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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嫁衣的正确打开方式

作者:纪南书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晏祈轻描淡写的三言两语,却让奚九敏锐地嗅出回避的意味。


    奚九惊觉自己与这仙君相处日久,竟已对这些怪力乱神之事接受良好。


    可眼下,这位藏于暗处的仙君,立场不明,一出手便能重创晏祈。若他二人正面交锋,晏祈有几分胜算?


    那她自己呢?一介凡俗女子,却身怀人人觊觎的“宝物”。那些争夺灵石之人,恐怕皆认定奚府那块碎片至今仍在她手中。直到此刻,奚九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当初揣着的,究竟是怎样的灭门祸根!一块能引得仙凡两界纷纷出手,掀起腥风血雨的烫手大山芋!


    一股寒意爬上她脊背。


    这灵石到底是何方至宝。按晏祈描述,此物尚不完整,众人争夺的,不过是灵石的碎片……难道集齐了,便能长生,抑或能立地飞升?


    奚九只觉得脑袋要炸开。说好的,只是一块家传的普通玉石呢!


    她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试探着望向那张清冷侧脸,声音干涩:“若是……你与那个伤你的仙君再碰上,你能打得过他吗?”


    话音刚落,晏祈倏然转头睨她,那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都说了他是偷袭!偷袭!”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那句话,仿佛受了天大的侮辱,声音又冷又硬,他觉得自己仙君的尊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衅,连周身清冷之气都锐利了几分。


    仙君傲骨岂容质疑?尤其还是在她面前。


    奚九见他反应如此之大,堆起满脸毫无诚意的笑:“是是是,是我失言。”她敷衍地拍拍他手臂,语气里的追捧虚浮得一戳就破,“我们晏祈仙君法力无边,神通广大,威震四方,区区暗算小贼何足挂齿?下次见面,定能手到擒来,叫他跪地求饶……”


    她一边说着不走心的漂亮话,一边将人从椅子上拽起,推着他往门口走。


    “来来来,说完了正事,您请回吧。”


    晏祈被她推得一个趔趄,却似乎想起什么,毫无预兆地转过身。


    奚九收势不及,整个人结结实实撞进他怀里。他胸膛坚实,带着清冽的檀香与淡淡的草药味,撞得她鼻尖一酸。


    她捂着脑袋,撅起嘴,没好气道:“又作甚?”


    晏祈垂眸看她吃痛的模样,眼底飞快掠过笑意,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语气寻常得像在说今日天气:“镇上的裁缝铺,新到了批江南软缎。”


    奚九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他衣衫不整、露出大片胸膛的模样,脸上倏地一热,下意识垂下脑袋盯着鞋尖,声音也弱了三分:“不去。”


    “你衣衫太薄,挡不住寒气。”晏祈目光在她身上上下扫过,陈述事实。


    “我冷不冷,与你何干?”她扭开头,语气硬邦邦,耳根早已悄悄泛红。


    “自然有关。”晏祈面不改色,理由冠冕堂皇,“你若病倒,我便只能一个人去找灵石咯。”


    这仙君总能精准戳中她命门,还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更何况,”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她纤细的脖颈上,语气放缓几分,带着诱哄,“那裁缝铺的季小娘子手艺极巧,某些人不是总嫌旧衣素净吗?”


    奚九眼神微动,女儿家哪有不爱漂亮的?自被晏祈救下后,他从未亏待过她,吃穿不愁还教她弹琴,就是说话刻薄了些,许是仙人多有傲骨罢了。她感念晏祈的收留,让她在失去亲人后有个暂时安身之所。可寄人篱下的日子,终究不比从前。想当年在奚府,她哪一件衣裙,不是应天府里最时兴的样式?


    她仍在踌躇,晏祈已不容分说,虚虚握了她手腕便往外带:“磨蹭什么,莫非怕我付不起银钱?”


    他力道不大,但奚九挣脱未果,又或许是对新衣的期待占了上风,半推半就地被他拉着往镇上去。


    阳光将两人身影拉长,一青一素,挨得不算近,却也不远。秋风掠过,卷起几片枫叶,盘旋着落在他们身后。


    甫一踏入裁缝铺,一位身着藕荷色襦裙,梳着利落圆髻的小娘子闻声抬头,见到来人,眼中霎时漾开真切笑意,放下手中针线便迎了上来。


    “晏医师,您可有些日子没来了。”她声音清脆,带着熟稔的关切。那小娘子瞧见晏祈,眼中先是一亮,随即,她的目光越过晏祈,落在他身后的奚九身上。那份熟稔的欣喜微微一滞,眼底略过的诧异虽被她掩饰地极好,却还是在与奚九对视的片刻,被察觉出来。


    她朝奚九礼貌性地弯了弯唇角,又将注意力转回晏祈身上,语气依旧热络:“爹爹前日刚进了批云州来的软缎和织锦,料子厚实细密,正合秋凉时节做衣裳,晏医师可要瞧瞧?”


    铺子门楣上悬着“季氏成衣铺”的匾额,想来这位便是晏祈口中那位手艺巧妙的季小娘子了。奚九心下微诧,这嘴毒又挑剔的仙君,在凡间镇上竟也有相熟的铺子,且看这姑娘态度,交情似乎还不浅。


    晏祈侧身将身后的人,不着痕迹地往前带了半步:“我倒不用。你帮她选几身合身的衣裙。”


    季曾芸闻言,面上讶异再难掩饰。她确是头一回见晏祈身侧有旁人,更遑论是如此一位清丽却眼生的姑娘。她不由再次仔细看向奚九,眼中探究更深了几分:“这位是?”


