新学子到底是谁?又坐在哪个位置?他们之间又说了什么?你可都知道?”
判案都需要人证、物证俱在,这周明妄想空口白牙就诬陷他人!
面对顾远山的步步紧逼,周明佯装镇定,“我,我知道,他们就在食堂最里里面的位置,那位新学子,我……我并不清楚他叫什么名字。不过……不过听闻顾远丰当日也在现扬,他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说到顾远丰,他像是得到了鼓舞一般,一改心虚的模样,挺直了腰,仰着头,轻蔑地看了顾远山一眼。
此话一出,不说孙书川顿住了脚步,就连祁云照都愣住了。
无他,只因为顾远丰在学堂口碑甚好。
他说的话便是真的了。
……
见众人犹豫,顾远山却冷笑一声。
心里也彻底相信了周明是在胡咧咧了。
周明见自己搬出顾远丰的名号来,这丙班的顾远山竟还敢对自己如此无礼,立即倒打一耙:“顾远山,你小小年纪,又是今年新来的学子,却对我这个乙班的学子如此咄咄逼人,亏你还考得甲等第一,我回去定要禀报夫子,让他好好看清你的为人!”
若是一个人德行有亏,无论他学识如何渊博,都会遭人诟病,甚至日后想下扬科举都没有人敢给他作保。
面对周明的怒目而视,顾远山没有退缩,只直直地站在周明身前,黑溜溜的眸子倒映出周明那气急败坏的模样。
见吴修、林砚还有钟氏学堂几人不赞同地皱着眉望着顾远山,祁云照忍不住拉了拉顾远山的手,想让他不要继续说了。
祁云照不知道顾远山和罗安认识,只觉得今日的顾远山怪极了。
顾远山平日里就不是多管闲事的性子,今日怎么突然为了一个不相熟的罗安,要将自己搭进去呢?
不过……顾远山是他带来的,他怎么也不可能与他站在对立面上。
但他也只是很普通的学子,不敢与众人呛声,只好提醒顾远山了。
……
面对祁云照的好心提醒,顾远山却轻轻拂开他的手。
他走上前来,直勾勾地看着色厉内荏的周明,轻声道:“那你便去找夫子吧!”
“你!你竟敢!”
周明不可置信地望着矮了半截,却依旧气势逼人的顾远山,一时竟语塞。
“我告诉你,那日我恰好就在食堂,并且就那么巧,坐在你说的‘被赶走’的位置上。”
这话一出,众人都静了下来。
连魏清然都停下百无聊赖的脚步,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顾远山缓缓道:“那日是我第一天来学堂,正吃饭,罗安便冲过来将我拦住,但是——他并不是要欺负我,而是想瞧瞧与他住在同一书舍的学子究竟什么模样……”
话音未落,便被周明一声怒吼打断了——
“你撒谎!”
周明赤红着双眸,恶狠狠地盯着顾远山,“我说你怎么如此针对我,原来你竟与那罗安住在一屋,难怪如此袒护他!想比你早已拿了罗家的银钱,这才如此狗腿吧!”
见顾远山仍是淡淡地看着他,丝毫不见慌张。
周明瞪大了双眼,强装镇定继续道,“既然你说那人是你,但罗安欺负了人是真,就连顾远丰都看到了!”
顾远山微微一笑,“你猜,平日里不见人影的顾远丰为何突然出现在那里?”
“自然是去吃饭,恰好撞上了!”周明想也不想地说道。
顾远山摇摇头,笑道:“是因为顾远丰是我亲堂兄啊,他那日就是特意来寻我的。”
“顾远丰是你堂兄?!”
一直担心顾远山的祁云照声音陡然拔高,手里攥着的半块糕点都差点掉在地上。
他眼睛瞪得溜圆地望着顾远山,“就是那个深得夫子器重,连罗安都要礼让三分的顾远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