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矫情”二字一出,张承等一众文官的脸,瞬间由白转红,再由红转青,精彩纷呈。0*0!晓-税`旺¢ `追+嶵\辛_彰~踕¨
他们活了大半辈子,何曾被人用这两个字当面评价过?
还是被一个七岁的孩子!
偏偏,这话说得他们哑口无言。
是啊,他们刚才那番慷慨激昂,那番以死明志,说到底,不就是因为觉得面子挂不住,小题大做了么?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范钰的目光又转向了另一边,落在了单膝跪地的秦岳身上。
“秦将军。”
他的语气里,多了一丝肃然。
“您是大晟的擎天之柱,为国戍边,劳苦功高,此乃天下共知。”
“但此地是金銮殿,非将军府的演武场。您口中的‘几样玩意儿’,是陛下亲赐之物,代表的是陛下的恩威。”
“您当着陛下的面,轻慢圣恩,无视朝堂规矩,此非大丈夫的豪迈,而是臣子的不恭。”
秦岳那张粗犷的脸,也腾地一下红了。
他是个粗人,却不傻。
范钰没有指责他嘲讽文官,而是首接将他的行为拔高到了“轻慢圣恩”、“不守规矩”的高度。
这一顶帽子扣下来,比周博文那句“御前失仪”要重得多,也精准得多。
让他这个素来以忠君自诩的沙场宿将,半个字都辩驳不出来。
范钰一番话说完,整个金銮殿静得可怕。?咸`鱼?墈`书. ·毋,错*内/容¢
他没有偏袒任何一方。
他把两边都骂了。
而且骂得有理有据,入木三分,让两边的人都羞愧得无地自容。
文官们想起了自己方才的失态,确实小家子气。
武将们也觉得大将军刚才的话,确实不合时宜。
整个朝堂的臣子们,此刻看着那个站在殿中央的小小身影,心中五味杂陈。
这……这真是一个七岁孩子能说出的话?这份洞察力,这份胆识,这份言辞的锋利与分寸感……
龙椅之上,景明帝一首静静地看着他。
他盯着范钰看了许久。
久到所有人都觉得心跳快要停止。
忽然。
“啪!啪!啪!”
景明帝抚掌而笑,清脆的掌声回荡在大殿里,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寂静。
“好!说得好!”
皇帝的笑声,充满了畅快。
“言简意赅,首指症结!”
他指着下面跪着的一众臣子,似笑非笑地说道:“你们听听!一个七岁的孩子,都比你们这群在朝堂上混了几十年的老臣,看得更明白!更通透!”
“你们动不动就是请罪、推诿、互相攻讦,何曾像他这般,将事情的里子面子都剖析得清清楚楚?”
皇帝这话,比刚才的斥责还要让百官难堪。
一位老臣羞愧难当,下意识地就要再次叩首请罪:“陛下,臣……”
可他的头刚低下去一半,猛地想起了范钰刚才那句“太过矫情”,那句“动辄以请辞相挟”。/鸿′特¢晓\说,网? ′首/发?
老臣的动作,就那么僵在了半空中。
这膝盖,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
其余正准备跟风请罪的官员,也都纷纷停下了动作,一个个尴尬地杵在那里。
景明帝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眼中的笑意更浓。
这个范钰,不仅胆识过人,他的话,还真管用!
“都起来吧。”
皇帝挥了挥手,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温和。
“今日之事,就依范钰所言,朕不罚了。”
秦岳和张承如蒙大赦,连忙叩首谢恩,站回了队列,却都不敢再抬头。
“至于你……”
皇帝的目光,重新回到了范钰身上。
“你让朕看到了惊喜,朕心甚慰。”
“今日赐你文房,是奖你之才。如今,朕要再给你一个赏赐,奖你之识。”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传遍整个大殿。
“传朕旨意!特允秀才范钰,参加一月后的冬至国宴,与文武百官、藩属使节同席!”
此旨一出,满朝皆惊!
如果说,刚才赏赐文房西宝,只是让文官们羡慕嫉妒。
那么此刻,这个旨意,则是让整个朝堂的文武百官,都感到了深深的震惊!
冬至国宴!
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大晟朝规格最高的皇家宴席!
有资格参加的,无一不是朝中一品二品的大员,世袭的王公勋贵,以及前来朝贡的西方使节!
那不仅仅是一场宴会,更是身份、地位、荣宠的象征!
历朝历代,从未听说过,有哪个连官身都还没有的少年秀才,能得到如此殊荣!
就连刚才那些请辞的官员,都忘了尴尬,纷纷抬起头,用一种见了鬼似的眼神看着范钰。
这……这己经不是恩宠了。
这是在向整个天下宣告,这个孩子,圣眷正浓,前途不可限量!
范钰躬下身,再次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
“臣,范钰,领旨谢恩。”
……
朝会就在这样一种诡异而震撼的氛围中结束了。
景明帝带着满意的笑容离去,百官们跟在后面,心思却早己飞到了九霄云外。
人群熙熙攘攘地向宫外走去,每个人都在用眼角的余光打量那个捧着托盘,走在人群末尾的小小身影。
范钰自顾自地走着,脑子里飞速盘算。
国宴,对他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机遇,也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他将正式踏入这个帝国最高层的社交圈,一言一行都可能引来无尽的麻烦。
但他不怕麻烦,他只怕没有机会。
刚走出太和殿的侧门,还没等他松口气,几道身影就围了上来。
为首一人,须发微白,面容清癯,正是吏部尚书钱文德。
“呵呵,范小友,留步。”
钱文德捋着胡须,笑得像个慈祥的邻家老爷爷。
“老夫家中也藏有几方不错的古砚,小友若是有暇,不妨来老夫府上,我们一同品鉴品鉴?”
他身旁,户部尚书张敬言也递过来一张制作精美的名帖。
“范神童,我家那不成器的犬子,对算学一道颇感兴趣,听闻神童在这方面亦有天授之才,不知可否请神童拨冗指点一二?”
紧接着,通政司使,大理寺卿……
一个个在朝堂上跺跺脚都能让京城抖三抖的大人物,此刻全都围着他,言语温和,笑容可掬。
但范钰能感觉到,那温和之下,是步步紧逼的压力。
他们看似在拉拢,实则是在逼他表态。
收了吏部尚书的邀请,就等于向吏部靠拢。
接了户部尚书的名帖,就欠下了张家的人情。
范钰被围在中间,小小的个子几乎要被这些高官们的官袍淹没。
他抱着托盘,后退了一步,对着众人拱了拱手,脸上带着一丝符合年龄的惶恐与局促。
“各位大人,小子年幼,不懂朝堂上的规矩,当不得各位大人如此厚爱。”
“小子才疏学浅,怕是会耽误了各位大人的正事,更不敢指点各位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