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姜璃简单讲了下，薛听雨有点无语，点了点烟灰：“你也太看得起我了，这种一听就是不知道富了几代的，我哪能够得上认识。”
姜璃笑：“你不也是富二代吗？”
“……”薛听雨翻白眼：“你可别骂我了。”
薛听雨是造型师，家里做生意的，是算得上有钱，外公和哥哥都是律师，在律师圈里名气不小。
但因为她大学选专业的事差点没决裂，家里不支持她干这行，进娱乐圈给时尚杂志打杂到现在小有名气，薛听雨那父母愣是没帮一点忙。
早先当然也有被艺人和同行前辈刁难的时候，她们两个就是在那时候认识的。
薛听雨那时也没想到二人能熟成这样，单看姜璃外表，实在是不会和她有深交的人。
别看薛听雨现在是这个样子——
刚刚和肩持平的发因为漂染过所以怎么护理看着也有些毛躁，发尾挑染了几缕绿，因为这几年的工作经历整个人看着“不好惹”了一些，但她这人性格还是属于内敛型的，更别提早几年，和姜璃刚认识的时候了。
姜璃耸耸肩，不知道为什么薛听雨一句话就让她笑的乐不可支：“我这不就问一下，没抱太大期望。”
姜璃笑起来很吸引人，她脸小，骨相也生的好，笑起来时看不出半点收敛含蓄，反而张扬明艳，嘴角扬起的弧度很大，唇红齿白，脸上的纹路生动、鲜活。
因为微弯着眼，那妖冶的黑瞳被遮挡了些，比平时看着要好亲近些。
但也只是一些。
薛听雨却在这样的笑容里沉默了。
手上烟燃了半支，薛听雨垂下眼，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姜璃脸上还是挂着笑，很轻松地搭着栏杆，不被配合也没有不满，转而去看远处的景色。
良久，薛听雨才说：“你要一直在酒店住着吗？”
姜璃察觉到什么——情绪似乎会钻到姜璃呼吸的空气里，导致她对很多人的情绪都很敏感。
姜璃看她一眼，对接下来的对话有所预料，语气却依旧轻松：“不知道。”
她连含糊其辞都透露着敷衍：“应该吧。”
姜璃有自己的房子，但现在不住。
薛听雨知道原因，当然也不会非让她回去，但薛听雨想，这不是个办法。
一直住在酒店，这样不行。
薛听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但她十分坚决地认为，不能让姜璃再这样。
虽然很多艺人会因为跑行程和拍戏长期住在酒店里，姜璃以前也会如此。
但现在不同。
姜璃无所事事很久了，没有工作就没有收入，姜璃有多少积蓄薛听雨并不知道，但她整天就睡在酒店里，日夜颠倒，作息紊乱。
薛听雨和她打电话时总要打上好几个，不惜吵醒姜璃，也得打通电话。
姜璃没有起床气，从不会因为她这些电话发火，只是接通后偶尔会发懵，然后和薛听雨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聊会儿天。
不能再这样下去。
薛听雨想到这里，终于出声：“别在酒店住了。”
“你要是不想回自己家……”薛听雨像是早就有了这个想法，语速从缓到急，最后跟拍板一样：“我在滨淮那套房子你先住着。”
薛听雨说完这句，犹豫着观察姜璃的反应。
女生靠着栏杆，嘴角的弧度收敛，清晰的眼神看向薛听雨。
薛听雨却没有觉得多意外。
——在姜璃刚才笑得很生动的时候，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也并没有多少笑意。
现在那隐于眼底疲惫和倦怠被一种了然取代。
她没问薛听雨为什么提出这个建议，只是安静地看了她许久，然后说：“我觉得住在酒店挺好的。”
薛听雨有点受不了了——姜璃无谓的语气让她受不了，姜璃洞悉她的担心却还是避而不谈让她受不了。
“姜璃。”
薛听雨只是叫了一下她的名字，就感觉眼睛已经有点酸了，低落的情绪来得猝不及防，她却忍不住：“……你是不是没有拿我当朋友。”
姜璃一愣，扭头看她几秒，递到嘴边的烟放下，有点好笑地挑了挑眉，伸手去拉薛听雨：“怎么突然这么说？”
薛听雨由着她，但人还是站在原地不动：“我现在又不在滨淮常住，每次来找你，难道都要住酒店里吗？”
“……但这是五星级酒店。”姜璃停了几秒，迟疑地说。
“……”薛听雨眼圈儿更红了：“姜璃！”
姜璃这才笑了，认输似的拍拍她的胳膊，嘴里哄道：“怎么会不拿你当朋友，你知道我有洁癖，要是不拿你当朋友，怎么会用我的烟给你点。”
“这关你洁不洁癖什么事。”薛听雨一脸你没事吧的表情：“你用烟屁股点的我的烟屁股好吗？”
