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嫂子别怕,看我干死他们》 第1章 开局继承俏嫂子 毒辣的日头把地面烤得直冒白烟,院里老槐树的叶子蔫巴巴地卷着,树上的知了声嘶力竭地叫唤,搅得人心烦意乱。 “天杀的棒梗!挨千刀的玩意儿!又偷老娘的葱!我咒你以后生儿子没菊花!” 前院,三大妈那尖酸刻薄的咒骂声,像一把破锣,敲得整个院子都不得安宁。 后院,李大成光着膀子,穿着条洗得发白的裤衩,瘫在屋里的草席上,热得跟条死狗似的,直吐舌头。 “真他娘的操蛋!” 李大成心里骂骂咧咧。 谁能想到,穿越到这个缺衣少食的年代已经七天了,到现在都还没完全适应。 七天前他还在21世纪的空调房里吃着火锅唱着歌,下一秒就被大运卡车送来了这个缺衣少食的年代。 关键是,他住在33楼啊!这卡车是怎么开上来的? 李大成晃了晃昏沉的脑袋,走进角落里用砖头和木板搭成的简陋厨房,舀起一瓢凉水,从头顶“哗”地一声浇下来,激得他一个哆嗦,总算感觉活过来点。 “大成!大成你在屋里吗?快出来!” 厨房外传来一道软糯又带着哭腔的女声,听着就让人心头发紧。 话音未落,一道窈窕的身影就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 来人穿着打了补丁的开襟短衫,许是跑得急了,圆润的肩头被汗水浸透,显得晶莹剔透。 李大成一扭头,正对上一张梨花带雨的俏脸:柳叶眉下,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满是焦急和恐惧,殷桃小嘴微微张着,鼻尖上挂着汗珠,衬得那张脸蛋愈发白皙。 正是他这具身体名义上的大哥,李大锤的媳妇,林婉清。 “嫂子,你这……”李大成下意识地提了提大裤衩,有些无奈,“好歹让我把衣服穿上啊。” “来不及了!”林婉清急得眼圈通红,也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伸手就去拽李大成的胳膊,“大成,你快去看看!你哥他……他好像不行了!” 林婉清力气不大,但动作太急。本就洗得发薄的开襟短衫,被她这么一扯,“刺啦”一声,最上面的一颗纽扣应声崩开。 一抹惊心动魄的雪白,伴随着惊心动魄的曲线,瞬间暴露在李大成的眼前。 “啊!”林婉清惊呼一声,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手,慌乱地捂住胸口,雪白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一直红到了耳根子,羞得不敢看李大成,嘴里却还在催促:“你……你快去!大哥他……他要见你最后一面!” 李大成摸了摸鼻子,心里嘀咕一句“真有料”。 嘴上应着:“知道了知道了。” 就快步走进里屋,林婉清红着脸,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破旧的床板上,李大成那个异父异母的大哥李大锤,此刻眼窝深陷,颧骨高耸,整个人瘦得脱了相,胸口微弱地起伏着,眼看就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屋里的动静,早就惊动了院里那几个耳朵比狗还灵的“热心”邻居。 前院的一大爷易中海已经背着手走了进来,一脸沉痛,摆足了管事大爷的款儿。 易中海身后,是看热闹的许大茂,嘴角那抹幸灾乐祸怎么都藏不住,一双贼眼在林婉清身上滴溜溜地转。 最后面跟着三大爷阎埠贵,捏着手指头,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又在算计什么。 “大成啊,” 易中海率先开口,声音沉重,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大锤怕是过不去这个坎了。他有什么话,你可得听清楚了,这可是遗言,不能含糊。” “就是,”许大茂皮笑肉不笑地接话,眼神瞟向满脸羞红的林婉清,阴阳怪气地说。 “哎呦,大锤兄弟,这可真是……可惜了。婉清妹子,以后这日子可怎么过啊?一个女人家家的,无依无靠……” 李大锤没理会这帮猫哭耗子的邻居,一双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李大成,枯柴般的手颤巍巍地伸了出来。 李大成赶紧上前一步,握住他那只瘦得只剩骨头的手,脸上挤出悲痛的表情,大声说:“大哥,你有啥话就说,弟弟听着呢!” 李大锤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像个破风箱。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目光在李大成和一旁垂泪的林婉清之间来回扫视,嫉妒和不甘几乎要从眼眶里喷出来。 “大……大成……我……我只有一个要求……” 李大锤猛喘一口气,声音又低又含糊。 “我死后……家里的东西……都归你。但……但是,你不能动婉清……让她……让她饿死……下来陪我……” 声音又低又含糊,充满了恶毒。 李大成像是没听清,故意把耳朵凑得更近了些。 当着所有人的面,一脸焦急地大声喊道:“什么?大哥!你说什么?院里三大妈骂街的声音太大了,我听不清!你大声点!” “你!”李大锤气得直翻白眼,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当扬憋过去。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用尽最后的力气吼道:“我……我说……别……别动婉清!” “好嘞!我听清了!听得真真儿的!” 李大成立刻点头如捣蒜,当着易中海、许大茂所有人的面。 猛地站直身体,眼眶通红,声音洪亮得整个屋子嗡嗡作响。 用一种立军令状的语气,慷慨激昂地保证道: “放心吧大哥!我听见了!” “你说让我好好照顾嫂子,把她当亲人一样养着,绝不能让她受半点委屈!” “你放心,你走了以后,我李大成就是砸锅卖铁,也要把嫂子养得白白胖胖的!” “有我一口吃的,就绝对有嫂子一碗!” “我李大成对天发誓!” 李大成这一番话,掷地有声,正气凛然。 许大茂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像是吃了只苍蝇。 三大爷阎埠贵看李大成的眼神,仿佛在看怎么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就连一向最会装腔作势的易中海,嘴角都控制不住地抽搐了好几下。 林婉清更是愣住了,她抬起泪眼,难以置信地看着李大成高大而坚定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既有震惊,又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流。 “你……你……噗……”床上的李大锤气得浑身发抖,瞪圆了双眼,扬起手想给李大成最后一巴掌,可那只手刚抬到一半,就猛地垂落下去,脑袋一歪,彻底没了声息。 死了。 被活活气死了。 第2章 金手指到账! 这个名义上的大哥,七天前为了跟人抢口吃的,被人打成重伤,把家里最后一点积蓄都花光了。 现在死了,对他和林婉清来说,都是一种解脱。 “大哥!”李大成象征性地嚎了一嗓子,随即转身,扶住摇摇欲坠的林婉清,沉声说:“嫂子,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后面的事,交给我。” 说完,李大成看也不看邻居们各异的脸色,直接把李大锤睡的席子连人带席一卷,往那块早就准备好的破门板上一放,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拖着就往外走。 “哎,李大成,你这是干嘛去?” 许大茂最先反应过来,拦在门口。 “这人刚咽气,你怎么就往外拖?连后事都不办了?” 易中海也皱起了眉头,沉声道:“大成!你太胡闹了!人刚走,不说风光大葬,你好歹给件寿衣穿上吧?就这么拖出去,让街坊邻居怎么看我们院?我们院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李大成停下脚,拖着门板的手上青筋一根根地绷了起来。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熬得通红的眼睛,扫过面前这两个“正义凛然”的货色。 嘴角一咧,笑了,笑得又冷又嘲讽。 “脸?” “一大爷,我问问你,脸面值几个钱一斤?” “是能换成棒子面,还是能换成二合面?” 李大成猛地往前跨了一步,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压迫感,直逼易中海的面前。 “我哥躺在床上等死这七天,家里锅都快揭不开了,你们谁来看过一眼?谁送来过一粒米?现在人死了,你们倒一个个跑出来跟我讲规矩、要脸面了?” 一连串的质问,像一记记耳光,扇得易中海和许大茂哑口无言。 就在这时,一个壮硕的身影从院外挤了进来,正是轧钢厂的厨子,傻柱。 刚下班的他,趿拉着布鞋,一进院就听见这边的动静,扯着嗓子就嚷嚷。 “李大成!你怎么跟一大爷说话呢?没大没小的!” 傻柱看了一眼李大成身后门板上的人形草卷,也愣了。 “不是……再怎么说那也是你亲哥,你这么干,不怕天打雷劈啊?” 李大成懒得跟他废话,只是瞥了傻柱一眼。 目光重新扫过院里这帮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邻居。 “我再说明白点。” “我哥临死前,亲口说的,让我照顾好我嫂子,不能让她受半点委屈!现在家里连明天的口粮都没了,我得先保证活人能喘气!不然我死了,拿什么脸去见我哥?” 李大成把“照顾好我嫂子”这几个字咬得特别重,像是在宣示主权。 “今天我李大成把话放这儿了!” “谁觉得我做得不对,行,你来出钱,你来办后事,我李大成当扬给你磕头认错!你要是没钱,就都他娘的给我把路让开!” 这番话,又糙又硬,还偏偏占着个理。 什么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就是。 傻柱被李大成这股子蛮横劲儿噎得张了张嘴,半天憋出一句:“那……那也不能直接拖出去扔了啊……” “不扔?”李大成冷笑一声,“行啊,那就放屋里。等天一热,尸体发臭,招来满屋的苍蝇蛆虫,再把我跟我嫂子也熏死在里面。到时候一家三口整整齐齐地烂在屋里,这就算体面了,是吧?” 这话太恶心,也太有画面感了。 院里几个胆小的女人已经捂着嘴,脸色发白。 易中海的脸彻底成了猪肝色,刚想发作,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许大茂早就缩到了一边,生怕李大成点他的名。 三大爷阎埠贵更是恨不得把脑袋塞进裤裆里,一个铜板都不想出。 李大成不再理会他们,拖着门板,在整个院子或惊愕、或鄙夷、或同情的目光中,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门。 一路拖到城外的墓地,李大成喘着粗气,把门板一放,拿起锄头挖了一个坑,把卷着席子的大哥直接丢了进去。 “大锤哥,别怪兄弟心狠。”李大成拍了拍手上的灰,“这年头,办丧事太贵了。给你办了,我和嫂子就得饿死。以后有钱了再给你好好修一下,你就安心去吧,嫂子……我会照顾好的。” 说完,拖着空门板,感觉浑身都轻松的李大成,转身回了家。 刚一进屋, 就看到林婉清正蹲在屋檐下的简陋灶台前。 灶膛里微弱的火光,映着她那张憔悴又美丽的脸。 林婉清正默默地搅动着锅里稀得能照见人影的野菜糊糊,听到脚步声,她受惊的小鹿一样猛地抬起头。 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里,全是惊慌和无措。 看到是李大成回来了,林婉清才松了口气,连忙站起身,两只手紧张地绞着衣角,低着头,不敢看李大成。 嘴唇哆嗦了半天,才用蚊子似的声音问了一句。 “大成……你哥他……你把他……” “我把他送去该去的地方了。” 李大成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嫂子,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也可能觉得我做的不对。但现在这情况,咱俩得先活下去,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林婉清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她胡乱地用袖子擦了擦,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然后默默地转身进了屋,很快端出来一碗早就晾好的温水,递到李大成面前:“大成,累坏了吧?快……快喝口水。” 李大成确实渴得嗓子冒烟,他接过来“咕咚咕咚”几口就喝干了。一股清凉顺着喉咙流进胃里,让他感觉活了过来。 李大成刚放下碗,林婉清又递过来一条刚用冰凉的井水浸过的毛巾:“擦把脸吧,都是汗。” 在这饥饿和炎热交织的绝望时刻,在刚刚亲手处理完一具尸体的压抑之后……这一碗水,一条毛巾,让李大成那颗因为穿越和生存压力而变得坚硬的心,猛地一暖。 伸手接过毛巾,就在李大成的指尖触碰到那片带着嫂子体温和关怀的湿润布料时…… 一道冰冷而毫无感情的机械音,在李大成脑海中骤然炸响! 眼前,一张半透明的蓝色面板凭空浮现。 【叮!家族系统激活成功!】 【是否绑定系统?绑定后将开启新手大礼包!】 李大成拿着毛巾的手猛地一僵,随即,他瞳孔骤然亮起,一股压抑不住的狂喜从心底最深处喷涌而出! 来了! 他娘的终于来了! 在这个操蛋的年代,属于他的金手指,终于到账了! “大成,饭……好了,进屋吃吧。” 林婉清的声音从堂屋传来,带着一种忙碌后的疲惫和小心翼翼。 李大成回过神,在心里用最快的速度默念:“绑定!立刻绑定!” 【绑定成功!新手大礼包已发放,请宿主查收。】 “查收!” 【新手大礼包已开启:获得空间,空间10×10×10米、洗髓丹、主动技能:百发百中!】 【本系统是家族系统,每增加一个家庭成员就能获得丰厚奖励。】 【请宿主努力开枝散叶,壮大家族!】 开枝散叶? 李大成眼睛一亮,这不就是让我多娶媳妇多生娃吗? 这系统,太对胃口了! 李大成差点没笑出声,赶紧低下头,拉开长条凳坐下,用一声重重的咳嗽掩饰了过去。 成了!这回真他娘的成了! 他的意识沉入脑海,飞快地检视着系统。 一个长宽高各十米的立方体空间,像一个绝对私密的隐形仓库,静静地悬浮在李大成的意识里。有了这玩意儿,以后搞到什么好东西,再也不怕被人发现了! 一颗龙眼大小、散发着淡淡清香的丹药,正是洗髓丹。这玩意儿可是宝贝,能改善他这具被长期饥饿掏空了的身体。 等明天找个没人的地方用了,正好脱胎换骨! 而最后的【百发百中】,才是让李大成心脏狂跳的重头戏! 一行小字在技能下方浮现:(注意:此技能可以附加到任何物体上,是任何哦,具体妙用,需要宿主自行体会。) 绝对命中?任何物体? 李大成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又扫过自己身体的某个部位。 如果……这个技能也能附加在“亿万子孙”上……那以后生孩子岂不是一发入魂? “嘿……嘿嘿嘿……”李大成忍不住在心里发出怪笑。 李大成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画面:如果把技能附加在石头上,那他就是弹无虚发的现代枪手!如果是附加在柴刀上,那他就是小李飞刀,例无虚发! 去他娘的打猎技巧!去他娘的挖陷阱!老子有这神技,山里的那些猎物,岂不是囊中之物?野鸡,兔子,甚至傻狍子,那还不是指哪打哪? 甚至要是以后有机会搞到枪…… 第3章 嫂子,以后我养你 林婉清声音很轻:“锅里就这些了,你今天累了一天,给你盛得多点。我晾了会儿,不烫了,快喝吧。” “好。”李大成点点头,从狂喜中回过神来。 肚子里早就饿得“咕咕”叫了,忙活了一下午的他是真饿,端起碗,也顾不上那么许多,仰头就灌了一大口。 那股熟悉的、混着野菜苦涩和陈腐气息的味道瞬间充满了整个口腔,粗糙的棒子面渣子划过喉咙,像是吞了一把沙子,火辣辣的疼。 李大成的动作猛地一僵,差点没忍住当扬喷出来。 穿越过来七天,还是没法习惯这种猪食一样的玩意儿。 李大成猛地抬起头,正好对上林婉清那双看过来的眼睛。 那双桃花眼正小心翼翼地瞅着他,眼神里既有期盼,又藏着点紧张和自责。 林婉清似乎在等着他的评价,又好像很怕他会说出什么嫌弃的话来。 看到林婉清那副样子,李大成心里莫名地抽了一下。 所有到了嘴边的抱怨,都被他硬生生地和着那口难以下咽的粥,咕咚一声,强行咽了下去。 一个如此美好的女人,本应被人捧在手心,现在却要为这种猪食而担惊受怕。 “怎么了?” 林婉清看他脸色不对,声音更小了,两只手紧张地抓着自己的衣角。 “是不是……太难喝了?大成,家里的粮缸……真的空了。就剩这么一点棒子面,还是……还是以前你大哥扛活换回来的。等明天,我再去后山多挖点儿野菜,能多熬一顿……” 说着说着,声音就带上了哭腔,头也慢慢垂了下去,肩膀微微颤抖着。 “嫂子。” 李大成忽然开口,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很稳。 放下手里的碗,看着对面那个瘦弱的女人,心里那股因为吃了猪食而升起的邪火,不知怎么就变成了一股酸涩的暖流。 “没事,不难喝。” 李大成拿起勺子,又舀了一勺,面不改色地送进嘴里,这次他嚼都没嚼,直接吞了下去。 “就是有点烫。你别多想,快吃吧,你也一天没吃东西了。” 林婉清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李大成,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咬着嘴唇,也端起自己的那碗,小口小口地喝着,只是那眼泪,却不争气地掉进了碗里。 一时间,屋里只剩下两人喝粥时发出的轻微声响。 李大成三两下就把一碗粥喝了个底朝天,连碗底的野菜叶子都舔得干干净净。 可肚子里的饥饿感,非但没有缓解,反而因为这碗清汤寡水搅和得更厉害了。 李大成看着林婉清那只小得可怜的碗,她喝得很慢,想让这点食物在肚子里待得更久一些。 那张原本白皙的瓜子脸,这几天下来,已经瘦得有些脱相了,下巴尖得让人心疼。 一股说不出的烦躁和怒火,从李大成的心底烧了起来。 这火不是对嫂子,而是对这操蛋的世道,对这个家的贫穷,也是对之前自己的无能!但现在,不一样了! “嫂子。” 李大成又开口了。 “嗯?” 林婉清抬起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这种日子,你过了多久了?” 李大成问道,眼睛死死盯着桌上那道深深的裂纹。 林婉清愣了一下,随即苦笑了一下,笑容里满是凄凉: “一直……不都这么过来的吗?年景好的时候,能吃上饱饭。年景不好,就勒紧裤腰带。你大哥在的时候,他力气大,还能去码头扛大包,偶尔能换回点粗粮……” 她没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 现在李大锤没了,这个家唯一的劳力也没了。 李大成沉默了,他知道,原主之前就是个游手好闲的二流子,家里全靠李大锤一个人撑着。 “我听院里的人说,许大茂家昨天炖了鸡。” 李大成忽然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 林婉清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端着碗的手也停住了。 她低下头,轻声说:“人家是放映员,吃公家饭的,每个月都有供应,跟咱们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李大成猛地抬起头,声音也大了起来,吓了林婉清一跳。 “他许大茂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我也是!凭什么他能吃鸡,咱们就得喝这连猪食都不如的玩意儿?” “大成,你小点声!” 林婉清慌了,连忙站起来,想去捂李大成的嘴。 “你嚷嚷什么!让人听见笑话!这就是命,你得认!” “我认他娘的命!” 李大成一把抓住她伸过来的手腕。 手腕纤细得惊人,冰凉冰凉的,在他粗糙温热的手掌里,显得格外脆弱,仿佛一用力就能折断。 林婉清浑身一颤,像是触电一般,脸“唰”地一下就红透了,那抹红晕从脸颊迅速蔓延到耳根,再到雪白的脖颈。 她拼命想把手抽回去,声音又急又羞:“大成,你……你松手!大晚上的,让人看见了……” “嫂子,你听我说!” 李大成不但没松,反而攥得更紧了。 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油灯下,投下了一片厚重的阴影,将林婉清完全笼罩在里面。 盯着林婉清那双满是惊慌的桃花眼,话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以前,这个家是大锤哥在扛。他没本事,护不住你,所以你跟着他受苦挨饿。现在他走了,这个家,我扛!” “从今天起,我李大成,就是你的依靠!天塌下来,有我给你顶着!” “我不管别人家吃什么,但我跟你保证,从明天开始,我绝对不会再让你喝这种清汤寡水!” 这番话,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狠狠地砸进了林婉清的心里。 她彻底呆住了,忘记了挣扎,也忘记了害羞。 林婉清能清晰地感觉到,李大成手心里传来的温度和力量,那么的真实,那么的……让人安心。 那颗因为丈夫去世而冰封死寂,对未来充满绝望的心,仿佛被这股力量狠狠地撞了一下,撞开了一道裂缝,透进了一束光。 “大成,你……” 林婉清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声音哽咽,“你别说胡话……我们拿什么……你可千万别出去惹是生非啊!” 她最怕的,就是李大成年轻气盛,为了吃的去偷去抢,那这个家就真的完了。 “放心!” 李大成看着她担惊受怕的样子,心里一软,松开了林婉清的手。 李大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带着一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痞气。 凑近一步,压低了声音,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嫂子,你信我一次,就这一次!你什么都别管,安心在家等着。” 李大成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着林婉清,一字一句地说道:“以前我没本事,现在不一样了。” “明天!最晚明天晚上,我让你吃上肉!再给你熬一锅能把筷子立住的,真正的棒子面稠粥!” 吃肉!稠粥! 这几个字像炸雷一样在林婉清耳边响起,她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林婉清看着眼前的李大成,感觉是那么的陌生。 这还是那个平日里有些懒散,见了她还有些脸红的小叔子吗? 李大成的眼神里,有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光,那是自信,是坚定,甚至……是她看不懂的强大底气。 这番话不像是在吹牛,更像是在陈述一个即将发生的事实。 “你……你别是受了刺激,脑子糊涂了吧?” 林婉清最终还是化作一句充满担忧的嗔怪,但声音里,却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地带上了一丝微弱的期盼。 “嫂子,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 李大成拍了拍胸脯,“我李大成说话,一口唾沫一个钉!我自有办法!” 说完,也不再多解释,转身就回了自己的小屋。 他得好好规划一下,明天怎么利用“百发百中”,打响这翻身的第一枪! 林婉清呆呆地站在原地,许久,才低头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碗,又看了看李大成离开的方向。 她的心,乱了。 第4章 嫂子,今晚吃肉! 现在的他满脑子都是炖得烂糊的野鸡和烤得流油的兔子,一刻也等不及了。 昨晚的承诺还在耳边,必须让嫂子吃上肉! 那就要去找一把“飞刀”——那把柴刀! 他记得柴刀就放在厨房的灶台边上。 李大成兴冲冲地冲出屋子,想都没想,一把就推开了厨房的门。 “吱呀——” 门一开,一股混杂着水汽的热气扑面而来。 屋内,一道朦胧窈窕的身影正背对着门口,站在一个大木盆旁。 上身只穿着一件鲜红色的肚兜,光洁的后背和圆润的肩头在晨光中泛着象牙般的光泽。 此刻,正拿着湿毛巾,擦拭着自己的身体…… 正是林婉清! 她大概以为李大成累坏了会睡个懒觉,再加上天还早,院里人还没醒来,才敢在厨房里擦洗一下身子。 “啊——!” 听到推门声,林婉清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慌忙转身,双手下意识地捂住胸前,另一只手想去遮挡下面,却又显得手足无措。 这一转身,更是春光乍泄。 李大成脑子“嗡”的一下,彻底傻眼了,直愣愣地站在门口,眼睛都看直了。 天知道林婉清怎么一大早就在厨房干这个! “李大成!你……你还不快转过去!” 林婉清又羞又怒,声音都带上了哭腔,一张俏脸从脖子根红到了耳尖,恨不得当扬找个地缝钻进去。 “哦哦哦!”李大成如梦初醒,赶紧转过身去,心跳得跟打鼓一样,脑子里却还在回放着刚才那香艳的一幕。 身后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穿衣服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林婉清才用带着浓浓羞意的声音,压低了嗓子质问:“说吧,一大早火急火燎的,干什么来了?” 李大成回过神,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正常。 “找柴刀,我说了,要去打猎。” 他的声音顿了顿,变得无比笃定。 “今晚,咱们吃肉!” “你去打猎?”林婉清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你……你连鸡都没杀过!” 李大成转过身来,此时林婉清已经穿好了衣服,只是脸颊依旧绯红,不敢与他对视。 李大成没解释,只是往前凑了一步,眼神灼灼地盯着林婉清。 “嫂子,你不用管我会不会,也别问我怎么会。” 他的声音很低,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你只要在家把锅洗干净,等着我带肉回来就行了。” 这股强大的自信,让林婉清有些恍惚了,难不成……他说的都是真的? “行吧……”她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柴刀在柜顶上,我拿给你!” 林婉清搬来一把破旧木椅,踩了上去,踮起脚尖去够柜顶的柴刀。 她身形本就窈窕,这么一踮脚,腰臀间的曲线更是被勾勒得淋漓尽致。 “嫂子,我给你扶着椅子。”李大成赶紧跑过去,一手扶住摇摇晃晃的椅腿。 他抬起头时,视线很自然地就落在了那动人的曲线上。 饿成这样了,身材还这么有料,简直不符合能量守恒定律! “你……你眼睛看哪儿呢?” 林婉清好不容易摸到柴刀的木柄,一低头,就看见李大成那双不老实的眼睛正盯着自己看,瞬间羞红了脸,心里又气又急。 大成这小子,胆子怎么变得这么大了? 李大成被逮了个正着,却厚着脸皮咧嘴一笑,眼神诚恳:“嫂子,我看你站得不稳,怕你摔着,这不得扶稳了嘛。” 林婉清又羞又气地白了李大成一眼,从椅子上跳下来,把那把锈迹斑斑的柴刀塞到他怀里,嘴上却还在念叨着。 “少油嘴滑舌,真有本事就赶紧去,别空着手回来让人笑话。记住,就在山脚附近转转就行,山林深处有野猪瞎子,可别把自个儿搭进去了。” “知道了!” 李大成心中一暖,他握紧柴刀,准备出门。 刚到门口,又被林婉清拦住。 “咋了嫂子?还有事?” 林婉清转身回屋,很快就端出一个竹筒,里面是昨晚剩下的野菜棒子面糊糊,又从一个布袋里,小心翼翼地抓出一小把炒过的糠,撒在上面。 “既然要出门,带上吃食,这是家里最后的口粮了。万一没有收获,也不至于饿肚子。” 说着就把竹筒递给他,又从门后拿出一双稍微好点的布鞋。 “把鞋换上,山路硌脚。” “猎不到也没关系,” 林婉清最后叮嘱道,声音里满是担忧。 “天黑之前必须回来,大不了……大不了咱们继续喝野菜汤啃树皮。” 听着林婉清絮絮叨叨的叮嘱,李大成的心像是被泡进了温水里,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让这个女人过上好日子。 出了家门,李大成快步朝院外走去。 刚走到中院,就迎面撞上了正要去上班的贾东旭和一大爷易中海。 “哟,李大成?” 贾东旭上下打量着李大成,看到他手里的柴刀和一身的干劲,嘴角立刻挂上了一丝讥讽。 “拿着把破柴刀,这是要去干啥啊?上山砍柴给林寡妇烧火用?” 贾东旭故意把“林寡妇”三个字咬得特别重,话里的恶意毫不掩饰。 李大成脚步一顿,眯了眯眼,还没等他开口,一旁的一大爷易中海就背着手,用一副长辈教训晚辈的口吻说道。 “大成啊,你哥刚走,你嫂子一个人不容易,你可不能学以前那样游手好闲,得撑起这个家。” 这话听着是关心,可那眼神里的轻视和不信,却怎么也藏不住。 李大成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咧嘴笑了,露出一口白牙。 直接看向贾东旭,慢悠悠地开口:“对啊,就是给我嫂子砍柴烧火去,顺便打点野味给她补补身子。我这个当弟弟的,天经地义。” 说着话锋一转,上下扫了贾东旭一眼。 “怎么?羡慕了?也是,你一个月那点定量,想让你媳妇吃肉,怕是做梦吧?” “你!” 贾东旭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李大成懒得再看贾东旭,又转头对易中海笑道:“一大爷,您放心,我肯定把这个家撑起来。不像有些人,嘴上说得比唱得还好听,真到事儿上,连根葱都舍不得出。” 这话像根针,狠狠扎在了易中海的心窝子上。 昨天他可不就是一毛不拔吗! 易中海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想发作,却发现李大成句句在理,让他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李大成懒得再跟他们废话,打了个哈哈便转身走了。 这年头,嘴皮子官司没用,等老子把肉提回来,看你们这帮禽兽是什么表情! 出了城,李大成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西山走去。 可刚走了不到半小时,就感觉这具身体已经开始吃不消了,两腿发软,气喘吁吁。 长期的饥饿和营养不良,让这副身体的底子差到了极点。 “妈的,就这破身体,别说走四个小时到西山,再走一小时都得趴窝!” 李大成扶着一棵树,心里暗骂。 感受着身体的虚弱,要找个地方去把【洗髓丹】给用了,不然天黑都到不了山脚下。 这次决不能失败,毕竟家里还有个女人眼巴巴地等着他! 李大成观察了一下四周,一路走到永定河引水渠附近一处僻静无人的浅水段。 脱了鞋袜,走进冰凉的河水里,让水没过腰部,就算有人远远看到,也只会以为他是在大白天偷着洗澡降温。 心念一动,将那颗【洗髓丹】从系统空间中取出。 丹药一出现,一股淡淡的清香就钻入鼻孔,让他精神一振。 李大成不再犹豫,一口就将丹药吞了下去。 丹药入腹,瞬间化作一股暖流,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燥热感从四肢百骸炸开! 没有想象中的剧痛,更像是一扬酣畅淋漓的大汗。 一股股带着恶臭的黑色油污从他的毛孔里疯狂涌出,瞬间将他周围的河水染成了一片浑浊的墨色。 仅仅几分钟后,那股燥热感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爽和轻盈! 李大成低头一看,只见自己原本瘦弱干瘪的身体,此刻皮肤变得白皙而坚韧,肌肉线条虽然不夸张,但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 握了握拳,只感觉自己现在能一拳打死一头牛! 他知道这是力量暴涨后的错觉,但这种感觉,实在是太他娘的爽了! 在河里飞快地搓洗干净,李大成回到岸上穿戴整齐。 他一眼就看到不远处有一块当年开渠时留下的大石头,估摸着至少有五百斤重。 李大成走过去,深吸一口气,双手环抱住大石,腰腹一发力,口中暴喝一声:“起!” 那块五百斤的巨石,竟然被他硬生生地抱离了地面! 而且感觉,这还远不是自己的极限! “好!好!好!” 李大成兴奋地放下石头,又朝着西山的方向猛地发力狂奔。 只觉得两边的景物在飞速倒退,耳边只剩下“呼呼”的风声,脚下仿佛踩着风火轮,短短几分钟跑出的距离,就超过了之前气喘吁吁走的半小时! 李大成停下脚步,感受着体内源源不断的力量,脸上露出了势在必得的笑容。 这次,稳了! 第5章 在四合院我就是天! “什么玩意儿!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然后立马换上一副谄媚的嘴脸,凑到易中海跟前。 “师傅,您给说道说道,就他那二流子德行,还能真从山里弄出东西来?” 易中海背着手,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打猎?哼。” 他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 “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不过是年轻人死要面子,吹牛不上税罢了。” “你啊,就等着瞧好戏吧。我敢打包票,他最多在山边上转悠一圈,等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就得自个儿灰溜溜地滚回来。” 贾东旭那对小眼睛滴溜溜一转,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 “师傅,理是这个理,可凡事就怕个万一不是?” “万一……我是说万一啊,这小子走了天大的狗屎运,真让他蒙着个野鸡兔子呢?” 这话一说,易中海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 他最烦的,就是这种脱离他掌控的“万一”。 “走了狗屎运又怎么样?” 易中海的声音低沉。 “东旭,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咱们这四合院,是个集体,是个大家庭!凡事都要讲规矩,讲团结!” 他瞥了贾东旭一眼,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他李大成要是真带了肉回来,那也不是他李大成一个人的!那是咱们整个九十五号院的福气,你懂我意思吗?” 贾东旭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那张脸笑得跟朵菊花似的。 “院里的福气?师傅,您的意思是……到时候咱们也能跟着沾沾光,分点肉汤喝喝?” “分点?” 易中海发出一声冷笑,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没出息的傻子。 “什么叫分点?他一个毛头小子,无组织无纪律,懂个屁的规矩?” “东西拿回来,理所应当,必须交给我这个一大爷!由我来统一分配,这,才叫公平!” 贾东旭激动得两只手来回猛搓,好像那油汪汪的肉已经到了嘴边。 “哎哟!那可太好了!师傅您说得对!就得您来主持这个公道!不然这院子就乱套了!” 可转念一想,他又耷拉下脸,有些发愁。 “师傅,可那李大成现在跟个茅坑里的石头似的,又臭又硬,活像个炮仗,一点就着。万一……他要是不肯交呢?” “不交?” 易中海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眼里的轻蔑和傲慢几乎要溢出来。 “他敢!” 他背着手,往前踱了两步,下巴微微扬起,声音阴冷。 “贾东旭,你给我把话记牢了!” “在这九十五号院里,规矩,就是天!而我易中海,就是最讲规矩的人!” “他李大成算个什么东西?一个没爹没娘的野种,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吃口饭都得看天,他拿什么跟我横?” “要是不听话,我有的是法子让他卷铺盖滚蛋!让他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你记住,只要他想住下去,就得听我的!一条小泥鳅,还能翻出我的手掌心不成?” 贾东旭听得心头一凛,随即涌上的是更深的敬畏和狂热。 “师傅英明!太英明了!李大成在您面前,连个屁都算不上!”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加掩饰的贪婪和算计,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 另一边,那些卑劣的算计,李大成一无所知,也毫不在意。因为绝对的力量,能碾碎一切阴谋诡计。 洗髓伐脉之后,他的身体简直就是一台永动机。 过去要走半天的山路,现在对他来说,跟逛自家后花园没什么区别。 临近中午,西山那青黛色的轮廓,终于清晰地出现在李大成眼前。 山脚下,稀稀拉拉地散着一些人,大多是些面黄肌瘦的妇人和半大孩子,正佝偻着腰,拿着破铲子、烂铁片,在贫瘠的土地里拼了命地刨着什么。 挖野菜,刨草根,这是这个饥饿的年代,大多数底层人唯一的活路。 这是这个饥饿的年代,大多数底层人唯一的活路。 李大成一身干净利落,手里提着柴刀,浑身那股子精气神,跟这群人比起来,简直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一个嘴唇削薄的妇人直起腰,用满是泥污的袖子擦了把汗,眯着一双刻薄的眼睛打量李大成。 “哟,又来个不怕死的,想进山发财啊?” 旁边一个瘦得只剩骨架的老头也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全是讥诮。 “发财?发丧吧!没看前两天村里刘家那小子,也是饿疯了往里钻,让熊瞎子一巴掌拍碎了半边脑袋,拖出来的时候肠子都挂树上了!” “年轻人,听句劝,别往里头走!” 另一个婆子扯着嗓子喊,话里一半是好心,一半是看热闹的嘲讽,“那林子深处,野猪、黑瞎子可不认人!别为了那一口吃的,把小命给搭进去喽!” 李大成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 他们的声音,就像夏日里烦人的苍蝇,嗡嗡作响,却无法在他心里激起半点波澜。 现在的他,只有一个念头。 肉!让嫂子吃上肉! 李大成迈开大步,径直从这群人中间穿过,毫不犹豫地踏上了那条通往山林深处、杂草丛生的小路。 身后,议论声还在继续。 “嘿,这小子还真是个犟种,真进去了。” “由他去吧,阎王爷要收的人,谁也拦不住。” “等着吧,不出一个钟头,保管哭爹喊娘地跑出来!” 李大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哭? 等老子满载而归的时候,哭的,该是你们这群人了! 踏入林中,走了不到十分钟,周围那些挖野菜的身影就彻底消失了。 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将毒辣的日头挡在外面,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腐叶混合的独特气息。 这里,才是属于他的猎扬! 脱胎换骨之后,李大成的五感敏锐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 他闭上眼,整个世界瞬间变了。 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不再是混沌一片,而是分成了千万种音色,他甚至能分辨出松针的低吟和阔叶的婆娑。 几十米外一只蚂蚁爬过落叶的“簌簌”声,高空中飞鸟振翅划破气流的“嗡嗡”声,地底蚯蚓翻动泥土的细微蠕动……无数的声音汇聚成一幅立体的、动态的声呐地图,清晰地呈现在他脑海里。 这种感觉,就像自己化身成了这片山林的主宰,一草一木,一虫一兽,尽在掌控! 李大成没有急着动手,而是先在一条干涸的溪边,捡了几块拳头大小、棱角分明的石头。 柴刀,是最后的底牌。 这些随处可见的石头,才是今天真正的大杀器。 李大成掂了掂手里的一块石头,感受着那冰凉坚硬的触感,心念一动。 【百发百中】技能,附着! 就在技能附着的瞬间,一种奇妙的掌控感油然而生。 他感觉自己和这块石头之间建立了一种无形的联系,只要他想,这块石头就能化作最致命的子弹,精准地命中视野内任何一个目标! 就在这时,李大成的耳朵猛地一动,在无数声音中,他精准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其轻微的、啃食草根时发出的“咔嚓”声,从左前方传来。 他缓缓转头,循声望去,只见三十多米外的一处茂密草丛里,一只屁股滚圆、皮毛油亮的灰色野兔。 正埋着头大快朵颐,两只长耳朵警惕地前后转动,对即将到来的死亡一无所知。 看那体型,少说也得有五六斤! 李大成的心脏“砰砰”地开始加速跳动,不是紧张,而是猎人发现猎物时最原始的兴奋! 他甚至没有做任何瞄准的动作,只是死死地盯住了兔子的后脑勺,手臂肌肉瞬间绷紧,然后猛然发力,将手中的石头狠狠甩了出去! “嗖——!” 石头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在空中划出了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诡异弧线。 就在它即将撞上一根挡路的粗壮树枝时,那石头竟像拥有生命一般,在空中微微一顿,以一个完全违背物理常识的角度,瞬间改变方向,精准地绕了过去! 下一秒,“噗!” 一声沉闷的、骨头碎裂的声音传来。 石头正中靶心! 那只还在享受美食的肥硕野兔,身体猛地一弓,像个被重锤砸中的皮球,连惨叫都没能发出一声,当扬瘫倒在地,四条腿剧烈地抽搐了两下,就再也没了动静。 李大成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将兔子沉甸甸的尸体提了起来。 这分量,这手感,让他嘴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一想到林婉清看到这只肥兔子时惊喜交加的模样,李大成心里就一阵火热。 这金手指,简直比他妈的抢银行还要爽一万倍! 麻利地用草绳将兔子捆好,挂在腰间,继续大步流星地向林子深处进发,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一只怎么够?今晚,必须让嫂子吃顿好的!” 第6章 狭路相逢勇者胜 李大成把兔子挂在腰后,继续往山林深处走。 越往里走,光线越暗,空气里的湿气也越重。 他的听觉被放大到了极致,周围的一切声响都像在他的脑海里被分门别类,清晰无比。 突然,脚步一顿。 左前方,大概五十米开外,传来一阵低沉的“哼哧”声。 那声音,像猪在打呼噜,还夹杂着粗暴的,用鼻子拱翻泥土和石块的动静。 李大成的心脏猛地一跳,悄无声息地拨开身前的灌木,顺着声音的来源望过去。 只见一片林间空地上,一头体型惊人的野猪,正埋头苦干。 那家伙浑身黑色的鬃毛硬得像钢针,根根倒竖,肩高快到李大成的腰部了,粗壮的四肢像四根石柱子,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 尤其是嘴边那两根半尺来长的獠牙,在林间的斑驳光影下,泛着森白的冷光。 这玩意儿要是发起狂来,能直接把他顶个对穿! 一个念头瞬间在李大成脑中炸开:快跑! 这已经超出了打猎的范畴,这是在玩命! 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林婉清那张挂着泪痕,充满绝望又带着一丝期盼的脸,就清晰地浮现在他眼前。 还有她那句带着哭腔的叮嘱:“大不了咱们继续喝野菜汤啃树皮”。 不行! 李大成猛地咬了一下舌尖,剧痛让他瞬间清醒。 他答应过林婉清,要让她吃上肉,要让她喝上能立住筷子的稠粥! 一只兔子,够干什么的?两个人打打牙祭就没了! 眼前这头大家伙,才是真正的硬通货!起码两三百斤!弄回去,他和嫂子两个人,熬过这个冬天都不用愁了! 风险和收益,从来都是成正比的! 李大成慢慢蹲下身,把腰间的兔子轻轻放到地上。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全身的肌肉都进入了一种蓄势待发的状态。 他要试试,脱胎换骨之后的自己,极限到底在哪里! 从地上又摸起一块趁手的石头,冰凉的触感让他更加冷静。 心念一动,【百发百中】技能再次附着。 这一次,李大成瞄准的不是别处,正是野猪那只唯一暴露在外的、不断晃动的左眼! 手臂肌肉瞬间坟起,猛地一甩,石头带着他全身的力量,像一颗出膛的炮弹,撕裂空气! “噗!” 一声沉闷的爆裂声响起,石头精准地命中目标。 “嗷——!” 一声震耳欲聋,充满痛苦和暴怒的嚎叫,瞬间响彻了整个山林,惊起飞鸟无数。 那野猪猛地抬起头,左边的眼眶已经变成一个血肉模糊的窟窿,鲜血和白花花的脑浆混在一起,顺着它丑陋的脸往下淌。 一击得手! 可李大成心里却是一沉,他低估了这畜生的生命力! 剧痛非但没有让它倒下,反而彻底激发了它的凶性。 那只完好的右眼,此刻变得血红,死死地锁定了李大成的方向。 “轰隆隆!” 野猪四蹄刨地,像一辆失控的小坦克,带着一股腥风,朝着李大成的位置猛冲过来! 沿途的灌木和杂草被它庞大的身躯碾得粉碎,地面都在轻微震动! 李大成瞳孔一缩,想也不想,就地一个懒驴打滚,用尽全身力气向旁边扑了出去。 “咔嚓!” 几乎就在他滚开的瞬间,他刚才藏身的那棵碗口粗的小树,被野猪一头撞上,应声而断!木屑四溅。 李大成后背惊出一层冷汗。 这要是撞在人身上,肠子都得被顶出来! 一击不中,野猪猛地调转方向,那只独眼死死地盯着他,再次发起冲锋。 李大成脑子飞速运转,石头已经没用了,这家伙皮糙肉厚,除非正中要害,否则就是给它挠痒痒。 从腰间“唰”地一下抽出了那把锈迹斑斑的柴刀。 看着再次冲来的庞然大物,李大成没有再躲。 狭路相逢勇者胜! 就在野猪即将撞上他的瞬间,李大成脚下猛然发力,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向侧方一拧,险之又险地擦着野猪的身体躲了过去。 同时,手中紧握的柴刀,灌注了他全部的力量和胆气,顺势狠狠地朝着野猪的后颈,猛地劈了下去! “噗嗤!” 柴刀入肉的声音,清晰得让人头皮发麻。 锋利的刀刃瞬间破开了那层坚韧的猪皮,深深地砍进了它的血肉和颈骨之间,甚至能感觉到刀刃砍在骨头上被卡住的阻力! “嗷——!” 野猪发出了比刚才还要凄厉十倍的惨嚎,巨大的冲力带着它往前冲出十几米,一头栽倒在地。 鲜血像打开了阀门的消防栓,从脖子上的巨大伤口里喷涌而出,很快就在地上汇成了一片血泊。 它挣扎着想站起来,可那致命的一刀,显然已经切断了它的主动脉和脊椎神经。 庞大的身躯抽搐了几下,那只血红的独眼死死地瞪着李大成,最终,脑袋一歪,彻底没了动静。 “呼……呼……呼……” 李大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握着柴刀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刚才那瞬间的爆发,几乎抽空了他全身的力气。 看着地上那座小山一样的尸体,一股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和狂喜,从李大成的心底涌了上来。 他赢了。 他靠着自己的力量和勇气,干掉了一头能要他命的野猪! 李大成一屁股坐在地上,感觉两条腿都有些发软。 从怀里掏出林婉清给他准备的竹筒,打开盖子,把里面已经有些发馊的野菜糊糊,一口气灌了下去。 吃着这最后的口粮,看着眼前小山似的肉,李大成咧开嘴,笑了。 休息了足足半个多小时,体力才恢复了一些。 看着这三百斤的大家伙,李大成又犯了难。 扛是肯定扛不动的,就算他力气再大,也没法扛着这玩意儿走几十里山路。 没办法扛着,那就拉回去! 他站起身,走到旁边,挥起柴刀,“咔咔”几下就砍倒了几根手臂粗的结实树干,又找了些坚韧的藤蔓。没过多久,一个简易的拖板就做好了。 没过多久,一个简易的拖板就做好了。 李大成把野猪庞大的尸体弄上拖板,用藤蔓死死捆住,又捡回了那只早就凉透了的兔子,一起绑在上面。 做完这一切,李大成把藤蔓做成的绳套往肩膀上一勒,整个人像一头拉纤的牛,将拖板从泥地里硬生生拽动。 沉重,无比的沉重。 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深深的印子。 快到山脚的时候,前方的路上出现了几个人影。 是三个扛着锄头,同样骨瘦如柴的男人。 他们应该是附近村子里的社员,进山想碰碰运气,挖点野菜或者打点小东西。 当他们看到李大成,以及他身后拖着的庞然大物时,三个人的脚步都停住了。 眼睛里,同时爆发出一种混杂着震惊、羡慕和贪婪的光芒。 那光芒,李大成太熟悉了,是饿狼看见肉的光芒。 其中一个领头的黑瘦男人,和同伴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即上前一步,拦住了李大成的去路。 他脸上挤出一个自以为和善的笑容,指了指那头野猪。 “哎哟,兄弟!发大财了啊!这……这么大一头猪,是你一个人弄的?” 李大成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他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把肩膀上的绳套放了下来,沉重的拖板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现在的样子,实在有些吓人,浑身上下都是泥,脸上、衣服上,更是沾满了已经干涸发黑的血迹。 配上他那张冷漠的脸,浑身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凶悍气息。 另一个稍矮的男人也凑了上来,眼睛死死地盯着野猪,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兄弟,你看,这么大一头猪,你一个人也弄不回去,路上也不安全不是?要不……咱们商量商量,分我们兄弟一条腿怎么样?我们也不白要,帮你把剩下的抬回去!” 嘴上说着换,可他们的站位,已经隐隐对李大成形成了合围之势。 第三个一直没说话的壮实男人,更是把手里的锄头悄悄换了个方向,锋利的锄尖朝外。 李大成心里冷笑一声。 分一条腿?说得真好听!这摆明了就是看他年轻,又是孤身一人,想仗着人多,上来明抢! 李大成没有说话。 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举起了那把还带着血迹和碎肉的柴刀。 刀刃上,还挂着野猪的黑毛和血块,在昏暗的林子里,散发着一股让人心悸的甜腥味。 他抬起眼皮,用那双因为疲惫和杀戮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面前的三个人。 “滚。” 黑瘦男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没想到李大成这么不给面子。 尖嘴猴腮的那个更是直接撕破了脸,恶狠狠地骂道:“小子,别他妈给脸不要脸!咱们三个好声好气跟你商量,你别逼我们动手!这荒山野岭的,把你埋了都没人知道!” 李大成忽然咧嘴笑了,露出一口被血腥气染得有些发红的白牙,笑容里满是森然的杀意。 他往前踏了一步,举着柴刀,刀尖直指那个叫嚣的尖嘴猴腮男。 “我这刀,刚给那头畜生放完血,还热乎着呢。” “你们,也想试试它快不快?” 第7章 嫂子,开门,今晚,咱们吃肉! 四合院里,下工的人们三三两两地回来了,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夫妻间的争吵声、孩子的哭闹声,交织成一片充满生活气息的嘈杂。 后院,李大成家却是死一般的寂静。 林婉清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堂屋的破旧长条凳上,已经饿了一整天了。 肚子里的饥饿感像一只小手,不停地抓挠着她的胃壁,烧得她阵阵发慌。 她只能时不时地端起桌上的粗瓷碗,喝一口早就凉透了的白水,用这种方式欺骗自己的肚子。 可每喝一口,她就忍不住朝门口望一眼。 天都快黑了,大成怎么还没回来? 李大成早上那番的话,还在她耳边回响。 “我让你吃上肉!” “再给你熬一锅能把筷子立住的,真正的棒子面稠粥!” 这些话,像是一团火,在她那颗本已冰冷绝望的心里,点燃了一丝微弱的希望。 可希望的另一面,是更深的恐惧。 她怕,怕他只是在说胡话。她更怕,他为了这句大话,在山里出了什么事…… 山里头,可是有狼,有野猪,有熊瞎子的! 林婉清越想心越乱,手脚冰凉,只能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胳膊,仿佛这样能给自己一点点温暖和力量。 就在这时,中院传来了贾东旭那破锣一样的大嗓门,故意扯着嗓子喊,生怕后院听不见。 “一大爷,您瞧我说的没错吧?后院那小子,到现在连个鬼影儿都没有!我看啊,八成是吹牛吹破了天,没脸皮回来见他那俏嫂子了!” 贾东旭刚下班,身上的工服还带着一股子机油味儿,跟在他师傅易中海身后,脸上全是幸灾乐祸。 易中海背着手,迈着四平八稳的官步,脸上挂着一副“我早就料到”的表情,不紧不慢地摇了摇头。 “东旭,话不能这么说。大成这孩子,还是年轻气盛,做事冲动了点。上山打猎,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可别是真出了什么意外,那才叫人揪心。” 这话听着是关心,可那字里行间看好戏的轻蔑,比直接骂人还让人难受。 林婉清在屋里听得清清楚楚,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狠狠扎在她的心口上。 她的脸,“唰”地一下,血色褪尽,白得像一张纸。 果然……果然是她想多了…… 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希望…… 两人正说着,住在隔壁的许大茂闻声晃悠了出来。 他那张马脸一看到易中海和贾东旭,立马来了精神,三两步就凑了过来。 “哟,一大爷,东旭哥,聊什么呢?谁这么有本事,还敢上山打猎去?” 贾东旭斜了他那张马脸一眼,撇着嘴,下巴朝着李大成家的方向轻蔑一扬。 “还能有谁?就后院那个二流子李大成呗!今儿早上拎着把破柴刀,跟他嫂子吹牛皮,说要打肉回来吃。这下好了,肉没打着,别把自己个儿当肉喂了狼!” “打猎?” 许大茂的眼睛瞬间就亮了,随即,露出一抹猥琐的笑容,“哎呦喂,就他那风一吹就倒的瘦猴样?他能打着猎?我许字倒着写!” 他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去想,李大成这小子要是真死在了山里,那他隔壁住着的那个身段妖娆、脸蛋勾人的俏寡妇…… 许大茂控制不住地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只觉得一股邪火从小腹直往上窜。 “啧啧啧,要我说啊,那林婉清的命,可真是够苦的。天生的克夫命!克死了一个,这小的要是再没了……哎,她一个娇滴滴的女人家,无依无靠的,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熬哟?” 他嘴上说着同情,一双贼眼却滴溜溜地转向后院的方向,那点龌龊心思,简直不加掩饰。 贾东旭看他那副德行,心里门儿清,也跟着嘿嘿坏笑起来。 “走,咱哥俩过去关心关心!看看咱们院里的俏寡妇,是不是正躲在屋里哭鼻子呢?” 说着,他就往后院走。 许大茂赶紧搓着手就跟了上去。 易中海站在原地,皱了皱眉头,最终还是背着手,不紧不慢地跟了过去。 他得去看看,万一真出了事,他这个一大爷,也好第一时间站出来“主持大局”,彰显自己的威望。 三个人就这么各怀鬼胎地来到了李家门口。 “砰!砰!砰!” 粗暴的敲门声响起,吓得她浑身一哆嗦。 “林婉清!开门!你家那个死鬼小叔子回来了没有啊?”是贾东旭的声音。 林婉清死死咬着嘴唇,用尽全身的力气站起来,挪到门后,却没有开门。 “我们家的事,不用你们管!”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努力想表现出强硬。 “嘿!你个小娘们儿胆子不小啊!守了寡,脾气还见长了?敢跟爷们儿横!” 门外的贾东旭被顶了一句,火气“噌”地就上来了,抬脚就踹了一下门板。 “老子这是关心你!李大成要是真死在山里头了,你一个寡妇,往后挑水劈柴的力气活儿,院里邻居不得帮衬着点儿?” 他故意把“寡妇”两个字咬得极重。 许大茂那油腔滑调的声音也紧跟着响起。 “就是啊婉清妹子,开门聊聊嘛,别怕。东旭哥说得对,咱们都是一个院儿住着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有什么困难,跟哥说,哥肯定帮你!”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语气也变得更加暧昧。 “尤其是一些……男人才能帮你干的力气活儿,哥有的是力气!” 这话里的荤腥味,让林婉清羞愤欲绝,她气得浑身发抖,抓着门栓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 “你们……你们混蛋!给我滚!” “哎哟,还骂上人了!” 贾东旭在外面怪笑,“不开门是吧?行!我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等过两天,李大成那小子的骨头渣子被狼叼回来,我看你还嘴硬不嘴硬!” 这句恶毒到了极点的话,瞬间捅穿林婉清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她的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顺着冰冷的门板,无力地滑坐在了地上。 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无声地、汹涌地滚落下来。 大成…… 你到底在哪儿啊…… 你是不是……真的回不来了…… 就在屋里屋外,人心各异,气氛紧张到极点的时候。 一阵巨大的喧哗声,毫无征兆地从四合院的大门口传了进来! 那声音,由远及近,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朝着院子深处蔓延! 那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骇然,和倒吸凉气的声音! “我的老天爷!” “快……快来看啊!” “那……那是......野猪?!” 门口的贾东旭、许大茂和易中海三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了。 紧接着,他们听到了另一种声音。 一种沉重的,在地上拖行的声音。 “刺啦……刺啦……” 那声音不紧不慢,却带着一股无法言喻的压迫感,正一步一步地,朝着后院走来。 院里所有人都被惊动了,纷纷从屋里跑出来,当他们看清来人时,整个院子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见李大成正一步一步地走进院子。 他浑身上下,几乎被泥土和已经干涸发黑的血迹覆盖,脸上、胳膊上,全是狰狞的血污。 看起来疲惫到了极点,每一步都走得无比沉重。 但在他身后,用粗大的藤蔓和树枝捆绑着的,是一头小山一样庞大、浑身黑色鬃毛根根倒竖的……野猪! 那头野猪的脖子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恐怖伤口,整个身体就那么被他一个人,硬生生地从山里拖了回来! 这一幕带来的视觉冲击,让所有人都傻了。 他们一个个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李大成拖着那头野猪,穿过呆若木鸡的人群,目不斜视地走到了自家门口。 他终于看到堵在门口,脸上还挂着嘲讽和猥琐笑容,此刻却已经完全石化的贾东旭和许大茂。 他也看到站在一旁,那张伪善的脸上写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的一大爷易中海。 李大成停下脚步,他什么都没说。 他只是缓缓抬起头,用那双因为疲惫和杀戮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扫了他们三个一眼。 然后,他转过头,对着那扇紧闭的门,轻轻地喊了一声。 “嫂子,开门。” 屋里,滑坐在地上的林婉清猛地抬起头,满是泪痕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门外,李大成看着那扇门,嘴角勾起一抹疲惫却又无比安心的笑容,又喊了一句。 “我回来了。” “今晚,咱们吃肉!” 第8章 易中海的发难 林婉清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眼前一阵阵发黑,可她顾不上这些,跌跌撞撞地扑到门边,用尽全身力气,一把拉开了门栓。 门,开了。 夕阳的余晖将院子染成一片橘红。 林婉清含泪的眼,瞬间就看到门外那个浑身血污的身影。 紧接着,她的视线越过李大成,死死地定格在他身后那头小山似的野猪尸体上。 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混着泥土的气息,疯狂地冲进她的鼻子。 林婉清的脑子“嗡”的一声,彻底空白。 她张着嘴,泪水还挂在睫毛上,整个人彻底傻在了原地。 整个院子,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像是看怪物的眼神,死死盯着李大成和他身后的战利品。 最先打破这份死寂的,是三大爷阎埠贵。 他那双眼睛瞪得溜圆,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嘴唇哆嗦着,声音都变了调。 “我的个老天爷……这……这得有三百斤了吧?” “去掉下水和骨头,净肉也得有二百斤出头!” “黑市上一斤肉一块五……这……这……这小子一天就挣了三百多块钱?!” 三百多块! 这几个字,让院里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秒! 许大茂那张脸瞬间扭曲,嫉妒的火苗从眼珠子里烧了出来。他一个月累死累活才挣几个钱?这二流子出去一天,弄回来的钱顶他干好几个月! 贾张氏那双倒三角眼珠子通红,死死盯着那头野猪,喉结上下滑动,疯狂地吞咽着口水。她满脑子都是肥得流油的五花肉,炖出来该有多香! 一大爷易中海的脸色,是所有人里最难看的。 震惊过后,他那张伪善的脸上迅速被阴沉和恼怒所取代。 事情,脱离了他的掌控! 他决不允许这种不安分的刺头,挑战他在院里的权威! “咳!咳咳!” 易中海重重地咳嗽两声,强行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他背着手,迈着四平八稳的官步,走到李大成面前,端足了一大爷的架子。 “大成啊。” 易中海开口了,声音沉稳,仿佛一个关心晚辈的慈祥长者。 “你能平安回来,还带回这么个大家伙,这是好事,是咱们整个院字的福气。” 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变得无比严肃,充满了大义凛然的味道。 “但是!我们是优秀四合院,团结有爱,是我们院雷打不动的传统!” “这么大的野猪,你和你嫂子两个人,吃不完,也放不住,天一热就得臭了烂了!这是多大的浪费?!” “所以,我作为院里的一大爷,今天就替大家做主了!” 易中海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命令的口吻。 “这头猪,必须交出来!由我来统一分配!保证咱们院里每家每户,都能沾上荤腥!” “我保证公平公正!你们家的功劳最大,肯定给你们分最多的一份!你看,这样处理,才最合理,才叫团结!” 他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 贾张氏第一个跳出来出头,用她那倒三角眼狠狠地瞪着李大成,“一大爷说得对!李大成,你不能这么自私!院里谁家孩子不馋肉?你不能一个人吃独食!” 许大茂也连忙帮腔,一双贼眼却肆无忌惮地在林婉清玲珑的身段上打转,笑得不怀好意: “就是啊大成兄弟!听一大爷的,没错!这都是为了你好!你要是敢不交,就是破坏邻里团结,就是自私自利!以后谁还看得起你?你嫂子一个寡……一个女人家,以后在院里还怎么做人?” 几人一唱一和,瞬间就给李大成扣上了一顶自私自利的大帽子。 周围的邻居虽然没说话,但那眼神里的贪婪和蠢蠢欲动,已经说明了一切。 没人关心李大成是怎么弄回这头猪的,没人问他有没有受伤。 他们只关心,自己能分到多少肉。 