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起点好像失去了一个安静但……
好像失去了一个安静但聪慧的小朋友呢,闻慈有些失落地想。
她在原地默默站了一会儿,锅里噼里啪啦爆起的油点子不断昭示自己的存在感,低叹一声,继续把盆子里的萝卜团一团放进锅里,过一会儿浮起来,像一颗颗金黄的小型陨石。
要是Z779真能吃到这个丸子就好了——算了,这该变成三体了。
闻慈把炸好的丸子用漏勺通通捞上来,她做得不多,只有小半盆,用手指捏起来一颗,烫得左手倒右手,小心翼翼又胆大的拿门牙啃下来一点,烫得嘶了口气,舌头着火似的嚼吧嚼吧咽下,满意地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好吃!”
中式夜宵朴素又热闹,带着一种喧哗的烟火气。
闻慈把不再烫嘴的萝卜丸子一颗接一颗放进嘴里。
她坐在书房里抱着盆吃,目光望着窗边那幅新鲜出炉的油画。她背后是刷着棕红色清漆的实木玻璃门书架,面前是旧货市场买来的又重又结实的木头桌子,她就坐在书架和桌子之间,感觉到一种难言的寂静。
邻居家小孩今天没闹,不知道是不是在写作业,也没有大人训斥,周遭的一切都安静得像不存在,只有酥脆的小丸子在牙齿间”咔嚓咔嚓“咀嚼的声音。
闻慈以前分不清自己是内向还是外向,她喜欢独处,也喜欢和朋友交流,或许说,每个人都是这样的,独处的时候是一个安静的灵魂,和朋友一起时,则是两个灵魂的彼此接纳。
当然,对于讨厌鬼,那相处就是一种鸡同鸭讲的折磨了。
但她始终觉得,她喜欢短暂的孤独,但长久来,她不喜欢独自一人——难道是因为小时候父母的忙碌?她爸爸是画家,神经质和浪漫集于一身,她妈妈工作忙碌,事业上的成功往往使人无法紧密地顾及到家庭,这两个人都是天生的强者,而她自己,是后天培养出的独立。
闻慈敬佩父母,他们的优秀、坚定、自信,但她无法依赖他们。
也许是因为度过了太多一个人在空空荡荡的别墅里看书的夜晚吗?
或许就是这个原因,闻慈才会选择在这个年代结婚。
陪伴……两个人同住一间房子,生活紧密,但永远为彼此留有充分的一个人的空间。
小丸子吃到一半就腻了,闻慈终于打开系统,其实还是之前那个熟悉的页面,只是上头或坐或站的那个雌雄莫辨的外星小孩不见了,五彩的银河仍旧缓慢地旋转着,星子闪烁,上头【娃娃的画】四个大字,歪歪扭扭,像刚认字的小孩握着铅笔一笔一画写出来的。
说不准真是一个小孩亲笔模仿地球的汉字写的呢?闻慈愿意这么想。
天赋值那里,赫然是一个10。
满分。
一直梦想拿到的数值,眼下终于获得,终于是开心的,但心里又有种说不出的惆怅,闻慈不知道这个数值能对标那些艺术家,9的世界已经是“看山是山”的第三境界,那10呢?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手心被饭盆弄得微烫,脸颊感觉到被温泉水拍打了一下似的。
多愁善感什么呢?
闻慈好笑,难道是这两个月没独处,乍一回家,不适应了?
她深吸一口气,不再想*这些有的没的过于深奥的东西,把饭盆放回厨房,顺便洗洗沾着油腻的手,还有被油手拍到的脸,抹上名牌护肤品,感觉自己一下子被拉回了浮华的世界。
这世界未必是洁净纯粹的,但符合人类生存要义,赤裸裸的爽快。
周六下午去找徐截云,闻慈刚从车上下来,就见到徐截云站在门口不知道在干什么,他穿着军大衣,头顶戴着个黑漆漆毛茸茸的厚皮帽,其实像是老电影——这年代电影里常戴的那种,但靠他一张英俊硬朗的脸撑着,居然还有种北方的凛冽肃穆。
但一笑起来,左脸上酒窝凸显,那点让人生畏的凛冽寒意就退散了。
“怎么才来?”徐截云说,“给你看点好玩意儿。”
闻慈觉得有时候徐截云特幼稚,但不得不说,一个完全沉稳冷静的人她估计也处不来,她配合地走过去,左看右看,“什么啊?我瞅瞅。”
徐截云手伸进军大衣兜里,再摊开时,手心里多了几个四四方方的小纸包。
闻慈好奇,“这是什么?”