“而且我怎么不知道你有洁癖？”
姜璃：“……”
姜璃抽了口烟，没说话。
薛听雨不想听姜璃打太极了，她吸吸鼻子，对姜璃说：“你如果不答应，我真的不会再来找你了。”
姜璃还是说：“我觉得住在哪里都……”话音未落，薛听雨像是再也听不下去的样子，把手里的烟在阳台的石质矮柱上一摁，转过身来，用很认真的语气说：“姜璃，你知道我不能不管你。”
声音里隐隐带了哭腔。
薛听雨没有办法，因为喜爱的工作和自己的生活，她不能每天都看着姜璃，不能好好的看住她。
没人知道她和姜璃打电话时，有多少次因为久久无人接通而出现的机械忙音而坐立不安。
可是她不能不管姜璃。
总得有人看着姜璃，让她好好过自己的生活。
总得有人，是站在姜璃这边的。
晚风掠过，姜璃柔顺黑亮的发丝被吹起，她伸手将发丝挂到耳后，又笑了。
还是那样没有正形的笑，却终于说了一个薛听雨满意的答案。
“知道了。”姜璃摸摸薛听雨的脸，语调像是刚刚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轻松：“我去住。”
薛听雨拿出手机给姜璃看房子信息和照片，姜璃看了看，觉得意外。
“豪宅啊。”她感叹了一句：“你放心给我住？”
薛听雨那套房子是他哥哥买的，滨淮高档小区的大平层，确实不算差，薛听雨正忙着把地址打在两人聊天框里，头也没抬：“你能把房产证偷了还是怎么？”
“我给你弄脏弄乱，或者东西弄坏了怎么办？”
“……”薛听雨打字的手一顿，过了会儿才说：“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么大的能耐呢？”
姜璃还是摇头，看着又有点想拒绝了，“你不想我住酒店，我找个其他房子住行了，没必要住你那。”
“哪有那么多现成的房子，挑挑拣拣不花时间吗？我也不放心你租外人的。”
姜璃需要的是一个长期的、稳定的、隐私性好的住处。
“那房租呢？”姜璃问。
薛听雨知道这是要答应了，但听这人提起来这茬，分明跟她在明算帐，就没好气的接一句自己早就想好的答案：“按市场价给。”
姜璃肯定不会少给她，但薛听雨不免侥幸地想：姜璃记性很差，说不定偶尔也会有什么时候忘了交房租。
姜璃给她的话，她存起来留着不要动就好。
悬在心里的一件大事终于解决，薛听雨收起手机，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失态，掩耳盗铃般地转移话题：“那那个男的呢？”
姜璃也不拆穿她的行径，顺着她接话：“哪个？”
“你想睡的那个。”
“……”
薛听雨又问：“不是，你真的想睡他啊？”
“啊。”姜璃轻飘飘应一声，说：“是有点吧。”
“可是你都不认识人家，也没个联系方式。”
姜璃笑：“那没办法，我要了，不是被拒绝了吗？”
语气随意无谓，薛听雨便知道了姜璃的态度，就不再在意这个她只听了个名字的男人。
薛听雨这次休息时间不长，但愣是盯着姜璃搬到了她家。
滨淮这套房子薛听雨没住过几次，她因为工作原因满世界乱飞，在北城也有一套小公寓。
姜璃从酒店搬走，她并没有多少东西，半天时间就搬到了薛听雨早提前让人打扫好的房子。
薛听雨跟姜璃简单说了下房子的格局和一些安装好的家电的使用，她手头活不少，又都是需要先私下联系敲定的活，一直捧着手机没离手。
姜璃东西不算多，薛听雨在忙，她就坐在一旁看电视。
是薛听雨刚刚检查时打开的，里面随机停在了一部综艺的重播，姜璃安静地看着。
手机响了一声，姜璃下意识看了眼薛听雨，又意识到是自己的手机，打开一看，表情有点愣。
薛听雨这边忙着，注意到她的表情，忙问：“怎么了？”
她以为又有人扒到了姜璃的联系方式来骂她。
——毕竟这事之前没少发生，而且要不是她又一次碰巧撞到，姜璃也不打算告诉她自己这样的境遇。
偶然看到过姜璃的短信会收到什么样的辱骂，措辞不堪入目，薛听雨受不了，当即就想打字直接骂回去，被姜璃拦住。
她熟练地点了拉黑，然后删除了那条短信，留下了空空如也的收件箱。
知道薛听雨误会了，姜璃冲她摇摇头，跟她解释：“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我说过我在教一个小孩跳舞。”
薛听雨回忆了一下：“记得，不过后面你不是不干了吗，怎么了？”
