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没有丝毫隐瞒:“五更之后,东南方向河边那块田,第七条垄沟上捡十个石子围成圆圈,纸条埋在土里,自会有人取。”
叶婉瑜心里发渗,看来玄武云楼和武爷还是防备得松了些。
“小姐,奴婢该怎么办?”
叶婉瑜似笑非笑道:“既然周修廉那么想知道玄武少主的近况,你这个探子自然是要尽心尽力就是,十娘,取纸笔来。”
红梅这才发现,那个叫十娘的正是前几日,自己有病时来送药的妇人。
趁着这功夫,叶婉瑜思索片刻,才慢悠悠道:“你就写,玄武少主似有宿疾缠身,时而健康如常人,时而人若无骨,出行须靠车辇或人扶,确有病秧之实,奴已在北都府探查,并无容貌被毁之人,望早日回京。”
“可能记住?”
叶婉瑜如今恢复了容貌,红梅反而更不敢看她的脸:“奴婢记住了。”
叶婉瑜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红梅,你既然是母亲身边的人,可知母亲为何这样对我?明明我也是她的女儿,为何事事只对叶离飞一个人好?”
“奴,奴婢不知,但奴婢猜想大概是因为老爷独独宠爱你一个人,又有意让你继承叶家,夫人才对大小姐有看法。”
叶婉瑜本也是红梅说出的想法,她也再想不出第二个,索性也不再问下去。
春十娘很快取来纸笔,叶婉瑜盯着红梅写完才道:“五更之后,你送完信即刻回来,这段时间就不用出工了,听我安排。”
“奴婢都听小姐的。”
叶婉瑜临走的时候,叮嘱看守的婆子,五更前不得红梅离开半步。
并让春十娘传话给玄武云楼,派武之力和武之云两兄弟来一趟,就说有重要事。
叶婉瑜一个人朝医馆走,故意做着些夸张的动作,让身上的干果壳子叮当作响,期间眼神不时地观察着四周。
不管给红梅送信的是何人,如今她这个野民身份,可是要在探子眼里坐实了才好。
她与玄武云楼去了京城,那整个北疆就是他们的大后方,叶婉瑜不想因为她,给北都府招来横祸。
叶婉瑜及笄那一年,尹之远辞别叶大金,他言约能教给小姐的都已经倾囊相授,至于以后叶婉瑜能不能学以致用,得看缘分。
他甚至都没与叶婉瑜单独告别,只留给她一句话。
‘婉瑜,不论世间多难要心中有念,若遇艰难可从为师教予你的学识里解惑。’
尹之远走了之后,突如而至的事让叶婉瑜如生活在囫囵里,可如今她知道,北都府对她很重要,她不要像对先生一样后知后觉。
叶婉瑜这一路也没发现什么异常,还没到医馆,就看见春十娘已经在等她了。
她紧走几步,两人进了医馆她才开口问:“怎么就你一个人?”
“姑娘刚才在草棚不是说,让少主派人搬那些有记号的箱子么?武家两兄弟带着人已经都运走了,少主说一会儿云昭就到。”
“师父还在草棚?”
“大概是去巡查已耕种好的土地去了,估计也就快回来了。”
叶婉瑜放了心,让春十娘去歇着,自己去大诊厅里等武爷,顺便也好想想要怎么对付程凌霜。
叶婉瑜坐下还没到一盏茶的功夫,眼皮就开始打架,这几天没日没夜地记药典,学灸术,今日又在大田地里走了不知多少圈,倒是真累了。
只是这一次,叶婉瑜的梦境里什么都没有,睡得很是香甜。
云昭到了医馆,见叶婉瑜睡着不好打扰,只能在门口等着,武爷回来见此情况也没叫醒她,直到她睡了快两个时辰,武爷才差明哥儿去找春十娘。
听了春十娘说了红梅的事,这才把叶婉瑜弄醒。
武爷叫了几次才见她眼皮动了动,叶婉瑜努力地睁开眼,抬头之际胳膊瞬间发麻,还没等她说话,春十娘笑着用帕子给她擦了擦嘴。
“若知道姑娘在这睡觉,不如就和我一起回去了。”
叶婉瑜缓过了胳膊上的麻劲,赶紧嘱咐云昭去监视红梅的事,并确切地说了红梅放信的地点。
云昭走了之后,叶婉瑜才起身活动,一会儿抻腿,一会儿又抖胳膊的。
见武爷对探子之事波澜不惊,忍不住拐着弯问道:“师父,云峰和云昭可也是玄武氏家的人?”
“为何这样问?”
“少主不是叫云楼?”
武爷拿起叶婉瑜今日学习做的要记,仔细地看着:“他们是家主收的义子,是陪少主长大的兄弟,都是孤儿,虽不姓玄武但都是云字辈。”
叶婉瑜假装恍然大悟,眼梢瞄着武爷的神情,想了想又问道:“师父,探子对北都府地界了如指掌,您真不知道?”
“嘿嘿,你这丫头,问个问题还绕来绕去的。”
武爷还是在看要记,不时地在上面批注几笔:“那些细作的事你不用担心,能在北都府里长期潜伏下来,自然都已经归顺少主了。”
“若不留个口子给京城,少主可不会平安长大。”
“那徒儿可不可以问问,鎏金九龙玺为何不昏君的手里?它可是国之重器,象征天命所归,还望师父能给徒儿解惑。”
武爷脸上的皱纹似乎瞬间凝固了,浑浊的眼珠深处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放下批注的毛笔,并把叶婉瑜这段时期学习的要记本簿整齐地摞好。
叶婉瑜绕了一大圈就是想问这个问题,等着武爷回答之际,屋里的明哥儿示意春十娘和他一起出去。
武爷这才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声音干涩沙哑。
“你确定想听,此事可关乎无数人的性命。”
叶凤溪当然想知道,鎏金九龙玺岂能是,随便在谁的手里收藏的,玄武氏也不行。
“师父,我只是想确认昏君手里可有国玺?若没有,那您手里的就是祸,若有,您就更不该留。
武爷不语,却起身走到整墙的药柜前,他站定之后,抽出中间位置的一个药匣,手伸进里面好一会儿,掏出一卷似卷轴的东西。
等他放在桌子上小心地打开之后,两个保存完好的明黄色卷轴展现在叶婉瑜面前。
皇诏!
还是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