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钰对着那太监微微颔首:“有劳公公。.k?a\n′s¨h+u\w_u~.?o′r*g\”
赵琰脸上的兴奋劲儿瞬间褪去大半,他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父皇怎么会突然召见你?莫不是为了铁罐子的事?”
范钰轻轻摇头,眼神示意他安心。
“殿下,既然是陛下召见,我自当先行一步。”
范钰转身,从容地对赵琰说,“这后续的火药封装之法,还需劳烦殿下与孙侍郎多多费心。”
“放心,”赵琰拍了拍胸脯,“有我在,谁也别想抢你的功劳!你快去吧,别让父皇久等。”
范钰冲他感激一笑,随即跟在那面无表情的太监身后,离开了喧嚣的翰林院。
穿过一道道宫门,西周越来越安静,只剩下三人轻微的脚步声。
范钰的脑子飞速运转。
景明帝这个时候召见他,绝不仅仅是为了嘉奖火药之功。
军国大事,论功行行赏自有章程,不会如此急切。
那么,就只剩下一件事了。
羚羊峡,被劫的贡物。
那是魏家的船,也是他范钰入京后,为魏家谋划的第一笔大生意。
果然,踏入御书房的瞬间,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
殿内燃着上好的龙涎香,气息沉静悠远。
景明帝身着一袭明黄常服,正临窗而立,负手看着窗外的一株翠竹,并未回头。
他身形高大,仅仅是一个背影,便透出渊渟岳峙般的帝王威仪。′j\i¨n+g¨w_u\h·o,t¨e~l′.?c?o\m*
“微臣范钰,叩见陛下。”
范钰一丝不苟地行了大礼。
“起来吧。”
景明帝的声音很平淡,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范钰身上。
他没有问火药的事,反而像是闲话家常般开口:“听说,你义父魏成的岳家,是不错的商人。”
范钰心头一跳,垂首恭敬道:“义父岳家为人本分,蒙陛下隆恩,才得以经营皇商,为朝廷效力。”
“本分?”
景明帝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他走到书案后坐下,拿起一份奏折,随手扔在范钰面前的地上。
“岭南至京城,水路通达,一路有官兵护航。
可就在天子脚下的羚羊峡,一整船给宫里准备的贡品,就这么没了。
你告诉朕,这是哪门子的本分?”
奏折摔在金砖上,发出一声闷响,如同重锤敲在范钰心上。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
皇帝不在乎这批贡品,更不在乎魏家是死是活。
他在乎的,是他的权威受到了挑衅。
贡品被劫,打的是皇家的脸,也是在告诉天下人,他景明帝对这大晟江山的掌控力,并非密不透风。
至于是魏家,还是张家、李家承运,对他而言毫无区别。
谁能把事情办得漂亮,谁能维护皇家的体面,谁就能做这个皇商。
魏家,如今显然让他失望了。¢萝`拉¢小?税¨ *罪¨薪.彰*截?耕^歆?快+
范钰没有去看那份奏折,他知道上面写了什么。
他只是再次深深一揖,语气沉静,却字字清晰:
“此事,是微臣之过。微臣为义父谋划转运路线时,思虑不周,未曾想过京畿之地,竟有如此猖狂的匪寇,请陛下责罚。”
他没有推诿,没有辩解,首接把所有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
因为他明白,在皇帝面前,解释就是掩饰。
皇帝要的不是理由,是解决方案。
虽然他心知肚明事情是范家整出来的,但想要实锤,必须要证据才能服众。
“哦?你的过错?”
景明帝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探究,“你倒是说说,你错在何处?又该如何弥补?”
范钰抬起头。
“微臣错在只看到了水路便利,却忽略了人心之险。错在低估了宵小之辈的贪婪与胆量。”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眼中精光一闪。
“至于弥补……陛下,擒杀一伙水匪,追回一批贡物,不过是扬汤止沸。”
“若要釜底抽薪,永绝后患,便需行雷霆手段,断其根、再除其枝!”
“断其根,再除其枝?”
景明帝的眉毛微微挑起,身体前倾,显然是被这句话勾起了兴趣,“说下去。”
“这伙水匪能在羚羊峡精准设伏,说明他们对贡船的行踪了如指掌,甚至对护航官兵的巡防规律都一清二楚。”
“这绝非寻常流寇所为,其背后必有内应,甚至有势力支持。”
“所谓断其根,便是要以最快速度,查抄其藏匿赃物、销赃洗钱的窝点,断其财路,让其成为无源之水!”
“所谓除其枝,便是顺着财路与人脉的线索,顺藤摸瓜,将其背后的内应、靠山,一并连根拔起!如此,方能震慑宵小,以儆效尤!”
景明帝沉默了。
这份洞察力,
这份胆识,这份条理……
联想到他之前献上的铁罐子,再到今日解决火药防潮的奇思妙想,景明帝对范钰的评价,又上了一个台阶。
良久,景明帝才缓缓开口。
“好一个断其根、除其枝。朕给你这个机会。”
“但查案需要人手,需要权限,你一个学士,如何施展?”
范钰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立刻跪倒:“微臣恳请陛下,赐予微臣调遣之权。
无需多,京郊三大营,借我一营兵马便可。
另,恳请陛下准许大理寺、刑部全力配合。
若能有暗卫相助,则更有把握!”
此言一出,御书房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一个七岁的孩子,开口就要兵权,要调动朝廷两大司法机构,甚至连皇帝最隐秘的耳目——暗卫,都敢觊觎。
这是何等的胆大包天!
就连侍立一旁的老太监,都忍不住眼皮一跳,为范钰捏了一把冷汗。
景明帝双眼微眯。
这臭小子,平日心眼多得很,可到了这时候却全然没想到那么多。
要不是朕是个明君,高低得怀疑他。
“朕准了。”
景明帝傲娇的想着,随后从御案上拿起一枚小小的玄铁令牌,扔到范钰面前。
“此乃禁军调兵符,可调动京郊豹韬营五百人。另,朕会手书一道旨意给大理寺卿。至于暗卫……”
“朕会派人联系你。”
“记住,朕给你十天时间。十日之内,朕要看到结果。若是办砸了……”
皇帝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之言中的寒意,足以让任何人胆寒。
“微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范钰重重叩首,双手恭敬地捧起了那枚冰冷的玄铁令牌。
……
从皇宫出来,范钰没有片刻耽搁,首接拿着皇帝的手谕和禁军令牌,首奔大理寺。
大理寺的监牢,是整个大晟朝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地方。
这里阴暗潮湿,空气中永远弥漫着一股血腥与腐朽混合的怪味。
大理寺卿周德,在看到皇帝的手谕后,态度恭敬得无以复加。
他亲自领着范钰,走进了监牢最深处。
“范学士,羚羊峡抓到的那几个活口,就关在这里。”
周德指着一排天字号牢房,脸上堆着笑。
“都是硬骨头,这几天用了不少手段,嘴还是撬不开。”
范钰点点头,目光扫过那几个蜷缩在草堆里,浑身是伤的囚犯。
“打开牢门,我要单独审问。”
周德一愣,有些迟疑:“范学士,这……恐有不妥。这些都是亡命之徒,万一伤了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