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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陈年毒

作者:辛试玉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扶箴刚醒,面色是一如既往的苍白,大病未愈,精神不济,蔫蔫地靠在床头听听筝控诉辛越这段时间有多不正经,却不说话,只是捧着茶杯小口啜饮。


    “这辛越未回洛阳前,都说他有多厉害,有多战功赫赫,婢子瞧着并不全是,能放浪形骸成这样,怕不是借着那个狗屁世子的名号抢了别人的战功!”


    扶箴微凉的掌心覆上听筝的手背,“你怎么比我情绪还激动,这会儿怕是把你能想出来骂人的字词全都用到他身上了?”


    听筝仍未停下控诉,“他分明是离经叛道。”


    扶箴匀出两息,“离经叛道……倒也不算坏事。”


    听筝跟在扶箴身边多年,此刻也察觉出她话中之意,“娘子的意思是,心中已有对策?”


    扶箴轻轻点头。当日在镇国公府,郑钰等多人从旁劝阻,她甚至已经搬出了陆桓,这辛越却依旧不依不饶,后来她才想明白,辛越这分明是要给她一个下马威,偏自己有把柄在他手中,才有了这场病。


    想要报复回来,还是先得把那枚匕首从辛越手中拿回,再暗中布局。


    孟临舟便是在这时推门而入的。


    扶箴撑着背后的靠枕略坐直了些,一壁示意听筝给孟临舟奉茶,一壁偏头与他玩笑:“再过段时间便是秋狝,按说你们祠部应当挺忙,你今日不当值么?竟有空来我这里?”


    孟临舟掀袍坐在她不远处的胡床上,“你不知道,我这几日都要着急死了,偏你去镇国公府那日,我们邓尚书给我指了急活,我知道这事儿还是傍晚下值听祠部其他人议论,说什么你在镇国公府被那辛越为难,当场吐血昏了过去,吓得我赶紧跑到你府上,结果你府上被汝阳王殿下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外头停满了宫中太医的马车,我根本进不来,只能干着急。”


    这些扶箴倒是不知情,难怪她刚醒来时,陆桓那般愠怒。


    她看向沏好茶给孟临舟奉上来的听筝,“竟有此事?”


    听筝颔首。


    孟临舟火急火燎地接过茶杯,喝了一大口,“渴死我了,”又代替听筝回答,“可不是?你何时连我也不信了,我本说等你脱离危险再回去,结果不到一个时辰便被我爹捉回去了,这几日殿下连朝也不上,我回回来你府上,都被他的亲卫拦住,说他在里面,任何人不得擅出擅入。”


    扶箴越听越震惊。


    “我留在附近的亲随今早和我说看见有几个太医的马车回宫了,我当即朝邓尚书告了假,一直瞧着殿下的车驾和亲随从你府门口撤开,才终于进来。”


    孟临舟将事情噼里啪啦连着一串全说给了扶箴,听筝也只能硬着头皮道:“殿下确实在府中不眠不休地守了您三日,只是殿下本不允我们多嘴的。”


    “放心,我在殿下跟前有分寸的。”


    孟临舟许是越想越恨,一拍大腿,“都怪我当日不在!我当时若在,岂会让那辛越这般羞辱为难于你,不过我听说当时郑钰也在,他竟也干看着?他之前要强纳正平里那个铁匠的娘子,人娘子不从,他喝了酒同那个铁匠起了争执闹出人命,被中书崔公一番斥责,差点就要发配去充军,还是你尽力周旋,后面又花了好些功夫安抚家眷,才将充军改为仗责,免了流放之苦。”


    确有其事。不过当时是皇后郑佩环“求”到她跟前,说她就这么一个弟弟,郑远文就这么一个儿子,请她想想办法,她才答应出手。


    “这事儿也怪不得郑钰。你也知晓,那辛越仗着皇亲国戚的身份,最是乖戾霸道,郑钰拦过,被辛越吼了两句一时也不敢动,我当时亦未想到他会硬来。”扶箴平声道。


    孟临舟将杯盏按到手边小几上,“不行,我怎么想都咽不下这口气,你说他天天醉倒在绮春坊那种地方,不如我找机会给他酒里掺点东西?”


    扶箴敛眉,当即断了他的念想:“切莫冲动行事。他敢在洛阳这般我行我素,一则是因为他母亲是明昭公主,与当今天子也算表兄弟,更大的倚仗是他背后的怀朔镇国军。虽则太祖皇帝开国时,以禁军为重,畿辅四卫次之,北方六镇再次,强干弱枝,但百余年过去,这种情形早已颠覆,如今的禁军多荒唐靡乱,你我都知,反倒是北方六镇因长期与柔然作战,兵强马壮,以怀朔为大。辛越毕竟是镇国公世子,若是在洛阳有个万一,镇国公生出反心便不好了。”


    “道理我都明白,我就是见不得你受委屈,”孟临舟摸摸鼻子,“要不就趁他宿醉回去时,找个人用麻袋套了打一顿,也算解恨!”


