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航显示民宿就在前方不远处,一座四层小楼带着柔和的灯光在雨幕中渐渐显现轮廓。
黄钟县是个经济很发达的县城,连带着附近的旅游产业都透着不差钱的精致。
哪怕只是随手找的一间普通山沟沟里的山村民宿,远远望去设计感十足,一副网红打卡地的模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奥运会开在了山里。
但乌曼因这个时候实在没什么心情欣赏建筑内涵,经历过台风吹过山谷像鬼魂在后面追的声音、碗口粗的竹子被直接吹到伏地的惊悚桥段,让她现在见到路边的民宿就像恐怖片片场里的主角终于摸到了安全屋。
白天还好好的天气怎么晚上画风突变。
早知道就多听真音姐唠叨几句了。
虽然在黄钟县呆过两年但是以前台风天她都会老老实实和李藏之一起蜗居在小房间里,捧着暖呼呼的饭菜,偶尔还喝点小酒——当然李藏之是未成年人他禁止喝酒——隔着窗户看雨落在芭蕉叶上,劈里啪啦,总之还挺有情调的。
没想到深山老林里的台风简直就是另一幅模样,摧枯拉朽,扫荡过一个又一个山头。
乌曼因一个潇洒的甩尾,把车正正好好地停进民宿的院子里。
折敛撑着伞,小心又迅速地把乌曼因护在伞下,不这么做的话,感觉乌曼因更想冒着花洒淋浴一般的雨幕直接冲进房子里去。
明明是一个女明星……怎么可以这么冒失!
但他又没有办法,他拿乌曼因根本没有办法。
定制的厚玻璃门“咔哒”一声合上,将狂风暴雨彻底隔绝在外。面前是灯火通明的民宿大堂。
内里别有洞天,装修整体是时下流行的极简ins风格,大面积留白与原木搭配上中式隔断。
乌曼因正打量着这潮流的装修,手上下意识地理了理被雨气浸得有些潮湿的头发,目光无意间越过一米高隔断屏风,后面的南吕和Quantum。
南吕斜靠在一张竹制沙发上对着笔记本敲敲打打,Quantum则坐在她旁边打王者。
……这不巧了嘛。
出村就这一条道,想要安置的话也没什么其他选择。
两人刚经过一番“友好”的交流,此时再见面,空气里弥漫着挥之不去的尴尬。
南吕先抬起了头,一眼就瞧见站在大厅的乌曼因,这人站在那里都像个天生的聚光灯。她不想气势低人一等,率先“哼”了一声。
一旁的Quantum抿了抿嘴,知道劝不住,只能先放下手机,在旁边当个随时上来劝架的哑巴。
折敛半侧过身挡住乌曼因,他微垂着眼,目光越过中式隔断、落在南吕身上,那眼神里没什么温度,带着一种近乎审视的凉意,觉得这家伙真是又蠢又不长记性。
以前就不聪明,这么多年过去,光涨年纪不涨脑子。
报个仇生生拖到现在,还把自己的婚礼搭上。
至于她旁边那个选择沉默的Quantum……折敛的目光扫过。
这就是乌曼因以前很喜欢的游戏搭子?
两个蠢东西凑一块了。
南吕只觉得背后莫名一寒,好让人不爽的眼神,她和Quantum没得罪过乌曼因的男友吧,用这种眼神看着她干嘛?究极护短怪?
但再怎么说,被乌曼因家养的小白脸看不起也十分没有面子可言,于是她凶狠地瞪回来。
今天她心情超级不好,谁来惹她她都得咬回去。
Quantum发现南吕居然开始对着乌曼因的男朋友龇牙咧嘴后,觉得还是太过了,把南吕的头扭回来,低声哄她。
南吕说:“他先瞪我的。”
Quantum:“可能只是好奇乌曼因的朋友,你不也跟我说了很多关于‘乌曼因交了男朋友’之类的感叹吗?好奇都是相互的。”
南吕:“那是我担心他被某人撕了,这人不识好人心,还瞪我!”
Quantum:“真的吗?你的脸上好像写着幸灾乐祸呢。”
南吕:“你怎么能这么想我!今晚分床睡吧!”
