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赵瑞和三皇子赵恒对视一眼,眼中的疑色更浓。?墈,书.君· !耕*新/醉-哙\
他们不是傻子,一成损耗,这西个字背后代表的利润和功绩,足以让任何人疯狂。
但这可能吗?
赵琰小小的拳头在袖中攥紧,手心全是汗。
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范钰能成功,可范正廉的反应,又让他心里没底。
范钰却对周遭的嘲讽置若罔闻。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范正廉,等他笑够了。
“范二爷,笑完了吗?”
范正廉的笑声戛然而止,他抹了抹眼角笑出的泪花,哼道:“怎么?牛皮吹破了,没话说了?”
“不。”
范钰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范家执掌岭南贡路十数年,竟连最浅显的道理都未曾想过,究竟是不能,还是不为?”
他往前走了两步,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
“诸位可知,果蔬离枝,为何会腐烂?”
这个问题问得突兀,众人皆是一愣。
一个老成些的皇商下意识回答:“这……还用问?天时暑热,水汽一蒸,自然就烂了。”
“说对了一半。”
范钰点头,“腐烂,根源在于‘热’与‘动’。
热,加速果肉败坏;动,则加剧果体损伤。
只要解决了这两个问题,一成损耗,并非天方夜谭。”
他顿了顿,开始抛出自己的方案。\第¨一/看?书?旺· ^嶵¢芯*章+洁_更-歆\快!
“其一,产地预处。”
“荔枝采摘,必须带叶连枝,以保其生机。
摘下后,一刻都不能耽搁,立刻用新汲的深井凉水浸泡半个时辰。
井水冰凉,能迅速带走果核内的热气,从根源上延缓腐败。
此为‘降温’。”
“浸泡之后,以吸水性强的软布拭干,再用涂了桐油的绵纸,将三五颗荔枝连枝带叶,包裹为一束。
油纸隔绝水汽,又能防止运送途中彼此碰撞。
此为‘固形’。”
一番话,条理清晰,逻辑分明。
简单,却有效!
范正廉的脸色己经有些挂不住了。
这些法子,听起来似乎不难,可组合起来,却是一套完整的保鲜流程。
他冷哼一声,强行辩驳:“说得好听!就算你这法子有用,从岭南到京城,路途颠簸,马车摇晃,十几天下来,颠也颠烂了!路上怎么办?”
“这便是我要说的其二,路途革新。”
范钰胸有成竹,声音愈发响亮。
“寻常马车,自然不行。”
“我们要用特制的‘冰鲜车’。
车厢用双层木板,中间填充厚实的棉絮与木炭,用以隔绝外部暑气。
车厢内部分为数个格子,将包裹好的荔枝束分门别类放置,避免挤压。”
“最关键的一步,”范钰伸出一根手指,“是冰。*卡,卡-暁!税,徃_ ,唔/错?内¢容`”
“冰?”
三皇子赵恒忍不住出声。
“没错,就是冰。”
范钰看向他,微微一笑,“夏日取冰,并非难事。
只需在入冬时,于岭南至京城沿线的各大驿站,深挖地窖,大量储冰。
运输车队每到一站,便可补充新冰,确保车厢内全程低温。
如此,十数日后,荔枝运抵京城,与新摘何异?”
整个偏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范钰描绘的这幅景象给震住了。
驿站接力,冰窖储藏,隔温车厢……
这一环扣一环的计策,匪夷所思,却又合情合理!
这……这是一个七岁孩童能想出来的?
范正廉的额头渗出了冷汗。
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无从下口。
说成本高?
范钰立刻就能用“圣上恩宠,天家颜面”来压他。
跟皇帝的荔枝比起来,几个冰窖的钱算什么?
说执行难?
那不更显得他范家无能,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他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啪!啪!啪!”
大皇子赵瑞抚掌而笑,打破了沉寂。
“好!好一个‘冰鲜之法’!”
他看向范钰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欣赏,“范小神童,今日真是让本王大开眼界。”
三皇子赵恒也跟着点头,他看向范正廉,眼神己经带上了几分冷意:“范二爷,范钰所言,听起来并非虚妄。”
“这些法子,范家经营多年,当真就一点都没想到吗?”
这句话,诛心!
范正廉的心猛地一沉。
皇子们不关心这法子有多难实现,他们只看到了一件事:
范家,或者说所有的皇商,为了节省成本,为了自己口袋里那点银子,任由三成的贡品烂在路上,欺上瞒下,将皇家颜面视若无物。
这顶帽子扣下来,范家承受不起!
“殿下明鉴!”
范正免连忙躬身,汗如雨下,“非是……非是不为,实乃……实乃此法耗资巨大,牵扯甚广,我等……我等不敢擅专啊!”
“不敢擅专?”
大皇子嗤笑一声,语气里的嘲讽不加掩饰,“我看是中饱私囊,习以为常了吧!”
“臣不敢!”
范家众人呼啦啦跪倒一片。
大皇子却看也不看他们,他将目光转向范钰和一首躬身立于其后的魏明。
“既然魏家有此良策,又有此决心,孤,便给你们一个机会。”
赵瑞一锤定音。
“今年岭南贡路,分出一条来,交由魏家试运。”
“若真能将损耗降至一成,孤,重重有赏!”
三皇子赵恒立刻附和:“皇兄所言极是。也该让某些人看看,何为真正的为君分忧。”
范正廉脸色己经无比难看!
魏家,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江州小族,就凭这小崽子的几句话,一步登天,拿到了皇商的入场券!
而他们范家,却成了皇子们眼中“尸位素餐”的代表。
奇耻大辱!
范钰拉着魏明,对着两位皇子深深一揖。
“范钰代魏家,谢大殿下、三殿下天恩。魏家上下,定不负殿下所托,鞠躬尽瘁,死而后己!”
他话说得漂亮,姿态也放得极低,既承了情,又表了忠心。
赵瑞和赵恒都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顿饭的后半段,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大皇子和三皇子兴致很高,不时地向范钰问些格物趣事,或是考校他几句经义。
范钰对答如流,滴水不漏,更引得两位皇子青眼有加。
而范家众人,则如同案板上的鱼肉,僵坐在一旁,食不下咽。
这是报复!
是对范家当初抛弃范钰母亲的,最狠毒的报复!
终于,日头西斜,天色渐晚。
皇子们尽兴了,起身告辞。
临走前,大皇子赵瑞瞥了一眼范钰,对他身边的贴身护卫道:“李虎,你带几个人,亲自送范小大人回府。”
三皇子赵恒也笑道:“我的人也跟着去吧,路上人多,安全些。”
这不仅仅是护送,这是宣告!
向整个京城宣告,范钰,是他们看重的人!
范正廉的脸,在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