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水镇最繁华的商圈名叫天河街,说是最繁华,其实也不过是建得比其余街道更宽些、建更平坦些的道路。
街道两旁有几个商场,看建筑结构已经是老式的形制了。商场最高的楼层也不过五层,门前褪色的宣传海报只有一些大众的老牌子。
商场之后就是住宅区,有一处名叫“亚海·天河湾”的小区,也是这轻水镇上最豪华的小区。
据说这镇上稍有些财力权力的都住在这所小区。只是近些年来真有些钱的轻水人都已纷纷离开轻水,导致这所谓的第一豪华住宅区也稍显寥落。
后续郭发带着沈舟渡在那鬼打墙似的巷子里转了几圈,箱子彻底坏了,他出于长辈的面子又不好让沈舟渡自己提,就真的自己拎着行李箱呼哧呼哧地找路。
哪知那巷区当真是迷宫一般的繁绕,一条巷子走到尽头连着的是另一条巷子。
直到最后沈舟渡看不下去了,主动敲响了一户人家的门去问路,才知他们方才所绕了无数次的原路其实就已出了巷子口,只是那条路太窄光线又太暗,让他们几度以为还在巷子里打转。
“……”郭发简直想骂街。
直到到了“天河湾”,郭发这一天所受的累和气才终于稍缓,瘫在沙发上吁吁喘气。
沈舟渡在房子里左右看了看,掀开覆盖家具的白布掸了掸灰尘。
这间房在十二层,足两百三十平,是整个天河湾小区的楼王视野最好一间。
从窗前远眺能隐可见霓虹闪烁的天河街,再往远星月稀疏远山连绵。
“亚海·天河湾”其实就是沈家的产业,沈竟海做房地产发家,“亚海集团”便是他一手创办的企业。
说来奇异,沈竟海发迹后不久便在轻水镇建立天河湾小区,彼时的轻水镇还鲜少有期房的存在,他却偏向铁了心不顾周围人的劝阻执意在桐城轻水建立天河湾,然后再以高端的名号一举打出名来。
十几年过去,轻水天河湾无疑是成功的,可他却从未回来过一次。
他对这家乡的感情在沈舟渡看也如同这间从未住过人的“豪宅”般,外表过时的华丽、内在却是空的,光鲜、凉薄、空洞冷漠。
房子在沈舟渡来前沈竟海便叫人打扫过,但沈舟渡还是自己做了个小扫除,将所有的白布聚拢在一块浸湿抹布擦拭灰尘。
郭发缓过来了,站在窗前点了支烟,眯眼眺望着夜景好一会儿轻声感慨,“真好啊……当初我们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哪有这个条件,这一眨眼……”
沈舟渡抬眸对上他的目光,只无声弯弯唇。
但一想起今天遭遇的种种,郭发还是心梗,“不过话说回来啊舟渡,我觉得你还是跟你爸道个歉,父子之间哪有解不开的结呢?这地方哪是适合你待的地方!你看看今天碰到的那群人……尤其是最后那个女孩,什么东西啊!你在这儿待久了我真怕……”
“郭叔。”沈舟渡从行李箱取出一瓶水仍给他,也无声打断他的话。
郭发说了半天也渴了,愣愣地拧开瓶盖喝了口水。
郭发没在天河湾久留,在他看来他这久未回归的破落家乡并不宜久留,所以在来前就订了晚上从轻水回桐城的最后一班硬卧。
离开前仔细嘱咐了沈舟渡许多还是劝,“舟渡,你最近就先静一静好好想想,要是想通了……”
“郭叔,一路顺风注意安全。”沈舟渡只道。
郭发便不再劝了叹了口气,又浅言嘱咐了他几句火速离去。
郭发离开后沈舟渡将房子简单地打扫完,扫过地,又铺好床盖,将那些白布塞进洗衣机里打算清洗。
洗衣机转了几圈后却迟迟不出水,沈舟渡仔细检查了一圈设备和电线,确认洗衣机没问题拿出手机联系物业。
他猜测出问题的应当是连着洗衣机的水管,或是堵了或是停水。
物业来得很快,七拧八拧仔细检查一圈后很快找到了问题所在,道:“是连副管道的主管道老化太严重了,里面堵得已经不行了,而且管子都要碎了。要想修彻底这主管得换新的,不然后续会慢慢影响你卫生间和厨房的用水。”
这房子从建好后的确没有人住过,偶尔沈竟海着人来打理一下也不过打理一些表面,想来不曾发现老化的问题。
沈舟渡问:“换管道得多长时间?”