Quantum很快道歉:“对不起,是我看错了,你一直人美心善。不可能会期待乌曼因被恋爱搞得焦头烂额的。”
南吕“哼哼”两声表示肯定,不情愿地把头靠在他脖颈上,趁机向他提要求:“今天晚上能不吃叶酸吗,好难吃,我不想吃。”
Quantum微笑:“不行。”
折敛:……脑子好像更不好了,和她计较都显得在拉低自己的档次。
乌曼因没注意到这边不友好的眼神机锋,她作为一家之主,手上拖着自己的行李箱,接过了和前台老板交涉的任务。
这座很潮流的民宿居然有个眼里写着精明的中年男老板,他开口就说:“精装大床房三千一晚。”
乌曼因觉得这价格也太离谱了:“你房间地板烫金了?这么贵?”
“哪里贵了?床是原木做的,员工要吃饭住宿,打扫的阿姨要钱,我们民宿还要付村里水电费网费。不接受可以不住。”
乌曼因不理他,转头问南吕:“你们住一晚多少钱?”
南吕吸了吸鼻子,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乌曼因真的在和她说话:“八百块。”
虽然也挺贵但还在可接受范围内。
乌曼因死鱼眼地看向前台老板。
老板被现场戳穿坐地起价,脸上有点挂不住:
“下暴雨涨价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方圆几里就我这一家能住,你住不住?”
折敛向乌曼因点点头,意思是老板说的是真的,这荒山野岭的,方圆几十里就这家民宿。
要么他们就折回去,在南吕老家住一晚。
问题是乌曼因刚把南吕叔叔婶婶骂了一通,更大的可能性是被主人丢出来。
……南吕老家到底是什么偏僻地方,Quantum开车进来的时候真不会怀疑自己的人身安全吗。
乌曼因是那种人在屋檐下就会威胁到的人吗?
不是。
她听完立刻扭头,上前两步捏起南吕的手,真诚地问:“你们已经订好房了吧?”
南吕还没反应过来,没能及时察觉乌曼因的险恶用心,迷迷瞪瞪点了点头。
“那就好,让我和男朋友在你们房间打地铺吧,我付你们四百。放心我眼神不好我男友耳朵不好,你们要做什么都不会打扰到我俩的,完全可以当作我们不存在。”
南吕:“……”
已经被她的无耻震惊到有些失语了。
说着乌曼因就挟制南吕,跟提小鸡仔似的,大摇大摆地一起往楼上走。
老板在后面气得话都说不全了:“你怎么能这样,你——”
“你什么你,你卖出去了就不是你的,管我们怎么睡,再逼逼我明天叫一面包车人来睡一个房间。”
其实语气更像“我明天叫一面包车人来弄你”。
见乌曼因真的要扛着行李去南吕房间里打地铺,前台老板在“少少的赚一笔”和“一分钱也赚不到”之间还是妥协了,叫住乌曼因。经过一番唇枪舌战,按照八百一晚的价格卖了她一间大床房。
老板看上去更想推销双床的套间,被乌曼因果断拒绝。
不能被奸商老板再找到坑她一笔的机会。
反正就算买了双床房折敛还是会摸上来的。
乌曼因本人意志又不是很坚定,折敛是蓝颜祸水的话乌曼因就是那个昏君,祸水和昏君要什么。
拿到房卡后,乌曼因很满意,不顾南吕反对搂着她肩膀说:“看来不用去你房间打地铺了,等我婚礼上给你包一个两千二的红包。”
没有这一遭是打算一毛不拔是吧?
“你居然良心发现了,”南吕阴阳怪气地说,“不对,谁让你来参加我的婚礼的?”
“婚礼请柬还在我这儿呢,”乌曼因说,“而且谁说是你的婚礼啦?我是说,等我结婚了就给你发红包,在此之前先欠着。”
“?!”
