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薛听雨很惊讶这世上居然能有这么巧合的事，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薛听雨认定了姜璃和江行昀能发生点什么，她开始做姜璃的参谋长，每天没少给姜璃分享一些链接，点开无外乎是什么“撩汉宝典”、“与crush聊天技巧”，看上去极力想要促成一段佳话。
姜璃一概没放在心上，倒不是她对江行昀没歪心思了，只是一周两次的课，姜璃别说和江行昀说话了，往往连面都见不上。
江行昀很忙，但不会很晚回来，姜璃看到过他从书房进出，大概是把工作上的事带回家处理，不难猜出居家办公是因为小若的原因。
一节课上完，姜璃觉得有些累，她和小若说了两句下节课的内容，跟小孩一起去洗了把脸，却没有立刻离开。
姜璃呼吸还有些急，在舞蹈房里很随意的坐了下来，窗帘全部都打开着，能看到江边夜景，惬意舒服。
她没看时间，但其实是坐了才没多久，门就被人打开了。
姜璃以为是小若回来找她，看到来人后不由愣住。
是江行昀。
江行昀不知道小若一节课结束后已经离开了这间房，也不知道姜璃教完课后没有立即离开。
姜璃手里拿了一个很大的保温杯，是她自己的，她坐在木质台阶上喝水。
天气不算凉，姜璃却穿着长裤，大概自己也有些热，质地柔软的裤子被她撩起来了些，露了一截腿。
见到江行昀，她手往膝盖上一搭，笑盈盈地跟他打招呼。
不是江先生，也没有借小若舅舅的身份称呼，她仍旧是直接喊了他的名字。
明明在别人家里，她却表现得无比自然，恍若已经忘记自己对江行昀进行过的失败的搭讪、自己还差点被辞退的事了。
她看上去并没有化什么妆，额上还能看到一层薄汗，脸因为刚刚运动完有点红，自然又鲜活，只是唇瓣嫣红，乌发深瞳，皮肤又白，愣是让人看出点娇媚。
江行昀目光在她那个容量很大的保温杯上停了会，没有应这句打招呼。
他没有问她为什么还留在这里，就居高临下地站在她的面前。
姜璃被他看得缓缓收了笑。
她没动，似乎是觉得仰头看着他有点累，头低了低，暂时放下了手里的水杯，转而揉了揉脖颈。
江行昀在这样的间隙里开口叫了她的名字。
姜璃动作一顿，又抬头去看他。
从江行昀的角度，能清楚地看到姜璃纤薄的下颌、眼尾上扬的弧度。
姜璃很瘦，仰脸看他时更能看出她优越的骨相。
她眼中并没有让人生厌的痴态和迷恋，反倒一派清明，只是沾染了真心的笑意，非要形容，就是像得到了一块糖的小孩子那样，直白地表现出幼稚的雀跃。
江行昀觉得费解，又想，姜璃真是奇怪又另类。
几秒后，姜璃笑着告诉他答案：“这名字被你叫得还挺好听的。”
姜璃是一个很爱笑的人。
江行昀还是皱了眉，不知是因为她的这句话、她看向自己的笑容，还是他自己心里居然无聊到总结出面前这人的一个特点。
他气质本来就偏冷，皱起眉时则更甚，显出几分不好靠近的疏离和不耐。
他本来想再叫一声她的名字以作警告，但想到姜璃刚刚的笑容，江行昀最终只是说了自己原本就打算说的话。
“不管你有没有这个意思。”江行昀说，“在教授小若的期间，我不希望你有任何越界的行为。”
“可能你并不缺少这个工作机会。”
“如果你做不到，那只能另谋高就了。”
江行昀说话的时候看着姜璃，但直到他说完，姜璃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甚至嘴角还能看到些上扬的弧度。
“知道了。”姜璃回答。
姜璃仰头看着他，刚刚是她第一次听江行昀对她说这么多话，姜璃心里对江行昀这方面的印象和评价却还是一点没变。
长得冷，气质冷，说话也冷，谈话遵循基本的教养，但还是有些不留情面，不知道是只对姜璃这样还是一视同仁，但他这样的身份，大概也没什么需要在话里给人留有情面。
从小到大的生长环境和身份就注定了他冷淡又夹杂着几分居高临下的说话态度。
姜璃又有点好笑地想出一个贴切的比喻。
——江行昀说话，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在滴水不漏地和面前的人签订合同。
……
江行昀因为她干脆的应答再次皱起了眉。
——他看不到半点诚意，也不觉得姜璃真的能做到。
这个越界的行为指的是什么二人心知肚明，姜璃对江行昀这些警告的话她并不意外，总会有这么一天的——小若选择留下她，江行昀又实在讨厌她，他到底为了小若选择忍受，但并不代表他会纵容姜璃的一而再再而三的越界。
正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姜璃慢慢站起身了。
她拍拍自己的裤子，将保温杯盖上，在江行昀以为她会离开的时候，她只是立在第二个台阶上，这才看看与他平视。
“江总。”
她声音偏软，江行昀却从中听出几丝明媚又轻快的意味：“……我第一次来这上课的时候，不记得那里有监控啊。”
