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腰密林中的无名小庙,青瓦覆着薄苔,殿内供着模糊的泥塑神像,四壁蛛网蒙尘,瞧着与寻常破庙无差。唯有神像底座左侧一块松动的青石板,需按特定节奏轻叩三下,再向右推半寸——机关暗响中,神像后竟现一道窄门。
关懿随手捡了根枯木,挥挥木枝得意道:“这种机关,我七岁就不玩了,这残云阁也不过如此嘛!”他指尖刚触到暗门边缘的凹槽,就听见“咔嗒”一声轻响——是石壁内部卡扣弹开的脆音。杨冽颜顺势推开门,厚重石板与地面摩擦,发出“轰隆——吱呀”的沉闷摩擦声,在空荡的密道里撞出回声。
门背后是一条密道,密道两侧石壁嵌着微弱的磷火,他们刚迈进去,身后暗门便自动合拢,发出“砰”的闷响。杨冽颜并不是第一次踏入此地,但此刻她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那便是密道变了。
密道看着有些时日了,关懿蹲下端详片刻,起身道:“好老的机关,这玩意儿,我十岁就能破解了,这密道说不定还是我父辈打造的呢!”
关懿提起父辈时总透着万分敬意,一副以父辈为荣的样子,杨冽颜问他:“听你总是提起父辈,他们是做什么的?”
“事到如今,也不怕告诉你,我父辈是铸剑世家。”说着他把方才捡的长树枝往前伸,小小的枝桠勾到一根细如发丝的银线,瞬间触发机关。头顶传来“簌簌”的木质转动声,数十根淬了绿锈的毒针“咻咻”射向地面,地上瞬间冒白烟。
杨冽颜转身躲到一旁的石柱后,关懿叫道:“别踩那个!”
迟了,她听见脚下“咯噔”一声,脚边石板竟向下凹陷,露出底下寒光闪闪的尖刺陷阱,金属尖刺碰撞着发出“叮叮”的脆响。
这点小机关难不倒杨冽颜,一一被她轻盈躲避开。
关懿松了一口气:“你别仗着自己武功高强就乱动,机关这事儿,你们外行人,还是要有点敬畏之心,我先走你善后,跟着我。”
杨冽颜跟在关懿身后,盯着前方地面上若隐若现的齿轮纹路,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她接着话题问道:“铸剑世家怎会擅长机关?”
“这你就孤陋寡闻了吧!”关懿笑道:“这便是人们的通病,把事情都想得理所当然,当年我祖辈曾为寻己剑打造过剑鞘。”
“那按理来说,你祖辈见过寻己剑的样子。”
“那当然,我还看过剑的画像呢!”
杨冽颜回想起珍宝库里图鉴的记录,便试探他:“那是什么样的?”
关懿道:“就是一把普通的宝剑,唯一不同的是,其剑身有个小洞。”
“那个小洞什么用处?”
“装应魂珠的呗!”
图鉴上记录的与关懿所述一致,看来残云阁的人并未来得及发现或篡改寻己剑这部分的内容。
“为何后来做机关了?”
关懿沉默了好一阵子,神情渐渐由晴转阴,杨冽颜察觉到他的异样,没有追问只挪开视线。
半晌他道出一句:“他们被杀了——只因拒绝帮一个杀手组织造武器。”
“是……”
不等杨冽颜说完,他答道:“没错。”顿了顿继续道:“我父亲为保护我花了不少心思,再后来我便隐于衙门,潜心钻研机关术……话说你蒙着脸做什么?”
杨冽颜只顾着留意他腰间的玉佩,问道:“玉佩是你祖辈留给你的?”
关懿低头,抚摸玉佩上的纹路,“嗯,上面刻着家族的‘守剑纹’。”
“守剑纹”的纹路如沟壑纵横,杨冽颜轻瞥一眼道:“先人已逝,何必执着于此,一不留神搭上性命,得不偿失。”
“要不是他们,我早就不在人世了。”
密道尽头有一道向上延伸的石阶,再往上走便是出口,两人越往前,路越光亮。
阁楼不大,木梁上积着经年的灰,窗棂雕纹被岁月磨得模糊,唯有檐角那枚锈迹斑斑的铁环,还挂着半片曾系风铃的红绳。风从阁外山涧吹进来时,会卷着细碎云絮从窗缝钻人落在积灰的木桌上,倒让这藏在庙后的阁楼,像始终浸在未散的残云里。
周遭一片萧条,关懿仰视四周,不解道:“这分坛真无人问津?”
