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士们先生们,下一站是川临港连城,请要下车的旅客检查好自己的行李物品,准备下车。]
陈屿的思绪飘得很远,直到站台的广播提醒了好几遍,他才慢慢回过神来。
从坐上高铁的那一刻开始,他心里就有一种莫名的烦躁,充满了不安。
距离连城越来越近,他的心情就越来越差,焦躁的感觉将他包裹得密不透风,快要窒息了。
或许是近乡情怯,或许是曾经的连城在他心里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又或许是这座城市有他不想再遇见的人。
无论是什么原因,当他再次踏上这片土地时,他的心情就变得格外暴躁。
车厢里坐满了旅客,空调的冷气扩散在车厢里的每一个角落,并不会让人觉得很闷,可他还是感觉快喘不过气来了。
从他订下车票的那一刻开始,他的眼皮就一直在跳,他总觉得这次出行,或许会有什么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让他总是心神不宁。
仔细数了数,他已经有十年没回过连城了。
陈屿看着玻璃镜面里的倒影,深吸了一口气,刚打算摁下心头纷繁的情绪,就在此时动车进入了隧道,刺眼的隧道灯光让他难受地眨了眨眼睛。
突然,一张帅气又明艳的脸映入他的眼帘。
陈屿顿时睁大了双眼,呆呆地看着窗外的LED屏幕。
空气仿佛滞留在这一瞬,时间跟着静止,整个世界好像变得安静下来。
接着,悸动的心跳声萦绕耳边,如雷贯耳。
“扑通扑通——”
直到动车穿过隧道,陈屿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他忽然惊觉,哪怕过了十年,无论易深用哪种方式出现,都能轻轻松松撩拨他的心弦。
“刚才那是易深吧?”
“嗯,早就听群里的姐姐说过,通过连城高铁的隧道都是易深的LED大屏。”
“连城是易深的家乡,这次开演唱会,连城给足了排面,听说整个城市都贴满了易深演唱会的广告牌。”
“官方还说今晚会有无人机秀和灯光秀。”
“太期待了!!”
“幸好这次抢到的票,明天还能听到易深的新歌,演唱会首唱!”
“这次的票特别难抢,听说内场的票黄牛都卖到上万了。”
“易深”和“演唱会”这几个字陆陆续续传入陈屿的耳中。
他的大脑瞬间宕机了,怪不得他的眼皮一直在跳,怪不得这一路上他总是觉得心里不安。
在这十年里,陈屿不是没有想过,他们有朝一日会重逢。
但重逢之后呢?
他是要忏悔,还是要道歉,还是形容陌路?
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面对易深。
欠易深的那句对不起,他该怎么说出口?
快到连城的时候,关于演唱会的话题频频传入耳中。
这时陈屿才发现,周围坐着的许多年轻人或许都是来连城看易深演唱会的。
如果...他事先知道易深会在连城开演唱会,或许他就不会来了。
演唱会...陈屿倚在窗边,脑海中闪过几个画面。
年少时的他和易深放学后在学校的操场上坐着谈心,直到所有学生都放学回了家,偌大的操场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他们在谈音乐,谈遥不可及的梦想,谈虚无缥缈的未来。
他们相约,以后会一起开演唱会,站在世界上最大的舞台。
后来,他失约了。
陈屿的心脏顿时传来一阵密密麻麻的疼痛。
所以在许多年后,易深成功站在了舞台上举办他的个人演唱会。
而他,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人群里。
一种喘不上气的窒息感让陈屿感到很无力。
既然十年来都没联系,现在还有联系的必要吗?
易深也不一定想见他。
陈屿长舒一口气,忍不住打开手机开始查阅跟易深有关的资讯。
这么多年过去,易深的发展速度比陈屿想象中的还要快,还要好。
他创作的歌曲传唱度高,甚至是一些KTV必点的曲目,奖项拿到手软。
他现在已经是娱乐圈里的“大前辈”了。
他20岁那年出道,至今8年,坐稳顶流的位置,红遍大江南北。
这些年陈屿也不是没有在其他人嘴里听到过他的名字,甚至是他教的六年级的小学生,都知道音乐圈有易深这个人的存在。
时至今日,易深已经是娱乐圈里炙手可热的大明星了。
他们之间的距离,遥不可及。
陈屿自嘲地笑了笑,不管是对当年不辞而别的道歉,还是对他完成梦想的祝贺,这句“对不起”和“恭喜你”,恐怕他这辈子都没机会说出口了。
[亲爱的旅客,列车已到达连城站,请携带好您的随身物品下车。]
到站的播报声响起,车厢里人头攒动,陈屿跟着人流下了车。
昨天下了一夜的雨,今天的天气很凉快。
