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四合院里就没了往日的宁静。
中院贾家那屋,传来贾张氏那杀猪一样的哭嚎声,还有摔盆打碗的动静,间或夹杂着秦淮茹压抑的哭泣和棒梗的叫骂。
整个院子的人,都起了个大早。
但谁也没出门,都悄悄地躲在自家窗户帘子后面,伸长了脖子,竖着耳朵,听着中院的动静。
所有人的心里,都跟揣了只兔子似的,七上八下的。
他们既觉得贾家活该,又有点兔死狐悲的恐慌。
李大成那个年轻人,实在是太狠了。
一句话,就能让街道办下来文件,把一户人家,连根拔起,直接从城里给发配回乡下。
这手段,这能量,已经超出了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的想象。
以后在这院里,谁还敢惹他?谁还敢在他面前大声说话?
就连平时最爱摆官架子的二大爷刘海中,今天早上炒鸡蛋的时候,都特意跟老婆子交代,声音小点,别吵着后院的李顾问。
三大爷阎埠贵更是天没亮就把自家几个孩子都叫起来开会,中心思想就一个:以后见了李大成,都得叫“大成哥”,见了林婉清,都得叫“嫂子”,见了那两个小丫头,也得客客气气的。谁要是敢得罪了李家,就打断谁的腿,直接赶出家门。
整个四合院的生态,在一夜之间,就彻底改变了。
上午九点多,一辆解放牌大卡车,“突突突”地,开到了四合院的门口。
车上跳下来两个穿着工装的搬家公司工人,跟着昨天那两个街道办的干部,径直就走进了院子。
“秦淮茹,东西收拾好了吗?车来了,准备走吧。
”干部的声音,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感情。
贾家屋里,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吱呀”一声开了。
秦淮茹走了出来。
她好像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头发花白了一半,眼睛肿得像两个核桃,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都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成了一个空壳子。
她身后,跟着同样失魂落魄的棒梗和小当。
“东西……都在屋里了。”
秦淮茹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在摩擦。
“行,那我们进去搬了。”一个工人说着就要往里走。
“不准进来!谁敢动我们家的东西!”屋里,贾张氏突然像疯了一样冲了出来,张开双臂,像个老母鸡一样护在门口。
“这是我们的家!我们不走!死也不走!”她满脸狰狞,头发散乱,像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老同志,我再警告你一次!”街道办的干部脸色铁青,“你要是再胡搅蛮缠,阻碍我们执行公务,信不信我们现在就把你绑起来,送到派出所去!到时候,给你定一个破坏国家建设的罪名,你这辈子都别想出来了!”
“我……”贾张氏被这顶大帽子吓得一哆嗦,气焰当场就没了一半。
“妈,没用的。”
秦淮茹拉了拉她的衣袖,眼神空洞,“咱们……走吧。”
她知道,一切都完了。
反抗,没有任何意义,只会让她们的下场更惨。
搬家工人不再理会她们,直接进了屋。
贾家那点可怜的家当,一张破桌子,几条烂板凳,一口黑锅,还有两床又黑又硬的破棉被,没几下就被搬空了,零零散散地扔在了卡车车厢里。
院里的人,都从屋里走了出来,远远地看着。
没有人同情,没有人说话。
所有人的眼神,都复杂得像一团乱麻。
易中海也出来了。
他站在自家门口,看着秦淮茹那萧索的背影,看着棒梗那张写满了怨恨和不甘的小脸,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想上去拦着,可他不敢。
他知道,这事儿的背后是谁。他要是敢出头,下一个被送回乡下的,可能就是他易中海。
他这辈子最看重的脸面,最在乎的威信,在这一刻,被现实碾得粉碎。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秦淮茹牵着两个孩子,像三只斗败了的鸡,一步一步,走出了这个她们生活了十几年的院子。
贾张氏还在哭嚎,但声音已经没了力气,被工人半推半架地,也弄上了卡车。
“走了。”
街道办的干部冲司机喊了一声。
卡车发出一声巨大的轰鸣,喷出一股黑烟,缓缓地开动了。
秦淮茹坐在摇晃的车厢里,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四合院。
她的目光,越过中院,越过那些曾经熟悉,此刻却无比陌?的面孔,落在了后院的方向。
她看见了。
李大成正站在自家屋檐下,林婉清就站在他身边,挺着个肚子,手里还拿着件小孩子的衣裳在比划。
阳光照在他们身上,那么温暖,那么刺眼。
李大成也看见了她。
他没有躲闪,就那么平静地看着她。
他的脸上,没有得意,没有嘲讽,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的平静。
就像在看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秦淮茹的心,在这一刻,彻底死了。
她收回目光,低下了头。
两行浑浊的眼泪,从她干涩的眼眶里,流了下来。
卡车越开越远,贾张氏的哭嚎声也越来越小,最后,彻底消失在了胡同的拐角。
四合院里,安静得可怕。
许大茂第一个打破了沉寂。
他走到院子当中,清了清嗓子,大声喊道:“哎呀!这院里可算是清静了!以后再也不用听那老虔婆天天骂街了!这空气都新鲜了不少啊!”
他这话,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院里的人,脸上都露出了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刘海中背着手,慢悠悠地走到许大茂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的语重心长:“小许啊,话不能这么说。贾家也是咱们院里的老邻居了,她们现在有困难,响应国家号召回乡下去了,咱们应该祝福她们嘛。”
他嘴上这么说,那脸上的笑意,怎么都藏不住。
阎埠贵也跟着附和:“就是就是,二大爷说得对。以后啊,咱们这院里,就更和谐,更团结了!”
几个管事大爷一唱一和,院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热烈起来。
好像赶走了贾家,是什么天大的喜事一样。
李大成看着这副众生相,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身回了屋。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跟这个四合院,就只剩下最后一点微不足道的联系了。
这些人,这些事,都将被他远远地,甩在身后。
他关上门,把院子里的喧嚣,都隔绝在了外面。
屋里,林婉清正坐在床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了?”李大成走过去,坐在她身边。
“当家的,”林婉清抬起头,看着他,眼神里有点复杂,“这么做,是不是……太狠了点?”
她终究是个心软的女人。
看着秦淮茹那凄惨的样子,心里还是有点不落忍。
“狠?”李大成笑了,他伸手,把她揽进怀里,“媳妇儿,你记住。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她把主意打到婉柔和婉月身上的时候,她怎么不觉得自己狠?”
“我要是不把她送走,你信不信,她以后会做出更疯狂的事来?到时候,咱们这个家,还能有安生日子过吗?”
林婉清不说话了。
她知道,自己男人说得对。
她靠在他结实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心里那点不忍,慢慢地,也就散了。
“好了,不想这些了。”
李大成拍了拍她的背,“一个搅屎棍子,走了就走了。以后,咱们关起门来,过咱们自己的好日子。”
他又伸手,轻轻地摸了摸她已经很明显的肚子。
“再有几个月,咱娃就要出来了。到时候,我李大成,也是当爹的人了。”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林婉清听着,脸上也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是啊。
管他外面天翻地覆。
只要这个男人在身边,只要这个家还在,就是天底下,最安稳,最幸福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