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公钥第17次刷新时,宴黎突然笑了。
“原来您也迷信圆周率啊,导师。”
“你在跟谁说话?”一道清脆的声音打破了休息室的静谧,乔茜从玻璃门外探进来一个头。
“没什么,我自言自语来着。”宴黎飞快回道,连眼神都来不及分给她一个,双手在键盘上快敲出残影了。
乔茜好奇地瞄了一眼她的屏幕,被那流动的代码晃到眼晕,她以为宴黎是在工作,便自觉地退出了房间没有打扰。
宴黎不断破译秘钥,随着最后一个点数被敲出来,她终于获得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搞定了路易斯藏在数据库里的木马程序后,宴黎将授权记录植入系统,并调出那名患者的医疗数据。
做完这一切,宴黎反手阴了路易斯一波,直接将他的定位发给了联邦调查局才开始做扫尾工作。
那定位当然不够精确,宴黎也没指望路易斯一定会被找出来,只不过是给他找点麻烦罢了。
与此同时,那只像素流沙瓶的砂砾也刚好流到最后时刻,右上方显示时间刚过去55分钟。
当最后一行自毁代码嵌入时,宴黎突然对着摄像头笑了笑。
弯起的眼角冲散了她方才的凌厉气势,令她看起来无辜又带着几分挑衅。
宴黎知道,路易斯正在通过摄像头实时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毕竟他给自己出了这么大一个难题,她还点利息总不过分吧。
此时加密通讯的另一端,男人把威士忌浇在被入侵的总服务器上,短路导致的火花滋滋啦啦蹿出来,巨大的电子投屏全部瘫痪。
整个房间瞬间陷入一片昏暗,路易斯坐在电脑面前,屏幕蓝光在服务器液冷管爆裂的刹那骤熄,唯剩威士忌酒液顺着机柜花纹蜿蜒成金色纹路。
他后仰进工学椅里,束在脑后的银白长发不知什么时候披散开,几缕碎发从额前垂下,在冻湖般灰色的眼眸中残留下几分阴影。
因为常年浸泡在服务器辐射中,他的肤色显得极其苍白,配合着那高加索与东亚血统混溶的骨相,令他瞧来像是漫步在黑夜中的优雅血族。
面对宴黎制造的小麻烦,路易斯不为所动。
这位孤踞在信息洪流之上的无冕之王,常年挂在悬赏榜前列的暗黑幽灵,此时脑海中只有宴黎冲着摄像头的那一笑。
倨傲,挑衅,带着嗜血的毒,却又不可救药的迷人!
一声轻笑忽然在寂静的房间中响起。
“我的小毒蛛啊...”
宴黎估摸着自己给路易斯找的麻烦,估计够他忙活几天了,至于要她去他身边的话,应该暂时不会再提及。
这次路易斯联合王美琳给她制造的谣言,倒是给她来这家网吧找了足够的正当理由。
非但没有引起云以修的怀疑,反而令他对自己产生好奇。
毕竟以云以修的身份,若非前世他亲口告诉宴黎,谁会想得到他堂堂云氏继承人,竟跑到这种地方来体验生活。
如果不是这层谣言的关系,宴黎的主动接近恐怕会让云以修觉得她别有用心。
虽然这是事实。
从某种角度来说,路易斯和王美琳还帮了她一把。
宴黎坐在员工休息室,在心里细细盘算今日发生的事情,计划着下一步的行动。
傍晚至凌晨是电竞馆营业高峰期,如果机器出现故障,一般是找网管解决,网管解决不了会留着等技术员上班了修理。
除非是遇见大规模故障妨碍营业了,才会紧急呼叫技术员。
当时间临近下午五点的时候,宴黎直接选择了下班,在乔茜羡慕的眼神中,离开了电竞馆。
宴黎离开晏家的时候有些仓促,并没有带多少东西出来,她也没有自己的车。
因为早晨搭乘出租车给她留下的恶劣印象,她最终选择乘坐地铁回家。
宴黎的公寓位于观澜西路的一片居民区,那里沿人工湖而建,地段很好,湖对面是一片办公写字楼。
这间房子是母亲生前留给宴黎的遗物,或许是王美琳疏忽大意,竟然漏掉了这处房产,才使得她被赶出晏家后有地方可去。
十来年无人居住的房屋被宴黎打扫干净,设施陈旧却处处透着回忆。
鹅黄色钩花窗帘洗得泛白,宴黎轻柔地拉开它,露出背后的落地窗。
从这里可以看到窗外的人工湖,晚霞的光辉倒映在湖面,又将水光反射在写字楼的玻璃幕墙上,光华流动的景象璀璨又梦幻。
斗柜顶层抽屉锁着牛皮笔记本,扉页夹着风干的栀子花瓣。
翻开时能嗅到圆珠笔墨水与婴儿霜的混香,那是母亲誊写菜谱时的气息。
宴黎已经完全记不起自己曾在这里生活过的事情了,只能在蛛丝马迹间,窥见一抹她曾被温柔爱过的痕迹。
这里是母亲生命终结前的最后疗养所,成了宴黎重生后的唯一庇护地。
房间里唯一一张属于母亲的照片是立在茶几上的婚纱照,照片上的一对年轻爱侣郎才女貌。
背后写着照片拍摄的日期,末尾还跟了一串苍劲的字迹:
宴承远永远爱苏明璃,此生不渝!
