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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第 45 章

作者:石旦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我在吴州时查过关于流金丸的资料,早在四十年前,便有民俗记载,有位神奇的村医,使用神药,可见患处而无觉。


    最早是有边关童谣传唱,后面被一位写话本子的先生收入《吴地风物志》,编撰了一篇志怪小说:神仙下凡历劫,必须救得七七四十九人,且不能重复,一人只得救一次,使人无痛觉,仙人使用的便是一味阿芙蓉的神器。”


    沈珏惊讶于静安居然能想到查民俗小说,且抽丝剥茧,短时间便找到联系。


    “阿芙蓉,这东西我问过常叔,他从未听说过这类药材,反倒是之前在可黎婶那里救治的一些老人,在西山上见过这种花朵。当时西山还没有被赵家圈为私地,在山林深处见过这种奇特的花,并且只在那里有。


    我当时询问赵荻,他一问三不知,因为他并非土生土长的吴州人,并不知流金丸的原料。”


    “我怀疑。”静安眼神突然坚定,“阿芙蓉便是流金丸的原料,目前他们只发现西山长这东西,并且无法移植,所以赵家才眼巴巴地派大量人守在那里。”


    “我记得你说过,前世辽国需要大燕割地唐景瀚为了保全吴州,换了地理位置更加重要的凉州。这明显是亏本生意,吴州一定有很重要的东西,重要到让唐景瀚不惜用重镇去保它。”


    沈珏突然有些可笑:“你是说,追查了那么久,找了那么多,我们一直痛恨的毒瘤,原来是咱们这位圣上一手造成的,甚至他是既得利益者?”


    “赵荻的账本中,赚来的钱都汇聚到了京城,起初以为是流进了长公主府,现在看来,若没有唐景瀚的默许,长公主如此胆大包天?只怕这赵家和长公主都只是靶子,而唐景瀚才是那个真正的毒贩。”


    两人早已到家,但沈珏显然被打击的不轻,他一手扶在门边,一手无力地垂在一边,自嘲般喃喃道:“我是喜欢骂他狗皇帝,但我只以为他昏庸懦弱虚伪无能,我从未想过,他亲手将天下推入火坑,呵呵……”


    “当年他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没有钱,如何笼络朝臣,如何养兵,如何与先皇最宠爱的太子分庭抗礼,最终用兵权逼死了自己大哥,登上皇位。没有流金丸的巨额利润,他如何维持皇家私库。”


    静安的话句句扎心,击碎了沈珏身为臣子的最后期望。


    静安盯着自己的双手:“为了利益不择手段,自私又傲慢,高高在上,这就是我们,可黎婶以前骂我,骂得没错,唐景瀚是伪君子,我也差不多。”


    沈珏直起身来想反驳静安,他不懂静安为何会滋生出如此强烈的抵抗情绪,但他明白,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殿下,殿下……”沈珏想去拉静安的衣袖,但扑空了,他有些着急,只得向前奔去,将人拖进怀里。


    “静安,安安,我不知道你怎么了,但你从来都不是唐景瀚那样的人。”


    沈珏怀中有淡淡的墨香味,静安被他死死地抱在怀里,额头刚刚贴着沈珏的下巴,能清晰地感受到沈珏的情绪变化。


    “我眼中的你,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都是善良的,你从不忍看到别人受苦;你能站在很多人的角度上考虑问题;你聪慧过人,无论是朝堂还是战场,你都能运筹帷幄;你帮我调查流金丸,你选择杀了赵荻,都是你为别人的苦难鸣不平;因为有你,才有了现在的我,我便是为了你而存在的,安安。”


    沈珏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愚笨,他恨此时不能舌灿莲花,不能将人哄好,他心中千万句话,无法说与静安听。


    静安许久不曾说话,过了一会,她轻轻推了沈珏一下,沈珏这才发觉自己将静安抱太久了,急忙撒手。


    “殿,殿下,是我唐突了,但我说的是真心的。”


    两人经历了短暂的尴尬,静安不自在地咳了两下:“没事,只是外面凉,先进屋吧。”


    两人在花厅面对面坐着,对于静安,沈珏是有过犹豫的,他的到来会不会改变静安原本的命运,会不会弄巧成拙,其实一切不变才是最好的。


    但他无法接受静安受苦,更不能让静安就这么悄悄离开这个世界,所以他不后悔,如果可以,请上天将惩罚赐予他,只给静安快乐的日子便好。


    但很显然,他从未正视过静安的内心,他武断地认为前世的自杀都是因为在辽国被虐待的缘故。


    今日静安的言论,好似从前千千万万个不合理的瞬间重叠在一起,沈珏有种醍醐灌顶但又无力看清的纠结。


    “殿下,有什么事情,你都可以告诉我。”


    静安看向沈珏,眼中的迷茫已经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自嘲的悲悯:“从记事起,我便知道,我的父亲,与旁人不同。不,他是父亲吗?”