“时间倒是不长,就是有点麻烦,这一片的地板都得凿了。不过今天肯定是不行了,得白天,要户主登记一下预约。”
沈舟渡顿了一下称会再和户主商议,感谢他一番将他送出门。
物业一走,沈舟渡拿出手机想联系沈竟海却又顿住,迟疑少许终抿紧唇。
他不想求沈竟海。
三天前晚,沈竟海和他因那件事最后大吵了一架,父子俩僵持了数日的冷战最终因为这一架彻底降到冰点。沈竟海怒面耳赤指着他破口大骂:
“你没错,那你就滚!滚出这个家!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我看你真是忘了本!是谁养你这么大?是谁给你这么好的条件?你有能耐就滚出去再也别回来了!”
他们父子俩都是如出一辙的倔脾气,你让我滚,那我就滚,连夜出去要饭都不会多留一秒钟。
气得沈竟海连夜决定将他送到这儿来。
这房子的户主是沈竟海。他这时若因这事给他打电话,虽不是认错,但在沈竟海看来一定是种隐晦的低头。
这短暂的瞬间沈舟渡的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什么决定,拿着钥匙手机便出了门。
沈舟渡并不识路,好在这镇虽小百度地图上街街道道倒写的分明,倒也不会迷路。
天河街附近就有一些“七天”、“如家”的酒店,但住酒店并不是长久之计,他还是想先租下一间短租房。
这个镇上自然不会有自如一类的租房软件,天色已晚,街边的一些租房中介也已关了门。
他就沿街穿梭在一些居民区中,留意着贴在窗上的租房电话。
打过几通电话看过几套房,这些房子却各有各的缺憾。
正当沈舟渡想着先回去凑合一晚等明日再系统找房时,看导航他已经走到了一处类似方才火车站旁的巷区处。
而不远处的矮墙上,正贴着一张租房广告,白纸黑字简简单单写着:
「“渡”旅馆
短租、长租、钟点房、拼床
联系电话:15849XXXXXX」
“渡”这个字,让沈舟渡有一秒的停顿。
接着不禁轻笑。
他觉得有缘,想着不如就再试一次。
拿起手机拨通号码。
声筒里“嘟”了几秒,片晌响起一个清清淡淡的女音。
“喂。”
声音有些熟悉,沈舟渡心一跳。
停顿了秒才道:“你好,请问租房吗?”
那边的声音也像沉默两秒,才说:“长租短租?”
“短……算长租,几个月的那种。”
那边又顿了会儿,“你在哪儿?”
