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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纯情

作者:郑无耳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打算去找南吕晦气后,折敛终于心情好了一点。


    他顺手端来一杯温水,递给乌曼因。


    很无意识的举动,等他为乌曼因接完水后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


    折敛凝视自己的手……他一直是个很自我的人,油瓶倒了都不带扶的。


    从小被众星捧月地供着长大,后来又被人避之不及地躲着,哪种都养不出正常的小孩。


    李忘之说他就是个披着人皮的牲口。


    折敛“呵呵”两声,翻出世界知名智商俱乐部门萨的邀请函怼她脸上。


    大概是表达“你连牲口都不如”之类的恶毒含义。


    李忘之被气成河豚走了。


    对同胞妹妹都如此,可他什么时候……变成了会给乌曼因顺手带杯水的模样。


    这毛病是什么时候养成的?


    哦,想起来了。


    因为乌曼因总是躺着囔囔,“李藏之,我累死了,帮我带杯饮料嘛”、“李藏之,你亲爱的室友好像有点病了”、“李藏之……”,并附上湿漉漉的小鹿眼睛。


    他烦不胜烦,只好合上书,黑着脸起身出门帮乌曼因带水带药。


    因为乌曼因是酒吧的摇钱树,没有她出台酒吧就会营收下降,营收不好就可能倒闭,倒闭了他就很难找到下一家有水有电的空房间,所以他得保证这颗摇钱树的基本需求。


    逻辑链很完整,折敛这么说服自己。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算乌曼因不嚷嚷,他也会顺手给她带杯水,就像呼吸一样自然。


    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连她喝酒喜欢加柠檬汁、讨厌碳酸饮料、喜欢吃辣但只能吃微微辣这些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


    底线越来越低,照顾她就成了习惯。


    乌曼因笑着接过水,顺手就拽着折敛的袖子把他往身边拉。折敛别别扭扭地坐下。


    见折敛不反抗,乌曼因得寸进尺地继续靠在他身上,拽着他的袖子给他展示。


    “这是我很久以前换的屏保哦。”电脑的小屏幕壁纸很有年代感的日漫帅哥,系统是很久以前的XP,乌曼因不适应地晃晃鼠标,挪到桌面唯一一个文件夹上。


    点开孤零零的文件夹,里面整整齐齐排着几十个音频文件。她随手打开一个,等了半天却没声音。


    “怎么回事?”她直接转头求助大师,“折敛……”


    折敛都不看她的小鹿眼睛:“没音响,你得外接一个音响或者耳机。”


    乌曼因默默地翻转,看了看iPhone屏幕,以及它上面的3.5mm耳机孔。


    在那个年代,iPhone还没有万恶地带头取消耳机孔,现在的她什么都有,就是没有3.5mm耳机线。


    “蓝牙行不?”她不死心地问。


    “不可以。”


    老电脑主板哪有那么时髦的功能。


    乌曼因撇撇嘴,小机灵鬼最后用微信把文件传到自己手机上。


    “要一起听吗?”她摇摇手机,“我给你外放?”


    折敛愣了一下。


    他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突然想到要是她跟别人也这么亲密地讨论他的作品,他会阴暗地发疯。


    偏偏这个人是他自己。


    折敛只能别扭地“嗯”了一声,摇摇头:“手机外放会损失细节,带耳机吧,我可以的。”


    伸手去接她递来的耳机。


    折敛知道自己只能听个响,乌曼因也知道折敛只是听个响。


    但是小情侣嘛,就是做什么事情都要黏在一起。


    何况他们两人现在又不工作、孤男寡女在千里之外旅游,四舍五入就是度蜜月哎。


    乌曼因的手指专心地把耳机线捋顺,微卷的发梢扫过他的手腕。


    “你往这边坐点,”她拍拍他,“线不够长呢。”