    扶箴一时失笑,“放心,他差点要了我的命,我后面岂会让他好过?我知晓渡之你担心我,但对付他,打一顿也是不疼不痒。他往我命门上踹,我必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行吧。”孟临舟瞧着仍是有几分不服气,随手从小几上放着的蜜饯瓷罐里拈了颗,送入口中。


    “孟郎君,这你不能吃……”听筝相拦,却没来得及。


    孟临舟不明所以地看向听筝,口中还嚼着蜜饯,“怎么了?酸酸甜甜的,还怪好吃,哪买的?”


    “是殿下送来的,给娘子的药膳,您怎能随便吃呢。”听筝手上已经去将瓷盒收起来了。


    孟临舟闻之大惊,那块蜜饯含在口中,吞也不是吐也不吃,最终还是碍于面子闭眼咽下去了。


    “没事,我自幼身强体壮,一颗也不会有问题。”


    听筝将瓷盒护在怀中,“原是婢子忘了收起来。殿下说娘子畏苦,前几日不喂汤药不成,如今既醒了,便吩咐太医制成了药膳类的蜜饯。”


    孟临舟闻之感慨,“你说殿下那般杀伐果断的人,偏偏对你不同,且他过两年都到而立之年了吧,竟也一直没有妻妾,不会是对你……”


    “渡之,莫要乱讲!”扶箴大骇,“这话岂是能随便讲的?日后不要再提了,若是被殿下知晓,我护不了你半分的。”


    她情绪太过激动,说罢便按着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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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口连连咳起来,整个人缩成一团,吓得孟临舟不敢再多说,只道:“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说了。”


    直到她渐渐缓过来,孟临舟才松了口气。


    又闲聊几句,扶箴明显精神不济,孟临舟也未多留,也不让听筝送,自行离开了。


    待孟临舟走后,扶箴虽合眼,心底却是乱的。


    她一直都读不懂陆桓的心思。


    可陆桓于她,怎么可能会有男女之情?陆桓多疑,连近身侍奉的内侍都是一两年一换。若说待她不同的原因,大约是因为她的确是陪在陆桓身边最久的人。


    她刚被陆桓救回来的时候,陆桓尚且不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只是先帝诸子中最平平无奇的一个,加上生母早逝,先帝子嗣众多,那时并不怎么受先帝待见,有一年过年,先帝赏赐诸王,甚至都忘了自己还有陆桓这么个儿子。


    陆桓二十岁那年,先太子因赈灾染上疫病,不久后病逝,朝中本就蠢蠢欲动的几个郡王再也藏不住自己的野心,明争暗斗,拉帮结派、结党营私,许是因为他一直谨小慎微,也没人在意到他。


    也是那时候,陆桓在王府中的日子变得少了起来,经常深夜浑身是血的回来,有时候是他的血,有时候是沾的别人的,陆桓不说,扶箴也不敢问,只是默默为他上药包扎。


    几个郡王争斗了一年多,先帝的身子也开始每况愈下,陆桓起初只是寻名医引荐,入宫侍疾,伺候汤药,后来先帝渐渐让他代为处理部分奏章,他却始终尽孝子之职分,不越雷池半步。


    与此同时,几个在前朝争斗的郡王彼此攻讦,几乎斗得两败俱伤,陆桓因为谦逊,渐渐被部分清流注意到,甚至有人提议汝阳王温良恭简,宜立为储君。当时正是数九寒冬,陆桓竟脱氅却冠赤足跪于帝寝显阳殿前,称先帝春秋正盛,不过小病,自己绝无大逆之心,由是更得先帝信任。


    直至先帝行将就木,想立他为储时,他也坚决推辞不受,称自己非嫡非长,请求立先太子的儿子,也是当今幼帝陆启为储。


    故先帝在临终前,才将陆启托付给陆桓。


    然陆启一登基,陆桓掌握实权后,再也不作遮掩,众人这才惊觉陆桓此前一直扮猪吃虎,绝非善类!但为时已晚。


    扶箴被陆桓救回来时,十岁,陆启登基时,她十七岁,陆桓蛰伏夺权的七年,也的确是她一直守在陆桓身边,事无巨细,不论寒暑,总是要等到陆桓回府才肯就寝。


    陆桓对她与别人不同,除了自己对他有用,或许也是因为,九年时间从一无所有到权倾朝野,多少有几分特殊情谊在。


    这么想着陆桓,扶箴也从思路清晰到昏昏沉沉。


    不知多久过去,又被一阵蚀心剜骨的疼折磨醒。


    她浑身发冷,四肢百骸又像是被万千虫子啮咬一般,手腕间的筋脉也涨起来,浑身冒着冷汗。


    不知是否因为大病一场,这陈年之毒,竟在此月,提前发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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