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翰林院。_墈·书¨屋`晓,说?枉· ,已?发*布¨醉,薪¨蟑′劫-
作为景明帝钦点的神童,五品翰林院学士,范钰在这里拥有一个独立的、清净的院落。
“刘编撰。”
范钰叫住一位负责管理档案的老编撰,脸上挂着笑容。
“范学士有何吩咐?”
刘编撰连忙躬身。
“我想看看岭南,特别是潮州府一带的风物志和地方卷宗。”
范钰仰着脸,天真地解释,“先生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还没法行万里路,就只能先在书里看看天下了。”
“应当的,应当的!学士有此向学之心,实乃我大晟之幸!”
刘编撰受宠若惊,亲自将范钰引到积满灰尘的故纸堆里。
这里存放着帝国各地的陈年旧档,少有人问津。
范钰要的就是这个。
他很快找到了目标。
《潮州府志》,《岭南商贸录》,甚至还有几份监察御史语焉不详的弹劾奏本。
他纤细的手指拂过发黄的纸页,一行行文字在他眼中迅速分解,重组成一张清晰的利益网络图。
漕帮,龙三。
垄断潮州港生鲜货运三十年。
状告其欺行霸市的商户,有名有姓者,不下二十家。
其中有几份卷宗的末尾,隐晦地提到了“范氏商行”的影子,但都被地方官员以“证据不足”为由驳回。~看/书`屋?晓-税^王/ ·已~发?布_醉¢欣/璋`节`
果然如此。
范家在地方上早己是土皇帝,官商一体,针插不进,水泼不进。
但一个看似坚固的堡垒,内部的蛀洞往往是最致命的。
这些被压榨得喘不过气的本地商户,就是他撬动范家利益的第一根杠杆。
范钰的嘴角从袖中取出一张早己备好的银票,悄无声息地夹在一本厚重的《南疆异物考》里,推回到书架深处。
随后,他回到自己的书案前,铺开一张新纸,笔尖蘸墨、
第一步,联络哪些商户。
第二步,如何说服他们。
第三步,行动的底线和目标。
第西步,事成之后,如何建立新的秩序。
每一个环节,都精准地指向了漕帮的软肋和范家的痛点。
最后,他在信的末尾附上了一个地址——京城一家钱庄的隐秘交割点,以及一张五千两的银票。
做完这一切,他回家找到家仆,将信件和银票一并交付。
“用最快的渠道,送到潮州港,魏明手上。”
“是。”
……
潮州港的空气,仿佛凝固的腐臭汁水。
魏明己经三天没睡好觉了。
仓库里堆放的荔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香料也因为仓库的潮湿,开始散发出变质的怪味。*天*禧¢晓!税.网^ _已·发¢布+罪^歆+漳′结/
伙计们个个垂头丧气,被打伤的那个还躺在床上呻吟。
一百五十两的仓储费,就像一个血淋淋的口子,每天都在往外淌着银子。
绝望,像海潮一样淹没了这个十岁的少年。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能担起这份重任。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了一声微弱的鸽哨。
魏明一个激灵,冲到窗边。
一只灰色的信鸽,正疲惫地落在窗台上。
是弟弟的信!
魏明颤抖着手解下信鸽脚上的竹管,倒出里面的信纸和一张薄薄的纸片。
是一张银票!
信上的内容不多,却字字千钧。
没有一句废话,全是指令。
联合本地商户、罢运、施压、建立共享货栈……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计划,在他眼前徐徐展开。
魏明胸中的郁结之气,一扫而空。
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他有弟弟!
“来人!”
魏明大吼一声。
伙计们被他吓了一跳,纷纷围了过来。
“把这份名单上的人,都给我请来!就说,京城魏家,有天大的富贵要和他们一起分享!”
魏明将范钰信中提到的十几个水果商户的名字,抄录下来,递给手下。
“记住,要客气,但也要让他们知道,我们的靠山,在京城!”
当天下午,魏家租住的小院里,挤满了愁容满面的中年商人。
他们都是在潮州港讨生活的小户,平日里被漕帮压榨得最狠,敢怒不敢言。
此刻,他们看着坐在主位上的十岁少年魏明,眼中充满了怀疑和不信任。
“魏小官人,您找我们来,到底有什么事?我们都是小本生意,可经不起折腾。”
一个姓李的商人率先开口,语气里满是戒备。
魏明没有急着说话,他让伙计给每人上了一杯热茶。
“各位叔伯,我知道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他的声音还有些稚嫩。
“漕帮的龙三,今天能收我一百五十两的仓储费,明天就能收你们两百两。我们就像他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他宰割。”
商人们一阵骚动,脸上都露出愤懑之色。
“那能怎么办?漕帮背后是范家,范家背后是官府!我们斗不过的!”
有人丧气地喊道。
“谁说要斗了?”
魏明突然提高了声音。
“我弟弟,在京城翰林院任职,是天子门生!”
他抛出了第一个重磅消息。
商人们的表情瞬间变了,从怀疑变成了惊愕。
翰林院学士?天子门生?那可是通天的人物!
“我这次南下,运送贡品,是奉了宫里贵人的旨意。”
“漕帮此举,不是在为难我魏家,是在打贵人的脸!”
魏明半真半假地说道,他不知道范钰背后是谁。
但他相信,钰弟绝不会无的放矢。
“我弟弟来信说,这件事,他己经上报朝廷。只要我们能团结起来,让潮州港乱上一乱,上面的大人物,自然会出手整治!”
他顿了顿,从怀中拿出那张五千两的银票,重重拍在桌子上。
“这是我弟弟从京城送来的银子!凡是愿意跟我们一起的,罢运期间的所有损失,我魏家双倍补偿!”
“不仅如此,事成之后,我魏家将出资,在此地建立共享货栈!所有货物进出,只收成本!利润,大家均分!”
轰!
整个院子都炸开了锅。
双倍补偿!共享货栈!
这己经不是在拉拢他们,而是在给他们送钱,送活路!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商人,猛地一拍大腿,站了起来。
“他娘的!反正都是死路一条!老子跟你干了!”
“对!干了!大不了不在这潮州港混了!”
“魏小官人!我们都听你的!”
积压己久的怨气,在金钱和希望的催化下,瞬间爆发成了冲天的怒火。
魏明看着群情激奋的众人,心中对范钰的敬佩,达到了顶点。
弟弟,你究竟,算到了多少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