姜璃：“前段时间没有联系我，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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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发了个消息说孩子换地方住了，问我还愿不愿意继续教。”
“挺好的啊。”知道不是键盘侠和脱粉回踩的私生，薛听雨放下了心：“态度怎么样？”
薛听雨想问的是什么姜璃知道。
家长知道她是谁吗，家长会对她有什么不满吗。
姜璃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还不错，但我只跟孩子家长见了几面。”
上课地点是在对方家里，空置的房间临时装上了一面大镜子，当做姜璃上课的舞房用。
能看出对方家境不错，一周两次的课程里，姜璃总能看到那现代花园洋房里忙碌的佣人。
唯一有点特别的是，那个孩子有些……不大一样。
家长是个年轻漂亮的女性，看不出已经有了七岁的小孩，在见面时说过，小孩有些心理障碍，所以也没办法出去上舞蹈课。
多的没有说，这位家长好像很忙，日常孩子的辅导功课也专门聘请了人来——她不去学校，活动的地方就在这套花园洋房里。
姜璃上了一次课，不知道孩子是怎么给家长反馈的，总之姜璃得到了这份工作。
薪资不算低，而且那个小孩虽然不大爱说话，甚至对什么多余话题都透露出漠然，看上去与家里照顾她起居的佣人都没什么话说。
但对姜璃来说这不算坏事，一大一小的两人相处形成了诡异的和谐。
很长一段时间里，那个小小的舞蹈室成为了姜璃逃避现实的地方。
薛听雨听她简短讲完，忽然说：“去吧，你去上班。”
姜璃：“我还没看地址远不远。”
“远不远都能去。”薛听雨说：“反正就在滨淮，你又不缺时间。”
姜璃就笑：“怕我交不起你的房租啊？”
薛听雨知道姜璃还没有混到这个地步，这话就显得有些欠揍。
不等薛听雨骂她，对方家长的新消息发来了。
姜璃看了一眼，难得怔愣，听薛听雨问怎么了才回神，把手机举给她看。
屏幕上显示的微信对话框的最后一条，有两行对方发来的地址。
“我要是没看错。”
姜璃语调慢悠悠的：“……这不就是在你家楼下吗。”
……
谁能想到会这么巧，薛听雨更加坚定了姜璃要继续做这份工作的心，亲眼看着姜璃给对方回了消息后才作罢。
对方推给了姜璃一个微信名片，说这是孩子的舅舅，后续具体的要求都和他沟通就好。
头像简洁商务，看上去很像那种网图的天空。
不会是什么中年老男人吧。
姜璃腹诽几句，还是按了添加。
但又在心里想，如果见面后印象不好，那还是不要做这份工作了。
姜璃默认孩子妈妈已经将自己的信息告知对方，所以没在申请的时候写上自己的名字。
添加同意后，姜璃开门见山地问了上课时间定在什么时候。
哪想到对方比她还简洁直接，就回了一个照旧就好。
……
薛听雨在周五的时候离开了滨淮，干这行没办法，没什么假期可言，工作时间地点也都不固定，姜璃去机场送了她，回来后睡了一觉，醒后准备明天上课的事宜。
其实没什么准备的，孩子她妈不是一点心大，招老师就是招老师，只和她见了几面，问过姜璃能教授什么舞种，看了她第一次讲课后就不再过问上课内容，看上去也对舞蹈方面一窍不通。
她对自己的孩子没什么要求，考级参赛这些都不太需要——仿佛只是找到了一个符合孩子兴趣的消遣。
姜璃教小孩的是爵士舞，比较简单也没那么要求学习者的天赋，姜璃算不上专业的老师，但练习生加上出道这几年，她跳了爵士和hiphop这么久，小时候学古典舞的底子也其实一直没落下——她私下还是一直在跟着老师练，所以教一个这样的小孩没什么问题。
姜璃在空置的客房里练了一会儿舞，后知后觉今天她只有在中午的时候被薛听雨盯着吃了中饭，而且不算多。
她点了一份轻食外卖，安静地坐在餐厅里吃完了。
快到约定时间的时候，姜璃坐公共电梯下去，按响了门铃。
门很快被打开，开门的是个中年女人，她不着痕迹地看了看姜璃身后，意识到什么，笑着让姜璃进来：“姜老师吗？您比我想的年轻多了。”
姜璃回了两句客套话，眼里堆出来的笑意在看到客厅里坐着的人后消失的一干二净。
年轻的男人像是刚刚回到家中，身上还是一身剪裁得体挺阔的西装。
他沉静狭长的黑眸看了过来，待看到姜璃的面容后，他缓缓皱了眉。
姜璃差点没笑出声。
巧，这可太巧了，姜璃想。
——怎么会是江行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