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和然西带着祁麟匆忙赶到的时候,他们无所不能的队长正以一种无能狂怒的状态,边骂人边狂砸那栋建筑的大门。
不行,无论如何都打不开。
刀劈斧凿枪弹手雷,她把能用上的手段试了个遍,门上连一道划痕都没有留下,仍然光洁到能倒映出她无语的表情。
“这天杀的洛厄到底在造房子上花了多少钱,这扇门到底是多少层复合金属板做的啊!让住建部那群爆破狂魔来都炸不开吧!!”
当然,就算洛厄先生有百分之九十九的错,那个叫棱镜的也不全然无辜。
虽然他救了她这一点是很让人感谢,但为什么自说自话地就锁死了这栋建筑啊?
走的时候一副尊重她的选择的样子,结果也根本不给她把门打开!
现在好了,整栋建筑已经被完全封死,根本不可能对洛厄开枪。
她在对外医疗部呆了七年,出了无数次奇形怪状的任务,这还是第一次连患者的面都见不着。
众人看着眼前这栋刀枪不入的金属棺材,同时陷入沉默。
然西说:“要不……真的让住建部过来试试?”
“不行。”
就算住建部真有办法破门,洛厄估计也快要在孽病的消耗下死透了。
要是一个没控制好,直接把整栋楼炸飞,那洛厄也就跟着一起扬了。
难道要被迫按照棱镜说的那样,就这样不管不顾,放任洛厄连带着贝拉一起死去吗?
正在所有人都一筹莫展的时候,新月忽然出声问道:“那是什么?”
昼夜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就在棱镜的投影消失的位置,一个小小的三棱锥静静地躺在地上。
是他不小心落下的?还是……刻意留下来的?
这只三棱锥的材质似乎很特殊,明明并不完全透明,却仍然在阳光的映照下折射出微弱的七色光束。
就在昼夜俯身将它拾起的瞬间,那些光束似乎受到某种引力的牵扯,同时陡然拐弯,在半空中散射出无数细细密密的光线。
光点有规律地排列着,仿佛调试焦距般朦胧地晃了一下。
紧接着,就在三棱锥末端指向的地方,空气里出现了一幅投影画面,就和刚刚棱镜展示的监控画面一模一样。
昼夜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切。
阳光通过三棱锥,竟然变成了一幅影像……?
影像画面之中仍旧是那个房间,所有家具都被砸得分辨不出原状,扯断的缆线滋啦滋啦地闪烁着电光。
残破的肢体散乱地堆满了地板,仔细分辨的话,还能看到上面狰狞的啃啮痕迹。
洛厄在房间里无规则地左冲右突,浑身上下已经被血液浸透。
症状正在蔓延,他的四肢都已经长出了嘴,碰到任何东西就立即咀嚼吞咽下去,整个人因为过度进食而膨胀起来,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被撑爆。
“……这是什么东西!”祁麟大受刺激,尾巴上的毛炸成一团,“孽肢甚至还包括嘴这个器官吗?”
“孽肢都具有各自的隐喻性,每个器官代表的欲望是不同的。”
昼夜临时给他补课。
“比如嘴这个器官,最直接的隐喻就是贪婪,即所谓‘暴食’。”
“他之所以来者不拒地进食,且超过胃部负荷也不停下,就是因为他的贪欲永远无法得到满足。”
“我明白了!”祁麟在小笔记本上飞快地记着,忽然顿了一下,问道:“洛厄先生嘴上的那些口红也是孽病的症状吗?”
“……”昼夜无言了一瞬,“那是血。”
有时候她真无法理解祁麟的逻辑。
影像之中,洛厄又徒手掰断了一块桌角,立即大口嚼碎吞咽。他的食道被太多莫名其妙的“食物”划破了,每一张嘴都在往外溢出血丝。
昼夜盯着画面半晌,突然想到一个从未用过的知识点。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纺锤只是具有虚拟实体的信号?”
她立即起身望向建筑的外墙。
在纺锤的射程范围内,常规物理手段应该都无法对其进行阻隔才对。
能穿墙击中洛厄!
“可是咱们没有瞄准的视野啊!”然西移开脸上的热成像仪,“墙体太厚了,什么都看不到,难道要用机枪装满纺锤往里面扫射吗?”
新月立即否决道:“不太现实。如果只是凭运气,就算把整座仓库的纺锤都搬空,也未必打得中洛厄的脑袋。”
“所以啊,比起凭运气,还是凭实力更靠谱一些。”
昼夜晃了晃手中的三棱镜,“谁说没有视野,这不是能看得很清楚吗?”
周持看着那副影像,隐约理解了她的意思:“你是想……”
她立即清空弹夹,然后一脸笃定地将一枚纺锤填了进去。
“对自己的准头有信心吗,周持?”
队员们还在迷茫地面面相觑,周持却神色了然地颔首。
“我没问题。”
昼夜缓缓向着建筑的最高层举起了枪,计算着子弹射出的角度。
弹道很狭窄,不允许有一厘米的偏移。从入口通往那扇房门的每一道回廊、每一个拐角,纤毫毕现地在她脑海中重绘。
她一点点移动着枪口的位置,双眼紧盯着三棱锥折射出的画面。
当洛厄在画面中央出现的瞬间,枪弹击发声骤响。
金色的丝线如同流星一般消失,穿过城墙一般厚重的墙体,掠过无数走廊的上空,飞进那个地狱般的房间,准确无误地命中了洛厄的眉心。
分毫不差。
三棱锥投出的画面中,洛厄的身体猛地一个停顿,随后抱着头痛苦地嘶吼起来。
“……打中了。”然西目瞪口呆地盯着画面,“队长,你还是人吗?”
“怎么跟队长说话呢!”
新月给了他一个手刀,随后双手合十,一脸诚恳地对昼夜道:
“队长,等你这次任务回来,请务必指导我的射击训练。”
祁麟倒是毫无反应,神情错乱地站在原地,似乎还没能理解到底是怎么瞄准的。
昼夜看着周持以同样的角度举起了枪,语气不满道:
“我都忘了,患者会因为第一颗纺锤的入侵而减速,这不是给你降低命中难度了吗?”
周持淡淡地笑道:“那,下次我先。”
感受到身体逐渐变轻的同时,昼夜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说起来,她为什么默认周持要跟着自己一起入茧啊?
周持又为什么理所当然地要和她一起去?
为什么就连然西和新月也是一副理当如此的表情啊??
这不对吧,时间往回倒三年,她不是以出色的单兵作战技巧才闻名中央城的吗?
晕眩感袭来,昼夜默默在心里念叨:
下次,下次一定充分履行保护队员的职责,独立完成任务,不拿下属一针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