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聪好似浑浑噩噩的过了许久,待云疏月再次睁眼,只觉腹部因饥饿而传来阵阵绞痛,而那山洞内,火光摇曳,映着一张张疲惫绝望的脸,潮湿的泥土和汗水的气味混杂在一起,压得人喘不过气,暴雨依旧轰鸣不停。
“大哥,这连暴雨带冰雹,下了已经三天了,咱们的船也破了好几个大窟窿,粮食也吃光了,再这么下去,兄弟们都得饿死在这里!”
“是啊,大哥,”另一人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洞口那几筐在昏暗光线下依旧显得鲜亮诱人的桃子,“要不……咱们就……吃点桃子吧?就一个!总不能不要命不是?”。
“对啊对啊!”这话立刻引起了共鸣,好多双眼睛都亮了起来,“那别鹤山庄不是自诩修真人记挂天下苍生吗?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咱们为了守他们的规矩活活饿死吧?”
“拉倒吧!”角落里一个汉子嗤笑一声,声音虚弱却带着讽刺,“要是真记挂……发信求救的符箓都放出去三天了……来了个鬼影?咳咳……怕是早就把咱们这趟活忘干净了……”
阿聪爹抱着胳膊眉头紧锁,一阵寒风掠过,他打了个寒颤,低声咒骂:“他娘的……这天,也是真他么冷啊……”许久的沉默之后,他最终似下了极大决心,猛地一挥手,声音干涩:“……吃!说好了!只能一人一个!多了不行!明天……等雨小点,就把那棵被风刮倒的枯树砍了,想法子修船!”
“噢!”众人眼中瞬间爆发出近乎狂喜的光彩,几乎是扑向那几筐桃子。
阿聪爹拿起一个桃子,用匕首小心地切下一小片,递到阿聪嘴边,那果肉冰凉柔软、滋味,身体的寒意和饥饿竟一扫而空。
“果然是仙桃啊!”旁边一个老汉,仔细地啃完桃子,将果核小心地在衣角上擦了擦,喃喃道:“好种子啊……真是好种子,得留下来,带回去种上……”旁别几个人见状,也纷纷效仿起来。
夜渐深,吃饱后的困意袭来,阿聪在父亲怀里沉沉睡去。第二天,云疏月是被洞内嘈杂的议论声吵醒的。
雨不知何时停了,天色已大亮,洞口处是万里无云的湛蓝色天空。
“欸?你们看!这山洞里头……怎么多出一棵桃树苗来?”
阿聪顺着他的惊呼望去,只见那里赫然挺立着一株尺许高的桃树幼苗,枝叶翠绿欲滴,与洞外的枯寂形成鲜明对比,嫩叶上甚至还挂着晶莹的露珠。
“对啊!奇怪了,昨晚睡觉前明明还没有呢!”
“真是活见鬼了……”
“别是……别是那仙桃的核自个儿长出来的吧?”
“别鹤山庄真是厉害啊,什么仙法都有,这种子落地一夜就能长成这样……不愧是仙家东西……”
就在这时,有人环顾四周,问道:“咦?你们看见陈伯了吗?起来就没见他。”
“对啊?陈伯呢?他年纪大,起得最早啊……”
“可能……可能出去找材料修船了吧?”众人低头收拾着行李,似乎并未放在心上。
此时,一个刚才出去查探情况的年轻汉子兴冲冲地跑进洞,手里举着一个水囊:“大哥!兄弟们!这仙岛真是宝地!连溪水都比外面的甜!快尝尝!喝了浑身都有劲儿!”他脸上带着发现好东西的兴奋,完全没注意到洞内微妙的气氛。
几个人正渴着,闻言便接过水囊传递着喝了几口,纷纷附和:“嗯!是甜!”“真不错!”
“呃……嗬嗬……”
阿聪爹接过,还未来得及饮下。突然!那刚刚递出水囊的年轻汉子突然发出一阵古怪的、被扼住喉咙般的声响!
众人惊骇地望去,只见他目眦欲裂,脸上充满了恐惧,他的嘴巴大张,却不是发出声音,而是数根翠绿的、带着嫩叶的桃树枝丫,茂盛地从他的喉咙深处钻出来…云疏月眼前一黑,阿聪的双眼已经被阿聪爹用粗糙的大手遮挡的严严实实……
“啊——!!!”凄厉的尖叫终于划破了山洞的平静!
“树!人变树了!!”
“妖术!是妖术!那桃子吃不得!!”
“快跑啊!!!”