她随手拿起一个,发现里面是黑漆漆的小玩意儿,样子非常熟悉,她拿起一颗,就要往牙齿底下送,还说:“这几个瓜子儿还值当你专门包着?什么味儿的?好吃——”
“好吃吗”三个字还没说完整,徐截云就虎口夺食了。
“诶?”闻慈不满。
“这不是吃的,这是种子——向日葵瓜子,”徐截云把这颗生的葵花种子放回纸包里,宝贝似的折好,好笑道:“你之前不是说这院子正好种花吗?我找人弄了点花种,等天暖和了就可以种。”
闻慈都忘记这事了,歪头想想,她说过吗?
不记得,算了,她放弃回忆,高兴地叫了一声,“正好我现在不上课了有空!这瓜子能种出向日葵吗?那其他几个纸包呢?是什么花种?有玫瑰吗?!”
“有,”徐截云看她高兴,就知道自己没做错。
“玫瑰花种比较少,说是红玫瑰,还有芍药,海棠花和蝴蝶兰。”
闻慈高兴,虽然她没怎么养过植物,但花怎么会有丑的呢?她把徐截云手里的几个纸包都拿过来,一一打开察看,虽然看不懂,但还是煞有介事的,“嗯,这些看起来都特别饱满,一定能开花开得特别好。”
徐截云刚进部队的时候也被罚过去生产班种地,他好笑道:“你会种?”
“嘿,你怎么还瞧不起人呢,”闻慈瞪他,“我高中的时候学校还有学农呢!我天天拔草!”这声喊完,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当年学工学农的时候她每次都叫苦连天的,偷懒的话吧,对不起一起干活的老师同学,不偷懒的话,她又实在不想干。
到最后,就是嘟嘟囔囔地把活儿干了,要是趁机能去画板报的时候,人都欢天喜地的。
想起来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呢?
二月的天太冷,院子里的地都是硬的,一时半会儿还种不了。
闻慈把几小包种子放到客厅抽屉里,深怕春暖花开的时候忘了,还特意在上头贴了个小纸条——钢笔画了个小简笔画,是朵风中摇曳的大脸盘向日葵。
部队的小洋楼里很暖和,好不容易见到徐截云,闻慈和他黏黏糊糊好几天。
直到新鲜劲儿过了,她又变得冷漠无情,等晚上徐截云再贴上来的时候,她直挺挺地躺着,像棵一点不歪的松树,两手矜持放在腰间,闭着眼说:“不行不行,你撒开——我要来月经了!”
徐截云头抬起一点,“要不要喝红糖水?”
“不不不不喝,”闻慈眼睛紧闭,她很幸运,成年后基本不痛经。但事实证明话说得不要太早,也许是前阵子在欧洲太奔波劳累,也可能是受了寒,下半夜,闻慈生生疼醒了。
肚子里像有人按着匕首狠狠搅动,又沉又冰,还有种腰吃了柠檬一样的酸胀,闻慈虾子似的蜷缩起来,哼哼两声,旁边的人就敏锐地睁开眼,“不舒服?”
“嗯,”闻慈蚊子哼似的应了一声,“难受。”
“哪儿难受?”身边的人猛然坐起,“啪”的一声,床头绿色台灯打开,徐截云看到闻慈抱着肚子满头冷汗,立即要把她抱起来,“我送你去军区医院~!”
“不用,”闻慈刚要推开他,就发现徐截云的手暖得跟火炉一样,转推为贴,把他的手按在腰上,热得感觉疼痛都少了三分,这才睁开眼说:“痛经了。”
痛经,徐截云知道,他一只手放在闻慈肚皮上,另一只手摸摸她的手,冰凉,再伸过去摸摸脚,更凉了,跟冰块似的。
“我去给你灌暖水袋,”徐截云说。
闻慈不太乐意热源走开,徐截云安抚她两下,掀开被子离开,没一会儿楼下厨房就传来了动静,他回到卧室继续抱住闻慈,等水开了,他又下楼,再上来时,怀里多了个暖水袋。
徐截云这会儿懊恼家里怎么就一个暖水袋,他把这个放到闻慈怀里,重新躺下。
“过来,”他把闻慈的脚扒拉过来。
其实不用他说,闻慈的两只脚就蠢蠢欲动的,得到肯定,她嘿嘿地笑了一下,整个人看着都精神了点,熟门熟路地把脚伸进他怀里,别说,跟泡温泉似的,暖和得有点烫。
再加上肚子上热乎乎毛茸茸的暖水袋,闻慈整个人都放松了点。
“还难受吗?”徐截云问,手掌握住她的脚心。
“唔,只有一点点,”闻慈说,其实还是痛的,但暖洋洋的,比刚才好了很多。
于是两人就这么睡了一觉,闻慈第二天早上迷迷糊糊睁眼,发现徐截云在轻声叫她。
“乖,先喝碗红糖水,”徐截云手里端着碗。
闻慈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一手扶着后背坐起来了,半梦半醒地看了一眼,碗里是红糖鸡蛋之类的东西,她喝了口,痛苦得脸都皱了起来,“这怎么是辣的?”
