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一下。”易澜看了看外面，学生都在上课，她走到走廊尽头的窗户旁边，给陆毓谦打了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里面传来陆毓谦温和的声音：“怎么？心情不太好？”
“你不用排练吗？”
“现在是休息时间，他们去抽烟了，我就在这听你说说话。”
易澜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把想说的话都倒豆子似的说了出来。
“我就不该那么争强好胜。”她叹气道，“差班就该摆正自己的位置，再说好班有好几个老教师带，你超过他们也觉得没面子。”
“所以你们学校的老师都这么狭隘？”陆毓谦轻笑了一声。
易澜心生疑惑：“什么意思？”
“如果说他真是个好老师的话，不会只有这点格局的。一次活动而已，超过他了不正好说明这个新人有能力，以后可以帮他分担一下吗？”
“有道理。”易澜点点头，“那江曜的事情怎么办？”
“我认同你的暂时先别让他上，但你最后也不能不让他上。”陆毓谦顿了一下，“主要让他长个教训。”
“还有今天数学老师来找我了，说排练影响学习。”
“难道不排练你们的成绩就能好了吗？”陆毓谦忽然变得语重心长起来，“做事总会遇到点困难的，熬过去就好。”
“还有易澜……”他的声音沉了下去，“如果你现在放弃了，他们就永远都是这样了。我相信能进市重点的其实智商差距并不大，你真的要这么放弃吗？”
这个问题还真问倒了易澜，她仔细地沉思了一会儿，才谨慎地开口道：“这才刚开始，我再试试。”
“这样的心态就对了嘛，今天还是老时间，我还有很多细节要给他们扣一下。”
易澜笑着挂断了电话，感慨虽然同样都是二十六岁，但陆毓谦在为人处事方面确实要比自己成熟得多。
下午的排练，陆毓谦和八班的学生说明了演出那天自己的话剧要合成没法到场的消息。
底下顿时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
“不过……”陆毓谦笑着补充了一句，“我会一直陪你们到演出前，演出那天也会在心里为你们加油的。”
他好说歹说地哄了好久，学生才打起精神继续排练。
陆毓谦这一遍排得非常仔细，时不时就要喊停，包括人物配合什么动作、用什么样的语气、轻重缓急的变化都为他们一一讲解。
至于江曜，就如一开始易澜所说的那样，坐在台下看他们排练。
休息的间隙，陆毓谦坐到了江曜身边，问道：“在台下做观众和在台上演戏感受如何？”
“没什么感受。”江曜冷淡地回复。
陆毓谦并没有生气：“你这段时间可要好好表现，要不然易老师不让你上台了。”
“不上就不上呗，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陆毓谦知道他说的是气话，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那不一定，没你的效果肯定打折扣，你看他们今天排练都没精神了。”
“真的？”江曜半信半疑地问。
“当然是真的。”陆毓谦拍拍他的肩膀，“这几天好好把要点记一下，期待你早日回归。”
“是啊，江曜，如果你表现好，没过几天就可以上台了。”易澜反应很快，连忙打配合。
江曜陷入了沉思。
排练结束之后，易澜安排男生把道具全都搬回了教室，自从昨天出事之后，他们再也不敢把道具放后台了，还是自己时刻盯着安全些。
江曜没有想到，第二天林欢也会找到自己。
这节课是体育课，选了篮球的男生和选了排球的女生都在同一片操场上训练，结束后体育老师便宣布自由活动。
江曜打了一会儿球，觉得累了，便坐在主席台上喝水，这时林欢远远地走了过来，坐到了他旁边。
“班长大人，找我有什么事？”江曜带着几分警惕看着她。
“你别紧张，我不是来跟你讲大道理的。”林欢伸手挡在了他面前，“我只是想问问你，这段时间演戏的感受如何？对我这个搭档还满意吗？”
“满意，搭戏的是班长，怎么不满意了？”
“那你自己演得开心吗？”
江曜还没有认真地思考过这个问题，他回想了一下，最近几次他一开始就全身心地投入到状态中，好像没那么反感演戏了。
“还行吧，第一次演戏，很新奇，从来没有体验过。”