一直呆愣着的林婉清,终于回过神来。 她看着这帮人丑陋的嘴脸,气得浑身发抖。 她下意识地往前一步,张开双臂,把李大成护在身后。 “你们……你们不能这样!”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这是大成他……他拿命换回来的!凭什么要给你们!” “哟,你这狐媚子还维护上了?今天说什么你都得把肉分出来!”贾张氏怪笑一声,话语更加放肆,“再说这院里,你说了不算!得一大爷说了算!” “一个女人家家的,懂个屁!赶紧让开!”许大茂跟着起哄,甚至想伸手去推她。 李大成轻轻拍了拍挡在身前的林婉清的肩膀,那温热的触感让她颤抖的身体微微一顿,示意她让开。 他往前踏出一步,高大的身影,像一座山,将林婉清完全护在了身后。 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在血污映衬下亮得吓人的眼睛,冷冷地扫过易中海、贾张氏和许大茂。 “说完了吗?” 李大成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平静。 易中海眉头一皱:“大成!我这是在跟你讲道理!你不要执迷不悟!” “讲道理?” 李大成忽然笑了,咧开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行啊。” “那我也跟你讲讲。” 他猛地往前跨了一大步,那股从山林里带出来的血腥煞气扑面而来,逼得易中海他们下意识地倒退了半步。 “我问你,我哥病在床上快死了,家里揭不开锅的时候,你这个讲道理的一大爷,在哪儿?” 这话一出,院里不少邻居的眼神开始闪躲。 “我嫂子一个女人,饿得差点晕过去,半夜饿到哭的时候,你们这帮讲团结的好邻居,又在哪儿?” 许大茂的笑声僵在了脸上,下意识地后退。 “现在,老子自己拼了命,从山里把肉拖回来了,你们一个个倒好,腆着个大脸,要来跟我讲道理,讲团结了?” 李大成往前再逼一步,声音陡然拔高,如同炸雷。 “我再问一句。” “你们的脸呢?” “是被狗吃了,还是打从娘胎里出来就没带过?” 一连串的质问,像一记记耳光,抽在所有人脸上。 整个院子,鸦雀无声,连孩子都不敢哭了。 易中海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种羞辱,指着李大成的手指剧烈颤抖。 “你……你放肆!李大成!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一大爷?还有没有院里的规矩?” “规矩?” 李大成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他猛地抬起手,举起了那把还沾着碎肉和黑血的柴刀。 刀尖,直指易中海的鼻子。 “现在,我来告诉你什么叫规矩!”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暴戾。 “这头猪,是我李大成的!” “今天谁他妈敢上来伸手,我就当着全院的面,剁了谁的爪子!” “我说的!” 李大成环视全扬,目光所及之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在这儿,我李大成的拳头,就是道理!” 他猛地将柴刀往地上的青石板上一插! “当!”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火星四溅! “啊——!” 院里的人群发出一声惊呼,齐刷刷地往后缩了一大步,满眼都是恐惧。 李大成不再理会这帮被吓破了胆的禽兽,转身,用一种只有林婉清能听到的,前所未有的柔和声音说道。 “嫂子,把那只兔子拿进去,咱今晚先炖了它。” 然后,他弯下腰,抓住捆绑野猪的藤蔓,在一片死寂之中,将那三百斤的庞然大物,一步一步,拖进了屋里。 “砰!” 房门被他用后脚跟狠狠带上,将院子里所有的贪婪、嫉妒和震惊,彻底隔绝。 门外,易中海一张老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青,像个被当众扒光了衣服的小丑,僵在原地。 贾张氏和许大茂早就缩起了脖子,屁都不敢再放一个。 周围的邻居们,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又看看脸色难看的一大爷,交头接耳地议论几句,便飞快地各自回了家,生怕惹上麻烦。 第9章 以后,这个家,我扛。 林婉清还处在巨大的震撼之中,她呆呆地看着地上那头小山似的野猪,又看看瘫坐在地的李大成,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大成……你……你没受伤吧?” 她快步跑过来,蹲下身,伸出颤抖的手,想去检查他的身体,却又不知道该从何下手。他身上又是泥又是血,看起来实在太吓人了。 当林婉清的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到他胳膊上已经干涸、发硬的血迹时,那黏腻粗糙的触感让她心头一颤,眼泪再也忍不住,断了线的珠子般从眼眶中滚落。 “你这……身上怎么这么多血啊!” 她带着哭腔,声音都在发抖,“你是不是哪里受伤了?你快告诉我啊!你……你可别吓我……” 李大成抬起头,咧嘴一笑。 血污糊满了他的脸,这笑容显得有些狰狞,可在那双亮得吓人的眼睛里,却透着一股让人心安的魔力。 “婉清姐,没事儿。”他的声音因为疲惫而有些沙哑,“都是那畜生的血,我一根毛都没掉。” 他看着林婉清,正对上一张桃腮含春的脸,柳叶眉下,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因为挂着泪珠,更显得楚楚动人。那张梨花带雨的脸上,写满了不加掩饰的惊恐和担忧,看得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握住。 他抬起手,用还算干净的手背,笨拙地擦去她脸颊上的泪水。 “别哭了。” 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说道: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 “以后,这个家,我扛。” “从今天起,谁也别想再欺负咱们!” 这几句话,像是一道暖流,瞬间冲散了林婉清心中所有的恐惧和无助。她听到李大成那句“以后,这个家,我扛”,心跳像是漏了一拍,脸颊“腾”地一下烧了起来,热得发烫。 她只觉得被他碰过的脸颊滚烫,那股热意顺着脖子一直蔓延到耳根。她不敢再看他那双仿佛能穿透人心的眼睛,慌乱地低下头,视线落在自己的鞋尖上。 “你……你身上脏死了……全是血……”她的声音细得跟蚊子叫似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娇嗔。 “你……你快去洗洗。” 说完,她像只受惊的兔子,逃一样地跑进了里屋,留下一个摇曳生姿的背影。 “好。” 李大成看着她慌乱的背影,看着那纤细的腰肢在跑动间扭出的惊心动魄的弧度,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这女人,真是天生的尤物。” 很快,李大成就在厨房里用冷水把自己冲洗干净,换了身衣服,这才感觉重新活了过来。 没一会儿,林婉清也从里屋走了出来,脸颊还带着一抹未褪的红晕。 她不敢看李大成,只是站在堂屋中央,看着地上那头庞然大物,咬着嘴唇,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大成……这……这个……咱们可怎么办啊?” 她指着那头野猪,一张俏脸皱成了包子。 “这么大个东西,咱们……我也不会收拾啊。” “这血淋淋的,看着就瘆人,总不能……总不能让它就这么放着吧?天一热就得臭了!” 李大成一愣,随即也反应过来了。 他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社畜,穿越过来就会飞刀打猎了?那已经是金手指开挂了。 可杀猪……这玩意儿可是个正经的技术活。 放血、褪毛、开膛、分割……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理论知识,实践经验为零。 他走到野猪旁边,用脚踢了踢那硬邦邦的猪腿,又看了看自己这双手,这双手能打猎,可要说把这大家伙分解成一块块的猪肉,他还真没那个手艺。 看着林婉清那双写满了“我该怎么办”,又带着点依赖的眼睛,李大成挠了挠头。总不能俩人对着这头肉山干瞪眼吧? 杀猪……杀猪…… 等等! 杀猪?傻柱! 一个名字猛地从他脑海里蹦了出来! 何雨柱!轧钢厂食堂八级大厨,杀猪宰羊那可是他的看家本事!这院里,论拾掇这个,还有谁比他更专业? “婉清姐!” 李大成一拍大腿,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疲惫的脸上重新挂上笑容。 “你别管了,只管烧水!烧一大锅滚烫的开水!” “啊?烧水干嘛?”林婉清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给猪褪毛啊!”李大成咧嘴一笑。 “你先把水烧上,越多越好!我去找个专业的来帮忙!” 说完,他不再多解释,转身拉开门,就大步流星地往中院走去。 此时,中院的傻柱刚从外面回来。 他在厂里给领导开了个小灶,顺便从后厨揣了两个白面馒头和半饭盒领导吃剩的红烧肉,正哼着小曲儿,准备回屋把菜热热,就着馒头,美美地喝上两口小酒。 刚走到自家门口,就听见有人在后面喊他。 “傻柱!” 傻柱一回头,看见是李大成,眉头立刻就拧成了个疙瘩,嘴里不干不净地嚷嚷起来。 “喊什么喊?叫魂儿呢?没看你柱爷我正要吃饭吗?有屁快放!” 在他眼里,李大成就是个游手好闲,连饭都吃不饱的二流子,他压根就没正眼瞧过。 李大成也不生气,笑嘻嘻地走到他跟前。 “吃这剩菜有什么劲儿?” 他下巴朝着后院的方向一扬,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 “想不想吃点新鲜的?刚从山上弄回来的那种。” “新鲜的?” 傻柱嗤笑一声,拿眼角夹他,一脸的不屑。 “就你?你家连棒子面都快吃不上了,还能有啥新鲜的?逮着麻雀了还是怎么着?赶紧滚蛋,别耽误你柱爷我喝酒。” 李大成懒得跟他废话,直接开门见山,扔出了重磅炸弹。 “一头野猪,快三百斤了,刚从西山拖回来的。会不会收拾?” 傻柱脸上的嘲笑瞬间凝固了。 他那双牛眼瞪得溜圆,手里的饭盒都差点掉在地上,结结巴巴地问。 “你……你说什么玩意儿?” “野……野猪?三百斤?!” “不信?”李大成抱着胳膊,一脸的玩味,“不信自个儿去后院看看,就躺我家堂屋里呢。” “我可把话放这儿,这院里,就你一个正经厨子。这活儿你要是不干,我可就去外头找人了。到时候这猪肉……可就没你的份儿了。” 傻柱的喉结上下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使劲咽了口唾沫。 现在可是困难时期,别说吃肉了,就是吃饱都是一个困难的事,更别说三百斤的野猪! 他脑子里瞬间就出现了肥瘦相间、晶莹剔透的五花肉,酱香浓郁、入口即化的红烧肉,还有那滋滋冒油、撒上孜然辣椒面的烤肋排…… “会!我怎么可能不会!” 傻柱猛地一拍胸脯,唾沫星子横飞,把饭盒往窗台上一放,眼睛都开始放光。 “你柱爷我当年在食堂,杀整猪那都是家常便饭!别说三百斤,五百斤的我也拾掇过!这活儿我包了!” 李大成满意地点了点头,不紧不慢地伸出了一根手指。 “十斤肉。” “啥?”傻柱没反应过来,还沉浸在对猪肉的幻想里。 “你把这猪给我拾掇利索了,我给你十斤肉。” 李大成慢悠悠地重复了一遍,看着傻柱的眼睛。 “肥的瘦的,前槽后鞧,随你挑。” “十……十斤?!” 傻柱的眼睛瞬间就红了,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心脏“砰砰”狂跳。 十斤肉! 在这个年代,这简直就是一笔想都不敢想的巨款!比他小半个月工资都值钱! “成交!” 他想都没想,一口就答应下来,生怕李大成下一秒就反悔。 傻柱激动得两只手来回猛搓,看李大成的眼神都不一样了,那叫一个亲切。 “大成兄弟!你等着!” 他立马转身就往自己屋里跑。 “我这就去拿我的家伙事儿!开膛刀、剔骨刀、刮毛刀……全给你拿上!保证给你拾掇得利利索索,一块肉都不带糟践的!” 第10章 满院都馋哭了 昏暗的煤油灯,把贾张氏那张因嫉妒而扭曲的脸,照得犹如恶鬼。 “一大爷!您就真这么算了?” 她的声音又尖又利,几乎要刺破人的耳膜。 “眼睁睁看着他李大成,把那么大一头猪拖进他自己屋里去?” 贾张氏的倒三角眼里布满血丝,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三百多斤的野猪啊!我的老天爷!那得是多少肉!够咱们全院吃一个月的!” “他凭什么!他一个二流子凭什么一个人占着!还有没有王法了!还有没有天理了!” 贾东旭也急忙凑到易中海跟前,压着嗓子煽风点火。 “师傅!您听见了?他刚拿刀指着您了!还是当着全院所有人的面!” “这小子就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今天这事儿要是不给他个狠的,以后您在这院里还怎么说话?谁还把您当回事?” 易中海的脸,青了又白,白了又青。 他背在身后的手,死死攥着,指甲抠进肉里,传来阵阵刺痛。 他易中海,在九十五号院当了一辈子的天,要了一辈子的脸面。 可就在刚才,他这张脸,被一个他从没瞧上眼的小子,当众给撕了,还扔在地上狠狠踩了两脚! “教训?” 易中海的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眼神阴得能拧出水来。 “当然要给他教训!” 他扫了一眼贪婪得快要流口水的贾张氏,和满脑子都是肉的贾东旭,眼神深处闪过一丝鄙夷。 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但,不是现在。” 易中海强行压下心头的怒火,重新端起了他一大爷的架子,声音也恢复了往日的沉稳。 “他李大成现在就是个浑身是刺的刺猬,谁碰谁流血。咱们现在跟他硬来,占不到便宜。” 他嘴角咧开一抹阴冷的笑。 “让他先得意着。” “哼,真以为肉拖回了家,就能安安稳稳进到嘴里了?” “那头猪……可不是那么好收拾的。” “他一个连鸡都没杀过的二流子,怎么把那头猪变成肉?我倒要看看!” 贾张氏一愣,那对贼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瞬间明白了。 “您的意思是……咱们就等着他把好好的肉给糟蹋了?” “等着。” 易中海的语气里,充满了掌控一切的自信。 “他要是弄不好,把一整头猪都放臭了,那股腥臭味能飘满整个院子。到那时候,都不用咱们开口,院里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把他淹死!” “他要是被逼得没办法,来求我帮忙……” 易中海冷笑一声。 “那主动权,就又回到了我的手里。” “你们给我记住了!在这个院里,规矩,永远是规矩!” “他李大成想在这儿住下去,就得守我的规矩!有他哭着来求我的时候!” 说完,他不再理会贾家母子,背着手,迈着四方步,阴沉着脸回了自己家。 …… 后院,李家。 傻柱正围着地上那头庞然大物,转了一圈又一圈,手里的工具袋子被他捏得“哐当”作响。 “我的乖乖!” 他一边看一边倒吸凉气,眼睛瞪得像铜铃。 “膘肥体壮,油水十足!大成兄弟,你老实告诉我,这真是你一个人弄回来的?” 他看向李大成的眼神,已经从之前的不屑,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敬佩。 李大成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没直接回答,只是进了厨房。 “婉清姐,水烧得怎么样了?” “马上就好!” 厨房里,林婉清清脆的声音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兴奋。 傻柱用脚踢了踢野猪僵硬的身体,摇了摇头。 “不成不成,这屋里太小了,我施展不开。再说这一地的血水,弄脏了屋子,回头还得让你嫂子累死累活地收拾。走,抬出去,就在院子里弄!” “行!” 李大成二话不说,直接把自家的门板给卸了下来。 他又从墙角找来两条结实的长凳,在院子空地上搭成了一个临时的工作台。 两人一头一尾,嘿咻嘿咻地把那头三百斤的野猪抬了上去。 傻柱绕着猪又仔细看了一圈,当他看到猪脖子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时,瞳孔猛地一缩,冲着李大成竖起了大拇指。 “兄弟,你牛逼!” “这一刀,快、准、狠!直接切断了脖子上的大动脉!血都快流干净了!怪不得放了这么久,肉都没骚味。要是换个二把刀,这一头好猪可就糟践了!” 话音刚落,林婉清就提着一大桶滚烫的开水,从厨房里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 “我来!” 李大成赶紧迎上去,伸手去接。 滚烫的水汽蒸得林婉清脸颊绯红,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在灯光下亮得惊人。 接过木桶的一瞬间,李大成的手背,不经意地擦过了她柔软细腻的手背。 那温热滑腻的触感,让两人都是浑身一震。 林婉清像被开水烫到了一样,闪电般地缩回手,脸上的红晕瞬间蔓延到了耳根,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她低着头,连看都不敢看李大成一眼,转身逃一样地跑回了厨房,继续烧水。 李大成看着她摇曳生姿的背影,感受着手背上残留的余温,心里一阵火热,咧嘴嘿嘿一笑。 这热火朝天的动静,早就把后院的几户人家都给惊动了。 刘海中挺着个肚子,背着手在不远处踱步,嘴上念叨着“这不合规矩,太不合规矩了”,眼角的余光却死死粘在那头猪身上,喉结不停地滚动。 许大茂家的窗户,悄悄推开了一条缝。 他那张马脸在缝隙后,嫉妒得都快变形了。 “狗日的李大成,走了什么狗屎运……” 他看着那白花花的肥肉,又想到林婉清那勾人的身段,心里像是被一百只蚂蚁在爬。 角落里,聋老太婆也拄着拐杖走了出来。 她一言不发,就那么静静地站在自家门口,一双浑浊的老眼,此刻却异常清亮,仿佛能看穿人心。 傻柱可不管这些。 他把袖子一卷,露出两条结实的小臂,抄起水瓢,舀起一瓢滚烫的开水,“哗啦”一下,就浇在了猪身上。 “滋啦——” 一股热气混着猪毛的焦糊味儿,瞬间在院子里弥漫开来。 他抄起一把刮毛刀,手法娴熟地在猪皮上飞快刮动。 一大片一大片的黑色猪毛,混着污垢,被干脆利落地刮了下来,露出底下白得晃眼的皮肉。 周围的邻居们,哪里见过这种扬面,一个个眼都看直了。 “我的天爷!你们看那膘!少说也得有三指厚吧!” “这一头猪,不得炼出四五十斤猪油啊?够吃两年的了!” “邪了门了,这李大成,出去一趟,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还是傻柱有福气啊!你们猜李大成得给他分多少肉?” 一个声音压低了说:“怎么也得给个三五斤吧?” “嘶——” 院里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无数双眼睛都红了。 李大成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 他双手抱在胸前,静静地靠在门板旁边,冷冷地看着院里这些形形色色的嘴脸。 他的目光,时不时地会和从厨房里端水出来的林婉清对上。 灯光下,她忙碌的身影,脸上因为热气和羞涩泛起的红晕,还有那双偷偷看过来时,带着崇拜、依赖和一丝丝情意的眼睛…… 这一切,让李大成的心里,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和满足。 第11章 无可奈何的易中海 中院,东厢房。 易中海家的煤油灯,火苗“噼啪”作响。 他背着手在屋里来回兜着圈子。 桌上的窝头早就凉透了,他一口没动。 他在等。 等何雨柱那个憨货。 那小子再浑,也得听他这个一大爷的话。 只要傻柱一回来,他三言两语就能把人给拦住。 他倒要看看,离了傻柱这个屠夫,他李大成那头猪,怎么变成肉! 可左等右等,傻柱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后院反而传来一阵比一阵大的喧哗声,有开水浇在皮肉上的“滋啦”声,还有邻居们怎么也压不住的惊叹。 甚至有一股子猪肉被开水烫过之后,又腥又甜的霸道味儿,顺着晚风往他鼻子里钻,像带着钩子,挠得他心里发慌。 不对劲! 易中海心里“咯噔”一下,再也坐不住了,猛地一把拉开房门,一张老脸黑得像锅底,大步流星地冲向后院! 刚拐进后院,眼前的景象,让他浑身的血都冲上了头顶! 后院正中央,李大成家的门板搭在长凳上,俨然一个临时的屠宰台。 那头巨大的野猪,此刻已被刮得白白净净,而他寄予厚望的傻柱,正光着膀子,浑身热气腾腾,手里的剔骨刀上下翻飞,正从猪身上卸下一条油光锃亮的后腿! 一盆盆热气腾腾的猪下水码在旁边,整个后院都弥漫着一股让人疯狂的肉香! 许大茂、刘海中,还有院里其他人,都像被勾了魂的野狗,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死死盯着那白花花的肥肉,眼睛都红了。 许大茂、刘海中,还有院里其他人,都像被勾了魂一样围着。 一个个伸长脖子,死死盯着那白花花的肥肉,喉结上下滚动,眼睛都红了。 整个场面,热火朝天,就好像,这是一场早就开始的盛宴。 而他这个德高望重的一大爷,竟然成了最后一个到场的小丑! “都给我住手!” 易中海的喉咙里,挤出一声因为极度愤怒而变调的咆哮。 后院瞬间安静。 所有人都被这一嗓子吓了一跳,齐刷刷地看向他。 傻柱正费劲地往下卸一条猪后腿,被这么一吼,手一哆嗦,刀差点掉在地上。 他抬起满是汗的脸,茫然地看着易中海。 “一大爷?您……您这是咋啦?” 他憨憨地挠了挠后脑勺,手上的猪油抹了一脑袋,在灯光下油亮亮的。 傻柱是真没想明白。 他就是过来帮个忙,动动手,就能拿十斤肉! 十斤啊! 这好事上哪儿找去? 他压根不知道傍晚那会儿,院里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看着傻柱那副憨头憨脑的模样,易中海气得心口发堵,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可他的目光扫过那堆成小山似的猪肉时,还是不争气地,狠狠咽了口唾沫。 “咳咳!” 易中海强行压下怒火,往前走了两步,指着傻柱的鼻子,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架势。 “傻柱!你……你糊涂啊!” “你忘了你爹临死前怎么托付我的?让我好好看着你!你看看你现在在干什么?” 他开始打感情牌,试图唤醒傻柱的“良知”。 “你知不知道,李大成傍晚是怎么对我的?怎么当着全院人的面,用刀指着我,顶撞我这个一大爷的?” “他自私自利,不懂团结,眼里没有规矩!你现在帮他,就是助纣为虐!就是跟我过不去!咱们院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易中海一番话声色俱厉,唾沫星子横飞,把自己摆在了道德和恩情的最高点。 周围的邻居们一听,又悄悄围了上来,准备看好戏。 李大成从头到尾,一句话没说。 他就那么靠在门框上,双手抱在胸前,面无表情地看着易中海在那上蹿下跳,那眼神,像在看一个卖力表演却没人打赏的猴子。 傻柱被骂懵了。 他从小就听一大爷的话,被那套大道理洗脑洗惯了。 现在一听什么“助纣为虐”,什么“丢尽了脸”,他那点所剩无几的脑细胞立刻就不够用了。 “一大爷……您说的……好像是没错……” 傻柱的气势弱了下去,握着刀的手也垂了下来。 可话到嘴边,他脑子里“嗡”的一下,就浮现出李大成之前伸出的那根手指。 还有那句斩钉截铁的话。 “十斤肉。” “肥的瘦的,前槽后鞧,随你挑。” 那可是十斤肉啊! 在这个年头,十斤肉的分量,比天理,比规矩,比一大爷那张老脸,重太多了! 傻柱的嘴巴张了张,偷眼瞄了一眼门板上那条被他卸了一半的,肥得流油的后腿,后面的话硬是咽了回去。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手里的剔骨刀,嘟囔了一句。 “那……那肉也不能放臭了不是……这糟蹋粮食,罪过更大……” “你!你不可理喻!!” 易中海气得浑身发抖,他没想到,自己多年的威信,竟然顶不上一块猪肉! 无可奈何之际,他的眼角余光,猛地瞥见了厨房门口探出身子的林婉清。 灯光下,那俏寡妇身段妖娆,一张脸蛋美得惊人。 尤其是那双水汪汪的桃花眼,正因为外面的争吵而带着惊慌和无助,紧紧地咬着嘴唇,我见犹怜。 一个念头在他心里清晰起来:硬来不行,这小子是个滚刀肉,但这滚刀肉,有软肋! 他不再理会傻柱,那双浑浊的老眼,像一条又冷又黏的毒蛇,猛地转向了厨房门口的林婉清。 他的目光,变得肆无忌惮,充满了侵略性,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窈窕的身段,仿佛要用眼睛把她身上的衣服扒光。 林婉清被他看得浑身一哆嗦,吓得脸上血色尽褪,下意识地往门后缩了缩。 一直靠在门框上看戏的李大成,动了,前一秒还挂着冷笑的脸,瞬间如寒冰冻结。 他抱着胸的胳膊猛地放了下来。 就在易中海自以为找到了突破口,嘴角刚刚勾起一丝阴冷笑意的瞬间。 “嗖——!” 一道带着血丝的白光,携着尖锐的破空声,从李大成的方向爆射而出! 那是一把傻柱用来剔除碎肉的,巴掌大小、锋利无比的剔骨刀! “咄!” 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 剔骨刀擦着易中海的耳朵飞过,狠狠地钉在了他身后的门框上! 刀柄兀自“嗡嗡”作响,刀尖入木三分! 几根被削断的头发,悠悠地飘落下来。 后院,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傻了,连呼吸都停滞了。 那把还在“嗡嗡”作响的剔骨刀,像一个冰冷的惊叹号,钉在每个人的瞳孔里。 易中海浑身的血液像是瞬间冻成了冰坨子,他僵硬地站在原地,连眼珠子都不敢转动一下。耳朵边上,似乎还残留着刀锋划破空气时带来的那股凉气,后脖颈子的汗毛一根根全炸了起来。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太阳穴的血管在“突突”地狂跳,一股尿意不受控制地往上涌。 他真的敢! 这个小畜生,他真的敢下死手! 李大成缓缓地朝他走过来,脚步不重,却像每一步都踩在易中海的心尖上。 “老东西。” “你再用你那双狗眼看她一下试试。” “我保证。” “下一刀,就钉在你的眼眶里。” 第12章 以后,再也没人敢让你哭了 李大成的声音很平,平得像一汪结了冰的深潭,却比任何咆哮都让人心头发寒。 易中海的嘴唇剧烈地哆嗦。 他想吼几句“你敢”、“你这是要造反”。 可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掐住,半个音节都挤不出来。 他那张平日里威严惯了的老脸,此刻白得像糊墙的纸,嘴唇因为极度的恐惧,呈现出一种吓人的青紫色。 周围的邻居们早就吓破了胆,齐刷刷地又往后退开一大步,生怕那把刀下一秒就招呼到自己身上。 许大茂更是脖子一缩,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都塞进墙缝里,连呼吸都忘了。 这他妈的哪是吵架? 这是要出人命啊! “无法无天!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最先叫出声的,反而是二大爷刘海中。 他伸出手指着李大成,可那声音里的颤抖,谁都听得出来。 “李大成!你……你想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要行凶杀人吗?” “我……我告诉你,我现在就去派出所报公安!” 他嘴里喊得震天响,两只脚却像在地上生了根,别说去派出所了,连挪动半步都不敢。 李大成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懒得分给他。 那双狼一样的眼睛,从始至终,就那么死死地、冰冷地盯着易中海。 终于,易中海扛不住了。 在李大成那仿佛能杀人的目光逼视下,他双腿一软,要不是最后关头,他一把扶住了身后的门框,恐怕已经当着全院的面,瘫倒在地。 “你……你给我等着……” 易中海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嘶哑得像破锣。 “这事儿……没完!” 说完,他像一条被抽了脊梁骨的丧家之犬,再也不敢多停留一秒,转过身,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出了后院。 那狼狈逃窜的背影,哪里还有半分一大爷的威风。 “哼。” 李大成看着他落荒而逃的方向,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极尽轻蔑的冷哼。 他转过身,大步走到门框前,伸手“噌”地一下,将那把还带着木屑的剔骨刀拔了出来。 他拿着刀,在手里随意地抛了抛,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还傻愣在原地的傻柱身上。 傻柱被他看得一个激灵,手一哆嗦,手里那条卸了一半的猪后腿“咣当”一声,重重砸在了门板上。 “那……那个……大成兄弟……” 傻柱看着李大成手里的刀,下意识地往后缩了半步。 “这……这肉……还……还分不分了?” 李大成忽然笑了,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他把手里的剔骨刀,随手“哐啷”一声,扔回傻柱脚边的工具袋里。 “分,怎么不分?” 他的声音恢复了正常,听不出喜怒。 “我李大成说话,一个唾沫一个钉。” “你把活儿干完,说好的肉,一斤都不会少你的。” 他走上前,伸手重重拍了拍傻柱的肩膀,那力道,拍得傻柱的身子都矮了半截。 “柱子哥,咱接着干。” 这一声“柱子哥”,把傻柱给叫愣了。 他抬起头,看着李大成脸上那不带一丝阴霾的笑容,心里那点儿因为恐惧而提着的心,莫名其妙地就放下了。 更何况……那可是十斤肉啊! 一想到这儿,傻柱那点刚熄下去的干劲儿,“噌”地一下,又从脚底板烧到了天灵盖! “得嘞!” 他把脖子上的毛巾往肩膀上一甩,重新抄起剔骨刀,声音又变得洪亮无比。 “大成兄弟,你就瞧好吧!保证给你拾掇得板板正正,利利索索!” 有了李大成刚才那雷霆万钧的一击,后院彻底清净了。 刘海中灰溜溜地回了屋。 许大茂更是连窗户缝都不敢再开一条。 剩下的几个邻居,也都悄无声息地各自回家,只是那耳朵,都竖得跟兔子似的,死死听着外头的动静。 只有聋老太,还像一尊雕像,拄着拐杖站在自家门口,一双浑浊的老眼,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谁也看不懂的精光。 傻柱是真有两下子。 开膛、破肚、掏下水、剔骨、分割……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没多大功夫,一头近三百斤的野猪,就被他拆解得明明白白。 猪头,猪蹄,前后腿,一大扇带着脆骨、五花三层的肋排,还有那雪白喷香、厚达三指的板油……分门别类,在卸下来的门板上,堆成了一座真正意义上的肉山! “行了!齐活儿!” 傻柱用满是油污的袖子擦了把额头的热汗,看着自己的杰作,脸上满是职业的骄傲和得意。 “柱子哥,辛苦了。”李大成递过去一根烟。 傻柱摆摆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堆肉,两只手在围裙上使劲搓着,嘿嘿直乐,口水都快下来了。 李大成也不废话,指着那座肉山。 “柱子哥,说好的十斤肉,肥的瘦的,前槽后鞧,你自己挑。” “好嘞!” 傻柱的眼睛瞬间就放出绿光,他早就盘算好了。 他先是割了一大块最肥的五花肉,估摸着就得有四五斤,这玩意儿不管是炼油还是做红烧肉,都是顶尖的货色。 然后又精挑细选了一条最嫩的里脊,这瘦肉炒出来,香! 最后,又毫不客气地拿了两只肉皮厚实、沉甸甸的大猪蹄子,这玩意儿拿回去炖黄豆,能香掉人的下巴! 十斤肉,只多不少。 傻柱找来草绳,把这几块宝贝疙瘩仔仔细细地捆好,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大成兄弟!以后再有这种好事,可千万、千万别忘了哥哥我!” “放心。”李大成笑着点头。 傻柱提着肉,哼着压根不成调的小曲儿,迈着八字步,心满意足地走了。 院子里,终于只剩下李大成和林婉清,还有那座让人晕眩的肉山。 厨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林婉清从门后走了出来。 她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的苍白,可那双水汪汪的桃花眼,在看到院子里只剩下李大成时,却亮得惊人。 那眼神里,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毫不掩饰的崇拜,有全身心交付的依赖,还有一种她自己都还没察觉到的,滚烫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情意。 “大成……” 她走到他身边,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没事了,婉清姐。” 李大成看着她,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许多,那股子面对全院时的凶悍煞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咱们把肉搬回屋去。” “嗯。” 两人不再说话,开始一趟一趟地往屋里搬肉。 当最后一块沉甸甸的猪后腿被搬进堂屋,屋里的桌子上、长凳上,甚至连地上铺着的干净草席上,都堆满了肉。 整个屋子,都被一种富足的、让人心安的肉香给彻底填满了。 林婉清这辈子,别说见过,就是做梦都没敢梦到过这么多的肉。 这些肉,代表着安全感,代表着以后再也不用挨饿的日子,代表着一种崭新的、充满希望的生活。 她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男人,看着他被汗水浸透的衣衫,看着他脸上那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狠劲儿,再想到他刚才为了维护自己,毫不犹豫掷出尖刀的模样…… 她再也忍不住了。 林婉清直接扑在李大成的怀里,眼泪就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 一滴,两滴,大颗大颗的泪珠,滚烫地砸在李大成的衣襟上。 起初只是无声的流泪。 到后来,她像是要把这些日子所有的委屈、恐惧、绝望和此刻巨大的感动与踏实,全都哭出来一样。 她的肩膀开始一抽一抽的。 最后,她干脆把脸埋进李大成的胸膛里,发出了压抑了许久的、让人心碎的呜咽声。 李大成的手环绕着林婉清的细腰,感受着手上的柔软,看着她因哭泣而剧烈颤抖的纤弱肩膀,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他伸出手,轻轻地拍着林婉清的后背。 李大成没有说“别哭了”,也没有说什么大道理。 他只是用一种从未有过的,无比郑重,无比清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 “以后,再也没人敢让你哭了。” “我说的。” 第13章 嫂子的诱惑 李大成的胸膛宽阔又结实。 隔着一层薄薄的粗布衣裳,林婉清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心脏“砰、砰、砰”的有力跳动。 那声音,像战鼓,瞬间就敲散了她心里最后一点慌乱和恐惧。 她在他怀里哭了很久,哭得像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 直到眼泪流干,情绪平复,一股灼人的热意才从两人紧贴的身体处传来,瞬间烧遍了她的全身。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整个人,从上到下,严丝合缝地,贴在一个年轻男人的怀里。 那个位置,那个姿势…… 林婉清的脸“腾”地一下,比灶膛里烧得最旺的火炭还要烫。 “呀!” 她惊呼一声,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李大成怀里弹开。 她低着头,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脚尖,两只手紧张地绞着自己的衣角,连脚趾头都尴尬地蜷缩了起来。 李大成看着她那红得快要滴出血来的耳根,咧嘴一笑。 他只是往前走了一小步,深深地看着她那双躲闪的眼睛,用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是在宣誓的语气,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记住了,婉清姐。” “以后在这个家里,没人能再让你掉一滴眼泪。” “你……” 林婉清的心跳得更快了,又羞又甜,抬起粉拳在他胸口上不轻不重地捶了一下,那力道软绵绵的,更像是撒娇。 “我……我给你炖肉吃!你肯定饿了!” 说完,她转身逃一样地跑进了厨房,背影慌乱,腰肢却摇曳出惊心动魄的弧度。 李大成摸了摸被她捶过的地方,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一阵火热。 厨房里很快就响起了“叮叮当当”的声响。 林婉清挑了一块肥瘦相间、带着脆骨的极品肋排,手起刀落,斩成大小均匀的块。 她的动作很麻利,只是那双平日里稳当的手,今天却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慌乱和甜蜜。 锅里新炼的猪油烧得滚烫,葱姜爆香,肋排下锅的瞬间,“刺啦”一声,一股霸道的肉香瞬间炸开。 淋上酱油,肉块迅速被染上一层诱人的酱红色。 添水,盖锅,慢炖。 没过多久,一股浓郁到不讲道理的肉香味,就从后院李家那小小的厨房里飘了出来。 中院,贾家。 贾张氏正对着一碗清汤寡水的野菜糊糊发脾气,那股子肉香钻进来的瞬间,她那双倒三角眼“唰”地就直了,鼻子像狗一样用力地抽动着。 “肉!是炖肉的味儿!” 她一嗓子就嚷嚷起来,声音尖得刺耳。 “那个天杀的短命鬼!他在家炖肉吃!他怎么敢!” 饭桌上,棒梗闻到味儿,“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在地上撒泼打滚,含糊不清地喊:“肉……肉!奶奶,我要吃肉!我就要吃肉!” 活脱脱就是第二个贾张氏。 贾东旭的脸黑得能滴出墨来,手里的窝头被他捏得变了形,手背上青筋毕露。 秦淮茹一边哄着哭闹的棒梗,一边偷眼去看贾东旭的脸色,心里五味杂陈。 “吃!让他吃!” 贾张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碗都跳了起来,用她那特有的恶毒腔调开始咒骂。 “吃独食的玩意儿,也不怕遭了天谴!吃吧,吃死他!最好吃得肠穿肚烂,明天就跟他那个死鬼大哥一样,直接抬出去!” 她骂得起劲,可棒梗的哭声却像鞭子一样抽在她心上,馋虫最终战胜了理智。 “哎哟喂,我的乖孙儿想吃肉了!馋死我的大孙子了!” 贾张氏立刻换了副嘴脸,一把抱起棒梗。 “好!奶奶这就让那个小畜生给你送肉来!” 秦淮茹低垂着眼帘,声音细若蚊蚋:“妈……咱们跟他家都闹成那样了,他……他怎么可能给?” “他敢不给?”贾张氏眼睛猛地一瞪,嗓门陡然拔高八度,“他不给,你个没用的丧门星就不会主动去要啊?” “棒梗想吃,你这个当妈的就忍心看着孩子馋得在地上打滚?” “我告诉你秦淮茹,今天这肉,你要是弄不来孝敬我,还有我大孙子,你们娘儿俩今晚都别想吃饭!都给我饿着!” 秦淮茹的脸瞬间褪尽血色,嘴唇无力地囁嚅着:“妈,我……我哪还有脸去……他一个单身汉子,我一个妇道人家……” “脸?脸值几个臭钱?” 贾张氏尖声打断她,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秦淮茹的脸上。 “现在知道要脸了?你从傻柱那儿端剩菜的时候怎么不要脸了?全院的人都看着呢!现在让你去要碗肉给你儿子补补身子,你就知道害臊了?” “你要是再跟我这儿磨磨叽叽,看我今天不撕烂你的嘴!” 说着,贾张氏“噌”地一下从炕上跳下来,冲进里屋翻箱倒柜。 没一会儿,她端着一个堪比小脸盆、蓝边儿绘着残缺牡丹花的搪瓷大海碗出来。 “咣当”一声,重重塞到秦淮茹怀里。 “拿着!这是咱们老贾家祖传的大海碗!” “去!给老娘装满满一碗肉,连汤都不能少!” “记住,要是肉不满,汤不满,我扒了你的皮!” 那海碗入手冰凉沉甸甸的。 秦淮茹抱着它,只觉得比千斤巨石还要重,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绝望地看看贾张氏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又看看地上打滚的棒梗那双因贪婪而瞪得溜圆的眼睛。 最后,她看向自己的男人,贾东旭。 贾东旭也正被那肉香馋得直咽口水,他感受到秦淮茹的目光,猛地别过头去,假装没看见她求助的眼神,嘴里不耐烦地嘟囔了一句。 “看我干什么?妈让你去你就去!磨蹭什么!” 那一刻,秦淮茹的心,彻底凉了。 她眼圈一红,屈辱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最终还是没有掉下来。 她认命般地抱着那只“祖传大海碗”,低着头,一步一步,像个被抽了魂的木偶,沉重地挪向后院。 同样被这股肉香折磨的,还有隔壁的聋老太婆的屋里。 聋老太婆也敏锐地闻着那股子能勾魂摄魄的肉香味,她正歪在炕上闭目养神,此刻鼻子却不自觉地使劲抽了抽,喉结也跟着上下滚动一下。 “哼,这李大成小子,倒是会享受生活,一个人关起门来吃独食!”她想到李大成那不要命的样子,手中的龙头拐杖往地上重重一顿,发出“笃”的一声闷响。 而中院的易中海,一个人坐在漆黑的屋里。 那股子肉香,像带着倒钩的鞭子,一下一下抽在他的脸上,火辣辣地疼。 他那张平日里道貌岸然的脸,在黑暗中扭曲得不成样子,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后院,李家却是另一番光景。 一大碗热气腾腾、酱色油亮的红烧肋排被端上了桌。 肉被炖得烂熟,颤巍巍的,几乎要从骨头上脱下来。 旁边还有一盆新熬的棒子面粥,这次的粥,是真的能把筷子立住了。 林婉清把最大的一块肉夹到李大成的碗里,脸颊在油灯的映照下,泛着一层动人的红晕。 “你……你快吃,今天全靠你了,累坏了吧?” 李大成笑了笑,又把那块肉夹回了她的碗里。 “嫂子,你吃。” “你看你瘦的,风一吹都能刮跑了,多吃点,长点肉。” “我……” 林婉清还想推辞,却对上李大成那双不容拒绝的,带着点霸道的眼睛。 她的心跳又漏了一拍,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那块肉,又香又烂,入口即化,是她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可比肉更让她心头发烫的,是身旁男人那毫不掩饰的,滚烫的目光。 第14章 秦淮茹上门,祖传大海碗 林婉清感觉自己的脸,连带着脖子和耳根,全都在李大成那毫不遮掩的目光下,烧了起来。 滚烫滚烫的。 “好吃吗,嫂子?” 李大成的声音就在她耳边,热气吹得她耳朵痒痒的。 “嗯……好吃……” 林婉清的声音小的自己都快听不见了。 “那就好。” 李大成一边大口扒拉着碗里黏稠的棒子面粥,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 “嫂子,这肉咱们不能都留着,天热,放不住。” “晚上我去把大头的肉都处理掉,换成钱和粮票。” 林婉清猛地抬起头,有些吃惊:“换钱?” “对。” 李大成放下碗,看着她,眼神里透着一股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精明和盘算。 “咱们得有钱。” “有钱,才能买白面大米,才能给你扯几尺好布做身新衣裳。” “才能把这漏风的破屋子,好好修一修。” 他指了指那堆成小山的肉。 “就留一条后腿,再把那些板油都留下。” “我回头再给你弄点盐回来,把肉腌上,把油炼出来,够咱们踏踏实实吃上大半年了。” 李大成三言两语,就把这个家的未来安排得明明白白。 林婉清听着,心里那点因为丈夫去世而悬着的、空落落的地方,仿佛一下子就被填满了。 踏实,安稳。 她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男人,看着他被汗水湿透的后背,看着他脸上那股子谁都不怕的狠劲儿,再想到他刚才为了自己,想也不想就把刀子扔出去的模样…… 林婉清的眼神,不知不觉就看痴了。 李大成话说完了,一抬头,正好对上她那双水汪汪、雾蒙蒙的桃花眼。 灯光下,她脸颊红扑扑的,嘴唇沾了肉汤,油亮亮的,饱满又水润。 李大成的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屋里的空气,好像都热了起来。 “嫂子?” “啊?” 林婉清像是被烫了一下,猛地惊醒,慌乱地低下头,心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就在这满屋子肉香,气氛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时候。 “咚!咚!咚!” 敲门声,又响了。 这声音又急又重,显得特别没礼貌。 屋里两人都是一惊。 李大成脸上的笑意瞬间就没了,眼神也冷了下来。 林婉清更是像只受惊的兔子,下意识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李大成的胳膊,满脸都是紧张。 “谁啊?”李大成压着火气,沉声问道。 门外,传来一个女人柔柔弱弱,还带着明显哭腔的声音。 在这安静的后院里,听得特别清楚。 “大成……兄弟……是我……你秦姐。” 秦淮茹? 李大成和林婉清对视一眼,都愣了。 “她来干什么?”林婉清压低了声音,紧张地问。 “哼,黄鼠狼给鸡拜年,还能安什么好心。” 李大成冷笑一声,轻轻拍了拍她紧抓着自己胳膊的手背,示意她别怕。 他站起身,大步走到门后,猛地一下拉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的,果然是秦淮茹。 她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旧布褂子,头发乱糟糟的,眼圈通红,一看就是刚大哭过,昏黄的灯光从屋里照出去,把她那张总是带着三分愁苦的脸,照得更是我见犹怜, 手里还死死捧着一个比她脸都大的蓝边儿搪瓷海碗,一股浓得不讲道理的肉香味,从门缝里冲出去,直往她鼻孔里钻。 秦淮茹的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口水差点流出来。 但她立刻把那股子贪婪压了下去,把那副柔弱无助的戏码,演了个十成十。 她的眼睛,故意不看挡在门口的李大成,而是越过他的肩膀,直勾勾地看向屋里的林婉清,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天大的委屈。 “婉清妹子……我……我……” 她话才说了半截,眼泪就像不要钱的自来水,吧嗒吧嗒往下掉,哽咽着说不下去,只是把手里那个空得能照出人影的大海碗,往前又递了递。 这一套,是她的看家本事,整个四合院,没几个男人顶得住。 林婉清果然心软了。 她看着秦淮茹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再看看她手里那个空荡荡的大碗,心里很不是滋味。 都是女人,谁不知道这日子有多难。 林婉清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嘴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 “嫂子,吃饭。” 李大成头也没回,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这四个字,像一道命令。 林婉清刚迈出去的半步,又硬生生收了回来。 她看了看李大成宽阔坚实的后背,又看了看门外哭得梨花带雨的秦淮茹,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重新坐下了。 她知道,这个家,现在是他说了算。 李大成这才慢悠悠地转过身,靠在门框上,双手抱在胸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还在掉眼泪的秦淮茹。 “有事儿?” 他的语气,平淡得就像在问“你吃了吗”,不带一丝感情。 秦淮茹被他这不冷不热的态度噎得一愣,眼泪都忘了往下掉了。 她本来在心里准备好的一整套说辞,什么孩子馋得在地上打滚,什么她这个当妈的心都碎了…… 可一对上李大成那双冷得像冰碴子的眼睛,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没办法,她只能继续用自己最擅长的武器——哭。 声音比刚才更大了几分。 “大成兄弟……你行行好……你看看我的孩子……” 她把那大海碗又往前举了举,几乎要戳到李大成脸上。 “孩子……我们家棒梗闻着这肉味儿,哭得快抽过去了……我实在……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啊……” “就一口……不,就一勺汤!给孩子回去尝尝味儿就行!求求你了!” 她哭得声嘶力竭,肝肠寸断,仿佛李大成不给,就是天理难容的恶人。 李大成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演,等她哭得嗓子都快哑了,才慢悠悠地开了口。 “棒梗想吃肉哦?” 秦淮茹一听有门儿,连忙点头,像小鸡啄米一样。“是啊是啊!孩子小,不懂事,馋得不行……” “他想吃肉,”李大成忽然往前探了探身子,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地问: “关我屁事?” 秦淮茹脸上的悲伤,瞬间僵住了。 “什……什么?”她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我说,”李大成的声音不大,却像炸雷一样,清清楚楚地传遍了整个后院。 “你儿子想吃肉,去找他爹贾东旭要去啊。” “你跑我这儿来干嘛?” 李大成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弧度。 “难不成,我是他爹?” 这话一出,躲在墙角阴影里偷看的许大茂,差点没把尿笑出来,赶紧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憋得浑身发抖。 太他妈毒了! 秦淮茹的脸,瞬间从梨花带雨的白,变成了羞愤难当的红,最后又变成了死人一样的惨白。 “我哥病得快死了的时候,你们贾家送来过一粒米吗?” “我嫂子饿得两眼发黑的时候,你秦淮茹端来过半碗棒子面糊糊吗?” “今天早上我出门,你男人贾东旭,还有你那个好婆婆贾张氏,是怎么站院里咒我的,你是不是聋了没听见?” “现在,老子拼了命弄回来点吃的,自己家锅还没刷呢,你倒好,端着个盆就上门来要了?” 李大成往前逼近一步,吓得秦淮茹下意识地后退。 “秦淮茹,我再问你一句。” “你的脸呢?” 一连串的质问,像一把把淬了冰的刀子,一刀一刀,全扎在了秦淮茹的心窝子上。 她的脸,瞬间从梨花带雨的白,变成了羞愤难当的红,最后又变成了死人一样的惨白。 她手里那只“祖传大海碗”,此刻重得像块巨石,捧着也不是,扔了也不是。 屋里,林婉清听着李大成这番话,心里那点仅存的同情,也早就烟消云散了。 是啊,他们家最难的时候,谁管过他们的死活? 她看着李大成高大的背影,那双水汪汪的桃花眼里,除了依赖和崇拜,又多了一种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滚烫情绪。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秦淮茹被堵得半天,才挤出这么一句苍白无力的话,眼泪这次是真的下来了,是被当众扒光了脸皮,屈辱的泪。 “我怎么说话,那是我的事。” 李大成指了指院门的方向,眼神里满是厌恶。 “你要是觉得我话说得不好听,门在那儿,慢走,不送。” 说完,他再也不看秦淮茹一眼,转身回屋。 “砰!” 房门被他干脆利落地狠狠关上。 那巨大的关门声,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秦淮茹脸上,也抽在所有竖着耳朵偷听的人心上。 秦淮茹一个人,傻愣愣地站在门外。 怀里,还抱着那只冰冷的、空空如也的大海碗。 她像个被全世界扒光了衣服的小丑。 后院的风一吹,凉得她直哆嗦。 她能清楚地感觉到,四面八方都是幸灾乐祸的目光,像针一样,密密麻麻地扎在她身上。 她抱着碗,身体僵硬地转了过去。 当她看到中院贾张氏那张因失望和愤怒而扭曲成恶鬼的脸时,她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 她知道,这么空着手回去,等待她的,将是一场什么样的狂风暴雨。 屈辱、不甘、愤怒……各种情绪在她胸口里疯狂翻滚。 就在这时,另一股浓郁的肉香,猛地从旁边的屋子里飘了出来。 那味道,和李大成家的红烧肋排不一样。 是猪蹄炖黄豆的霸道香味儿,同样勾得人抓心挠肝。 是傻柱家! 秦淮茹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她像是瞬间想起了什么,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里,迅速闪过一丝精光。 对啊! 傻柱! 李大成那个滚刀肉不讲情面,是个硬骨头,啃不动! 第15章 傻柱,你真是个大好人 傻柱家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股子酒气混着猪蹄炖黄豆的霸道肉香,猛地冲了出来。 傻柱光着膀子,就穿一个白色的跨栏背心,手里端着个搪瓷缸子,正一口小酒一口肉,吃得满面红光,嘴里哼着压根不成调的《沙家浜》。 他刚把一块炖得稀烂的猪皮塞进嘴里,一抬头,就看见了门外站着的秦淮茹。 傻柱的眼睛,“唰”地一下就直了,嘴里的猪皮都忘了嚼,就那么含着。 “秦……秦姐?” 他“咕咚”一声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差点没噎着,手忙脚乱地在油腻的裤子上猛擦手,说话都磕巴了。 “你……你咋来了?” 秦淮茹一看见傻柱,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那双刚在李大成那儿憋回去的眼泪,仿佛决了堤的洪水。 “唰”的一下,汹涌而出。 这一次,哭得比刚才在李大成门口,更凶,更委屈,更让人心都揪成一团。 她不说话。 就是站在那儿,肩膀一抽一抽地,死死咬着嘴唇,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那张俏脸往下滚。 那副梨花带雨、受尽了天大委屈的模样,看得傻柱那点酒劲“轰”地一下就冲上了天灵盖。 心,都快化成水了。 “秦姐!你这是咋了?你快说啊!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傻柱急得脑门子上的汗都下来了,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口。 “柱子哥……” 秦淮茹终于开了口,声音又软又糯,带着浓重的鼻音,像一根羽毛,轻轻挠在傻柱的心尖上。 “我……我心里难受……” 她抬起那双泪汪汪的、水汽氤氲的眼睛,无比委屈地看着傻柱,手里那个“祖传大海碗”依旧固执地举在胸前。 那空荡荡的碗底,像是在无声地控诉着她刚刚受过的羞辱。 “棒梗……那孩子不懂事,闻着院里这肉味儿,哭得……哭得在地上打滚,喊着要吃肉……” “我这个当妈的,心都快碎了……” 她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死死地、一刻不离地盯着傻柱的反应。 “我去后院求人家……想着都是一个院的邻居……哪怕给勺汤给孩子尝尝味儿也行……” 说到这,她的声音猛地哽咽了,哭得更凶了。 “可人家……人家把我当要饭的打发……说的话……比刀子还扎心……” “柱子哥……这满院子里,人心怎么就能这么硬啊……” 傻柱一听,彻底炸了。 他本来就因为那十斤肉帮李大成杀猪,没想到李大成之前跟一大爷叫板,要不是那十斤肉,他早就教训李大成了,心里早就憋着一股火。 现在一听,李大成不仅不把他放在眼里,还敢这么欺负他心心念念的秦姐! 这还能忍? “他妈的!李大成那个小王八蛋!” 傻柱胸膛拍得“嘭嘭”山响,义愤填膺地吼道。 “不就是一碗破肉吗?至于把人往死里作践?!他算个什么东西!” “秦姐!你别哭了!为了那种人生气,不值当!” 傻柱一把夺过秦淮茹手里的大海碗,转身就冲进屋里,那架势,仿佛是要去冲锋陷阵。 “他李大成不给,哥给你!” “不就是吃肉吗?多大点事儿!哥这儿有的是!管够!” 屋里立刻传来一阵叮叮咣咣的声响。 不一会儿,傻柱就跟个得胜归来的将军似的,雄赳赳气昂昂地端着那只大海碗出来了。 碗里,结结实实地盛的满满的,肉中间还有一只被炖得稀烂,颤巍巍冒着热气的大猪蹄子,上面浇满了浓稠油亮的汤汁,黄豆都炖得开了花,那香味儿,霸道得能把人的魂儿都勾走。 “拿着,秦姐!” 傻柱把碗重重塞回秦淮茹怀里,脸上带着一种“我才是这个院里最仗义的爷们儿”的豪迈。 “回去给孩子吃!不够……不够你再来找哥!哥这儿的肉,专门给你留着!” 秦淮茹抱着这碗热气腾腾、分量十足的肉,眼泪瞬间就止住了。 她抬起头,那双桃花眼里水光潋滟,用一种充满了感激、崇拜,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诱惑的眼神,定定地看着傻柱。 声音又软又甜,甜得发腻。 “柱子哥……我就知道,这院里头,还是你心最好,你……你真是个大好人。” 这一句话,这一眼,直接把傻柱给说飘了。 他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舒坦过,比刚才喝了半斤烈酒还上头。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就是个顶天立地、挥金如土的大英雄,是秦淮茹唯一的依靠。 “那……那必须的!” 傻柱挺着胸膛,感觉自己一米八的身高,瞬间长到两米五,浑身上下都在发光。 躲在窗户缝后头偷看全程的许大茂,差点没把后槽牙给笑掉。 “傻柱子……纯他娘的一傻子……” 他小声地啐了一口,满脸都是幸灾乐祸。 “被人当枪使,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 秦淮茹抱着那碗肉,冲傻柱柔柔地一笑,转过身,心满意足地走了。 那脚步,轻快得像踩着云彩,腰肢扭得跟水蛇似的,哪还有半点刚才的悲痛欲绝。 一进贾家门,那股子浓郁的肉香瞬间就让贾张氏的倒三角眼亮得跟灯泡似的。 “哎哟!” 她一个饿虎扑食就冲了过来,从秦淮茹手里抢过那个大海碗。 当她看到碗里那满满的肉时,口水“哗”地一下就流了下来。 再一翻到那只硕大无比、油光锃亮的猪蹄子时。 “我的乖乖!还是我儿媳妇有本事!” 贾张氏立刻换了副嘴脸,刚才那副要吃人的凶相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也顾不上烫,直接用手从碗里捏起一块肉,塞进还在地上哼哼唧唧的棒梗嘴里。 “快!我的大孙子!吃肉!奶奶给你弄来肉了!” 棒梗一尝到味儿,哭声立马停了,像只小饿狼一样,直接抢过那只猪蹄子就开始啃,吃得满嘴流油。 贾东旭也凑了过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碗,喉结上下剧烈地滑动着。 秦淮茹看着这一家子的丑态,低着头,默默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眼底深处,闪过一丝谁也没看见的、冰冷的得意。 …… 后院,李家。 那扇厚重的门板,隔绝了外面所有的闹剧和算计。 李大成和林婉清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吃完了饭。 屋里很静。 只有煤油灯的火苗在灯罩里轻轻地跳动,“毕剥”作响,把两人的影子在墙上拉得很长,偶尔交叠在一起。 林婉清手脚麻利地收拾着碗筷,李大成则靠在椅子上,点了一根烟,眼睛一眨不眨地,就那么看着她忙碌的背影。 灯光下,她的身段显得格外窈窕。 尤其是弯腰收拾桌子的时候,那挺翘的弧度被洗得发白的旧裤子勾勒出来,形成一道惊心动魄的曲线。 看得李大成嘴里发干,忍不住多抽了两口烟。 林婉清收拾完,端着一盆刚打上来的、带着凉意的井水走到他跟前,脸颊在油灯的映照下,泛着一层动人的红晕。 “大成……你……你快擦擦身子吧,今天累了一天,出了一身汗,怪难受的。” 她的声音很轻,像羽毛一样,挠得人心痒痒的。 李大成咧嘴一笑,掐了烟,站起身。 屋子本就小,他这么猛地一站,高大结实的身影几乎把林婉清整个人都笼罩了进去。 一股浓烈的、混杂着汗味和烟草味的男人气息,瞬间将她包围。 林婉清的心跳“咯噔”一下,像是漏跳了一拍,脸更红了,下意识就想往后退。 可她身后就是桌子,退无可退。 她就那么被困在了桌子和李大成灼热的胸膛之间。 李大成伸出手,从她手里接过了那块湿毛巾。 他的指尖,像是故意的,重重地、缓慢地擦过了她温热柔软的手背。 林婉清浑身猛地一颤,像是被一股细微的电流窜过,整条胳膊都麻了。 她闪电般缩回手,低着头,长长的睫毛不停地颤抖,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李大成看着她那红得快要滴血的耳垂,心里一阵火热。 他故意又凑近了一些,压低了声音,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用带着热气的嗓音说道。 “嫂子。” “嗯……” 林婉清的声音细得跟蚊子叫一样,浑身都软了,只能从鼻子里哼出一个音节。 “这肉,我得趁着天黑处理了去。” 李大成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换成钱和粮票,真金白银地攥在手里,放在家里,才踏实。” “啊?你……你一个人去,行吗?天这么黑……” 林婉清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那双水汪汪的桃花眼里,满是担忧和不舍。 “没事儿。” 李大成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和霸道。 他用毛巾胡乱擦了把脸和脖子,然后走到那堆肉山前,找了几个干净的麻袋。 “你把家里收拾收拾,早点睡。” 他把一条最匀称的后腿,还有那些雪白喷香的板油都挑了出来,放在一旁,剩下的,利索地装进了麻袋。 “我走了以后,把门从里面用门栓插死。” 李大成把两个沉甸甸的麻袋扛在肩上,站在门口,又回头叮嘱了一句,眼神前所未有的严肃。 “记住,院里这帮禽兽,闻着肉味儿跟狼似的,今晚肯定不消停。” “不管谁来叫门,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只要听着不是我的声儿,都别开。” “我……我知道了。” 林婉清用力地点了点头,看着他扛着麻袋的宽阔肩膀,心尖都在发烫。 李大成不再多说,扛着两个麻袋,拉开门,高大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浓稠如墨的夜色里。 “砰。” 林婉清快步走过去,用尽全身的力气,把那根手臂粗的门栓,严严实实地插上。 听着院外李大成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她靠在冰冷的门板上,心跳还是快得厉害,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她回头看了看堂屋里剩下的那座小肉山,又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颊。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那只被李大成碰过的手背上。 那股子温热粗糙的触感,好像还烙在皮肤上,怎么也散不去。 黑暗中,林婉清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悄悄向上弯起了一个甜蜜的、充满希望的弧度。 第16章 夜探黑市 深夜,月亮像是被谁用破布蒙住了,四九城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胡同里连狗叫都听不见一声,死寂得让人心里发毛。 