“放了姜,”徐截云说,催促闻慈趁热喝,“据说这样最驱寒,你快喝。”
闻慈最后是捏着鼻子灌进去的,一大碗下肚,徐截云拍拍她的背,示意她躺下,闻慈怨念着披着被子瞅他,“你都把我薅起来了,我还能睡着吗?”她都喝饱了。
话是这么说,但闻慈并不生气,她从床上跳下来,感觉肚子只剩轻微不适,身体也不冷了。
“今天就别出门了?嗯?”徐截云道。他身上穿着军装,因为马上要去工作。
闻慈本来也没打算出门,痛经一消,她立即变得生龙活虎,噌噌噌去卫生间刷牙,然后“啪嗒”一口亲在徐截云脸上,笑嘻嘻问:“香不香?草莓味儿的呢!”
徐截云很想亲回去,但门外一响,大家都要出门上班了。
“中午我带饭回来给你,”徐截云掐了下闻慈的脸,“把袜子穿上,别着凉了。”
闻慈噔噔噔又跑上楼了。
偶尔闲居在家也是很不错的,闻慈拿了本书,躺在床上看,等到十点多的时候,忽然听见楼下的电话响了,她跑下楼接,发现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喂,你好,请问是?”
“你好,请问是画家闻慈同志吗?”
闻慈惊诧,神色立刻正经起来,“是的,我是,请问你是?”
“我是今年首都画展的代负责人,这次打扰,是想邀请闻慈同志参加,”对面自报家门,原来首都画展马上就要开始了,主办方当然不会错过正如日周天的闻慈,之前《故宫故宫》组画和《野象》都大获好评,在国内目前的油画届完全是先锋的程度。
所以这次画展,他们想邀请闻慈的作品参加。
闻慈听说来意,倒没拒绝,“这次画展的主题是什么呢?”
代负责人说:“为了顺应时代发展,我们这次的主题非常宏大,是‘自由与文艺’,”他很有诚意的详细介绍了一遍,闻慈在电话那头听着,时不时附和一下点个头。
“我还真有一幅刚刚创作出来的新油画,”闻慈说。
“没有公开的新油画吗?”代负责人眼前一亮,“请问是什么主题呢?”
主题——闻慈一时间还真不知道如何描述,“这幅画我取名为《生命起点》,具体什么样,不太好说,这样,您明天上午有空吗?如果方便的话,我们可以见一面。”
“方便,方便,”代负责人立即答应,“好,那我们就明天见面!”
两人约好了时间地点,挂断电话,闻慈觉得有种机会主动送上门来的奇妙。
等中午徐截云带饭回来后,她说了这事,徐截云敏锐地发出了第一个问题:“不会又要出门吧?”他总共见到闻慈也没几天呢,难道又要分开了。
闻慈笑出声来,“才没有!这个又不用我跟着,而且就在首都!”
徐截云笑道:“那就好。”
到底是见陌生人,闻慈本来想穿个潇洒的大衣之类的,但徐截云反复念叨她还在例假,而且首都冬天的确冷,到最后闻慈还是决定保暖为重,穿了个厚厚的黑色长棉袄,头戴帽子、手戴手套,这样全副武装南极企鹅似的出门了。
和代负责人见了面,对方大概是为了避嫌,还特意带了女同事。
闻慈和两人握了手,大家客气地寒暄了两句,就步入正题,闻慈从随身的画袋里拿出油画,给两人展示,甫一出场,这种极致浓烈鲜明的色彩就将人吓了一跳。
“这——”代负责人狠狠吃了一惊。
他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幅画,或者说,目前国内、包括闻慈之前出名的作品都是写实风格,很少有这种抽象得简直像是梦中幻想的作品,给人的第一感觉,像是梵高那几幅著名画作,浓郁、鲜艳、动感,仿佛不是静止而有无数彩色分子正在高速运动。
闻慈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接受这样的风格,“这就是我刚完成不久的作品《生命起点》。”
代负责人扶了扶银边眼镜,神色郑重,仔细端详,刚才乍一看觉得过于夺目混乱,但仔细一看,笔触精细,那些像是液体的东西表现出了流动的质感,像水一样活跃,但又比水浓稠。他面露惊异,谨慎地问:“这是血液吗?”