“说句实话。”林欢笑了，“虽然我不怎么喜欢你本人，但不可否认你是我看过的最好的加耶夫，和你搭戏还是很愉快的。”
这回轮到江曜惊讶了：“真的？”
“真的，我要是说假话就当不成这个班长了。”林欢从主席台上跳下来，站到了他面前，“你也看到了，易老师和陆老师排这个戏很不容易，你就稍微体谅一下他们，懂事点。”
江曜张了张嘴，竟然觉得无力反驳，挤了半天才挤出一个字：“好。”
三天之后，江曜又重新站在了舞台上。
离比赛的日子越来越近，大家的情绪也越来越紧张，排练的时间越来越提前，最后易澜索性把晚自习也挪出来给他们排练。
她越来越明显地感觉到这段时间大家都拧成了一股绳，就连不上台的都积极地做好后勤保障工作，这一半都要归功于陆毓谦的功劳。
比赛的前一天，陆毓谦让他们最后完整地演了一遍，演完直拍手：“这段时间辛苦大家了，每个人都很认真努力，虽然戏剧节是告一段落了，但我希望通过这次活动大家能爱上戏剧，让戏中的人物在生活中给你力量。”
学生们也纷纷鼓掌。
“行了，回去吧。”陆毓谦不舍地看了他们最后一眼，“明天的比赛放轻松，正常发挥就行，加油。”
学生们也对他做了个“加油”的手势：“陆老师演出顺利。”
一结束排练，陆毓谦就连夜乘上了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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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的飞机。
第二天早上十点，他准时出现在了面试现场。
他这次要面的是一部小成本电影，导演是个新人，但之前拍过短片，拿了不少奖，因此得到了业内新人导演计划的扶持。
片名叫做《石头缝里的花》，讲的是一个生长在大山里的男孩，有一天得知邻居死了，只留下了他的遗孀，他便有意无意地关注起这个女人来。那个女人和村里的其他女人都不同，即使是在克夫的谩骂下，她也每天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干活。后来男孩才得知，她是被拐卖来的，送给了邻居当老婆。女人自己没有儿女，所以慢慢地把他当做了自己的孩子，并告诉他一定要走出大山。然而却被村民风言风语传成她勾引别人家的儿子，导致女人被逼疯。男孩心里憋着一口气，考上了重点大学，临走之前，他发现了山上的岩石缝中开出了花。
面试室外排了一排椅子，上面坐的都是男演员，他们得到的题目都是一样的，饰演大山里的孩子。在这群男演员中，陆毓谦竟然还看到了当红爱豆阮子澄的身影。
阮子澄从一档全男选秀综艺出道后，一直处于不上不下的境地，去唱歌唱功不行，跳舞肢体僵硬，唯一拿得出手的是他这张脸，五官精致得和手办一样。因此这段时间他疯狂试戏，不论什么角色，只希望早点摆脱花瓶的标签。
为了拿到这个角色，他还特意带了瓶色号深一点的粉底液，往自己脸上和身上拍了拍。
门开了，是制片人叫阮子澄进去。
当他站起来的时候，陆毓谦才发现他的个子并不高，和网上传的180有出入。自己是实打实的185，而阮子澄少说比他矮了半个头，况且鞋底还有点厚度。
陆毓谦不明显地笑了一下，看来明星的简历都不可信。
阮子澄走进去先给导演和制片鞠了一躬，然后开始了他的无实物表演。他直接坐在了地上，用手抓着饭吃，表情张牙舞爪，跟三天没吃饭一样。
导演和制片人面面相觑，忍不住扶额。
大概表演了一分钟，制片人就叫停：“可以了老师，谢谢你的表演，回去等结果吧。”
阮子澄笑着走了出去，想着反正他的经纪人会帮忙打点的，再说他这个咖位自降身份演小成本电影绰绰有余，还能获得一个帮助新人导演的美名。
人不断地进进出出，过了很久都没有叫道陆毓谦的名字，但陆毓谦一点也不着急，他盯着题目，忍不住回想起了大学社会实践自己支教的经历。
当时为了拿学分，陆毓谦参加了学院组织的暑期支教活动，去的是一所山里的小学。由于师资紧缺，他一个艺术生要担任好几门主课的老师。但令他印象深刻的是，那里的孩子虽然衣着破旧，眼神却极其淳朴，上课的时候眼睛都亮晶晶地盯着他。
陆毓谦忽然灵光一现，他知道要怎么演了。
这时门终于被推开，制片人喊道：“下一个，陆毓谦。”
陆毓谦站了起来，步伐坚定地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