重回故里,陈屿一脸茫然地站在市区中心的购物广场,看着如今繁华的大都市,他几乎认不出来这里是连城。
十年前的连城只是一片老破小的城区,并不发达,眼前的这座购物广场在当时只是一家大型超市,周围有着几栋矮矮小小的写字楼,跟现在人山人海的购物广场和周围几十层楼高的大厦没法比。
那时候的连城别说能有体育馆开演唱会了,连电影院都没有,一座偏远地区的小县城。
直到后来,连城受到国家扶持,开始搭建高铁、机场,经济也随之带动起来。
后来,当他再次听别人提起连城的时候,连城已经变成了热门的旅游城市,这里被称为美食之都,吸引全国的游客前来打卡。
当时陈屿的印象里还是那座老破小城市,觉得是其他人夸大了事实,直到他十年后的今天回到他的家乡,让他这个土生土长的连城人感到震撼。
现在的连城在国家政策的扶持下,成功跻身一线城市,今非昔比。
怪不得他的同事们在听到他说是连城人的时候会好奇他怎么不回自己的家乡发展,反而跑到榆城这个相对落后的小县城。
陈屿看着购物广场中心的电子大屏有些沉默,上面正轮播着易深演唱会的广告。
他忽然想起在车厢里听到易深粉丝们的那几句谈话,连城是易深的家乡,而且连城的旅游大使也是易深,所以在连城得知易深要回来开演唱会的时候,恨不得敲锣打鼓放鞭炮,不仅官媒在平台上连发数条动态庆贺和宣传,还特意在大街小巷贴满了易深的海报,欢迎粉丝们来打卡。
所以陈屿在高铁站时就看到了关于易深演唱会的资料,工作人员非常贴心地做好了攻略,告诉粉丝们路线的安排和酒店信息。
出了高铁站之后,他就看到了许多易深的海报。
他还定睛看了好一会,有些沉默,有些愤愤不平。
岁月好像从未在易深身上留下任何痕迹,连时光都格外偏爱他。
他站在汹涌的人潮里,看着大屏幕的那张脸,心里五味杂陈,随后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
时间不早了,他得去找厂家的维修站点。
连城许多地方与他记忆里的路线并不重合,甚至是拆了重建,陈屿在左拐右拐绕了好几条小巷之后终于找到了客服说的那个维修站点,好不容易找到了地方,结果却被告知他的助听器里面有个零件因为被雨水浸泡腐蚀了需要更换,但是他们这里没有这个零件,需要从其他地方调货。
陈屿苦着脸,问:“那需要多久?”
工作人员:“快的话明天,慢的话周一,你能等吗?”
陈屿点点头,比他想象中要快多了,他还以为会让他等个三五天呢。
糟糕的是,他原本以为今天就能回榆城,所以他并没有带什么换洗的衣服,今晚还要找个落脚点休息。
陈屿站在路口,看着那趟通往丰南路的大巴车,长舒一口气。
有些事情真的很奇妙。
他的助听器坏了,最近的维修站点居然是连城,而恰巧易深要在连城开演唱会。
因为助听器里面的零件坏了,他需要多待一天,而更恰巧的是他把老家的钥匙带上了。
陈屿到购物广场买了礼品和水果,怀着忐忑的心情坐上了车,也不知道王婶搬走了没有。
时至今日,连城一直在变,只有这趟公交车的路线没变。
看着沿途的风景,到处都是熟悉的影子,却又充满了陌生的味道,原本荒凉的地段,现在也变成了繁华的商业街,不见昔日的影子。
陈屿靠在窗边吹风。
街上的梧桐叶早已泛黄,落了满地。
下午四点的阳光洒下来,温暖但不刺眼,充满着深秋的气息。
他在旧城区的站点下了车,街道口的那棵大榕树还在。
老城区有被翻修过的痕迹,那泛黄又斑驳的墙面被重新刷上了白漆,原本是一楼的客厅,如今变成了各种门店。
从楼下往上看,还能看到家家户户阳台上生锈的防护网,还有探出阳台的那抹绿意。
食物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有卖各种特色小吃的,有卖衣服鞋子的,有开宠物医院的,还有旅店,可谓是衣食住行都能满足。
路过王婶家门口时,没看到她的身影,陈屿只好先回了家。
家里的门锁经过数年风吹雨打都快生锈了,他花了不少时间才成功进了家门,估计再过几个月,这锁就彻底开不着了,看来他还得让人来换把锁。
房子太久没有人住,里面落满了灰尘,陈屿捂着口鼻进了门,也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尘土颗粒,还有一股潮湿的霉味。
陈屿随便打扫了下卫生就出门了,他已经一天没吃过东西了,饿得两眼发黑。
回来的路上他还担心会找不到吃的,原本都打算路过小卖部买个泡面应付一下就算了,现在看来,他只要往楼下转两圈,就能吃到撑了。
邻居家的王婶做的是麻辣烫的生意,陈屿站在门口看了两眼,这么多年没见,王婶好像老了许多。
陈屿带着礼品和水果趁着王婶店里没什么生意的时候,跟她打了一声招呼:“王婶。”
“哎。”王婶应了声,回头盯着他半晌,迟疑道:“你是小屿吧?”
陈屿笑道:“王婶,您还记得我呢?”