人群彻底疯了,哭喊着、推搡着冲向洞口。阿聪被父亲死死抱在怀里,也跟着人群没命地往外跑。
洞外阳光刺眼,然而那几个率先冲出山洞、暴露在阳光下的人,身体忽地一僵,随即发出了同样凄厉绝望的惨嚎!阿聪的头被阿聪爹扭到一边,云疏月在余光里只见几棵枝叶繁茂的桃树,在明媚的阳光下摇曳生姿……
“别晒太阳!别碰水!是水和光!!”云疏月借助阿聪的眼睛,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她在阿聪的意识里惊呼,但这警告只有她自己能听见。阿聪爹在极度的恐慌中似乎也凭本能察觉到了什么,死死抱着儿子,专挑岩石阴影和干燥的地方连滚带爬地逃窜。
身后是不断传来的惨叫声和血肉之躯被撕裂吞噬的滋滋声,绝望和死亡的气息弥漫在整个岛屿。
经过一番毛骨悚然的挣扎和逃亡,幸运的是,阿聪父子竟真的奇迹般地找到了一片之前被风浪打散、卡在礁石间的小舢板,阿聪爹用尽最后力气划离了那片人间炼狱。
云疏月的额角已布满细密的冷汗,刚才的哀嚎声惊得她心惊肉跳,然而此刻她仍可清晰的感知到阿聪灵台清明,而非懵懂痴傻。
小舢板在海上漂泊了不知多久,阿聪在父亲宽大潮湿、带着水腥味和血污的衣袍里醒来,被裹得严严实实,阿聪爹的手臂紧紧箍着他,那力道大得几乎让他疼痛,却又充满安心。
江鲜楼前晚风呜咽,阿聪爹声音低沉嘶哑,贴着阿聪的耳朵:“聪儿……我的好聪儿……听着,爹的话,你要牢牢记住,刻在骨头里,好不好?”
阿聪懵懂地点点头。
“回家了……就好好陪着娘。以后……以后可能会有很多人笑话你,觉得你长不大了,像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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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孩子……”他的声音哽了一下,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温柔。
“别怕,也别怨他们……不是他们的错。是这世道……有时候就这样。如果……如果哪天觉得外面太吵、太凶,你就回院子里去,关上大门。爹以后会在院儿里种一棵桃树陪着聪儿,要是想爹了,就和树说会儿话……还有爹给你雕得那些木头模型,你最爱玩的,它们不会笑话你,风声、鸟声,它们也都会陪着你。要是……要是连娘也累了,烦了,你就自己看看云,数数蚂蚁……自己跟自己玩,也能很快活,知道吗?爹的聪儿,最聪明了,一定能找到让自己快活的办法……”
这番话,像是临别赠言……云疏月能感到,阿聪爹好似此时已经预见了孩子未来将面临的艰辛悲苦。那种锥心刺骨却不得不强忍悲痛,为孩子铺设最后一条退路的爱,沉重得让旁观的云疏月都几乎窒息。他仿佛不是在安慰孩子,而是在祈祷,祈祷这个即将失去正常心智的孩子,在未来无尽的孤独里,要学会自己舔舐伤口,不要给旁人添麻烦……
“爹……”阿聪发出一声悲凄的呜咽,这声呜咽并非来自记忆,而是来自现实中的阿聪!门外一直焦灼守候的老板娘,听到儿子这不同寻常的、带着哭腔的声音,关心则乱,也顾不得什么敬畏,猛地撞开门冲了进来!
“聪儿!我的聪儿你怎么了?!”她一眼看到儿子泪流满面、浑身颤抖,仍是一副懵懂孩童模样,所有的期冀期盼皆化作怀疑,“你对我的聪儿做了什么?!我跟你拼了!”她如疯虎一般,带着滔天怒火就朝云疏月扑来!
云疏月反应极快,收指后撤,险险避开这一抓,急忙喝道:“老板娘且慢!阿聪爹恐怕就在此院中!”
老板娘攻势一滞,但依旧护在儿子身前,眼神惊疑不定:“你……你说什么?”
云疏月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因那番嘱托而翻涌的酸楚:老板娘,阿聪爹回来后,可还对你交代过什么?”
老板娘被问得一愣,眼神闪烁:“他爹……他根本没回来!聪儿是几天后,自己出现在店门口的,浑身脏兮兮的,眼神就……就这样了!问他爹去哪了,他只会摇头哭……我以为……我以为他爹遭遇不测,聪儿受了刺激才……”
“老板娘,可否取一件阿聪爹生前贴身的旧物与我?或许能循迹找到些许线索。”
老板娘虽不解,但还是连忙去屋内翻找,最后取出一件半旧的的靛蓝粗布短衣。“这是他常穿的……”
云疏月接过短衣,又让老板娘取来一盏旧的油灯,注满清油。她将汗衫一角小心翼翼凑近灯焰,却不点燃,只是让其吸收油烟热气,同时指尖掐诀,默念追魂寻踪的咒语:“魂兮归来,循迹引踪;烟火为引,旧物为凭,显!”
只见那盏油灯的灯焰笔直向上燃烧了片刻,忽然,灯焰像是被无形的风吹动,猛地向下一压!缕缕青烟竟不再上升,而是丝丝缕缕、径直向下沉去,渗入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