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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强制接单嫁衣副本

作者:纪南书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季曾芸这番话让奚九脑中一片空白。


    求谁?求我?


    她方才还存着一丝看热闹的心思,等着瞧这位清冷仙君要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桃花债。可谁曾想火红的嫁衣,竟是朝着她来的!


    季曾芸这一拜,惊得奚九指尖一颤,方才量体时那点揣测碎得干净。她下意识瞟向晏祈,用眼神像他求救。却见那人已退至窗边,逆着光,半张脸浸在阴影里,指尖闲闲拨弄着一枚悬着的香囊流苏,唇角似笑非笑,俨然一副隔岸观火的模样。


    指望不上他了。


    奚九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搀住季曾芸手臂:“季娘子这是做什么?先起来说话。”


    季曾芸却执拗地跪在地上,双臂微颤,将那嫁衣捧得更高,哀求她:“桃蓁姑娘若是不答应,曾芸便无颜起身了。”


    奚九顿觉一个头两个大,满心荒谬。今日出门莫非没看黄历?她只是想买身新衣,怎就撞上这出强买强送的苦情戏?眼前这姑娘眼神灼灼,不似作假,可她究竟要自己答应什么?


    她看看跪在地上神情决绝的季曾芸,又看看一旁事不关己,纯然作壁上观的晏祈……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啊?


    情急之下,她破罐破摔竟也提着裙摆,双膝一弯,直挺挺地跪了下去,与季曾芸面对面,来了个平起平坐。


    这一跪,让季曾芸的哭声都噎在了喉咙里,她仰起的脸上已是泪痕点点,就这么和奚九大眼瞪小眼。


    “桃蓁姑娘,万万不可。”


    “季娘子不肯起,那我便不起了。”奚九索性跪坐下,带着几分豁出去的耿直,“可你总得告诉我,究竟要我应你何事?我连何事都不知,如何能应?”


    铺内两个年轻姑娘相对跪坐,一个捧着华美嫁衣满面凄惶,一个睁着杏眼满脸无辜,这景象着实诡异。


    窗边传来一声闷咳。晏祈侧过头,拳头抵在唇边,肩线微颤,那双向来清冷的眼底漫开笑意。他真是没想到,奚九还有这般急智,或者说,是莽撞得可爱。


    “我…我……”季曾芸喉头哽咽,深吸一口气,终于将事情和盘托出,“三日前,镇东头的周家托媒人来说亲,为他家病弱的独子冲喜。那周家独子,据说已是药石无灵,我若嫁过去,便是……便是守活寡的命,一辈子就这么毁了!可我爹爹为了一批布料欠下周家一大笔钱,若不应下亲事,便要拿这铺子抵债……”


    她泪水滚落,砸在鲜红的嫁衣上:“这铺子是祖产,是爹娘的心血,我绝不能失去它!曾芸别无长物,唯有这件嫁衣还值些银钱。本想将它变卖,凑足银钱还债,可当铺压价太低,远不够数。”


    “爹娘为凑钱,日夜替人做工,前日爹爹还不慎伤了腰,如今只能卧床休养。早前铺子生意尚可,爹爹听周家说应天府时兴江南软缎,这才咬牙借债进了一批,指望着借此翻身。”


    她几度哽咽,“不想近来,连往日常来的老主顾,都许久不见登门。”


    “桃姑娘与晏医师相识,定非常人。曾芸斗胆,想求姑娘买下这件嫁衣,价钱,价钱好商量!只求二位能助我渡过此次难关!”


    原来如此。


    并非风月纠缠,而是生计所迫,走投无路下将她错认作救命稻草。这件倾注了心血与期待的嫁衣,此刻不是幸福的象征,而是换取自由的冰冷筹码。方才那点荒唐感褪去,奚九心底漫上一股酸涩的凉意。世道艰难,女子生存尤为不易。


    奚九正欲细问,晏祈却已转过身,清冷的声音先一步落下。


    “周家独子如今已是强弩之末,神仙难救。”他语气平淡,却字字如刀,剖开血淋淋的真相,“周家寻你冲喜是假,找个命硬的替他儿子承灾挡煞,顺便吞了你家铺子才是真。”


    季曾芸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捧着嫁衣的手抖得几乎撑不住。


    奚九仍跪坐这,晏祈眉头蹙起。


    “起来。”这话是对两人说的。


    他上前一步,伸手握住了奚九的手臂,微一用力将她带起。


    他转而看向季曾芸:“一件嫁衣,救不了你。字据何在?拿来给我看看。”


    季曾芸被他气势所慑,下意识地听从,踉跄起身,从柜台暗格中取出一张泛黄的纸。


    晏祈接过,奚九也探头凑过去。


    欠条落款处,借款人姓名叫周怀述。


    “周怀述……”奚九喃喃念了两遍这个名字,脑中灵光一闪,“我好像知道这个人!”她转向季曾芸,“周家可是祖上做过御医?”