李大成出了后院,身影一闪,就从墙头翻了出去,两个沉甸甸的麻袋早已被他收进了系统空间。 经过洗髓丹的改造,他现在的身体轻盈得像只猫,在黑暗的街道上狂奔,悄无声息。 他面上戴着一块黑布,专挑那些犄角旮旯的黑胡同钻,凭着脑子里那份清晰的地图,一路摸到了德胜门附近的破城墙根下。 这里就是黑市,空气里混着一股子潮湿的土腥味、汗酸味、还有劣质旱烟的呛人味道。 影影绰绰的人影在黑暗里晃动,像一群见不得光的孤魂野鬼,交谈声都压得极低,跟蚊子哼哼似的。 “同志,要粮票不?刚收来的,保真。” “乡下的鸡蛋,换布票,换不换?” 李大成没理会那些小鱼小虾,径直走到一个最黑的墙角,从空间里取出两个麻袋,往地上一扔。 “砰”的一声闷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他也不吆喝,就那么抱着胳膊,靠在冰冷的墙砖上,闭上了眼睛,仿佛睡着了。 他知道,真正的大买家,鼻子比狗还灵。 果然,没过五分钟,一个脚步声不紧不慢地停在了他跟前。 李大成睁开眼。 来人穿着一身半旧的中山装,戴着前进帽,手里不急不缓地盘着两颗油光锃亮的核桃,一双眼睛在黑暗里,亮得像鹰。 “兄弟,袋子里的货,亮亮?”男人声音不高,却自有一股沉稳的劲儿。 李大成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蹲下身,慢条斯理地解开一个麻袋的口子,往外稍稍一扯。 一股子带着野性腥气的新鲜肉味,混着浓郁的油脂香,瞬间就钻进了男人的鼻子里。 男人眼神“唰”地一下就亮了,凑过去借着微弱的天光一看,那雪白的肥膘,厚得晃眼。 “野的?” “西山。”李大成吐出两个字,言简意赅。 男人又凑近了,像狗一样使劲闻了闻,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这年头家猪都瘦得没油水,这种膘肥体壮的野猪肉,可是招待贵客的顶级硬通货,有钱都难买。 “怎么说?”男人问。 “肉,一块五一斤。骨头,五毛。”李大成直接报了价,“不要票。” 这价格,在黑市里绝对算公道。 男人一听不要票,盘核桃的手都快了几分,显然是动心了。钱,他有路子,可这票,是真难弄。 “行,货不错。”男人点点头,很干脆,“不过这分量不小,我得验验货。” 说着,他就要伸手去麻袋里翻。 “别动。”李大成的手像铁钳一样,一把按住了他的手腕。 男人的脸色微微一变。 “我的货,我定规矩。”李大成抬起眼皮,眼神冷得像冰,“二百一十六斤,有肥有瘦,有骨有肉。一口价,二百二十块钱。你信我,就全拿走;不信,我找下家。” 说完,他作势就要把麻袋口子扎上,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这股子又横又硬的劲儿,反倒让男人吃了一颗定心丸。 做这行的都明白,越是磨磨唧唧让你随便看的,货色越次。反倒是这种牛气冲天的,手里才有真家伙。 “等等!”男人最终还是妥协了。 这肉味太正了,万一真让这主儿走了,今晚可就白跑一趟。 “二百二十……兄弟,这价太死了。”男人开始了他的表演,试图砍价,“出门在外,谁身上能带那么多现金。一百九,我立马给你点钱,交个朋友。” “二百一十。”李大成的眼皮都没抬一下。 “两百!凑个整!兄弟你给个面子,以后有好货,我第一个找你!” 李大成终于站直了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缓缓吐出几个字:“最后一口价,二百零五块。” “再多说一个字,这生意就当我没来过。” 男人盘核桃的手彻底停了。 他死死盯着李大成那张在黑暗中看不真切的脸,咬了咬牙,最终从怀里掏出一个厚厚的布包,像是下了决心。 “行!二百零五!成交!” 他从布包里数出一大叠“大黑十”,又凑了些零票,仔细地点了两遍,递给李大成。 “你点点。” 李大成接过来,看都没看,直接往怀里一揣。 他这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更是让男人觉得他来头不小,是个不能轻易得罪的主。 “货你拉走,钱货两清。”李大成拍了拍麻袋。 男人冲黑暗里吹了声短促的口哨,立刻有两个精壮的汉子从阴影里钻出来,二话不说,一人一个麻袋扛在肩上,身手利索得像狸猫,转眼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兄弟,爽快!”男人冲李大成一抱拳,“以后有好货,还来这儿,我等你。” 说完,也转身隐入了黑暗。 李大成靠在墙上,等那伙人走远了,才把怀里那一大叠钱掏出来,借着墙角的阴影飞快地数了一遍。 二百零五块,一分不少。 他把钱揣好,却没有立刻回家。 他现在有钱了,但光有钱没用,还得有票。 他像个幽灵一样在黑市里转悠,用五块钱,从一个票贩子手里换来了一些粮票。 又花了五毛钱,买了一大包能齁死人的粗盐。 最后,他眼睛一亮,看到角落里有人在偷偷卖白面。 他毫不犹豫地花了五块钱,买了足足十斤! 接着,他又把其他卖粮食的摊子扫了一遍,十斤棒子面,十斤玉米面,十斤红薯,全都收进空间。 直到把需要的东西都置办齐全,他才心满意足地,消失在了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里。 …… 与此同时,四合院,贾家。 秦淮茹抱着那碗从傻柱那儿要来的肉,一进门,贾张氏的倒三角眼就亮得跟灯泡似的。 “哎呦!我的乖孙儿有肉吃了!” 贾张氏一把抢过碗,直接用手把那只最大的、炖得稀烂的猪蹄子捞出来,塞到还在地上哼唧的棒梗手里,脸上笑成了一朵菊花。 “快吃,快吃,趁热吃!” 棒梗抓着油腻腻的猪蹄,立马不哭了,像只小饿狼一样啃得满嘴是油。 贾张氏又把碗里剩下的肉和汤汁,小心翼翼地拨了一大半到自己碗里,然后才把那点底子推到秦淮茹和贾东旭面前。 “吃吧。”她一边稀溜溜地喝着肉汤,一边阴阳怪气地开腔了。 “看看人家傻柱!这才叫一个院里住着的情分!再看看后院那个小王八蛋,守着一屋子肉,连口汤都舍不得给,也不怕遭天谴,吃死他!” 贾东旭黑着脸,闷头啃着窝头,听着这话,心里更不是滋味。 秦淮茹低着头,默默地把碗里仅有的一点肉汤和黄豆,又分了一半给女儿小当,自己一口都没尝。 “妈,你快吃吧。” “还是我们家淮茹知道心疼人。”贾张氏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又瞪了她一眼,“不过我可告诉你,你少去卖弄风骚,别看傻柱那傻子给了肉,就给他占便宜!” 秦淮茹的心,像是被针狠狠扎了一下,疼得她半天没喘上气。 …… 隔壁,易中海家。 他一个人坐在黑暗里,贾家传来的肉香和贾张氏的咒骂声,一字不落地全钻进了他的耳朵。 今天这事,他这个一大爷的脸,算是被李大成那个小畜生按在地上,用脚狠狠地碾碎了! “李大成……” 他从牙缝里挤出李大成的名字,眼神阴鸷得能滴出水来。 李大成弄回来那么多野猪肉,却不给院子里分分,自个在那吃独食! 要不是现在是困难时期,大家都靠着黑市吃饱饭,不然高低都要举报他“投机倒把”。 李大成,你给我等着!别让我抓住你的把柄! 第17章 但总有一天,你不再是我的嫂子 夜,越来越深。 林婉清靠在冰冷的门板上,眼皮重得像挂了秤砣,却怎么也不敢合上。院子里一丁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惊得浑身一哆嗦。 心,始终在嗓子眼悬着,七上八下的。 就在她意识模糊,脑袋一点一点,快要栽倒睡过去的时候,院门外,响起了一阵极轻、却极有规律的敲门声。 “咚,咚咚,咚。” 是他们约好的暗号! 林婉清像被针扎了一下,一个激灵,所有的困意瞬间烟消云散。 心脏“砰砰”地,像是要从胸口里跳出来。 她手脚发软地扑到门边,哆哆嗦嗦地抽开那根沉重的门栓,猛地一下拉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的正是李大成。 他身上带着一股子尘土味,脸上满是奔波后的疲惫,可那双眼睛,在黑暗里却亮得像两团火。 “我回来了,嫂子。” “快……快进来!” 直到那根手臂粗的门栓“哐当”一声落进门扣,她才像虚脱了一样,靠着门板大口喘气。她转过身,那双水汪汪的桃花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里面全是后怕和怎么也藏不住的担忧。 李大成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一暖,笑了。 他把身上那个鼓鼓囊囊的布包解下来,往屋里那张破旧的八仙桌上,随手一倒。 “哗啦啦——” 清脆又沉闷的声响,在寂静的屋子里突兀地炸开。 一厚沓崭新的“大黑十”,混着各种面额的纸币和花花绿绿的票子散在了桌上。 钱堆的旁边,还有一袋雪白的、散发着诱人麦香的白面,一大包沉甸甸的粗盐,还有另外一口袋装得冒尖的棒子面和红薯。 林婉清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她的嘴巴微微张着,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发不出半点声音,整个人都傻了。 她这辈子,别说亲眼见了,就是在最大胆的梦里,也从没梦到过这么多的钱!这么多的票! 还有…… 天啊,那可是白得晃眼,只有逢年过节才舍得买一点点的精贵白面啊! “这……这……” 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伸出手,想去碰一碰,却又怕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觉,一碰就碎了。 “一百六十五块钱,换了十斤白面票,二十斤粗粮票。” 李大成看着她那副魂都飞了的表情,心里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他随手拿起那包白面,在林婉清的眼前晃了晃,咧开嘴,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嫂子,看见没?白面!” “明天,咱不吃那拉嗓子的棒子面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颗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林婉清的心上。 他凑近了些,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你烙白面饼给我吃,烙得厚厚的,金黄金黄的,让你也吃个够,吃得饱饱的!” 林婉清的眼泪,“唰”地一下就下来了。 这不是伤心,也不是委屈。 是一种巨大的、突如其来的安全感和幸福感,像山洪一样,瞬间冲垮了她一直苦苦支撑的堤坝。 她的手终于伸了出去,轻轻地、颤抖地,碰了一下那叠崭新的“大黑十”。 那粗糙又坚实的触感,无比真实地告诉她,这一切都不是梦。 “大成……” 她哽咽着,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猛地扑进了李大成的怀里,把脸深深地埋在他那结实又带着汗味的胸膛上,放声大哭。 她要把这些天所有的恐惧、委屈和不安,把丈夫死后的彷徨,把被邻居欺负的屈辱,全都哭出来。 怀里的软玉温香,哭得梨花带雨,让李大成浑身的血液都开始燥热起来。 他感觉到她单薄的后背在自己怀里剧烈地颤抖,眼泪很快就浸湿了他胸口的粗布褂子,带来一片滚烫的湿意。 他伸出宽厚的手掌,轻轻拍着她因为抽泣而颤抖的后背,感受着她身体的柔软和那惊人的曲线。 “哭什么。” 李大成低下头,在她散发着淡淡皂角香的耳边低语。 “我在呢,以后这种好日子长着呢,这点东西算个啥。” 他等她哭声渐小,才把桌上的钱和票都收拢起来,塞进一个干净的布包里。 然后不容分说地,直接塞进了林婉清的手里。 “嫂子,钱你拿着。以后这个家,你管钱。” “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再也不用看别人脸色了!” 林婉清抓着手里那个沉甸甸的布包,像是抓住了自己的命。 她泪眼婆娑地抬起头,仰视着李大成。 屋里的煤油灯光,将他的脸映照得轮廓分明,那双眼睛里,带着一股让她心慌意乱的霸道和温柔。 她的心跳,再一次失控了。 屋子里的空气,仿佛都跟着灼热起来,变得黏稠。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脖子,连同小巧的耳根,全都烧成了一片,烫得吓人。 看着她那张被泪水洗过,更显娇艳的脸,看着那因为哭泣而愈发红润饱满的樱桃小嘴,李大成再也忍不住,缓缓地低下了头。 林婉清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浑身发软,忘了躲闪,也根本不想躲闪,只是认命般地,缓缓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还在不停地颤抖。 “唔……” “软、润、甜!!” 李大成唇上的感觉,让他那只原本安分地放在她后背上的手,开始不老实了。 那只带着薄茧的大手,顺着她纤细的脊背,缓慢而坚定地滑下,越过那不盈一握的腰间,最后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重重地、却又带着一丝怜惜地,落在了她挺翘的臀上。 他的手没有乱动,只是就那么停留在那,掌心滚烫。 那是一种无声的、充满了占有欲的宣告。 “!” 林婉清浑身一个激灵,像被一道闪电从头劈到脚,猛然惊醒。 “大成,不成!” 她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用尽全身的力气,慌慌张张地推开了李大成,脸上血色尽褪。 “我们……我们不能这样……我是你嫂子……传出去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林婉清的声音又急又慌,带着浓重的哭腔,死死地抓着自己的领口,仿佛那是最后一道防线。 李大成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那双桃花眼里写满了挣扎和恐惧,他知道,火候还差一点。 他没有再逼近,只是上前一步,用带着粗茧的手,动作轻柔地擦去她脸颊上新的泪痕,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肯定。 “嫂子,我知道。” 他直视着她躲闪的眼睛,一字一顿,像是在宣誓。 “但总有一天,你不再是我的嫂子。” 林婉清被他这句话,和他眼里那势在必得的眼神,烫得浑身一颤,心乱如麻,连站都快站不稳了。 “不……不要……” 她语无伦次地摇头。 “我……我们不行的……我配不上你……我这个身份……等日子好过了,我……我托人给你找个好姑娘,我不行的……” “好。” 李大成看着她快要崩溃的样子,笑了笑,主动后退了一步,给了她喘息的空间。 “我听嫂子的。” 他转身,若无其事地收拾起地上的粮食。 “夜深了,你也累了一晚上,快去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李大成自顾自地收拾完,就回了自己那间只能放下一张床的耳房。 林婉清一个人愣在原地,许久,才魂不守舍地回到里屋。 她躺在床上,怀里死死地抱着那个沉甸甸的布包,布包里有钱,有票,有这个家未来的希望。 可她的脑子里,却翻来覆去都是李大成最后那句话。 “但总有一天,你不再是我的嫂子。” 还有他那只滚烫的手,落在自己身上时,那又怕又羞,却又隐隐有些期待的触感…… 黑暗中,林婉清把脸埋进被子里,只觉得浑身滚烫,一颗心乱得像是要跳出来。 这一夜,她注定无眠。 第18章 亡灵法师贾张氏 第二天清晨,天光刚蒙蒙亮。 李大成从酣睡中醒来,只觉得浑身是劲,昨夜的疲惫一扫而空。 他推开门,一股子诱人的麦香便扑面而来。 厨房里,林婉清早已在忙碌。 她卖力地揉着雪白的面团,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几缕被汗水打湿的发丝调皮地贴在光洁的脸颊上。 许是觉得热了,她用手背随意地抹了下额头,一抹白色的面粉便印在了俏脸上,像一只可爱的小花猫,却浑然不觉。 因着弯腰用力的动作,那件洗得有些薄的短衫紧紧贴着后背,勾勒出一条惊心动魄的窈窕曲线,随着揉面的动作,微微起伏,充满了生命力和说不出的韵味。 这幅景象,比任何山珍海味都让李大成感到心安和满足。 “嫂子,起这么早?” 听到声音,林婉清回过头,看到是李大成,那双水汪汪的桃花眼瞬间亮了,带着一丝羞赧和安心。 “大成,我……我睡不着。”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指了指屋里,“我总觉得昨晚是做梦,一睁眼就想看看那些钱和粮票还在不在。” “以后会越来越多的。” 李大成笑了,走上前,很自然地挽起袖子,露出结实有力的小臂。 “我来吧,你歇会儿,等着吃就行。” 李大成的手法并不熟练,面和得有些硬,但这丝毫不影响两人高涨的情绪。 当第一张白面饼子被他笨拙地放在烧热的铁锅里时,那“滋啦”一声,仿佛是这世界上最动听的音乐。 一股浓郁的、不掺任何杂质的麦香味,很快就从门窗的缝隙里飘散出去,霸道地飘进了清晨四合院的每一个角落。 …… 中院,贾家。 贾张氏还躺在床上睡得死沉,呼噜声像拉风箱。 正在院子里玩泥巴的棒梗,鼻子猛地抽动几下,他丢下泥团,像只小狗一样循着味儿,扯着嗓子就喊: “奶!烙饼!白面烙饼!我要吃!” “烙饼?” 贾张氏的呼噜声戛然而止,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那双三角眼瞪得溜圆,用力一吸,脸上瞬间布满了贪婪和嫉妒。 “是后院那个小绝户!” 她尖着嗓子破口大骂,口水喷了一地:“杀千刀的玩意儿!吃了肉,现在又吃上白面了!他家哪来的钱和票?!” 她一脚踹开房门,冲着正在给小当喂粥的秦淮茹就吼: “秦淮茹!你死人啊!闻不见味儿吗?!” 秦淮茹被吼得浑身一哆嗦,手里的碗都差点掉了。 “妈,我……” “你什么你!” 贾张氏几步冲过来,一把夺过碗,指着后院的方向,唾沫星子横飞。 “去!端着你的碗!再去要!” “他家现在就那个小王八蛋和那个小骚蹄子,不要脸皮!你带着棒梗和小当一起去,哭!就说孩子饿!我就不信,他还能当着全院的面,狠心不给孩子一口吃的!” “妈……昨天……太丢人了……”秦淮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昨天被李大成当众羞辱的场景,像烙印一样刻在她心里,比挨打还难受。 “丢人能当饭吃吗!” 贾张氏眼睛一瞪,“你不去,今天中午你们娘仨就别吃饭了!我贾家不养吃白饭的废物!” 秦淮茹看着婆婆那张扭曲的脸,又看了看两个孩子眼巴巴的眼神,心一横,咬了咬牙。 她认命地走进厨房,拿出了那个“祖传讨饭大海碗”,拉着两个孩子,低着头,一步一步,像上刑场一样,挪向了后院。 …… “咚!咚!咚!” 沉闷的敲门声响起。 李大成眉头一皱。 “谁?” “大成兄弟……是我……秦姐……”门外,传来秦淮茹那熟悉的、柔弱又带着一丝委屈的声音。 李大成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对身旁一脸紧张的林婉清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安心。 他端着盘子,盘子里放着两张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白面饼,大步走到门口,猛地一下拉开了门。 门外,秦淮茹领着棒梗和小当,手里捧着那个空空如也的大海碗,正摆出一副我见犹怜的表情。 可她一个字还没说出口,李大成手里那盘热气腾腾的白面饼,就直接怼到了她眼前。 那股子纯粹的、香得让人头皮发麻的麦香味,混着热气,直冲她的天灵盖。 “咕噜……” 秦淮茹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又来了?” 李大成晃了晃手里的盘子,似笑非笑。 “秦姐,你家这碗是祖传的宝贝吧?怎么天天端着出来串门?这是有什么讲究吗?传男不传女?” “噗嗤!” 躲在自家窗户里看热闹的许大茂,一个没忍住,当场笑了出来,又赶紧用手死死捂住嘴,肩膀抖得跟筛糠似的。 秦淮茹的脸,从猪肝色变成了酱紫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身后的棒梗可不管这些,一看见白面饼,眼睛都绿了,饿虎扑食般伸手就去抓。 “啪!” 李大成手腕一翻,用盘子边不轻不重地在棒梗油乎乎的手背上敲了一下。 “哎哟!”棒梗疼得尖叫一声,缩回了手。 “你干什么打我儿子!”秦淮茹又急又气,下意识地喊道。 “我打你儿子?” 李大成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秦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这盘子就放在这儿,是你儿子伸手抢,不是我伸手打。你要是不服,咱现在就去派出所,让警察同志给评评理,看看什么叫抢,什么叫正当防卫?” 秦淮茹被他噎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一个尖利的声音从她身后炸响。 “小畜生!你敢打我大孙子!我跟你拼了!” 贾张氏像一头发了疯的母猪,张牙爪舞地猛冲过来。 李大成身形一晃,轻松闪开,贾张氏扑了个空,差点一头栽在地上。 她稳住身形,立刻使出了看家本领,一屁股坐在李大成家门口的泥地上,双手“啪啪”地拍着自己的大腿,张嘴就嚎。 “老贾呀——!你死得早啊——!你快睁眼看看吧——!” “你老婆子我跟大孙子,让人堵在门口欺负啊——!” “人家吃着白面饼子,连口汤都不给咱们孤儿寡母喝,还动手打你亲孙子啊——!” “我没法活了啊——!老天爷啊——!你怎么不降下一道雷,劈死这个没心没肺的小绝户啊——!” 她哭得声嘶力竭,调子拐了十八个弯,演技之精湛,引得全院的人都围了过来看热闹。 李大成却不生气,他好整以暇地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上,津津有味地欣赏着贾张氏的表演。 “贾张氏,你这嗓子是真不错,高音亮,低音沉,不去天桥底下说书唱戏,真是屈才了。” 第19章 我就是给狗吃也不给你吃 李大成吐了个烟圈,烟雾缭绕中,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他慢悠悠地说道:“要不我给你搬个小板凳?地上凉,坐久了对腰不好。” “你歇会儿,润润嗓子,咱等会接着哭?” “噗——哈哈哈哈!” 窗户下的许大茂再也忍不住了,扶着墙笑得浑身发抖,像抽筋了一样。 周围看热闹的邻居,也都一个个憋红了脸,肩膀一耸一耸的,想笑又不敢大声笑。 贾张氏那杀猪般的哭嚎声戛然而止,一张老脸瞬间憋成了猪肝色。 她伸出手指着李大成,“你你你”了半天,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当场背过去。 就在这时,一个充满威严的声音,像一口大钟,在院里猛地敲响。 “够了!都给我住嘴!” 一大爷易中海背着手,迈着四方步,一脸铁青地走了过来。 他身后跟着二大爷刘海中,和算盘精三大爷阎埠贵。 院里的“领导班子”算是到齐了。 “李大成!” 易中海一上来,就将矛头死死对准了李大成,脸上挂着痛心疾首的表情。 “你又在干什么!贾家大妈都这么大岁数了,你怎么能这么跟长辈说话!” “我们院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易中海,您这话我就不爱听了。” 李大成随手掐了烟,站直了身子,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跟她说话了?” “是她自己跑到我门口来,又哭又嚎又骂街,我这还没报警说她寻衅滋事呢,怎么到你嘴里,反倒成我的不是了?” 他猛地往前走了一步,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压迫感,直勾勾地盯着易中海的眼睛,冷笑着说: “你这‘抛开事实不谈’的本事,真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不去街道办当主任,真是屈了你的才了。” “你!” 易中海被他顶得脸皮一阵猛烈的抽搐,喉咙里像是卡了根鱼刺。 “李大成!” 一个暴躁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傻柱像头蛮牛,拨开人群,气冲冲地挤了进来。 他昨天是收了十斤猪肉,拿人手短,可今天一听秦姐又受委屈了,那点舔狗之火,“噌”地一下就窜上了天灵盖。 “你他妈的没完了是吧?昨天欺负秦姐,今天又欺负秦姐!你是不是觉得这院里没人能治得了你了?” 傻柱指着李大成的鼻子,唾沫星子横飞。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傻柱啊。” 李大成轻蔑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怎么着,昨天给贾家送了点猪肉,今天就真把自己当贾家的上门女婿,来替老丈母娘出头了?” “你放屁!” 傻柱被当众戳到痛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砂锅大的拳头抡起来就想上。 “傻柱!” 易中海赶紧一把死死拦住了他。 就在这剑拔弩张,全院都以为要见血的时候,李大成忽然笑了。 那笑容,看得人心底发寒。 他转身回屋,在所有人惊愕、不解的目光中,又端了一盘子刚烙好的白面饼出来。 足足有五六张,金黄油亮,层层叠叠,热气腾腾,那股子纯粹的麦香味,霸道地钻进每个人的鼻孔里,疯狂地挠刮着他们的肠胃。 贾张氏的眼睛瞬间就直了,嚎哭都忘了,喉结上下滚动,以为李大成这是怕了,要服软。 秦淮茹也愣住了,眼中闪过一丝希冀。 傻柱和易中海也彻底搞不明白他要干什么。 只见李大成端着盘子,眼神冰冷,目不斜视地绕过地上撒泼的贾张氏,直接走到了院里墙角那条瘦骨嶙峋的大黄狗面前。 他随手拿起一张金黄酥脆的白面饼,在众人呆滞的目光中,“刺啦”一声,撕成几大块,扔在地上。 “大黄,吃。” 那条平时见了人就躲的土狗,闻到这辈子都没闻过的香味,试探着凑了过来,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下一秒,它便再也顾不上其它,埋头狼吞虎咽起来,吃得喉咙里发出“呜呜”的满足声。 整个院子,瞬间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傻了。 贾张氏那张猪肝色的脸,瞬间变成了酱紫色,又从酱紫色,变成了死人般的灰白。 她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连哭都忘了,只觉得心脏被人用一把钝刀子来回地割。 奇耻大辱! 这比指着她鼻子骂她一百句,抽她一百个耳光,都让她难受! “李!大!成!” 傻柱的眼睛瞬间血红,理智的弦“崩”的一声断了,那是一种被人当众把尊严踩在脚下,再狠狠碾碎的极致愤怒。 “你他妈的宁愿把白面饼子喂狗,都不给街坊邻居一口!你还是不是人!” “没错!” 易中海也终于找到了新的道德制高点,指着李大成,义正言辞地咆哮道:“李大成!你这种行为,太自私了!太浪费粮食了!” “现在是什么时期?国家号召我们节约每一粒粮食!你竟然拿精贵的白面去喂狗!你这是思想有问题!” “对!思想有问题!”二大爷刘海中也赶紧附和,刷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啧啧,这得浪费多少钱啊……”三大爷阎埠贵在一旁心疼得直咧嘴,仿佛那饼子是他家的一样。 李大成看着这帮义愤填膺的“正义之士”,脸上的笑容愈发冰冷。 “我乐意。” 他简简单单地吐出三个字。 这三个字,却像三记响亮到极点的耳光,狠狠抽在每一个人脸上。 “我的东西,我挣来的,我爱给谁吃就给谁吃。” 他环视一圈,目光像刀子一样,从易中海、傻柱、贾张氏的脸上缓缓刮过。 “我就是把这饼扔了,烧了,拿去喂狗,也跟你们没有一毛钱关系。” “我今天就把话放这儿。” 他伸手指了指地上瘫坐着的贾张氏,像是在指一堆垃圾。 “想吃我家的东西,行啊,让她给我磕三个响头,喊我三声‘爹’,我立马给她一张饼。” 他又把手指转向气得快要爆炸的傻柱。 “你,也一样。” “你……你……” 贾张氏和傻柱气得浑身发抖,喉头一甜,差点当场吐血身亡。 “怎么?不愿意啊?” 李大成嗤笑一声,眼神里的轻蔑和鄙夷,毫不掩饰。 “不愿意就都他妈的给我滚远点!” “别在我家门口碍眼!” 说完,他看都不看这帮人一眼,转身回屋。 “砰!” 房门被他重重地关上,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声音和一张张扭曲到变形的嘴脸。 屋里。 林婉清正站在原地,手脚冰凉,一张俏脸吓得煞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李大成走到她面前,把手里剩下的一整盘饼递给她,脸上又恢复了那副轻松的笑容,仿佛刚才那个大杀四方的凶神不是他一样。 “嫂子,别怕。” “吃饼,刚出锅的,热乎。” 林婉清看着他,又看了看手里的烙饼,眼泪又一次不争气地涌了出来。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大团棉花,又酸又胀。 最后,她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低下头,小口小口地,把那张烙饼,一点一点地,吃进了肚子里。 真香,香得让她想哭。 真甜,甜到了心里。 第20章 杀人诛心,开全院大会! 院子里,死一样的寂静。 只有墙角下那条大黄狗,还在“咔嚓咔嚓”地,幸福地嚼着那块沾了土的白面饼。 这声音,此刻听在贾张氏的耳朵里,比用锥子扎心还难受。 “我……我……” 贾张氏伸出肥胖的手,指着李大成紧闭的房门,嘴唇哆嗦得像是中风,那张酱紫色的脸由紫转青,又由青转白,最后眼珠子一翻,脑袋一歪,直挺挺地就朝后倒了下去。 “哎哟!妈!” 秦淮茹尖叫一声,总算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去扶。 “贾家大妈晕过去了!” “快!快掐人中!” 院里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李大成!你个小畜生!你把我妈气死了!我跟你拼了!” 贾东旭像一头发了疯的公牛,眼睛血红,嘶吼着就要往李大成家门上撞。 “东旭!你给我站住!” 易中海这次是真急了,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死死抱住贾东旭的腰。 他现在心里怕得要死,贾张氏要是真死在这儿,李大成那个滚刀肉屁事没有,他这个管事一大爷,绝对脱不了干系! “你冷静点!你想进局子吗!” 易中海压低了声音,在贾东旭耳边咆哮。 二大爷刘海中背着手凑了过来,看着这乱糟糟的场面,清了清嗓子便开了口:“咳!我看呐,这件事,性质很严重!影响很恶劣!一大爷,你作为咱们院的领头人,不能再和稀泥了!” 他嘴上说着易中海,眼睛却瞟向李大成家紧闭的房门,眼底深处藏着一丝幸灾乐祸。 他巴不得事儿闹大,最好能把易中海这个一大爷给撸下来,他好顺理成章地顶上去。 三大爷阎埠贵则蹲在地上,看着那条还在吃饼的狗,满脸都是肉疼和惋惜。 “作孽啊,真是作孽啊……” 他嘴里不停地念叨。 “这得是五分钱一张的饼吧?这都能买一斤棒子面了……” 许大茂靠在窗户边,看得是津津有味,差点没拍手叫好。 在他看来,只要能给养老团添堵,那就是天大的好事。 这哥们儿,是真能处,有热闹他是真敢搞啊! …… 屋里。 与外面的鸡飞狗跳不同,只有一股淡淡的麦香和令人心安的静谧。 林婉清还端着那盘饼,手脚冰凉,一张俏脸煞白,刚才李大成那番杀人诛心的话,把她也吓得不轻。 “大成……你……你这么做……会不会……” 她声音发颤,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李大成从她手里拿过一张饼,塞进自己嘴里,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他含糊不清地说:“会不会什么?会不会把他们气死?” 他三两口吃完一张饼,擦了擦嘴,看着林婉清那双写满了担忧和恐惧的桃花眼,笑了。 “嫂子,你记着。” 他走到她面前,伸手,用指腹轻轻抹去她眼角的一滴泪珠,动作温柔,眼神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对付这帮畜生,你跟他们讲道理,他们跟你耍流氓。你跟他们耍流氓,他们跟你讲规矩。你只有比他们更不讲理,更狠,把他们一次打怕,打疼了,他们才不敢再来招惹你。” “今天我要是给了他们一张饼,明天,他们就会带着全院的人来要一锅饭。咱们的日子,就永无宁日。”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颗定心丸,让林婉清那颗七上八下的心,慢慢地,落回了肚子里。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明明年纪比自己还小,可那宽阔的肩膀,那坚毅的眼神,却像一座山,为她挡住了外面所有的风雨。 她低下头,红着脸,小声地“嗯”了一声,也学着他的样子,拿起一张饼,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易中海那憋着火,却又不得不强装威严的怒吼声。 “开会!” “所有人都到院里来!开全院大会!” “李大成!你也给我出来!” 林婉清刚放下的心,又“咯噔”一下提到了嗓子眼,手里的饼都忘了往下咽。 李大成却笑了,他把最后一块饼塞进嘴里,拍了拍手上的面渣。 “嫂子,你就在屋里待着,哪儿也别去。” “看我怎么对付他们。” 说完,他拉开门,在林婉清担忧的注视下,迎着院里几十道或愤怒、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大步走了出去。 中院,一张八仙桌摆在傻柱家门口。 一大爷易中海、二大爷刘海中、三大爷阎埠贵,正襟危坐,摆足了架势。 秦淮茹在一旁抹着眼泪,傻柱像个门神一样守在旁边,怒视着李大成。 而被掐醒的贾张氏,则瘫在一张椅子上,哼哼唧唧,一副随时要断气的模样。 易中海见李大成出来了,重重地一拍桌子,摆出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架势。 “李大成!你知不知道你犯了多大的错误?” 李大成抱着胳膊,一脸的无所谓。 “我错哪儿了?” “你还不知错!” 易中海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第一,你不尊重长辈,当众辱骂贾家大妈,把老人家都给气晕过去了!我们院里尊老爱幼的传统,都让你给破坏了!” “第二!” 他竖起第二根手指,声音拔得更高,“你浪费粮食!现在国家号召我们勤俭节约,你竟然拿精贵的白面饼去喂狗!你这是什么思想?这是严重的铺张浪费!是资产阶级的腐朽思想!” “我们四合院是街道办挂了牌的文明大院,出了你这么个思想有问题的人,这要是传出去,我们整个院的脸,往哪儿搁!” 易中海一番话说得是慷慨激昂,义正言辞,引得周围一些不明真相的邻居也跟着点头。 “没错!太浪费了!” “怎么能拿白面喂狗呢,真是的……” 李大成听完,笑了。 他往前走了几步,站到桌子前,环视了一圈。 “说完了?” 他先看向易中海,慢悠悠地问:“一大爷,你跟我谈尊重长辈?行啊。” 他一指旁边哼哼唧唧的贾张氏。 “她一大清早堵在我家门口,指着我的鼻子骂我‘小绝户’‘杀千刀’,咒我断子绝孙,这叫一个长辈该干的事吗?院里这么多人听见了,你们谁出来说句公道话了?” “她躺在地上撒泼打滚,召唤她那死鬼老头,要把我一起带走,这是不是封建迷信?是不是在宣扬封建迷信?你这个一大爷,管了吗?” 一连串的反问,像一把把刀子,问得易中海脸色发白,张着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李大成又看向刘海中和阎埠贵,冷笑一声。 “二大爷,三大爷,你们跟我谈浪费粮食?也行。” “我问问你们,我这白面,是我自己花钱买的票,花钱买的面,对不对?” “我这钱,是我自己冒着生命危险,进山打野猪换来的,对不对?” “我起早贪黑,没偷没抢,自力更生,积极响应国家号召,努力解决个人温饱问题,不给国家和集体添任何麻烦,我做得对不对?” 他的声音猛地提高,眼神变得锐利如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我用我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东西,喂一条同样自力更生的狗,这跟你们,跟在座的各位……” “有一毛钱关系吗?” 第21章 我看谁敢! 李大成看着沉默的众人,还觉得不够,又慢悠悠地补上了一刀。 “还是说,在一大爷您这儿,秦淮茹家的那张嘴,就比狗更高贵?” “金口玉言啊?” “她家那张嘴是能下金蛋,还是能替国家搞生产,创造外汇啊?” “噗——咳咳咳!” 看戏的许大茂实在没绷住,一口气没上来,笑得呛着了风,赶紧捂着嘴假装剧烈咳嗽,一张脸憋得通红,肩膀抖得跟筛糠一样。 秦淮茹那张我见犹怜的俏脸,瞬间没了半点血色。 屈辱的泪水在眼眶里疯狂打转。 这一次,她觉得比被李大成当众拿饼子喂狗还要难堪,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这辈子都别出来了。 “李大成!我操你大爷!你他妈的嘴巴里喷什么粪呢!” 看着秦淮茹那惨白的脸色,傻柱那根筋彻底断了,理智瞬间蒸发,气得一巴掌拍在八仙桌上,桌上的搪瓷缸子“哐当”一声蹦起老高,摔在地上砸了个坑。 “哟,急了?” 李大成轻蔑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就跟看动物园里发癫的猴儿似的。 “我说错哪儿了?” “你傻柱,天天从厂里食堂顺手牵羊,领导吃剩的菜,刮下来的锅巴,哪个不是优先孝敬贾家?” “全厂上下谁不知道?” “你那是慷国家之慨,自家的妹妹何雨水瘦成麻杆了,也不见你给她带口吃的。” “我这是花我自己的钱。” “你给我说道说道,咱俩到底谁更高尚?谁的思想更有问题?” “你……我……我那是……那是……” 傻柱被噎得满脸通红,脖子上的青筋跟蚯蚓一样暴起,急得抓耳挠腮,愣是半天没憋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他那点脑容量,根本处理不了这么复杂的逻辑辩论。 “那是……啊!我他媽今天非打死你个小畜生!!” 想不通,道理讲不过,傻柱瞬间切换到了自己最熟悉的模式——用拳头讲道理。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咆哮着,绕过桌子,砂锅大的拳头带着风声就朝李大成的面门砸了过来! 院里胆小的女人都尖叫着捂上了眼睛。 秦淮茹的心里却闪过一丝快意:“对,就是这样,打死他!打死这个小畜生!” 易中海的嘴角,也在此刻不易察觉地勾起一丝冷笑。 可下一秒,所有人都傻眼了。 只见李大成连眼皮都没多眨一下,就在傻柱的拳头快要碰到他鼻尖的瞬间,他身子只是微微一侧。 像一片滑不留手的叶子,轻松写意地躲过了这势大力沉的一拳。 傻柱一拳打空,巨大的惯性让他身子猛地往前一个踉跄,还没等他稳住身形,李大成动了。 快得像一道闪电! 李大成反手一抓,精准地扣住了傻柱打过来的手腕,顺势往怀里一带。 同时,他的右腿膝盖闪电般地往上一顶! “砰!” 一声沉闷得让人牙酸的巨响。 那一下,正中傻柱的小腹! “嗷——!” 傻柱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整个人瞬间就像一只被煮熟的大虾,猛地弓起了腰,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瞪出来了。 他手里的力气瞬间泄了个干净,脸上的表情凝固在痛苦和难以置信上。 李大成松开手,像丢垃圾一样,随手一推。 傻柱“扑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倒在地上,双手死死捂着肚子,疼得浑身剧烈抽搐。 嘴里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连一句完整的话都骂不出来了,只有酸水和隔夜饭的馊味儿从他嘴里不停地往外冒。 一招! 仅仅一招,院里公认的战神傻柱,就这么被放倒了! 整个院子,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下巴掉了一地。 “住手!李大成!你好大的胆子!” 一大爷易中海最先反应过来,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李大成的鼻子,厉声喝止,脸上却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 “你居然敢在院里公然行凶打人!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李大成掏了掏耳朵,一脸的无辜:“一大爷,您可看清楚了,是他先动的手,我这叫正当防卫。难不成,我就得站在这儿,让他把我打个半死,才算守规矩?” “你这是狡辩!”易中海气急败坏,“傻柱打你,那是他冲动!可你出手这么重!你这是故意伤人!走!跟我去派出所!让公安同志来评评理!” “好啊。” 李大成笑了,笑得特别灿烂。 “走,现在就去,谁不去谁是孙子。” “我倒要看看,是寻衅滋事动手在先的罪过大,还是正当防卫的责任大。对了,还得把你这拉偏架,意图混淆视听的管事大爷也带上,让公安同志给你也好好上一课!” “你!” 易中海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就是吓唬吓唬李大成,哪儿敢真去派出所啊! 这事儿一闹到派出所,他这个一大爷调解不力,绝对要挨批评! 眼看威吓不成,反被将了一军,易中海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火气,祭出了他的终极法宝。 “好,好……就算傻柱有错在先……” 他摆出一副痛心疾首,循循善诱的模样。 “那咱们抛开事实不谈,你就一点错都没有吗?你要是不拿话去激他,他一个老实人,会动手打你吗?凡事都有个因果!你李大成,就是这个院里一切矛盾的根源!我们四合院是街道办评选的文明大院,出了你这么个惹是生非的,只会给我们院子丢脸!” 这话一出,连许大茂都听不下去了,在旁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李大成听完,都气乐了。 他往前走了两步,那高大的身影在夕阳下投出长长的影子,直接笼罩了坐在椅子上的易中海。 “一大爷,你这‘抛开事实不谈’的绝活,真是练到家了。” “不去说相声,真是屈了你的才了。” “你口口声声说我给院里丢脸。” “行,那今天我就当着全院街坊的面,跟你好好论论这个脸!” “我倒想问问,一个院里,有好吃懒做,天天琢磨着怎么从邻居锅里捞食儿的;” 他眼神扫过瘫在椅子上哼唧的贾张氏和一脸煞白的秦淮茹。 “有倚老卖老,一大早堵着别人家门口,又哭又嚎,又骂又咒,召唤死鬼老头上来索命的;” 贾张氏的哼唧声小了下去。 “有揣着明白装糊涂,拉偏架,是非不分,满嘴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看见年轻寡妇就两眼放光的;” 易中海的脸色由猪肝色转为铁青,握着扶手的手因为用力,指节都发白了。 “还有一个被洗脑洗瘸了,分不清好赖,把别人的客气当福气,被人当枪使还乐呵呵往前冲的二百五!” 他最后看了一眼还在地上干呕的傻柱。 李大成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你现在告诉我!” “这他妈的脸,到底是谁丢的?!” 李大成吼完,整个院子鸦雀无声。 他这番话,又糙又硬,却字字句句都像剥洋葱,把这个所谓“文明大院”里最肮脏、最虚伪的那一层皮,血淋淋地撕了下来,扔在所有人面前。 易中海坐在那儿,浑身控制不住地发抖。 他感觉自己苦心经营了几十年的那张“德高望重”的脸皮,被李大成当着全院的面,撕了个粉碎,扔在地上,还被狠狠地踩上了几万脚,连渣都不剩了。 “散……散会!”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挤出这两个字。 猛地站起身,因为起得太猛,眼前一阵发黑,身子晃了晃。 “我看谁敢!” 第22章 造反?那今天我就反了! 李大成往前猛地一站,那股子生人勿近的凶悍气势,让刚想挪动屁股的几个邻居又硬生生坐了回去。 他那双凶狠的眼睛,扫过全院,最后死死地盯在了易中海的脸上。 “你说开会就开会,你说散会就散会?” “易中海,你当这全院大会是你家炕头上唱戏啊?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你把自己当什么了?院里的土皇帝吗?!” 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这话一出,比刚才的耳光还响亮! 易中海被他指着鼻子骂,一张老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气得浑身都在哆嗦。 指着李大成的手抖得帕金森似的,嘴唇开合了半天,愣是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他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种当着全院人面的奇耻大辱! 林婉清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站在月亮门后面,紧张地中院偷看。 当她看到李大成挺直的背影,像一座山一样挡在所有人面前,质问着易中海时,那颗被恐惧攥紧的心,竟莫名地感到了一丝滚烫的安稳。 “放肆!” 二大爷刘海中终于抓住了机会,猛地一拍桌子,刷起了存在感。“大爷管事制度,那是得到街道和厂里认可的!你李大成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这儿质疑咱们院的领导班子?你这是无组织,无纪律!是典型的个人主义思想在作祟!” 他虽然巴不得易中海倒霉,但更不能容忍有人挑战他们这些“管事大爷”的权威,这可是他的命根子! “就是!” 三大爷阎埠贵赶紧扶了扶自己的老花镜,在一旁敲边鼓。 “没规矩不成方圆,李大成,你今天这么闹,影响太坏了!这要是让街道王主任知道了,扣了咱们院的文明红旗,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这面红旗可是咱们全院的荣誉!” “规矩?荣誉?” 李大成听笑了,那笑声里,全是毫不掩饰的冰冷和嘲讽。 他环视一圈,目光最后又落回到气得快要脑溢血的易中海身上。 “行啊,既然三位大爷都喜欢讲规矩,那咱们今天,就把这规矩,掰开了,揉碎了,当着全院街坊邻居的面,好好说道说道!” 他往前走了一步,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我先问问大家,咱们院里这三位管事大爷,是怎么来的?” “是咱们院里二十多户人家,一人一票,公开公正地投出来的吗?” “还是说,是街道办下了红头文件,直接任命的?” 他这两个问题,像两颗石子,砸进了死水般的池塘里。 院里的住户们瞬间就炸开了锅,开始交头接耳。 “对啊,这大爷……好像就是叫了这么多年,就这么定下来了?” 一个住在中院的大婶小声跟自己男人嘀咕。 “没投过票啊,我家搬来就有了。” “我好像听说是街道办以前定的,可现在都多少年头了……” 看着众人迷茫又开始思考的眼神,易中海的心“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了上来。 他想开口压下去,却发现自己嗓子眼发干,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大成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声音猛地拔高,乘胜追击! “我再问问!” “既然是管事大爷,拿的是院里大伙儿的尊敬,那是不是就得一碗水端平?是不是得讲究个公平公正?” “可咱们院呢?” 他手指头猛地一指瘫在椅子上还在哼唧的贾张氏。 “贾家天天躺在院里撒泼打滚,骂遍全院,你们和稀泥!” 他又指向脸色煞白,死死咬着嘴唇的秦淮茹。 “傻柱天天从厂里偷拿公家的东西来接济她们家,养得白白胖胖,你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最后,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我李大成,没偷没抢,凭自己本事进山,拿命换了口吃的,想让我和我嫂子活下去。” “你们倒是一个个都跳了出来,又是开全院大会,又是批斗我思想有问题!” 他往前一探身,几乎要凑到易中海的脸上,一字一顿地质问道: “这他妈的叫哪门子规矩?!” “我看,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规矩!” “这是你们几个老的,拉着街道办的大旗当虎皮,专门欺负我们这些没靠山的老实人的规矩!” 这番话,又糙又硬,却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把这个院子底下那点肮脏的勾当,血淋淋地全给剖了出来! 刘海中官脸涨得通红,想反驳,却发现李大成说的句句都是大伙儿看在眼里的事实。 阎埠贵这个算盘精,眼珠子在镜片后面滴溜溜地转,心里已经开始飞快地盘算,要是易中海今天真栽了,他能不能捞到点什么好处。 许大茂躲在人群后面,看得是眉飞色舞,差点没当场给李大成鼓掌叫好。 这戏,比厂里放的电影精彩一万倍! “李大成!你……你这是要造反!你这是在破坏我们大院的团结!你这是无理取闹!” 易中海气急败坏地咆哮,他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口才和威严,在李大成这滚刀肉面前,就像纸糊的一样,一捅就破! 局势已经完全失控了! “造反?” 李大成看着他,突然大笑起来。 他扫视了一圈周围邻居,看到了他们眼中长久以来的麻木、敢怒不敢言的畏缩,还有此刻被他点燃后,那一丝丝亮起来的火苗。 他知道,火候到了。 那笑容,让易中海从脚底板升起一股寒气。 “看来,在你们这些人的眼里,我们这些普通群众,提点意见,不顺着你们的心意,就是造反了?” “行!” 他猛地一挥手,指着易中海、刘海中、阎埠贵三个人,声音洪亮得如同炸雷,响彻整个四合院! “既然你们非要给我扣这么一顶大帽子!” “那今天,我李大成,就反了!” 他转过身,面对着院里所有被震惊到失语的邻居们,用一种极具煽动性的语气,大声吼道: “街坊们!乡亲们!同志们!” “大清都亡了多少年了!我们早就当家做主了!” “可咱们院里,还有人想当土皇帝,还有人想作威作福,把咱们当成旧社会的长工一样使唤!” “他们拉帮结派,搞小团体主义!顺他们的昌,逆他们的亡!” “今天他们能因为一张饼子,就给我开批斗大会!” “那明天,是不是谁家多吃了一口肉,多穿了一件新衣裳,也要被他们拉出来游街示众?!” “这种封建大家长式的作风!这种官僚主义的作风!” “我们人民群众,能答应吗?!” “不能——!”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被这番话激得热血上头,跟着吼了一嗓子! 虽然声音不大,还带着点胆怯,却像一粒火星,瞬间点燃了在场很多人心中压抑已久的怨气! 李大成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振臂高呼,把气氛推向了最高潮! “我提议!打倒院内官僚主义!” “打倒封建残余思想!” “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我们自己的院子,我们自己说了算!” “人民万岁!!” “轰——” 整个四合院,彻底炸了! “人民万岁!” “自己说了算!” “凭什么他们说了算!” 几个早就看养老团不顺眼的年轻人,此刻被李大成一番话点燃了胸中的热血,也跟着喊了起来! 易中海、刘海中、阎埠贵三个人,呆若木鸡地坐在桌子后面。 他们看着眼前群情激愤的邻居,那一张张他们熟悉又陌生的脸,第一次,感到了发自内心的恐惧。 第23章 聋老太婆的三板斧 就在院里气氛被点燃到最高点,眼看就要失控的时候,一道苍老却中气十足的骂声,像一盆冰水,从后院的方向猛地泼了过来。 “吵吵什么!一个个的都吃饱了撑着?想把房顶都给掀了不成!” 这声音一出,整个院子沸腾的喧嚣,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刚才还跟着李大成热血上头,振臂高呼的几个年轻人,脸上的激动瞬间凝固,换上了一副惊惧和畏缩的表情,悄无声息地退回了人群里。 只见一大妈王翠芬,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一个满头银发,身材瘦小,拄着根龙头拐杖的老太太,从后院通往中院的月亮门里,一步一步地走了出来。 老太太穿着身半旧不新的黑布褂子,脸上沟壑纵横,一双浑浊的眼睛却又透着精光,嘴角死死地向下撇着,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威严。 正是这院里被易中海捧起来的老祖宗,聋老太婆。 她一出场,连瘫在椅子上哼唧的贾张氏都立马闭了嘴。 原本气得快要升天的易中海,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赶紧迎了上去,脸上那副痛心疾首的表情,瞬间变得委屈又恭敬。 “老太太,您怎么出来了?这点小事,我们能处理好,别惊动了您老人家。” 聋老太婆没理他,浑浊的眼神,像把锥子,直直地钉在了李大成的脸上。 “你,就是那个新来的?” 她用拐杖的龙头,“笃”地一下,重重点在地上,声音又冷又硬。 李大成抱着胳膊,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个院里的终极BOSS,没说话。 躲在后面的林婉清,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两只手死死地攥着门框,指节都发白了。 她知道,这老太太,是院里最不能得罪的人。 见李大成不回话,聋老太婆的脸色更难看了。 她最恨的,就是有人挑战她的权威。 “小小年纪,一点规矩都不懂!在院里又打人,又闹事!搅得街坊四邻鸡犬不宁!” “院里的大爷管你,是为你好!你还敢顶嘴?还敢煽动大伙儿闹事?” “怎么着,你是想把天给翻过来?” 老太太一连串的质问,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压得院里其他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就是她的第一板斧,以势压人。 李大成掏了掏耳朵,笑了:“老太太,您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我理解。刚才的话,要不要我给您重复一遍?” “你!” 聋老太婆气得拐杖又在地上“笃笃”地敲了两下。 “我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都长!我告诉你,咱们这院子,这么多年就没出过你这么个刺儿头!” “院里就得有院里的规矩!长幼尊卑,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轮不到你一个毛头小子在这儿指手画脚!”她开始倚老卖老,这是第二板斧。 李大成嘴角的笑容更玩味了: “老祖宗?哪个老祖宗?是姓爱新觉罗,还是姓叶赫那拉啊?” “都什么年代了,您还抱着老黄历不放呢?大清早亡了,您不知道?” 这话一出,院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许大茂躲在人群里,眼睛瞪得溜圆,心里直呼好家伙! 这李大成,是真敢啊!连聋老太婆都敢这么硬刚! 聋老太婆那张老脸,瞬间涨成了酱紫色,她没想到,自己这两板斧下去,非但没镇住这小子,反而被他当众抢白,气得她浑身都哆嗦了起来。 “好……好……好你个小王八羔子!” 她指着李大成,那双三角眼里迸射出怨毒的光,“你今天不给院里的大爷赔礼道歉,不给贾家大妈磕头认错!我……我就吊死在你家门口!我看你这房子还住得住!” 终极杀招,第三板斧,一哭二闹三上吊! 以往,这招一出,院里就没有摆不平的事。 秦淮茹和贾张氏的眼中,都闪过了一丝快意。 傻柱更是挺直了胸膛,恶狠狠地瞪着李大成,仿佛已经看到他跪地求饶的怂样。 林婉清吓得脸都白了,差点就要冲出去。 李大成却笑了,他往前走了一步,看着气得直喘粗气的聋老太婆,一脸“真诚”地说: “老太太,您可千万别想不开。” “不过您要是真想好了,也行。” “我屋里正好还有前两天剩下的半捆新麻绳,结实得很。” “要不我给您拿出来?” “我家这房梁也高,视野好,正对着院子中央,风水不错。” “噗——”许大茂再也憋不住了,一口笑喷了出来,赶紧用手死死捂住嘴,整个人缩在墙角,笑得跟得了羊癫疯一样,浑身抽搐。 整个院子,再一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李大成。 聋老太婆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她横行院里几十年,这招“上吊”的法宝用出来,向来是无往不利,今天……今天竟然碰上个递绳子的?! “反了!反了!真是反了天了!”老太太气得眼前发黑,身子一晃,差点没站稳。 “李大成!你他妈的还是不是人!” 关键时刻,傻柱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疯牛,红着眼睛就冲了上来,一把护在聋老太婆身前,指着李大成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个小畜生!你知不知道老太太是谁!老太太是五保户!是烈属!当年给红军送过草鞋!你敢欺负烈属!你这是思想有问题!你这是反革命!” “烈属”两个字一出口,院里的气氛瞬间就变了。 那几个刚刚还觉得李大成说得有道理,心里有点小激动的邻居,这下子彻底不敢动了。 开玩笑,这年头,什么罪名最大? 就是跟“反革命”沾边! 那是要吃枪子的! 易中海和刘海中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得意和残忍。 成了! 这小子,今天死定了! 李大成看着挡在身前,一脸“正义凛然”的傻柱,又看了看他身后那个气得快要厥过去的聋老太婆,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收敛了起来。 “烈属?” 他轻轻地重复了一遍,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 他往前走了一步,逼视着傻柱的眼睛。 “行啊,你说她是烈属,那我问问你。” “国家发的烈属证明呢?拿出来,让我,让大伙儿都开开眼?” “还有,你给我说道说道,咱们四九城是和平解放的吧?红军长征那是在西北、西南那一带,跟咱们这儿隔着十万八千里。您这小脚老太太,是怎么跑过去送的草鞋啊?坐飞机去的吗?” 一连串的问题,像一把把锋利的尖刀,又快又狠,直接捅向了傻柱和聋老太婆的要害! 傻柱瞬间就懵了。 他哪儿知道这些!这些都是一大爷和老太太平时跟他说的,他听了就信了,现在被李大成这么一问,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张着嘴,一个字都答不上来。 “我……你……” “我听不见,你说什么?” 聋老太婆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惨白,立马开始装聋作哑,拉着一大妈的手,哆哆嗦嗦地就想往后院走。 想跑? 李大成冷笑一声,高声喊道:“老太太,别急着走啊!话还没说清楚呢!” 他猛地转过身,再一次面对着全院的邻居,刚才那股被“烈属”名头压下去的气氛,被他重新点燃! “街坊们!你们都看见了!” “他们答不上来!” “心虚了!” “什么烈属?送什么草鞋?我看,这根本就是他们编出来,扯虎皮做大旗,用来欺压我们这些老实人的幌子!” “今天,他们可以用这个假的身份,逼着我下跪!” “那明天,他们是不是就能用这个身份,随便闯进你们谁的家里,抢走你们锅里的最后一碗米?!” “这是什么行为?” 李大成的声音越来越高,情绪越来越激昂,他伸出手指,直挺挺地指向面无人色的聋老太婆和易中海! “这是欺骗组织!这是冒充烈属!” “这是消费英雄!是往我们最敬爱的烈士脸上抹黑!” “他们嘴里喊着尊重,心里想的却是利用英雄的名义,来满足自己作威作福的私欲!” “这!” “才是真正的思想有问题!” “这!” “才是真正的反动!” 他越说声音越大,情绪越激昂,最后,他振臂一挥,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了振聋发聩的吼声! 第24章 捂不住的王主任 李大成这番话,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铁块,烙在院里每个人的心上。 “反动”这两个字,像一道炸雷,在死寂的院子里轰然炸响! 易中海和聋老太婆的脸,瞬间血色尽失,变得和墙上的石灰一样白。 院里那些刚刚还畏畏缩缩的邻居,此刻看他们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不再是单纯的畏惧。 而是带上了审视,带上了怀疑,甚至带上了一丝被欺骗后的愤怒! “好!说得好!” 人群里,许大茂再也忍不住了,他从墙角根儿猛地站了出来,第一个带头鼓掌叫好。 他这一嗓子,彻底点燃了院里压抑已久的火药桶! “对!凭什么他们说是就是!” 一个年轻工人跟着喊了一句。 “查!必须查清楚!不能让骗子骑在我们脖子上!” “打倒官僚主义!” “轰”的一声,整个院子的情绪彻底被引爆了。 群情激奋,喊声震天,那一张张麻木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反抗的表情。 易中海瘫坐在椅子上,浑身冰凉。 他看着眼前这副景象,感觉自己苦心经营了几十年的权威和体面,在这一刻,被李大成撕了个粉碎,扔在地上,还被全院的人狠狠踩进了泥里。 完了。 全完了! 就在这院子里的气氛几乎要沸腾到顶点,局势即将彻底失控的时候,一道尖锐而威严的女声,像一把锋利的剪刀,猛地剪断了所有的喧嚣。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 “一个个都不想过了是不是?聚在这里,是要造反吗?!” 声音由远及近。 院门外,一个穿着蓝色干部服,剪着齐耳短发,大概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正推着一辆二八大杠自行车,一脸怒气地走了进来。 她胸口别着一枚徽章,眼神犀利。 一进院子,那股子属于干部的威压就让沸腾的院子瞬间降温。 刚才还跟着振臂高呼的几个年轻人,一看到她,就像被霜打了的茄子,立马缩回了人群里,低着头不敢出声。 街道办的王主任,王秀莲。 “王主任!王主任您可来了!” 易中海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从椅子上起来,一把冲了过去,指着李大成,声音都变了调。 “您可得给我们做主啊!这个李大成,就是个搅屎棍!” “他公然在院里殴打邻居,辱骂长辈,还煽动大伙儿闹事,要推翻咱们院的管事制度!” “他……他这是典型的思想有问题!是阶级敌人想破坏我们文明大院的团结啊!” 王主任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她一把推开几乎要扑到自己身上的易中海,锐利的目光直接锁定了李大成。 “你,就是李大成?”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李大成的身上。 林婉清躲在月亮门后,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得手心全是冷汗。 李大成却没半点慌张,他迎着王主任的目光,不卑不亢地笑了笑。 “王主任,您来得正好。” 他往前走了一步,声音洪亮,吐字清晰。 “我们院里的群众,正有些严重的问题,要向组织反映!” 一句话,直接把“闹事”的帽子,换成了“向组织反映问题”。 王主任准备好的一套训斥的话,硬生生被堵了回去。 她重新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人,高大,沉稳,眼神里没有一丝普通老百姓见到干部时的畏缩,反而透着一股子让她都觉得有些压力的从容。 “反映问题?” 王主任皱着眉,把自行车支好。 “有什么问题不能好好说?非要闹得鸡飞狗跳,隔壁院子都听见了!” “你们知不知道,咱们南锣鼓巷正在评选市级的文明标兵胡同!” “你们这么一闹,红旗要是丢了,这个责任谁来负?” 