    大概是刚才的奔放版折敛体验期过了,现在又是保守版折敛。


    折敛不适应地挪了挪,两人的膝盖碰在一起,乌曼因的右手悄悄覆盖在他的左手上。


    耳机里传来沉默的空响电流麦,过了一会儿,是熟悉的旋律。


    这首曲子的来源是乌曼因在十年前圣诞唱的demo。


    折敛悄悄观察乌曼因的神色,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


    经过编曲后的曲子会呈现出不一样的听感,同一段旋律经过交响乐式的编曲和DJ式的编曲风格截然不同。


    李藏之的编曲风格,十分独特。


    通常只用三四道Track,就能构建极其立体的音轨。


    所有编曲的目的都是服务于主旋律,李藏之把这条道路发展到了极致。


    用游戏圈子打比方,他是大师级的C,王者级的辅助。


    听到第一段的后乌曼因意识到,这些就是真音姐心心念念想要的、李藏之留下的曲子。


    每一个节拍都踩在她精准地踩在她心尖上。


    旋律是她写的,她当然喜欢自己的歌。


    李藏之的编曲更是赋予了它们陌生又亲切、全新的灵魂。


    乌曼因忍不住跟着节奏轻轻晃脑袋,手指轻轻打着拍子。


    看她轻快的表情就知道十分喜欢。


    折敛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细小笑容,又很快消失。


    他闭上眼,把手扣在自己的助听器上。


    玄妙丰富的音节在他耳边穿过。


    曾经他能敏锐捕捉到蝴蝶振翅,并为它准备最配合的风和花叶。


    乌曼因坐在乱七八糟的电子器械中间,抱着一把旧吉他即兴弹唱。而他总是安静地坐在旁边,把那些零散的旋律记录下来,将那些零散的灵感变成完整的曲子。


    如今他只能看到那只蝴蝶。可世界上所有听力正常的人都能看见。


    就算戴着助听器,这些细腻的音色变化对他来说也不过是模糊的杂音。双耳听力三级残疾,补偿后也只能达到堪堪正常交流的水平。


    果然还是,做不到了。


    等这首曲子播放完,乌曼因坐直身体。


    “这些是我要找的那个朋友以前和我一起写的曲子,”乌曼因说,“太好听了,就是听完了感觉好冷,估计是在冬天写的歌,主旨是抱怨天气太冷,和现在的气温不太搭。”


    折敛想,可不是嘛,那年圣诞下了很大的雪,两个人差点在杂物间被冻死。


    “这些歌能让你的事业更上一层楼吗?”折敛轻声问。


    “啊……?”她盯着屏幕上闪烁的音轨波形,才想起来自己对折敛随口说的借口,顿时有种被粉丝催着上进的心虚感,“当然可以啦……”


    可以个鬼。


    她是来找李藏之的人的,怎么先找到歌曲了?


    顺利的有点超乎她的想象,就像是李藏之刻意留给她的东西。


    这就是吧……她随意点开其他几个磁盘,全部崭新得跟刚买似的,就桌面上一个孤零零的文件夹比灯泡还显眼。


    她玩过最弱智的游戏都没给过这么明显的提示!


    李藏之是不是把她当傻子?


    那些曲子确实大部分是她写的旋律动机没错,可更是李藏之的心血。


    她脸倒还没有大到写个大纲就觉得李藏之端出的成品是她的。


    现在那人就这么轻飘飘地把它们全扔给她,连个面都不肯露,李藏之怎么可能是这种做好事不留名的人,他心眼跟针尖一样小,欠他两块钱他咬你两口都正常。乌曼因越想越心慌,总觉得这架势像在交代什么临终托付。


    折敛哪里知道乌曼因的心理活动,听到她肯定的答复后就松了一口气。


    越想越觉得前途光明。


    这才短短几个小时,他就习惯了与乌曼因的亲密。


    现在乌曼因说话时回无意识靠过来肩膀,思考时爱拽他的袖口。这种亲密像会上瘾的糖果,尝过甜味就再难忍受原先克制的社交距离。


    他是男朋友,他理应做男朋友应该做的事。


    折敛在心里反复确认这个新身份。


    这么想着,他伸出手去,鼓起勇气想要完成情侣间更亲密的下一步。


    指尖刚要碰到乌曼因发丝……


    突然就见乌曼因突然拍案而起,大喝一声:“我就不信了。”然后旋风般冲进了自己卧室。


    折敛:“……?”


    他目光落在空落落的身侧,彻底困惑了,这人不是刚才很高兴的吗?


    女人心真是海底针。


    ……


    过了会儿,折敛抱起酒店送来的睡衣,就往浴室走去。


    浴室里蒸腾的热气很快模糊了镜子,折敛站在花洒下,让热水冲过肩膀。洗干净点,乌曼因应该会喜欢……他耳尖发烫。


    他刚洗完澡,带着新鲜的水汽,发尾微湿,换上了酒店里准备的睡衣。


    领口有些大,露出一节锁骨。


    折敛在乌曼因房门前犹豫了几秒,轻轻推开了没关严实的门。


    里面传来一个陌生女人冷静的声音:“根据民法典第……”


    接着是乌曼因不耐烦的:“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乌曼因正盘腿坐在床上,带着耳机,一边听歌在和律师讨论怎么才能合法合规地找一个没血缘关系的人,闻声抬头一看,险些被美色眩晕。


    水珠从折敛的发梢滴落,划过脖颈,最后消失在衣领深处。


    她张了张嘴:“……你床不是在外边?”


    “我来找你睡觉。”


    他说得如此自然,仿佛这是再普通不过的睡前流程。


    好像他们已经交往了一年,而不是一天……不对,似乎才只有一个小时。


    他走进来坐在床沿,那件睡衣领口大得过分,随着他微微俯身的动作,几乎能看到若隐若现的胸膛。


    “等等等等,”乌曼因手忙脚乱把电脑视频电话掐断,开始慌不择言,“我还没洗澡呢。”


    乌曼因感觉自己的脸烫得能煎鸡蛋,特别是当折敛难得露出半截小臂,穿得又保守又勾人。


    一时间都没办法沉浸在音乐中伤春悲秋了。


    这凝聚了曾经友谊的歌曲真……唔,真白真涩啊……


    折敛“哦”了一声,乖巧地说:“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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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洗吧,我等你。”