“哎哟,真的是你啊,你怎么突然回来了?”王婶连忙往身上的围裙擦了擦手,惊喜地笑了笑:“我刚才路过你们家的时候就听见里面有动静,我还想着是谁回来了呢,原来是你啊。”
陈屿点点头,把手上的东西递给她:“来连城办点事,顺便回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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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婶:“哎哟,回家就回家怎么还送礼啊。”
陈屿开玩笑地说了句:“以前要不是有王婶给我一口饭吃,说不定都活不到现在了,就是路过随便买的一点小心意,您就收下吧。”
王婶才不信他说是随手买的,里面的烟酒都不便宜,那水果都是高级礼盒,肯定是花了不少钱的。
拗不过陈屿,最终王婶还是收下了,“你还没吃饭吧?婶给你做碗汤面吧?”
陈屿不禁笑道:“那太好了,我刚打扫完卫生,都快饿死了,谢谢您。”
王婶好久没见过他了,热情地拉着他闲聊家常,“你现在在哪里工作啊?”
陈屿:“我在榆城。”
王婶惊讶地看着他:“怎么是榆城,我还以为你是去了大城市发展。”
陈屿笑道:“单位给我分配的。”
王婶用一种可怜的目光看着他,大概是以为他得罪了领导才会被分配到榆城这种小地方。
陈屿只是笑了笑,也没多做解释。
王婶指了指他耳朵上佩戴的那台助听器,关心道:“你的耳朵好点了吗?”
陈屿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低头吃了口面,含糊地说道:“好很多了。”
王婶点了点头:“我们连城这几年发展得很好,就连我们这老城区的房价都翻了好几倍,你这次回来打算留下来发展吗?”
陈屿从巷口那棵榕树一路走来,看着家家户户如今的发展,也在考虑这个问题,他也可以效仿邻居们的做法,把一楼改造成一家小店,做点生意。
“嗯...还在考虑呢。”
趁着这会天色还早,还没什么客人,王婶便多说了几句:“榆城跟我们十年前的连城时一样,太落后了,你还不如回来连城发展,现在连城发展得很好,年轻人的就业机会也多,你看我们这,虽然是老城区,但这一带都是商圈,不管是本地人还是外地的游客都喜欢到我们这来逛逛,你也可以像我们这些街坊一样,做点小本生意。”
王婶为了说服他还跟他说了附近几个邻居的例子,例如街头的宁叔是最早期开始做生意的,赚得盆满钵满,现在一家都在新城区买了房。
例如做餐饮生意的某个邻居,如今都开几家分店了。
还有……
陈屿其实没有很强烈的赚钱欲望,他只想着把家里的一楼改造一下,开个咖啡店或者奶茶店什么的。反正也不用交房租,就给点水电费,平日里睡到自然醒,高兴时就开门接客,不高兴时就关门躺平。
很符合他目前想要的养老状态。
奈何他的身上的钱不够啊,光是装修一下一楼的费用就能掏空他的家底了,更别说他还要买做生意的材料,而且他也不能完全不挣钱,不然连自己的生活都过不下去。
所以陈屿只是笑了笑:“以后再说吧。”
王婶:“你们家的地段也好,有不少想做生意的跟我打听你们家有没有出租的意思,你要是想租出去挣钱的话可以给我留个电话。”
陈屿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说不定我哪天就改变主意回来创业了。”
王婶笑道:“也行,随你。”
吃碗面陈屿打算回家休息一下,走的时候陈屿把他的电话号码给了王婶,当年走得太急,他的手机坏了还没来得及重新再买,就匆匆离开了连城,所以他跟连城的所有人都处于断联的状态,直到这次回来,他想了想还是给王婶留个联系方式,方便以后有事可以联系一下。
王婶结果他递过来的那张小纸条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拦住了他:“对了,你是不是没跟高中的同学联系了?你离开的那几年,有个据说是你的高中同学找了你很久。”
陈屿瞬间愣了愣。
王婶用手比划了下,“比你高一个头,很瘦,长得还挺帅的,跟咱们连城出的那个大明星,叫什么来着……?”
陈屿屏住呼吸,整颗心瞬间提到嗓子眼,艰涩道:“易深?”
“对对对,是他。”王婶拍了拍脑门,继续说道:“跟他长得可像了,在你搬家离开的那几年里,他经常过来这边找你,每次一等就是等好几个小时,不过这几年没怎么见他来过了。”
陈屿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垂在两侧的手微微颤抖。
王婶看他这副模样有些担忧:“有一次下暴雨他还在你家门口等着,我实在看不过去就喊他进来坐坐,他跟我说他是你的同学。”
陈屿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口腔里蔓延着苦涩,心里止不住地泛酸,哽咽道:“他还说了什么?”
时间太久远,王婶也不太记得了,“当时他向我打探你们家的消息,但你也知道你们家那时候的情况,我实在是不好多说什么,也没敢让他知道那么多。那天之后他就很少来了,这几年我都没见过他。”
陈屿像失去了所有力气,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王婶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小声地问了句:“要是他下次来的话,我把你的电话号码告诉他?”
陈屿勉强地笑了笑:“不用了,他应该……”
那句“不会再来”还未说话,王婶打断了他的话,坚定地开口:“他会来的。”
陈屿怔了怔,笑道:“如果他还来的话,那就拜托王婶让他联系我吧。”
王婶不知道的是,以易深现在的身份...
他不可能再回来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