杨冽颜道:“几乎没有。”
关懿皱起眉头,鄙夷道:“古籍会被他们藏在这么个破地里?”
杨冽颜倒不着急,“先看看。”
这是一个人烟稀少的分坛,由于位置过于偏僻,寥无人烟,阁内几乎无人想要留在此地。对此杨冽颜看法不同,若是耐心打理、稍加修葺,此地必定是隐居的好去处。
关懿拍拍裤腿的尘土,语气间透露几分惋惜,“真浪费啊,这地要是用起来,我能在这造出许多机关呢!”
“既然没人来,你可以重造一个别人破解不了的机关,此地便是你的了。”
关懿满意道:“不错!”
“你的木鸟要是能追踪古籍就更好了。”
关懿发出“呵呵”一声,“你还真把它当作无所不能了?别顾着找古籍,还得看看这里有没有宝剑呀!”
杨冽颜没有看他,问:“按理来说,这里没有宝剑,如果有,残云阁的人不会洗劫铁器街。”
“这可难说,残云阁说不定也拉帮结派分阵营,不一定全在同一条船上。”换言之,残云阁里可能也有人因一己私心而把剑藏着,不告诉其他人。
“你拿寻己剑做什么?”
“把它藏起来,不让任何人找到。”
关懿的声音忽而沉寂下去,杨冽颜警惕起来,走到他驻足的地方,只见他指尖在墙壁上反复摩挲,目光紧锁那道与木纹几乎相融的浅痕——光影晃动时,这道痕才闪过一丝极淡的反光。指腹忽然触到块微微凸起的点,比周围硬上几分,他心头一动,按住凸起试着向右旋动。
“咔嗒”一声轻响传来,细微却清晰。他屏息盯着那方与四周格格不入的板块,见它先向内陷了半寸,随即缓缓向外弹出,露出砖后深约两尺的暗格。暗格内壁铺着防潮的油布,藏着的物件便稳稳嵌在其中。
眼前的古籍触手可得,关懿却只盯着它,一动不动。
“不太对劲。”
杨冽颜道:“是不对劲。”
关懿转头问她:“可是哪里不对呢?”
古籍微微泛黄,褶皱带着岁月的痕迹,它就好像个展品,如此静谧美好地躺在内格,知道有人来,它便静静等待到来的人参观。
杨冽颜正要拔剑想直接将其拿下,却听关懿道:“先别动!我有办法,我们先退几步。”
她看了他一眼,松开手,耳边传来另一处细碎的脚步声,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便没有理会。
刹那间,玄铁飞鸢钩如脱缰野马般从关懿手中飞出,蚕丝绳轴的一端固定在勾爪套筒尾部,另一端与木轴内的棘齿结构相连。待勾爪勾紧物品,关懿转动木轴摇柄,蚕丝绳逐步收紧,打算将古籍拖拽出来。
古籍一离开原地,暗格瞬间喷出灰色气体!
“快跑!”
关懿一把抓住古籍捂住鼻口,和杨冽颜大步逃出阁楼。
面纱挡去一部分烟雾,杨冽颜淡然地挥手,拍去那萦绕在衣上、——余下的几缕雾气,一旁的关懿咳嗽得厉害,尽管站位隔得远,他还是不小心吸了一小口。
幸是一小口,不足以取人性命。
“咳咳咳!”关懿咋呼道:“怪不得你戴着个蒙脸的,还不提醒我!真是城府深得很呢!”
杨冽颜不懂机关,更不清楚有毒雾,听得出来关懿在开玩笑,“大概是你把自己带去吸雾了。”
关懿翻开古籍,竟是一片空白!
“怎么会这样?”
“有人掉包了。”杨冽颜回忆起方才细听到的脚步声,道:“这里还有人,应该刚走不远。”
关懿握紧手里的空白册子,“哪里?”
杨冽颜迈着轻快步子,直朝阁楼外的一条幽静小道。
关懿幽幽地问道:“那是高手不?”