    他的手指无意识揪着睡衣下摆,显然内心也不比表面上平静。


    乌曼因晕晕乎乎地抓起睡衣,不明白自己的床怎么就要分出去一半。


    等卫生间门关上,乌曼因才从美色的诱惑中回过神来,折敛不会真的第一天就想做到这种程度吧。


    等她磨磨蹭蹭吹干头发回来,发现折敛已经端端正正地躺在床的一侧,双手交叠放在腹部,像个等待检阅的士兵。


    见她进来,折敛局促地坐起身:“我可能……不太会,如果我冒犯到你了,你跟我说。”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含在嘴里。


    他紧张得有些倒反天罡,明明外面还有一张床来着。


    乌曼因抱着从家里顺来的枕头站在床边,意识到他们可能对“恋爱进度”的理解存在严重偏差。


    她的思维还停留在多了一个肤白貌美的男朋友,本质上和小女孩得到了喜欢的洋娃娃一样。


    “你要不,今晚睡外面?”她试探着问


    “为什么?”折敛坐在床上,有些急切,“为什么第一晚就分床睡,是我做的不好,你不想要我了吗?”


    他的眼睛在昏暗的床头灯下显得格外朦胧且勾人,像是蒙了一层水光。


    乌曼因差点被他的逻辑带跑。


    垃圾电视剧毒害青少年。


    见折敛眉头攒着,深色瞳孔里浮动着受伤的神色,乌曼因觉得被他看得缴械投降,期期艾艾:“当然要当然要……”


    “那我们不分床,行吗?”


    “呃,分床不是不要你……”


    折敛不信,脸色更加仓皇了。


    “一张床就一张床你别哭……”


    见折敛依然不放心地看着她,乌曼因只能以拖待变:“要不,你先睡?我再听听歌?声音放小点,不会吵到你的。”


    折敛的眼睛亮了起来,他说:“我也不会吵到你的。”


    “嗯……嗯?”


    得到她的准许后,折敛很轻地挪到被子里面,小心翼翼保持着二十公分的距离,躺在她对面。


    他卸了助听器放在枕边,像是把软肋上交,展现出全然无害的姿态,躺下后就再没动静。


    乌曼因戴上耳机,听了许久。她偷瞄身旁挺尸般的折敛,发现他不仅没有要亲近的意思,反而一接触到她的目光就不自觉偏移。


    “?”


    是这样的吗?


    不应该脱下衣服,露出锋利的身形勾引她,难道是某种欲拒还迎?


    折敛受不了她奇怪的打量,最后干脆整个缩进被子里,只露出个发顶:“我要睡了,晚安。”


    “那、我也睡了?”她试探着问。


    折敛迷茫地眨眨眼,又把被子分给她了一点:“晚安。”


    然后就闭上眼,继续睡。


    乌曼因等了半天,也不听歌了,按下暂停键。她扯了扯嘴角,躺下,望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


    做了半天心理准备,就这?


    你刚才说的冒犯到我,莫非指的是和我抢被子吗?


    乌曼因扯了扯属于自己的半边被子,不明白自己想要的纯纯恋爱怎么在床上实现了。


    折敛要是有动作的话,她还得斟酌一下,毕竟虽然喜欢折敛的脸和声音,但到底两人只认识几天,乌曼因认为这属于夹生饭,还需要培养培养感情。


    但问题是他非得跑过来和她挤一张床,温和的吐息就在耳边,又没有下一步行动。


    乌曼因就不得劲了。


    上不去又下不来,整个人卡那儿了。


    她在心里把垃圾电视剧的编剧骂了八百遍,连广电的审核标准都迁怒上了,最后在这样诡异的氛围里迷迷糊糊睡去。


    月光透过纱帘在地毯上流淌。


    确认身旁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后,折敛悄悄睁开眼。


    乌曼因睡相意外地乖,蜷缩的姿势像只猫,一缕头发黏在嘴角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他轻轻撑起身子,把她忘记摘掉的耳机拿开,歌曲停下,借着月光打量乌曼因的睡颜。


    原来她只有这么小一团,肩膀还没他的手掌宽,他以前总觉得她很高大,能单手拎起沉重的琴盒,能站在暴雨里唱两个小时歌。


    此刻蜷缩在被子里的身影却脆弱得像片雪花,仿佛下一秒就会融化。


    眉头皱着,有什么烦心事吗?


    他盯着看了很久很久,看到月影偏移,才意识到自诩聪明的自己走了多久的弯路。


    还得乌曼因来提醒他,太不应该。


    人类社会会给予“一辈子”承诺的,不就是夫妻吗。


    他应该要和乌曼因成为夫妻。


    这样多好,他满足地抱着被子沉入梦乡,似乎能闻到另一端淡淡的香气。


    他怎么现在才意识到还有这个方法,让乌曼因永远不离开他的方法。


    乌曼因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向温暖源靠近,终于将额头轻轻抵在了折敛的肩头。


    而另一个熟睡中的人翻了个身,手臂自然而然搭在了她的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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