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10. 惨淡天正闻惨淡事

作者:水上客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虽是秋天,岭南的树色却仍是郁郁青青。赶早进了城门,再沿着这排高大的棕榈树走下去,顺着贯穿城池的江水走下去,行至尽头,抬头若可见旌旗招摇,便是到了“望海楼”。


    望海楼南望南海码头,北接水旱两路。檐牙高挺,陈设气派。烧得一手好菜,又供了一台好戏班,到此地奔走的贤士雅客都喜欢在这里胡吃海吹,正是广府最繁华的酒楼。


    不过,这是粤邕之乱以前的事。


    战火虽不曾烧到这里,但自打那戏班子被抓,南来北往的人却多了些避讳。无他,只是生怕来此处惹得上面眼烦,哪日官家办事连自己也一起抓了去。


    于是啊,这酒楼生意惨惨淡淡,店里的小二面容惨惨淡淡,连墙上的漆都像是失了光亮一样,惨惨淡淡。


    这日里外面正下起了昏黄的秋雨,偶尔斜着秋风吹入店中,光影更是昏沉。店门外响起了一串马蹄声,紧接着店门被打开,两个侠客装束模样的少年送着凄风苦雨踏入了店内。


    掌柜的强打起精神,懒散地吆喝着探望向新来的客人:“二位客官,打尖的还是住店...嚯,怎么是寻鹤?方才怠慢了,该罚,该罚。”


    他一扫惨淡面容,扭头冲堂里大喊:“少当家来了!把今儿早刚从水路上送来的螃蟹取一对来!”


    裴寻鹤笑着:“谢过陈叔了。正是蟹膏肥的时日,我和祝长老可是赶了巧。”


    陈掌柜殷切地把他和祝昭引入楼上包厢,而后转身恭谨向祝昭拜谒:“说来惭愧,上次见祝长老还是在您七岁离了船帮前,您还是一个黄发小姑娘;许久不见,这变化可谓翻天覆地,今儿才眼拙了,还望长老谅解。”


    祝昭洒然大笑,忙把陈掌柜虚扶起来:“陈叔哪里的话,离了这么久没回来看您,合该是我的不是。今儿个我自罚三杯,为错过陈叔十几年的壮年年华而赔罪!”


    从苏州快船运来的大闸蟹被厨子剥开,翻露出金澄澄的蟹黄,旁边的白碟里盛了鲜姜杵导出来的姜汁。


    祝昭夹了满满一筷子蟹黄,又就了一口烧酒送入口中,嚼了几口吞咽下去,幸福喂叹:“美味,美味!我好久没吃过如此美味了!这才是人该吃的食物啊。”


    一旁裴寻鹤默不作声地用银器敲开蟹钳,笑眯眯把蟹肉夹出来递给祝昭:“家的味道。”


    祝昭不客气地挑起蟹肉吃了,没吃两口,又试探性地伸筷探向了蟹黄。


    裴寻鹤不由好笑:“你且开怀了吃,在家里,吃到尽兴才算正好。”


    祝昭呲牙一笑,美滋滋地狼吞虎咽起来。


    嚼了几口,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好奇问道:“陈叔,这戏班子是怎么回事?咱商帮这么出息,都敢支持造反了?”


    陈叔大惊失色:“哪里的话!既从商,明哲保身才是要务,我又哪里敢越过当家的和少主去做这大胆决定?”


    “那这是什么情况?”


    陈叔愁眉苦脸:“这戏班只是请来的,商行并不知道他们与起义军背后的联系。说来也都怪我们,想着合作多年没出过差错,近年来登台前便懒得审戏本子了。这下坏了,惹了一身臊。”


    裴寻鹤笑着摇摇头:“陈叔不必自责。时局混乱,稍有不慎便会绞入斗争之中,再小心也难逃波及。这事一出,反倒把我们暴露在明面下,震得许多暗地里的勾当不敢沾惹了,也算是避避风头。”


    祝昭点头,暗暗了会儿什么,终是没有开口。


    她安安静静吃了几只螃蟹,满口流香,仍是不尽兴。她胃口空落落地思量了一会儿,福至心灵,欢欣抬头看向陈掌柜:


    “陈叔,可还有我最爱吃的鱼生?离开船帮那么久,就再也没吃过这口好味道了。”


    陈掌柜摇了摇头:“不巧,店内最近没有新鲜海鱼供货,今日无法遂了姑娘的愿了。”


    裴寻鹤闻言,停下了手上剥蟹的动作,询问看向陈掌柜:“这是怎么回事?船帮不是有雇佣专用的渔船为酒楼供货吗?”


    陈掌柜叹了口气:“我正打算待您二位享用螃蟹后禀报此事。码头出事了,船帮已与陆上商行断联三日,无论是商船还是渔船都杳无音讯。”


    “码头出事了?”祝昭与裴寻鹤双双震惊抬眼。


    陈叔点头:“三天前事发我便派了手下沿咱家商行驿点向您传信,信件还未追上您,您便亲自回来了。”


    几人撤步到酒楼内室,祝昭连忙追问到:“怎么回事?”