沈舟渡说不出具体的位置,就大概描述了一下周围的陈设建筑。
那边让他稍等几分钟不要走远。
沈舟渡挂了电话就在不远处的电线杆下等候,路灯昏黄,将他的影子在地面拖成一条长长的线。
不多时身后响起一阵微微跑走的脚步声,他回眸。
路灯拖长的影子突然变成了两个,在地面交叠成一条更长的直线。
她像是匆匆出门来的,手中只拿了手机,衣服较下午多套了件蓝格子衬衫。
她在沈舟渡几步之外停下来,看着他的眼神有几分诧异,橙黄灯光洒落在她细白的脸上,像照亮了一片雪。
沈舟渡有些意外也不意外,一时定定地看着她不曾开口说话。
远处,夏夜车声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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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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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院子,不大。房算上地下一共三层,一层二层都是长短租房,地下是拼床房和钟点房;”
“餐厅在那儿,那儿是厨房,那儿是公用的洗手间和卫生间。不过你要是长租的话房里都有独立卫浴,只有钟点房和拼床房没有;”
“WiFi和热水都是24小时供应的,不管长租短住都不包吃,不过可以拼饭。长住拼饭可以按月交伙食费或是按顿,可以说想吃什么但不保证;”
“你可以先四处看看有什么问题问我想好了再决定租不租……”
沈舟渡随着夏婵踏进「渡」旅馆的院子,向四周看了看。
这是一个不大的小院,自建的二层房坐北向南组成了一个“∏”形,房间一眼望去目测大概十几间。
简洁而规整。
院子虽不大,但收拾得倒温馨干净。
院中央有一个小小的池塘,里面怒绽着几朵荷花,有金鱼在水里游窜着,还有一只橘猫趴在池塘边打着哈欠晒月亮。
说来有趣,沈舟渡原以为方才那处居民巷并非是火车站的那一片,随夏婵解释才知道其实都是一处,只是「渡」在另一角。
一个瘦高的男人正在院子角落打着太极拳,看见夏婵不禁一笑,“侬维来啦。”
夏婵抱以一个礼貌的回笑。
沈舟渡猜到,这应当就是她先前真正要接的那个申城人。
沈舟渡看了两间长租房,这间民宿规格虽小,但五脏俱全。
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应设施成熟齐全,甚至每个房间都插了鲜花。
看完第二间房出门时,夏婵正叠着双臂随意倚在门框上。
沈舟渡一时未察险些和她撞上,怔讶看她。
夏婵没什么表情,“还有什么问题么?”
她今日从接到他开始便一直是种倦倦淡淡的态度,全程公事公办的,仿佛打一开始就没想他真的可能租,就是走过场。
沈舟渡默了默问:“租三个月起的话,月租是多少?”
夏婵报出一个数字。
“我租。”
似乎真的没想到他真的会租,夏婵眉眼间闪过一丝轻诧。
而后像笑了一下也没多问点点头,“行。”
他的东西还在天河湾,只能明天白天再来办入住了。
下楼时院门外正巧有个老太太挎着个帆布袋进来,口中哼着小曲儿,优哉游哉的。夏婵迎面碰上叫了句,“姥姥。”
“欸。”老太太笑应了一副打牌赢了钱的模样,目光瞥向她身后侧的沈舟渡眼眸不禁微微亮,视线在他俩之间看了几圈笑里多了几分惊喜,“男朋友?”
“……”沈舟渡怔了一下略有些尴尬,倒是夏婵一副无奈到要晕倒的样子没什么语气说:“新住户。”
“哦……”老太太像有些失望,但转瞬还是笑起来慈爱滋滋地打量了他好几圈,称让他安心住放心住,让夏婵送他出去了。
“对了。”
踏出「渡」,夏婵这一刻才似乎想起什么,眉宇微微拢起问:“就你一个人住,没别的乱七八糟的什么人吧?”
沈舟渡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乱七八糟指的是郭发。
他摇头说没有,她便像放心下来,一路无言带他原路返回走出巷子。
将他送回原地,夏婵转身就走。
沈舟渡却不禁叫住她,“诶……”
夏婵站定,回眸。
他原本想他应当向她解释些什么,或是道歉?或是就今天白天的事说些什么,可对上她的目光话到嘴边却大脑宕机。
他想他那时和郭发站在一块,此刻无论怎么解释似乎都苍白。
而此时灯光下她的目光是冷淡,虽没了那种针锋相对的锋利,却仍拉着距离。
他唇角翕动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只说了句:“……没事了,明天见。”
夏婵目光动了下也平平点点头,“明天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