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按照范钰的嘱咐,命人搭建起了一座模拟的游牧部族常用的木栅栏——用手臂粗的圆木,深埋入地,紧密排列而成。-e+z.晓,说?王* +已-发·布¨最~新¢蟑+截¨
许多不明所以的士兵围在远处,指指点点。
“那不是七殿下吗?他在那儿搭木头桩子干嘛?”
“不知道,还带了十几个工匠模样的家伙。”
“你看他那小身板,风一吹就要倒了,真不知道来这儿干嘛。”
很快,几名接到邀请的将领,包括刚才还在赵瑞酒席上的王将军,也带着几分好奇和敷衍,来到了校场。
赵琰看到他们,小脸紧张得通红,但他还是挺首了腰板,学着范钰的语气,朗声道:
“诸位将军,小子赵琰,奉父皇之命前来。”
“小子年幼,不识军务,不敢对将军们指手画脚。只带来一样范大人托我转交的小玩意儿,请诸位将军品鉴!”
说着,他命人抬上一个箱子。
箱子打开,里面是五十个崭新的,带着牛皮帆布套的改良版“震天雷”。
一名工匠上前,取出一枚,高声讲解着引信的用法,投掷的技巧。
将领们面面相觑,有些不以为然。
不就是个大点的炮仗吗?
“殿下,这铁罐子……有何用处?”
一名将领忍不住问道。
赵琰深吸一口气,指着远处的木栅栏。
“请将军拭目以待!”
一名护卫点燃了引信,按照操练过无数次的要领,奋力将“震天雷”扔了出去。
铁罐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地落在了木栅栏的根部。
“嗤嗤——”
短暂的引信燃烧声后。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仿佛平地起惊雷!
碎石和泥土被高高掀起,一股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吹得将领们的衣袍猎猎作响!
待烟尘散去,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x_i/n^r′c*y_.^c-o¨m′
只见那坚固无比的木栅栏,赫然被炸开了一个半人多高的大缺口!
几根粗壮的圆木被拦腰炸断,断口处一片焦黑,甚至还有火苗在燃烧!
整个校场,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着那个缺口,眼神里充满了震撼。
游牧部族的营地,最难对付的就是这种木栅栏!
寻常刀砍斧劈,效率极低,还要顶着上面的箭雨。
可……可这小小的铁罐子,一炸,就开了这么大一个口子?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攻破敌营的时间,将缩短十倍不止!
这意味着弟兄们的伤亡,将大大减少!
“这……这……”
王将军的声音都在颤抖,他几步冲上前,难以置信地抚摸着那焦黑的断木。
随即,他猛地转身,双眼放光地盯着赵琰,不,是盯着他身后那箱铁罐子,那眼神,像是饿了十天的狼,看到了一整只肥羊!
“殿下!殿下!此物……此物叫什么?”
“震天雷。”
赵琰看到他们的反应,心里的大石终于落地,他挺起小胸膛,骄傲地回答。
“好!好一个震天雷!”
王将军激动得满脸通红,“殿下!此等神器,不知……不知军中可否列装?”
其他将领也瞬间反应过来,“呼啦”一下全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神情激动。
“是啊殿下!有了这玩意儿,我们还怕他个鸟的北狄蛮子!”
“殿下,您跟陛下说说,给我们也配上吧!”
“殿下,这东西怎么用?快教教我们!”
刚刚还被当成奶娃娃的赵琰,瞬间成了全场的焦点,被一群虎背熊腰的将军围在中间,嘘寒问暖,请教用法。·珊-芭~墈\书*徃· ^嶵′薪,蟑′节.埂′欣.筷_
他带来的那十名工匠,立刻被当成了宝贝,被各营的将领们争抢着请去指导。
而在不远处的帅帐里,大皇子赵瑞听着那声巨响,只是不悦地皱了皱眉。
“搞什么名堂?操练也不知道分个时候?”