又是这套话。 李大成心里冷笑,脸上却愈发严肃。 “王主任,我们正是为了保住这面红旗,才要向您反映问题!” 他一指旁边脸色惨白的聋老太婆。 “这位老太太,在我们院里,一直以‘烈属’自居。” “一大爷易中海同志,也一直以此为依据,要求全院上下对她无条件尊敬和服从。” “可我刚才问了几个问题,这位老太太和易中海同志,一个字都答不上来。” 李大成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 “我就想问问组织,咱们的红旗,是靠实事求是,服务人民得来的,还是靠这种扯虎皮做大旗,冒充烈属,欺上瞒下得来的?!” 这番话,掷地有声! 王主任的脸色“刷”地一下就变了! 别的事情她都可以和稀泥,捂盖子,但“冒充烈属”这四个字,就是一颗政治炸弹! 这要是传出去,别说文明红旗了,她这个街道办主任的位子都可能保不住! “你胡说!” 易中海急了,指着李大成破口大骂。 “老太太就是烈属!这是全院都知道的事!” “哦?” 李大成看向他,眼神像刀子一样。 “那请问一大爷,老太太的烈士亲属叫什么?哪个部队的?牺牲在哪场战役?” “烈属证明在哪儿?” “组织上每年发的抚恤金,又是从哪个部门领的?” 一连串的问题,像连珠炮一样,打得易中海哑口无言,张着嘴,脸憋成了猪肝色。 “我……我……” “行了,你闭嘴!” 王主任厉声喝止了易中海,她现在看易中海的眼神,已经带上了浓浓的厌恶。 这个蠢货,平时看着挺精明,怎么被人抓着这么大的把柄都不知道! 她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向聋老太婆。 老太太被她看得心里发毛,下意识地就想把头扭过去,嘴里开始含糊不清地念叨。 “我……我耳朵聋,听不见……” 又来这套! 李大成冷笑一声,根本不给她装傻的机会,直接对着王主任,把声音又提高了一个八度! “王主任!您看见了!” “一问到关键问题,她就装聋作哑!这不就是心虚吗?!” “我李大成,今天就把话放这儿!” 他环视全院,目光扫过每一个邻居的脸,最后再次落在王主任的身上。 “我们院里的问题,绝不止这一件!” “他们拉帮结派,搞小团体,顺着他们的就给好处,不顺着他们的就开全院大会批斗!这是不是官僚主义?!” “他们是非不分,黑白颠倒,把偷拿公家财产的行为美化成‘邻里互助’,把我们这些自食其力的群众打成‘思想有问题’!这是不是典型的拉偏架,搞分裂?!” “他们仗着自己是管事大爷,就想当院里的土皇帝,群众提点意见,就是‘造反’!这是不是封建大家长作风的毒瘤在作祟?!” “王主任!” 李大成往前猛跨一步,几乎是吼出来的。 “我们院子,已经烂到根儿了!” “今天您要是不给我们一个说法,不把这些歪风邪气给刹住!那这面所谓的‘文明大院’的红旗,我们不要也罢!” “我们不要了!” “这种大爷,我们不认!” 人群中,再次响起了附和声,这一次,比刚才更加响亮,更加坚定! 王秀莲的后背,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彻底明白了,今天这事,根本捂不住了。 李大成这小子,太狠了。 他不是在闹事,他这是在阳谋! 他把所有的问题都上升到了政治高度,摆到了台面上,让她根本没有和稀泥的余地。 她要是今天还敢偏袒易中海,那明天,一封举报信可能就直接捅到区里去了! 到时候,倒霉的就不止是易中海,连她自己都得跟着吃挂落! 这个李大成,到底是哪儿冒出来的妖孽?! 王秀莲深吸一口气,心里瞬间做出了决断。 牺牲几个不中用的棋子,保住自己的乌纱帽,这笔账她还是会算的。 第25章 对大爷们的处罚 王主任猛地转过身,面向院里所有的住户,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副痛心疾首、大义凛然的表情。 “同志们!街坊们!” “刚才,李大成同志反映的问题,非常严重!非常深刻!给我,也给咱们街道办,都敲响了警钟!” 她清了清嗓子,声音拔得很高,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权威。 “我们党,一向要求我们的干部,要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要实事求是,要公平公正!” “可我们院里的个别同志,显然是忘记了组织的教诲,把组织和人民赋予的信任,当成了自己作威作福的资本!” “搞一言堂,拉山头,这种行为,是组织绝对不能容忍的!” 易中海、刘海中、阎埠贵三个人,听到这话,脸“唰”的一下,全白了,像三张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宣纸。 “经过我慎重考虑,也为了回应广大群众的呼声,我代表街道办,在此宣布几项决定!” 王秀莲举起一根手指,像一把出鞘的剑。 “第一!即日起,撤销易中海、刘海中、阎埠贵三人在95号院的一切管事职务!” “他们三个,必须深刻反省!每人写一份不少于三千字的检讨,交到街道办来!” “并且,从下周一开始,连续一个月,每天下班后,到街道办组织的思想学习班里,重新学习,改造思想!” “轰——” 这个决定像一颗炸雷,在院子中央炸响! 许大茂激动得脸都红了,狠狠一拍大腿,发出一声脆响,嘴咧得快到耳根子了,那幸灾乐祸的样儿,就差当场扭一段秧歌了。 秦淮茹和贾张氏如遭雷击,呆立当场,感觉天都塌了。 傻柱更是瞪圆了牛眼,满脸的难以置信,他张着嘴,想替一大爷辩解几句,却发现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易中海两腿一软,身子晃了晃,要不是一大妈在旁边死死扶着,他当场就得瘫下去。 他完了。 他这辈子最看重的脸面和权威,今天被李大成这个刺儿头当着全院的面,扒得一干二净,扔在地上,还被所有人狠狠地踩进了泥里! 王秀莲没有理会他们的反应,冷着脸,继续举起第二根手指。 “第二!关于聋老太太的‘烈属’身份问题,街道办将立刻成立调查小组,进行严肃、彻底的核查!在核查结果出来之前,任何人不得再以此身份自居!” “如果查证属实,组织会恢复老同志的荣誉!” “如果……查证不实,那么,相关责任人,必须为自己欺骗组织、消费英雄的行为,付出沉重的代价!” 这话一出,原本还在装晕的聋老太婆,眼珠子猛地一翻,身子一软,直挺挺地就往后倒了过去。 这次,是真的晕了。 最后,王秀莲的目光,落回到李大成的身上,眼神里充满了复杂和审视。 “第三!从今天起,95号院暂时由街道办直接接管,不再设立管事大爷。大家有什么问题,有什么矛盾,都可以直接来街道办找我反映!” 院子里,先是死一般的寂静。 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叫好声! “好!终于没有大爷了!” “我们支持街道办的决定!” “王主任英明!” 欢呼声此起彼伏,大伙儿看向李大成的眼神,彻底变了,充满了敬畏和一丝感激。 月亮门后,林婉清看着那个如山般挺拔的背影,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厉害,脸颊烫得能烙饼。 王主任看着群情激奋的众人,心里也松了口气,随即又狠狠瞪了瘫软的易中海一眼。 她怎么也想不到,仅仅是撤掉三个管事大爷,院里人能高兴成这样,这三个人平时得有多不得人心! “好了,都散了吧!” 王主任挥了挥手,又指了指地上的聋老太婆。 “一大妈,傻柱,把老太太抬回去!其他人,赶紧散了!” …… 会议散了,但院里的议论声却久久没有平息。 易中海家,门窗紧闭。 “哐当!” 一声脆响,搪瓷茶缸被狠狠地摔在地上,碎瓷片溅了一地。 易中海坐在椅子上,胸口剧烈起伏,那张平日里威严的老脸,此刻黑得像锅底。 “李大成……李大成!”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眼神里的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我好心好意给你指路,你为什么不听!为什么非要跟我作对!都是你!是你毁了我的一切!” 中院,刘海中家。 “爹!爹!别打了!”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刘光天和刘光福的哭嚎声和求饶声,伴随着皮带抽在身上的闷响,传遍了半个院子。刘海中涨红着脸,把在外面丢的脸,全撒在了两个儿子身上。 阎埠贵家则是一片死寂,他拿着个小本本,对着煤油灯,算了一遍又一遍,最后长叹一口气,满脸的愁容。 贾家。 贾张氏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干嚎起来:“完了!天杀的李大成!他把咱们的靠山给弄倒了!以后谁还管咱们家啊!这日子没法过了啊!” 秦淮茹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心里一片冰凉。 易中海倒了,以后谁给她接济?谁半夜给她送棒子面? 贾东旭坐在床边,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想的更远。易中海倒了,他那八级钳工的手艺,那份丰厚的家产,自己还怎么名正言顺地继承? “东旭,”贾张氏忽然止住哭嚎,三角眼闪着精光,“你现在就去一大爷家,就说咱家没米下锅了,找他借点棒子面。” 贾东旭一愣:“妈,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哪有心思管咱们?” “你懂个屁!”贾张氏骂道,“就是要这个时候去!看看他到底是真的完了,还是装的!要是他还肯借,说明他还有后手!要是不借……哼!” 贾东旭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站起身,硬着头皮走了出去。 …… 后院,李大成推开自家屋门。 屋外的喧嚣仿佛被一扇门彻底隔绝。 林婉清正站在堂屋中央,听到门响,她猛地转过身。 昏黄的灯光下,她眼圈通红,显然是刚刚哭过,那双水汪汪的桃花眼里,此刻却盛满了亮晶晶的东西,像是揉碎了的星光。 她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嫂子,我回来了。” 李大成关上门,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让人心安的力量。 “你……” 林婉清嘴唇动了动,刚说出一个字,眼泪就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受控制地滚了下来。 她快步向他走来,却又在他面前两步远的地方猛地停住,两只手紧张地绞着自己的衣角。 “你……你吓死我了……” 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哭腔,充满了后怕。 不是夸他厉害,也不是赞他威风,而是最直接的,为他担惊受怕。 李大成的心,像是被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握住,瞬间就软了。 他看着她梨花带雨的俏脸,看着她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肩膀,抬起手,用粗糙却温暖的手背,轻轻擦去她脸颊上的泪痕。 “别哭了。” 他的声音很轻,很柔。 “我不是说了吗?” “以后,这个家,我扛。” 林婉清的身体猛地一僵,被他触碰过的脸颊,瞬间升起一股滚烫的热意,迅速蔓延到耳根。 第26章 嫂子的心乱了 李大成把林婉清轻轻揽进怀里,怀抱结实而滚烫。 林婉清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就彻底软了下来。 她把头埋在李大成的胸膛上,鼻尖萦绕着一股混杂了汗水、烟草味和独属于他的男人气味。 这味道非但不难闻,反而像最烈的酒,一下子就灌进了她心里,烧得她浑身都晕呼呼的,手脚发软。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心脏“砰、砰、砰”的有力跳动,像战鼓,一下一下,把她心里头最后那点害怕和慌张,全都给敲碎了。 林婉清缓缓抬起头,一双泪眼在昏黄的油灯下,水光潋滟。 灯光勾勒出他分明的脸部轮廓,那双眼睛里,再没有面对外人时的凶狠劲儿,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温柔,像漩涡,要将她的魂儿都吸进去。 鬼使神差地,她伸出了微微颤抖的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 指尖从他高挺的鼻梁划过,最后落在他硬朗的下巴上,能感觉到那扎手的、青涩的胡茬。 李大成没动,任由她抚摸。 可他那双眼睛,却越来越亮,跟黑地里突然烧起来的两团火苗子似的,要把她整个人都烧着了。 屋子里的空气,瞬间变得滚烫而粘稠。 只剩下彼此越来越粗重,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 李大成缓缓低下头,不再给她任何犹豫的机会,准确地找到了那两片微微颤抖的、柔软的唇瓣。 “唔……” 林婉清的脑子“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她想推开他,可浑身却像被抽干了力气,软得像一滩水,只能任由他攻城掠地。 他的吻,和他的人一样,充满了不容拒绝的霸道和侵略性。 很快,她就从最初的惊慌失措,变得意乱情迷。 她笨拙地回应着,像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在陌生的浪潮里载沉载浮,既恐惧,又沉溺。 李大成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紧紧环住了她那不盈一握的纤腰。 那只带着薄茧的大手,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开始不满足于现状,缓缓地,试探性地,一路向上。 当那只手掌终于覆上那片惊心动魄的柔软时,林婉清浑身猛地一颤,像有一道电流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让她浑身的皮肤都泛起了一层细密的麻痒。 她嘴里发出一声细细的、压抑不住的嘤咛。 这声音像是一把火,彻底点燃了李大成。 他的手掌微微用力,感受着那令人心颤的饱满与弹性,怀里的人儿也随之发出一声更压抑的呜咽,身子不受控制地扭动起来。 眼看就要擦枪走火,理智的最后一根弦即将绷断。 “大成……不……不行……” 林婉清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推开他。 她呼吸急促,脸颊红得像是能滴出血来,那双水汪汪的桃花眼里,满是慌乱、羞怯和一丝迷离。 “咱们……咱们不能这样……” 她跌跌撞撞地后退了两步,后背紧紧贴在冰凉的墙壁上,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汲取一丝冷静。 她声音都在发抖。 “我是……我是你嫂子……让院里人知道了,会……会戳我们脊梁骨的……” “嫂子?” 李大成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痞气的笑。 他一步步逼近,高大的身影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自己的影子里。 他伸出两只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的墙壁上,将她困在一个无法逃脱的方寸之间。 “李大锤临死前,亲口把你托付给我,全院的人都听见了。” 他俯下身,滚烫的气息喷在她的耳廓上,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磁性。 “从他咽气的那一刻起,你就不是他媳妇了。” “你是我李大成要养一辈子的女人。” “我问你,你想不想跟我?” 林婉清的心跳得像擂鼓,被他那滚烫的目光看得浑身发软,几乎要站不住。 她死死咬着下唇,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拼命地摇头。 “不……不行的……这不合规矩……” “规矩?”李大成冷笑一声,“今天在院里,你看我跟他们讲规矩了吗?” “规矩,是给易中海那种人定的,是给有钱有势的人定的,不是给咱们这种想活下去都难的人定的!” 他伸出手,捏住她小巧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直视自己的眼睛。 “婉清姐,你看着我。”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心里,到底愿不愿意?” 四目相对。 林婉清在他那双霸道又深情的眼睛里,清晰地看到了自己那羞红的脸庞。 她看到了那个惊慌失措、满脸红晕,却又藏不住眼底那一丝渴望的自己。 她的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了。 眼泪又一次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她带着哭腔,声音细得像蚊子叫。 “我……我愿意……可是……我怕……” “怕什么?” “我怕别人说闲话,我怕……我怕对不起你大哥……” “他?”李大成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他把你当人看了吗?他临死前想的是让你饿死下去陪他!这种畜生,你对得起他,就是对不起你自己!” 他伸手,有些粗暴地擦去她脸上的泪水。 “行了,我知道了。” 李大成的语气忽然缓和下来,他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那令人窒息的距离。 “我不逼你。” 他看着她,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 “我知道你心里那道坎儿过不去。没关系,我等得起。”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反正你人早晚是我的,跑不掉。你的心,也一样。” 这番话,又霸道,又无赖,偏偏又带着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温柔。 林婉清的心,彻底乱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又羞又气,又觉得心里像被灌满了蜜,甜得发慌。 她抬起粉拳,在他结实的胸口上不轻不重地捶了一下。 “你……你就是个无赖!” 这一拳软绵绵的,没有半点力道,倒更像是撒娇。 李大成哈哈一笑,顺势抓住了她的小手,放在嘴边亲了一下。 林婉清像是被烫到,赶紧把手抽了回来,藏在身后,一张俏脸红得快要烧起来。 屋子里的气氛,从刚才的剑拔弩张,变得暧昧而温馨。 过了好一会儿,林婉清的情绪才平复下来,可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担忧。 “大成,”她走到他身边,忧心忡忡地说,“你今天……你把他们得罪得太狠了。一大爷那个人,最在乎的就是官威和脸面,你今天当着全院的面把他踩在脚底下,他肯定恨死你了。” “还有二大爷那个官迷,三大爷那个算盘精……” 她越说越害怕,声音都带上了一丝颤抖。 “最可怕的……是那个聋老太太。我听院里老人说,她跟街道办的王主任,甚至跟咱们厂的杨厂长关系都不一般。你今天让她丢了那么大的脸,她……她能饶了你吗?” 李大成听完,脸上不但没有丝毫惧色,反而笑了。 他拉着林婉清在长条凳上坐下,自己则大马金刀地坐在她对面,拿起桌上晾凉的开水灌了一大口。 “嫂子,你说的这些,我都想到了。” 他放下水碗,看着她那双写满恐惧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他们不会放过我?我还不会放过他们呢!” “你以为今天这事儿就完了?我告诉你,这才刚开始。” “啊?”林婉清愣住了。 李大成伸出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敲。 “你想想,王主任今天的处理,看着是不是挺解气?” 林婉清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是啊,把他们三个管事大爷都给撤了,多好啊。” “好个屁!”李大成不屑地撇了撇嘴,“这叫和稀泥,叫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撤了职,他们人还在院里住着,根基一点没动。只要有机会,随时能卷土重来。” “至于那个老妖婆,”李大成冷笑一声,“你信不信,街道办那个调查小组,最后肯定是什么都查不出来,不了了之。毕竟人那么大岁数了,谁敢真把她怎么样?” 林婉清听得心惊肉跳,她发现自己以前看事情,只看得到表面,而李大成却能一眼看穿里面的门道。 “那……那可怎么办啊?”她彻底没了主意,只能依赖地看着他。 “怎么办?” 李大成站起身,在屋里踱了两步,眼中闪烁着狼一样的光芒。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对付这帮人,就得打蛇打七寸,一下就给他们打死,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 “而这院里所有牛鬼蛇神的七寸,就是那个聋老太婆!” 李大成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让人心头发寒的狠劲。 “她才是这个院里的定海神针,是易中海他们所有人的靠山。只要把这根针给拔了,剩下的那些,就是一盘散沙,我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可是……她关系那么硬,你怎么……”林婉清还是觉得这事儿太悬了。 “关系?” 李大成笑了,笑得有些神秘。 “嫂子,这事我来处理就行,我可是有杀手锏的。” 他走到猪肉前,拍了拍那块猪板油。 “行了,先别想那些了,天塌不下来。” “你把锅刷刷,咱们先把这猪油熬出来,油渣还能包顿饺子吃。” “有了油水,日子才能过得香。” 林婉清看着他自信满满的样子,心里那块大石头,好像也跟着落了地,她用力点了点头,声音里全是信任。 “嗯,我听你的,这就去烧水。” 第27章 熬猪油渣 厨房里,林婉清把那块雪白厚实的猪板油切成了小丁,扔进大铁锅。 她蹲在灶膛前,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火候。 很快,锅里就响起“滋啦滋啦”的爆响。 一股霸道无比的肉香,像长了腿,猛地从厨房里窜了出来,野蛮地钻进了四合院的每一个缝隙。 李大成搬了个小马扎,就坐在自家门口,悠哉地看着院里的老槐树。 这年头,什么最勾魂? 肉香。 这味儿,比三大妈的骂街声还有穿透力。 前院,中院,后院。 但凡是长了鼻子的人,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全都闻到了。 最先绷不住的,是院里那帮半大的孩子。 一个个跟闻着腥味的小野猫似的,从各家门里探出脑袋,伸长了脖子使劲嗅。 他们循着味儿,鬼鬼祟祟地摸到了后院李大成家门口。 “我的天爷,太香了!” “是李大成家!他们在熬猪油!” 孩子们围在门口,不敢往前凑,就那么眼巴巴地瞅着,一个个馋得哈喇子都快流到了地上。 厨房里,林婉清的脸蛋被灶火映得通红。 她用大铁勺,把锅里炸得金黄酥脆的油渣都捞了出来,装进一个豁了口的大碗里。 她学着李大成之前的样子,从罐子里捏了一小撮盐撒上去,端着碗笨拙地晃匀。 “大成,好了。” 她从厨房走出来,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在脑门上,别有一番风韵。 “你快尝尝,小心烫。” 李大成捻起一块,吹了吹,扔进嘴里。 “咔嚓!” 又香又脆,满嘴冒油。 “香!” 他笑着点头,把碗推到林婉清面前。 “你也吃,忙了半天了。” “嗯。”林婉清捏起一小块,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那股久违的肉香,让她舒服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门口那群孩子看得眼睛都直了。 一个胆子大的,忍不住往前挪了一步。 “大成哥,这……这是啥啊?能把人香死!” 李大成扫了眼这帮瘦得跟猴精一样的孩子,笑了笑,冲他们招了招手。 “想吃不?” 孩子们你看我我看你,随即猛地齐刷刷点头,跟小鸡啄米似的。 “想吃就站好了,排队!” 李大成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反抗的劲儿。 “一个一个来,谁敢挤,一块都没有!” 孩子们一听这话,顿时爆发出欢呼,立马就在李大成家门口排起了一条歪歪扭扭的队伍。 李大成捏着金黄的油渣,一个孩子发一小块。 拿到油渣的孩子,都跟得了什么宝贝似的,先是贪婪地猛吸一口香气,才舍得咬个小尖尖,立马就乐得眉开眼笑。 就在这时,月亮门那儿,探出了两个小脑袋。 是棒梗,还有他身后死死拽着他衣角的小当。 棒梗远远看着,小脸上又是馋,又是怕。 那油渣的香味,就跟小爪子似的,挠得他心口发痒。 可李大成前几天那凶狠的模样,又让他两腿发软。 “哥……”小当拽着棒梗的衣服,带着哭腔央求,“哥,我也想吃……太香了……” 棒梗听着妹妹的声音,又看了看那些吃得满嘴流油的小伙伴,心里的馋虫终于打败了恐惧。 他一咬牙,一跺脚,拉着小当就跑了过去,老老实实地排在了队尾。 很快,轮到了他们兄妹俩。 李大成看着面前的棒梗,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收了起来。 “你来干什么?” 棒梗梗着脖子,眼睛却不敢看李大成,只是死死地盯着他手里那碗油渣。 “我也要吃……” “你要?”李大成乐了,“你凭什么要?看见好东西张嘴就要,你奶奶教你的?” 棒梗的脸“唰”地一下红到了脖子根,不服气地嚷嚷:“他们都能吃,凭什么我就不能吃!” “凭什么?” 李大成冷笑一声,眼神直接越过了棒梗,落在他身后那个怯生生的小当身上。 他从碗里捏了一块油渣,递过去。 “小丫头,拿着。” 小当愣了一下,怯生生地看了看李大成,又看了看自己的哥哥,最后还是没忍住,伸手接了过去,用蚊子似的声音说了句:“谢谢……叔叔。” “哎!你凭什么给她不给我!” 棒梗当场就炸了,急得直跳脚。 “我也要!你必须给我!” 说着,他竟然仗着胆子,伸手就要来抢李大成手里的碗! 李大成的脸,瞬间黑如锅底。 他手腕一翻,轻巧地躲开棒梗的手,然后猛地往前跨了一步。 高大的身影,像座山一样,一下子就把棒梗给罩住了。 “你再嚷嚷一句试试?” 李大成的声音很低,却像冰碴子,又冷又硬。 “还当是以前呢?” “你奶奶在地上打个滚,一大爷帮你吆喝两声,全院的好东西就都得紧着你们贾家?” “你奶奶咒我哥死,这笔账我还没跟你们算!现在还有脸跑我这儿来要吃的?” 他伸手指着中院的方向,一字一顿地喝道:“滚!” “现在就给我滚回去!” “再让我看见你往我这儿凑,我他妈打断你的腿!” 李大成这一下是真动了火,那眼神,跟西山上饿了三天的狼一模一样。 棒梗哪见过这阵仗? 他以前横行霸道,全靠贾张氏撒泼和易中海偏袒。 现在靠山倒了,碰上李大成这个硬茬,他那点本事,屁用没有。 被李大成那眼神一瞪,他吓得浑身一个激灵,两条腿肚子直哆嗦。 “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扭头就跑,连妹妹小当都顾不上了。 院里其他孩子都被这一下给吓懵了,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 李大成看着棒梗屁滚尿流的背影,从鼻子里不屑地哼了一声。 他转过头,看着面前这群吓傻了的孩子,脸上的凶狠又变成了笑容。 “看什么呢?吃你们的。” 他晃了晃手里的碗。 “还有谁没拿到的?过来。” 孩子们这才松了口气,又小心翼翼地围了上来。 林婉清站在屋檐下,看着这一切,一句话没说,只是默默地又往灶膛里添了一根柴。 分完了油渣,李大成看见小当还站在原地。 她一边小口啃着油渣,一边看着他,大眼睛里既有感激,又有点害怕。 李大成笑了笑,从碗里又拿出几块油渣递给她。 “拿着。” 小当看着手心里突然多出来的几块油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李大成蹲下来,看着她的眼睛,声音放得很轻。 “就在这吃,吃完了再回去。” 小当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看着李大成,奶声奶气地又说了一遍。 “谢谢叔叔!” 说完,她才像只小松鼠,把那几块油渣宝贝似的捧在手里,一口一口地吃着。 她眼珠子一转,飞快地把两块藏进了自己的小兜里,然后才一蹦一跳地跑回了中院。 李大成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关上了院门。 外面的喧嚣,彻底被隔绝了。 屋里,林婉清正把熬好的猪油,一勺一勺地灌进一个干净的陶罐里。 清亮亮的猪油,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她抬起头,看着李大成,那双水汪汪的桃花眼里,全是化不开的柔情。 “大成,你对那些孩子真好。” “好吗?”李大成走到她身边,看着陶罐里那象征着富足的猪油,“我就是觉得,大人之间的恩怨,别牵扯到孩子身上。” “不过……棒梗那小子除外,那小王八蛋,根子上就坏了,不狠狠收拾一顿,以后就是个祸害。” 林婉清点点头,她把油罐的盖子盖好,小心地放到墙角。 “那……小当呢?你给她那些油渣,就不怕秦淮茹她们……” “怕什么?”李大成满不在乎地一摆手。 “我就是要让秦淮茹看看,让她知道,一大爷最多就偷偷摸摸给点棒子面,而我李大成,能让她家孩子正大光明地吃上肉。” 他看着林婉清,咧嘴一笑。 “嫂子,你把面发上。” “今天晚上,咱们吃顿好的。” “吃油渣馅儿的饺子!” 第28章 好吃不如饺子 林婉清正在面板上揉着面。 白生生的面团在她一双巧手下,很快就变得光滑而有韧劲。 灶膛里的火光跳跃着,映得她脸颊红扑扑的,像染上了一层胭脂。 额前几缕被汗水打湿的碎发,紧紧贴在光洁的额头上,平添了几分让人心动的风情。 李大成在旁边剁馅儿。 炸得金黄酥脆的油渣被他剁得细碎,混上提前用盐杀出水分的白菜,再淋上一点点酱油提鲜。 “当!当!当!” 菜刀和案板接触,发出的声响清脆而富有节奏,像一首能让人心安的曲子。 “嫂子,面好了没?” “就快了。” 林婉清应了一声,把面团搓成长条,麻利地切成一个个大小均匀的剂子。 她拿起一根小巧的擀面杖,开始擀皮儿。 她的模样很专注,微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昏黄的灯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小巧的鼻尖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李大成不知何时停下了手里的活儿,就那么靠着桌子,眼神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灯光下,她的侧脸线条柔和温婉,那微微颤动的睫毛,像羽毛,一下一下,轻轻扫过他的心尖。 “我来。” 他忽然开口,走上前去,十分自然地从她身后,握住了她那只拿着擀面杖的手。 林婉清的身子猛地一僵。 一股浓烈又熟悉,独属于他的男人气息,瞬间将她整个人都包围了。 他的胸膛那么宽,那么结实,隔着薄薄的衣料紧贴着她的后背,像个滚烫的烙铁,让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要烧起来了。 “你……我自己能行……” 她的声音细得跟蚊子叫似的,脸颊瞬间红得能滴出血来。 “你那速度,擀到天亮咱们也吃不上饺子。” 李大成嘴上毫不留情地嫌弃,手上的动作却温柔得不像话。 他握着她的手,带着她一推一拉。 他的呼吸就喷在她的耳廓上,又热又痒。 林婉清感觉自己两条腿都软了,几乎快要站不住,只能把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若有若无地倚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 屋子里静得可怕,只有两个人越来越重,越来越乱的呼吸声。 气氛黏稠得像是化不开的糖稀。 “好了,你来包。” 李大成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突然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步,指了指那盆香气扑鼻的馅儿。 林婉清如蒙大赦,逃也似的躲到桌子另一边,赶紧低下头开始包饺子,用这个动作来掩饰自己那颗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 她包的饺子,像一个个白白胖胖的小元宝,被她整整齐齐地码放在盖帘上。 很快,两大盖帘的饺子就包好了。 锅里的水“咕嘟咕嘟”烧得滚开,李大成把饺子一个个下进去。 白胖的饺子在沸水里翻滚、沉浮,没一会儿,一股混合了面香、菜香和霸道肉香的味道,再也关不住了。 这股味道,像个蛮不讲理的土匪,顺着门缝,钻过窗户纸的破洞,理直气壮地飘满了整个四合院。 中院,贾家。 秦淮茹正借着油灯的光给棒梗缝补丁,闻到这股味儿,手里的针猛地一偏,狠狠扎进了指头里。 “哎呦!”她痛呼一声,赶紧把手指放进嘴里嘬。 “妈!这是什么味儿啊!香死我了!”炕上躺尸的贾东旭不耐烦地吸着鼻子,大声嚷嚷。 贾张氏那张老脸瞬间就垮了下来,一双三角眼怨毒地朝后院的方向瞪过去,猛地一拍大腿,开始干嚎。 “还能是谁!就是后院那个杀千刀的李大成!天打雷劈的短命鬼!” “他家吃肉,吃饺子!咱们家棒梗连口热乎的棒子面粥都喝不上!这是存心要馋死我们孤儿寡母啊!老天爷啊!你怎么不睁眼看看!” 前院,三大爷阎埠贵家。 阎埠贵正端着个大碗喝兑了水的粥,闻到这股浓烈的香味,他吸溜粥的动作戛然而止。 他放下碗,伸长了脖子使劲嗅了嗅,随即摸出自己的小算盘,手指头在上面“噼里啪啦”地拨动起来。 “白面,油渣,大白菜……乖乖,这一顿饺子,起码得花出去五毛钱!他李大成哪儿来的钱?” “败家!真是太败家了!” 他一边摇头一边咂嘴,满脸的心痛,“这要是换成棒子面,够他们俩吃小半个月了!” 他婆娘在旁边听着,也忍不住狠狠咽了口唾沫:“当家的,你说明天……我也去后院跟他家借两根葱?” “借?你想都别想!”阎埠贵立马瞪了她一眼,“他现在是院里的滚刀肉,谁沾上谁倒霉!咱们看热闹就行,千万别掺和!” 二大爷刘海中家,刚因为一盘炒鸡蛋跟俩儿子发完火,这会儿闻到饺子味儿,心里的火气更盛了。 “吃!吃!就知道吃!” 他把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拍,震得碗碟“哐当”一响。 “一个死了大哥的破落户,倒比我这个七级锻工吃得还好!这他妈叫什么世道!” 整个院子,家家户户的议论声,咒骂声,孩子们的哭闹声,此起彼伏,全都成了李大成家这顿饺子的背景音。 屋里,热腾腾的饺子终于出锅了。 林婉清盛了满满两大碗,一碗推到李大成面前。 她自己那碗,却迟迟没有动筷子,只是安静地坐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就那么看着李大成吃。 李大成夹起一个,吹了吹热气,一口咬下去。 饺子皮筋道,油渣的焦香混着白菜的清甜,瞬间在嘴里爆开,满口流油。 “香!真他娘的香!” 他含糊不清地赞了一句,一抬头,却看见林婉清正愣愣地看着自己,眼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红了。 “怎么了嫂子?不合胃口?”李大成心里一顿,放下了筷子。 林婉清赶紧摇了摇头,她低下头,用筷子轻轻拨弄着碗里的饺子,声音很低,带着一丝怎么也藏不住的哽咽。 “没什么……就是觉得,像在做梦。” 她抬起头,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水光盈盈。 “大成,要不是你……我这辈子,可能都再也吃不上这么香的饺子了。” 在这个年代,一顿白面油渣馅儿的饺子,对普通人家来说,那就是过年才能有的念想。 李大成的心,瞬间就软了。 他伸出手,隔着桌子,握住了她放在桌面上的手。 她的手有些凉,还在微微地发抖。 “嫂子,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以后有我一口肉吃,就绝对有你一碗汤喝。”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这算什么,以后顿顿让嫂子吃肉,把身体养得白白胖胖的。” 林婉清被他握着手,脸上一热,下意识想抽回来,却被他握得更紧了。 她挣扎了两下,便放弃了,只是羞赧地低着头,任由他那带着薄茧的大手,传递着滚烫的温度。 一顿饺子,在一种暧昧又温馨的气氛里吃完了。 李大成收拾着碗筷,林婉清却坐在凳子上没动,她几次张嘴,想说什么,又都咽了回去,神情里带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愁绪。 “有事儿?”李大成看出了她的不对劲。 林婉清死死咬着嘴唇,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从贴身的衣兜里,掏出一封被手心汗水浸得有些发皱的信,递了过去。 “大成……我老家来信了。” 李大成擦了擦手,接过信,展开。 信上的字歪歪扭扭,错字连篇,他连蒙带猜,总算看明白了。 信是林婉清的爹,林老汉写的。 信里的内容很简单,老家遭了灾,地里颗粒无收,家里已经快要断顿了。 看到这儿,李大成的眉头只是微微皱起,这种事,在这个年代太常见了。 可当他看到信的后半段时,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眼神也变得冰冷。 信里说,为了换几袋活命的粮食,家里合计了一下,准备把林婉清那两个还没成年的妹妹,一个十六,一个才十四,一起嫁给村里一个死了老婆的老鳏夫。 “咯吱——” 李大成手里的信纸被他捏得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声响,一股火气“噌”地一下,直冲天灵盖。 “他妈的!这是嫁闺女?这他妈是卖闺女!” 他一拳狠狠砸在桌子上,震得桌上的碗碟都跟着跳了起来。 林婉清被他这一下吓得浑身一哆嗦,眼泪再也忍不住,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了下来。 “大成……我爹他……他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啊……” 她哭得泣不成声,身子一软,竟然“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了李大成面前,死死抓着他的裤腿,哭着哀求。 “我那两个妹妹……她们还那么小……要是真嫁给那个老鳏夫,这辈子就全毁了……” “大成……嫂子求求你……你救救她们吧!现在只有你能救她们了!” “嫂子你这是干什么!赶紧给我起来!” 李大成一把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按回到凳子上。 他看着她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俏脸,心里又疼又怒。 他脑子里飞快地闪过系统那句“开枝散叶,壮大家族”的提示音。 这他妈……是送上门的家人? 不,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他看着林婉清那双充满绝望和祈求的眼睛,伸出粗糙的手指,有些粗鲁地帮她擦掉脸上的眼泪。 “哭什么哭!有我在,天就塌不下来!” 他的声音很大,甚至有点凶,却像一只有力的大手,瞬间稳住了林婉清那颗慌乱到极致的心。 李大成在屋里来回踱了两步,然后猛地停下。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开口。 “这事儿,我管了。” 林婉清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连哭都忘了。 李大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那笑容里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霸气和狂野。 “不就是缺几袋子粮食吗?多大点屁事儿。” “咱们现在有钱,有粮票,还怕这个?” 他眼神灼灼地盯着她,像要把她看穿。 “嫂子,你现在就去收拾东西。” “我陪你回一趟老家!”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股子森然的寒意。 “我倒要去亲眼看看,是哪个不开眼的老东西,敢动我李大成的……小姨子!” 第29章 动身!目标林家村! 李大成向来是行动派,第二天蒙蒙亮就起了床。 他揣着前次卖野猪肉换来的y一百多块钱和一大叠票证,直奔外头。 这笔钱,在这个工人月工资普遍二三十块的年代,堪称一笔天文数字。 他先去了粮店。 “同志,来五十斤棒子面,二十斤白面。” 李大成说话的时候,直接把一沓粮票拍在了柜台上。 那厚度,让负责称粮的售货员眼皮子都跳了一下。 这年头,谁家买粮不是抠抠搜搜,算计到“两”的? 像李大成这样,一开口就是几十斤,还面不改色跟买大白菜似的,她在这粮店干了快十年,头一回见。 “同志,你……你确定要这么多?” “怎么,怕我给不起钱还是给不起票?”李大成眉毛一挑。 “不是不是!”售货员被他那股子劲儿吓了一跳,连忙低头开始装粮食,心里直犯嘀咕,这是哪家干部子弟出来体验生活了? 买完粮食,李大成又拐进了供销社。 红糖、饼干、水果罐头,这些只有逢年过节才舍得买的稀罕物,他跟不要钱似的,一样来了两份。 这些,是给老丈人一家的见面礼。 面子工程,必须做足。 他心里门儿清,要去“接收”人家两个水灵灵的闺女,这“彩礼”要是寒酸了,自己脸上也挂不住。 他把所有东西用一个大麻袋装得鼓鼓囊囊,也没急着回院儿,而是直接扛到了火车站,花了两毛钱,存进了寄存处。 院里人多眼杂,他可不想刚把东西拎回去,后脚贾张氏就躺他家门口,拍着大腿干嚎,说闻着红糖味儿馋得心口疼。 等他两手空空地回到四合院,林婉清已经把两人的换洗衣物都打好了一个小包袱。 她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坐在床沿上,看着推门进来的李大成。 那双水汪汪的桃花眼里,情绪复杂得像一团乱麻。 有对家里人的担忧,有对未来的茫然,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敢细想的,对这次“二人同行”的隐秘期盼。 “都收拾好了?”李大成走到她身边坐下。 屋子本就不大,他这么一坐,两人胳膊几乎紧紧挨着。 他身上那股子浓烈的男人味,混着外面带回来的阳光气息,蛮不讲理地钻进了林婉清的鼻子里。 她的心跳,又不争气地乱了节奏。 “嗯。”林婉清点点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我跟你说了,有我在,天塌不下来。”李大成看着她,咧嘴一笑。 “你爹妈卖闺女,那是被逼得没活路了。咱们现在有钱有粮,到时候把粮食往他们面前一拍,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他话锋一转,带着一股子狠劲儿。 “再说了,你那两个妹妹,以后也是我李大成的妹妹。谁敢动她们,我他娘的剁了谁的爪子!” 他的话,总是这么粗,这么霸道,偏偏又能像一只有力的大手,死死地稳住她那颗慌乱的心。 林婉清抬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他的轮廓分明,眼神亮得吓人。 她鬼使神差地,轻声问了一句:“大成……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李大成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他伸出手,想像上次那样去握她的手,可手伸到一半,又硬生生停住,只是用手指,轻轻碰了一下她的手背,然后就飞快地收了回来。 那个瞬间的触碰,像一道微弱的电流,让林婉清浑身都酥了一下。 “傻嫂子,” 他嘿嘿一笑,眼神里带着几分不正经的玩味,“我哥临死前,可是当着全院人的面,把你托付给我了。我要是不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以后我下去了,怎么跟他交代?” “再说了,你是我媳妇儿……啊不对,是我嫂子,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他故意说错了一个字,又飞快改口。 林婉清的脸“腾”地一下就红透了,像熟透了的苹果,她猛地低下头,心脏“怦怦”直跳,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这个男人,总是这么坏,若有若无地撩拨她,让她又羞又气,心里却又跟灌了蜜一样,甜得发慌。 李大成看着她那羞红的耳根,心里也是一阵火热,赶紧清了清嗓子,从兜里掏出五十块钱,硬塞到林婉清的手里。 “嫂子,这钱你拿着。” “啊?这……这不行!我不能要!” 林婉清像是被烫到了一样,赶紧想把钱推回去。 “拿着!” 李大成的语气不容置喙,“咱们这次出门,路远,钱放我一个人身上不保险。你拿着一半,以防万一。” 他凑近了些,声音压得很低。 “再说了,你回娘家,兜里没钱,腰杆子能硬得起来吗?” 他这话,说得在情在理。 林婉清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把钱收下了。 那几张崭新的大团结,被她紧紧地攥在手心里,还带着李大成的体温,烫得她心尖儿都在发颤。 这不仅仅是钱,更是一份沉甸甸的信任和依靠。 夜里,两人就这么和衣而卧。 一张床,中间隔着半尺的距离,像楚河汉界,谁也没敢越过去。 黑暗中,万籁俱寂,只有彼此越来越重,越来越乱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林婉清背对着李大成,身子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身后那个男人身上传来的滚烫热意,像个大火炉,隔着空气都在烤着她的后背,让她浑身都有些发软。 她既害怕,又有一种说不清的期待。 李大成也睡不着。 鼻尖萦绕着嫂子身上那股淡淡的、洗干净的皂角馨香,听着她那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他感觉自己体内的火,都快要把他给点着了。 他心里暗骂自己不是东西,但眼睛,却忍不住往那在月光下显得愈发玲珑有致的曲线上瞟。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 等把两个水灵灵的小姨子接回来,到时候……嘿嘿嘿。 第二天,天还没亮透,两人就悄悄地起了床,简单洗漱了一下,就背着行李,离开了四合院。 他们走得悄无声息,没有惊动任何人。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前院三大爷阎埠贵家的窗户后面,一双精明的眼睛,正透过窗帘的缝隙,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们。 “老婆子,快来看!”阎埠贵推了推身边的婆娘。 “大清早的,闹什么幺蛾子?”三大妈不耐烦地嘟囔着翻了个身。 “后院那俩,背着行李出门了!”阎埠贵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压抑不住的兴奋和算计。 “这是……要跑路?” “我看八九不离十!你想啊,李大成那小子,把院里的大爷们得罪了个遍,现在肯定是怕了,想躲出去!” “那他家那房子……” 三大妈的眼睛也亮了。 “哼哼,” 阎埠贵摸出自己的小算盘,手指头在上面“噼里啪啦”地拨动起来。 “等他们走了,这房子就空出来了。到时候,我去找街道办说说,咱们家解放和解成也大了,正缺房子结婚呢……” 他的算盘,打得震天响。 而此时的李大成和林婉清,已经到了火车站。 取出了寄存的东西,看着那鼓鼓囊囊的大麻袋,林婉清的眼睛里全是震惊和感动。 她没想到,他一夜之间,竟然准备了这么多东西。 “呜——” 伴随着一声长长的汽笛声,南下的绿皮火车像一条绿色的长龙,缓缓驶入站台。 第30章 火车上的旖旎! 六十年代的绿皮火车,车厢里不是装的人,是往铁皮罐头里硬塞的肉。 空气里那味儿,冲得人脑门子疼。 汗臭味,脚丫子味,旱烟袋的烟油子味,还有不知道谁家咸菜疙瘩馊了的味道,全都搅和在一起,能把人活活熏个跟头。 李大成块头大,力气足,硬是跟下山的老熊似的,在人堆里拱开一条道。 他先把那个沉甸甸的大麻袋往座位下一踹,占住了地儿。 然后转身,把被挤得脸蛋发白的林婉清拉过来,按在了靠窗的座位上。 “嫂子,你坐里面。” 他自己则像一堵墙,严严实实地坐在了外面。 过道里人挤人,胳膊碰胳膊,可他这么一坐,硬是给林婉清隔出了一方清净地。 林婉清是头一回坐这铁家伙,心里又慌又觉得稀奇。 她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小心翼翼地透过满是泥点的车窗,瞅着外面那些一晃而过的房子和树。 窗外透进来的光,打在她柔和的侧脸上,长长的眼睫毛忽闪忽闪的。 李大成靠在椅背上,也不说话,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她。 看得他自己心里头直发痒。 “嫂子,喝水不?” 他从随身的帆布包里摸出军用水壶,拧开盖子递过去。 “不……我不渴。” 林婉清回过神,看见他那双黑亮得吓人的眼睛,脸蛋“腾”地就红了,赶紧摇摇头。 “路上还得一天一夜呢,喝点。” 李大成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把水壶送到了她嘴边。 他的手指就那么扶着冰凉的壶身,指节几乎要碰到她温润的脸颊。 林婉清躲不过,只好红着脸,就着他的手,樱桃小嘴凑上去,小口小口地喝了两口。 一股说不出的感觉,顺着喉咙一直烧到了心底。 火车“哐当、哐当”地往前跑,车厢里也热闹起来。 “花生瓜子啤酒饮料!白酒香烟方便面嘞!” 一个推着小车的乘务员,嗓门洪亮地喊着,从过道里挤过来。 “同志,这儿!” 李大成招了招手。 “来两包饼干,再拿瓶橘子汽水。” 那乘务员都愣了一下,这年头坐火车,能啃个干粮就不错了,哪有这么花钱的。 “好嘞!” 李大成把钱和票递过去,拿回东西。 他用牙“啵”的一声咬开汽水瓶盖,冒着泡的橘黄色汽水瓶,直接递到了林婉清面前。 “嫂子,喝这个,甜的,解渴。” 林婉清看着那瓶稀罕玩意儿,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这东西她在城里供销社的柜台上见过,金贵着呢,她想都不敢想。 “我……我不喝,你喝吧,这得不少钱……” “让你喝你就喝,哪儿来那么多话。” 李大成把冰凉的瓶子硬塞进她手里,带着点不容拒绝的霸道。 “尝尝,没喝过吧?就当出来长见识了。” 林婉清被他看得没法子,只好学着他的样子,把瓶口凑到嘴边,试探着抿了一小口。 一股又凉又甜,还带着点麻酥酥的劲儿,猛地在她舌头上炸开。 “呀……” 她眼睛瞬间就亮了,那新奇的滋味,让她忍不住又喝了一大口,脸上露出孩子气的满足。 李大成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乐开了花,觉得这钱花得真他娘的值。 他又拆开一包饼干。 “光喝水哪儿行,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林婉清接过饼干,一小口一小口地啃着,心里却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 想当初跟着李大锤,别说汽水饼干了,能有口热乎的棒子面粥喝都算过节了。 挨打受骂,被人白眼,日子过得一点光都瞅不见。 可现在…… 她偷偷抬眼看了看身边的男人。 他把自己护得严严实实,把在旁人看来顶金贵的东西,就这么随随便便地塞到她手里。 虽然前头要去干啥还不知道,可跟着他,好像心里头就没那么慌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吓得她赶紧低下头,脸颊烫得厉害,再也不敢多看一眼。 火车走了一天一夜。 天黑了,车厢里只留着几盏昏黄的灯,大部分人都扛不住了,歪七扭八地睡了过去。 车厢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铁轨单调的“哐当”声。 林婉清也熬不住了,脑袋一点一点的,眼皮直打架。 最后,她身子一歪,脑袋就那么自然而然地,轻轻靠在了李大成的肩膀上。 “!” 李大成的身子瞬间就僵住了。 一股又软又弹的触感,隔着两层薄薄的衣料,清晰地传了过来。 伴随着的,还有她身上那股洗干净的皂角香味,混着一点女人家独有的体香,一个劲儿地往他鼻子里钻。 他浑身的血,好像“嗡”的一下,全往一个地方涌了。 李大成微微低下头。 昏黄的灯光下,他能清楚地看到她恬静的睡颜。 脸颊泛着一层柔光,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那两片红润的嘴唇微微张着,随着呼吸轻轻翕动。 李大成感觉自己嗓子眼干得要冒烟,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了滚。 他没敢动。 就那么僵着身子,任由她靠着。 他甚至能感觉到,她呼出的热气,一下,一下,轻轻喷在他的脖颈上。 又热,又痒。 跟有只小猫的爪子,在他心尖上不轻不重地挠着。 他脑子里,开始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 他想起了系统那个“开枝散叶,壮大家族”的任务。 想起了林婉清信里说的,那两个据说跟她一样水灵,马上就要被卖掉的小姨子。 他甚至开始想象,等把嫂子,还有那两个小姨子都弄回四合院,关起门来过日子…… 那他娘的是什么神仙日子? 他越想,心里那股火就烧得越旺,身体某个地方也起了让他尴尬的反应。 “妈的。” 他心里暗骂一声,赶紧深吸一口气,强行把那些带颜色的念头压下去。 现在还不是时候。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个道理他懂。 他缓缓地,小心翼翼地伸出胳膊,轻轻揽住了林婉清的肩膀,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能靠得更稳,更舒服一些。 他的动作,轻得像怕惊动一只蝴蝶。 睡梦中的林婉清,似乎是感觉到了一个更温暖、更结实的依靠,下意识地往他怀里缩了缩,还满足地咂了咂嘴,睡得更沉了。 李大成看着怀里这个温顺得像只小猫的女人,嘴角忍不住咧开,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嫂子,你放心。 等到了你家,我一定让你爹妈,让你那两个妹妹,让你全村的人都看看。 你男人我,到底有多大本事! 火车又“哐当哐当”地跑了小半天,天光大亮时,终于在一个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小县城车站停下了。 “嫂子,醒醒。” 李大成轻轻拍了拍林婉清的肩膀。 “嗯……” 林婉清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在哪儿。 当她看清自己竟然整个人都缩在李大成怀里,枕着他的肩膀睡了一晚上时,一张俏脸“刷”的一下,红得能滴出血来。 “呀!” 她惊呼一声,像只受惊的兔子,猛地弹了起来。 她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自己睡得皱巴巴的衣服,心跳得跟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似的,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李大成看着她那副又羞又窘的可爱模样,心里直乐。 他站起身,轻轻松松地把座位底下那个大麻袋甩到肩上。 “走吧,嫂子,下车了。” 他冲她咧嘴一笑。 “从这儿到你家,还得走几十里山路呢。” “……嗯。” 林婉清红着脸,用蚊子哼哼似的声音应了一声,跟在他身后,像个刚过门、做错了事的小媳妇,一起挤下了火车。 第31章 两个水灵的小姨子! 小县城破败不堪,街上看不见几个囫囵人,一个个都面黄肌瘦的,眼神里空落落的,没什么指望。 空气里飘着一股子穷酸的萧条味儿。 从县城到林婉清的老家林家村,没车,几十里山路全得靠一双脚板子去量。 这对常年在城里,脚皮都嫩几分的林婉清来说,简直是要命的折磨。 她走了不到一个钟头,脑门上就见了汗,脚底下钻心地疼,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张着嘴,呼哧呼哧地喘气。 李大成走在前面,听着后面越来越重的喘气声,心里跟被针扎似的。 他停下脚,把肩上那个死沉的大麻袋“咚”一声墩在地上,转过身。 “嫂子,别走了,上来。” “啊?不……不用!”林婉清吓了一大跳,一张俏脸瞬间红得能滴出血,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我自己能走,真的,歇歇就好了。” “你能走个屁!”李大成嘴里一点不客气,几步走到她跟前,二话不说就蹲下了身子。 “上来!再磨磨蹭蹭的,天黑透了咱们都摸不进村。” 他那宽阔结实的后背,像座小山,就这么展现在林婉清眼前。 林婉清咬着下唇,心里头乱成了一锅粥。 让她一个寡妇,就这么趴在小叔子的背上,这要是让村里人瞧见了,那戳脊梁骨的唾沫星子,能把她活活淹死。 “磨蹭什么呢?”李大成不耐烦地催了一句,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子不容拒绝的劲儿,“怕我半道上把你卖了换干粮?” 林婉清心一横,眼一闭,豁出去了。 她往前凑了两步,颤颤巍巍地趴了上去,两只手下意识地,又小心翼翼地环住了李大成的脖子。 李大成只觉得后背上一片温软馨香,紧紧地贴了上来。 他咧嘴嘿嘿一笑,两只大手往后一抄,稳稳地托住了她浑圆的大腿根,腰部一发力,猛地就站了起来。 “坐稳了!” 他大喝一声,一手扶着背上的林婉清,一手拎起地上几十斤重的大麻袋甩到另一边肩上。 背着一个一百来斤的大活人,还扛着几十斤的粮食,他脚底下却跟生了风似的,走得又快又稳。 林婉清整个人都贴在他的后背上,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背上那坟包似的肌肉,随着他每一步走动而贲张、起伏,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她的脸,就靠在他的脖颈边。 他身上那股子浓烈的男人味儿,混着汗味,像最烈的烧刀子,不断地往她鼻子里钻,熏得她头晕目眩,浑身都软了。 这辈子,她还是头一回跟个男人贴得这么近。 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要烧起来了,连耳根子都烫得吓人。 李大成背着她,翻过一个山头又一个山头,大概走了两个多钟头,一个破败的小山村,终于遥遥在望。 “嫂子,到了。”李大成把林婉清稳稳当当地放了下来。 林婉清的脚一沾地,两条腿还是软的,差点没站稳。 她红着脸,手忙脚乱地整理了一下被山风吹乱的头发和衣服,低着头跟在李大成身后,朝着村里走去。 林家村,比李大成想的还要穷。 村里大部分都是土坯房,东倒西歪的,不少房子的屋顶都破了大洞,露出黑乎乎的房梁。 整个村子静得可怕,连声狗叫都听不见,死气沉沉的。 两人刚走进村口,就瞧见一个瘦得跟柳条似的干瘪老头,正蹲在自家院墙根下,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一口一口地吐着呛人的黄烟。 “爹!” 林婉清看见那老头,眼圈“刷”地就红了,声音里带着哭腔。 林老汉听到声,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 当他看清是自己闺女时,那双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光,可那光亮转瞬即逝,很快就黯淡下去,化成了浓得化不开的愧疚和愁苦。 “婉清……你……你怎么回来了?”他慌忙站起身,两只干枯的手在自己那件破烂褂子上使劲地擦了擦,好像上面有什么脏东西。 他的目光,很快就落在了林婉清身后那个高大强壮的男人,和他肩上那个鼓得快要裂开的大麻袋上。 “这位是……” “爹,这是大成,我……我当家的弟弟。” 林婉清介绍道,说到“当家的”三个字时,她的声音明显顿了一下,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叔叔好。” 李大成把麻袋往地上一放,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他冲着林老汉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看着就敞亮。 “哦,哦,好,好。” 林老汉局促地点点头,眼神躲闪,不敢看李大成,只是赶紧领着两人往屋里走。 屋里光线昏暗,一股子土腥味混着霉味扑面而来。 一个同样面黄肌瘦的中年妇女,正坐在炕上,就着从破窗户纸透进来的那点光,缝补着一件看不出本来颜色的衣服。 两个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和十六七岁的姑娘,像两只受惊的小鹌鹑,缩在炕角,正小声地嘀咕着什么。 看见林婉清和李大成进来,屋里的人全都愣住了。 “娘!” 林婉清再也忍不住,几步扑到中年妇女怀里,放声大哭。 而那两个缩在炕角的姑娘,也怯生生地站了起来,眼巴巴地看着。 李大成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她们身上。 他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一声:好家伙! 这两个小丫头,虽然身上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烂衫,头发也跟干草似的枯黄,但那张脸的底子,却是一等一的好。 瓜子脸,柳叶眉,水汪汪的大眼睛,小巧的鼻子,跟林婉清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大的那个,看起来十六七岁,叫林婉柔。 身材已经有了些起伏,胸前鼓鼓囊囊的,虽然还带着几分青涩,但已经能看出日后惊心动魄的风情。 她咬着嘴唇,眼神里除了害怕,还有一丝不甘和倔强。 小的那个,叫林婉月,大概十四五岁。 身子还没完全长开,像根豆芽菜,但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透着一股子不谙世事的天真和好奇。 她像个还没熟透的青苹果,咬一口,肯定是又酸又甜。 这……这他妈要是带回去好好养两年,得祸害成什么样啊? 李大成感觉自己的喉咙有点干,下意识地滚了滚喉结。 “姐!” 两个姑娘看见林婉清,也围了上来,眼睛里都含着泪花。 “婉柔,婉月,快,叫人。” 林婉清擦了擦眼泪,拉过两个妹妹,“这是大成哥。” “大成哥。” 两个姑娘怯生生地喊了一声,然后就拿一双又好奇又害怕的眼睛,偷偷地打量着李大成。 她们知道,家里要把她们俩像牲口一样,一起卖给村东头那个五十多岁的臭老鳏夫。 她们也猜到,城里回来的姐姐,可能就是为了这件事。 眼前这个高大、强壮,看着就不好惹的男人,会是她们的救星吗? 还是说,这是另一个火坑? 屋子里正哭哭啼啼,气氛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时,院子外面,忽然传来一个又尖又利,像是被门夹了的嗓门。 “林老哥!在家吗?我带王媒婆过来了!咱们把俩丫头的亲事,今天就给定下来!彩礼我都给你带来了!” 话音未落,一个贼眉鼠眼的中年男人,领着一个脸上涂着厚厚白粉、嘴角长着颗大黑痣的媒婆,就大摇大摆地闯了进来。 屋子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林婉清爹娘的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 林婉柔和林婉月两姐妹,更是吓得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地就躲到了林婉清的身后,两双小手死死地抓着她背后的衣角,抖得跟风里的树叶似的。 