即便是最热烈的承诺,也经不起时间的风化,这世间什么都会变,包括感情。
宴黎从记事起对母亲的印象就是她有吃不完的药,当她用不断地参加晚宴来掩盖抗抑郁药成瘾的时候,父亲宴承远对此却一无所知。
她很小就知道,父亲根本不爱她。
正是如此,王美琳嫁进晏家后,对她的欺压才会变本加厉。
前世的她对父亲仍存在幻想,期盼他的庇护,可他也仅仅只是如同坐视母亲枯萎凋零那般,坐视她被磋磨。
父亲死后,王美琳连最后一丝伪装都卸下了,她直接利用宴黎早年签过的空白担保书,将她列为霓裳科技2.3亿贷款的连带责任人。
宴黎免除债务的唯一条件就是放弃股权,对此她只能同意。
也是在那一日,她重生了。
记起了前世所有的苦痛折磨,泯灭掉心底所有期盼和幻想后,她毫无留恋地离开了晏家。
唯一带走的,只有宴这个姓氏,如果不是因为姓宴还有些用处,她甚至连自己的姓名都想要更改。
宴黎目光幽沉地看着那张合照,照片中的一对夫妻笑得幸福又沉溺,却成了对眼前现实的最大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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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强烈地想要毁掉这张照片,紧接着又压下了这股冲动。
得留着它,留着它随时提醒自己,不要轻信任何人,更不要轻易依赖任何人。
宴黎坐在沙发上,自虐般凝望着那张合照,脑海里不断闪回前世的种种遭遇。
仿佛一场无声的凌迟,一点点将从前的自己切碎,再重组。
组成从地狱爬出的厉鬼,组成凶狠决绝的毒蛛。
夜色降临时,宴黎不知何时睡去,梦里又再次回到了她最恐惧的那一幕。
每个女孩年幼时都做过被人当公主一样宠爱的美梦,童话里的公主身边都有一个深爱她的王子,和一个忠心的骑士,还要有无数的追求者。
前世的宴黎遇见了很多优秀的男人,但这于她而言并不是美妙的童话,而是嗜人的噩梦。
那年的雨夜寒得彻骨,宴黎被赶出家门后,抱着褪色的泰迪熊蜷缩在便利店屋檐下,霓虹灯将她的影子切割成零落的拼图。
云家的劳斯莱斯碾过水洼溅起泥点时,她正数着兜里最后两枚硬币——一枚买隔夜饭团,一枚买天亮前的尊严。
命运却偏在此时撕开伪善的面纱,让陆为的伞影与云以修的车灯同时笼罩住她湿透的脊梁,像两座拔地而起的玻璃囚笼。
彼时的宴黎单纯善良到连她自己都厌恶,曾以为爱是救赎的绳索,后来才懂那是缠颈的丝帛。
云以修赠的鸢尾胸针藏着定位芯片,陆为订的星空餐厅天花板嵌满监听器,连路易斯越洋寄来的诗集里,每处折痕都浸着数据嗅探的味道。
他们用天鹅绒手套包裹铁腕,把占有欲雕琢成情话,甚至于她连呼吸都需要申请权限。
直到宴黎被那个疯子当做要挟的筹码绑架,身上缀满炸弹送上谈判桌的那一刻。
他们一边对她谎称爱意,一边据理力争毫不退让。
宴黎仍记得,那一日爆炸的焰色很美,像上帝失手打翻的调色盘。
血肉在三千度高温里结晶,将一切都融化蒸发,包括所有的痴缠,未送出的婚戒,以及相信蝴蝶停在枪口就会变成白鸽的愚行。
她记得,在炸弹引燃的那一刻,他们三人眼底的惊惶终于流露出来,不知道是为了自己,还是真的为了她。
濒死带来强烈的恐惧令宴黎恍若溺入深水,她瞬间惊醒,双手下意识抚上完好的皮肤。
黑暗沉静的房间中,她剧烈的喘息绵延了好一会儿才逐渐停歇。
意识回笼后才记起,距离她重生已经有接近一个月时间了。
真是的,直到现在也还没缓过来啊!
实际上,在濒死那一刻,宴黎并没有来得及恐惧,反而是重生后,那种后劲才逐渐反上来,令她夜夜惊醒。
此时不过是凌晨三点钟,可宴黎已然失却了睡意,她宛如一座雕塑般安坐着,也不开灯,就只是静待天明。
漆黑的双眸在夜色中发出幽幽的光芒,像一只蜕化的野兽,充斥着一种偏执又扭曲的情绪。
那场爆炸已经烧毁了她所有的天真与纯善,现在活着的,只是一只择人而噬的恶鬼。
当晨曦的微光投入窗隙,恶鬼就会披上诱人的皮囊,重回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