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是人的锚点。
急雨声如瀑布敲打着廊檐,嘈嘈切切,轻轻重重,听的人心情都沉郁起来。
天上乌云厚重,天地间一片昏暗,没有点灯的房间里更是幽黑一片。
时透有一郎撑着身子坐起来,脑袋还有些昏沉,他却不管不顾依旧站起身来到庭院中,手中的木刀狠狠敲击在训练用的木桩上。
除了必须的吃饭睡觉以外,他几乎一刻不停地练着刀,哪怕身上还缠着绷带,甚至有时候伤口还会崩开流血。
他没办法停下来。
他不能停下来。
自从上个月在蝶屋里醒来,他的心底就始终盘踞着一股难以消解的愤怒。
即使他忘记了他是谁,忘记了所有的事情,这股愤怒都如影随形地跟着他。
他不知道这愤怒来自何处,只能通过不停的挥刀来发泄,他要变强,好像只有这样他才可以勉强拥有一点面对那股愤怒的勇气。
劈砍的声音混杂着雨声在庭院中回荡,重重复重重。
这院子里不仅仅只有他一人,还有他的同胞兄弟,同样失去记忆的时透无一郎。
面对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他们很快接受了兄弟的身份,即使记忆丢失,来自血脉深处的熟悉感却不容忽视。
双子的默契在这一刻显现出来,他能看出,这股愤怒同样也埋伏在他弟弟的心里,就像暗中积蓄的火山,表面平静,底下却在爆裂沸腾。
在这个充斥着恶鬼的世界里,弱小就是原罪。
……
滋————
无边的黑暗中是一种诡异的真空,耳边萦绕着一种尖锐的蜂鸣声,像一根细细弦在无限拉长。
世界很安静,下一秒,水声轰鸣。
浓郁的水汽萦绕在鼻尖,伴随着哗哗的水流声,她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一轮皎洁的圆月高悬夜空,银白的月光倾泻在瀑布上,将飞溅的水珠染成晶莹的碎玉。
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坐在湿润的草地上,背后是冰冷的岩石,眼前是飞流直下的瀑布。
水雾弥漫在空气中,沾湿了她的发丝和身上盖着的一件深红色的羽织。
迟钝的大脑还没来得及开始思考自己的处境,一旁某个不知名乐器发出了难以入耳的声音,让她忍不住皱起眉。
嘟嘟——咻~~呜——
“好难听。”
声音戛然而止。
“你醒了。”一个低沉温和的男声从侧面传来。
她猛然转过头,只见一位深红发色的青年坐在不远处的岩石上,月光勾勒出他清俊的侧脸,那双平静如水的眼睛正注视着她。
他手中握着一支做工粗糙的木笛,显然就是那扰人声音的来源。
“你是谁?”她的神色颇有些警觉,声音因干渴而沙哑。
不怪她如此防备,任谁在陌生的地方醒过来,面对陌生人,感受着身上各处不停传来的痛楚,都会下意识地露出敌意。
“我是继国缘一,一名猎鬼人。”
青年放下笛子,缓步向她走来,他的腰间配着一把长刀,步伐沉稳而无声,在距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微微低头。
他的目光沉了沉,流露出一丝愧疚:“抱歉,我来的太迟……你的父母没能活下来。”
我的、父母……?
顺着他的目光,她看到不远处的溪边交错躺着两个残缺不全的尸体。
像是被什么野兽啃咬过一样,肢体破碎,大量浓稠的鲜血沁入溪水里,被水流拖出了一道长长的红绫。
那两张脸给她一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一阵剧痛从太阳穴传来,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硬生生剜去,她努力回想,却只捕捉到零星的碎片。
温暖的怀抱、模糊的笑脸、然后是尖叫、鲜血和黑暗。
“啊——!”