李大成看着那两个不请自来的货色,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一丝冰冷的寒意,从他眼底一闪而过。 第32章 谁敢动我小姨子! 进来的中年男人,是村里的村棍林二狗,向来是狗仗人势,欺软怕硬。 他身后那个王媒婆,更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黑心,为了点说媒钱,能把黄花大闺女说给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头。 两人一进屋,看到林婉清,都是一愣。 随即,林二狗那双贼溜溜的眼睛,就死死黏在了李大成脚边那个鼓鼓囊囊的大麻袋上,眼里全是贪婪。 “哟,这不是婉清侄女吗?回来了?” 林二狗皮笑肉不笑地开了口,语气里带着一股子居高临下的得意。 “正好,今天你爹给你两个妹妹说婆家,你这个当姐姐的,也跟着掌掌眼。” 他这话,明着是客气,实际上是在下通牒,告诉林婉清,这事儿已经板上钉钉,你就算从城里回来,也得乖乖认了。 王媒婆那双三角眼在李大成身上扫来扫去,看他一身粗布衣裳,眼神里的轻蔑都快溢出来了。 她阴阳怪气地开了腔:“哎哟,林家嫂子,你家这是来了贵客啊?这位是……” “这是我女婿的弟弟,大成,从城里来的。”林母硬着头皮解释了一句。 “城里来的?” 王媒婆的调门猛地拔高了八度,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城里来的又怎么样?现在城里人自己都快饿死了,还想管咱们乡下这点屁事?” 她懒得再看李大成一眼,直接转向林老汉,脸上堆起虚假的笑容,像一张皱巴巴的树皮。 “林老哥,咱们还是说正事儿!王老鳏夫那边可是实诚人,说了,只要你今天点头,立马!五十斤棒子面就给你送过来当彩礼!” “五十斤啊!那可是能让你们全家活命的粮!” 这话像一块巨石,狠狠砸在林老汉和林母的心上。 他们脸上那点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挣扎和痛苦。 五十斤棒子面,对现在快要断炊的他们家来说,是无法拒绝的救命稻草。 躲在林婉清身后的林婉柔和林婉月,身子抖得像是风中的两片落叶,眼泪在眼眶里拼命打转,却连哭出声的勇气都没有。 林婉清气得浑身发抖,指甲都快掐进了肉里,她刚想开口,却被一只宽厚有力的大手,轻轻按住了肩膀。 李大成往前站了一步。 就这一步,他高大的身影,像一堵墙,严严实实地挡在了三个女人的身前。 那股子从容不迫的劲儿,瞬间就给了她们无比的安全感。 “五十斤棒子面?” 李大成掏了掏耳朵,脸上挂着懒洋洋的、让人火大的轻蔑。 “就想一次性娶我两个水灵灵的小姨子?” 他笑了,看着王媒婆,那笑容里全是嘲讽。 “我说大婶,你这是把人当猪仔卖呢?还是觉得我们林家的人,就这么不值钱,两个加起来才值五十斤棒子面?” “哪来的毛头小子,大人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 王媒婆被他这话说得一愣,随即柳眉倒竖,尖着嗓子骂道。 “就是!” 林二狗也在一旁帮腔,往前挺了挺他那干瘪的胸膛,“现在这年景,有口吃的就不错了!王老鳏夫家虽然人老了点,但家里有存粮!你两个妹妹嫁过去,那是去享福!总比在家里活活饿死强!” “享福?” 李大成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直接乐出了声。 “嫁给一个能当她们爷爷的老东西,叫享福?” “每天对着一张满是死人斑的老脸,闻着那股子怎么都散不掉的棺材味儿,叫享福?” “你!” 王媒婆和林二狗被他这番粗俗不堪的话,气得脸都成了猪肝色,指着他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李大成却懒得再跟他们废话。 他猛地抬起脚,一脚踹在脚边那个大麻袋上。 “砰!” 一声闷响,麻袋应声倒地。 袋口散开,一股雪白的洪流,瞬间倾泻而出! 紧接着,是黄澄澄的棒子面! 屋子里所有的人,呼吸都在这一刻停滞了。 他们的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 白面! 竟然是雪白雪白的白面! 还有那么多的棒子面! “咕咚。” 林老汉手里的旱烟杆“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地盯着地上那些粮食,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林母更是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才没让那声惊呼冲出喉咙,眼泪“唰”地一下就下来了,这是激动的泪,是看到希望的泪。 林婉柔和林婉月两姐妹,也忘了害怕,只是傻傻地看着。 那刺眼的白色,比她们见过的最干净的雪还要白,还要晃眼! 王媒婆和林二狗,更是如遭雷击,两个人像被点了穴一样,呆立当场,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个被他们看不起的、从城里来的穷亲戚,竟然能像变戏法一样,拿出这么多的粮食! “看清楚了?” 李大成用脚尖点了点地上的粮食,声音冰冷得像是腊月的寒风。 “这是五十斤棒子面,二十斤白面!” 他弯下腰,从麻袋里又掏出用油纸包着的红糖、一包包的饼干,还有两个沉甸甸的水果罐头,一样一样地扔在地上,每一样都砸在众人的心上。 “这些东西,够不够换回我两个小姨子的自由?” 他一步一步地往前逼近,那股子从尸山血海里闯出来的凶悍气势,压得王媒婆和林二狗连连后退,脸色惨白。 “现在,拿着你们那个不知道存不存在的五十斤棒子面,给我滚!” “再让我看见你们往这凑合,我就打断你们的腿!” 他最后那句话,几乎是贴着林二狗的耳朵吼出来的,带着一股子不容置喙的血腥煞气。 林二狗这个村棍,平时也就敢欺负欺负老实人,哪儿见过李大成这种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滚刀肉? 他被李大成那眼神一瞪,只觉得一股尿意直冲膀胱,两腿一软,差点当场跪下。 他连个屁都不敢放,拉着同样吓傻了的王媒婆,连滚带爬地就跑了。 屋子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空气里,弥漫着粮食特有的香气。 林老汉和林母还处在巨大的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 林婉清看着李大成那挺拔如松的背影,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里,已经全是化不开的崇拜和柔情。 而林婉柔和林婉月两姐妹,则用一种看神仙下凡的眼神,看着李大成。 这个突然出现的“姐夫”,不但长得高大英俊,还这么有本事,三言两语就把那两个坏蛋给吓跑了,还拿出了这么多城里人才吃得上的好东西! 她们的心里,第一次对一个男人,产生了如同小鹿乱撞般的情愫。 “叔,婶儿。” 李大成转过身,脸上的凶狠瞬间变成了和煦的笑容。 “我说了,这事儿,我管了。” 他指着地上的粮食,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这些,只是见面礼。” “你们放心,有我在,就不会让婉柔和婉月受半点委屈。”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林婉柔和林婉月那两张既害怕又充满希望的俏脸,最后看着林老汉,缓缓说道: “卖闺女这种事,我不希望再有第二次。” “想过好日子,不一定非得走这条路。” “我李大成,有更好的办法,让你们全家都过上好日子!” 第33章 一头野猪的震撼! 李大成的话,像一颗定心丸,让林老汉夫妇那颗七上八下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林母看着地上的白面和红糖,眼泪“唰”地一下就流了下来。 她一手拉着一个女儿,激动得嘴唇直哆嗦,翻来覆去就那么一句话。 “好孩子……真是好孩子……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呐!” 林老汉更是满脸通红,又激动又羞愧,两只粗糙的大手来回搓着,对着李大成,嘴巴张了半天,最后竟“扑通”一声,直挺挺地就要往下跪。 “叔!你这是干嘛!” 李大成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扶住,“咱们是一家人,你这么干,不是折我的寿吗?” 他这话一出口,林婉清那张俏脸“腾”地一下,红得能滴出血来。 旁边的林婉柔和林婉月两姐妹,也是齐齐羞涩地垂下了头,可那心里头,却跟灌了蜜似的,甜得发慌。 一家人…… 这个词,太有诱惑力了。 当晚,林母小心翼翼地舀出白面,又挖了一大勺红糖,做了一顿想都不敢想的“大餐”。 热气腾腾的白面馒头,一人一碗甜到心坎里的红糖水。 这对吃了几个月野菜糊糊的林家人来说,比过年还奢侈。 饭桌上,一家人的眼珠子,就跟长在了李大成身上似的。 尤其是林婉柔和林婉月,那两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就那么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眼神里亮晶晶的,混着好奇、感激,还有一丝连她们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崇拜。 李大成被她们看得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心里却美得冒泡。 他三两口啃完一个馒头,对林老汉开口。 “叔,光靠这点粮食,坐吃山空,撑不了多久。要想彻底翻身,得想别的辙。” 林老汉长长叹了口气,灌了一口红糖水,满嘴的甜都压不住心里的苦。 “话是这么说,可这老天爷不开眼,地里啥都种不出来,我们这些土里刨食的,能有啥办法?” “谁说没有?” 李大成放下碗,擦了擦嘴,露出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笑。 “靠山吃山,咱们背后这么大一座山,还能让活人给饿死?” “山?”林老汉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脸的苦涩,“大成,你不知道,现在山上的东西,比人都精!别说野猪瞎子了,野鸡兔子都快成精了,轻易不露面。村里那几个老猎手,枪都快背出火星子了,进山十天半个月,连根毛都摸不着。” “那是他们本事不到家。”李大成不屑地撇了撇嘴,语气里带着一股子狂劲儿。 “明天,我就让你们开开眼,瞧瞧什么叫真正的打猎!” 他这话,说得太满了,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自信。 林家人听了,心里都犯嘀咕,将信将疑。 只有林婉清,看着李大成的侧脸,心里对他有种近乎盲目的信任。 她知道,这个男人,从不吹牛。 第二天蒙蒙亮,李大成吃了两个凉馒头,就准备动身。 他也没带别的,就从墙角抄起一把砍柴用的柴刀,往腰带上一别。 “大成,你真要去啊?那山里头不安全,要不……还是算了吧?”林母不放心地拉着他。 “是啊,大成哥,”林婉月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全是担忧,“我爹说,山里有狼!” “放心。” 李大成拍了拍结实的胸膛,冲着两个娇滴滴的小姨子挤了挤眼睛,咧嘴一笑。 “别说狼了,就是来了老虎,你哥我也能给它皮扒了当褥子!” 他这副自信又带着点流氓气的样子,一下就把林婉柔和林婉月给逗笑了,脸蛋红扑扑的,心里的担忧也散了大半。 李大成一个人,头也不回地走进了茫茫大山。 一进山林,他整个人的感觉都不一样了。 洗髓丹改造过的身体,让他的感官敏锐到了一个恐怖的地步。 风吹过树叶的声音,远处虫子的鸣叫,都清晰地传进他耳朵里。 他没走多远,就在一处湿润的泥地里,发现了一串又深又大的蹄印。 “野猪!” 李大成眼睛瞬间就亮了。 看这蹄印的尺寸,这他娘的绝对是头大家伙! 他立刻顺着蹄印,像个最有经验的猎人,悄无声息地追踪过去。 在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后,他终于看见了那头畜生。 好家伙! 那是一头体型壮硕得像个小牛犊子的大野猪,浑身黑色的鬃毛硬得跟钢针似的,嘴边两根半尺长的獠牙,又尖又利,闪着白森森的寒光。 此刻,它正低着头,用它那铁犁一样的鼻子,吭哧吭哧地拱着地上的树根。 这玩意儿要是搁以前,李大成看见了,能吓得尿裤子。 但现在,这头凶猛的野猪在他眼里,就是一堆晃来晃去的猪肉,和一沓沓崭新的大团结。 他没急,悄悄绕到上风口,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在手里掂了掂。 他深吸一口气,心念一动。 “百发百中,启动!” 一瞬间,他感觉手里的石头仿佛成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一种绝对掌控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石头飞出去的轨迹,以及它最终会落下的那个点。 就是现在! 李大成眼神一凝,手臂肌肉猛地坟起,手里的石头“嗖”的一声,像一颗出膛的子弹,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直奔野猪的眼睛! “噗!” 一声沉闷的入肉声。 那头正在埋头苦吃的野猪,连哼都没哼一声,那颗石头就精准无比地,整个都没入了它的左眼眶! “嗷——!”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响彻山林! 剧痛让这头野猪瞬间狂暴,它仅剩的右眼变得血红,疯了一样地到处乱撞,把碗口粗的小树撞得“咔嚓”作响。 李大成面无表情,又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 “再来!” “噗!” 又是一声闷响,第二块石头,以同样刁钻的角度,狠狠地命中了它仅剩的右眼! 这一下,是真正的绝杀! 野猪彻底瞎了,它在原地疯狂地转着圈,发出绝望而不甘的嘶吼,最后“轰隆”一声巨响,庞然大物般的身体重重栽倒在地,四肢抽搐了几下,彻底没了动静。 李大成从灌木丛后走了出来,看着地上这头起码三百斤的大家伙,满意地笑了。 他走过去,抽出柴刀,干净利落地给野猪放了血。 然后,他扯来几根结实的藤蔓,将野猪的四蹄捆死,深吸一口气,腰腹发力,口中暴喝一声。 那头三百多斤重的野猪,竟然被他硬生生地扛了起来,甩到了肩上! 夕阳把天边烧得火红。 林家村的村民们,看到了他们这辈子都忘不掉的一幕。 村口那条通往大山的小路上,一个高大的身影,正迈着沉稳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走来。 他的肩上,扛着一头比他整个人还要庞大的野猪! 他那被汗水浸透的古铜色脊背,在夕阳的余晖下,反射着金子一样的光芒,像一尊从神话里走出来的战神! 整个林家村,瞬间就炸了! “天哪!快看!那……那是啥?” “是野猪!是林家那个城里来的亲戚!” “我的老天爷!他一个人……扛着一头野猪从山里出来了!” 所有人都从自家破屋里跑了出来,挤在村口,看着那头巨大的野猪,一个个目瞪口呆,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 林老汉一家人也挤在人群里,他们看着李大成,已经震惊到脑子一片空白。 林婉柔和林婉月两姐妹,更是痴痴地望着那个男人,两双漂亮的眼睛里,除了星星,再也容不下别的东西。 李大成在全村人混杂着敬畏和恐惧的目光中,一步步走到林家院子前。 他肩膀一抖,“轰”的一声,把那头死沉的野猪重重地扔在地上。 地面都跟着颤了三颤! 他随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看着已经彻底傻掉的林老汉,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 “叔,这头猪,够不够你们吃一年?” 第34章 小姨子们的心思! 一头三百多斤的野猪,在这个连耗子洞都恨不得掏三遍的年头,带来的冲击力是毁天灭地的。 整个林家村,像是往滚油里泼了一瓢水,彻底炸开了锅。 夜幕降临,林家院子里却亮如白昼。 一口从村长家借来的大铁锅架在火上,锅里“咕嘟咕嘟”地炖着大块的猪肉,撒上盐巴,那股子蛮横霸道的肉香味,混着柴火的烟气,像是长了腿,钻进了村里每一户人家的鼻孔里,把所有人的馋虫都勾了出来。 李大成不是个吃独食的人。 他让林老汉把村长和村里几个上了年纪、说话有分量的老人全请了过来。 当着众人的面,他手起刀落,每一家都分了一块三五斤重的野猪肉,连带着板油,晃得人眼晕。 这一下,不光是震慑,更是收买。 村长林旺财提着那块沉甸甸的猪肉,一张老脸笑得跟朵菊花似的,看着李大成的眼神,除了敬畏,更多了三分火热的讨好。 他拍着胸脯,唾沫横飞地保证,以后林家在村里,就是他亲爹,谁敢嚼舌根,他第一个把那人的嘴给撕了! 酒足饭饱,客人们一个个挺着肚子,心满意足地散了。 林家院子里,终于安静下来。 油灯下,一家人围着桌子坐着,谁也没说话,但气氛却热乎得烫人。 林老汉今天多喝了两杯,一张饱经风霜的老脸涨得通红,他端着酒碗,看着李大成,嘴唇哆嗦了半天,最后把所有感激都汇成了一句话。 “大成啊……你……你就是老天爷派来救我们一家的活菩萨!” 厨房里,林母没上桌,她正带着三个女儿收拾碗筷,说是收拾,其实就是找个由头,说点体己话。 “娘,大成哥……他咋那么大本事啊?” 林婉月的小脸蛋因为兴奋和吃撑了,红扑扑的,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全是亮晶晶的小星星。 “他一个人,就把那么大的野猪给弄回来了,比……比故事里的武松还厉害!” “可不是嘛,”旁边的林婉柔也红着脸,声音细得跟蚊子哼哼似的,她偷偷从门缝里瞥了一眼院子里的男人,又赶紧低下头。 “而且……而且大成哥他……他跟村里那些男人一点都不一样……” 他高大,强壮,笑起来一口白牙,看着就让人心里踏实。 最重要的是,他有本事,有让人无法抗拒的本事。 林婉清听着两个妹妹你一言我一语,心里头又骄傲,又莫名地泛起一丝酸味。 就像是自己藏起来的宝贝,忽然被所有人都看见了,都惦记上了。 “行了,你们两个小丫头片子,胡咧咧什么呢!” 林母嗔怪地瞪了她们一眼,可那眼角的皱纹里,却全是藏不住的笑意。 她把三个女儿拉到身边,压低了嗓门,郑重其事地开口。 “你们都看清楚了,大成这孩子,是能顶天立地的真男人,有本事,有担当,心眼还好。” 她的目光先落在林婉清身上。 “婉清,你这辈子,总算是找对人了,跟着他,娘就彻底放心了。” 说完,她又紧紧握住林婉柔和林婉月的手,那眼神,看得两个姑娘心里直发慌。 “还有你们俩,听娘说。” “之前,是爹娘对不住你们,没本事,差点把你们推进了火坑里。” “现在是大成哥把你们从火坑边上拉了回来,这份恩情,比天还大。” 林母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们要记在心里,以后……你们姐妹三个,要拧成一股绳,一心一意地跟着大成哥,好好伺候人家,知道吗?” 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 林婉柔和林婉月的脸“刷”地一下,从脸颊红到了脖子根,羞得恨不得当场变成两只鹌鹑,把脑袋埋进地里。 可奇怪的是,她们心里,除了铺天盖地的羞涩,竟没有一丝一毫的抗拒。 反而,还有那么一丝丝连自己都不敢承认的窃喜和……期待。 像大成哥那样的男人,哪个姑娘家心里不偷偷盼着呢? 就算是……就算是和姐姐一起……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院子里,李大成又给林老汉满上了一碗酒。 他从兜里掏出厚厚一沓大团结,数出十张,整整一百块钱,推到了林老汉面前。 “叔,这钱你拿着。” “剩下的野猪肉,我明天就拉到县城里卖了,还能换回来不少钱和票。这些你先拿着,给家里扯几尺新布,给婶儿,还有婉柔婉月她们,都做身像样的衣裳。” “哎哟!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 林老汉吓得差点从凳子上蹦起来,手摇得跟风车似的。 “野猪是你打的,钱是你挣的,我们哪能要你的钱!” “拿着!” 李大成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反驳的劲儿。 “我说了,咱们是一家人,还分什么你的我的?” 他看着林老汉,表情严肃起来。 “再说,我这次来,还有件更要紧的事,想跟您二老商量。” “啥事?你说,你说!”林老汉立马坐直了身子。 厨房里偷听的母女四人,也齐齐屏住了呼吸,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李大成沉吟了一下,缓缓开口:“叔,婶儿,这村里太穷了,待下去一辈子都没个头。我想……把婉柔和婉月,一块儿带到城里去。” 这话一出,满屋子的人都愣住了。 “带……带她们去城里?”林老汉的声音都在发颤。 “对。” 李大成点点头,语气笃定。 “到了城里有我一口吃的,就饿不着她们。起码,我能让她们跟我一样,顿顿有白面馒头啃,隔三差五能吃上肉。” 去城里! 吃白面馒头! 顿顿有肉吃! 这几个字,像一道道天雷,劈在林家人的心坎上,劈得他们晕头转向,眼前全是金光。 林老汉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然后又猛地松开,血流得又快又急。 林老汉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又死死盯着眼前这个给了他家新生希望的年轻人,心里那个早就冒了头的、无比大胆的念头,再也压不住了。 他端起酒碗,脖子一仰,一饮而尽! “啪!” 他把空碗重重地拍在桌上,像是下了什么天大的决心。 “大成!” 林老汉双眼通红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叔……叔也不跟你绕弯子了!” “你对我们家这天大的恩情,我们老两口做牛做马都还不完!” “我们家……也没啥能报答你的,就……就这两个还不懂事的丫头……” 他猛地指向厨房的方向,声音都嘶哑了。 “你要是不嫌弃她们是乡下丫头,没见识,笨手笨脚……” “你就……你就把她们姐妹俩,也一块儿收了吧!” “让她们跟着她们姐姐,一起……一起给你当个端茶倒水的使唤丫头!我们老两口,心甘情愿!” 这话,无异于一颗重磅炸弹,在小小的院子里轰然炸响! 厨房里,林婉柔和林婉月羞得浑身发烫,一颗心“怦怦怦”地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林婉清也是又羞又惊,但内心深处,却隐隐觉得,这……这似乎是最好的归宿。 李大成看着林老汉那双混杂着真诚、期盼和一丝老农式狡黠的眼睛,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但他脸上,却没露分毫,反而眉头紧锁,端起酒碗抿了一口,重重地叹了口气,把碗往桌上一墩。 看着满脸紧张的林老汉,一脸为难地开了口。 “叔,你这……可是给我出了个天大的难题啊。” 林老汉一听这话,心顿时凉了半截,紧张地搓着手:“大成,你……你是嫌弃她们?” “怎么可能!” 李大成连忙摆手,苦笑着说:“叔,你想想,我不是那个意思。婉柔和婉月都是好姑娘,水灵得跟葱尖儿似的,我怎么会嫌弃?” 他顿了顿,掰着指头给林老汉算起了账。 “关键是,这事儿难办啊!我现在就是一个临时工,一口气带两个大姑娘回城,户口怎么办?这没户口,就是黑人,连粮本都办不下来,吃什么?” “再说了,我们那院子您是不知道,一个个都跟人精似的,嘴碎得很。我这刚没了哥,就把两个小姨子接回家,您说,他们得怎么戳我的脊梁骨?吐沫星子都能把我淹死!” 他这番话,句句在理,把现实的困难摆在了台面上。 林老汉的脸也垮了下来,是啊,城里有城里的规矩,他光想着把闺女送出火坑,却忘了这些茬。 院子里的气氛一下子沉重下来。 厨房里,林婉月听得害怕,小声地对姐姐说:“姐,大成哥是不是不要我们了?我们会不会还要被卖给那个老头子?” 林婉柔咬着嘴唇,心里也乱糟糟的,但她比妹妹镇定些,摇了摇头:“别瞎说,大成哥不是那样的人,他……他是在想办法。” 就在林老汉快要绝望的时候,李大成忽然话锋一转。 “不过……”他看着林老汉,眼神变得坚定,“办法总比困难多!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您二老既然信得过我李大成,把闺女托付给我,我要是连这点事都办不妥,还算什么男人!”他猛地一拍大腿,“这事,我接了!您放心,有我一口吃的,就绝对饿不着她们!” “好!好!好!”林老汉激动得连说三个好字,拉着李大成的手,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好孩子,叔就知道,没看错你!” 第二天,李大成借了村里的牛车,拉着剩下的野猪肉,带着林婉清姐妹,一路去了县城黑市。 那半扇将近两百斤的野猪肉,在这个年代就是硬通货,很快就被抢购一空。 李大成的口袋里,揣着三百多块的巨款和厚厚一沓各种票证,沉甸甸的,像是揣着一个崭新的未来。 回到林家村,当他把钱和票“哗啦”一下全摊在桌子上时,林老汉和林母的眼珠子都直了。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一堆钱! “叔,婶儿,” 李大成把钱往前一推,“这里是三百块,还有这些票,你们拿着。以后别再苦着自己了,该吃吃,该喝喝。这房子也该好好修修了。” “不行不行,这太多了!” 林老汉手摇得跟风车似的。 “拿着吧。” 李大成把钱硬塞到他手里,看着他,诚恳地说道:“叔,我李大成不是个会说话的人,但心里有数。您把两个闺女交给我,这就是天大的信任。” “这钱,您就当是我……给婉柔和婉月的彩礼了。不多,算是我的一片心意。” 他这话,终于把关系给彻底挑明了。 林老汉和林母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法抑制的狂喜。 “哎!哎!” 林老汉激动得嘴都合不拢了,当场就改了口,声音洪亮,“好女婿!我们家婉清和两个丫头,以后就全拜托你了!” “爹……”厨房门口,林婉清红着脸,娇嗔了一声。 林婉柔和林婉月,也是羞答答地躲在姐姐身后,偷偷用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打量着这个即将成为她们依靠的男人,心里又甜又慌。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李大成又在林家村待了两天,帮着林家把破旧的房子修葺一番,又去县城买了新棉被和不少生活用品。 临走那天,林婉柔和林婉月已经换上了李大成给她们买的新衣服。 虽然只是普通的蓝布褂子,但崭新的衣裳衬着她们清秀的脸庞,显得格外的水灵。 第35章 三女同归,全院震动! 回去的路上,气氛跟来的时候,天差地别。 绿皮火车“哐当哐当”地响着,林婉柔和林婉月两姐妹第一次坐这铁家伙,看什么都新鲜。 两个小姑娘像刚出笼的鸟儿,叽叽喳喳地围在李大成身边。 “大成哥,这火车跑得比马还快!” “大成哥,你说城里人顿顿都吃白面馒头,是真的吗?” “大成哥,你再给我们讲讲城里那些好玩的事儿呗?” 李大成被她们吵得一个头两个大,心里却乐开了花。 他耐着性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时不时冒出个后世的烂梗,都能逗得两姐妹笑得花枝乱颤,引得周围的旅客频频投来羡慕的目光。 林婉清安静地坐在一旁,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 她的心态,已经彻底从一个无助的寡妇,转变成了李大成的女人。 看着两个妹妹那满是崇拜的眼神,她心里甚至升起作为“正宫”才有的骄傲。 她会很自然地给李大成递上水壶,用手帕擦去他额角的汗,动作亲昵得像一个真正的妻子。 两个小丫头也机灵得很,对林婉清这个姐姐言听计从,尊敬里透着一丝讨好。 一个男人,三个女人,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形成了一种外人无法理解的奇妙和谐。 几天后,当李大成领着这三个环肥燕瘦、各有风情的美人,再次踏进95号四合院时,整个院子,像是被扔进了一颗炸雷! 第一个看见他们的是三大爷阎埠贵。 他正拿着一个蒲扇坐在穿堂乘凉。 当他看到李大成和他身后那三个水灵的女人时,眼珠子“噌”地一下瞪得溜圆,手里拿的蒲扇也忘了扇。 “我……我的老天爷!” 阎埠贵这一嗓子,跟拉响了警报似的,瞬间把全院的目光都勾了过来。 正在水池边洗衣服的秦淮茹猛地抬起头。 当她看清李大成身后的三道身影时,手里的棒槌“啪嗒”一声掉进了水盆。 水溅了她一身,她却毫无知觉。 那张一向挂着我见犹怜神情的俏脸上,第一次浮现出无法掩饰的嫉妒和怨毒。 凭什么! 凭什么他李大成一个一穷二白的破落户,能一下子领回来两个这么漂亮的女人! 而自己,却要守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丈夫,伺候一个尖酸刻薄的恶婆婆,像头老黄牛一样耗干自己! 正在屋里耍官威教训儿子的二大爷刘海中,也急忙跑过来揍热闹。 他看到那三个女人时,先是一愣,随即眉头拧成了疙瘩,嘴里含混不清地嘟囔:“不像话!太不像话了!这……这简直是有伤风化!” 从后院赶来的许大茂,更是看得两眼发直,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一个风韵犹存的林婉清,就让他抓心挠肝了。 现在又来了两个更嫩、更水灵的! 他感觉自己心里像有猫爪在挠,一股子邪火“蹭”地一下,直冲脑门。 “李大成!你给我站住!” 一声暴喝,从前院传来,炸雷一般。 易中海黑着一张老脸,背着手,像一尊移动的铁塔,气势汹汹地挡在了李大成面前。 他身后,左边是满脸猪哥像的傻柱,右边是叉着腰、满脸怨毒的贾张氏。 “李大成!” 易中海伸出手指,几乎要戳到李大成的鼻子上,他指着李大成身后的林婉柔和林婉月,声色俱厉地质问。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四合院是厂里挂了牌的文明大院,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收容所!” “你随随便便从乡下领两个不清不楚的野丫头回来,把我们院的脸面往哪儿搁?” “就是!”贾张氏那尖利刻薄的嗓门立刻跟上。 “一个吃白食的寡妇嫂子还不够,现在又弄回来两个小的!” “李大成,你安的什么心?啊?!” “你这是想在我们院里开窑子吗?不要脸的狗东西!” 这话骂得又脏又毒,像一盆粪水,兜头就泼了过来。 林婉清三姐妹哪里听过这种阵仗,当场吓得脸都白了,像三只受惊的小鹿,下意识地死死躲到李大成那宽阔的后背下。 李大成的脸,瞬间冷了下来,如同腊月的寒冰。 他往前踏了一步,一股子在山里搏杀野猪时才有的凶悍煞气,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老虔婆,你那张嘴是粪坑吗?怎么喷出来的全是蛆?” “你再敢多说一个脏字,信不信我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满地找牙是什么滋味?” 他那眼神,阴冷得像山里的饿狼,死死地盯着贾张氏。 贾张氏被他这眼神一瞪,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心里猛地一哆嗦,后面更难听的话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李大成这才把目光转向易中海,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 “易中海,您这大帽子扣的,可真够响的。” “我给你介绍一下。” 他侧过身,让出身后的两个姑娘。 “这两位,是我过世大哥的亲姨妹,也就是我媳妇的亲妹妹,我的……亲小姨子。” “她们家里遭了灾,活不下去了,我这个当姐夫的,把她们接过来住几天,有什么问题?”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字字如针,狠狠扎向易中海。 “还是说,在你易中海的道德标准里,亲戚遭了难,就得眼睁睁看着她们饿死,袖手旁观才算是对的?” “这就是你天天挂在嘴边的‘邻里互助,团结友爱’?” “你!” 易中海一张老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被他这番话噎得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李大成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儿!” 他的目光如刀,缓缓扫过院子里每一个看热闹的邻居。 “她们姐妹俩,以后,就住我这儿了!” “谁要是觉得不顺眼,或者敢在背后嚼舌根,说三道四,别怪我李大成翻脸不认人!” “还有!” 他顿了顿,眼神里的警告意味浓得化不开。 “谁要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打她们的主意,我就让他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会那样红!” 这番话,掷地有声,充满了不容置喙的霸道和威胁。 院子里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李大成这股子凶悍劲儿给镇住了。 说完,他不再理会这帮脸色各异的禽兽,一手拉起林婉清,领着两个还在瑟瑟发抖的小姨子,在一片死寂中,大步流星地走回了后院。 “砰!” 他回身,将房门重重地关上。 第36章 今晚吃烤鸭! 屋里,一大两小三个女人还惊魂未定。 林婉柔和林婉月两个姑娘,刚刚在院子里被贾张氏那番污言秽语吓得不轻。 这会儿正紧紧地挨着姐姐林婉清,小脸煞白,眼圈红红的,十分害怕。 林婉清搂着两个妹妹,手一下下地拍着她们的后背,可看向李大成的眼神里,全是藏不住的担忧。 “大成……是不是……我们给你添大麻烦了?” 林婉柔到底年长一些,鼓起勇气,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带着浓浓的鼻音。 “麻烦?” 李大成咧嘴一笑,走过去,伸出大手,在林婉柔和林婉月俩丫头的头发上,使劲呼啦了一下。 力气不小,俩姑娘的脑袋都跟着晃了晃。 “啥叫麻烦?” 他盯着她们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你们是我从村里接过来的,那以后天塌下来,都由我李大成给你们顶着。” “外面那些人说的话,听见了就当放屁,一个字都不许往心里去,听懂了没?” 他话说得糙,可那股子不容置疑的劲儿,一下子就把俩姑娘心里的寒气给驱散了。 她们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男人,那双眼睛里,全是崇拜。 林婉清看着这一幕,心里头又踏实,又冒出点说不清的滋味。 李大成看着她们仨那紧张的样子,故意把脸一板。 “行了啊,一个个都把脸拉着,像是谁欠了你们似的。” 他声音高了八度。 “都给我把那身旧衣裳换了!哥带你们下馆子去!搓一顿好的!” “吃烤鸭!” “烤鸭?” 三个女人几乎是同时抬起头,眼睛里全是震惊。 林婉月年纪最小,嘴巴张得老大,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就是……就是书里说的那种,用火烤得焦黄,一咬直流油的鸭子?” “那还能有假?”李大成得意地打了个响指,“就是那个!” “不行,不行!” 林婉清第一个回过神来,头摇得飞快。 “大成,那得花多少钱?太破费了!家里有白面有棒子面,我给你们烙饼吃就行。” “是啊姐夫,”林婉柔也跟着小声劝,“我们……我们能吃饱肚子就成了,不敢想那个。” 两个小丫头嘴上客气着,可那亮晶晶的眼神,早就把心里的馋虫给出卖了。 “都给我闭嘴!” 李大成嗓门一提,屋里顿时就静了。 “钱花了咱再赚!今天这顿饭,是给婉柔和婉月接风的,也是给你们仨压惊的!必须吃好的!” 他往前走了一步,那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气势,目光挨个从三个女人脸上扫过。 “今天我把话放这儿,谁要是不去,就是瞧不起我李大成。” “那以后这家里的锅,她也别想再碰!肉,更是一口都别想吃!” 这话说的,简直就是耍赖。 可偏偏,就管用。 林婉清被他看得脸都红了,又好气又好笑,心里头却甜甜的。 她知道,这男人是在用他自己的法子,给她和妹妹们撑腰,把她们刚才受的委屈,都用这种最直接的方式给补回来。 “那……那就听你的……” 她最后还是红着脸,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地妥协了。 “太好喽!吃烤鸭喽!” 林婉月没忍住,跳起来欢呼一声,又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偷偷拿眼睛瞟姐姐,惹得李大成畅快地哈哈大笑。 半小时后,全聚德烤鸭店。 那穿着白褂子的老师傅,推着锃亮的小车一过来,林婉柔和林婉月俩丫头的眼睛都直了,死死地盯着那只油光水滑、香气扑鼻的烤鸭。 她们这辈子,连饭馆的门朝哪开都不知道,哪见过这场面。 老师傅手里的片刀使得飞快,一片片连皮带肉、薄得透亮的鸭肉,就整整齐齐地码在了白瓷盘里。 那股子香气一个劲儿地往鼻子里钻,馋得人受不了。 “来,看好了,就这么吃。” 李大成拿起一张荷叶饼,用筷子夹了几片鸭肉,又拿小勺子舀了点甜面酱,配上几根碧绿的葱丝和黄瓜条,手指一卷,就成了一个小卷。 他把第一个卷,直接递到了林婉月嘴边。 “张嘴。” 林婉月“轰”地一下,脸红得能滴出血,哪里好意思。 李大成也不跟她客气,直接把鸭肉卷塞她手里。 “吃!今天放开肚子吃,谁吃不饱,谁不准走!” 林婉月这才怯生生地,用两根手指捏着,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 就这一口,她那双大眼睛猛地就瞪圆了。 鸭皮是脆的,一咬就“咔嚓”一声,油香瞬间就在嘴里爆开。 鸭肉是嫩的,几乎不用嚼就要化了。 再加上酱的咸甜,葱的辛辣,黄瓜的清爽…… 她觉得这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 “呜……好吃!太好吃了姐!” 她含糊不清地喊着,眼泪都快下来了。 “慢点吃,锅里还有呢!” 李大成笑着,又麻利地给林婉柔和林婉清一人卷了一个。 林婉清小口小口地吃着,动作斯文,可那微微眯起来的眼睛,和嘴角压不住的笑意,早就暴露了她心里的欢喜。 她一边吃,一边拿眼角偷偷地瞟李大成。 灯光下,这个男人正满眼带笑地看着她们姐妹仨狼吞虎咽,那眼神,暖暖的。 这一刻,林婉清心里就一个念头。 有这个男人在,天塌下来,真不用怕。 一顿饭,直吃得三个女人一个个挺着滚圆的肚皮,打着嗝,满嘴流油。 出了饭店,李大成看天色还早,又领着她们直奔供销社。 “走,进去瞧瞧,家里缺啥,今天一次性给它置办齐了!” 一脚踏进供销社,林婉柔和林婉月又看花了眼。 那柜台里,雪白的毛巾,印着大红双喜的搪瓷盆,香喷喷的雪花膏,还有那些五颜六色的玻璃发卡…… 每一样东西,都让她们爱不释手。 “相中哪个了,就跟哥说,哥给你们买。”李大成拍着胸脯,派头十足。 “大成,别破费了,家里毛巾还能用……”林婉清又想拦着。 李大成直接把她话头堵了回去。 “能用跟好用是一回事吗?都破得能当渔网了!听我的,咱家不差这点钱!” 他走到柜台前,冲着那爱搭不理的售货员,嗓门洪亮地喊。 “同志,拿三条新毛巾,三块友谊牌香皂,三个大红喜字的搪瓷盆,再来三把牙刷!” 他一口气报了一长串。 然后,又指着玻璃柜台里那些亮晶晶的发卡和头绳。 “那个蝴蝶的,还有那个带红球的,一样给我来俩!” 那售货员都听愣了,心里直犯嘀咕,这是哪儿来的土财主,买东西跟不要钱似的。 林婉柔和林婉月一人手里被塞了一个崭新的搪瓷盆,盆里装着毛巾香皂,激动得小脸通红,对着李大成一个劲儿地道谢。 “谢谢大成哥!” “谢谢姐夫!” 林婉月一句“姐夫”顺嘴就喊了出来,喊完才反应过来,一张俏脸“刷”地一下红到了脖子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李大成听得心里那叫一个舒坦,放声大笑。 “哎!这声姐夫叫得好!以后就这么叫,我爱听!” 林婉清在旁边又羞又气地拿胳膊肘捅了他一下,可那眼神里,哪里有半分责怪,全是水汪汪的柔情。 最后,李大成又扯了三块布料,一块是给林婉清的,沉稳的蓝色,另外两块是鲜亮的碎花,给两个小丫头的。 当李大成领着三个女人,拎着大包小包,高高兴兴地回到四合院时。 院里那些还没睡的邻居,都惊呆了。 那崭新的搪瓷盆,在月光下晃眼。 那大卷的布料,一看就价格不菲。 更气人的是她们脸上那藏都藏不住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呸!骚狐狸精,领着两个小的,不知道又从哪儿骗了钱!” 贾张氏躲在自家窗户后面,咬牙切齿地往地上啐了一口。 秦淮茹站在水池边,看着李大成护着那三个女人的背影,手里的抹布几乎要被她拧出水来,指甲都掐进了肉里。 李大成压根懒得搭理那些嫉妒的目光,领着她们回到屋里。 “砰”的一声关上门,把所有的是非都隔绝在了外面。 屋里,新买的东西堆了满满一桌子,暖黄的灯光照在上面,整个屋子都透着一股子叫“家”的温馨味道。 三个女人叽叽喳喳地分着新买的东西,摸摸这个,看看那个,脸上挂着灿烂笑容。 李大成靠在门框上,看着这一幕,心里比吃了烤鸭还舒坦。 收拾完东西,林婉清走到李大成身边,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角,脸颊微红,指了指屋子,压低了声音问。 “大成,这……这晚上咋睡啊?” 李大成这才反应过来,这最要命的问题还没解决。 他这屋子,就一个堂屋,带两边的小耳房。 原来他跟林婉清一人一间。 现在,平白多出来两个水灵灵的大姑娘,四个人,两间房,怎么分? 总不能让两个小姨子跟他一个大小伙子挤一屋吧?那他不成禽兽了。 可要是让她们仨去挤林婉清那间,那巴掌大的小屋,一张单人床就占了一大半,别说睡三个人,睡俩都得摞着。 “姐,没事,我们……我们俩打地铺就行。”林婉柔最懂事,赶紧开口。 “对对,地上铺点稻草,我们不怕凉。”林婉月也跟着点头。 “胡说八道!” 李大成和林婉清几乎是同时开口喝止。 这天眼瞅着就凉了,地上那潮气,睡一晚上第二天就得关节疼。 林婉清咬着嘴唇,一张俏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想了半天,才下定决心似的,对李大成说。 “要不……要不这样,你那屋的床……当初是你哥打的,要宽敞些。我……我带着婉柔和婉月,我们三个挤一挤,睡你那屋。” 她停顿了一下,声音更小了,几乎听不见。 “你……你就委屈一下,睡我这屋,行吗?” 李大成心里一动,也只能这样了。 “行,就这么定了。”他一锤定音,没再让她们推辞。 他转身进了自己那屋,三下五除二就把自己的东西给收拾了出来,几件破衣裳,一床打了补丁的薄被子,没了。 林婉清带着两个妹妹走进去,看着那张宽大的木板床,三个女人的脸蛋都有些发烫。 这床上,到处都是李大成身上那股子浓烈的男人味儿。 “姐,姐夫他人真好。”林婉月抱着新被子,小声地在林婉清耳边嘀咕。 “嗯。”林婉清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心里头怦怦乱跳。 安顿好她们姐妹仨,李大成回到了林婉清那间小耳房。 屋子不大,但被林婉清收拾得干干净净,空气里飘着一股她身上特有的皂角香味。 第37章 大肉包的风波 第二天,天刚擦亮,李大成就睁开了眼。 隔壁屋里,传来三只小猫似的呼吸声,均匀又轻微。 他侧耳听着,心里头被一种滚烫的责任感和占有欲撑得满满当当。 他的女人,就得过好日子!昨天吃烤鸭,今天早上也不能差了! 李大成轻手轻脚地爬起来,套上衣裳,揣上钱和票就溜出了门。 直奔国营饭店,那股子白面和肉馅混合的霸道香味,隔着老远就往鼻子里猛钻。 “同志,六个大肉包,三根油条,再打一暖壶滚烫的豆浆!” 李大成把钱和粮票“啪”地拍在柜台上,嗓门洪亮。 售货员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看他这副买东西跟不要钱似的架势,麻利地给他装好。 李大成一手拎着油纸包,一手提着沉甸甸的暖壶,心满意足地往回走。 刚进四合院大门,就跟一尊门神撞上了。 三大爷阎埠贵正端着个大茶缸,蹲在门洞里,一闻到那股子肉包子的香味,鼻子立马跟狗似的抽动了两下,眼睛“噌”地就亮了。 “哟,大成啊!”阎埠贵立马站了起来,脸上堆着菊花似的笑凑过来。 “哎哟喂,这是什么好东西,这么香?大肉包子?”他一边说,一边伸着脖子往油纸包里瞅,那眼神,恨不得把油纸给看穿了。 李大成心里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是啊,三大爷,给家里女人改善伙食。” “哎呀,你这孩子,就是会疼人!” 阎埠贵夸了一句,话锋立马就转了,重重地叹了口气,一脸的苦大仇深,“不像我们家,一大家子六口人,就指着我那点死工资,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拿眼睛瞟着李大成手里的肉包,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李大成像是没看懂,反而一脸惊讶地看着他:“不对啊,三大爷。您是人民教师,一个月二十七块五,多高的待遇啊!怎么还能过得这么苦?” 他往前凑了一步,压低了声音,一脸“我为你着想”的表情:“按理说,您家这情况,街道办怎么着也得给您家评个‘贫困户’,发点补助吧?这是工作失职啊!不行!这事儿我得去跟王主任反映反映!必须给您阎老师争取到应有的待遇!” 阎埠贵那张老脸,瞬间就从蜡黄变成了猪肝色。让他去领贫困补助?他岂不就暴露了? “不……不用!不用!”阎埠贵吓得手摇得跟风车似的,“我们家还好,还好!不困难!” “那怎么行!”李大成一脸正气,拦住他的去路,“您别不好意思,这是您应得的!我这就去!” “别别别!”阎埠贵急得汗都下来了,他一把拉住李大成,几乎是带着哭腔。 “大成啊,好孩子,算叔求你了,我就是……跟你开玩笑呢!”说完,端着茶缸,几乎是落荒而逃。 李大成看着他那狼狈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跟老子玩心眼? 他拎着早饭,心情舒畅地往中院走。 刚走到院子中间,贾家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棒梗那个小兔崽子,揉着眼睛从屋里晃了出来,一出来,鼻子就使劲嗅了嗅,当他的目光锁定在李大成手里的油纸包上时,那双小眼睛瞬间就爆发出贪婪的光。 “肉包子!我要吃肉包子!”他扯着嗓子就嚎了起来,一边嚎,一边迈着小短腿就往李大成这边冲。 李大成眉头一皱,侧身一步,就让他扑了个空。 “哇——”棒梗一屁股墩在地上,张嘴就哭,哭声惊天动地。 “哪个杀千刀的欺负我宝贝孙子了!” 贾张氏趿拉着鞋就冲了出来,一眼就看见坐在地上哭的棒梗,和旁边拎着肉包子的李大成。 “我要吃肉包子!他有肉包子!他不给我吃!” 棒梗指着李大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贾张氏一听,再闻闻空气里那股子馋人的香味,火气“蹭”地一下就顶到了天灵盖。 “李大成!你个丧尽天良的狗东西!”她叉着腰,唾沫星子横飞。 “你自己吃香的喝辣的,就看着我孙子眼馋?你还是不是人!你哥才死了几天,你就这么作贱钱!” 李大成压根懒得理她,拎着东西就要走。 “你给我站住!”贾张氏几步窜上来,张开胳膊拦住他,那架势活像一只护食的老母鸡。 这时候,院里不少人家都被吵醒了,纷纷打开门窗看热闹。 李大成停下脚步,不躲不闪,反而笑了,笑得又冷又嘲讽。 他晃了晃手里的油纸包,故意让那香味飘得更远些。 “贾大妈,你这话说的,可真有意思。”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地传遍了整个中院。 “我花我自己的钱,给我自己家里人买早饭,天经地义。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丧尽天良了?” 他往前逼近一步,那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压迫感,直视着贾张氏的眼睛。 “我问问你,你家棒梗是嘴馋,还是你馋?” “你……你胡说八道!我孙子想吃,我当奶奶的心疼!” 贾张氏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嘴上却不肯输。 “心疼?”李大成嗤笑一声,声音陡然拔高。 “你心疼你孙子,就自己挣钱给他买去啊!怎么,连个肉包子都舍不得给你孙子买?还是说,你们家的钱,都得留着给你养老,你孙子就只能眼巴巴看着别人家的嘴流哈喇子?” 这话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贾张氏脸上。 “你家秦淮茹不是挺能耐的吗?天天在院里装可怜,到处找人接济。怎么,接济来的棒子面能吃,我这真金白银买的肉包子,就得白送给你们?” “我李大成今天就把话放这儿了!” 他环视了一圈看热闹的邻居,目光最后落在刚从屋里出来的秦淮茹脸上,那张俏脸此刻一阵红一阵白。 “想吃肉包子,行啊!拿钱来买!一个肉包子一毛钱,外加二两粮票,童叟无欺!没钱没票,就给老子把路让开!别在这儿给我整那套‘我弱我有理’的道德绑架,我李大成不吃这套!” “你……”贾张氏被他这番又硬又糙的话噎得脸都紫了,指着他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她没想到,这小子现在嘴皮子这么利索,几句话就把她给钉死在“又馋又懒又刻薄”的耻辱柱上了。 秦淮茹站在门口,看着李大成那挺拔的背影,和手里那散发着诱人香气的肉包子,再看看自己身边只会撒泼打滚的婆婆和儿子,心里头第一次泛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悔意。 李大成不再看她们一眼,在全院人复杂的目光中,昂首挺胸,大步流星地走回了后院。 “大成哥,你回来啦!” “哇!好香啊!是肉包子!” 林婉柔和林婉月两个小丫头早就被外面的动静吵醒了,一看见李大成,又看见他手里的早饭,两双眼睛亮得跟星星似的,立马就围了上来。 “快,洗手去,趁热吃。” 李大成把东西放在桌上,肉包、油条、豆浆,摆了满满一桌子。 “大成……”林婉清走过来,看着这一桌子丰盛的早饭,又是心疼又是无奈,“你又乱花钱。” “烙饼哪有肉包子香?” 李大成咧嘴一笑,拿起一个热腾腾的大肉包,直接塞到林婉清手里,“嫂子,你别管钱的事。钱花了,我再去赚就是了。” 他看着林婉清,眼神忽然变得认真起来:“我说了,以后有我一口吃的,就绝对饿不着你们。你跟婉柔婉月,就安安心心地在家待着,貌美如花就行。” “胡……胡说八道什么呢!” 林婉清被他这话说得脸颊一热,心里却像是被灌了蜜,甜丝丝的。 她低着头,小口地咬着肉包,那股子肉香,一直从嘴里香到了心里。 “姐夫,你真好!”林婉月一边往嘴里塞着油条,一边含糊不清地夸奖。 “就是就是,大成哥,你是我见过最大方,最有本事的男人!” 林婉柔也红着脸,用力地点头。 李大成听得心里那叫一个舒坦,哈哈大笑。 他看着眼前三个女人,一个风韵温柔,两个青春水灵,吃着他买回来的早饭,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这一刻,他觉得,这操蛋的年代,似乎也没那么难熬了。 他走到林婉清身边,看着她那被热气熏得微红的脸蛋,和那沾了一点油光的晶莹嘴唇,喉结忍不住上下滚了滚。 他压低了声音,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嫂子,好吃吗?” “嗯……”林婉清被他呼出的热气吹得耳朵根都红了,心怦怦乱跳,只能蚊子似的应了一声。 李大成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股子不容抗拒的霸道和温柔:“以后,我会赚很多很多的钱,让你们天天都吃肉包子,顿顿都吃细粮。” 他的目光,灼热得像火,牢牢地锁住她。 “我只要你们……开开心心的。” 林婉清再也受不了他这要命的眼神,心慌意乱地转过头,不敢再看他。可那颗心,却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第38章 找工作 一顿肉包子下了肚,屋里那股子小心翼翼的客气劲儿,算是彻底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股活泛气儿,是那种叫“家”的味儿。 林婉柔和林婉月两个丫头,嘴上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抢着收拾桌上的碗筷。 林婉清拿着昨天新扯的蓝色布料,在身上来回地比划,嘴角那点笑意,怎么都藏不住。 李大成靠在门框上,嘴里叼着根烟,看着屋里这热热闹闹的一幕,心里头跟塞了团热棉花似的,又软又踏实。 可这股踏实劲儿没持续多久,就被一股火烧眉毛的急迫给顶了上来。 一个男人,带着三个女人。 这四张嘴,可都是他的责任。 光靠着隔三差五进山打点兔子野鸡,那叫零敲碎打,不叫过日子。 这年头,什么最稳当? 铁饭碗! “嫂子。”李大成把烟屁股往地上一扔,用脚尖碾灭。 屋里瞬间就静了,三双眼睛齐刷刷地望了过来。 “我出去一趟,上街道办问问,看有没有招工的口子。” 林婉清一听,赶紧放下手里的布料,快步走到他跟前,很自然地伸手,帮他把有点褶皱的衣领抚平。 “去问问好,有个正经活儿干,心里就踏实了。路上走慢点。” “大成哥,你肯定行!”林婉柔捏着小拳头,眼睛亮晶晶的。 “姐夫最厉害了!”林婉月更是个小迷妹,满脸都是崇拜。 李大成被她们仨这阵仗弄得心里热乎乎的,咧嘴笑了笑,转身就出了门。 街道办不远,李大成腿脚快,没一会儿就到了。 办公室里,王主任正被一堆文件埋着,眉头拧成个川字。 “王主任。”李大成敲了敲门。 王秀莲抬起头,看到是他,眉头下意识地就是一紧,不过很快又松开了些,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是李大成同志啊,坐吧。找我有事?” 她对李大成这根刺儿头,感觉挺复杂。 一方面,这小子是个惹事精,不按套路来,让她头疼。 可另一方面,上次要不是他这么一闹,院里那几个老家伙还真不好收拾。 “王主任,我就不绕弯子了。我来是想问问,最近厂里或者街道上,还招不招人?”李大成直接把话挑明了。 王秀莲听完,端起桌上的大搪瓷缸子喝了口浓茶,咂了咂嘴,一脸的为难。 “大成啊,这事儿……难办。” 她叹了口气,身子往后一靠。 “现在是什么光景,你心里也清楚。一个萝卜一个坑,哪有那么多空位子等人?就说轧钢厂,前头是招了批学徒,可名额早就被那些有门路的分干净了。厂里现在的风向是啥?是精简!是提效!没个硬关系,针都插不进去。” “那街道这边呢?”李大成不死心。 “街道?”王秀莲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摇了摇头,“更别想了。扫大街的岗位,排队的人都从这头排到那头了。你这情况特殊,这样,我先给你登记上,排个号。真要有空缺了,我头一个想着你。” 她顿了顿,把丑话说在了前头。 “不过大成啊,你也别抱太大希望。这队排下去,快则一年半载,要是慢了……那就没个准信儿了。” 李大成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他知道工作难找,可没想到,已经难到了这个地步。 排队? 等个一年半载,家里那三个女人,怕是早就饿得面黄肌瘦了。 “行,那麻烦您了,王主任。” 李大成站起身,脸上看不出半点失望,反倒挺客气。 “您忙着,我先回了。” 王秀莲看着他这不冷不热的背影,心里反倒嘀咕起来。 这小子,不对劲啊。 看着不像是个能老老实实认命的人。 李大成出了街道办的大门,站在晃眼的太阳底下,眯缝着眼。 他算是彻底想明白了。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 指望别人给你个机会,那就是把脖子伸出去,等着人家赏你口饭吃。 扯淡! 他脑子里,那张只有他自己能看见的蓝色面板,微微闪动。 对啊! 老子有金手指,还怕个鸟! 工作是干啥的?不就是为了挣钱换粮食吗? 老子直接去山里头给你搬座金山回来! 想通了这一层,李大成心里那点憋闷气瞬间就散了,脚下跟生了风似的,大步流星就往家走。 刚一进后院,林婉清就迎了上来。 她看李大成两手空空,脸上也没啥喜色,心里“咯噔”一下,就猜到了七八分。 “大成,是……是没问着?” “问着了。”李大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王主任说了,让咱排队等着呢,排到猴年马月去。” 林婉清的脸“刷”地一下就白了。 刚从屋里探出脑袋的两个小丫头,脸上的光也跟着暗了下去。 “不过,”李大成话头猛地一转,把胸脯拍得“嘭嘭”响,“爷们儿还能让尿给憋死?” “工作不给咱,咱就自己给自己找活儿干!” 他几步走到墙角,抄起那把被他磨得雪亮的柴刀,往后腰上一别。 “嫂子,给我灌壶水,拿俩窝头,我进山!” “又进山?”林婉清这回是真慌了,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声音里都带上了颤音,“大成,你上次就差点吓死我!那山里头多危险,到处都是野猪瞎子,万一……” “姐,你别拦着姐夫,姐夫有本事!”林婉月不懂事,还在旁边傻乎乎地帮腔。 “你个丫头懂什么!”林婉清急得回头就瞪了妹妹一眼。 李大成看着她急得眼圈都红了的样子,心里又暖又想笑。 他反手握住林婉清的手,那小手冰凉,还在一个劲儿地抖。 “放心。” 他声音不高,却像一颗钉子,把林婉清慌乱的心给钉住了。 “你男人我,心里有数。上次能囫囵个儿地回来,这次也一样。你就在家把锅给我刷干净了,等着我给你扛好东西回来!” 说完,他松开手,走到院里那口他每天早上都挑满水的大水缸前。 那口缸,装满了水,少说也有三四百斤。 李大成嘿嘿一笑,也不见怎么蓄力,单手扣住水缸的缸沿,腰腹一拧,气沉丹田,口中发出一声低吼。 那口几百斤重的大水缸,竟被他用一只手,硬生生地抬离了地面! 虽然只有一寸高,但它确确实实地离地了! “哐当!” 水缸重重落回原处,溅起老大一圈水花。 院子里,林婉清三姐妹,全看傻了。 她们一个个张着嘴,眼睛瞪得溜圆,跟白天见了鬼似的。 “这……这……”林婉清指着水缸,又指指李大成,舌头都大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囫囵话。 李大成拍了拍手上的水珠,得意地冲她一挑眉毛。 “现在,放心了?” 林婉清的脸,“轰”的一下,从脸颊红到了脖子根。 她又羞又惊,心里头却像是被这口大水缸给砸实了,再也不慌了。 她一句话没说,扭头就跑进了厨房,飞快地装好了水和窝头,塞到李大成手里,嘴里还在小声地念叨。 “那你……那你可千万要小心,天黑之前,必须回来……” “知道了!” 李大成接过东西,畅快地大笑一声,转身大步出了院子。 第39章 上山打猎 李大成出了院子,没走大路,直接拐进了旁边的小胡同。 脚底下跟抹了油似的,一步能顶过去三步。 两边的土墙、破屋子“刷刷”地往后倒,没几分钟,就把那片灰扑扑的房顶给甩得没影了。 以前走得气喘吁吁的路,现在跑起来连大气都不带喘一口的,胸口里那股子气,又长又匀。 这就是脱胎换骨的感觉。 到了西山脚下,他没急着往里闯。 山,看着是山,可对这年头的人来说,那就是个能活命的粮仓,也是个能要命的阎王殿。 他找了棵大树靠着,拧开水壶喝了两口水,脑子飞快地转着。 兔子、野鸡,那玩意儿是能换点小钱,解一时的嘴馋,可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四张嘴吃饭,光靠那点零敲碎打,早晚得坐吃山空。 要干,就得干票大的! 他心里头早就有了谱。 这山里,有野猪。 那玩意儿浑身是宝,肉能吃,皮能做东西,最关键的是,分量足! 一头大野猪,弄倒了,那就是几百斤的硬通货。 搁在以前,普通人见了野猪,跑都来不及。可现在,李大成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在发热。 他把腰里的柴刀抽了出来,刀刃被他磨得在太阳底下晃眼。 心念一动,那行只有他能看见的小字在柴刀上浮现出来:【百发百中】。 这玩意儿,不光能扔,拿在手里砍,一样是例无虚发。 李大成不再犹豫,一头扎进了林子里。 越往里走,光线越暗,树也越密。 脚下是厚厚的落叶,踩上去“沙沙”作响,空气里混着一股子土腥味和草木腐烂的味道。 他没像没头苍蝇似的乱撞,而是放慢了步子,眼睛跟探照灯一样,仔细地在地上扫着。 没过多久,他就在一片松软的泥地上,发现了一串清晰的蹄子印。 印子又大又深,旁边还有几处被拱得乱七八糟的土坑。 李大成蹲下身,用手指头捻了捻蹄印边上的湿土。 就是它了! 他顺着蹄印,一路追了下去。服用过洗髓丹的社混凝土,也变得异常敏锐。 风吹过树叶的声音,远处鸟叫的声音,甚至是一些小虫子爬动的声音,都清清楚楚地传进他耳朵里。 大概追了半个多钟头,前面豁然开朗,是山里的一片小洼地,中间有个泥塘。 一股子骚臭味顺着风就飘了过来。 李大成眼睛一亮,立马闪身躲到了一棵大树后面,探出半个脑袋往那边瞅。 只见泥塘里,正躺着一个大家伙。 那家伙浑身裹着黑泥,毛跟钢针似的根根立着,脑袋又长又尖,嘴边两根獠牙明晃晃地露在外面,跟两把小匕首似的。 它正舒坦地在泥里打着滚,时不时还用长嘴“哼哧哼哧”地拱着地,光看那体格子,少说也得有三百斤往上。 李大C成的心“怦怦”地跳了起来,不是害怕,是兴奋。 他没急着动手。这畜生皮糙肉厚,正面冲过去,就算自己力气大,也得费不少手脚,万一被那獠牙给拱一下,那就亏大了。 他悄悄地绕着洼地,找了个上风口的位置。这儿地势稍微高一点,能把洼地里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他从地上捡起一块拳头大小、带着尖儿的石头,在手里掂了掂,分量正好。 他深吸了一口气,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那头野猪身上。 那野猪在泥塘里滚够了,正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抖着身上的泥水,准备离开。 就是现在! 李大成的眼神猛地一凝,手臂肌肉瞬间绷紧,手腕一抖,那块石头就跟子弹一样,“嗖”地一声飞了出去! 【百发百中】技能发动! 那石头在空中划过一道肉眼几乎看不清的弧线,不偏不倚,“噗”的一声,正中野猪的左眼! “嗷——!” 一声凄厉的惨嚎,瞬间响彻了整个山林。 那野猪疼得当场就疯了,满地乱蹦乱撞,一头就把旁边一棵碗口粗的小树给撞断了。 血顺着它的眼眶子往下流,剩下那只独眼,变得血红,充满了暴虐和疯狂。 它很快就锁定了李大成藏身的方向,四蹄刨着地,嘴里发出“呼哧呼哧”的粗气,猛地一下就冲了过来! 三百多斤的大家伙,发起疯来,那气势跟一辆小坦克似的,挡在它前面的灌木丛,直接就被碾得粉碎。 李大成不退反进,从大树后面猛地窜了出来。 就在野猪离他还有不到五米的时候,他脚下发力,整个人像炮弹一样高高跃起。 半空中,他双手握紧柴刀,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野猪的后脖颈子,狠狠地劈了下去! “噗嗤——!” 一声让人牙酸的闷响。 那把被附加了【百发百中】技能的柴刀,精准地砍进了野猪颈椎的缝隙里。 刀刃几乎整个都没了进去! 野猪巨大的身体猛地一僵,往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 它庞大的身躯在惯性的作用下又往前冲了两步,“扑通”一声,重重地栽倒在地,四条腿抽搐了几下,就再也不动了。 李大成稳稳地落在地上,胸口微微起伏。 他看着地上这头巨大的野猪,咧开嘴,无声地笑了。 成了! 他走过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柴刀从野猪的脖子里拔出来。看着这大家伙,他又犯了难。 就这么拖下山,不现实。 别说三百多斤,就是一百斤,拖个十几里山路,也得把人累趴下。 再说了,这么大一头整猪拖回四合院,那还不炸了锅?到时候人人都伸个手,你分一块他要一块,最后到自己嘴里的还能剩下多少? 这玩意儿,不能当普通的肉吃,得用它来办大事! 李大成脑子里闪过一个名字——李怀德。 这李怀德,是轧钢厂后勤科的科长。 这年头,管后勤的,那可是个顶天的大肥差。 李大成的记忆里,这人手脚不干净,贪得很,但有个好处,就是认钱不认人,只要有好处,什么事都敢干。 而且,李大成还知道一个秘密,这李怀德,就好一口野味。 他心里立马就有了主意。 他抡起柴刀,开始给野猪开膛破肚。 这活儿他上辈子没干过,但现在力气大,脑子也活泛,摸索着来,倒也不算太难。 