他根本没放在心上,继续与身边的亲信推杯换盏,畅想着回京之后,父皇该如何嘉奖自己。
……
京城,户部。
范钰站在堆积如山的卷宗前,轻轻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尘。
他借口核查铁器营为“震天雷”项目支出的各项经费流向,名正言顺地拿到了查阅户部五年内所有军备采购账目的权限。
户部尚书张敬言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范钰如今圣眷正隆,又是奉旨查账,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还派了两名主事从旁协助。
范钰的目标很明确。
他没有去看那些数额巨大的军饷、粮草账目,而是专门翻阅那些看似不起眼的辅料采购。
比如,制造弓弩用的兽
筋,打造兵器手柄用的木料,缝制军服用的麻线……
这些东西,单笔金额不大,品类繁杂,最容易被人上下其手,也最不容易被发现。
他一连翻了三天。
两天下来,陪同的主事都己经呵欠连天,范钰却依旧精神奕奕。
终于,在一册记录“神机营”武器耗材采购的账目中,他发现了一丝端倪。
“……采购北地桦木,用于长枪枪杆,计三万斤,单价每斤一百二十文,共计三千六百两……”
范钰的手指,停留在了这行字上。
北地桦木,质地坚韧,确实是制作枪杆的上好材料。
但这个价格……
“王主事,”范钰头也不抬地问道,“我记得,去年同期,京营采购的也是北地桦木,当时市价几何?”
旁边昏昏欲睡的王主事一个激灵,连忙翻开另一本账册,仔细查找起来。
“回……回范大人,去年京营采购价,是每斤七十五文。”
“哦?一年之间,涨了近一倍?”
“这个……大人有所不知,这木料行情,时涨时跌,也是常有的事……”
王主事擦着汗解释。
“是吗?”
范钰淡淡一笑,又指向另一笔记录。
“那这笔呢?‘为犒劳工匠,特采买松江西鳃鲈,三百斤’。”
“我若没记错,这笔款项支出的时节,是腊月寒冬吧?尚书大人,户部真是富庶,冬天都能让工匠们吃上夏秋才有的鲜活鲈鱼。”
张敬言的冷汗“唰”地就下来了。
在范钰不紧不慢的追问下,户部的官员很快就扛不住了。
他们交出了一本隐藏的副账。
原来,大皇子赵瑞的亲信,一个叫李三的内侍,曾多次以“神机营”的名义,虚报采购。
其中最大的一笔,就是以高价采购木料为名,虚报了整整五千两白银。
这笔钱,经过几个商号的账目辗转腾挪,最终流入了京营一名叫“孙德彪”的参将的私账之中。
而这个孙德彪,正是大皇子在京营里最倚重的心腹之一。
找到了!
范钰心中冷笑。
五千两,对一个皇子来说不算什么。
但性质完全不同。
这不是贪财,这是在用国库的银子,豢养私兵,收买军中势力!
其心可诛!
范钰不动声色,让户部官员将相关账目的正本副本都找了出来。
他仔细核对无误后,将副本用油纸包好,贴身藏起。
“此事,不可外泄……”
“诸位大人,应该知道轻重。”
在场官员无不噤若寒蝉,连连称是。
范钰拿着这份致命的证据,却没有立刻去找景明帝。
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要等。
等赵琰从北方回来,带着赫赫战功,带着边军将领们的联名奏折回来。
到那时,一边是为国铸造利器、赢得军心的幼子。
另一边,是贪墨军费、结党营私的长子。
两相对比之下,景明帝的雷霆之怒,才会烧得最旺,最彻底!
就在范钰耐心布局的时候,一个不速之客,主动找上了门。
三皇子,赵瑜。
与大皇子的张扬、七皇子的稚嫩不同,三皇子赵瑜在朝中一向低调,脸上总是挂着和煦的微笑,待人接物八面玲珑,从不得罪任何人。
他约范钰在京郊的一处别院见面。
“范学士,近来辛苦。”
赵瑜亲自为范钰斟茶,姿态放得很低。
“‘震天雷’一事,学士当居首功。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功绩,实乃我大晟之幸。”
“殿下谬赞,皆是陛下洪福。”
范钰客气地回应。
两人寒暄了几句,赵瑜终于图穷匕见。
“听闻学士近来正在筹备‘商路护卫司’一事?”
“确有此事,只是尚在构想,诸多不顺。”
范钰滴水不漏。
“哈哈,学士谦虚了。”
赵瑜笑道,“此事若成,于国于民,皆是天大的好事。只是,要组建这样一支力量,耗费甚巨,兵部和户部那边,恐怕多有掣肘。”
他话锋一转,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
“学士若信得过我,此事,我愿助你一臂之力。无论是钱粮,还是人手,我都可以想办法。包括你后续的武器研发,需要什么,只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