她手上做了裸色的指甲，莹白指尖指了指离二人最远的房间一角，而后笑了，偏了偏头，作出一副无知好奇的表情，可嘲弄的语气却如约而至：“江总很不放心我教你的外甥女吗？”
换了称呼，江行昀想。
——却一样的不中听又不顺耳。
他手放在外套口袋里，眼神不曾顺着姜璃的指尖移动，始终落在她的脸上。
不过几秒后，江行昀声音低缓地开口：“我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内容带着说不出的漠然平淡：“姜老师如果不满意，可以另谋高就。”
姜璃因为他的称呼挑了挑眉，听完他的话，又忽地牵唇笑了：“只是问一下而已，怎么就到换工作的地步了？”
姜璃一步就跨下了木质台阶，嫣红的唇瓣高高扬起，她眼神若有牵绊的在他身上停了几秒，而后转身离开。
江行昀看着她随意散漫的背影，在迈出房门前，江行昀听到她意有所指地说道——
“…我哪里舍得呀。”
拖着尾调说完这句，却是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散漫轻浮，顽劣随性。
姜璃这句话让江行昀再次皱紧了眉头。
房门轻轻碰上，他在原地站了会，拿出外套里的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
郑助从江行昀进晟江到现在一直是他的私人助理，还是第一次听到江行昀有这样古怪的要求。
要招几个舞蹈老师，要女的，这个和一些关于时间和水平的要求还好，可偏偏电话那端的江总沉默一会儿，又补充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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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要散漫一点的，还得能和小孩处得来的，等试过一节课后，薪资可以随便提。
郑助心里犯嘀咕，嘴上还是用很专业的语气应下上司的话，又听江行昀忽而道：“还要……”顿了顿，又说：“算了。”
“小孩子应该不会那么……”
纳闷间，郑助又听到自己老板像是自言自语似的否定自己刚刚的要求，到底没有说完自己另加的要求。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江行昀眼里，姜璃说出这样的话就是属于越界，总之那天过后，姜璃能见到江行昀的次数更少，一周两次的课程，不知道江行昀会不会看监控，但姜璃好像只有在偶尔出来倒水喝的时候能撞见同样碰巧出来的男人。
江行昀这人在家里跟在外面没什么两样，即使能看到他换上舒适居家的穿着，也总是一副冷漠精英样。
两个人不说话——姜璃有心想打搭话，可江行昀看上去像是再听她打一句招呼就会原地把工资给她结了让她滚蛋——话说开了，江行昀对姜璃也没什么好脸色了，长久之计，姜璃倒没想着故意上去讨人嫌。
姜璃也不着急，给小若的上的课按计划进行，进度慢了下节课总会补回来，转眼一月过去，连周玲都跟姜璃熟了些，两人偶尔会聊天。
姜璃这人吧，不笑的时候看着很不好惹，人也有点劲儿，但周玲居然和她真有话聊。
周玲自然不会主动跟姜璃讲，但她自己能感受到，她对自己渐渐没有了排斥和偏见。
薛听雨还是会在例行吵醒姜璃的电话里问姜璃进展怎么样，只是往往得到的回答都是——
“看见人了，5秒左右。”
“零交谈。”
久而久之，薛听雨都有点受不了了，她长叹一口气，幽幽道：“我说真的姜璃。”她语气诚恳地建议：“干脆下药算了。”
姜璃沉默几秒：“我现在只是被抵制。”
她问得很真诚：“你是想让我被封杀再走监狱路吗？”
“小说里都这么写的，高岭之花就得这么拿下。”
“那你少看小说。”
“……”薛听雨恨铁不成钢：“这样下去到那小孩成人礼你都不一定能跟他有什么进展。”
“着什么急嘛。”电话这端，姜璃不自觉地摸着自己的手臂，闲适道：“反正我有的是时间。”
“倒是你。”姜璃这里很安静，突然转了话题：“怎么对我追他的事这么热衷？”
薛听雨怀疑这人心里门儿清，在千里之外的北城对姜璃隔空翻了个白眼：“我这不是看你难得对什么事情表现出兴趣么。”
认识几年，除了跳舞，薛听雨很少看姜璃能坚持做什么、表现出对什么的喜爱。
这人对什么都淡淡的，好像什么都让她提不起兴趣一样。
薛听雨又说：“我前两天跟我妈去寺庙，还给你拜菩萨求了呢。”
姜璃问：“求了什么？”
“还能求什么。”她打哈哈糊弄：“我现在每天还虔诚做法祈祷江行昀跟你看对眼，就差给他隔空下蛊了。”
这是看小说把脑子看坏了。
姜璃听笑了，敷衍道：“那祝你成功。”
一个星期后，姜璃被手机微信电话通知铃声吵醒。
待她拿起手机，看到屏幕上闪烁的江行昀三个大字的时候，姜璃大脑直接宕机了。
她想，坏了。
给薛听雨作法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