她痛叫一声,下意识地伸手按住额头,细细密密的冷汗从额头沁出,突然发现自己的记忆一片空白。
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记得为何会在这里。
一只温暖有力的手按在她的肩上,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源源不断的热意从他的掌心传来。
“鬼?”她茫然地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汇,“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继国缘一沉默片刻,夜风拂过,带着瀑布的水汽和山林的气息,他垂下眼,目光像月光下平静的湖泊。
“既然如此,你愿意跟我走吗?我可以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那里也有许多像你一样,因为鬼失去亲人的孤儿。”
他伸出手,安静地等待着女孩的决定。
望着那只手,又仰着头看见青年温和坚定的目光,那赭石般的红色眼瞳温暖明亮,像冬日的暖阳般柔和。
她决定和他走。
“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记得我的名字...”她仰头看着澄澈天空中那一轮明月,喃喃开口,“就叫我阿月吧。”
“好,阿月。”
在继国缘一的帮助下,她埋葬了自己的父母,简单的祭拜过后,随着他踏上了回程的道路。
因为腿受了伤,缘一背着她沿着溪流向下走去,月光为他们照亮前路。
青年的步伐稳健,几乎没有多少颠簸,夜晚静谧,今月伏在他背上,耳边只有淙淙的溪流声,和他踩在林间枯枝上的沙沙声。
“鬼杀队是什么地方?”
“是一个猎鬼人组成的专门斩杀鬼的组织。”
“我也要当猎鬼人。”
缘一没有说话,他的步伐依旧平稳,眉宇间一片恬淡宁静。
他既没有赞成,也没有反对,只是在回程途中,偶有歇息的时候,会教给她一些剑法招式。
鬼杀队的驻地并不近,日夜兼程的话也要两日才能回去,更别说他还带着一个十来岁的孩子。
他们在路上足足花了五天的时间。
第三天,她的腿伤已经恢复,她拿起了缘一给她临时削的木刀。
握刀的时候,有种诡异的熟悉感,仿佛是刻在身体里的本能一般。
发力的点,手腕转动的弧度,肌肉牵引和重心调整,她都有种近乎条件反射般的熟练,仿佛进行过千万次的训练。
第五天,她已经完全掌握了日之呼吸的十二种招式。
但也仅仅是招式而已,她所使出的日之呼吸,和缘一展示出来的剑技相比,就如同萤火之于艳阳。
“难道我真的没有天赋吗?”
神色恹恹地收起木刀,今月回到檐廊边坐下,将木刀搁置在腿边,伸手接过缘一递过来的茶水。
灿金色的阳光穿过叶子的缝隙在地上印出一朵朵光斑,庭院角落种着大片的紫藤花,像薄紫色的瀑布,在阳光的照射下蒙上一层朦胧的光晕,越发流光溢彩。
这里是鬼杀队分配给日柱的宅邸,因为还没有正式加入鬼杀队,她无法住进总部,缘一暂时收留了她,顺便教导她剑技。
晴天的风将淡淡的花香送过来,也冲散了她的些许忧闷和莫名的急迫。
如果是其他人,在知晓她两天就掌握了日之呼吸地招式后还说出这样的话,一定会认为她是在炫耀。
但继国缘一不会。
“别心急,阿月。”
缘一摩挲着他的那支短笛,一如既往的平静,他的呼吸法像太阳,可他本人却像淡蓝的天空,恬静宽广,包容着蓝天下的万物。
“日之呼吸并不适用于所有人,你只是没遇到适合自己的呼吸法。”
今月双手捧着手中的茶杯,低头看见自己的脸倒映在碧绿的茶水中,没有记忆的人连眼神都是空茫的。
她移开了视线,目光掠过了缘一手中的短笛,不由顿了顿。
那是一支做工粗糙的笛子,竹节处有明显的刀削痕迹,笛孔大小不一,边缘凹凸不平,像是被什么钝器硬生生凿出来的,表面却被摩挲得十分光滑。
看得出来它的拥有者十分珍惜。
“你好像很喜欢这支笛子。”
“这是兄长送给我的。”
她惊讶地发现这个一向安静恬淡的人,眼中浮现出她从未见过的柔和笑意。