把内脏掏出来,找个地方埋了,免得血腥味引来别的野兽。 然后,他把整头猪分成了四块,两条前腿,两条后腿,加上两大块里脊肉。 他撕下自己身上那件破背心,把两条最肥的后腿和里脊肉给包了起来,用藤条捆结实了,往肩膀上一扛。 这一捆肉,少说也有一百多斤。 可扛在他肩膀上,就跟扛了袋棉花似的,一点不觉得沉。 他把剩下的猪肉拖到一处隐蔽的山洞里,用石头把洞口堵好,做了个记号,这才扛着肉,辨认了一下方向,大步流星地朝山下走去。 不过,他没往四合院的方向走。 他要去堵李怀德。 李怀德家住哪儿,他可是一清二楚。 就在轧钢厂的家属区,一栋二层的小红楼里,那是厂里领导才有资格住的地方。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李大成扛着一大捆肉,走在回城的土路上。 路过的乡下人,看到他这副模样,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那眼神里,又是羡慕又是敬畏。 李大成压根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他心里头正盘算着。 这一百多斤的野猪肉,要是送到黑市上,也能换不少钱和票。 可钱和票,花了就没了。 他要的,是一个铁饭碗! 一个能让他,还有家里那三个女人,能挺直了腰杆子活下去的身份! 一个正式工人的名额! 他相信,只要价码给得足,那个叫李怀德的科长,会动心的。 第40章 李怀德 李大成扛着那百十来斤的肉,没往四合院走。 他拐了个弯,直接奔着轧钢厂的家属区去了。 家属区也分三六九等,最里头那几栋二层的小红楼,住的都是厂里的头头脑脑。 李大成要去堵的人,就住那儿。 天已经擦黑了,家家户户的窗户里都透出昏黄的灯光,空气里飘着一股子蜂窝煤的味道,偶尔还夹杂着谁家炒菜的葱花香。 李大成找了个不起眼的墙角,把肩上那一大捆肉往地上一放,自个儿就蹲在阴影里,从兜里摸出根烟点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二号楼的单元门。 他也不急,就那么耐着性子等着。 打猎需要耐心,办大事,更需要。 大概抽了能有两根烟的工夫,一个胖乎乎的身影从楼里晃了出来。 那人四十来岁,头发梳得油光锃亮,身上穿着件板正的蓝色干部服,肚子挺着,走起路来四平八稳,手里还拎着个空鸟笼子,正准备出去遛弯。 就是他,后勤厂长,李怀德。 李大成把烟头往地上一扔,用脚踩灭,然后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扛起地上的肉,迎着李怀德就走了过去。 李怀德正哼着小曲儿,压根没注意旁边阴影里还蹲着个人。 等李大成扛着个老大一捆东西站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把眼一瞪。 “你谁啊?干什么的!” 他这厂长当惯了,说话自带一股子官腔,看人的眼神也是从上往下扫。 李大成把肩上的肉往下一卸,用脚尖往前一拨拉,那用破背心包着的肉捆子就滚到了李怀德脚边。 一股子山里特有的野性腥气,混着血的铁锈味儿,一下子就钻进了李怀德的鼻子里。 “李厂长。”李大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有点山里弄来的土产,想请您给品鉴品鉴。” 李怀德的目光,一下子就从李大成的脸上,黏在了地上那个肉捆子上。 他的鼻子使劲抽了抽,眼睛里那点警惕,立马就变成了好奇和贪婪。 他是什么人?管后勤的副厂长,油水捞得足,嘴早就吃刁了。 这股子味道,他一闻就知道,是好东西。 “什么玩意儿?”他嘴上还端着架子,脚却很诚实地往前挪了半步。 李大成蹲下身,也不说话,直接把捆着的藤条解开,将那件破背心一掀。 两大条肥硕的野猪后腿,还有那两条血红的里脊肉,就这么直愣愣地暴露在昏黄的路灯下。 那厚实的皮,皮下那层雪白的肥膘,还有那深红色的精瘦肉,看着就让人眼馋。 李怀德的眼睛“噌”地一下就直了,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他手里的鸟笼子晃了晃,差点没拿稳。 “野……野猪?”他喉结上下滚了滚,声音都有点发干。 “李厂长好眼力。” 李大成站起身,拍了拍手,“今天刚从山里放倒的,新鲜着呢。三百来斤的大家伙,我就卸了这两条腿和里脊,都是最好的肉。” 李怀德围着那堆肉转了一圈,蹲下身,伸出胖乎乎的手指头,在那肥膘上用力按了一下,那肉一下弹了回来,满是弹性。 “成色不错,不错啊……”他嘴里念叨着,眼睛里全是光。 他抬起头,重新打量起李大成,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你这小子,胆子不小啊。知道我是谁,就敢找上门来?”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李大成不躲不闪,直视着他的眼睛,“我听说李厂长就好这口,这不,有好东西,第一个就想着孝敬您来了。” “孝敬?”李怀德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油,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李大成,“说吧,无事献殷勤,你想要什么?”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么大一份礼,所图肯定不小。 李大成也不绕弯子了,他往前走了一步,压低了声音:“李厂长,我就一句话。我想进轧钢厂,当个正式工。” 李怀德脸上的笑容慢慢收了起来,他眯缝起眼睛,那双小眼睛里闪着精明的光。 “正式工的名额?”他冷笑一声,“你口气倒是不小。你知不知道,现在一个名额,外面多少人挤破了头都抢不到?就凭你这两条猪腿?” “不。”李大成摇了摇头,伸出一根手指头,“不是两条猪腿,是一头猪。” 李怀德一愣。 李大成继续说:“李厂长,我知道您路子野,能耐大。这肉,就是个敲门砖。只要您能点头,帮我把这事儿办了。以后,您家的肉,我包了。” 这话里的分量,李怀德听懂了。 他沉默了,手指头一下一下地敲着手里的鸟笼子,眼睛盯着地上那堆肉,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 一个正式工的名额,对他来说,不是办不到,就是要担点风险,费点手脚。 可要是能换来以后源源不断的野味……这买卖,好像划得来。 这年头,钱和票都不稀罕,稀罕的是这种摆不上台面的好东西。 逢年过节,给上面领导送点什么?送烟送酒,人家都收腻了。 要是提着一条几十斤的野猪腿上门,那面子,那效果,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你小子……能保证?” 李怀德终于开了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怀疑。 “我拿我全家老小的命保证。” 李大成说得斩钉截铁。 李怀德盯着他看了足足有半分钟,像是在判断他这话里有几分真假。 最后,他一咬牙,像是下了决心。 “行!”他重重地点了点头,“这事,我应了。不过,我也有个条件。” “您说。” 李怀德伸出一根胖乎乎的手指头,在李大成面前晃了晃。 “每个月,我要一整头!跟你今天打的这个差不多大的野猪!不能少!” 李大成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 一个月一头三百斤的野猪? 他娘的,这是拿我当山神爷使了? 他以为这山里的野猪是大白菜,想砍就砍? 他心里暗骂,脸上却挤出一丝为难的表情:“李厂长,这……这野猪也不是天天都能碰上的,有时候在山里转悠一个礼拜,连个毛都看不见。您这要求……” “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李怀德直接打断了他,脸一沉,“我就这个条件。你要是办得到,三天后,你就拿着我的条子,去厂里人事科报道。你要是办不到……” 他指了指地上的肉。 “现在就扛着你的东西,立马给我滚蛋。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 说完,他转身就往楼里走,一副“你自己看着办”的架势。 李大成站在原地,看着李怀德的背影,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他知道,这是李怀德在拿捏他。 他心里飞快地盘算着。一个月一头,确实难。可有【百发百中】这个神技在,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难,总比没门路强! 只要能进去,成了正式工,家里那三个女人就有了依靠,自己在这院里,腰杆子也能彻底挺直了! 赌了! “李厂长!”李大成猛地喊了一声。 李怀德走到单元门口,停下脚步,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 李大成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道:“行!我答应你!每个月,一头猪!绝对不少您的!” 李怀德那张胖脸上,这才重新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好小子,有魄力。”他冲李大成点了点头,“肉,你给我放门口就行了。三天后,下午两点,直接来这儿找我拿条子。” 说完,他推开楼门,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 李大成看着紧闭的单元门,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他把地上的肉扛起来,小心地放在了门边的台阶上,然后转身,大步流星地消失在夜色里。 工作,到手了。 第41章 工作,到手了! 李大成从家属区出来,一头扎进黑漆漆的夜里。 身上那股子扛了一路猪肉留下来的血腥味,混着出了大力才有的汗臭,被晚上的凉风一吹,他自己闻着都觉得呛。 可他心里头,舒坦。 就像三伏天干完活,猛灌了一大碗井拔凉水,那股子痛快劲儿,从嗓子眼一直舒坦到脚后跟。 工作,一个正儿八经的铁饭碗,就这么让他给办下来了。 他脚底下跟安了弹簧似的,步子迈得又大又快,恨不得一步就跨回后院去。 他现在就想看一件事。 想看看家里那三个女人,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脸上会是个什么样。 刚拐进胡同口,离着院门还有几十米远,他就看见自家那扇小窗户里,透出来一点昏黄的灯光。 那点光,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就那么一丁点大,像颗豆子。 可就是这么点光,一下子就把李大成的心给照亮了。 …… 屋里头,空气跟凝住了似的,闷得人喘不过气。 桌上那盏煤油灯的灯芯,已经被林婉清用针拨了七八回,挑到了最亮。 灯火“滋啦滋啦”地跳着,把墙上三个女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跟着火苗一晃一晃的,跟人影似的。 林婉月和林婉柔两个丫头,并排坐在小板凳上,大气都不敢出。 一个用手指头在满是划痕的桌面上来来回回地画着圈,一个低着头,把衣角上的一根线头都快揪断了。 林婉清在屋里来回地走,脚下那几块地砖,好像都被她踩得发热了。 她每走上两三步,就得停下来,歪着脑袋,侧着耳朵听院子里的动静。 可听来听去,除了风刮过屋檐那“呜呜”的声响,再没别的动静。 “姐,你别走了,我眼睛都让你给晃花了。”林婉月终于没忍住,抬起头,声音小得跟蚊子哼哼似的。 “你姐夫……大成他,怎么还不回来。” 林婉清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子她自己都没发现的哆嗦。 天都黑透了,人还没个影儿,身上就带了俩窝头一壶水,那山里头,到处都是吃人的畜生…… 她不敢再往下想了,一想心就揪成了一团。 “姐夫那么大本事,肯定没事儿!”林婉柔嘴上说得硬气,可那双紧紧攥着的小手,早就湿乎乎的全是汗了。 就在屋里三个人心里都跟坠了块秤砣似的,沉得难受的时候。 “吱呀——” 院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这一下,屋里三个人就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猛地一下全站了起来,三双眼睛齐刷刷地朝门口望过去。 一个高大的身影,背着月光,迈步走了进来。 是他,李大成。 “大成!” 林婉清提着的那颗心,先是“咚”地一下砸回了肚子里,可还没等踏实,就又一下子悬到了嗓子眼。 她看清楚了,李大成两手空空,身上那件褂子还被什么东西给划拉出好几道大口子,脸上也挂着跑了一天的疲惫。 她心里“咯噔”一下,瞬间凉了半截。 完了。 这是……啥也没打着,还累了个半死。 “姐夫!” “大成哥!” 两个小丫头也看出了不对劲,脸上刚刚亮起来的那点期盼,一下子就灭了,变成了藏不住的失望和担心。 李大成走进屋,反手把门带上,把外面的凉风挡在了外面。 他看着面前三张写满了担心的脸,心里头又暖和又想笑。 “大成,你……” 林婉清快步走到他跟前,想问问他有没有事,可话滚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 问了又能怎么样,不过是让他更难受罢了。 最后,千言万语只变成了一句:“饿坏了吧?锅里给你留着窝头,我去给你热热。” 她说完,转身就要往厨房走,那背影,看着有点往下塌,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给压弯了。 “嫂子。” 李大成喊住了她。 林婉清停下脚,没回头。 “工作的事儿,我问着了。”李大成不紧不慢地开了口。 林婉清的身子,很明显地僵了一下。 后面两个小丫头的脑袋也猛地抬了起来,熄灭的眼睛里,好像又重新燃起了一点火星子。 李大成故意停下来,清了清嗓子,才把声音提了提,一字一句,说得格外清楚。 “轧钢厂。” “正式工。” “三天后,去报道。” 屋子里,一下子就安静了。 死一般的安静。 安静到连煤油灯燃烧那“滋啦滋啦”的细微声响,都听得一清二楚。 林婉柔的嘴巴一点一点地张大,眼睛瞪得溜圆,好像一个字都没听懂。 林婉月的小手使劲捂着自己的嘴,瞪大了眼睛,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尖叫出声。 林婉清缓缓地,一寸一寸地转过身。 她看着李大成,那双水汪汪的桃花眼眨了眨,又用力地眨了眨,好像是要确认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眼前这个人是不是真的。 “你……你说啥?” 她的声音抖得不成个调,跟风中的落叶似的。 李大成咧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得又得意又张扬。 “我说,你男人我,从今往后,就是吃国家商品粮的工人了!” “哇——!” 林婉月再也憋不住了,一下子就从凳子上蹦了起来,一边叫一边跳。 “工人!我姐夫是工人了!太好了!咱们家有工人了!” 林婉柔也反应了过来,激动得脸蛋通红,她一把抱住旁边的妹妹,眼泪“唰”地一下就下来了,可脸上却在笑。 “姐!姐!咱们有盼头了!有盼头了!” 只有林婉清,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就那么看着李大成,看着他脸上那得意的笑,看着他那双比灯火还要亮的眼睛。 忽然,她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嘴,肩膀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抖动起来。 眼泪,就像是决了堤的河水,再也关不住了,从她的指缝里一颗接着一颗地滚出来,砸在脚下的青砖地上,洇开一小片一小片深色的印子。 这不是伤心,也不是委屈。 是压在她心口上那块叫“绝望”的大石头,终于被人给搬开了。 那股子突如其来的轻松和喜悦,冲得她浑身发软,两条腿跟面条似的,几乎要站不住了。 李大成几步走过去,没说话,只是伸出结实的胳膊,轻轻地,却不容拒绝地把她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林婉清的身体猛地一僵。 下一秒,她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找到了能让她依靠的港湾,把脸深深地埋在他那带着汗味和烟草味的宽厚胸口,那压抑了太久太久的哭声,终于再也忍不住,变成了低低的呜咽。 李大成一下一下地,笨拙地拍着她微微颤抖的后背。 “好了,好了,别哭了。” 他的声音很轻,很柔。 “往后,有我呢,好日子都在后头。” 哭了不知道多久,林婉清才慢慢止住哭声,有些不好意思地从他怀里退出来,一张俏脸红得像块大红布,低着头,不敢看他,胡乱地用袖子擦着脸上的泪痕。 “姐夫,快说说,到底咋回事啊?你怎么这么大能耐!”林婉月凑过来,拉着李大成的胳膊,满眼都是崇拜的小星星。 李大成被她晃得没办法,就把怎么碰到李怀德,怎么用野猪肉当敲门砖的事儿,挑着能说的,大概讲了一遍。 当然,关于系统和【百发百中】的事,他是一个字都没提,只说是自己运气好,力气大,脑子活。 “天哪!一头三百多斤的野猪!”林婉柔听得倒吸一口凉气,看着李大成的眼神,就跟看故事里的打虎英雄一样。 “那……那你把肉都给他了?”林婉清缓过劲儿来,小声问了一句,话里带着心疼。 “那哪能啊。”李大成嘿嘿一笑,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在桌上打开。 油纸包里,是两条血红的猪里脊,还有一大块带着厚厚肥膘的五花肉,这是他从那两条后腿上特意片下来的,藏在了山洞里,回来的时候顺路取了回来。 “哇!肉!”两个小丫头的眼睛瞬间就亮得像灯泡。 “今晚别啃窝头了,”李大成把肉往前一推,豪气地一挥手,“嫂子,把咱家那点宝贝白面拿出来,咱包饺子吃!猪肉白菜馅儿的!好好庆祝庆祝!” “好!包饺子!”两个丫头欢呼着就往厨房跑。 林婉清看着桌上那块肥得流油的猪肉,又看了看李大成,脸上终于泛起笑意,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弯成了两道好看的月牙儿。 她什么也没说,转身也进了厨房。 很快,厨房里就传来了“当当当”的剁馅声,和姐妹俩压抑不住的说笑声。 李大成靠在椅子上,听着厨房里的动静,闻着空气里开始飘散的肉香,心里头那股子满足感,简直要从胸口溢出来了。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冲着厨房喊了一嗓子:“对了,嫂子,这事儿还有个条件。” “当当当”的剁馅声,停了。 林婉清从厨房里探出头,脸上还沾着点白面,看着像只小花猫。 “什么条件?” 李大成坐直了身子,表情也正经了点:“那个李厂长,让我以后每个月,都得给他弄一头野猪过去。” 厨房里瞬间就没了声音。 林婉清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地凝固了。 “每个月……一头?” “嗯。”李大成点了点头。 “那……那怎么行!”林婉清急了,快步从厨房走出来,手在围裙上使劲地擦着,“大成,这太危险了!野猪是那么好打的吗?你这次是运气好,万一下次……” “姐,你别担心,姐夫有本事!”林婉月在后面傻乎乎地帮腔。 “你懂什么!”林婉清回头瞪了她一眼,又转过头看着李大成,眼圈一下子就急红了,“不行,这活儿咱不干了!太冒险了!大不了……大不了咱们再想别的法子!这工作不要了!” 看着她那副急得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李大成心里又是一暖。 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看着她的眼睛。 “嫂子,你听我说。” 他的声音不高,却很稳,“我心里有数。这事儿看着险,可对我来说,不难。再说了,这是多好的机会?只要我每个月能交上货,那李怀德就得一直把我当财神爷供着,我在厂里就能站稳脚跟。这买卖,划算。” 他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你放心,你男人我,惜命得很。不会拿自己个儿的命去开玩笑的。” 林婉清看着他那双自信得仿佛能发光的眼睛,听着他那句理所当然的“你男人我”,心“怦怦”地跳得厉害,脸颊一下子就烧了起来。 她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发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是啊,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游手好闲的李大成了。 他现在,是这个家的顶梁柱。 自己能做的,好像只有相信他。 “那……那你以后每次去,都必须……必须带足了干粮和水。” 她最后只能憋出这么一句。 “知道了。”李大成笑了,笑得格外灿烂。 第42章 都馋哭了 厨房里,“当当当”的剁馅声,又快又密。 林婉清脸蛋红扑扑的,不知是灶膛的火映的,还是心里头美。 她手里的擀面杖飞快,一个个又圆又匀的饺子皮,在她手里变戏法一样铺开。 林婉柔和林婉月姐妹俩,一个往馅儿里搁葱姜,一个卖力地和面,嘴里哼着小曲儿,眼睛里全是光。 李大成靠在门框上,没搭手。 他就这么看着屋里忙活的三道身影,听着锅碗瓢盆的响动和压不住的笑声,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这他娘的,才叫过日子。 猪肉白菜馅儿,油水给得足,那股子肉香霸道得很,顺着门缝窗户缝就往外钻,一下子飘满了整个后院。 这年头,家家户户肚里都缺油水,鼻子一个比一个灵。 中院,贾家。 贾张氏正躺在床上哼哼,说自己腰酸背痛。 秦淮茹坐在灯下纳鞋底,棒梗和小当在地上玩泥巴。 一股子浓得化不开的肉香,猛地就冲了进来。 贾张氏的鼻子狠狠抽了两下,哼唧声当场就停了。 她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一双三角眼瞪得溜圆,四下里寻摸。 “肉!是肉味儿!” 她口水都快下来了,一把推开秦淮茹。 “哪来的?谁家在炖肉?” 秦淮茹也闻到了,她放下手里的活计,走到门口用力嗅了嗅,脸色有些复杂。 “好像……是后院传过来的。” “后院?”贾张氏眼珠子一转,“后院不就李大成那个绝户家吗?他哪来的钱买肉吃!” 她想不通,也不想去想。 她只知道一件事,别人家吃肉,她家啃窝头,这不行! 这比拿刀子剜她的心还难受! “走!跟我去瞧瞧!” 贾张氏趿拉上鞋,一阵风似的就往外冲。 “妈!” 秦淮茹想拦,压根拦不住。 …… 前院,傻柱家。 他刚从厂里回来,正脱了鞋准备上床歇着。 那股子肉香也飘了进来。 他吸了吸鼻子,眉头皱了起来。 这味儿,真地道。 他心里正琢磨,就听见中院传来贾张氏那破锣嗓子,立马就明白了。 “嘿,李大成这小子,还真弄到肉了。” 他嘀咕了一句,心里头不是滋味。 他傻柱是轧钢厂大厨,院里谁家想解馋,不得上赶着巴结他? 现在倒好,李大成一个刚死了哥的穷光蛋,反倒先吃上了。 他脑子里闪过秦淮茹那张为难的俏脸,一股子火气“噌”地就拱了上来。 不行,得去看看。 他套上鞋,也跟着朝后院走。 …… 李大成家,热气腾腾的饺子终于出了锅。 白生生的饺子,一个个肚子撑得滚圆,卧在盘子里,看着就让人眼馋。 林婉清给每个人都盛了满满一大碗,又从柜子里摸出个小瓶子,倒了点醋在碟子里。 “吃吧,都快吃,别凉了。” 她招呼着,自己却没动筷子,就这么看着她们吃。 林婉月早就等不及了,夹起一个饺子,顾不上烫,吹了两下就整个塞进嘴里。 “唔……好吃!太好吃了!” 她烫得直抽气,眼泪都快下来了,嘴里还是含糊不清地喊。 肉馅儿饱满,一口咬下去,鲜美的汤汁在嘴里炸开,那滋味,能把舌头鲜掉。 李大成也吃得满嘴是油,看着三个女人吃得香,比自己吃还舒坦。 屋里正吃得高兴,“砰!砰!砰!”的砸门声响了起来,又急又重。 “开门!李大成!开门!” 门外是贾张氏尖酸的叫骂。 “我知道你在家!别躲里面装死!吃独食,你就不怕你那死鬼大哥半夜回来掐死你吗!” 屋里的笑声停了。 林婉清三姐妹的脸“刷”地一下就白了,手里的筷子都停在半空。 李大成把嘴里的饺子咽下去,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收敛,眼神也冷了。 他娘的,这狗鼻子还真灵。 “别怕,吃你们的。” 他冲着林婉清她们摆了摆手,然后站起身,走到门口,一把拉开了门。 门口站着贾张氏,叉着腰,一副要吃人的架势。 她身后,秦淮茹一脸为难地站着。 再往后,傻柱也跟了过来,抱着胳膊,斜着眼看他。 院子里,不少闻声出来的邻居,都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瞧。 许大茂更是搬了个小板凳,坐在自家门口,摆明了看热闹。 贾张氏的眼睛,越过李大成,直接盯在屋里桌上那盘饺子上,眼神里冒着绿光。 “好你个李大成!” 她指着李大成的鼻子就骂。 “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你大哥尸骨未寒,你倒在家里大鱼大肉!你对得起谁!这肉,是不是拿你大哥的抚恤金买的?那是我们贾家的钱!你得还给我们!” 这话骂得刁钻又恶毒。 林婉清在屋里听得浑身发抖,眼圈当场就红了。 李大成却没生气,反而笑了。 他往前跨了一步,高大的身子把门口的光挡得严严实实。 “贾张氏,我问你,我大哥的抚恤金,你看见了?厂里发了?” 贾张氏一愣,她就是随口胡吣,哪知道发没发。 李大成声音发冷:“我再问你,我大哥死了,我这个当弟弟的,该不该撑起这个家?该不该让我嫂子和我这两个妹妹吃饱穿暖?” “那……那是应该的……”贾张氏被他问得有点发懵。 “那我凭自己本事弄来点肉,给我嫂子她们补补身子,有什么问题?” 李大成声音猛地拔高。 “倒是你,一个长辈,跑到我家门口撒泼,咒我死鬼大哥,污蔑我贪钱,你安的什么心?” “我……”贾张氏被他一连串的话给问住了。 后面的傻柱看不下去了,往前一站,替贾张氏出头。 “李大成!你怎么跟长辈说话呢?贾家婶子也是长辈!你家吃肉,棒梗他们在家啃窝头,你心里过得去?” 傻柱梗着脖子,一副主持公道的样儿。 “有点好吃的,就不知道分给街坊四邻?你这人,太自私!” 李大成瞥了他一眼,乐了。 “傻柱,我家的粮食,是我自己弄来的,不是大风刮的。我想给谁吃就给谁吃,你看不惯?” 李大成往前凑了凑,盯着傻柱的眼睛。 “看不惯,你也去弄啊。你是轧钢厂八级大厨,路子比我野,本事比我大,怎么没见你给秦姐弄块肉吃?光在这跟我耍嘴皮子,算什么男人?” “你!” 傻柱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这话,直接戳到了他的肺管子。 “我什么我?”李大成伸手拍了拍傻柱的肩膀,那力道不轻,拍得傻柱身子一沉,“有那功夫,多琢磨怎么让你心上人吃上肉。别一天到晚净给别人家出头,活得跟个冤大头似的。” “李大成!你他妈找死!” 傻柱被羞辱得恼羞成怒,抡起拳头就朝李大成的面门砸了过来。 这一拳,又快又狠,带着风声。 院里胆小的女人都尖叫起来。 林婉清更是吓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失声喊道:“大成!小心!” 可李大成,连躲都没躲。 就在傻柱的拳头快要砸到脸上时,他才伸出手,后发先至,一把抓住了傻柱的手腕。 傻柱只觉得自己的手腕,像是被两块烧红的钢板给夹住了,别说往前,连动都动不了一下。 他使出吃奶的劲儿往回抽,可李大成的手,就跟长在了他胳膊上似的,纹丝不动。 “你……” 傻柱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骇。 他可是打遍这片儿无敌手,这院里,除了聋老太婆,他谁都不怵。 可今天,他引以为傲的力气,在李大成面前,像个笑话。 李大成抓着他的手腕,嘴角挂着一丝嘲弄,手上微微加了点力。 “咔嚓!” 一声脆响。 “啊——!” 傻柱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额头上的冷汗“刷”地就下来了,整个人疼得当场跪了下去。 他的手腕,被李大成硬生生掰脱了臼! 整个院子,瞬间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下巴掉了一地。 许大茂更是激动得手里的瓜子都撒了,他站起身,满脸的难以置信。 傻柱……傻柱居然被李大成一招就给废了? 秦淮茹和贾张氏也吓傻了,呆在原地。 李大成松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惨叫的傻柱,声音冷得不带一丝温度。 “我再说一遍,以后,别来惹我。” “不然,下次断的就不是手腕了。” 说完,他看也不看院里众人惊恐的眼神,转身回屋,“砰”的一声,把门重重关上。 屋外的喧嚣,被彻底隔绝。 李大成转过身,看着还愣在原地的林婉清三姐妹,脸上又恢复了那副笑嘻嘻的样子。 “好了,苍蝇赶跑了,咱们继续吃。” 他坐回桌边,夹起一个饺子,吹了吹,直接递到了林婉清的嘴边。 “嫂子,尝尝,还热乎呢。” 林婉清的脸“轰”的一下就红透了,她看着李大成,又看了看旁边两个捂着嘴偷笑的妹妹,心跳得跟小鹿乱撞似的。 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微微张开嘴,把那个饺子吃了进去。 饺子很香。 可她心里,比饺子还甜。 这个男人,不仅能给她们弄来吃的,更能像座山一样,挡在她们身前,把所有风雨都挡在外面。 第43章 院里的天,变了 屋门“砰”的一声关上。 外面的吵嚷和寒气,一下就被隔在了另一头。 屋里头,饺子的热气还在一缕缕地往上冒,可谁也吃不下去了。 林婉柔和林婉月俩丫头,手里端着碗,筷子悬在半空,只是直勾勾地看着李大成。 那眼神,不像是看人,倒像是看庙里开了光的神仙。 林婉清站在原地,手脚都有些僵,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她看着李大成。 刚才门外那干净利落的一下,还有那句冷得能掉冰碴子的话,还在她脑子里嗡嗡地响。 这个人,是她的小叔子,是她那死鬼丈夫的弟弟。 可现在,他又好像完全是另一个人。 一个让她觉得陌生,却又让她心里莫名其妙就踏实下来的男人。 李大成跟没事人一样,自己拉开椅子坐下。 他端起碗,用筷子把一个饺子夹起来,吹了吹上面滚烫的热气,直接递到了林婉清的嘴边。 “嫂子,尝尝,还热乎呢。” 他脸上带着笑,好像刚才在门外掰折了人手腕的,根本不是他。 林婉清的脸“轰”的一下,那股子热气从脸蛋直接烧到了耳朵根。 她看看李大成,又偷偷瞟了一眼旁边两个捂着嘴偷笑的妹妹,心跳得跟揣了个兔子似的,咚咚咚地,一下下撞着她的胸口。 她犹豫了一下,嘴唇动了动。 最后,还是鬼使神差地微微张开嘴,把那个饺子吃了进去。 饺子是猪肉白菜的,香得很。 可她嘴里尝到的,却是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又烫,又麻,一直钻到心里头。 这个男人,不仅能给她们弄来肉吃。 更能像院里那棵老槐树一样,把所有风雨都挡在外面。 *** 门外,整个四合院像是被人抽走了所有的声音,安静得可怕。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钉子一样,钉在跪在地上,抱着自己手腕子打滚的傻柱身上。 “啊……我的手……我的手断了……” 傻柱疼得满头是汗,脸白得跟刚刷的墙似的,嘴里发出那种不像人声的嚎叫。 他可是这院里打架的一把好手,从小到大,只有他揍别人的份儿,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 还是一招,就被人给废了。 这比拿刀子捅他一刀还让他难受。 “柱子哥!柱子哥你怎么样了?” 秦淮茹最先反应过来,吓得脸都白了,赶紧蹲下去想扶他。 贾张氏也回过神来,一屁股坐在地上,扬起巴掌拍着自己的大腿就开始干嚎。 “杀千刀的李大成啊!你个挨千刀的畜生!你把我们家柱子打坏了!这日子没法过了啊!一大爷!您可得给我们孤儿寡母做主啊!” 她这破锣嗓子一嚎,把院里的死寂给打破了。 许大茂手里那捧瓜子都撒了,他激动得从板凳上站起来,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脸上全是看好戏的兴奋。 他三步并作两步凑过去,围着傻柱转了一圈,嘴里啧啧有声。 “哟,傻柱,你这拳头不是挺硬的吗?怎么这么不经掰啊?” “我看你这胳膊腿儿,以后还能颠勺不?” 他故意把“胳膊”两个字拉得老长,那幸灾乐祸的样儿,就差直接笑出声了。 “许大茂!你他妈的少在这说风凉话!”傻柱疼得龇牙咧嘴,还不忘骂人。 “我这哪是风凉话,我这是关心你。”许大茂一脸的诚恳,指了指李大成家紧闭的门。 “你看看你,冲到人家门口要打人,结果被人一招就给撂倒了,这叫什么?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一大爷,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他这话,是说给刚从震惊中缓过劲来的一大爷易中海听的。 易中海的脸色,黑得像锅底。 傻柱是他养老计划里最重要的一环,是他的打手,是他的脸面。 现在,傻柱当着全院人的面,被李大成这么个刚冒头的穷小子给废了,这打的不是傻柱,是他的脸! 他要是处理不好这事,以后在这院里,他说话还有谁听? “李大成!” 易中海走到那扇紧闭的屋门前,沉着脸,用力拍了拍门板。 “你给我出来!把人打成这样,就想躲在屋里当缩头乌龟吗?这事儿今天必须有个说法!” 屋里,李大成刚把一个饺子咽下去,听到这话,慢悠悠地擦了擦嘴。 林婉清紧张地看着他:“大成,你……” “没事。” 李大成冲她笑了笑,那笑容让她心里安稳不少。 他冲着门外,不紧不慢地喊了一嗓子。 “一大爷,您说话可得凭良心,您哪只眼睛看见我打人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小石子丢进水里,清清楚楚地传到院里每个人的耳朵里。 “是傻柱,堵在我家门口,抡起拳头要打我,院里这么多人,都看得真真的。” “我能怎么办?站着让他打?” “我就是抬手挡了一下,谁知道他那么不经碰,自己就把手腕子给别了,这能怨我吗?” “再说了,要论理,也该是他给我个说法。他凭什么跑到我家来撒野?” “真要把事儿闹大,行啊,咱们现在就去派出所,让警察同志给评评理,看到底是谁占理,是谁寻衅滋事!” 这话一出来,易中海的脸当场就绿了。 去派出所? 这院里出了打架斗殴的事,他这个一大爷没管好,传出去他的老脸往哪儿搁? 再说,这事儿明摆着是傻柱不占理,真去了派出所,吃亏的还是他们这边。 李大成这小子,几句话就把他给顶墙角上去了。 “就是!”许大茂立马跟上,声音扬得老高,“一大爷,您可不能偏心眼啊!我们可都看着呢,傻柱先骂人,又先动手。李大成这是保卫自己的家,正当防卫,一点毛病没有!这叫什么?这叫‘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这是原则问题!” 许大茂这小子,平时放电影,没少学这些词儿,用起来一套一套的。 一直没吭声的二大爷刘海中,也背着手走了过来,清了清嗓子,慢悠悠地开了口。 “嗯……我看,许大茂同志说的,有道理。” “这事儿嘛,得讲个前因后果。谁先动的手,谁就没理。老易啊,咱们当管事儿的,可得一碗水端平啊。” 他嘴上说着公道话,眼睛里那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光,谁都看得出来。 他巴不得易中海吃瘪,他好有机会取而代之。 易中海被这几个人一唱一和,堵得心口发闷。 他知道,今天这事儿,他占不到半点便宜了。 李大成这小子,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了,这是个刺猬,浑身是刺,谁碰谁流血。 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许大茂和刘海中,最后把目光转向还在地上打滚的傻柱,和哭天抢地的贾张氏。 “行了!都别嚎了!” 他没好气地吼了一嗓子。 “还嫌不够丢人吗?赶紧的,送傻柱去医院!” 秦淮茹如蒙大赦,赶紧招呼二大爷家的儿子刘光天、刘光福过来帮忙。 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傻柱从地上架起来,傻柱疼得嗷嗷直叫,被拖走的时候,那双怨毒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李大成家那扇紧闭的门。 贾张氏看傻柱被拖走了,自己再坐地上哭也没用了,只好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 临走前,她还不忘冲着李大成家门口的方向,狠狠地啐了一口。 “你等着!这事儿没完!” 一场闹剧,就这么收了场。 院子里的人三三两两地散了,一边走还一边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这李大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可不是嘛,傻柱那么壮实个人,在他手底下走不了一招。” “以后啊,这院里,怕是要变天了……” 许大茂哼着小曲儿,背着手,迈着四方步回了家,心里比三伏天喝了冰汽水还舒坦。 易中海黑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地回了屋,“砰”地一声把门摔上,屋里很快就传出一大妈小心翼翼的劝慰声。 整个四合院的空气,都变得不一样了。 *** 李大成家,屋里。 那盘饺子,已经有点凉了。 李大成吃完了碗里最后一个,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好了,苍蝇赶跑了,咱们继续吃。” 他看着还愣在原地的三姐妹,又笑嘻嘻地招呼。 林婉柔和林婉月对视了一眼,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看着李大成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崇拜。 她们重新拿起筷子,大口地吃起饺子,好像要把刚才受的惊吓都给补回来。 林婉清默默地站起身,走到李大成身边,伸手去拿他的空碗。 “我再给你盛点。” 她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李大成没动,抬头看着她。 煤油灯昏黄的光,照在她脸上,那双刚刚被泪水洗过的桃花眼,亮晶晶的,像含着一汪春水。 “嫂子,”他开口,声音也放轻了,“以后在这院里,没人敢再欺负咱们了。” 林婉清的心,猛地一颤。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看着他那双自信得仿佛能发光的眼睛,那句“你男人我”又在耳边响起。 她忽然觉得,自己过去二十多年里所有的担惊受怕,好像都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可以停靠的港湾。 她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眼圈又有点发红。 她低下头,快步走到锅边,给李大成盛了满满一碗饺子。 这一次,她心里不再是害怕和委屈,而是被一种滚烫的东西塞满了。 那种东西,叫安全感。 第44章 好日子在后头 第二天,天刚擦亮,四合院的空气就跟结了冰似的。 往常这个点,早就人声嘈杂,倒尿盆的,咳嗽的,骂孩子的,乱成一锅粥。 今天,静得能听见风刮过屋檐的声响。 各家各户的人,出来进去都踮着脚,说话跟做贼似的压着嗓子。 可那眼睛,一双双的,都跟长了钩子一样,有意无意地就往后院李大成家那扇破门上挂。 门里头,却是另一番光景。 屋里暖烘烘的,一股子棒子面糊糊的香甜味儿。 林婉月和林婉柔俩丫头,跟偷吃了糖耗子一样,挤在一块儿,兴奋得小脸通红。 俩人脑袋凑着脑袋,压着嗓子眼儿演小品。 一个捏着拳头,学着傻柱那天的冲劲儿。 另一个就掐着嗓子,模仿傻柱那声不像人调的惨叫:“嗷——” 学得不像,把自己给逗得咯咯笑,又怕声音大了叫人听见,赶紧用手死死捂住嘴,小肩膀一耸一耸地抖,憋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李大成早就醒了,没出声,就靠在床头,听着俩丫头在那儿演戏,嘴角咧得老大。 灶台边,林婉清正拿着大勺,一下,一下地搅着锅里的糊糊。 她的眼神却没在锅里,而是时不时地,往床那头瞟一眼。 他正看着两个妹妹笑,晨光从窗户斜着打进来,把他那张脸的轮廓照得清清楚楚。 她心里头,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什么滋味都有。 踏实,是真踏实。 好像天塌下来,有这个男人顶着,就砸不到自个儿头上来。 可那股子后怕劲儿,也还没全散干净。 昨天他掰傻柱手腕子那一下,那股子不带半点犹豫的狠劲儿,她现在想起来,心尖都还跟着发颤。 “姐,你再搅下去,这糊糊都快成清水了。” 林婉月的小脑袋凑过来,吸了吸鼻子,小声提醒道。 林婉清的脸“刷”地就红了,像是被人抓住了心思,赶紧停了手里的勺子。 早饭桌上,气氛有点怪。 俩丫头是打了鸡血似的兴奋,一个劲儿地给李大成碗里夹咸菜疙瘩。 那眼神,就差在脑门上刻上“我姐夫是打虎英雄”这几个字了。 李大成倒是吃得呼噜呼噜山响,没半点不自在。 只有林婉清,吃得格外慢,一直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喝着粥,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嫂子。” 李大成把碗底最后一口粥喝干净,拿袖子随意地擦了擦嘴。 “嗯?”林婉清猛地抬起头。 “后天就得去厂里报道了,我这一身破衣烂衫的,不像个样。”李大成扯了扯自己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褂子,上面还有昨天进山时划破的口子。 他看着她,眼睛亮亮的。 “你昨天扯的那块蓝布,先别急着给自己做衣裳,先给我弄件衬衫,成不?” 这话一说出来,林婉清还没来得及搭话,林婉柔那丫头就抢着开了口。 “那布是给姐做的!姐夫你怎么能抢姐姐的东西!” “你个死丫头,胡说八道什么!”林婉清脸上一热,回头就瞪了自己妹妹一眼,声音都急了。 她放下手里的碗,站起身,快步走到柜子前。 她把那卷崭新的蓝色布料拿了出来,走到李大成跟前,直接在他身上比划了一下。 “料子够,做件衬衫,剩下的还能给你俩一人做个新书包。” 她嘴上说着,手却没停,从兜里摸出半截粉笔,就要在布上画线。 那动作,自然得就好像这块布,从一开始就是给他买的一样。 “姐,你不量尺寸啊?不量尺寸做出来能合身吗?”林婉月在旁边提醒了一句。 林婉清的脸,腾地一下就烧了起来。 她拿着那把老木布尺的手,就那么停在半空中,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量吧。” 李大成咧嘴一笑,把这尴尬给接了过来。 “早点做出来,我也好早点穿着去上班,给咱们家挣工分去。” 他站得笔直,大大方方地张开了胳膊,一副任你施为的样子。 林婉清咬了咬嘴唇,没再说话,捏着尺子走了过去。 屋里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只剩下布尺“唰啦”一下被拉开的细微声响,和姐妹俩憋着笑的呼吸声。 她的手指尖有点凉,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哆嗦,轻轻碰上他结实的肩膀。 隔着一层薄薄的旧布,她都能感觉到他身体传来的热气。 她的脸离他很近,近到能闻见他身上那股子淡淡的烟草味,混着一股子男人才有的汗味,不但不难闻,反而让她心跳得更快了。 她甚至能看见他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刷子,随着呼吸,一颤一颤的。 量完了尺寸,林婉清像是脚底抹了油,逃一样地跑回桌子边,拿起大剪刀,“咔嚓,咔嚓”地就裁起布来,好像想用这声音,盖住自己那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的心跳。 李大成出了门,准备去院里井边洗把脸。 刚一迈出屋,就看见许大茂正蹲在自家门口嗑瓜子。 看见他出来,许大茂立马把瓜子往兜里一揣,挤眉弄眼地冲他竖了个大拇指。 他还用嘴型,无声地比划了一句:“傻柱,昨晚在医院接的骨,疼得跟杀猪似的。” 李大成冲他扯了扯嘴角,没搭理,径直朝井边走去。 他刚打上一桶水,还没等洗,前院的三大爷阎埠贵就端着个大茶缸子,迈着八字步溜达过来了。 “哟,大成啊。” 阎埠贵眯缝着一双小眼睛,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那眼神跟算盘珠子似的,噼里啪啦地响,全是算计。 “三大爷,早。”李大成客气了一句。 “听说……你要进轧钢厂当工人了?”阎埠贵凑得更近了,压低了声音,跟要说什么天大的秘密一样。 “托您的福,混口饭吃。” “哎,这话可不能这么说。”阎埠贵立马摆了摆手,端出一副为人师表的架子,“这是你有本事!对了,分到哪个车间了?几级工啊?一个月工资多少?转正了有没有补助?你这情况特殊,厂里管不管分房子啊?” 他这一连串的问题,跟连珠炮似的,问得李大成都乐了。 “三大爷,八字还没一撇呢,我就是个学徒工,哪有您老想得那么好。”李大成一边用凉水泼脸,一边含含糊糊地应付。 “学徒?”阎埠贵立马掰着指头算上了,“学徒一个月也有十八块五毛钱啊。你一个人挣钱,要养活四张嘴。这一个月下来,除去吃喝拉撒,怕是剩不下几个子儿吧?哎,我跟你说,过日子,就得精打细算。就你们家那棒子面,不能那么熬,太费了,得掺一半野菜……” 他正说得唾沫横飞,李大成猛地把脸盆里剩下的水,对着地面“哗啦”一下全泼了出去。 水花溅起来,把阎埠贵的裤腿打湿了一大片。 “哎哟!”阎埠贵吓得往后蹦了一大步。 “三大爷,您瞧我这,手滑了。”李大成脸上挂着一副“实在不好意思”的表情,端着空盆就往回走。 “您老说的对,省钱得从根上省,我这就让我嫂子省着点烧火,那煤球可金贵着呢。” 阎埠贵看着自己裤腿上的泥点子,又看看李大成那满不在乎的背影,气得吹胡子瞪眼,半天愣是没说出一句话来。 这小子,滑得跟泥鳅一样,半点便宜都占不着! 回到屋里,林婉清已经把布料都裁好了,正坐在小板凳上,穿针引线。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刚好落在她低垂的侧脸上,给她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看着特别柔和,特别安静。 李大成没去打扰她,自己搬了个小凳子,坐在门槛上,从兜里摸出根烟点上。 他看着屋里那个低头缝衣服的女人,看着院子里那些变了味儿的眼神,心里头那股子劲儿,又给提了起来。 工作是到手了,可这只是个开始。 一个月一头野猪,这不是个小数目,是拿命在换饭吃。 院里这帮禽兽,看着是被自己镇住了,可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在背后捅刀子。 还有屋里这个女人,和那两个半大的丫头。 她们现在把自己当成了天。 可自己这片天,要是哪天塌了呢? 他狠狠吸了一大口烟,让那股子辛辣的烟雾在肺里转了一圈,才从鼻子里重重地喷出来。 不能塌。 不但不能塌,还得想办法,把这片天撑得更高,更稳! 他把烟屁股在地上使劲碾灭,站起身,走到墙角。 他抄起了那把被他磨得雪亮的柴刀。 林婉清听到动静,猛地抬起头,看见他手里的刀,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你……你又要进山?” “不去。”李大成笑了笑,把柴刀往旁边一放,又抄起了那把半人高的斧子。 “趁着这两天闲着,去山脚下砍点柴火回来。” 他看着林婉清,声音放缓了些。 “天眼瞅着就要凉了,总烧煤球,太费钱。”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像是在保证什么。 “放心,就在山边上,不往里头走。天黑之前,肯定回来。” 林婉清看着他那双明亮的眼睛,那里面没有半点虚假,全是坦荡。 她心里的那点担忧和惊慌,不知不觉地,就慢慢放下了。 她点了点头,没说话,又低下头去。 手里的针线,走得更快了,也更稳了。 这个男人,心里有数。 他知道这个家需要什么,也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她要做的,就是在他回来之前,把这件崭新的衬衫做好。 让他去厂里报道那天,能穿得体体面面,像个真正的城里工人。 第45章 算计 第二天一大早,李大成推开门,一股子凉气扑面而来。 院里头静悄悄的,跟年三十晚上似的,半点人声都没有。 可他一出门,就觉得后背上跟粘了好几双眼睛,火辣辣的。 他没理会,径直走到井边,打上来一桶水。 他脱了上身的破褂子,就用那冰凉的井水擦身子。 水珠子顺着他那身结实的腱子肉往下淌,在晨光里亮晶晶的。 中院的窗户帘子,掀开了一条缝,又飞快地合上了。 前院的门,虚掩着,门后头有人影晃动。 李大成心里清楚,昨天那一出,算是把这院里的人都给镇住了。 但这只是个开始。 傻柱那头蛮牛,吃了这么大个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一大爷易中海那个老狐狸,更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养的狗被人废了。 他得想个法子,一劳永逸。 洗漱完回到屋里,林婉清已经把那卷崭新的蓝布铺在了桌子上,正拿着一把老木尺,低着头认真地比划。 两个小丫头围在她身边,小脸上写满了兴奋和期待。 “姐夫,我姐给你做新衣裳呢!”林婉月看见他进来,献宝似的喊了一句。 李大成嗯了一声,走到桌边。 林婉清手里的动作停了,抬起头,脸颊有点红。 那双桃花眼在晨光里,像蒙着一层水汽。 “我……我这就裁。”她小声说了一句,拿起大剪刀,却迟迟没有下手。 “嫂子,你先别急。” 李大成把她手里的剪刀拿了下来,放到一边。 “我这人,皮糙肉厚的,穿什么都一样。倒是你,还有婉柔婉月,都该添件新衣裳了。这布,你先给自己和她们做。” 这话一出口,林婉清愣住了,两个小丫头也愣住了。 “那怎么行!” 林婉清急了。 “你后天就要去厂里报道了,是去当正式工,得穿得体体面面的,不能让人家看轻了!” “就是啊姐夫,你得穿新衣服!”林婉柔也跟着帮腔。 李大成看着她们三个,心里头暖烘烘的。 他笑了笑,伸手拿起那把木尺,递到林婉清面前。 “嫂子,听我的。这衣裳,你先给我做。” 他看着她的眼睛,声音压低了些。 “我穿得体面了,在厂里才能站得住脚。我站住脚了,才能让你们三个,天天都能穿上新衣裳。这个理儿,对不对?” 他这话说得又实在,又带着一股子不容拒绝的劲儿。 林婉清看着他递过来的尺子,又看了看他那双亮得吓人的眼睛,心跳得厉害。 她没再反驳,咬着嘴唇,默默地接过了尺子。 “那你……站好了,我给你量量。” 她的声音,细得跟蚊子哼哼似的。 李大成大大方方地站直了身子,张开了胳膊。 林婉清红着脸走过去,手指尖捏着尺子的一头,有些哆嗦地搭上他的肩膀。 隔着一层薄薄的旧布,她能清楚地感觉到他身体里传来的那股子热气,烫得她手指尖都发麻。 她的脸离他很近,近到能闻见他身上那股子淡淡的烟草味儿,还有一股子太阳晒过的味道。 她不敢抬头,只是飞快地量着尺寸,嘴里小声地念着数。 每报一个数,她的脸就更红一分。 好不容易量完了,她像逃一样地跑回桌子边,拿起剪刀,“咔嚓咔嚓”地就裁了起来。 那动作,又快又急,好像想把心里的慌乱,都剪进这布里头去。 李大成看着她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他没在屋里多待,转身又出了门。 刚走到院子当中,许大茂就跟个鬼影似的,从自家门里溜了出来。 “大成哥!” 他现在连称呼都改了,叫得那叫一个亲热。 他凑到李大成跟前,挤眉弄眼地小声说:“我刚听我媳妇儿说,傻柱昨晚上在医院接骨,疼得嗷嗷叫,把人家医院的床单都给抓破了。一大爷黑着个脸,掏了五块钱的医药费,心疼得一晚上没睡好。” 他说着,自己先乐得不行,肩膀一耸一耸的。 李大成瞥了他一眼,没笑。 “许大茂,你想不想看更大的乐子?” 许大茂一听这话,眼睛“噌”地就亮了,跟见了骨头的狗似的。 “大成哥,您说,只要能让傻柱那孙子不好过,您让我干啥都行!” “我不是让你干啥。” 李大成从兜里摸出根烟,递给许大茂。 许大茂受宠若惊,赶紧双手接过来,又掏出火柴给他点上。 李大成吸了一口,慢悠悠地吐出个烟圈。 “我是让你去办件好事,积德行善。” “好事?”许大茂愣住了,一脸的不信。 “你看看傻柱。” 李大成用下巴指了指中院的方向。 “二十七八的人了,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火气大,没处撒,所以才天天跟个炮仗似的,逮谁跟谁炸。你说,他是不是挺可怜的?” 许大茂琢磨了一下这话,虽然觉得别扭,但好像又有那么点道理。 “他那不叫可怜,他那是活该!谁让他一天到晚就知道跟在秦淮茹屁股后头转悠。” “这不就结了。” 李大成拍了拍他的肩膀。 “问题就出在秦淮茹身上。傻柱是头犟驴,就认准秦淮茹那根胡萝卜了。可那胡萝卜,他吃不着啊。你说,要是这时候,咱们给他换一根又甜又脆的真胡萝卜,直接塞他嘴里,他还会不会惦记那根看着吃不着的?” 许大茂的眼珠子开始飞快地转动,他好像有点明白了。 “大成哥,您的意思是……” “说对了。”李大成笑了,“你许大茂是放映员,走南闯北,认识的人多,路子野。给他找个女人,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 “找个什么样的?”许大茂的兴致彻底被提起来了。 “什么样的都行。” 李大成弹了弹烟灰。 “让他开了荤,知道了女人的好,他还会把秦淮茹当成仙女供着吗?” “到时候,这院里,不就清净了?你也不用天天挨傻柱的揍了。你说,这是不是一件大好事?” 李大成一番话说完,许大茂的眼睛已经变成了两个小灯泡,亮得吓人。 第46章 带傻柱去尝鲜 第46章 算计 这天晚上,天刚擦黑,许大茂就鬼鬼祟祟地凑到了李大成家门口。 他探头探脑地往里瞧,看见李大成正坐在小马扎上,就着昏黄的煤油灯,看林婉清缝衣服。 “大成哥。”许大茂压着嗓子喊了一声。 李大成抬起头,冲他使了个眼色,然后站起身,跟屋里的林婉清说了一句:“嫂子,我出去一趟,有点事。” 林婉清“嗯”了一声,没抬头,但手里的针脚明显慢了一下。 李大成跟着许大茂走到院子当中,离自家门口远了点。 “怎么样了?”李大成问。 “妥了!”许大茂一拍大腿,脸上那股子兴奋劲儿藏都藏不住。“我刚去瞅了一眼,傻柱正一个人在屋里喝闷酒呢。他那胳膊还吊着,脸黑得跟锅底似的。我一进去,他那眼珠子恨不得把我给生吞了。” “他肯出来?” “嘿,这事儿还得您来。”许大茂搓着手,一脸的坏笑,“我跟他提了一嘴,说您觉得昨天手重了,心里过意不去,想请他吃顿饭,算是赔罪。他当时就骂我,说我跟他不是一头儿的,让我滚蛋。” 李大成听了,一点也不意外。 “走吧。”他把手往裤兜里一插,朝着中院就走了过去。 傻柱家屋里,一股子劣质白酒的味儿冲得人脑门子疼。傻柱光着膀子,一条胳膊用布条吊在脖子上,另一只手捏着个酒杯,正一杯一杯地往嘴里灌。桌子上就一盘花生米,还是蔫的。 看见李大成和许大茂一前一后地走进来,傻柱“?”地一下就把酒杯摔在了桌子上,酒水溅得到处都是。 “你们俩来干什么?来看我笑话?”他梗着脖子,一双眼睛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喝的。 许大茂躲在李大成身后,不敢吱声。 李大成没理他那股子火气,自己拉了条板凳,在傻柱对面坐了下来。 “柱子哥,”他开口,声音挺平静,“昨天那事儿,是我不对。” 傻柱一愣,显然没想到李大成会这么说。 “我这人下手没个轻重,把你胳膊给弄伤了,是我的错。”李大成继续说,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是你也得讲理,你那拳头冲我嫂子她们去了,我能站着不动?” 这话说的,一半软一半硬,让傻柱憋了一肚子的火,愣是没找着地方撒。 “行了,过去的事儿就不提了。”李大成摆了摆手,“我今天来,就是想跟你说一声,咱们俩的梁子,就算揭过去了。我在外头馆子订了桌,请你喝顿酒,给你赔个不是。你要是觉得我李大成还算个人,就赏个脸。” 他顿了顿,看着傻柱的眼睛,又补了一句:“你要是不去,那就算了。往后在这院里,咱们俩就当谁也不认识谁。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傻柱捏着拳头,手背上青筋都蹦起来了。他看看李大成,又看看旁边缩着脖子的许大茂。他心里恨,恨得牙根痒痒。可李大成这几句话,把他所有的路都给堵死了。 去,他心里憋屈,等于认怂了。 不去,更不行。他傻柱是什么人?打遍大院无敌手,什么时候怕过谁?他要是不去,明天这事儿传出去,院里人就得说他傻柱怕了李大成。这比打他一顿还难受。 “谁他妈说不去了!”傻柱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请客,我还能怕了你不成!走!” 许大茂在旁边看得心花怒放,强忍着才没笑出声。 三个人出了四合院,拐了两个胡同,到了一家不起眼的小饭馆。这地方叫“老白酒馆”,门脸不大,里头却挺热闹。 李大成要了个角落的座位,直接跟伙计喊:“先切两斤熟牛肉,一盘猪头肉,再来个炒肝儿,拍个黄瓜。酒,先拿两瓶二锅头。” 菜一上来,许大茂立马就殷勤地给傻柱满上了一大杯。 “柱子哥,咱俩以前是有点小矛盾,但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许大茂端起杯子,一脸的诚恳,“今天借大成哥的光,我敬你一杯!这杯酒喝下去,咱们以后就是好街坊!” 傻柱斜着眼看他,没说话,端起杯子,仰头就干了。一杯二锅头,跟喝凉水似的。 “痛快!”李大成也端起杯子,“柱子哥,我敬你。昨天是我年轻,不懂事,你多担待。” 他也一口干了。 傻柱心里那股子火,被这两杯酒一浇,好像也没那么旺了。他本来就是个直肠子,脑子里存不住事儿。再加上李大成姿态放得这么低,他又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脾气,几杯酒下肚,话匣子就有点收不住了。 “大成,我跟你说,不是我吹。”傻柱喝得脸红脖子粗,用那只好手拍着胸脯,“就我这手艺,在轧钢厂,除了我师父,没人敢说比我强!杨厂长吃过我做的菜,都得竖大拇指!” “那是,那是!”许大茂赶紧又给他满上,“柱子哥你的手艺,那没得说!就是……就是这个人感情上,有点不顺。” 他故意叹了口气,朝秦淮茹家的方向努了努嘴。 这话一下就戳到了傻柱的痛处。 “别他妈跟我提她!”傻柱眼睛又红了,端起酒杯又是一口干了,“我对她还不够好?她家棒子面没了,我从食堂给她拿。她家孩子想吃肉了,我把自己的份例省下来给他们。可她呢?她心里就没我!” “柱子哥,你这就想不开了。”李大成一边给他夹牛肉,一边慢悠悠地说,“天底下的女人多了去了,干嘛非在一棵树上吊死?秦姐是好,可她毕竟是贾家的人。你对她再好,她能跟你过日子吗?” “就是!”许大茂在旁边煽风点火,“柱子哥你这条件,要模样有模样,要手艺有手艺,一个月三十多块钱工资,想找个什么样的找不到?何必呢?” “我……”傻柱被两个人一唱一和,说得有点晕乎,脑子里一团浆糊,只能一个劲儿地喝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两瓶二锅头很快就见了底,李大成又要了两瓶。 傻柱已经彻底喝高了,舌头都大了,趴在桌子上,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嘴里含含糊糊地骂着谁也听不清的话。 “成了。”李大成冲许大茂递了个眼色。 “走,柱子哥,咱们回家了!”许大茂过去,一把架起傻柱的胳膊。 李大成付了账,也过去架起另一边。 傻柱跟一滩烂泥似的,浑身没一点力气,任由两个人拖着往外走。 出了饭馆,外面的凉风一吹,傻柱稍微清醒了一点,嘴里嘟囔着:“回……回家……” “对,回家,这就送你回家。”许大茂嘴上应着,脚底下却跟着李大成,拐进了一条黑灯瞎火的小胡同。 胡同越走越深,也越走越安静。走到尽头,有一扇门,门上挂着个小小的红灯笼,光线很暗。门没有关严,半掩着,从门缝里能听到女人的嬉笑声。 李大成上前,轻轻敲了敲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画着浓妆的女人探出头来,看见两个男人架着一个醉鬼,眼神立马就活泛了起来。 “哟,两位大哥,这是……” 李大成没跟她废话,从兜里掏出一沓钱,塞到那女人手里。 “给他找三个。”他用下巴指了指烂醉如泥的傻柱,声音很平淡,“让他好好在这儿歇两天。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女人味儿。钱要是不够,你再找他。” 那女人捏了捏手里的钱,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得嘞!大哥您就放心吧!保准给您这位兄弟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她招呼着另一个年轻点的姑娘出来,两个人一左一右,把傻柱从李大成和许大茂手里接了过去,半拖半拽地弄进了屋里。 许大茂在旁边看得眼睛都直了,一个劲儿地咽口水,脸上全是羡慕。 “大成哥,您这招……真是绝了!”他搓着手,一脸的谄媚,“那……那我也……” 李大成又从兜里掏出几张票子,塞给他。 “你想玩就玩,自己看着办。”他拍了拍许大茂的肩膀,“我得回去了,家里还有人等着,不像你们,光棍一条,无牵无挂。” 说完,他看也不看那扇重新半掩上的门,转身就走。 许大茂捏着那几张钱,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一咬牙,也跟着钻进了那扇门里。 李大成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夜风吹在脸上,凉飕飕的。 身后那条小胡同里的声音,很快就听不见了。他嘴角扯了一下,露出一丝笑意。 傻柱这头蛮牛,没了那股子邪火,以后在这院里,也就没那么大的威胁了。 至于易中海……断了他一条臂膀,看他以后还怎么在院里摆他那一大爷的谱。 第47章 傻柱夜不归宿 第二天一大早,四合院里就炸了锅。 傻柱,一晚上没回家。 这事儿是秦淮茹第一个发现的。 她早上起来,习惯性地往傻柱家窗户那儿瞟一眼,想看看他家烟囱冒烟了没有。 烟囱没冒烟不说,连门都还跟昨天一样,从外面锁着。 她心里“咯噔”一下,一股说不出的别扭劲儿涌了上来。 傻柱是她的饭票,是她家棒梗的移动粮仓,这人要是不见了,她家的日子可就难了。 她赶紧跑到一大爷易中海家门口,敲了敲门。 易中海黑着一张脸出来,眼底下一片青黑,显然也是一晚上没睡好。 “一大爷,柱子哥他……他一晚上没回来!”秦淮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眼圈说红就红了。 易中海的心一下子就沉到了底。他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李大成。 “走!去问问!”他二话不说,带着秦淮茹就朝后院走。 贾张氏听见动静,趿拉着鞋也跟了出来,一边走一边嚎:“我的天爷啊!李大成那个杀千刀的,不会是把我们家柱子给害了吧!他昨天就把柱子打伤了,今天人就不见了!这是要杀人灭口啊!” 她这破锣嗓子一喊,整个院子的人都被惊动了。 刘海中背着手,慢悠悠地踱步出来,脸上努力地绷着,可嘴角那点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阎埠贵也开了门,扶了扶眼镜,一副要主持公道的架势。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杀到后院李大成家门口。 “李大成!你给我滚出来!”易中海气得浑身发抖,抬手就要砸门。 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 李大成穿着那件破褂子,靠在门框上,正拿根牙签剔牙,一脸的莫名其妙。 “一大爷,这一大清早的,火气这么大,干嘛呀?” “我问你!傻柱呢!”易中海指着他的鼻子质问。 “傻柱?”李大成掏了掏耳朵,好像没听清,“傻柱不是你干儿子吗?他去哪儿了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你还装!”贾张氏在旁边跳着脚骂,“昨天就你跟许大茂那个坏种把他叫出去的!现在人没了,不是你干的是谁干的!” “贾大妈,说话可得讲证据。”李大成瞥了她一眼,眼神有点冷。 “我昨天是请柱子哥喝酒赔罪了,可喝完酒,人家就自己走了。他是成年人,长着腿呢,去哪儿了还得跟我报备?” 他顿了顿,目光在院里众人脸上一扫,最后落在许大茂家门口。 “不信你们问许大茂,他昨天也跟我一块儿去的。”