    陈叔道:“姑娘是否还记得那码头地形?两面抱山,正北江水贯穿两山,向南入海。三天前的夜里,这围着码头的山林和水上突然生了极浓的瘴气。此后便再无活物从码头里出来。”


    祝昭沉吟回想片刻,点了点头,接着问道:“可有人去探探情况?官府又有何行动?”


    粤邕之变自偏僻山村兴起,渐渐形成了一个围攻着广府及其周边繁华城镇的态势。而今粤州邕州多数地盘已由起义军占领,独留羊城和一些城市仍为朝廷正统所辖制。


    陈叔答道:“那迷瘴蹊跷得很,入雾三尺便再无回音。山林一片死寂,江水更是剧毒。民间自发探查之人全部有去无回。”


    他沉默片刻,继续说道:“官府疲于应对叛乱,又为瘴气凶险所慑,并未派官兵入内,只是封锁了入林口和江面,向齐宗递了消息。一去一回,大概还需十多天才能有高手前来。”


    裴寻鹤听了,用手揉了揉眉心:“海洋那路的消息呢?”


    “海路缓慢,若有消息递出,也需先从广府码头赶往泉州码头,再由陆路传给我们,少说也还需半个月。”


    祝昭俯身向前,紧紧盯着陈叔:“我听寻鹤说过,伯母便在最新回来的那班船上。”


    陈叔明白祝昭在意的是什么,紧紧合住了双眼,而后轻轻点头。


    席间气氛一时凝重下来。


    祝昭与裴寻鹤深深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读出了同样的打算。


    是夜,祝昭二人皆换上了一袭夜行劲装,来到了商帮沿靠林区的一处仓库后院。


    水路死路一条,而兴许是不怕百姓主动进去送死的缘故,山外戒备并不森严。这里又是裴家商帮私人所属,正适合当作二人的潜入点。


    陈叔素来思虑深远,此前虽不敢妄自行动,但也做好了一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26991|1832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相关的准备。


    祝昭抱臂斜靠在山脚的一棵大树下:“这并不是一件好事,山外戒备稀松只能说明内部戒备已足够完善,才能不怕图谋被泄露或破坏。”


    裴寻鹤偏头,看向祝昭:“听你这么说,是笃定了此事是上面所为?”


    祝昭一边点头,一边往纱布上涂抹清瘴药:“十有八九。若码头内真有密谋,外海理应也会被掐断消息出口。寻常势力根本不具有控制海面的实力,更不敢得罪各大船帮。”


    裴寻鹤深深看着祝昭:“正是。瘴气于寻常人而言极难生存,而练家子佐以解药倒也不难突破。只怕是里面有军队在巡逻守卫。”


    祝昭转了转剑,扬起右眉:“按照话本走向,你此刻应当怕我涉险,情深意切地劝我不要再跟你深入下去。”


    裴寻鹤听罢,拿枪去敲祝昭的佩剑,笑道:“少俗了。若此行于你而言算危险,那我便只该在楼里躺着听天由命了。”


    笑罢,他正色道:“我知道你同我一样担心家母,便不拦着你了;何况有你助力,此行胜算更大。只是,多加小心。”


    祝昭笑着抬掌:“收到,裴少主。我们走吧。”


    二人相视击掌,飞身起行。


    林内瘴气弥漫,山路上满是死去的甲虫横陈,毫无生气的山鼠倒挂在枯死的树枝上,漆黑的圆眼空洞地映着惨白的月光。


    只有死寂。


    二人谨慎地伏行向前。约莫行进了数里,远处影影绰绰有几具四肢蜷曲的人影,形容枯槁,两臂探前。


    再往前行,间或有几具头正冲着祝昭的渔民尸体,面容惊惧而扭曲,干枯的双手紧紧地扒着大地,仍是尝试向前行进的样子,溃烂的指尖在泥土上刻下泛黑的痕迹。


    瘴气间不便开口,二人只是深深对视一眼,加快了前行的步伐。约莫半个时辰,他们到了山顶。


    祝昭足尖在枯枝上轻轻一点,身形掠起,未待落叶飘零,人已立在树梢。裴寻鹤紧随其后,二人并肩立于高处,俯瞰码头景象。


    夜色明亮,然码头和近海却似裹了阴云,看不真切,唯见山脚处火把游动,数十兵卒列队巡守,印证了祝昭先前的猜测。


    山头瘴气还算浅薄,祝昭在面纱下闷声开了口:“现在码头封锁的情况大概清楚了。若想多探些情报,我们必须想办法不引起注意悄悄潜入。官兵一队十数人,倒是不难打过,只是怕惊动大队人马。”


    裴寻鹤思量片刻:“唯有江面守备最为松懈,只是水下凶险难测。”


    祝昭皱眉:“我在南越奔走过多时,从未听说过瘴气能溶水。我怀疑,这所谓的剧毒江水是人为所致。”


    裴寻鹤回身望向远处瘴气笼罩的江水。江面隐约看不真切,唯闻湍急的潮水卷打岸边礁石。他明白了祝昭的意思:“你是说,水中三天前的毒,或许早已随着江流冲入大海?”


    “正是。”祝昭颔首,“此间江宽水急,若要长久维持毒性,所需毒物绝非小数。而谋划者只需初时震慑众人,此后自然无人敢走水路。”


    无需多言,二人已然明白彼此的想法。几起几跃,掠到江边。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