    “你好。”奚九对她微微一笑,落落大方,“我叫桃蓁,你便是季娘子吧。”


    季曾芸忙不迭回礼:“见过桃姑娘。”她目光在两人之间悄悄流转,压下心头万千疑问,“不知姑娘喜欢何种样式?我们铺子里近来新到的料子和花样倒是不少。”


    “季娘子不必客气。”奚九笑意盈盈,“早前便听晏祈提起,季娘子手艺精湛,今日便要劳烦娘子费心了。”


    季曾芸脸颊微热,眼神下意识地飘向一旁正漫不经心打量着架上布匹的晏祈,声音里带了几分羞窘:“晏医师他竟还会与人说起这些?桃姑娘真是过誉了,不过是些糊口的手艺,当不起‘精湛’二字。”


    奚九在铺子里转了转,目光被一袭烟霞粉的对襟襦裙吸引,裙摆上用银线绣着几枝含苞的桃花。她想起许久未曾穿过这般鲜亮的颜色,不由心生欢喜,回头望向晏祈,眼中带着明晃晃的期待:“这件如何?”


    晏祈只扫了一眼,便眉头微蹙,毫不留情地摇头否决:“俗艳。”


    奚九满腔欢喜被一盆冷水浇灭,没好气地冲他背影嘁了一声,小声嘀咕:“不懂欣赏。”


    季曾芸见状,忙笑着打圆场,引着奚九往内室走:“桃姑娘,里边请。里头还有更多成衣和料子,您可以慢慢挑选。”


    奚九趁势朝晏祈的方向扮了个小小的鬼脸,才跟着季曾芸步入内室。


    内室更为宽敞,各式成衣悬挂整齐,流光溢彩。奚九信手展开几件细看,只见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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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襦上绣着繁复精美的花鸟虫鱼,或是清新雅致的山水暗纹,针脚细密匀称,配色高雅,果然功力非凡。


    “季娘子,你这绣工真是绝了,”她由衷赞叹,指尖抚过一件月白裙裳上栩栩如生的蝴蝶刺绣,语气带了点自嘲,“不像我,于此道一窍不通,拿针比拿剑还笨。”


    季曾芸一边帮她挑选比量,一边温言道:“桃姑娘喜欢便好。女儿家的手艺,原也是为了妆点自己,悦己悦人。”她手法熟练地替奚九整理衣领,状似不经意地轻声探问:“看姑娘通身气度,想来武艺定是不错,自是不必再沾手这些繁琐女红之事。我们三清镇上的姑娘,可是打小便要学着拈针引线的。”


    她顿了顿,语气愈发自然,仿佛只是闲话家常:“说起来,先前在镇上似乎从未有幸得见桃姑娘。不知姑娘……与晏医师是旧识?”


    奚九心下明了。


    这季小娘子,是在不动声色地探她的底。


    季曾芸手持软尺,为奚九量体,冰凉的尺身轻柔地滑过她的肩背与腰身。


    “我久居红枫林外的山里,父母早亡,独身一人。偶遇晏医师,承蒙不弃,便跟着他打打下手。”奚九将曾在覃夫人面前的说辞,又信手拈来,说得半真半假,神情坦然。


    季曾芸手中动作微顿,随即又恢复如常。她见问不出更多,两人言谈举止间,也寻不到半分男女情愫,心中那点若有似无的揣测,便渐渐落了地。


    待量好尺寸,季曾芸为她寻了件现成的成衣试穿。


    晏祈原本闲倚窗边,听见奚九的笑声回过头,就见她换上了一身鹅黄的对襟半臂,内衬月白长裙。明亮的颜色,衬得她本就白皙的肌肤愈发通透,驱散了眉宇间那点病弱的苍白,竟添了几分往日里难见的娇憨明媚。她低头系着衣带,几缕碎发垂落颊边,竟比平日顺眼许多。


    他微微颔首,语气平淡无奇,甚至带着几分挑剔:“嗯,尚可。总算不是那身洗得发白的衣服了,勉强能看。”


    奚九系衣带的手指一顿,抬头飞给他一个白眼,懒得费口舌同他争辩。她早知这位仙君口中带刺,压根不理会他言语里的挑剔,欢喜地在原地转了个圈,裙摆漾开一朵好看的涟漪。


    “就这件了。”她对季曾芸说完,又朝晏祈抬了抬下巴,理直气壮,“晏祈,付钱。”


    晏祈从袖中取出钱袋,随手抛在柜上。


    奚九又选定几匹衣料,约定了取衣的日子,季曾芸像是终于卸下了某种重负,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指尖蜷了蜷,深吸一口气,似终于鼓足莫大勇气,从柜台最下方,珍而重之地捧出一只布包。


    布包层层揭开,内里竟是一件叠得齐整的大红嫁衣。喜服上针脚细密,绣着繁复的鸳鸯交颈图,并蒂莲开得葳蕤,在铺中斜射入的光线下,流光溢彩。一看便知,是倾注了女儿家无数个日夜心血的珍品。


    季曾芸双手捧着那件嫁衣,走到二人面前,未发一言,先是深深一拜。


    再开口时,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小女家中贫寒,唯有这手绣艺,尚拿得出手。这件嫁衣,是曾芸三年来,一针一线,为自己绣的……”


    “今日,愿以此衣求桃蓁姑娘帮小女度过难关!”


    “还求姑娘……莫要嫌弃!”


    说罢,她双膝一软,竟是要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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