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精*武¨晓\说¨罔_ ~更^芯·罪.哙?
这句话放在范钰身上,或许再贴切不过。
寻常七岁孩童还在玩泥巴、追蜻蜓,他却己在国子监的学问瀚海中崭露头角,应对一群人精般的监生游刃有余。
这份远超年龄的成熟与沉稳,背后必然背负了常人难以想象的重担。
周鸿儒看着那些将范钰团团围住,满脸热切请教学问的监生们,其中不乏年过半百的老举人。
他清了清嗓子,严肃道:
“都散了吧,围着一个孩子像什么样子?学问之道,在于静心,而非凑趣。”
监生们闻言,纷纷躬身行礼,不敢多言,却又恋恋不舍地看了范钰一眼,这才三三两两地散去。
人群散开,那小小的身影便显得愈发单薄。
“范钰,随老夫来。”
周鸿儒的语气温和下来。
“是,祭酒大人。”
范钰躬身应道,不卑不亢。
一老一少,一前一后,走在国子监青石铺就的甬道上。
午后的阳光透过古槐的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落在范钰小小的肩头。
周鸿儒的官署书房,位于国子监最深处,清净雅致。
西壁皆是顶到房梁的书架。
“坐吧。”周鸿儒指了指自己书案对面的那张梨花木椅。
范钰道了声谢,端正坐下。
椅子对他来说有些高,双脚悬空,但他腰背挺首,坐姿一丝不苟。¨比?奇-中¨闻·蛧/ !追!嶵*欣^蟑.截¨
周鸿儒在书案后坐定,目光如炬,凝视着范钰。
良久,他才开口。
“范钰,关于你的身世,老夫着人去查了查。有些事,你或许有权知道。”
范钰心中一动,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只是抬起头,用清澈的眸子回望过去。
周鸿儒缓缓道来:“你的父亲,范良,当年并非范家所言的病弱庶子,而是翰林院的编修,为人刚正不阿。”
翰林院编修?
范钰的指尖微微一颤。
这可是清贵之职,未来的储相。
“元启三十五年,时任户部尚书的严为本贪墨漕运款,一手遮天。”
“满朝文武,或同流合污,或明哲保身,噤若寒蝉。”
“唯独你父亲,一个七品的翰林院编修,不畏强权,搜集罪证,连上三道奏疏,弹劾严为本!”
“其文,字字泣血,其心,感昭日月!”
周鸿儒说到此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激昂与痛惜。
“然而,严为本在朝中盘根错节,党羽众多,你父亲的奏疏被扣下,人……反遭构陷,以‘妄议朝政,结党营私’的罪名,下了大狱。”
“不久,便传来他病逝于狱中的消息。”
范钰静静听着,心中却掀起了波澜。
他不是为那个素未谋面的“父亲”感伤,而是为这段被尘封的往事而心惊。^墈!书~屋¨暁¢说¢蛧+ ?更¨芯,最,筷^
一个刚正不阿的言官,最终落得如此下场。
那么范家呢?
“你父亲出事后,范家……呵呵,好一个京城范家!”
周鸿儒的语气里充满了鄙夷,“他们生怕被牵连,毁了他们皇商的富贵。”
“竟连夜将你和你那无依无靠的母亲赶出家门。”
“一个家族,为求自保,竟凉薄至此!将亲生的骨血视作敝履,弃之如垃圾!”
书房内一片死寂,只有周鸿儒压抑着怒火的声音在回荡。
“后来呢?”范钰轻声问。
“后来?后来圣上英明,察觉漕运有异,另派钦差彻查。”
“严为本一党,最终被连根拔起,严为本本人被判斩立决,家产抄没,大快人心!”
周鸿儒叹了口气,“只可惜,你父亲……终究是回不来了。”
“朝廷为他平反,追授了嘉奖,可人死,万事皆空。”
真相大白。
范钰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眼底所有的情绪。
原来如此。
这就是他穿越而来,所继承的全部因果。
他毕竟是个穿越者,对这个世界的亲生父亲,没有丝毫感情基础。
他所有的情感羁绊,只有那个为了他能姓范而受尽委屈、拼尽一切的母亲。
范钰抬起头,目光清明,语气冷静得可怕。
“多谢祭酒大人告知真相。”
这份冷静,让周鸿儒都感到一丝心惊。
这孩子的心,究竟是何等坚韧?
“父亲之风骨,学生不敢忘。范家之行径,学生不屑为伍。”
“此生,我范钰,与京城范家,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闻言。
周鸿儒看着他,浑浊的老眼中,精光一闪而过。
他本以为,这孩子听完真相,会痛哭流涕,会大骂范家无情。
可他没有。
他只是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
,然后做出了最决绝的选择。
这份心性,这份隐忍,哪里像个七岁的孩童?
此子,非池中之物!
周鸿儒心中对范钰的评价,再度拔高了数层。
“好!”周鸿儒重重一拍书案,“说得好!不愧是范良的儿子!有你这句话,老夫便放心了!”
“你安心在国子监读书。有老夫在一天,范家那群腌臜泼才,就休想动你一根汗毛!”
……
很快。
“祭酒为神童范钰怒斥范家”的消息,飞速传遍了整个京城。
而紧随其后的,是关于范钰身世的“真相”。
当然,这真相是经过周鸿儒授意,由国子监的监生们“无意中”泄露出去的。
版本惊人地统一:忠良之后,遭奸人构陷,家族为求自保,将其母子残忍抛弃。
如今神童天资显露,无耻家族竟又想上门沾光!
一时间,舆论哗然。
京城的茶馆酒肆里,说书先生们添油加醋,将这个故事讲得是荡气回肠。
范钰的形象,从一个来历不明的“神童”,瞬间变成了一个身世坎坷、坚韧不屈的正面典型。
而范家,则成了背信弃义、嫌贫爱富、无耻之尤的代名词。
国子监内,那些原本对范钰还有些许轻视的世家子弟,此刻看他的眼神也彻底变了。
他们或许看不起寒门,但他们敬重风骨。
尤其,这是一个有风骨,还有顶级大佬罩着的天才。
与他交好,百利而无一害。
范家那边,接连开了几次家族会议,气氛一次比一次压抑。
范老太爷坐在主位上,脸色阴沉。
打,打不着。
骂,骂不过。
范钰如今躲在国子监这个乌龟壳里,背后站着周鸿儒这尊大佛,他们还真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派人暗杀?
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国子监的地盘上动手杀一个祭酒看重的人。
舆论上,范家更是被死死钉在了耻辱柱上,连带着好几桩生意都受到了影响。
最终,范家众人也只能自欺欺人地得出一个结论。
“哼,不过是个童生!等几个月后的院试,他未必就能过!一个神童若是止步于秀才,那便什么都不是了!”
“对!咱们等着瞧!等他没了周鸿儒的庇护,再慢慢炮制他!”
他们选择性地遗忘了,能被江州文坛泰斗致仕阁王大人举荐、被周鸿儒看重的人,院试怎么可能会过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