他的兄长,鬼杀队的月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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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继国严胜。
在缘一的口中,他的兄长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好人,总是很关心他,哪怕因为和他一起玩而被父亲打的鼻青脸肿,第二天还是会送来自己亲手制作的笛子。
“他一定很重视你。”
听到这句话,缘一垂下眼帘,目光落在笛子上,脸上露出一个近乎腼腆的笑容。
虽然是私人的宅邸,但继国缘一作为鬼杀队最强的剑士,时常有人来讨教切磋。
哪怕不喜欢和人切磋时木刀打到人身上的手感,但是出于期望人们能在与鬼的战斗中活下来,他还是会毫不保留地倾囊相授。
今月也借此见识到了各种不同的呼吸法,水、炎、岩、风、雷。
在缘一的建议下,她也尝试了这些由日呼衍生出来的呼吸法,无一例外的和日之呼吸一样,虽然剑技能快速掌握,但是对最本质的呼吸束手无策。
也只有号称有最强包容力的水之呼吸,能在她手中发挥出些许威力。
学完所有呼吸法的招式,她仅用了半个月的时间,也因此在鬼杀队内出了名。
来看热闹的柱们大呼可惜,她绝妙的剑技天赋宛如神赐,但神明偏偏给她关上了另一扇窗。
“别灰心嘛,阿月少女!”
炼狱家的剑士大力拍了拍她的肩膀,声如洪钟。
“说不定哪天你可以创造出属于自己的呼吸法,你的天赋不会被埋没的!”
默默捂住火辣辣的肩膀,今月无奈地看了一眼这个长得像猫头鹰一样的炎柱,她已经习惯了对方一贯的热情洋溢。
“不是还有一个呼吸法没试吗?”
“你是说——月之呼吸?”
在风柱提出了这个意见后,热闹的庭院寂静一瞬,随即炸开了锅。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月之呼吸以精巧的剑技为要点,很适合阿月啊!”
“没错,之前严胜还遗憾过没有合适的继承人,这不就来了。”
“诶——!小阿月要去学月呼吗?说起来,名字也很相配呢。”
“继国人呢?我好几天没看到他了,出任务去了吗?”
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檐廊下安静坐着的另一个‘继国’,他还是那样淡然沉稳地坐在那里,听到有人提起自己的兄长,微微摇了摇头。
“兄长去做任务了,什么时候回来我也不清楚。”
直到今月去参加入队选拔时,她都没有见到这位传说中的月柱大人,继国严胜。
[日之呼吸·一之型·圆舞]
刀光划出完美的弧线,金红色的火焰如初升的朝阳般迸发,鬼的头颅还未落地,便已在烈焰中化作灰烬。
将缘一借给她的日轮刀收入鞘中,她脚步未停,继续去寻找鬼的踪迹。
至于说为什么没有用更顺手的水之呼吸,自然是因为他们没找到多余的水呼剑士的刀,缘一和她又都不喜欢麻烦别人。
好在尽管她的日之呼吸比不上缘一的万分之一,对付这些小鬼已然绰绰有余。
整整七天,除了在寻找食物的时候有些狼狈以外,她没有遇到任何困难。
只是不知为何,她做饭的手艺出奇的差,以至于最后只能去找被她从鬼手中救下来的人蹭饭。
“说真的,我很少用歹毒这个词形容一种食物。”
使用水之呼吸的少年吉田太郎这样评价道,他一边将烤好的鱼递过来。
“虽然是事实,但这么说还是太过分了吧。”
“而且我也有拿手好菜的!”
今月愤愤不平地接过烤鱼,狠狠咬了一口。
沾着海盐的鱼皮裹着焦香的鱼肉,鲜美的味道在嘴里扩散开,很好地抚慰了她饿了两天的肚子。
“什么菜?”吉田一脸不信。
“当然是……”
——是什么?
她傻傻地愣在原地,手中还举着被咬过的烤鱼,某个即将脱口而出的词语就像水中怎么也抓不住的泥鳅一样,哧溜一下就从脑海中溜走了。
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她忘记了。
“你怎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