    “他是暴力,是权威,是不可取代,他掌握我和母亲的生死,他可以用我来胁迫母亲,逼问她,试图从她口中知道那个秘密。”


    静安双手环抱,将自己缩起来。


    “可直到母亲去世,他都没能问出自己想要的。于是,我的噩梦开始了。”


    “他总以为是我骨头太硬,但其实,其实我是最胆小的……”


    静安说着,突然哭出声来:“我在每个挨饿受冻的夜晚,都望着天空,试图让母亲告诉我,唐景翰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告诉我,让我解脱,让我死掉……”


    沈珏在一旁,伸手想触碰她,但最终只是悬在半空。


    他并不知静安此前遭受了什么,静安今日说得太多,已经让他有些接受不住。


    他伸出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自己信誓旦旦要给静安幸福,到头来,竟然是自己一厢情愿吗?


    “我记忆中前半段的母亲,总是灰蒙蒙的,直到快去世时,才忽然有了色彩,愿意同我多说些话,说她爱我。我曾经为我希望母亲一直生病而感到羞耻,更为自己在母亲死后不敢面对唐景瀚而愤怒。”


    “母亲去世那天,唐景瀚的眼神,我一辈子都不能忘记,是什么呢?”静安手撑在桌子上,低头苦笑,“大概是愤怒,是居然敢忤逆他的愤怒……我忘记了。”


    沈珏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没有任何安慰的话,但手却轻轻放在静安后背,一下又一下地拍着。


    “我在无数个夜晚,扇自己巴掌,我恨儿时对唐景瀚寄予希望,我恨自己不争气地对他低头,我恨自己,自己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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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依赖他活着。”


    静安深吸了口气,似乎是从情绪中缓和了些,摆摆手,示意沈珏不用担心她。


    “直到你和长平郡主来找我,才将我从浑浑噩噩中解脱出来。我本以为,你带我离开京城,我就可以找到自己的人生路。”


    “但现实是,生长在这片土地的每一个弱者,都在水深火热中。”


    “在婶子那帮工时,有连续生四五个都无法生出男孩被夫家打死的妇人,有被为了二两流金丸买到黑市的妻女,有为了维持生计,到富贵人家替别人生儿子的可怜人。”


    “赵家势力庞大,庄子里的姑娘像牲畜般,我渐渐地有些害怕。我并非圣母,救出小白时,我曾想过,就这样带她离开,去过些平凡日子。”


    “可人活在世上,总要受世事蹉跎,我又失败了。”静安双目失神,她这一生,真的有做成过什么事情吗?真的有幸福的生活吗?


    “第一次杀人,我竟没有后怕,没有负罪感,只是恶心,恶心血流了满身,你知道吗?我恶心我自己。明明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却自诩侠客,行正义之事。”说着,在静安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两行泪顺着脸颊滑落,沈珏又慌乱地抱住她,相拥之间,他听到静安剧烈跳动的心脏。


    “这样的我,到底为什么在追求幸福。”


    “我为什么会来辽国,不过是想从文度秋那里找到过去的真相,我想知道折磨我前半生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但是你知道吗?文度秋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一个年少被灭门的孩子,他无法解释我遭受的一切,甚至他不知道西山有流金丸,哈哈哈哈……”


    静安在沈珏的怀中笑出了声,像哭泣,又像嘲讽,沈珏自知静安情绪崩溃,即使此时静安躺在自己怀中,他还是感受到了恐慌,就像流沙难寻,怎么都抓不住。


    电光火石间,沈珏轻轻托起静安,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柔软的吻。


    事情发生得太快,以至于两人都没反应过来,当沈珏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嘴唇的触感独特,落在额间,带着沈珏特有的小心翼翼,将静安从陈旧的情绪中抽离。


    静安眼神渐渐回温,隐秘的感情在这一刻浮动。


    那是属于沈珏的私心,是他无私爱中的隐秘与窥探,是情结的宣泄,是一发不可收拾的纠葛,是沈珏无数次对自己的唾弃,是他妄图得到的爱。


    所以当两人视线交汇,沈珏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躲开,为什么呢?难道是因为自己对静安所做的一切,都是觊觎她的私心在作祟吗?


    静安拉住沈珏的衣袖,看得出来,她并没有流露出沈珏想象中的厌恶,更没有反抗,她只是望着自己,似乎有些疑惑。


    “你……刚刚,这是?”


    静安抬手按住沈珏刚刚吻过的地方,轻盈柔软的触感还在,但亲吻的人站在她身边已经无地自容了。


    事已至此,沈珏没再继续伪装下去,他苦笑一声,抬手轻轻拂开静安脸上的碎发,替她拭去眼角的余泪,颤抖着,以两人才能听清的声音缓缓开口:“没什么,只是我心悦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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