    季曾芸愣愣点头。


    “这就对了。”奚九语气笃定,“周怀述父亲曾任御医,但因用错药方获罪被贬。他家独子体质特殊,根本受不得猛药,却自幼被其祖父以虎狼之药强行续命,早已淘空了根基!”


    她越说,思路越清晰:“他们恐怕一早就盯上你家了!故意怂恿你爹借贷进货,再暗中使绊,让熟客不敢上门,断你家生计,逼你走投无路,只能应下这冲喜的陷阱!连当铺压价,说不定也是他们在背后施压!”


    季曾芸听得浑身发冷,身体摇摇欲坠,无助地抓住奚九的衣袖,几乎又要软倒。


    奚九这次有了经验,眼疾手快捞住她:“如今慌乱无用。你眼下能凑出多少银钱?”


    “所有现银加上娘亲的几件首饰,典当殆尽,也不过三十余两。”季曾芸声音发颤,绝望道。


    奚九摸了摸荷包,即便算上覃大人的诊金,也是杯水车薪。她眉头紧锁,看向季曾芸,问出一个更残酷的问题:“你有没有想过,即便你当真凑足了银钱,周家就一定会认账吗?他们处心积虑布此局,岂会没有后手?届时只需一口咬定字据已失,或另立名目,你又能如何?”


    季曾芸呆立当场,显然从未想过对方可能无耻至此。她泪眼朦胧,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切地看向奚九:“桃蓁姑娘,您是会武的,对不对?若您肯发发慈悲,护着我们一家,想来那周家也不敢随意胡来……”


    “她?”晏祈的声音冷然切入,平淡无波,“一个自身难保的弱质女流,如何护你全家周全?”


    奚九侧目瞥他,一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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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风无声抗议,她哪里弱了。


    那夜荒山血战,她可是硬生生从大批禁军围剿中杀出一条生路。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晏祈说得没错,她能护一时,又如何护得了一世?江湖风波恶,她尚在漩涡之中,仇家未清,前路未卜。


    她迎着季曾芸期盼的目光,缓缓摇头:“季娘子,我即便能护得了一时,也护不了一世。”


    季曾芸眼中刚刚燃起的微弱火光,瞬间黯淡下去。她踉跄一步,倚靠在冰冷的柜台边,声音飘忽绝望:“所以我真的只能认命嫁去周家,换这铺子一时苟安吗?我只想安安分分地做衣裳,让爹娘过上好日子。这世间女子,难道生来便只能由人摆布,连想守住一点自己的东西,都这般艰难吗?”


    那声音像一根针,扎进奚九心底。


    女子于世,仿佛生来便比人低了一头。她们不是物件,婚嫁之事,本就该出于自己心愿。


    奚九望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仿佛看到了这世间无数女子的缩影。她们有手有才,有心有梦,却往往被父权、夫权、世情压得喘不过气,连选择如何活着的权利都微乎其微。自己虽遭逢大难,但至少曾拥有过恣意飞扬的童年和父兄的庇护,而如季曾芸这般的女子,她们的生路又在哪里?


    这样一双巧手,不该被这等腌臜事,拖入泥淖。


    奚九看着她,目光前所未有的坚定。


    “季娘子,距离还款之日,还有两天。”她上前一步,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先把你这嫁衣,交给我保管,如何?”


    季曾芸茫然抬头,泪珠还挂在睫毛上:“桃姑娘,您这是何意?”


    “我可以帮你。”奚九嘴角自信地弯出弧度,“但季娘子需要按照我说的去做。”


    季曾芸悲喜交加,慌忙用袖口拭去满脸泪痕,用力点头:“桃姑娘恩德,曾芸没齿难忘!您说,要我如何做?我必定全都听您的!”


    她郑重地将那件嫁衣,连同自己渺茫的未来,一同交到了奚九手上。


    与季曾芸又低声叮嘱了几句,奚九才与晏祈一前一后出了裁缝铺。她并未立刻返回木屋,反而在热闹的市集上信步闲逛。


    晏祈默不作声跟在她身后,盯着她手里的布包,唇角逐渐抿成一条线。


    直至绕过一个街角,奚九才将布包塞进晏祈怀里。


    “目的达成。有劳仙君好好保管啦。”她仰起脸,笑得眉眼弯弯,带着点计谋得逞的小小得意。


    “方才自作主张时,怎不见你问我一声?”他语气淡淡,却莫名听着不爽利。


    奚九岂会听不出他那点别扭,立刻从善如流地捧高他:“仙君心怀慈悲,慧眼如炬,又最是善解人意、古道热肠!季娘子这般可怜,您定然不会坐视不管的,对吧?有仙君出手相助,此事定能圆满解决!”


    晏祈轻嗤一声,对她的奉承全然免疫,甚至刻意将那份嫁衣包裹拎远了些,仿佛沾了什么麻烦:“我从不干涉凡人命数。”他刻意顿了顿,扫她一眼,“况且,我几时答应要帮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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