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县!
这个地名让陈墨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知道这个地方。在1942年的冀中平原上,安平县城是日军的一个重要据点,驻扎着重兵。
而去攻击一个隶属于“防疫给水部”的仓库,其危险程度,比抢一个普通的**库有过之而无不及。
因为“防疫给水部队”,在很多时候是“七三一”部队的代号。
那里面储存的,除了药品,很可能还有更可怕的东西。
但此刻,陈墨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那里是林晚唯一的生机。
“来了多少人?什么方向?”陈墨将那张烟盒纸小心地折好,塞进贴身的口袋,抬起头,声音压得极低,问刚刚钻进来的赵长风。
赵长风的脸上沾着泥土,眼神像鹰一样锐利:“东南方向,三辆挎斗摩托,一辆卡车,看样子是一个小队的伪军,带了两个日本兵。距离我们不到两里地,正在沿着田埂搜索。”
两里地,对于摩托车来说,不过是一两分钟的距离。
地窝子里的空气瞬间降到了冰点,所有人都握紧了手里的武器。
十二名老兵的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淬炼到极致的冷静,他们看向陈墨,等待着命令。
“不能打。”陈墨断然说道,“一旦开枪,双井镇据点,十分钟内就能派来一个中队的援兵。我们会被死死咬在这里。”
“那怎么办?这里根本藏不住人。”赵长风皱着眉头,指了指头顶。
地窝子虽然隐蔽,但周围一马平川,只要敌人靠近,用刺刀随便捅一捅,就能发现这个土洞。
“钻青纱帐。”
陈墨的目光转向地窝子唯一的出口。
“我们现在的位置,往西走半里地,有一条干涸的河道,两岸的麦子比别处都高。从那里,可以一路向西,潜行到那片胡杨林。”
这是他天亮前勘察周围地形时,就记下的唯一一条生路。
“所有人,准备转移。动作要轻,要快!”
命令一下,整个团队就像一架上紧了发条的精密机器,无声而高效地运转起来。
两名老兵率先钻出地窝子,利用几丛野草作为掩护,匍匐前进,去前方探路。
赵小曼和另一名战士背上了电台和发电机。
这是他们的命根子,比黄金还贵重。
剩下的老兵,两人一组,将简易担架重新绑好,把林晚抬了起来。
担架很低,几乎是贴着地面,这样在麦田里移动时,才不容易被发现。
白琳紧紧跟在担架旁,手里攥着最后一支**。
如果林晚在颠簸中因为剧痛而喊出声,她会毫不犹豫地扎下去。
“你们三个,跟着我。”陈墨对李淑芬和两个孩子说。
李淑芬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咬着嘴唇,一手抱起自己的儿子狗蛋,另一只手牵起了小丫。
大丫则懂事地跟在她身后,小手紧紧抓着李淑芬的衣角。
她们的脸上,都写满了惊恐,但眼神里却透着一股冀中百姓特有的、被苦难磨砺出来的坚韧。
“走!”
随着陈墨一声令下,一行二十一人,像一群受惊的野兔,悄无声息地钻出了地窝子,迅速没入了半人高的麦田。
初春的麦苗,还带着一丝嫩绿,并不能完全遮挡住人的身形。
他们只能弯着腰,甚至是跪在地上,用膝盖和手肘,在田垄之间艰难地爬行。
泥土是湿润的,带着清晨的凉意。
麦叶上的露水,很快就浸透了所有人的衣服。
冰冷的湿意从膝盖和手肘传来,但没有人吭一声。
陈墨爬在队伍的最前面,不断地抬起头,透过麦苗的缝隙,观察着远处的动静。
他能清晰地看到,东南方向的田埂上,三辆摩托车像甲虫一样在缓缓移动,车斗上架着的**,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们这个方向。
伪军的叫骂声和摩托车的引擎声,顺着风,断断续续地传来。
“都给老子仔细点搜!”
“**,八路都是属地老鼠的,挖个坑就能活!”
每一声都像鞭子一样抽在众人的心上。
队伍行进得异常艰难。
尤其是抬着担架的老兵,他们不仅要承受林晚的重量,还要时刻保持担架的平稳,以免加重她的伤势。
汗水从他们的额角淌下,滴进泥土里,但他们的手臂,稳得像焊在担架上一样。
李淑芬是最吃力的一个。
她抱着自己的孩子,还要拖着一个,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地里跋涉。
她的体力很快就到了极限,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而这时小丫被泥块绊倒了,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
几乎在同时,远处的摩托车停了下来。
一个伪军站起身,端着望远镜,朝这边望来,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陈墨猛地回身,对李淑芬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眼神凌厉如刀。
李淑芬吓得脸色惨白,立刻用手死死捂住了小丫和自己儿子的嘴。
两个孩子在她怀里挣扎着,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所有人都趴在麦地里,一动不动,甚至连呼吸都放缓了。
他们能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和风吹过麦浪的沙沙声。
那个伪军举着望远镜,看了足足有半分钟。
也许是麦浪的晃动迷惑了他的视线,也许是他根本没把这片普通的麦田放在眼里。
他最终放下了望远镜,骂骂咧咧地对同伴说了句什么,摩托车又重新发动了起来,朝着另一个方向开去。
一场致命的危机,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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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只觉得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
陈墨没有下令休息,而是立刻示意队伍继续前进。
他知道,敌人只是暂时被引开了,他们必须尽快进入那条干涸的河道。
又爬行了将近半个小时,他们的眼前终于出现了一条凹陷下去的地带。
那便是滹沱河的故道。河床早已干涸,长满了半人高的芦苇和杂草,两岸的土坡上,麦子确实长得比平地更加茂盛。
这里是天然的隐蔽所。
一行人手脚并用地滑下河道,终于可以直起腰来。
短暂的休整。
每个人都在大口地喘着粗气。
李淑芬一屁股坐在地上,几乎要虚脱了。
她的儿子狗蛋被刚才的惊吓和颠簸折腾得够呛,开始大声哭闹起来。
“小声一点,敌人还没有走远!”
陈墨小声提醒道。
李淑芬听罢,有点慌了神,又是哄又是拍,可孩子就是哭闹不止。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大丫,从怀里摸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用草绳穿着的、已经磨得发亮的铜弹壳。
她把弹壳递到狗蛋面前,轻轻晃了晃。
清脆的、细微的碰撞声,吸引了狗蛋的注意。
他的哭声渐渐小了,伸出小手,好奇地去抓那个亮晶晶的东西。
一场可能引来敌人的危机,就这么被一个女孩,用一颗废弃的弹壳化解了。
陈墨看着这一幕,眼神复杂。
他走到李淑芬身边,将自己的水壶递了过去。
“喝点水,我们还要走很远。”他的语气缓和了下来。
队伍沿着干涸的河道,开始向西急行军。
河床里满是碎石和沙土,走起来非常吃力。
但至少,他们暂时摆脱了被敌人发现的危险。
然而,新的问题很快又出现了。
林晚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也越来越微弱。
白琳掀开担架布的一角,探了探她的额头,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不行了,”她对陈墨说,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她的体温在急剧下降,这是休克的征兆。再这么颠簸下去,不用等到伤口感染,她就会因为循环衰竭而死。”
陈墨的脚步停住了。
他看着担架上那个生命气息正在飞速流逝的女孩,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前有敌军,后有死神。
他们似乎,又一次被逼入了真正的绝境。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看着陈墨,等待着他做出那个最艰难的决定。
是继续冒险前进,还是……停下来,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去?
其实这对于陈墨来说,这从来不是什么选择题,而是必选题,在他心中一切都没有林晚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