“还不清楚。”
“你看着点啊,我不会武功……”
“知道。”
“你知道?”关懿还想着他人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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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几分来。
爬个屋顶都费力得很,武功能好到哪里去?
杨冽颜回一句:“显而易见的事。”
前方那人对此地甚是熟悉,二人一路追踪,他从未停下脚步。
关懿在后方边跑边叫喊道:“太快了太快了!慢点,等等我……”
已发现猎物,追捕者岂会轻易停下,杨冽颜把关懿的叫声抛诸脑后,风“嗖嗖嗖”地从耳畔掠过,杨冽颜死死盯着前方的人影,越来越近……
对方奔逃的步伐、腰间悬着的三节棍,分明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人。
“寒烬!”
清喝声落,杨列颜足尖点在粗壮松根上,身形骤然腾起,长剑自鞘中滑出,直逼前方。
那人猛地旋身,三节棍旋成残影,带着破风锐响横挡胸前,“铛”的一声硬接下刀锋,杨冽颜顿觉虎口发麻,长剑被硬生生格开。
寒烬左臂弯紧护着古籍,泛黄书页被他按得发皱,右手三节棍斜指地面,棍身寒铁映着阳光,往日温和的眼底此刻只剩冷意。
“墨影,别拦我。”
“古籍为何在你手上?”杨冽颜剑尖微沉,松针落在剑刃上轻轻颤动,“听闻你已是——”
话音未落,寒烬突然动了。三节棍倏然拆分,铁链哗啦作响,招招狠厉,短棍直刺她面门。
好狠!杨冽颜侧身避开,碎雪剑挽出利落剑花,直削他持棍手腕。
她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被俘了?”
棍影裹挟松风袭来,杨冽颜连连后退,余光瞥见他护着古籍的手臂,袖口渗出暗红血迹,蜿蜒的血珠滴落下来,在地上晕开点点深色。
寒烬响起低沉的声音:“这一剑,算还你了。”
他说的是在巡抚府邸时,他伤她肩膀一事,当时暗器从三节棍中突然飞出,杀她个措手不及。她也因此明白,原来相处多年的师兄,也未必是自己人。
她剑势下意识缓了半分——就是这刹那迟疑,寒烬已抓住破绽,三节棍骤然合并,重重砸在她剑脊上。
“叮”的一声脆响,长剑脱手飞向旁侧,剑身撞在树干上,震落满枝松针。杨冽颜踉跄两步,便见寒烬转身要离去。
“师兄!”
寒烬回头望了她一眼。那一眼极快,似有难言之隐,又似有决绝,随即彻底消失在树影交错处。
杨冽颜握着剑站在原地,望着寒烬消失的方向。
寒烬,今日一别,我以后不会再手下留情。
驻足沉思的人不只有杨冽颜,还有不知何时追上来并躲在一旁的关懿。他认得逃跑之人,便是当日被天枢卫捕获的残云阁俘虏,可是……她为何叫他师兄?
他尽量稳住情绪,却压不住轻颤的唇瓣,“你……是残云阁的人?”
杨冽颜回头,看了看关懿,垂眸不语。
关懿的表情愈发阴沉,“告诉我。”
关懿的脸上,有杨冽颜这些天来未曾见过的表情,此刻她只能无奈道:“曾经是。”
他称她为墨影。
残云阁的墨影……
犹如晴天霹雳,关懿额角青筋跳了跳,“残云阁屠杀我父辈,我曾发誓其与我永世为敌。”
杨冽颜嘴唇轻轻翕动了两下,像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却只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气音,连半个字都没能吐出来。
“我现在完全相信,是木鸟搞错了。”关懿继续道:“残云阁杀人如麻,而残云阁的人绝不可能拥有世间至灵之物。”
杨冽颜的声音淡得像散在风里:“我已不再是残云阁的人了。”
“可你曾经沾的血、做的杀人勾当,难道能一笔勾销?”关懿猛地攥紧拳,指节泛白,后槽牙咬得发紧,每一个字都裹着寒意,“这是事实!”
杨冽颜缓缓道:“杀你父辈的人不是我。”
“在我看来都一样!”
杨冽颜沉默,只望着远处天际线,空气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关懿盯着她的侧脸,喉结滚动了几次,离别前留下一句:“下次见面,不一定还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