闻慈看了眼他指的位置,“不,这是羊水。”
她不知道目前人们的生理知识学得怎么样,但代负责人和女同事肯定听懂了,两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女同事神色好奇,“闻同志,你怎么会想创作这样一幅作品呢?”也许是她才疏学浅,但她活到现在,似乎没有见到东方这样题材的画作。
“有感而发,”闻慈说,她省略了系统内的那一环,温声解释道:“前阵子我跟一个巡回展去欧洲——”见两人点头,知道这事后,她继续道:“回程那天,我在酒店意外碰到了一个汉斯国孕妇,当时场面非常匆忙,她破了羊水,即将生产,我和酒店司机送她去医院,结果碰上交通事故。”
说到这里,闻慈都觉得一切如此巧合,简直像是天意。
她笑了笑,道:“后来她到了医院,我一低头发现身上沾着羊水和血液,心里非常震动,一个生命就是这样诞生的吗?孩子被护士抱出来,我亲眼看到那个孩子,那么丁点儿大,闭着眼睛,皮肤红彤彤的。她是怎么从那么一点儿长到我们这么大的?”
闻慈比划了下自己的头顶,最终说:“我回来后画了这幅画,以此纪念这个奇迹。是的,这完全是个奇迹。”
两人专注地听,幸运的是,没有闻慈讨厌的那种傲慢又自私的人。
代负责人连连点头,“是的,这幅画非常有意义,”听完这个故事后,再看这幅画,顿时觉得那些光怪陆离的轻盈色彩里多了些沉甸甸的东西,一个宏大又渺小的生命在血水里诞生,不管ta未来是什么样的人,诞生本身,已经是伟大的了。
这种伟大伴随着另一个生命的割舍,母体的损害,供养着另一个幼体。
代负责人选定了这幅画,事情非常顺利,没有花上半个小时,他邀请闻慈一个月后来看画展,她本人来甚至不用门票,当然,也有不少油画爱好者想要见她。
对许多年轻画家来说,闻慈这个名字,已经成为星火一般的存在。
闻慈笑着答应下来,一个月后,她果然去了。
这幅画旁边的介绍不过三行,但周围却围了许多人,闻慈分不清他们是谁,只是听到一声声的赞叹,伴随着窃窃私语,不知道是好还是坏,但她希望围观的女孩子们看到这幅画时,心里能产生一些悸动——生命本身是伟大的,正因如此,更要谨慎到底要不要孕育一个生命。
孩子生下就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仅仅因为自己而存在,不是因为他人。
物质、爱,牛奶和面包,空气和水分,一切都缺一不可。
闻慈脸上蒙了围巾,只和乌海青袁韶几个来看画展的熟人吃了顿饭,这几个人在各自单位上班,俨然成熟了一些,但不多。
袁韶还是那么开朗,话没变少半句,乌海青的情商也没有因为当讲师了而有所提高,演技倒是提升了,跟他们念叨这学期新来的本科生时,学着学生满脸茫然的样子,吱吱啊啊,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活灵活现,要不是他本就是光头,估计能当老师当得脱没了发。
大家快笑到桌底下去,闻慈抹着眼角笑出来的泪捂着肚子——笑得肚子痛。
“你可以去演电影啦!”
闻慈也给大家分享自己的工作,但她干了什么,大家其实在报纸上都能看到,一清二楚,简而言之,没有秘密的人。她只好讲了讲自己在巴黎碰到丞闻的事,听说他打扮得那么时髦,还要申请博士生了,大家一边开玩笑,心中一边感觉到一种宁静的幸福——
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反正闻慈觉得很幸福。
大家说说笑笑,毕业半年拉远了他们的身体距离,但灵魂仍是贴近的。
吃过一顿饱饱的饭,早就吃饱了,也仍不愿意走,虽然大家都在首都,但首都这么大,大家各有各的事业和理想,不能总聚会,这一面见完,下次就不知道是几个月后了。
恋恋不舍地出了饭馆,回到家,闻慈心里还有些久违的寂寥。
这点寂寥,在见到正在院子里松土的徐截云时烟消云散了。
“嘿!”闻慈狩猎似的跳过去,直扑他的背。
“嗯?”徐截云腰一弯,在小闻同志翻过去前勾住她腰,手里的锄头往地上一杵,姿势熟练得有点幽默,笑问:“你要当老虎啊?”
闻慈大笑,“那我要第一个吃掉你!”
徐截云作势让她吃,闻慈白他一眼,跑去屋里拿花种,徐截云挖出一个个小坑,闻慈把花种一颗颗撒进去,黑色的花种落进土里就消失了,过几个月,也许会开出金黄的向日葵。
徐截云一边刨土,一边笑问:“闻大画家,明个儿有什么工作啊?”
闻慈装模作样地沉吟了一下,自顾自笑起来,然后说:“我要开始画新绘本!我要画一套、超级棒的一套,送给全世界孩子的绘本!”
明天就开始画!
她一定会一天画的比一天好!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