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
即使带了一个男朋友,南吕依然笃定乌曼因是不会结婚的。
她就是那么一个只会享受生活,根本不会踏进婚姻坟墓的人。“自由”简直就是乌曼因的出厂设置,如海燕般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只是玩玩而已,哪怕是新男友真的是个罕见的安静美人。
他再瞪她也改变不了乌曼因对情感的随意,迟早被乌曼因抛之脑后,哼。
南吕看上去红温了。
Quantum见事态不对,连忙哄骗着把她往电梯里带,顺手带上了她的笔记本。
电梯门合拢前,他回头歉意地朝两人笑了笑。
乌曼因还要嘴贱两句的时候,发现折敛悄悄捏着她的衣服下摆,于是她也蔫了。
他的手指勾着她衣角的那点布料,力道很轻,却顿时拴住了她的张牙舞爪。乌曼因那些冲到嘴边的、没心没肺的玩笑话,顿时卡了壳。
她讪讪地扭头,对上折敛清凌凌的眼睛。
“……真的要在结婚的时候给她红包吗?”他有些不情愿。
乌曼因嘴一向比脑子快很多,插科打诨、玩笑戏谑,无所不说。
随口说的玩笑,南吕都知道没戏,但是折敛会当真的。
今晚上又是“第一次”又是结婚,乌曼因有种招惹了良家少男的不安。
总感觉不太妙呢。
乌曼因干笑:“是开玩笑的啦、开玩笑,我会在她婚礼上把红包给她的。”
知道不是自己的婚礼,折敛有些小小的失落。
他控诉:“她都在利用你了,你还对她笑,搂她肩膀、还要给她发红包!”
乌曼因:“只是笑了一下吧?而且还是很挑衅的笑……南吕好像快要炸掉了你没看见吗?”
很显然,挑衅的笑和在折敛的眼里是一样的。
他还沉浸在威胁南吕失败,还被南吕抓住的乌曼因的软肋的挫败、偏偏乌曼因自己对南吕根本毫无警惕心。
她根本没有把之前的事情放在心上,依然那么亲近南吕,还、还搂南吕肩膀……
陷入不爽的折敛完全忽视了身高的问题。
乌曼因经常搂南吕是因为南吕正巧矮她半个头,手搭上去毫不费劲,谁看到这么个合适的人体架子不手痒呢。
乌曼因同样不理解折敛为什么对南吕的敌意也那么重,但她已经习惯了自己身边的人经常莫名扯头花,只能先硬着头皮把折敛推进了电梯里:“呃,你听我狡辩……”
乌曼因真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
何况南吕还给她带来了李藏之的线索。
从小乌曼因就不喜欢一帆风顺的世界,如果人生是日复一日平淡无奇,她会自己把自己无聊死的。
生活和身边的人要是太简单,擅自加点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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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不行。
在她年幼、手上没什么财富也没什么能力的时候,主要体现在她一向欣赏的野性难驯的人类,连打乙游和galgame都偏好傲娇款。
不管金毛黑毛还是什么毛,能对她哈气都是十分可爱的。
南吕的问题才不是想要利用她,而是程度还不够,像是野猫伸出了爪子,小小的、小小地挠了她一下。
与其说是攻击,不如说更像是一种笨拙的触碰,带着点虚张声势的试探。指尖还没碰到实处,自己先慌了神。
挠完了就缩回自己的小窝瑟瑟发抖。
而且她太容易被哄好了。Quantum随便几句话,甚至可能只是一个无奈的眼神,就能让她那点刚刚竖起的、微不足道的心防彻底瓦解。
这种段位实在太低了。对乌曼因来说,拿捏南吕简直易如反掌,不费吹灰之力。而她偏偏是那种喜欢挑战高难度关卡的人,越是棘手、越是难以掌控,越能激起她的好胜心和征服欲。
像南吕这样的,平常逗逗,就当是个有趣的生活调剂品,给平淡的日子添点无关痛痒的波澜。
有了老妈子经纪人督促后,乌曼因寻找刺激的本能已经收敛了很多。
这段时间,她没有在电视台直播的时候当面骂不顺眼的前辈骂上热搜、跑到公共海域去冲浪、股东大会的时候当着全体股东的面扫射董事长和他的老婆……
她也不是受虐狂,真的抱着损人利己的心思来到她身边的,乌曼因非常敏锐,这些统统会被她人道驱逐。
欲擒故纵,和傲娇,当然是有很大区别的啦。
相反。
纯正又傲又娇的人类,往往意识不到自己是傲娇……
乌曼因悄悄抬眼。
折敛因为不高兴,脸颊上有了不少血色,就电梯这么小的空间,他硬是退到了对角线最远的角落里,不看她。
他平常不玩手机,就双手放在卫衣的口袋里,目光聚精会神地盯着显示屏上挑动的数字,仿佛晶体管比乌曼因吸引人多了。
“小折敛,”乌曼因硬顶着折敛一身不情愿凑过去,“别生气啦,我又没有吃亏,这点红包对我不算什么,就当她帮我找到人的报酬啦。”
“哼。”
“真的,你看我整天嘻嘻哈哈的,她每天哭丧个脸,难受的是她对不对,”乌曼因不方便搂他脖子,只能赖皮环着折敛清瘦的腰,“折敛你也多笑笑,别学她,生气容易长皱纹的。”
亏你还知道你整天嘻嘻哈哈的。
对着这样的乌曼因,折敛就算有再多的不满,也像是蓄足了力气的一拳,最终却砸进了一团蓬松的棉花里。
棉花甚至还无辜地蹭了蹭他的拳头。
她太懂得如何四两拨千斤了。
有时是眨着眼睛,摆出一副“我错了,下次还敢”的模样;有时是干脆利落地转移话题引开他的注意力;更多的时候,她只是像平常那样笑着看他,晃得他一时失神,就忘了自己原本要追究什么。
所有精心构筑的防线就这样轻易消散了。
“……因为她帮你找到了人,所以你才不怪她吗?”折敛闷声问。
“和这个没关系,我俩不是一路人,我说了无数次我不怪她,她依然会无数次地问我,”乌曼因指了指胸口,“我给不了她真正的安全感,她的心是一块破洞,永远也填不满。只有很长久的陪伴才能得到她的信任,我可没有那么好的耐心。”
折敛默默地低头看她。
正对上她理直气壮的眼神。
乌曼因没有意识到,折敛也是这样的人。
你喜欢我吗?
折敛会问无数次这样的问题,哪怕他根本不信乌曼因的回答。
残缺的家庭里,多得是像折敛和南吕这样的人,而非乌曼因那样,有着灿烂而热烈的怀抱。
乌曼因靠着近乎本能的、对美色和甜头的敏锐嗅觉,用直白又热烈的行动抚平了折敛的情绪。
她把他拖进温柔乡里,用亲吻、用拥抱、用所有的热情裹住他,让他看起来总是温和的、顺从的,甚至沉迷的。
折敛轻轻抚上乌曼因的脸:“所以你才对她很宽容?”
像是在寻找什么通用的答案。
乌曼因挥挥手,很大气地说:“狗咬人你难不成还咬回去?她就是嘴犟,人又特别怂,你戳到她最痛脚的地方了,她就会狠狠咬你一口,生存的本能而已。”
虽然这么说着,但折敛眼尖,在他对着房卡找门的时候,看到乌曼因鬼鬼祟祟地打开淘宝下单了一款照片定制人形泄愤沙袋。
折敛:“……”
虽然嘴上说不在乎,但是对南吕说她是北京来的大小姐果然还是很生气吧。
大概人性总是这样的。
乌曼因不在意的时候,折敛仿佛自己的领域被别人侵占了,像只警惕的毒蛇,谁进来就咬谁;等乌曼因开始斤斤计较,不像是对南吕有格外优待的样子,他又放下了滴滴作响的警报。
一只气呼呼的乌曼因真有意思。
腮帮子微微鼓起来,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只被惹恼了的小兽,张牙舞爪,但又没什么真正的杀伤力,反而透着一股鲜活的生动。让他忍不住想多看两眼……还想轻轻戳一下。
如果,这份怒气是独独为他而生的,那就更好了。
这么想着,折敛不好意思地低声咳嗽两声,忘记了他自己保持的安全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