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到了前院。 许大茂正好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他眼窝深陷,脚步发虚,走路都打晃,但脸上那股子得意和舒坦劲儿,是个人都看得出来。 “许大茂!你过来说清楚!傻柱到底去哪儿了!”易中海冲他吼道。 许大茂吓了一跳,看见这阵仗,立马缩了缩脖子。 但他一看到李大成那稳如泰山的样儿,胆子又壮了起来。 他清了清嗓子,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一大爷,您这可问着我了。昨天我跟大成哥是请柱子哥喝酒了。可喝到一半,柱子哥就说他有要紧事儿,自个儿先走了。至于是什么要紧事儿嘛……” 许大茂故意拉长了声音,挤眉弄眼地笑了一下:“那可是成年人的事儿,我们也不好意思多问,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他这话一出口,院里几个结了婚的男人,脸上都露出了那种心照不宣的坏笑。 易中海的脸,当场就绿了。 秦淮茹的脸,也白了。她听懂了许大茂的弦外之音,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一下,又酸又涩。 “你们……你们胡说!”贾张氏还想撒泼。 “咳咳!” 一声苍老的咳嗽,从人群后面传来。 众人回头一看,是聋老太婆,拄着根龙头拐杖,由一大妈扶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那儿了。 老太太的眼睛半睁半闭,看着跟没睡醒似的,可那眼神,却跟刀子一样,直直地扎在李大成身上。 “我的乖孙,哪儿去了?”她的声音又沙又哑,却带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威严。 院子里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李大成脸上的那点不正经也收了起来。他知道,这院里真正的老佛爷出山了。 他往前走了两步,站到老太太跟前,微微弯了弯腰。 “老祖宗,您这话可问住我了。”他的声音不高,但很稳,“柱子哥是您的乖孙,可他也是个二十好几的大小伙子。他有自己的事儿要办,有自己的朋友要见,总不能天天拴在您裤腰带上吧?” “您要是真担心他,等他回来了,您好好问问他。问问他这大半夜的不回家,是去哪个朋友家打牌了,还是去哪个地方听戏了。咱们院里这么多人,总不能因为他不见了,就都跑来堵我家的门,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他这番话,说得客客气气,却把所有的问题都给推了回去。不仅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还反过来暗暗地讽刺了傻柱不着家,不懂事。 聋老太婆那双浑浊的眼睛,眯了起来。她活了这么大岁数,什么人没见过?她能听出来,李大成这小子,话里有话,而且骨头硬得很,不好拿捏。 “哼。”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没再看李大成,转身就往回走。“等我那乖孙回来了,我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老佛爷一走,易中海和贾张氏就算有再大的火气,也发不出来了。 易中海恶狠狠地瞪了李大成和许大茂一眼,一甩袖子,气冲冲地回了家。 贾张氏没占到便宜,也只好骂骂咧咧地跟着回去了。 一场闹剧,就这么散了。 院子里的人三三两两地往回走,议论声却压不住了。 “这李大成,真是邪了门了。” “可不是嘛,连老祖宗的面子都敢驳,还驳得有理有据的。” “我看啊,这院里的天,是真的要变了……” 李大成看人都散了,转身回屋。 屋里,林婉清和两个妹妹正扒着门缝往外看,三张脸上全是紧张。 看见他进来,林婉清赶紧迎了上来,手里捧着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崭新衬衫。 “做……做好了,你快试试,看合不合身。” 那是一件蓝色的确良衬衫,在昏暗的屋里,泛着一层好看的光。针脚又细又密,看得出是下了大功夫的。 李大成接过来,脱下身上的破褂子,把新衬衫套在了身上。 不大不小,正正好。 “好看!”林婉月和林婉柔俩丫头眼睛都看直了,拍着手叫好。 李大成扯了扯衣领,又拉了拉袖口。他看着铜盆里自己模糊的倒影,又转头看向林婉清。 她正看着他,那双水汪汪的桃花眼里,有紧张,有期待,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没发现的……骄傲。 李大成咧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 “嫂子,手艺真不赖。” 第48章 傻柱变了 一连三天,四合院里的空气都跟凝住了似的。 中院傻柱那屋,跟没人住了一样,死气沉沉。 往常这个点,他人还没进院呢,那大嗓门就先飞进来了,不是扯着嗓子骂许大茂偷他家窗台上的葱,就是吆喝谁家半大小子上房揭瓦,再不下来就给捅个窟窿。 现在呢?人跟个闷嘴葫芦似的,下了班,脑袋耷拉着,两眼发直,脚底下发飘,溜边儿贴墙地就溜回自己屋,门“砰”的一关,再没半点动静。 他手里拎着的那个油纸包,以前十回里头有八回,都得顺路拐个大弯,稳稳当当地搁在贾家的窗台上,有时候是几个白面馒头,有时候是半斤吃剩下的熟食。 可这三天,一次都没有。 别说油纸包了,他连往贾家那头瞟一眼都没有。 最先坐不住的,是秦淮茹。 晌午头,贾家那口黑漆漆的铁锅里,正“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锅里的东西,与其说是糊糊,不如说是一锅浑浊的野菜汤,清得能照见人影儿,几片蔫了吧唧的野菜叶子在里头无精打采地飘着。 棒梗拿着个豁了口的搪瓷勺子,在自己的空碗底使劲地刮着,刮得“刺啦刺啦”响,半天也没刮下来一星半点能吃的东西,他小嘴一撇,眼看就要张嘴嚎。 “哭!哭什么哭!就知道哭!” 贾张氏心里头也跟长了草似的,堵得发慌,一肚子的邪火没处撒,正好全喷在了亲孙子身上。 “你那傻柱叔叔让人家狐狸精迷了心窍,不管咱们死活了!你就饿着吧!馋死你个小兔崽子!” 秦淮茹听着婆婆那尖酸刻薄的咒骂,又看着儿子那憋得通红的小脸,手里那个黑乎乎的窝头也捏不住了。 她心里头跟被无数根细针密密麻麻地扎着,又酸又疼。 这日子,眼瞅着就要过不下去了。 她猛地站起身,啥也没说,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就往外走。 “妈,我出去一下。” 她没说去哪儿,但贾张氏那双三角眼立马就明白了,嘴角撇了撇,没吱声,算是默许了。 秦淮茹快步走到中院,在一大爷易中海家那扇紧闭的门前停住了脚。 她抬起手,指关节都快碰到门板了,又犹豫着放了下来。 来回几次,最后还是咬了咬牙,用指尖轻轻地敲了三下。 “进来。”屋里传来易中海沉稳的声音。 他正端着个印着“劳动最光荣”的大搪瓷缸子喝水,看见进来的是秦淮茹,那张板着的、满是褶子的老脸,稍微松快了些。 “是淮茹啊,快坐,有事?” 秦淮茹一进屋,还没等开口,那眼圈就先红了。 她也不坐,就那么直愣愣地站着,两行清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顺着憔悴的脸蛋往下掉。 她也不嚎,就用那打了补丁的袖子,一下,一下地,默默擦着泪。 这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模样,是她的看家本事。 “一大爷……”她一开口,声音就是哑的,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哭腔。“您……您可得给咱们家做主啊……” “柱子他……他都三天没搭理我了。昨天我在路上碰见他,想跟他说句话,他扭头就走,跟不认识我似的,躲瘟神一样躲着我。” “家里的棒子面,就剩下最后一把了,掺着野菜都熬不出稠的来。棒梗……棒梗饿得直叫唤……” 她就那么低着头,一边哭一边说,声音不大,刚好能让易中海听清楚,那副柔弱无助的样子,任哪个男人看了都得心软三分。 易中海的脸,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黑得像锅底。 傻柱这根他用了这么多年的棍子,眼看着就不听使唤了。 这不光是贾家要断粮的问题,这打的是他易中海的脸,是他这院里一大爷的威信往哪儿搁的问题! “砰!” 他把搪瓷茶缸子重重地往桌上一放,滚烫的茶水溅出来,烫得他手背通红,他却跟没感觉似的。 “反了他了!” 易中海猛地站起来,背着手,在屋里那几块地砖上来回走了两个来回,又停下脚,把身板挺得笔直,重新找回了那股子管事大爷的派头。 “你别急,淮茹。他那头犟驴的脾气,我最清楚。八成是前两天让李大成那个小畜生给气的,心里头正别扭着呢。” 他走到秦淮茹跟前,声音放缓了些,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 “你先回去,我过去说说他。他傻柱,这院里谁的话都敢不听,就我易中海的话,他不敢不听。” “放心,”他看着秦淮茹那张挂着泪痕的脸,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晚上,他保管提着棒子面去你家。他那点家当,攒来攒去,早晚不都是你们娘儿几个的?” 秦淮茹听了这话,心里那块悬了三天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她噙着泪花,感激涕零地点着头,不住地道谢,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易中海看着她那摇曳的背影,从鼻子里不屑地哼了一声。 他走到镜子前,仔细地整了整自己那身蓝色劳动布上衣的衣领,迈开四方步,像个出征的将军,直奔傻柱家。 他今天要让这院里所有人都睁大眼睛看看,谁说话,才真正好使! 傻柱家那扇破木门虚掩着,门缝里透着一股子阴冷。 易中海一把推开门。 屋里没人。 桌子上,一个喝干了的二锅头酒瓶子倒着,旁边是几根被啃得干干净净的鸡骨头,还扔着几张揉成一团的糖纸。 屋里冷飕飕的,飘着一股子怪味儿。 不是饭菜香,更不是男人屋里该有的汗味,倒像是女人身上那种三毛钱一盒的廉价雪花膏,混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香粉味儿。 易中海的眉头,死死地拧成了一个疙瘩。 人呢?跑哪儿野去了? 他黑着脸从傻柱屋里出来,还没走两步,就看见许大茂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迈着八字步,吊儿郎当地从前院晃了过来。 许大茂一眼就瞥见一大爷那张黑得能滴出水的脸,心里当场就乐开了花,脚底下却跟安了弹簧似的,一溜烟蹿到了后院李大成家门口。 李大成正坐在门槛上晒太阳,看着屋檐下,林婉清带着两个妹妹,围着一个大木盆搓衣服。 阳光底下,林婉清弯着腰,那白皙的侧脸和修长的脖颈,泛着一层柔和的光,看得他心里暖洋洋的。 “大成哥!”许大茂跟只耗子似的,蹲到他旁边,眉毛挑得老高,压着嗓子,用气音说:“成了!成了!老狐狸亲自出马,扑了个空!” 李大成把抽了一半的烟卷从嘴上拿下来,慢悠悠地夹在耳朵上,没吱声,只是朝中院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 “秦淮茹刚从老狐狸屋里哭完,老狐狸就杀气腾腾地杀过去了。结果呢,嘿,傻柱不在家!你是没看见老狐狸那张脸,跟当场吞了只死苍蝇似的,又绿又黑!”许大茂说得眉飞色舞,两只手都在比划。 李大成嘴角几不可察地动了动。 “急什么,好戏才刚开锣。” 中院里,易中海正窝着一肚子火。 他背着手,围着院里那棵掉光了叶子的老槐树,一圈一圈地转磨,脚下的落叶被他踩得“咔嚓”作响。 “哟,一大爷,这是找傻柱呢?” 二大爷刘海中端着个大茶缸子,腆着个将军肚,慢悠悠地踱了过来,每一步都踩得稳稳当当。 “嗯。”易中海从鼻子里应了一声,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哎哟,那您可来晚了。”刘海中故意吹了吹茶缸里的水沫子,不紧不慢地说,“我刚才好像看见他出去了。家伙,穿得那叫一个板正,头发用头油抹得跟黑镜子似的,苍蝇落上去都得打滑。嘴里哼着小曲儿,一摇三晃地,从西边那条胡同走了。” 易中海的脸色更难看了,西边那条胡同,可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这时候,三大爷阎埠贵也捏着他那个宝贝小紫砂壶,从屋里出来了,跟算好了时间一样。 “老易啊,”阎埠贵扶了扶他那副老花镜,慢条斯理地开了口,“不是我说你。这孩子嘛,就跟那风筝一样。大了,翅膀硬了,你就得松松手里的线,让他自己飞一飞。你老把线攥得那么紧,攥得太死,那线,可就要断喽。” 这话,一个递梯子,一个捅刀子。 易中海被这俩人一唱一和,堵得心口发闷,一张脸憋得成了猪肝色。 他懒得再搭理这两个等着看他笑话的老东西,一甩袖子,大步就往院子门口走。 他就不信了,他一个八级钳工,还拿捏不了一个没了爹的厨子! 刚走到大门口,迎面就跟一个人撞了个结结实实。 是傻柱。 他回来了。 真跟刘海中说的一样,头发梳得油光锃亮,脸也洗得干干净净,就是眼神有点飘忽,脸上挂着一股子傻乎乎的、心满意足的笑,走路脚底下跟踩着棉花似的,东倒一下,西歪一下。 “柱子!”易中海沉下脸,跟一堵墙似的,严严实实地挡住了他的路。 “哟,一大爷。”傻柱看见他,嘿嘿笑了一下,那态度,客气里透着一股子生分,再没了以前的恭敬和热乎。 “这几天,上哪儿野去了?”易中海的口气,跟审犯人一样,带着居高临下的质问。 “没……没去哪儿啊。”傻柱挠了挠后脑勺,眼神躲闪,“就……就跟朋友聚了聚。” “朋友?”易中海冷笑起来,声音都拔高了,“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我不知道的朋友?秦淮茹家都快揭不开锅了,棒梗饿得直哭,你倒好,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你心里过得去吗?你的良心让狗吃了?” 他以为,他这番话一出口,傻柱就该慌了,就该低头认错了。 可傻柱只是愣了一下,然后满不在乎地“哦”了一声。 “她家没米,让她自己想办法去呗,跟我有啥关系?” 这话轻飘飘地一出来,易中海当场就僵住了,浑身的血都往脑袋上涌。 他瞪圆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傻柱,好像从来没认识过眼前这个人。 这还是那个把秦淮茹当祖宗供着,把贾家当成自己家,自己省吃俭用也要接济他们家的傻柱吗? “你……你……你说什么?”易中海指着他的那根手指头,都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我说,以后贾家的事儿,我不管了。”傻柱脖子一梗,像是终于把憋了多年的话给倒了出来,说得那叫一个顺溜,“我一个月工资三十七块五毛钱,凭什么都扔他们家那个无底洞里?我还得攒钱娶媳妇儿呢!我傻,我不能傻一辈子吧?” “一大爷,您要是没别的事儿,我先回屋了,困着呢,得补个觉。” 说完,他直接绕开了跟木头桩子一样戳在那儿的易中海,哼着跑了调的下流小曲儿,晃晃悠悠地回了自己屋,还“砰”的一声,把门从里头给闩上了。 易中海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院子当中,北风一吹,他才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不远处,秦淮茹家的窗帘动了一下,一张惨白如纸的脸一闪而过。 随即,屋里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人瘫坐在了地上。 紧接着,就是贾张氏那压抑不住的,如同杀猪般的干嚎。 “天杀的啊——!” 贾张氏一屁股坐在冰凉的地上,狠狠地拍着自己的大腿。 “老贾啊!你死得早啊!你睁开眼看看啊!” 她一边嚎,一边在地上打滚,满头的白发乱得跟鸡窝一样。 “我们孤儿寡母的要被人欺负死了啊!” “傻柱那个天杀的白眼狼!吃了我们家多少东西!现在翅膀硬了!不管我们死活了!” “这日子没法过了!我们家要断了香火了啊!” 她的声音又尖又利,穿透了薄薄的墙壁,传遍了院里的每一个角落。 秦淮茹脸色惨白地站在一边,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贾张氏的哭嚎还在继续,调子越拉越高,词儿也越来越恶毒。 “我怎么这么命苦啊!我将来到了下边,怎么有脸去见你啊!老贾啊!你显显灵吧!一道雷劈死李大成那个小畜生!再劈死傻柱那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啊!” 院里的人家,窗户帘子后面,一双双眼睛都在往这边瞅。 第49章 釜底抽薪 夜深了。 易中海家的门,从里头用木门栓插上了。 屋里没点灯。 黑漆漆的一片。 只有窗户外面那点月光,透进来一点点,勉强能在地上照出两个人影。 秦淮茹坐在一个小板凳上。 她手里紧紧攥着一块手绢。 那块手绢已经洗得发白,边角都毛了,这会儿快被她给揉烂了。 她没出声哭,可那肩膀一耸一耸的,比哭出来还让人心里头发慌。 “一大爷,您得给想个法子啊。” 她的声音在黑地里飘着,有点发虚。 “这都好几天了。” “柱子哥他……他跟变了个人似的。” “棒梗今天吃饭的时候问我,是不是傻柱叔叔不要他了……” 易中海背着手,在屋子中间的地上来回走。 他脚下那几块木头地板,有点不平,踩上去就“咯吱、咯吱”地响。 一声,又一声,每一声都踩在秦淮茹的心口上。 “他那不是变了个人。” 易中海猛地停住脚,转过身,对着秦淮茹那个人影。 “他是让外头的野女人把魂给勾走了!”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话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这几天,他心里头那股火就没下去过。 傻柱这根拐棍,他用了小半辈子,眼看着就要让别人给撬走了。 这不光是秦淮茹娘儿几个吃饭的家伙没了。 这是他易中海的养老计划,是他在这院里说话算不算数的脸面! “那个许大茂,不是个好东西!” 易中海的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肯定是他在里头捣的鬼!还有后院那个李大成!” “一大爷,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秦淮茹的声音里带上了点哭腔,“您快给拿个主意吧,再这么下去,我们娘几个……真没活路了。” 易中海走到她跟前。 黑地里,看不清他的脸,只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子呛人的烟味儿。 “你别慌。” 他开口,声音放缓了些,又端起了一大爷的架子。 “傻柱那脾气,我比谁都清楚。他就是一头驴,你得顺着毛捋。你要是跟他对着干,他能把天都给你顶个窟窿。” 他停了一下,像是在想什么事。 “他现在就是图个新鲜,让外头那些不干不净的女人给哄住了。” “等他兜里那两个钱花光了,人家一脚把他踹出来,他就知道,这世上谁才是真心对他好。” “可……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去啊?”秦淮茹急了。 “等不了。” 易中海的声音一下子又冷了。 “不能让他把钱都扔到外头那水坑里去,一分都不能。” “那些钱,以后都是棒梗的。” 他这话一说,秦淮茹那颗悬着的心,好像往下落了点。 “那……咱们该怎么办?” “明天,我再去找他谈。” 易中海的口气里,又有了那种管事大爷的把握。 “他再浑,我这个一大爷的话,他不敢不听。” “你呢,也要帮我。” “我怎么帮?” “你什么都不用干。”易中海说,“就跟平时一样。看见他,别哭,也别闹,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他自己心里有鬼,自然就觉得欠你的。等我这边再一敲打,他那杆秤,就得往回晃。” 他又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更低了,几乎是贴着秦淮茹的耳朵根。 “后院那个地窖,我下午拾掇了一下,放了些新柴火进去。夜里头风大,别冻着了。” 秦淮茹的身子一下子就僵住了。 黑暗里,她的脸烫得吓人。 她没说话,只是很轻地点了点头。 “行了,回去吧,别让人看见。” 易中海摆了摆手,往后退了一步。 第二天下午,傻柱刚下班回来。 他嘴里哼着个跑调的小曲儿,晃晃悠悠地进了院门。 他现在这身打扮,跟换了个人似的。 身上那件油乎乎的厨师褂子不见了,换成了一件半新的蓝色卡其布上衣。 头发用头油抹得锃亮,苍蝇落上去都得摔个跟头。 脚底下那双趿拉着的懒汉鞋,也换成了一双擦得干干净净的黑布鞋。 人还是那个人,可那股子劲儿,全变了。 他刚走到中院,就看见易中海背着手,像个木头桩子一样,杵在院当中的老槐树底下。 “柱子。” 易中海开了口,声音听不出好坏。 “哟,一大爷。” 傻柱看见他,脸上那股飘飘然的笑收了点,站住了脚。 “过来,跟你说几句话。” 易中海朝他招了招手。 傻柱迟疑了一下,还是抬脚走了过去。 后院,李大成家门口。 许大茂跟个壁虎似的,贴在墙角,就露出一双贼亮的眼睛,死死盯着中院那两个人。 他心里跟猫抓一样,又不敢凑太近,急得直搓手。 “大成哥,您说,老狐狸这回能把傻柱给劝回来吗?” 他蹲到李大成脚边,把嗓子压得像蚊子叫。 李大成正坐在门槛上,看林婉清在屋里踩缝纫机。 那台缝纫机是新的,是他托人从厂里弄出来的处理品,花了十块钱。 这会儿,那“咔嗒、咔嗒”的声音,在他听来,比什么戏都好听。 他没回头,从夹在耳朵上的烟卷上,咬下来一小截烟丝,放嘴里慢慢嚼着。 “你见过掉进米缸里的耗子,自己愿意爬出来的吗?” 中院,老槐树底下。 易中海把脸板得死死的,摆足了一副长辈教训人的架势。 “柱子,你今年二十七了,不是三岁小孩了。” 他一开口,就是这套词。 “你那点工资,是你在灶台前一勺一勺抡出来的,不容易。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扔给外头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 “一大爷,您话不能这么说。” 傻柱的脖子一下子就梗起来了。 “她们不是不三不四的人,她们……她们就是命苦。” “命苦?” 易中海冷笑了一声。 “怎么个命苦法?是缺胳膊了,还是少腿了?年纪轻轻,有手有脚,干点什么吃不了饭?非得干那丢人现眼的买卖?” “她们那也是没办法!” 傻柱的嗓门也大了。 “就说红缨,她爹是个赌鬼,把家都输光了,还欠了一屁股债。她妈有病,天天躺床上,药都不能断。底下还有个弟弟,上中学呢,学费都交不上。她一个女孩子,不干这个,她能怎么办?她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一家人饿死吧?” 他说得脸都红了,好像自己多有理一样。 易中海听得差点没背过气去,他伸出手指着傻柱的鼻子,那指头尖都在抖。 “你……你个糊涂蛋!她那是编故事骗你的!她要是真那么好,那么顾家,她能去干那个?你动动你那浆糊脑子好好想想!这种鬼话,你也信?” “我信!” 傻柱的脖子梗得像根铁棍。 “我亲眼看见她把钱寄回家的!我还看见她弟弟给她写的信了,人家姑娘那么难,还想着让弟弟读书,多不容易啊!我帮她一把,怎么了?” “你……” 易中海被他这套歪理堵得心口发闷,他感觉自己不是在跟一个人说话,是在跟一头犟驴对牛弹琴。 他喘了口气,换了个路子。 “行,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你也得想想你自己。你那点钱,都给别人了,你自己怎么办?将来娶媳妇儿的钱,你攒下了吗?” 他故意停了一下,拿眼角瞟了一眼贾家的方向。 “再说了,你看看秦淮茹,她一个人拉扯着三个孩子,多不容易。你以前,隔三差五地给她家送棒子面,现在呢?你就忍心看着棒梗他们饿肚子?” 这话要是搁在之前,傻柱听了,早就急眼了,二话不说就得往家跑,拿面拿钱去。 可现在,他只是沉默了一下,然后抬手挠了挠他那油亮的后脑勺。 “一大爷,这事儿吧,我也想过了。” 他说话的口气,居然还真像那么回事。 “秦姐家是不容易,可她毕竟是贾家的人。我帮得了一时,也帮不了一辈子。我以前那是……那是犯糊涂。” “我现在想明白了,人呐,得为自己活。我总不能为了别人,把自己一辈子都搭进去吧?” “再说了,”他嘿嘿笑了两声,那笑容里有点不好意思,还有点得意,“红缨都跟我说了,等她把家里的债还清了,就跟我好好过日子。她说我这人,心眼好,实在,是个能托付一辈子的男人。” “砰!” 易中海感觉自己脑子里有根弦,一下子就断了。 他死死地盯着傻柱,那眼神,恨不得在他身上剜下来两块肉。 他想骂,想吼,想一巴掌扇醒这个蠢货。 可那些话到了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釜底抽薪。 后院李大成那个小王八蛋,这招太狠了。 他不光是给傻柱找了个女人,他是给傻柱画了一张大饼,一张看得见、摸得着、还带着香味儿的大饼。 傻柱现在,已经不是他的拐棍了。 他成了别人的柴火,正心甘情愿地,自己往别人的灶坑里跳。 “行……行……你行……” 易中海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一张老脸憋得通红。 他猛地一甩袖子,转身就走,再多看傻柱一眼,他怕自己会当场气死过去。 傻柱看着易中海气冲冲的背影,还有点想不明白,自己哪儿说错了。 他摸了摸鼻子,没回屋,转身又出了院子。 他答应了红缨,今天下班,给她买半斤肉,再买二两治咳嗽的甘草片,她妈昨天又咳得厉害了。 他兜里这个月还剩十几块钱,得省着点花。 一想到红缨接到东西时,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那种感激的样子,傻柱的心里就热乎乎的。 他觉得,自己现在做的,才是正经事,是积德行善。 比给贾家那个填不满的无底洞送棒子面,有意义多了。 第50章 贾家炸锅 天色一擦黑,四合院里家家户户的烟囱,就跟约好了似的,冒起了烟。 贾家屋里。 光线暗得不行,一股子野菜糊糊的味儿飘着,没半点油水,闻着就让人心里头发空。 贾张氏坐在小板凳上,那双三角眼直勾勾地盯着门,耳朵竖着,外头稍有点响动,她就一个激灵。 棒梗拿着个豁口的碗,用铁勺子在碗底刮,刮得“刺啦刺啦”响。 半天,啥也没刮出来。 他嘴一撇,小声哼唧:“奶,我饿,想吃肉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 贾张氏心里的火正好没处撒,扭头就冲孙子喷过去。 “想吃肉,找你那个傻柱叔叔要去!你看他现在还管不管你这个小祖宗!” 秦淮茹坐在床边上,头埋得很低,不吭声。 她搁在膝盖上的手,一会儿捏成拳头,一会儿又松开。 院子里一大爷跟傻柱说的话,她隔着窗户听了个大概,看一大爷最后那副样子,就知道事儿砸了。 门“吱呀”一声,推开了。 贾东旭从外头进来,白天在厂里让人扶着动弹了一下,这会儿脸色发白,嘴唇也没血色。 “怎么样了?一大爷怎么说?”贾东旭一进屋,就急着问。 秦淮茹抬起头,嘴唇哆嗦着,没说出话来。 “还能怎么说!”贾张氏从板凳上弹了起来,“让人家一句话给顶回来了呗!” “傻柱那个挨千刀的,让外头的野狐狸精把魂儿都勾走了,现在连一大爷都不放在眼里了!” 贾东旭的脸彻底沉了下去,他靠着床边坐下,大口喘着气。 “他……他真这么说的?” “可不是嘛!”贾张氏在巴掌大的屋里来回转悠,“他说他以后只管他自个儿,还要攒钱娶媳妇儿!” “我呸!就他那德行,哪个正经姑娘能瞧上他!肯定是让外头那些烂货给骗了!” “完了……”贾东旭靠着床头,眼神都直了,“他不管咱们,往后这日子……可怎么熬?” 这话一出口,屋里头最后那点热乎气儿都没了。 秦淮茹的眼泪,一颗接一颗地往下砸,止都止不住。 “哭!就知道哭!哭能当饭吃?” 贾张氏看她那没出息的样子就冒火,伸手指着她的鼻子。 “都是你没本事!连个男人都拴不住!我早跟你说,抓紧点,趁早给他生个儿子,他还能跑了?” “妈……”秦淮茹的声音都哑了,“这事儿能怪我吗……” “不怪你怪谁!你看看你这张脸,一天到晚跟谁欠了你八百吊钱似的,哪个男人乐意看!学学后院那个!你看人家把那小叔子迷得,里里外外一把抓!” 贾张氏越说越来劲,在屋里转了两圈,猛地站住。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那双三角眼里冒着凶光。 “他傻柱想把我们贾家甩开,没那么容易!他吃了咱们家多少年的东西,现在想走人?美得他!” 说着,她一把薅住秦淮茹的胳膊。 “走!跟我去找他!” “妈,别去了……”秦淮茹吓坏了,“去了也没用,他现在……他……” “你给我闭嘴!”贾张氏手上使劲,硬是把秦淮茹从床边给拽了起来,“你不去,我一个人去!我今天就躺他家门口,他要是不管咱们,我就吊死在他门上!” 她又回头把棒梗和小当也从床上拖下来。 “都跟我走!哭!都给我使劲哭!就说你们快饿死了,我看他何雨柱的心是不是铁打的!” 贾家这一闹,整个中院的窗户后面,都多了不少人影。 二大爷刘海中家,他正端着饭碗,碗里是金灿灿的炒鸡蛋,他筷子都停了,侧着耳朵听,脸上那表情,比看戏还过瘾。 三大爷阎埠贵家,他刚在本子上记下一笔葱钱,听见贾张氏那嗓子,赶紧放下笔,凑到窗户边,掀开帘子一角往外瞅。 后院。 许大茂跟个偷了鸡的黄鼠狼似的,从墙角那边溜过来,蹲在李大成家门槛底下,兴奋得脸都涨红了。 “大成哥!大成哥!开锣了!贾家那老巫婆,领着全家老小上阵了!” 他一边说,一边比划,那高兴的样儿,就差没当场唱一段了。 李大成靠在门框上,手里拿着林婉清新做好的那件衬衫,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 布料上有一股子胰子味儿,还有一股好闻的女人香。 他听见许大茂的话,眼皮都没抬。 “急什么。” 他慢悠悠地说:“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屋里,林婉清踩着那台新缝纫机,正给两个妹妹做书包。 “咔嗒,咔嗒”的声音,又清脆又稳当。 她听见外头的吵嚷,手上的动作缓了缓,脸上有点不安。 “没事儿。”李大成回头朝她看了一眼,“嫂子,你忙你的。外头那点事,跟咱们不沾边。” 林婉清看着他那张镇定的脸,心里那点慌,也跟着散了。 她低下头,脚下的踏板又踩得匀称起来。 “砰!砰!砰!” 傻柱家的门板,被拍得山响。 “傻柱!何雨柱!你个没良心的,你给我滚出来开门!” 贾张氏的嚎叫声,尖利得能划破人的耳膜。 棒梗和小当被她拧得哇哇大哭,那哭声里全是害怕。 秦淮茹站在后头,用袖子捂着脸,肩膀抖个不停。 院里的人,差不多都出来了。 一大爷易中海黑着脸站在自家门口,看着这不成体统的一幕,拳头捏得死紧。 他想管,可刚在傻柱那儿碰了一鼻子灰,这会儿再出去,那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吗。 门,“吱呀”一声开了。 傻柱站在门口,他好像刚冲了个凉水澡,头发还滴着水,身上就穿着条大裤衩。 他看着门口这一家子,眉头皱成一个疙瘩。 “嚷嚷什么?谁死了?” 他一开口,就带了股火药味儿。 贾张氏看见他,立马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两只手狠狠拍着自己的大腿。 “我的天爷啊!没法活了啊!我们孤儿寡母的,这是要让人给活活逼死啊!” “傻柱叔叔,我饿……”棒梗被贾张氏在屁股上推了一把,往前跑了两步,一把抱住傻柱的小腿,仰着脸哭。 这要是搁在以前,傻柱的心早就化了。 可现在,他低头看看棒梗,又看看地上打滚的贾张氏,心里头一点感觉都没有,反而觉得吵得慌。 他脑子里想的是红缨。 红缨多好,从来没跟他要过一分钱。他给她买点东西,她那双大眼睛就水汪汪地看着他,跟看活菩萨似的。 哪儿像眼前这一家子,就知道往他身上扑,往下撕肉。 “有事说事儿,别在这儿嚎。” 傻柱伸出手,把棒梗从自己腿上扒拉开,声音冷得掉冰渣。 贾张氏的哭嚎声,像被掐住脖子的鸡,一下就断了。 她不敢相信地看着傻柱。 “何雨柱,你……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她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指着他的鼻子,“你忘了你当初怎么说的?你说东旭不在了,你就是棒梗的亲叔!你说你会照顾我们娘儿几个一辈子!现在怎么着,想不认账了?” “我什么时候说要照顾你们一辈子了?”傻柱梗着脖子顶回去,“我是说过帮衬着点。可我没说我要当牛做马,养活你们全家老小吧?” “贾大妈,我跟你说句实在话。” 傻柱往前站了一步,盯着贾张氏的眼睛。 “这些年,我往你们家拿了多少棒子面,塞了多少钱,你心里没个数?我那点工资,一大半都填了你们家那个坑了!我图个啥?我上辈子欠你们贾家的?” 这话一出来,整个院子都静了。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傻柱。 这还是那个傻柱吗?这话说的,一句顶一句,字字见血,一点都不傻啊。 贾张氏被他这几句话给问得张着嘴,半天没合上。 “还有你。”傻柱的目光,又落到了秦淮茹身上。 秦淮茹的身子抖了一下,抬起了那张挂着泪的脸。 “秦姐,”傻柱的口气好像缓和了点,可那话,比刀子还尖,“我知道你难。可你不能老这么拖着我啊。你要是哪天跟我说一句,何雨柱,我愿意跟你过。我二话不说,我砸锅卖铁也养活你们娘仨。” “可你呢?你嘴上不说,心里头就把我当冤大头使唤。一边吃我的,拿我的,一边又死死守着你那贾家媳妇的名分。秦姐,天底下哪有这么占便宜的事儿?” “我傻柱是傻,可我不是瞎!” 他说完这几句话,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好像把憋了十几年的闷气都吐了出来,浑身都轻快了。 秦淮茹的脸,已经没了血色。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又熟悉,又陌生,感觉心口那块地方,空了一大块。 她想说话,想解释,却发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因为傻柱说的,全是真的。 “行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傻柱摆了摆手,转身就要关门,“以后,你们家的事儿,我管不了了。你们也别再来了。” “你敢!” 贾张氏反应过来,疯了似的就往上扑,要去抓傻柱的脸。 傻柱往后一退,顺手就把门“砰”的一声给关上了,还从里头落了门栓。 贾张氏扑了个空,脑门结结实实地撞在门板上,发出“咚”的一声大响。 院子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看着贾家这几口人,那眼神里,有看热闹的,有嘲笑的,还有那么一丝……痛快。 “哎哟……我的头……” 贾张氏捂着脑门,坐在地上,这回是真疼,嚎得也真心实意。 可再也没人可怜她了。 秦淮茹站在那儿,跟个木头人似的,一动不动。 她感觉全院子人的目光,都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扎得她浑身都是窟窿。 她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过人。 她弯下腰,想去扶贾张氏,可浑身软得跟面条一样。 她拽着哭得快背过气去的小当,又看了一眼发愣的棒梗,沙哑着嗓子说了一句: “……回家。” 第51章 傻柱认栽,秦淮茹的盘算 自打那天晚上,傻柱被李大成揍得跟三孙子似的,这四合院里头的风向,就彻底变了。 傻柱一连两天没怎么出屋。 到了第三天下午,他才顶着个还没完全消肿的眼眶子,从屋里挪了出来。 恰好,李大成提着个空水壶,从后院晃悠出来,准备去水池子接水。 两个人,在中院那棵老槐树底下,走了个面对面。 整个院子的空气,好像一下子就抽干了。 正在窗户根底下纳鞋底的几个大妈,手里的针都停了。刚从厕所出来的许大茂,裤腰带都忘了系,眼珠子瞪得溜圆。 傻柱的身子,肉眼可见地僵了一下。 他那张本来就有点青的脸,瞬间白了。嘴唇哆嗦了两下,想骂句什么,可一对上李大成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那股子骂人的话,就像被一口冰碴子给堵回了喉咙里。 李大成看都没多看他一眼,脸上没一点表情,迈开步子就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两个人擦肩而过。 李大成的肩膀,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傻柱的肩膀。 傻柱整个人像是被电打了一下,往旁边踉跄了一大步,差点没一屁股坐地上。 等他站稳了,再回头,李大成已经走到了水池边,哗啦啦地放着水,自始至终,连个眼角都没给他。 那副样子,根本就不是把傻柱当成一个对手。 而是当成了一块路边的石头,一团碍事的空气。 傻柱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最后变成了猪肝色。他死死捏着拳头,指甲都快嵌进肉里,可最终,还是没敢放出半个屁来,灰溜溜地低着头,快步溜回了自己屋里。 “砰”的一声,门关上了。 “呵。”许大茂这才把裤腰带系上,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又轻又脆的笑。 舒坦! 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他跟傻柱斗了半辈子,挨了多少揍,受了多少气,就没见过傻柱这么憋屈窝囊的样子! 这李大成,是真牛逼! 中院,秦淮茹家的窗帘动了一下。 她把刚才那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她心里最后那点指望,也跟着傻柱关门那声响,彻底碎了。 屋里,贾张氏还在床上哼哼唧唧,骂天骂地。棒梗和小当饿得没力气,蔫蔫地缩在墙角。 秦淮茹回头看了一眼,只觉得这屋子又小又暗,压得她喘不过气。 傻柱,是彻底靠不住了。 那怂样,以后在院里都抬不起头,更别提接济自家了。 一大爷易中海?那老东西,心思深得像口井,不把他自己榨干了,别想从他那抠出一点油水。还得半夜三更去地窖里受他折腾,想想就恶心。 那往后,这日子可怎么过? 棒梗还得上学,小当的身体也弱,总得吃点好的。 秦淮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又飘向了后院的方向。 李大成。 现在这院里,真正说话算数的,是他了。 年纪轻轻,有股子狠劲,下手黑,脑子还灵光。 最关键的是,他手里有钱,有肉! 再看看他身边那个林婉清,以前也是个寡妇,现在呢?住着新屋子,踩着新缝纫机,脸蛋养得一天比一天水灵。 秦淮茹摸了摸自己有些粗糙的脸。 论长相,她不比林婉清差。 论身段,她比林婉清那个木头美人,更知道怎么勾男人。 凭什么她就得守着这一家子累赘,眼睁睁地看着日子往下坡路滑? 一个念头,像颗毒草,从秦淮茹心里头冒了出来,然后就疯了一样地长。 傻柱这条路走不通,那……换个人,不就行了? …… 后院,李大成家。 屋里飘着一股淡淡的肉香。 林婉清正坐在那台崭新的缝纫机前,给李大成改一件旧衣服的袖子。 “咔嗒,咔嗒……” 缝纫机的声音清脆又安稳,听着就让人心里踏实。 李大成推门进来,带进来一股子外头的凉气。 “回来了?”林婉清抬起头,看见是他,眼睛里亮了一下,脸上飞起一抹红。 她穿着一件蓝色的确良褂子,腰上系着围裙,那腰身细得,好像一只手就能握住。 “嗯,回来了。” 李大成应了一声,把门从里头插上。 他没去洗手,几步就走到林婉清身后。 林婉清正专心致志地盯着针脚,没防备。 李大成没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踩着踏板的那只脚的脚踝。 “哎呀!” 林婉清的身子猛地一颤,缝纫机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的脚踝又细又滑,被他温热的大手这么一握,一股子又麻又痒的感觉,顺着小腿就往上窜,一直窜到她心里。 “你……你干什么……” 她的声音又小又急,脸瞬间就红透了,像块烧红的烙铁。 “嫂子,你的脚真好看。” 李大成蹲下身子,声音有点哑。 林婉清穿着一双自己做的布鞋,这会儿露出一小截白生生的脚脖子,在那昏暗的光线下,晃得人眼晕。 “别……别胡说……快松开……” 林婉清想把脚抽回来,可浑身都软了,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李大成嘿嘿一笑,不但没松,反而顺着她的小腿,把手往上挪了挪,隔着裤子,轻轻捏了一下她的小腿肚子。 又软,又有弹性。 “唔……” 林婉清嘴里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轻哼,身子都坐不稳了,只好用手扶住缝纫机台面。 李大成站起身,从后面将她整个人圈进怀里。 他的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嘴唇几乎贴着她的耳朵。 一股子淡淡的皂角香,混着她身上特有的女人味,一个劲儿地往他鼻子里钻。 “嫂子,你想我了没?” 他呼出的热气,吹得林婉清耳朵根子痒痒的。 “光天化日的……别……别这样……” 林婉清还在做着最后的抵抗,可那声音,软得跟棉花糖似的,倒像是在撒娇。 “怕什么,门关着呢。” 李大成的手,不老实了。 他的手掌很大,带着一层薄茧,从她的腰上,慢慢地往上移。 林婉清的身子,一下子就绷紧了,呼吸都停了半拍。 她能清楚地感觉到他手掌的温度,和他手掌下,自己那颗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 她转过头,想瞪他一眼,让他老实点。 可那双水汪汪的杏眼,哪里还有半点威慑力,满满的都是羞怯和慌乱。 李大成看着她这副任君采撷的模样,心里头那把火,“轰”的一下就烧到了头顶。 他再也忍不住了。 他一把将她的身子转过来,让她面对着自己,然后低头,狠狠地吻了上去。 “唔……!” 林婉清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脑子里像是炸开了一朵烟花,一片空白。 他的嘴唇有点干,带着一股子呛人的烟草味和浓烈的男人气息,不容分说地撬开她的牙关,霸道地攻城略地。 林婉清一开始还挣扎着,用手推他的胸膛。 可他的胸膛硬得跟铁板一样,她那点力气,就跟挠痒痒似的。 很快,她就没了力气,浑身发软,只能攀着他的肩膀,被动地承受着他狂风暴雨一样的亲吻。 这个吻,又深又长。 李大成贪婪地品尝着她的甜美,感受着她从僵硬到柔软,从抗拒到迎合的每一点变化。 他能感觉到,怀里这个女人,这座他觊觎已久的冰山,正在被自己一点一点地融化,占有。 这种彻底征服的感觉,让他满足到了极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个人才气喘吁吁地分开。 林婉清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靠在他怀里,大口地喘着气。 她的脸红得能滴出血,胸口剧烈地起伏,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迷离又勾人。嘴唇被他吻得又红又肿,像熟透了的樱桃。 “大成……你……你坏……” 她捶了他一下,声音软得能掐出水来。 “嫂子,你真甜。”李大成舔了舔嘴唇,看着她,眼里都是化不开的浓情。 一句话,又让林婉清羞得把头死死埋进了他怀里,再也不敢抬起来。 李大成紧紧抱着怀里这具温香软玉的身子,心里头却前所未有的清醒和坚定。 温饱问题暂时解决了,院里这帮想找茬的也被他收拾服帖了。 怀里的女人,也快要被他彻底拿下了。 但是,这还不够。 他不能让她跟着自己,一辈子窝在这间又小又破的屋子里。 他不能让她再看院里那些人家的脸色,不能让她再受一点委屈。 他要挣钱。 挣大钱! 他要在这京城里,买一个大大的院子,青砖绿瓦,有花有树。 院子里,就住着他和她两个人。 到时候,他要风风光光地把她娶进门,让她当名正言顺的李家媳妇,再也不用管什么小叔子嫂子的屁话。 “怎么了?”林婉清感觉到他抱着自己的手臂又紧了几分,从他怀里抬起头,关切地看着他。 “没事。” 李大成笑了笑,伸手,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她那红肿的嘴唇。 “嫂子,你信我吗?” “我……”林婉清看着他那双深不见底,却又亮得惊人的眼睛,像是被蛊惑了一样,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我信。” “好。” 李大成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他抱着她,看着窗外那片灰蒙蒙的天,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等着。” “我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让你当这全天下最享福的女人!” 第52章 秦淮茹的试探 李大成抱着林婉清,屋里没点灯,只有窗外那点灰蒙蒙的天光透进来。 他心里那股烧起来的火还没下去,脑子里却已经有一盘算盘,噼里啪啦地打响了。 这个吻,算是把最后一层薄纸给捅破了。 怀里这个女人,身子是软的,心也是软的。 只要自己再使点劲,把她从里到外都变成自己的人,是跑不掉的事。 可他不能总让她跟着自己,一辈子就窝在这间破屋里。 这院子,明面上是邻里邻居,实际上就是个泥潭。 易中海那老狐狸,看着是被他打趴下了,可谁知道呢?一条被逼到墙角的狗,没准什么时候就从背后扑上来,咬你一口狠的。 贾家那一窝子,更是黏在脚底下的臭狗屎,想甩都甩不干净。 还有二大爷刘海中,三大爷阎埠贵,一个个都伸着脖子等着看戏,没一个省油的灯。 他得挣钱。 不是小打小闹,是挣大钱。 挣够了钱,就在这京城里,买一个自己的院子。 青砖绿瓦,有树有花,不用太大,清静就行。 到时候,他要把林婉清堂堂正正地娶进门,让她和她两个妹妹,一辈子再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 这个念头,从来没像现在这么清楚,这么硬。 他松开林婉清,手指蹭了蹭她那张红透了的脸,又低头在她那有些肿的嘴唇上,轻轻碰了一下。 “嫂子,你先在屋里歇着,我出去办点事。” 林婉清被他这一下弄得身子又是一软,靠在冰凉的缝纫机上,胡乱点了点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李大成推门出去。 外头的冷风一吹,他脑子里的那点热气散了些,眼神也跟着冷下来。 他刚走到中院,还没等站稳脚,秦淮茹家的门“吱呀”一声也开了。 秦淮茹端着个掉了瓷的空脸盆,从屋里走了出来。 她看见李大成,脚下的步子明显停了一下,脸上赶紧堆起一个笑,只是那笑,比哭还难看。 “大成兄弟,这是要出门去?” “嗯,出去转转。” 李大成嘴上应着,脚底下却没停,径直往前走。 他现在看秦淮茹,心里跟装了面镜子似的,把这女人照得清清楚楚。 傻柱那张长期饭票废了,她这双眼睛,就开始贼溜溜地往自己身上瞟了。 不能不说,秦淮茹长得确实不赖,腰是腰,屁股是屁股,走起路来一扭一扭的,比院里多数女人都有看头。 尤其是她那副样子,眉头老是微微皱着,眼角挂着点愁,好像天底下就她最苦,就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这模样,最能勾男人心里的那点火。 可惜,李大成不是傻柱。 他心里头早就被林婉清那股又清纯又勾人的劲儿给塞满了,再看秦淮茹这种故意做出来的可怜相,只觉得腻味。 “大成兄弟,你……你先别走。” 秦淮茹看他眼看就要走过去了,急得喊了一声,端着盆就快步跟了上来。 她一直走到李大成跟前,站得很近。 一股子女人身上的汗味混着点说不清的味儿,就往李大成鼻子里钻。 “那个……俺家……俺家那口水缸,见底了,我一个女人家,实在是挑不动……” 她把头低下去,声音又小又软,好像生怕惊动了谁。 说着说着,她那眼圈就红了,两颗眼泪说掉就掉,顺着脸颊就滚了下来,滚得恰到好处。 这招要是用在傻柱身上,那小子早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别说挑水,让他把命掏出来都行。 李大成却只是停下脚,脸上一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看着她演。 “水缸没水了,就去水池子挑。” 他开了口,声音平得很,像是在说今天天冷了。 “你家棒梗呢?那小子前两天不还挺横的吗?让他帮你抬。” 秦淮茹的哭声和表情,一下子就卡住了。 她抬起头,那双挂着泪珠子的眼睛里,全是没想到的惊愕。 她怎么也想不通,李大成会说出这种话。 这跟她心里排练好的戏,差得太远了。 她憋了一肚子的话,什么婆婆又怎么打她了,什么孩子们饿得晚上睡不着觉,什么她一个女人家快撑不下去了…… 全被李大成这一句干巴巴的话,给堵死在了嗓子眼。 “棒梗……棒梗他还小,哪有力气……” 秦淮茹的眼泪流得更急了,肩膀一抽一抽的,身子微微晃着,看着就让人心疼。 “不小了。” 李大成的嘴角动了一下,露出的那个笑,说不上是嘲讽还是什么。 “我像他那么大的时候,已经跟着我爹下地挣工分了。男孩子,就得多干活,手脚勤快点,不然长大了,也是个没用的废物点心。” 这话,就差没指着秦淮茹的鼻子,骂她儿子是废物了。 秦淮茹的脸,先是红,后是白,最后变得铁青。 她感觉自己身上那件叫“可怜”的衣裳,被李大成毫不客气地一把扯了下来,光着身子站在院子当中,任人围观。 她所有的算计,所有的表演,都被人看得一清二楚。 她死死地咬住嘴唇,心里头又羞又气,还有一股子没来由的害怕。 这个李大成,比她想的,要难对付一百倍,一千倍。 他那双眼睛,跟刀子似的,能把你的心都给剖开,让你那点小九九无处躲藏。 “你要是实在抬不动,”李大成看着她那副样子,又慢悠悠地开了口,像是好心给她指条路,“就去找傻柱。” “他不是力气大吗?以前不也天天上赶着帮你们家干活。” 这句话,比刚才那句还狠,简直就是往她脸上扇巴掌。 傻柱? 傻柱现在看见李大成,跟老鼠见了猫一样,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还敢出来给她秦淮茹挑水? 秦淮茹的眼泪,一下子就干了。 她看着李大成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一股子凉气,顺着脊梁骨就爬满了全身。 她彻底懂了。 傻柱吃的那一套,在李大成这儿,连个屁都不算。 她想靠着装可怜,掉几滴眼泪,就从李大成这儿占到一分一毫的便宜,那是做梦。 “我……我知道了。” 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才把这几个字给挤出来。 她端着那个空盆,猛地转过身,快步往自家屋里走,那背影,狼狈得像条被打断了腿的狗。 李大成看着她的背影,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 想把我当成第二个傻柱使唤? 下辈子投个好胎再说吧。 他不再耽搁,双手插进兜里,迈开步子就往院子外头走。 他得去寻摸寻摸门路,看看这个年头,到底有什么能来快钱的道道。 总不能一辈子都指望进山打猎,那玩意儿不稳当,风险也大。 刚走出胡同口,就看见许大茂推着他那辆擦得锃亮的二八大杠自行车,从另一头拐了过来。 “哟,大成哥!嘛去啊这是?” 许大茂一眼看见李大成,眼睛都亮了,赶紧把车梯子支好,小跑着迎了上来。 “没嘛,瞎转转。” 李大成从兜里摸出根烟,递了过去。 许大茂赶紧双手接过来,那样子,跟接了圣旨似的。他掏出火柴,擦着了,先凑过去给李大成把烟点上,然后才给自己点着,狠狠地吸了一大口。 “大成哥,您现在可是咱们院里的定海神针。”许大茂吐出一口烟,满脸都是讨好的笑,“您是没看见,傻柱那孙子,现在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见着人连头都不敢抬。还有易中海那老东西,一天到晚那张脸黑得跟锅底一样,看着就他妈的痛快!” “行了,别扯那没用的。”李大成又吐了个烟圈,“我问你个事儿。” “您说,您说!” “你天天在下边各处跑,放电影,见的人多,路子也野。你跟我说说,现在这市面上,什么东西最缺,转手就能变成钱?” 许大茂一听,夹着烟的手停在了半空,眼珠子飞快地转了两圈,立马就明白了。 “大成哥,您这是……想弄点东西?” 他把身子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像蚊子叫,脸上那表情,又兴奋又紧张。 这年头,干这个叫投机倒把,是能戴高帽子的重罪。 可要是干成了,那钱来的,可比他辛辛苦苦骑着车子下乡放电影,快太多了。 “我就是随便问问。”李大成不承认也不否认。 许大茂又往前凑了半步,几乎是贴着李大成的耳朵根子说话了。 “要说缺,那缺的东西可海了去了。粮食、布票、工业券,这都是硬通货,拿到哪儿都有人要。还有那自行车票、缝纫机票、手表票,一张票,转手就能卖几十块钱,比一个工人一个月工资都多!” 他咂了咂嘴,又接着说:“不过这些东西,现在查得也紧,风头上,不好弄。要我说啊,风险小,来钱快,还得是那些不占票,但又比票还金贵的东西。” “比如?”李大成看着他。 “比如,从南边或是外头流过来的那些洋玩意儿。什么电子管,小轴承,还有些咱们也叫不上名儿的机器零件。” 许大茂说得眉飞色舞。 “好多小厂子,那设备都是老掉牙的,坏了个零件,厂里修不了,仓库里也没备用的,那机器就得趴窝。厂长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你要是能给他弄来,别说高价,他得管你叫爹!” 李大成的心跳了一下。 电子管,轴承…… 这些玩意儿,他熟啊! 上辈子他虽然是个街溜子,可也在汽修厂正经干过好几年,对这些工业零件,门儿清。 他脑子转得飞快。 这个年代,国家正搞建设,到处都是工厂。好多设备都是从苏联那边弄来的,型号又老,坏了就没地方配零件。 要是能找到路子,搞到一批这种“废铜烂铁”,那绝对不愁卖! “这玩意儿,上哪儿能弄到?”李大成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嘿,这我哪儿知道去啊。”许大茂摊了摊手,“我也就是道听途说。不过……我倒是认识一个哥们儿,就在城南那家最大的废品收购站里当个小组长。” “他们那儿,天南海北收来的废铁烂铜,跟山似的堆着。有时候那些大厂子淘汰下来的旧机器,也就当废铁给卖了。我那哥们儿说,里头好东西多着呢,就看你识不识货。不少人都偷偷摸摸去他那儿‘淘宝’,给点好处,他就帮你留着。” 废品收购站? 李大成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那地方,在这个年代,简直就是个没被人发现的金矿! 国营大厂当垃圾扔出来的“废品”,在别人眼里是一文不值的破烂,但在他这种懂行的人眼里,那就是一堆一堆的金疙瘩! “你那朋友,嘴严实吗?” “放心吧,大成哥!”许大茂把胸脯拍得“啪啪”响,“那是我一光屁股长大的发小,叫猴子,人精得跟猴儿似的。就是有个毛病,认钱不认人。只要钱给到位,让他管你叫祖宗都行。” “行。”李大成点了点头,心里已经有了底,“找个时间,你带我去会会他。” “得嘞!您就瞧好吧!”许大茂一口答应下来,比他自己的事还上心。 李大成把抽完的烟头扔在地上,用脚尖碾灭。 他看着远处那片灰蒙蒙的天,心里头那股想挣大钱的火,被许大茂这几句话,彻底给烧旺了。 第53章 彻底拿下!! 天色擦黑,后院李大成家的小屋里,亮起了昏黄的煤油灯。 林婉清把两个妹妹哄睡着了,自己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她索性坐了起来,点亮了灯,坐在那台崭新的缝纫机前。 她没开动机器,只是借着灯光,用手轻轻地摸着缝纫机冰凉的铁壳子。 白天秦淮茹找李大成帮忙的那一幕,在她脑子里,跟放电影似的,一遍一遍地过。 李大成是没搭理秦淮茹,三言两语就把人给顶回去了。 可林婉清心里头,就是不舒坦。 像是有根小毛刺,扎进了肉里,不疼,可就是时时刻刻让你记得它的存在。 秦淮茹那是什么人? 整个院子都知道,她那双眼睛,跟钩子似的。腰一扭,眼泪一掉,院里多少男人都得丢了魂。 傻柱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林婉清摸了摸自己的脸,又低头看了看自己。 自己除了比秦淮茹年轻几岁,还有什么? 论心眼,自己十个捆一块儿,也玩不过人家一个。 论怎么讨男人欢心,自己更是个锯了嘴的葫芦,半天都憋不出一个屁来。 李大成……他今天能把秦淮茹顶回去,那明天呢?后天呢? 他会不会有一天,也嫌自己太闷,太没意思,转头就觉得秦淮茹那样的才够味? 她越想,心里头越是发慌,跟猫抓似的。 她正胡思乱想着,门“吱呀”一声,从外头推开了。 李大成走了进来,身上带着一股子夜里的凉气,还有淡淡的烟草味儿。 “嫂子,怎么还没睡?” 他看见林婉清一个人坐在缝纫机前发呆,愣了一下。 “没……睡不着,就起来坐坐。” 林婉清看见他,心里头莫名地一跳,像是做了亏心事被当场抓住一样,眼神都有点躲闪。 李大成把门从里头插上,走到她身后。 他没说话,就那么站着,看着她。 昏黄的灯光,给她整个人都镶上了一层柔和的边。 她穿着一件半旧的蓝布褂子,乌黑的头发在脑后松松地挽着,露出来一小段脖子,白得晃眼。 她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坐着,腰杆挺得直直的。 李大成喉咙有点发干。 他伸出手,从后面,轻轻地圈住了她的腰。 那腰,细得他一只手就能掐住。 “哎呀!” 林婉清的身子猛地抖了一下,像是被电着了,差点从凳子上弹起来。 “你……你干什么……” 她的声音又小又急,脸颊“腾”地一下就烧了起来,热得发烫。 “嫂子,白天跟许大茂出去谈了点事。” 李大成把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嘴唇几乎就贴着她的耳朵,说话的热气一下一下地吹着。 林婉清的耳朵根子,一下子就红透了,又麻又痒。 “找了个来钱的路子,以后能让你跟妹妹们过上好日子了。” 他声音不高,但听在林婉清耳朵里,却让她心里最硬的那块地方,一下子就软了。 “我……我没想那些……” 林婉清的身子绷得紧紧的,被他这么抱着,浑身都使不上劲。 “我知道你没想。” 李大成笑了一下,圈着她腰的手,开始不老实了。 他的手掌很大,带着一层薄茧,隔着那层布料,慢慢地往上移。 “嫂子,你今天……是不是看见秦淮茹找我,心里不痛快了?” 他一句话,就戳破了她心里那层薄薄的窗户纸。 林婉清的身子僵住了。 “没……没有的事……”她嘴上不承认,可那微微发颤的声音,早就把她给卖了。 “还说没有。” 李大成的手,停在了她胸前那片柔软上,隔着衣服,轻轻握住。 “唔……” 林婉清嘴里发出一声闷哼,身子彻底软了下去,像一滩没了骨头的水,只能靠在他怀里。 “她……她比我好看,比我会说话……” 她终于还是把心里的话,带着一股子酸味儿,给说了出来。 “好看?” 李大成笑了,手上的力道,重了几分。 “她那是骚,你这叫媚,骨子里的媚,能一样吗?” “她那样的,男人看两眼,图个新鲜还行。真娶回家里,天天防着她算计你那点家底吧。” 他的嘴唇,顺着她的脖子,慢慢地往下亲。 “哪像我们家嫂子。” 他的声音,变得又低又哑。 “人干净,心也干净。会疼人,知道什么是好歹。这才是能关起门来,正经过一辈子的好女人。” 这些话,像是一股暖流,一下子就冲开了林婉清心里所有的疙瘩。 那些委屈,那些不安,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一下子就都没了。 她慢慢地转过身子,面对着李大成,脸红得能滴出血。 她抬起头,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里,像是蒙了一层雾。 她伸出有些发抖的双臂,紧紧地,勾住了李大成的脖子。 “大成……” 她仰起脸,闭上眼睛,主动地,把自己的嘴唇送了上去。 李大成脑子里“轰”的一声,什么想法都没了。 他一把将林婉清从凳子上横抱起来,大步走到床边,把她重重地放在了床上。 他吹灭了煤油灯。 屋子里,瞬间就黑了下来。 黑暗里,只有两个人越来越重的喘气声,和衣服被扯开的声音。 这个晚上,对林婉清来说,很疼,但更多的是一种踏实。 她感觉自己像是一艘在海上飘了很久很久的小破船,随时都可能被一个浪头打翻。 现在,这艘船,终于进了一个能遮风挡雨的港湾。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子里才算彻底安静下来。 林婉清一动不动地躺在李大成的胳膊上,连一根手指头都懒得抬。 她身上黏糊糊的,浑身都像是散了架,可心里头,却前所未有的安稳。 她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子浓烈的汗味和烟草味,能感觉到他胸口那强有力的心跳。 这一切,都让她觉得那么真实。 “大成……” 她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声音小得跟蚊子叫一样。 “我……我以后就是你的人了。” “你早就是我的人了。” 李大成亲了亲她汗湿的额头,声音里带着一股子事后的沙哑。 他紧紧抱着怀里这个已经完全属于自己的女人,心里头那股子责任感,沉甸甸的。 从今天起,他不再是光棍一条了。 他有家了,有女人了。 他得撑起这个家。 “嫂子,等我挣着钱了,咱们就从这院里搬出去。” 他抱着她,看着窗户外头那片黑漆漆的天,一字一句地说。 “咱们买个自己的院子,不用太大,清静就行。有树,有花,让你跟妹妹们,再也不用看这院里任何人的脸色。” “到时候,我正儿八经地,把你娶进门。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林婉清,是我李大成的媳妇儿。” 林婉清听着,眼泪就下来了,顺着眼角,流进了头发里。 “我不要什么大院子,也不要什么名分……”她在他怀里,闷声闷气地哭着,“我只要……只要你别不要我,对我好,就够了……” “那不行。” 李大成的声音,一下子就硬了起来。 “我的女人,” 他顿了一下,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膛里砸出来的。 “就得活得比谁都好,就得是全天下最享福的女人!” 第54章 五十块钱,买你这条地头蛇! 第二天,李大成起了个大早。 他侧过头,看着身边还在睡的林婉清。 灯光下,她那张脸上还留着点没褪干净的红,嘴角微微翘着,像是做了什么好梦。 李大成心里最硬的地方,一下子就软了。 他没弄出一点响动,穿好衣服,又伸手把她滑下去的被角掖得严严实实,这才出门。 院子里刚蒙蒙亮。 李大成先是舒展筋骨,打了一套拳。 身体里那股用不完的劲儿,让他觉得能一拳打死一头牛。 接着,他拎起水桶,没几趟就把自家那口大水缸挑得满了上来。 两个小姨子也睡醒了,正拿着把大扫帚,在院子里轻手轻脚地扫着地上的落叶。 看见李大成,两个小丫头的脸都红了,低着头小声喊了一句。 “姐夫。” 这一声“姐夫”,叫得李大成心里跟喝了蜜一样。 他“嗯”了一声,看着两个明显比以前精神、水灵了不少的小丫头,心里那份当家男人的责任感,又重了几分。 以后,得让她们吃好穿好,风风光光嫁出去。 吃完早饭,李大成跟林婉清说了一声要出门办事,就直接奔着许大茂家去了。 挣钱这事,不能等。 他到许大茂家门口,许大茂正蹲在门槛上,端着个豁口碗,“稀里呼噜”地喝棒子面粥,一根咸菜疙瘩嘬得有滋有味。 一抬头看见李大成,他手里的碗差点掉了,赶紧放下站起来。 “大成哥!您怎么来了?” “走,跟我出去一趟。”李大成话不多。 “哎,好嘞!” 许大茂屁颠屁颠地把碗往屋里一塞,推上他那辆擦得发亮的二八大杠就跟了出来。 路上,许大茂在前面蹬着车,扭着头问。 “大成哥,咱们这是……去见我那朋友?” “嗯。”李大成坐在后座上,身子稳得很,“你先带我过去认个门,踩踩点。这事儿急不来。” “我懂,我懂。”许大茂头点得跟捣蒜一样。 自行车穿过几条弯弯绕绕的胡同,最后在一个比他们四合院还破的大杂院门口停下。 空气里有股子馊味儿。 “就这儿。”许大茂下了车,“我那发小叫猴子,真名侯三,就在南边那个最大的废品收购站上班。” 李大成跳下车,眼神扫了一圈。 隔着一条街,都能闻见废品站那边飘过来的铁锈和机油混在一块的怪味儿。 “你进去,跟他说一声,就说有个朋友想见他。”李大成吩咐道,“我在外面等你。” “好嘞。” 许大茂锁好车,像条泥鳅似的钻进了大杂院。 李大成没进去,在胡同口找了个墙根站着,摸出根烟点上,眼神在周围的环境里来回地溜达。 也就一袋烟的工夫,许大茂和一个瘦得像根麻杆的男人,从院里快步走了出来。 那男人个子不高,尖嘴猴腮,一双小眼睛就没停过,滴溜溜地乱转,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儿。 “大成哥,这就是我发小,猴子。”许大茂赶紧介绍。 “猴子,这位就是我跟你说的,我大哥,李大成。” “大成哥好。”猴子把那张瘦脸挤成一团,笑得牙不见眼,伸出了一只又干又瘦的手。 李大成跟他握了握,那手跟个鸡爪子似的。 “听大茂说,大成哥想找我办点事儿?”猴子也不绕弯子,那双小眼睛在李大成身上上下来回地看,像是在估价。 “不是办事。”李大成笑了,从兜里掏出那包“大前门”,抽出一根递过去,“是想跟你交个朋友,一块发财。” 猴子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大前门,这可是好东西。 他接过烟,没急着抽,先凑到鼻子底下狠狠闻了一下,脸上那股子笑,才算是真的进了眼睛里。 “大成哥,您太客气了。” “找个地方,坐下聊?” “行,前面路口有个小茶馆,咱们去那儿!”猴子立马指路。 小茶馆里,三个人找了个角落坐下。 李大成让伙计上了一壶好茶,又切了两碟瓜子花生。 “猴子兄弟,明人不说暗话。”李大成把茶杯往前推了推,“我想从你那儿,弄点东西。” 猴子端茶杯的手停在半空,抬起头,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李大成。 “你们那儿,经常能收到些厂里不要的旧机器,旧零件。”李大成不紧不慢地说,“那些东西,在别人眼里是废铁,在我眼里,是钱。” “我要些轴承,齿轮,还有电子管。你帮我留意,只要有,不管多少,我全要。价钱,你放心。” 猴子放下茶杯,两只手在桌子底下搓了搓。 “大成哥,不是兄弟不帮你。”他脸上挤出点难色,叹了口气,“站里有规矩,收来的东西都得分好类,等着上面来拉。我要是偷偷给你扣下来,让头儿知道了,我这饭碗就没了。” 李大成看着他演,心里发笑。 他没接话,只是从怀里掏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信封,放在桌上,用两根手指头,慢慢推到了猴子面前。 “这里头,五十块钱。” 他的声音很平,但每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猴子的心口上。 “算是我给你的定金,也是你的辛苦费。以后,每一笔货,我再给你抽一成。” 猴子的眼珠子,一下子就定住了,死死地粘在那个黄色的信封上。 五十块! 他妈的,这可是他快两个月的工资! 他喉咙上下滚了一下,咽了口唾沫,那只鸡爪子似的手,哆哆嗦嗦地就伸了过去。 “大成哥,您……您这是……” 他嘴上还在客气,手上的动作比谁都快,一把将信封捞过去,闪电一样塞进了怀里。 “猴子兄弟,你是个聪明人。”李大成看着他,眼神忽然冷了下来,“我找你合作,是看得起你。钱,你拿着,事儿,你给我办好。咱们以后,有的是钱赚。” 他话头一转,声音里像是掺了冰碴子。 “但是,你要是拿了钱不办事,或者在背后跟我耍心眼……” 他后面的话没说,只是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猴子却感觉后脖颈子一阵发凉,一股凉气从尾巴骨直接窜上了天灵盖。 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个男人身上那股劲儿,跟街上那些打架的混混不一样。 那是一种让他打心底里害怕的东西。 他信,要是自己真敢耍花样,这男人绝对有办法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大成哥,您放心!”他猛地一拍胸脯,保证道,“您交代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我保证给您办得妥妥帖帖!您就擎好吧!” “行。”李大成点了点头,站了起来,“那就不耽误你工夫了。大茂,咱们走。” 看着李大成和许大茂走远的背影,猴子摸着怀里那个滚烫的信封,心里又是激动,又是后怕。 他知道,自己这是上了条大船。 是跟着吃肉喝汤,还是翻船喂王八,就看自己识不识相了。 …… 回去的路上,许大茂的脸兴奋得通红。 “大成哥,您可真是神了!五十块钱啊,眼都不眨就砸出去了!这猴子,以后还不得把您当亲爹供着!” “有时候,钱比拳头好使。”李大成淡淡地说。 他心里清楚,这五十块钱,只是敲门砖。 只要猴子这条线不断,以后,钱就会自己找上门来。 他眼前好像已经看见了,一个青砖绿瓦的大院子,正在不远处冲他招手。 院子里,还有那个等着他回家,身上又香又软的俏嫂子…… 他的心,一下子就热了。 第55章 惊天丑闻!傻柱一句话,秦淮茹身败名裂! 傻柱是在三天后的一个下午,才晃晃悠悠地回到了四合院。 他一进院门,整个院子正在流动的空气,好像瞬间就凝住了。 正在窗户根底下纳鞋底的大妈们,手里的针线都停了,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他。 正在下棋的几个老头,刚要落下的棋子都掉在了地上,发出“啪嗒”一声脆响。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齐刷刷地打在了他身上。 傻柱变了。 人还是那个人,可那股子精气神,全变了。 他身上那件油腻腻、带着一股子剩菜味儿的厨师服不见了。 换上了一身虽然有点旧,但洗得干干净净的蓝色工装。 头发也破天荒地过了水,虽然还是有点乱,但至少看着不像个鸡窝了。 最关键的,是他那张脸。 以前的傻柱,脸上总是挂着一股子“天老大我老二”的蛮横劲儿,看谁都像是欠了他八百吊钱。 可现在的他,眼神有点飘,脸上挂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疲惫。 那疲惫里头,还掺杂着一丝吃饱喝足后的回味。 就像一个饿了半辈子的人,突然连着吃了三天三夜的红烧肉,撑得有点走不动道,但那股子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满足劲儿,藏都藏不住。 他走路的姿势都变了,脚底下虚浮,跟踩着一团棉花似的。 “柱子,你……你这几天跑哪儿去了?” 易中海第一个迎了上去。 他黑着一张脸,努力想端起一大爷的架子,可那声音里头,却透着一股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心虚。 傻柱抬起眼皮,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 他没说话,只是从鼻子里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 那态度,冷得像是数九寒天的冰溜子。 易中海的心,咯噔一下,瞬间凉了半截。 他心里清楚,傻柱这根他使了半辈子,觉得能给自己养老送终的拐棍,怕是真的要断了。 “柱子哥!” 秦淮茹也从屋里快步跑了出来,眼圈红红的,那张脸上挂满了恰到好处的关切和委屈。 “柱子哥,你可算回来了,我们娘儿几个……都快担心死你了。” 她说着话,就习惯性地伸出手,想去拉傻柱的胳膊。 换做以前,傻柱早就心疼得五脏六腑都错了位。 可现在,他身子往旁边一侧,像是躲什么脏东西一样,干脆利落地避开了秦淮茹的手。 那眼神里,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嫌弃。 “别碰我。” 他开了口,声音有点沙,像是头天晚上吵了一宿的架。 “有事儿就说事儿,别拉拉扯扯的。” 秦淮茹的手,就那么僵在了半空中。 她不敢相信地看着傻柱,那张我见犹怜的脸上,写满了错愕和难堪。 “你……你嫌我脏?” 这三个字,不是疑问,是控诉,像三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在秦淮茹的心尖上。 傻柱看着她那副样子,突然笑了。 那笑容里,全是看穿一切的嘲讽。 “秦淮茹,我以前是傻,可我不瞎。” 他往前凑了半步,把脑袋探过去,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说: “你跟易中海那老东西,在地窖里头干的那点破事儿,你真当我不知道?” 轰—— 秦淮茹的脑子里,像是凭空炸开了一个响雷。 她浑身的血,好像在这一瞬间,全凉透了。 她瞪大了那双总是水汪汪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傻柱,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里像是被棉花堵住了,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他知道了? 他怎么会知道的?! “我以前,是真拿你当仙女一样供着。” 傻柱的声音,像冬天里刚从井里打上来的水,又冷又硬。 “我以为你是个好女人,守着个男人,拉扯着几个孩子,天底下就你最不容易。” “可我真没想到,你背地里,能这么不要脸!” “我傻柱是没出息,可我再没出息,也不会去捡别人穿烂了的破鞋!” 他说完这几句,再也不多看秦淮茹那张惨白如纸的脸,猛地一转身,就往自己屋里走。 “还有你,易中海。” 他走到自家门口,又停下脚,回过头,眼神像刀子一样刮在僵在原地的易中海脸上。 “以后,别再跟我扯什么养老送终的屁话。” 他嘴角咧开一个难看的弧度。 “我何雨柱,没你这种爹。” “砰!” 门被他狠狠地摔上,紧接着,是门栓落下的声音,干脆,决绝。 整个四合院,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傻柱这番话给震得脑子发懵。 这还是那个一根筋、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的傻柱吗? 这话说的,一句比一句狠,一个字比一个字毒,这哪是说话,这简直是当着全院人的面,拿着把刮骨刀,把易中海和秦淮茹的脸皮,一层一层地给活活刮了下来! 易中海站在院子当中,浑身都在发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怕的。 他感觉全院人那些探究、嘲笑、鄙夷的目光,都变成了滚烫的烙铁,一下一下地烙在他这张老脸上。 他这辈子最看重的脸面和名声,在这一刻,碎得连渣都不剩了。 秦淮茹更是像被雷劈了一样。 她身子晃了晃,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最后一屁股跌坐在了冰凉的地上。 眼神空洞洞的,像是被抽走了魂儿。 完了。 全完了。 她藏得最深,也是最致命的秘密,就这么被傻柱给捅了出来。 虽然傻柱说话声音小,可看院里人那一个个心知肚明的眼神,她就知道,这事儿,从今天起,就是烂在这个院子里,再也捂不住了。 她以后,还怎么在这个院子里抬起头做人? “天杀的啊——” 贾张氏终于反应了过来,一屁股也坐在地上,开始熟练地拍着大腿干嚎。 “傻柱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啊!你血口喷人!你这是污蔑我们家淮茹的清白啊!” “你这是要逼死我们孤儿寡母,不给我们活路啊!” 可这一次,她的哭嚎,没换来半点同情。 院里的人,看她的眼神,就像看一个在台上演砸了戏的小丑。 …… 傻柱回到屋里,后背靠着门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把这些憋在心里不知道多少年的话一口气全倒了出来,他感觉浑身都轻快了。 可这股子轻快劲儿过去之后,心里头又变得空落落的。 他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又浮现出那条黑漆漆的小胡同,和那个挂着红色灯笼的小门。 还有门里那几个穿着花花绿绿的旗袍,身上带着一股子浓郁香粉味儿的女人。 她们的身子,又软又热乎。 她们的嘴,跟抹了蜜一样,一口一个“柱子哥”,叫得他骨头都酥了半边。 那才是真正的女人味儿啊! 跟她们比起来,秦淮茹那点装出来的可怜样儿,简直就跟没放盐的白水煮菜一样,寡淡无味。 傻柱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伸手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 他一个月的工资,外加跟师父借的钱,在那销魂的三天里,花了个一干二净。 不行,得赶紧再去弄钱。 他想再去那个地方,再尝尝那种能把人魂儿都勾走的滋味。 那种感觉,能上瘾。 他蹲下身,从床底下拖出一个落了灰的小铁盒子。 那是他攒了多年的老婆本,大概有两百多块钱,是他的命根子。 他咬着牙,数出五十块,小心地塞进贴身的口袋里。 然后换上衣服,推开门,在院里众人各怀鬼胎的复杂目光中,梗着脖子,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他要去轧钢厂,再找人借点。 然后,再去那个让他流连忘返的温柔乡里,当一回真正的爷。 秦淮茹坐在冰冷的地上,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神里,只剩下无尽的绝望和淬了毒一样的怨恨。 她知道,傻柱这条路,是真的,彻底断了。 她慢慢地,一言不发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越过中院,飘向了后院的方向。 现在,她唯一的指望,就只剩下那个叫李大成的男人了。 就算是用爬,用滚,用尽一切见不得光的手段,她也要爬到那个男人的床上去! 第56章 第一桶金 李大成没急着去找那个叫猴子的。 这事儿急不得。 鱼想咬钩,你得先让它饿几天,让它知道钩上的饵有多香。 他就这么晾了猴子一个礼拜。 这七天,他也没在屋里待着。 每天天一亮就出门,揣上两个窝头,就在京城里头四处转悠。 他不用问路,上辈子那点记忆,模模糊糊的,到了地方,看着那些老厂房、旧街道,就全想起来了。 哪儿是机械厂,哪儿是纺织厂,哪儿的厂子最大,哪儿的厂子最破,他心里头画了张活地图,门儿清。 到了晚上,就回那个小院,回那间只属于他和林婉清的小屋。 外头跑一天,骨头都快散架了,可只要推开那扇门,看见里头亮着的那盏昏黄的油灯,闻见锅里飘出来的饭菜味儿,他那点累就全没了。 林婉清现在,算是彻底让他给收拾明白了。 白天在家里,她话不多,手脚麻利地洗衣做饭,把屋里屋外拾掇得干干净净,两个妹妹也被她照顾得脸上有了肉,身上添了新衣裳。 可一到了晚上,灯一吹,她就跟换了个人。 那身子软得跟面条似的,那股子劲儿,能把人的魂都给勾走。 李大成每天晚上都跟掉进了蜜罐里一样。 他估摸着猴子那边差不多该坐不住了,才让许大茂跑了一趟,去递个话。 还是上次那个小茶馆,还是那个角落。 猴子一看见李大成,那张瘦脸上立马堆满了笑,跟看见了亲爹似的,快步迎了上来。 “大成哥,您可算来了,我这心天天跟猫抓似的,就盼着您呢!” “有东西了?”李大成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地吹着热气。 “有!有!”猴子激动得两只手直搓,从怀里掏出一张被汗浸得有点软的纸条,小心翼翼地摊开在桌上。 “大成哥,您瞧。苏联造的滚珠轴承,三十多个。德国货,精密齿轮,十几对。还有您特意点名要的那个金贵的电子管,我费了老鼻子劲,给您弄到了五根!” 李大成捏起那张纸,只扫了一眼,嘴角就忍不住往上翘了翘。 这些玩意儿,在这个年代,说一句是金子都不过分。 特别是那个型号的电子管,都是进口机床上才有的宝贝,国内根本造不出来,坏一根就等于一台机器趴窝。 “东西放哪儿了?” “都给您藏得好好的呢!”猴子把身子往前凑,声音压得跟蚊子叫一样,“大成哥,您看这批货,价钱方面……” 李大成放下茶杯,看着他那双滴溜溜乱转的小眼睛,不说话,只是伸出两根手指头。 猴子眼睛一亮,试探着问:“二百块?” 李大成摇了摇头。 猴子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笑有点僵,又咬了咬牙,像是下了血本:“那……二十块?” 他以为李大成说的是一根电子管二十块。 李大成还是摇头。 他把两根手指头,在桌上轻轻敲了敲。 “这整批货,我给你这个数。” “二十块钱。” “啥?”猴子猛地一下从凳子上弹了起来,茶杯里的水都晃了出来。 他那张脸,瞬间就白了,声音都变了调。 “大成哥!您……您这不是拿我开涮吗?这么多金贵玩意儿,您就给二十?我这……我这可是把饭碗别在裤腰带上给您办的事儿啊!” “我没跟你开玩笑。”李大成的脸,一下子就冷了下来,眼神也变得不好看。 “猴子,我先给你那五十块钱,是让你给我当眼睛和耳朵的,不是让你把我当肥羊宰的。” 他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小石头子,砸在猴子心口上。 “这些东西,在你那儿,就是按斤称的废铁。你收上来,顶天了花三块五块。我给你二十,你已经赚了别人一个月的工钱了。” “你要是觉得这买卖不划算,也行。” 李大成说着,就站了起来,作势要走。 “这生意,咱们就当没谈过。你把东西放回废铁堆里去。我那五十块钱,就当我请你喝了一个月的茶。” 猴子“噌”地一下就急了,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他哪敢让李大成走! 他一把就拽住了李大成的胳膊,那张脸挤得比哭还难看。 “别别别,大成哥,哥!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我就是嘴欠,跟您开个玩笑,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这种小瘪三一般见识!” 他心里跟打鼓一样。 他太清楚了,这批货,他收上来的时候,拢共就花了两块七毛五。 李大成给他二十块,他转手就净赚十七块多,顶他小半个月工资了! 更要命的是,要是得罪了眼前这位爷,那五十块定金他敢黑下来吗?他不敢!以后这发财的路,也彻底断了! “大成哥,您坐,快坐。”他使劲把李大成按回到凳子上,就差给跪下了。 “就按您说的办!二十!就二十!我马上给您把货备好!” “这还像句人话。”李大成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 “猴子,你是个聪明人,记住了。跟着我,有肉吃。但你要是跟我耍心眼,想把我当傻柱那样的冤大头……” 他没往下说,只是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猴子却感觉后脖颈子凉飕飕的,一个劲儿地猛点头。 “不敢,再也不敢了!” “行了,今天晚上,老地方,我让大茂骑三轮车过去拉货。” “好嘞!我保证给您包得严严实实!” …… 当天夜里,货就拉了回来,严严实实地堆在了李大成早就租好的小仓库里。 第二天,李大成换了身干净的工装,蹬上自行车,一个人去了北郊那家小型机械厂。 这厂子他早就踩好点了。 规模不大,厂房破旧,院子里都长了草,但就是这种地方,才最缺东西。 他没从正门进,绕到后门,塞给看门大爷半包烟,说自己是采购科刘科长的亲戚,从老家过来看看。 大爷收了烟,态度立马热情了不少,让他等着。 没一会儿,一个腆着肚子,头发用蛤蜊油抹得锃亮的中年胖子,就从里头走了出来。 “你就是我那……老家的亲戚?”刘科长眯着眼,上上下下地打量李大成。 “刘科长。”李大成笑着迎上去,把他拉到墙角,顺手就把一个油纸包塞进了他手里。 “家里自己酱的牛肉,带了点过来,给您下酒。” 刘科长捏了捏那油纸包,分量不轻,还带着肉香,脸上的怀疑立马就少了一大半。 “咳,有心了。说吧,到底什么事?” “刘科长,我这儿,有批东西,不知道您用不用得上。”李大成压着声音,把那张写着清单的纸条递了过去。 刘科长不以为意地接过来,低头扫了一眼。 就这一眼,他的呼吸猛地就停住了。 他那双本来眯着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滚圆,像是看见了什么不敢信的东西。 “这……这上面的东西,你……你都有?”他一把抓住李大成的胳膊,手都在抖,声音都变了。 “刘科长,您别管我从哪儿弄来的。”李大成不着痕迹地把胳膊抽回来,脸上还是那副淡淡的笑。 “您就说,您这儿,吃不吃得下吧。” “吃得下!怎么吃不下!”刘科长激动得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小兄弟!你这可是救了我的命了!我们厂那几台德国机床,就因为缺这几个轴承和齿轮,趴窝都快一个月了!再修不好,厂长能把我皮给扒了!” “那这价钱……” “好说!价钱绝对好说!”刘科长一挥手,斩钉截铁。 “只要东西是对的,钱不是问题!” 李大成心里那块石头,落了地。 他知道,这笔买卖,成了。 最后,这批成本二十块的“废铁”,被刘科长用八百块钱的天价,一口定了下来。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刘科长生怕他变卦,当场就带着他去了财务科,特批领了八百块现金出来,厚厚的一沓,用报纸包着,塞到了李大成怀里。 李大成揣着那沓滚烫的钱,走出机械厂大门的时候,阳光照在身上,他还有点发飘。 八百块。 这个年代,一个八级工,不吃不喝,得攒整整两年。 自己,一个礼拜,就到手了。 他把钱在怀里按了按,那沓大团结的厚度,让他心里头烧得慌。 这,还不够。 这才哪儿到哪儿。 他眼前,仿佛已经看见了那个青砖绿瓦的小院子。 看见了林婉清穿着新衣裳,脸上笑着,在那儿等着他回家。 李大成的脚步,一下子就变得又快又有劲儿。 得赶紧回家。 把这好消息,告诉他那个又香又软的俏嫂子。 第57章 目标城东大院 揣着那沉甸甸的八百块钱,李大成没咋呼,脸上一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跟往常一样,不紧不慢地回了家。 这年头,钱揣在兜里,比揣着个火盆还烫手,不能让别人瞧见。 他把七百块钱,仔细用油纸包好,塞进了床底下早就撬开的一块砖头下面。 剩下的那一百块,他留在了身上。 晚上,两个小姨子在东屋睡熟了,呼吸声轻轻浅浅的。 西屋里,煤油灯的火苗“噼啪”跳了一下。 林婉清坐在缝纫机前,借着那点昏黄的光,正在给妹妹们缝补一件旧衣裳,手指头动得又快又巧。 李大成从外头进来,带进来一股子夜里的凉气。 他走到她身后,没说话,从兜里掏出那一沓子崭新的大团结,齐齐整整地放在了缝纫机上。 那红色的一沓,在昏暗的灯光下,扎眼得很。 林婉清手里的针线,一下子就停了。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眼睛里,先是愣怔,然后就全是慌。 “大成,你……你这是从哪儿弄来这么多钱?”她的声音都变了调,带着点发颤的尾音。 这年月,谁家要是能拿出个十块二十块,那都得藏着掖着。 这一沓子,少说也有一百块,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堆在一块。 “放心,钱干净着呢。” 李大成搬了条小马扎,在她旁边坐下,把白天倒腾零件的事,捡着能说的,简单跟她说了一遍。 什么帮朋友的忙,什么厂里急需,什么辛苦费,他说得轻巧,可林婉清听得手心直冒汗。 “投机倒把”,这四个字,像四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大成,这事……这事咱以后不干了,行不行?” 她一把抓住李大成粗糙的大手,那手心里全是汗。 “咱现在有吃有喝,我在家里还能接点活儿,够了。我……我怕。” 她声音里带着哭腔,是真的怕了。 李大成看着她吓白了的脸,心里头一软,暖烘烘的。 他反手把她那只冰凉的小手握在手心,揣进自己怀里。 “嫂子,我知道你是心疼我,怕我出事。” “你放心,我心里有谱,知道哪条线能碰,哪条线碰了会电死人。” 他停了一下,眼睛盯着她的眼睛,那眼神,亮得吓人。 “但是,钱,我必须挣。” “我不光要让你们吃饱穿暖,我还要让婉柔她们能抬头挺胸地出门,让她们以后能风风光光地嫁人。” “我不想你再看这院里任何一个人的脸色,不想你再因为一分钱跟人低头。” “嫂子,你信我吗?” 还是这句话。 林婉清看着他,看着他眼睛里那股子她看不懂,但却让她心里莫名踏实的劲儿。 那不是吹牛,也不是说大话。 那是一种男人要撑起一个家的笃定。 她鼻子一酸,眼泪就下来了,可她没出声,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信。” “那就行了。”李大成笑了,把那一百块钱又推到她手边。 “钱你拿着,明天就上街,给自己、给婉柔她们,一人扯一身新料子做衣裳。别老穿这缝缝补补的。” “这……太多了……”林婉清捏着那沓钱,手都在抖。 “多啥多。”李大成把她的手按住,不让她退回来。 “我李大成的女人,花我的钱,天经地义。” 一句话,说得林婉清的脸,从脖子根,一直红到了耳朵尖。 …… 从那天起,李大成就开始琢磨买房子的事。 这四合院,人多嘴杂,屁大点事都能传得满院子都知道。 易中海那张假惺惺的脸,秦淮茹那双滴溜溜乱转的眼睛,还有贾张氏那跟死了儿一样的嚎丧声。 这地方,不是家,是个泥潭。 他必须尽快带着林婉清她们搬出去,找一个真正能安稳过日子的地方。 这年头,房子不让随便买卖,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李大成让许大茂去打听,许大茂路子野,没几天就带回来一个消息,说有个专门在私底下倒腾房产的中间人,外号叫“房耗子”。 李大成在一个小茶馆里见了这人。 姓王,四十来岁,瘦精瘦精的,一双小眼睛透着光。 李大成没跟他绕弯子,直接从兜里掏出两张大团结,拍在桌上。 “王哥,喝茶的。” 房耗子眼睛一亮,不动声色地把钱收了。 拿了钱,态度立马就不一样了。 “兄弟,有事您说话。” “我想买个院子,独门独户,一进的就行,清静点。最要紧的,房契地契都得干净,不能有后患。” 房耗子收了钱,办事也利索。 三天后,就来了信儿,说城东边安宁胡同里头,有个院子要出手。 原先的主家,是前朝留下来的破落户,家里出了个败家子,吃喝嫖赌,把家底都掏空了,现在就剩这一个祖宅,急着卖了换钱跑路。 李大成跟着房耗子,前后偷偷去瞧了两回。 院子不大,是個标准的一进四合院,三间北房,东西各两间厢房,还有一个小倒座。 院墙有点破,墙皮掉得一块一块的,瞧着是有些年头没人好好拾掇了。 可那院子里的格局正,青砖铺地,角落里还有一棵老槐树,枝叶伸展开,像把大伞。 西墙根下,还搭着一个塌了架的葡萄藤。 李大成站在院子当中,闭上眼,好像已经能看见林婉清在廊子底下踩着缝纫机,两个小姨子在树底下跳皮筋的模样。 那才是他想要的家。 “这院子,开个实价。”李大成问房耗子。 房耗子伸出五根手指头。 “五千?”李大成眉头拧了一下。 “大成兄弟,这可是城里的独院,永久的房契地契,不是那住几十户人家的大杂院能比的。”房耗子咂了咂嘴,“五千块,这价,都算是那败家子急着脱手,给的漏儿了。” 李大成心里飞快地算了一笔账。 他手里还剩下六百块,离五千,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看来,这买卖,还得再干几票大的。 他对房耗子说,让他先跟房主那边拖着,就说买家在筹钱,最多一个月,钱肯定到位。 房耗子看他说话的口气不像是在吹牛,也就应了下来。 接下来的日子,李大成就跟上了弦的陀螺一样,连轴转。 他让猴子那边加紧了收货。 猴子现在把他当财神爷供着,办事勤快得很。 没过一个礼拜,又凑了一批货,有几个厂子淘汰下来的旧电机,还有一批进口的阀门。 李大成花了不到一百块收过来,转手就找了个郊区的小厂子。 那厂子正因为设备老化停产,厂长急得嘴上都起了燎泡。 李大成开价两千,那厂长眼都不眨就答应了,当场就从厂里的小金库里提出一捆一捆的现金,生怕他反悔。 钱到手,李大成又通过许大茂,搭上了一条南边的线。 他用手里剩下的钱,换了一批在北方稀罕得跟金子一样的布票和工业券,让许大茂找了个跑长途的司机,捎到了南边。 这一来一回,又是三千块落袋。 不到一个月,李大成手里攒下来的钱,已经滚到了六千多块。 他自己都觉得有点不真实,这钱来得太快,快得让他心里发慌,又烧得他浑身都是劲儿。 他第一时间就找到了房耗子,把五千块钱,整整齐齐地拍在了桌子上。 房耗子当场就看傻了眼。 后面的事,就顺当多了。 一手交钱,一手交契。 当李大成从房耗子手里,接过那张泛黄、写着自己名字的房契时,他的手,结结实实地抖了一下。 从今天起,他李大成,在这四九城里,算是有根了。 有了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 他把那张比他命根子还金贵的纸,小心地折好,贴身揣在怀里,那地方正对着心口,滚烫滚烫的。 他骑上自行车,往家的方向蹬。 风从耳边刮过去,他心里头,比喝了二两酒还美。 他脑子里就一个念头。 得赶紧回家。 他得看看,当他把这张房契,放在他那个又香又软的俏嫂子面前时,她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第58章 豁出去了! 天,阴沉沉的,跟死人脸一个色。 四合院中院,贾家。 屋里没点灯,省油。一股子烂菜叶子沤了的酸味儿,混着屋子久不通风的霉味,熏得人脑仁疼。 秦淮茹坐在小板凳上,手里拿着件棒梗的破褂子,一针一线地缝着。 屋里太暗,她得把衣服凑到脸跟前,才能勉强看清针脚。 锅里是今天唯一的吃食。 半锅清水,飘着几片从菜市场烂菜堆里捡回来的菜帮子,菜叶子都黄了,打了蔫。 棒梗就蹲在灶台边上,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锅里,喉咙里时不时发出一声吞咽的声音。 他已经好几天没吃过一顿干的了。 人瘦得脱了相,两颊凹下去,眼珠子显得特别大,像两颗玻璃球。 小当躺在炕上,身上盖着打了好几层补丁的破被子,小脸蜡黄,嘴唇干得起了皮,连哭的力气都没了。 “咳……咳咳……” 里屋的床上,传来贾张氏有气无力的咳嗽声。 她已经躺了两天了。 不是病了,是饿的。 饿得连下地骂街的力气都没有。 “水……水……” 贾张氏喊了一声。 秦淮茹放下手里的针线活,站起身,舀了半瓢凉水,端到床边。 “妈,喝水。” 贾张氏费力地撑起身子,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口,浑浊的三角眼死死地盯着她。 “秦淮茹,你个没用的东西。” 她的声音又干又哑,跟破锣似的。 “家里都要揭不开锅了,你还有心思在那缝缝补补?能当饭吃?” 秦淮茹低着头,没说话。 “我问你话呢!你哑巴了?” 贾张氏一口气没上来,又剧烈地咳嗽起来,指着秦淮茹的鼻子骂。 “当初让你巴结好傻柱,你干什么吃的?现在好了,人家拍拍屁股走了,理都不理咱们了!你带着我们娘仨,还有棒梗小当,一块儿饿死在这屋里头,你就高兴了?” “傻柱……傻柱他……”秦淮茹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他还什么他!他就是个白眼狼!” 贾张氏一巴掌拍在炕沿上,震得上面的灰都扑簌簌地往下掉。 “还有那个易中海!老不死的王八蛋!以前天天往咱们家送棒子面,现在倒好,看见我们跟看见鬼一样,躲着走!” “都是你!都是你没本事!连个男人都拴不住!” 秦淮茹垂着眼,手攥得紧紧的,指甲陷进肉里,传来一阵刺痛。 血珠子,从指甲缝里渗了出来。 她没觉得疼,心早就麻了。 她恨。 恨这个只会躺在床上骂人的老虔婆。 恨傻柱那个说翻脸就翻脸的蠢货。 更恨那个住在后院,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李大成! 凭什么? 都是一个院里住着,凭什么他家天天能飘出肉味儿? 凭什么他身边的女人,一个个穿得干干净净,脸上都有了血色? 而自己的孩子,就得在这儿喝菜叶子汤,活活等死? 她不甘心。 这些天,她不是没去找过李大成。 她堵在他家门口,眼泪说掉就掉,话说得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可那个男人,就那么冷冷地看着她,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耍猴的。 他一句话都没说,直接“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差点撞到她的鼻子。 那扇门,把她所有的念想,所有的指望,都给关在了外头。 “哭!哭!就知道哭!” 贾张氏看她那副窝囊样,气不打一处来,猛地从炕上坐了起来。 她光着脚下地,在屋里来回走了两圈,脚底板踩在冰凉的土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突然,她站住了脚,那双小眼睛里,冒出一股子吓人的光。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声音压得又低又狠。 “他李大成不是人吗?他不是男人吗?他想过好日子,我偏不让他过!” 秦淮茹抬起头,眼神有些茫然。 “妈,你想干啥?” “干啥?”贾张氏几步走到她跟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枯瘦的手指头像铁钳一样,掐得她生疼。 她凑到秦淮茹耳边,嘴里呼出的气,带着一股馊味。 “淮茹,咱们去告他!” “告他耍流氓!” 秦淮茹浑身一哆嗦,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人打了一闷棍。 “妈!你疯了!这……这事可不能瞎说啊!这要是传出去,我的名声……” “名声?”贾张氏“呸”的一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你现在还有个屁的名声!傻柱当着全院人的面,把你跟易中海那点烂事都捅出来了,谁不知道你是个什么货色?你还怕丢人?” “你现在就是个破罐子!破罐子还怕摔吗?” 秦淮茹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可是……李大成他……他会打死我的……” 她一想起李大成那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睛,就从骨头缝里往外冒寒气。 “怕个球!”贾张氏眼睛一瞪,手上又加了劲。 “他再横,他敢跟派出所横?他敢跟政府横?” “你听我的!” “今天晚上,等夜深了,你就去后院他家门口。你把自个儿的衣裳领子扯开,头发弄乱,然后就坐在他家门口哭!” “你就哭,就喊,就说李大成半夜三更不睡觉,把你堵在墙角,想欺负你!” “我呢,就躲在旁边,等你一哭,我就冲出去,抱着你一起嚎!就说我亲眼看见了!” “到时候,全院的人都得惊动!咱们就一口咬死,他耍流氓!他赖不掉的!” 贾张氏越说,声音越亢奋,那张满是褶子的老脸,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 “耍流氓是啥罪?抓进去,少说也得关个十年八年!要是赶上严打,一颗花生米就给报销了!” “等他进去了,他那屋子,那缝纫机,那两个水灵灵的小骚蹄子,不就都是咱们的了?” “到时候,把他那两个妹妹卖到山沟里去,换回来的钱,够咱们娘几个吃一辈子白面馒头!顿顿有肉!” 秦淮茹听着,浑身都在发抖,牙齿上下打着颤。 她知道,贾张氏不是在说胡话。 她是真的想这么干。 这是要把李大成一家子,往死路上推啊! 她想摇头,想说“不行”。 可她的目光,落在了灶台边的棒梗身上。 棒梗许是饿得实在受不了了,正偷偷伸出小手,从锅里捞起一片菜叶子,也顾不上烫,直接就塞进了嘴里。 然后,他又把沾了菜汤的手指头,一根一根,仔仔细细地,舔干净。 秦淮茹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狠狠地攥住了,疼得她喘不上气。 “淮茹,你想想棒梗,想想小当。” 贾张氏的声音,像魔鬼的引诱,钻进她的耳朵里。 “你就忍心,看着他们两个,活活饿死在你面前吗?” “只要你豁出去这一回,就这一回!” “以后,咱们家就有白面吃了,有肉吃了!棒梗也能吃饱了!” 秦淮茹慢慢地,慢慢地转过头,看着贾张氏。 她那双曾经水汪汪的,我见犹怜的眼睛里,所有的光,所有的犹豫,所有的挣扎,都在这一刻,彻底熄灭了。 只剩下了一片死寂的,让人害怕的灰。 她看着这个生养了自己丈夫的老女人,看着她脸上那贪婪又恶毒的表情。 良久。 她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 “好。” 第59章 你再喊一句? 计划定在三天后。 这天晚上,天黑得特别早。 风刮得很大,吹着院里那棵老槐树,响声一阵一阵的,听着瘆人。 贾家屋里。 秦淮茹坐在小破镜子前头,一下一下地梳着头发。 她换了件碎花衬衫,不算太旧。 领口的扣子,她故意没扣上面两颗,露着一截脖子。 她还抠了点棒梗不舍得用的雪花膏,在脸上和脖子上仔仔细细抹匀了。 屋里那股子酸味儿,好像都被这股廉价的香气冲淡了点。 贾张氏猫着腰,在她背后小声说话,跟念咒一样。 “记住了,看我眼色。” “他只要一碰你,你就喊人,越大声越好。” “然后就把自个儿的衣裳扯破,哭,往死里哭!” “剩下的就不用你管了。” 秦淮茹没回头,也没出声,只是点了点头。 她端起一个空盆,推开门,走了出去。 心跳得厉害,一下一下往嗓子眼撞。 她知道,这是赌。 赌赢了,贾家就能吃上白面,吃上肉。 赌输了……她不敢想。 她走到中院的水池子边上,拧开水龙头,装模作样地洗着盆。 可那两只眼睛,总忍不住往后院黑漆漆的方向瞟。 她在等李大成。 等了有十来分钟,后院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李大成从里头走出来了。 他像是刚冲了个凉,上身光着,就穿了条大裤衩。 昏暗的光底下,能看见他身上那疙疙瘩瘩的肉,结实得吓人。 他手里提着个暖水壶,慢悠悠地也往水池子这边走。 秦淮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来了! 她喘了口气,让自个儿别抖。 李大成走到水池子跟前,眼角扫了秦淮茹一眼,眉头动了动。 这个女人又想作什么妖? 他没搭理,弯腰把水龙头开到最大,往壶里灌水。 哗啦啦的水声,在夜里听着特别清楚。 就是现在! 秦淮茹看准了,端着盆,身子一歪,嘴里“哎哟”了一声,直直就往李大成身上倒。 她都算好了。 这一下,正好扑进他怀里。 她只要顺势抱住,然后张嘴一喊,事儿就成了。 李大成就是浑身长满了嘴,也说不清了。 眼看着就要撞上了。 李大成却像后背长了眼睛,脚下不急不忙地,往旁边错了一步。 就一步。 秦淮茹整个人扑了个空。 “噗通”一声,摔了个结结实实。 盆里的凉水,浇了她一头一脸,那件碎花衬衫全湿了。 湿布紧紧贴在身上,把那身段的样子全给显了出来。 “没事吧?” 李大成关了水龙头,转过身,就那么站着,从上往下看她。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可那眼神里,明明白白是在看笑话。 秦淮茹的脸“腾”地一下,又红又烫。 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这一下,能扑空。 她趴在冰凉的泥地上,浑身湿透,又羞又气,脑子懵了,不知道下一步该干啥了。 “怎么不喊了?” 李大成蹲了下来,看着她狼狈的样子,嘴角往上扯了扯。 “你婆婆教你的词儿呢?救命啊,非礼啊,怎么不喊出口?” 秦淮茹的脑子里“嗡”的一声,炸了。 她瞪圆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李大成,跟见了鬼没两样。 他……他怎么…… “你……你瞎说八道!”她嘴唇抖着,话都说不利索。 “我瞎说?”李大成笑了。 那笑声不高,可在夜里听着,让秦淮茹浑身发冷。 他伸出手,捏住了秦淮茹的下巴,不让她躲。 “秦淮茹,你当全天下的人都跟傻柱一样,是傻子?” 他的声音很低,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你那点花花肠子,在我这儿,不够看。” “你跟你那婆婆在屋里嘀咕的那些屁事,真当我听不见?” “你这身打扮,解开的扣子,是给谁看的?” “你刚才这一跤,是想摔到谁怀里去啊?” 他每问一句,秦淮茹的脸就白一分。 说到最后,她那张抹了雪花膏的脸,白得像纸,一点人色都没有了。 她感觉自己从里到外,被这个男人扒了个干净,什么都没剩下。 这比直接打她一顿,还让她难受。 “我再跟你说个事儿。” 李大成的声音更低了,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 “你跟易中海,在后院那个地窖里头,半夜干的那些好事……” “我也知道。” 这句话,就像一把锥子,捅进了秦淮茹的心窝。 她浑身猛地一抽,眼睛里那点光,彻底没了。 整个人像一滩烂泥,瘫在了地上。 “现在,还要不要告我耍流氓?” 李大成松开手,站了起来,看着地上的人,眼神像在看一只被踩死的臭虫。 “你现在就喊。” “把院里的人都喊起来,看看最后没脸见人的,到底是谁。” 秦淮茹趴在地上,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 她不敢喊。 一个字都不敢。 她知道,她只要一喊,李大成会把她所有的丑事,一件一件,全抖落出来。 到那个时候,她就真没活路了。 输了。 输得什么都不剩了。 就在这时候,中院贾家的门,“吱呀”又开了。 贾张氏在屋里等得心焦,看半天没动静,自己跑了出来。 她一出门,就看见秦淮茹湿淋淋地趴在地上,李大成跟个煞神一样站在旁边。 “啊——!天杀的李大成!你把我儿媳妇怎么了!” 贾张氏那嗓子一亮,全院都能听见。 她跟老母鸡护崽子似的,张着两只手就朝李大成扑了过来。 李大成连看都没看她。 他的眼睛,还盯着地上的秦淮茹,嘴里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 “你要是不想让她死,就让她闭嘴。” 秦淮茹一个激灵,像被针扎了一下,猛地从地上弹起来,连滚带爬地冲过去,一把死死抱住了贾张氏的大腿。 “妈!别喊!我求求你,别喊了!” 她的声音里全是哭腔,带着一种快要死的恐惧。 “你干什么!你这个没出息的玩意儿!他都把你欺负成这样了,你还护着他!”贾张氏气得直蹦,想去踹她。 “他没欺负我!是我自个儿摔的!不赖他!” 秦淮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死死地抱着那条腿不松手。 她心里清楚,今天这事要是闹大了,死的人,一定是她们娘俩。 李大成看着这婆媳俩在地上撕扯的样子,嘴角撇了一下。 他提着灌满水的壶,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就这点道行,也敢跟他玩心眼。 可笑。 第60章 新家!羡慕吗? 自从那天晚上,秦淮茹想使坏没成,反倒把自己弄得一身水一身泥,贾家那点儿心气,就彻底散了。 贾张氏不敢在院里叉着腰骂街了,出门碰见李大成,那眼皮一耷拉,缩着脖子就绕着墙根走,生怕李大成多看她一眼。 秦淮茹更是好几天没出过门,整个人像抽了主心骨,屋里屋外都听不见她一点动静。 这院子,一下子清静得让人有点不习惯。 李大成才不管他们。 他这几天心里头就一件事,搬家。 新买的那个院子,他找人把掉瓦的房顶给重新拾掇了,破了洞的窗户纸也拿新纸糊得严严实实。 他还自个儿拎着桶,把院里院外的墙,用石灰水刷了两遍。 墙一白,整个院子瞅着就亮堂了。 他又跑了好几趟供销社,新的大木床,新的桌椅板凳,新的碗筷瓢盆,一样一样往新家搬。 他要让林婉清她们姐妹仨,住进一个彻头彻尾的新家,跟过去的日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一个礼拜过去,啥都弄妥了。 李大成特地找人看了个好日子。 天刚蒙蒙亮,他就去街口雇好了拉东西的板车。 回到屋,林婉清正带着两个妹妹在灶台边忙活早饭。 李大成走进去,拍了拍手上的灰。 “都别忙活了。” “今天,咱们搬家。” 林婉清拿着锅铲的手停在半空,猛地回过头。 “搬……搬家?” 林婉柔和林婉月也瞪圆了眼睛,看着他。 “搬到哪儿去?”林婉清的声音里有点抖,不敢信。 “搬到咱们自个儿的家去。” 李大成从怀里掏出那张叠得整整齐齐的房契,在她们眼前那么一晃。 “哥给你们挣了个院子。” “以后,就住那儿,再也不用看这院里头任何人的脸色。” 林婉清的目光,直直地落在那张泛黄的纸上。 户主那一栏,“李大成”三个字,写得清清楚楚。 她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不是想哭,就是鼻子发酸,一股热乎气从心里头往上涌,堵得她喉咙发紧。 这个男人,没吹牛。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办到了。 他真给她们弄了个家。 “姐夫!” 林婉柔和林婉月两个丫头最先反应过来,一人一边,直接扑过来抱住了李大成的胳膊,高兴得直蹦。 “姐夫你咋这么厉害!” “行了行了,赶紧的,收拾东西。” 李大成笑着拍了拍她们的脑袋。 一家人立马就动了起来。 其实也没啥好收拾的。 家里那点破烂家当,李大成早就看不上眼了。 他指着那些缺了口的碗,掉了漆的柜子,直接一挥手。 “破的旧的,全扔了,不要了。” “到了新家,锅碗瓢盆,桌椅板凳,全用新的。” 他家这边的动静,跟在平静的池塘里扔了块大石头一样,一下就把整个院子都给惊动了。 板车师傅拉着空车一进院,所有人都从屋里探出了头。 当李大成指挥着许大茂,两个人小心翼翼地把那台崭新的缝纫机往外抬的时候,院里的人眼睛都直了。 “这是干啥?李大成这是要搬家?” “我的老天爷,他哪儿来的钱买房子啊?这才几天功夫?” “你看那缝纫机,锃亮!新的!这一台就得一百多块钱吧!” 中院里,人越聚越多,说话声嗡嗡的。 有羡慕的,有眼红的,有不敢信的。 易中海背着手,像根木桩子似的戳在自家门口。 他那张脸,绷得紧紧的,嘴唇抿成一条线,就那么死死盯着李大成忙活来忙活去的样子。 他心里头,又酸又堵,像是有把钝刀子在来回拉扯。 他当了一辈子八级工,在院里说一不二,到头来呢? 养老的指望没了,名声也臭了。 可这个他从来没瞧上眼的小子,不声不响的,房子都买下了。 这口气,他怎么都咽不下去。 刘海中和阎埠贵也凑在一块儿看热闹。 阎埠贵两只眼珠子跟着那些搬出来的崭新家具打转,嘴里小声地算着。 “这床,这柜子,没个百十来块下不来啊……” 刘海中则是挺着肚子,看着易中海那副吃瘪的样子,心里头有点痛快,可一想到李大成这日子过得比他还好,心里又不是滋味。 最高兴的就数许大茂了。 他跑前跑后,扯着嗓门指挥板车师傅,一会儿擦擦桌子角,一会儿扶一下缝纫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家搬家呢。 他现在铁了心要抱紧李大成这条大腿,李大成越风光,他脸上就越有光。 贾家的窗户后面。 秦淮茹和贾张氏两个人,就那么隔着一层灰蒙蒙的玻璃,看着外头。 看着那些崭新的家具,看着那台她们做梦都想要的缝纫机,看着李大成一家人脸上那挡不住的笑。 秦淮茹的手,死死地攥着自己的衣角,指甲都掐白了。 她知道,完了。 李大成这一走,就把她最后那点念想,也给彻底带走了。 这个院子,以后就是她们的牢房。 东西很快就装满了车。 李大成领着林婉清三姐妹,在全院人各种各样的眼神里,走到了板车跟前。 他先伸手,把林婉清稳稳地扶上了车。 又把两个叽叽喳喳的小姨子给拽了上去。 最后,他自个儿也一蹬腿,跳上了车。 他站在高高的家具上头,没急着走。 他的目光,慢悠悠地,从院里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去。 他看见了易中海眼睛里的不甘心。 看见了阎埠贵藏不住的嫉妒。 看见了许大茂那张献媚的笑脸。 也看见了贾家窗户后头,那两张灰败的,跟死人一样的脸。 他嘴角轻轻扯了一下。 再见了。 “师傅,走了。” 他冲着拉车的师傅喊了一嗓子,声音不大,但整个院子都听得清清楚楚。 板车“吱呀”一声,动了。 车轮子压在院里的土地上,慢慢地,朝着大门滚去。 李大成坐在车上,一手揽着林婉清,一手搂着林婉柔,林婉月就开心地靠在他腿边。 他看着她们三个,脸上是那种发自内心的,藏都藏不住的笑。 他心里头,踏实了。 这,才是他要的日子。 板车出了胡同,拐了两个弯,最后在一扇刷了新漆的大门前停了下来。 李大成第一个跳下车,从兜里掏出钥匙,走上前,“咔哒”一声,打开了门上的新锁。 他推开那扇门,转过身,对着还在车上好奇张望的林婉清她们,笑了。 太阳光正好照在他脸上。 “嫂子,到家了。” 第61章 新家的第一夜 新家的大门一推开,一股子生石灰混着泥土的味儿就扑面而来。 这味儿,干净,让人心里踏实。 院子不大,但方方正正。青砖铺的地面扫得干干净净,墙根底下还留着一小片没铺砖的地,松过土,以后能种点葱姜蒜。 院子当中的老槐树伸着枝丫,把大半个院子都罩在底下,投下一片凉快。 “姐!快看!这屋子好亮堂!” 林婉月第一个跳下车,一阵风似的冲进了正房,声音里全是压不住的惊喜。 林婉柔跟在后头,伸手摸了摸崭新的窗框,又摸了摸刷得雪白的墙壁,眼睛亮晶晶的,看什么都新鲜。 三间北房,一铺到底的大炕换成了两张崭新的大木床,床上铺着新的蓝印花布床单。靠墙摆着一张方方正正的八仙桌,配着四条长条凳。 一切都是新的。 没有四合院里那股子挥之不去的霉味和人多嘴杂的吵闹声。 林婉清站在院子中间,看着两个妹妹在屋里屋外跑来跑去,听着她们的笑声在院子里响着,眼圈一下子就热了。 她慢慢走到李大成跟前,抬起那张好看的脸,看着他。 “大成,我……我这心里头,跟做梦一样,不踏实。” “这不是梦。” 李大成伸手,用粗糙的指节蹭了蹭她的脸蛋,那滑腻的触感让他心里一荡。 “以后,这就是咱们的家了。” 他顿了一下,看着她的眼睛,话锋一转。 “嫂子,往后,就叫我大成了。” 林婉清怔住了,有点没反应过来。 “那……那叫你啥?” “叫我……当家的。” 李大成盯着她,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像小锤子,轻轻敲在林婉清的心上。 “当家的”这三个字,像一道电,一下子从林婉清的耳朵麻到了脚后跟。 她的脸“刷”一下,从脖子根红到了耳尖,连头都不敢抬了。 她嘴唇动了半天,才用小得跟蚊子哼哼一样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 “……当家的。” 这一声,又软又糯,带着点颤,叫得李大成浑身的骨头都酥了半边。 他喉结滚了滚,一把就把人搂进了怀里。 也不管两个小姨子还在屋里探头探脑地看着,低头就亲了下去。 …… 晚上,李大成亲自下厨。 五花肉切成大块,搁上酱油冰糖,在锅里“咕嘟咕嘟”地炖着,香气把整个院子都给塞满了。 饭桌上,明晃晃的电灯泡底下,摆着一大盘子红烧肉,一盆炖鸡块,还有一盘清炒白菜。 都是实实在在的硬菜。 林婉柔和林婉月两个丫头,一人捧着一个大海碗,吃得满嘴是油,小肚子都撑得滚圆。 吃完饭,林婉清手脚麻利地收拾碗筷。 李大成也没闲着,搬了条小马扎坐在院里,把两个小姨子叫到跟前。 他从兜里掏出两本崭新的作业本和两支铅笔。 “来,以后吃完饭,姐夫教你们认字。” “好!” 两个丫头高兴得直拍手。 林婉清在厨房里洗着碗,听着院子里男人沉稳的教书声和妹妹们清脆的念书声,嘴角不知不觉就翘了起来。 这,才是过日子的样子。 夜深了。 两个小丫头玩累了,早就回自己那屋睡熟了。 李大成和林婉清也回了他们的新房。 李大成把门从里头“咔嗒”一声插上。 他一转身,就看见林婉清坐在床边上,低着头,两只手把新床单的边角捏得紧紧的。 她洗过了,换了件新买的淡粉色衬衫当睡衣。乌黑的长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衬得那张脸白得发光。 屋里就床头亮着一盏昏暗的小灯,光照在她身上,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味道,勾人得很。 李大成觉得自个儿的嗓子眼有点干。 他走到床边,没说话,就那么蹲了下来,握住了她放在膝盖上的手。 她的手冰凉冰凉的,还在微微发抖。 “婉清。” 他第一次,这么喊她的名字。 林婉清的身子猛地抖了一下,像是被惊着了。 她抬起头,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里,全是慌乱和紧张。 “当……当家的……” “婉清,嫁给我,行吗?” 李大成看着她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问,话说得又慢又清楚。 他没说那些花里胡哨的,就这么一句,直直地问了出来。 林婉清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不是哭,就是止不住地流。 她等这句话,好像已经等了一辈子那么长。 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重重地点了点头。 李大成笑了。 他站起身,俯下身子,打横将她抱了起来,轻轻放在了那张崭新的大床上。 “婉清,从今天晚上起,你就是我李大成名正言顺的媳妇儿了。”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他低头,吻住了她的嘴唇。 这个吻,跟以前偷偷摸摸的不一样。 很温柔,很小心,带着点疼惜。 林婉清的身子绷得紧紧的,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只能笨拙地由着他。 他的手很烫,摸到哪儿,哪儿的皮肉就跟着烧起来。 林婉清那颗一直被各种东西捆着的心,在这一刻,好像彻底松开了。 林婉清就像一艘小船,不断在的海上行驶,浪花不断的拍打着小船。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1小时?小船终于靠了岸。 林婉清伸出胳膊,紧紧地抱住了身上这个男人。 …… 第二天,天刚亮。 李大成睁开眼,胳膊动了动,才发现怀里沉甸甸的。 林婉清侧着身子,像只猫一样蜷在他怀里,睡得正香,嘴角还翘着。 阳光从窗户纸透进来,照在她脸上,能看见细细的绒毛。长长的睫毛一动不动的。 李大成心里头,软得一塌糊涂。 他没忍住,低头就在她光溜溜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就这一口,林婉清的睫毛就抖了抖,慢慢睁开了眼。 她一看见李大成那张放大了的脸,脑子空白了一下,然后“刷”地一下,脸红透了,抓着被子就想往里头钻。 “都老夫老妻了,还害臊?” 李大成乐了,一把把她从被子里捞了出来,把身子紧紧贴着他。 “媳妇儿,早。” 这一声“媳妇儿”,叫得又自然又顺口。 林婉清的心都快化了,把脸埋在他结实的胸口上,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 李大成抱着怀里这温香软玉,心里却已经盘算开了。 家有了,媳妇儿也有了,接下来,就得给这个家添丁进口了。 他那个系统可是说了,多一个家庭成员,奖励就多一份。 这事儿,得上心。 不光是为了奖励,也是为了给林婉清,给这个家,一个真正的将来。 他低头,看着怀里跟煮熟的虾子一样红透了的媳妇儿,心里头那股子火,又涌了起来。 “媳妇儿,天还早呢,咱们……再来?” “唔……不……” 林婉清那点小声的抗议,很快就没了动静,全被堵了回去。 屋子里,又响起床板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新的一天,开始了。 新的日子,也开始了。 第62章 系统奖励!新的能力! 天刚蒙蒙亮,窗户纸透进点灰白的光。 屋里一股子说不出的味道,混着汗味和女人身上的香气。 李大成睁开眼,怀里抱着个热乎乎的身子,滑溜溜的。 他低头就能看见林婉清的后脑勺,头发乱糟糟的,人睡得正沉,呼吸匀匀的。 他心里头踏实了。 从今儿起,这个女人,这个家,都是他的了。 他在心里头默念了一声。 “系统。” 眼前立马跳出一块只有他能瞧见的蓝板子。 【叮!检测到家庭成员“林婉清”归属感、幸福感、依赖度达到100%,正式收录为核心家庭成员!】 【恭喜宿主完成“初有家室”成就,新手阶段正式结束!】 【现发放核心成员收录奖励!】 李大成心跳快了一下,来了。 【奖励发放中……】 【1. 奖励宿主“过目不忘”技能!】 【2. 奖励宿主“精通级钳工技术”!】 【3. 奖励随身空间扩大至20米×20米×20米,解锁“保鲜”功能!】 【4. 奖励“强身健体丸”三枚!】 【5. 奖励现金:2000元!】 一连串的东西砸进脑子里,李大成差点没缓过神。 精通级钳工技术! 这年头,厂里一个八级钳工,那就是宝贝疙瘩,走哪儿都得被人高看一眼。自己这一下就全会了,比八级工只强不弱。 还有那两千块钱。 这可不是小数目,够普通工人不吃不喝挣个四五年的。 他看着怀里还在熟睡的林婉清,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林婉清“唔”了一声,翻了个身,面对着他,眼睛还没睁开,就往他怀里拱了拱。 “醒了?”李大成嗓子有点哑。 “嗯……”林婉清迷迷糊糊地应着,声音带着鼻音,软绵绵的。 “跟你说个事儿。”李大成琢磨着怎么开口。 这钱和药丸凭空冒出来,总得有个说法。 “我之前不是帮人弄零件吗,那个厂长瞧我干得不错,私下里又给了我一笔钱。” 林婉清的眼睛慢慢睁开了,还有点迷糊,听见“钱”字,才清醒了点。 “又给钱了?给多少?” “两千。”李大成盯着她的眼睛,慢慢说出这两个字。 屋里一下子就静了。 林婉清的眼睛猛地睁大了,好像没听清一样,直勾勾地看着他。 “多……多少?” “两千块。”李大成又重复了一遍。 “噌”的一下,林婉清从被窝里坐了起来,被子滑到腰上她都顾不上。 她就那么光着上身,死死地盯着李大成,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了下去,变得煞白。 “你疯了!”她声音都在发抖,压得特别低,好像怕被墙外头的人听见。 “两千块!大成,这钱咱不能要!这要让人知道了,是要吃花生米的!” 她吓坏了,真吓坏了。 这个数字超出了她的想象,在她脑子里,这跟要命钱没什么两样。 “小点声。”李大成也坐起来,把她拉回怀里,用被子重新裹好。 “你听我说,这钱干净。”他搂紧了她冰凉的身子,感觉到她在不住地哆嗦。 “那个厂子情况特殊,我帮他们解决了大麻烦,省下的钱不止这个数。这是厂长给我的技术顾问费,没走厂里的账,没人知道。” “那也不行!这叫投机倒把!是要被抓起来戴高帽子的!”林婉清的眼泪都快急出来了,“大成,你快把钱还回去,咱不要,咱有多少钱过多少钱的日子,我不想你出事。” 看着她急得发白的脸,李大成心里又疼又暖。 这女人,是真的一心为他着想。 他没再说话,手在枕头下面摸索了一下,直接从系统空间里把那厚厚的一沓“大团结”取了出来。 崭新的票子,用牛皮筋捆着,方方正正的一大砖。 李大成把钱直接塞到林婉清的手里。 那厚实滚烫的触感,让林婉清浑身又是一个激灵,跟被火炭烫了一下似的,猛地就要把手抽回来。 “拿着。”李大成的大手把她的手按住,不让她动。 他的力气很大,林婉清的手被他牢牢地按在那沓钱上。 她能清楚地感觉到每一张纸币的轮廓和硬度。 “我……我不要……”她的手抖个不停,那钱好像有千斤重,压得她喘不过气。 “这钱,以后归你管。”李大成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你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是我的当家的,钱不给你,给谁?” 林婉清愣住了,抖也不抖了,就那么呆呆地看着他。 “我……我不会管钱……”她嘴唇哆嗦着,小声嘟囔了一句,脸颊上慢慢泛起红晕。 “我教你。”李大成凑过去,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 “以后,家里买米买面,买油买盐,人情来往,都你说了算。我就是个给你往家划拉钱的,挣多少,交多少,全给你。” 李大成的话,一句一句,砸在林婉清的心里。 她长这么大,头一回手里攥着这么多钱,也是头一回,有个男人跟她说,这个家,你说了算。 她手里的那沓钱,好像也没那么烫手了。 心口那块地方,被熨得热乎乎的,又有点发酸。 她低头看着那沓钱,看了半天,才用另一只手,小心地摸了摸。 “还有这个。” 李大成看她情绪稳下来了,又从空间里拿出那个装着药丸的小木盒。 “这是啥?药?”林婉清抬起头,眼睛里带着好奇。 “嗯,叫强身健体丸,我托人从一个老中医那求来的,调理身子的。你身子太弱了,得好好补补。” 李大成把盒子打开,一股好闻的药香飘出来。 他拿出一颗,递到林婉清嘴边。 “把身子养好了,以后才能给我生个大胖小子。” “生……生孩子……”林婉清的脸一下子就烧了起来,烧得厉害,但还是听话地张开嘴,把药丸吃了进去。 药丸一进嘴就化了,一股暖和气顺着喉咙下去,一下子散到了四肢百骸,浑身上下都舒坦了。 “还有两颗。”李大成又拿出剩下的药丸,“婉柔和婉月,一人一颗。她俩正在长身体,得把底子打好。” 听到两个妹妹的名字,林婉清心里最软的那块地方被戳了一下。 这个男人,把她放在心上,也把她的家人放在了心上。 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眼眶一热,伸出胳膊,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地抱住了李大成的脖子。 李大成也抱着她,能感觉到她把脸埋在自己肩膀上,身子还在微微地抽动。 他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心里头涨得满满的。 家有了,媳妇儿有了,钱也有了。 他脑子里开始盘算下一步。 那个“精通级钳工技术”,就是他最大的本钱。 倒腾零件能挣钱,但那是小打小闹,风险也大。 可要是自己能修,甚至能造呢? 那就不一样了。 这念头像一颗种子,落进土里,立马就开始生根发芽。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 林婉清已经累得睡着了,眼角还挂着泪珠子,嘴角却微微向上翘着。 李大成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又亲了一口。 睡吧,媳妇儿。 你就安安心心地给我暖被窝,养好身子就行。 外头那些风风雨雨,挣钱养家的事,都交给我。 我李大成,说到做到。 第63章 小姨子也得学文化! 李大成换了身干净的蓝色工装,虽然没个补丁,但也不是啥新料子,就是洗得发白,瞅着精神。 他从炕席底下摸出那沓“大团结”,抽出两张,仔细地折好,塞进里头一层口袋。 又从另一个口袋掏出三包“大前门”,想了想,抽出一包揣兜里,剩下两包用报纸仔细包好,这才算完事。 准备妥当,他推着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叮当乱响的“飞鸽”牌自行车出了门。 初秋的京城,天高云淡。 李大成骑得不快,车链子“哗啦啦”地响,跟唱戏似的。 路边的老槐树叶子开始泛黄,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下来,一晃一晃的。 街上的行人不多,大多穿着打了补丁的蓝布、灰布衣裳,脸上带着那个年代特有的,一种混着质朴和茫然的神情。 偶尔有孩子光着脚丫子追着跑过去,留下一串清脆的笑声。 李大成这身板正的打扮,加上一辆自行车,在街上还是挺惹眼的。 不时有人投来打量的目光,眼神里有羡慕,也有点好奇。这年轻人瞅着面生,不像这片儿的啊。 李大成挺直了腰杆,车蹬子踩得更起劲了。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以前他李大成在院里是透明人,是连饭都吃不饱的窝囊废。 现在,他得把丢掉的脸面,一点一点捡回来,再镶上金边! 快到南锣鼓巷那片儿,四合院熟悉的轮廓出现在眼前。 李大成没直接骑进去,在巷子口下了车,从兜里掏出那包“大前门”,磕出一根叼在嘴上,点着了火,深深吸了一口。 烟雾缭绕中,他看着那个熟悉的院门,嘴角往上扯了扯。 老子,回来了。 他推着车,不紧不慢地往院里走。 刚进垂花门,就听见中院传来贾张氏那特有的大嗓门。 “哎呦喂,棒梗!我的乖孙!你慢点跑,别把裤子给摔破了!你妈给你缝个新补丁多费线啊!” 李大成一听,乐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 他推着车,慢悠悠地踱进中院。 果然,贾张氏正叉着腰,站在自家门口,冲着院里追逐打闹的棒梗喊。 她眼角的余光一扫,看见了推着车进来的李大成,先是愣了一下,没认出来。 主要是李大成这身板挺得笔直,嘴上还叼着烟,气质跟以前那个低着头走路的小子完全不一样。 “你是……李大成?”贾张氏眯着眼睛,不确定地问。 院里几个正在水池子边洗衣服的街坊,也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是啊,贾大妈,几天不见,不认识了?”李大成把自行车支好,车梯子“咔”的一声,在安静的院里格外响亮。 他吐了个烟圈,慢悠悠地说道。 贾张氏的眼睛,早就从李大成的脸上,挪到了那辆自行车上。 那辆车虽然破,但也是自行车啊! 整个院里,除了厂里当领导的一大爷和二大爷,就只有放映员许大茂有。 这李大成,哪来的钱买车? “呦,大成子,你这是发财了?”贾张氏的语气酸溜溜的,三角眼上下打量着他,“几天不见,车都骑上了,这身衣裳也够板正的。怎么,你那死鬼大哥给你留金条了?” 这话说的就不是人话了。 院里其他人听了,都皱了皱眉,但也没人敢说啥。 李大成不生气,反而笑了。 “贾大妈,你这话说的,我大哥那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点家当,都是自己凭本事挣的。” 他弹了弹烟灰,眼神扫过贾张氏那张胖脸。 “不像有些人,一把年纪了,就指望着儿子媳妇养活,天天在院里晒太阳,骂槐树,啥能耐没有,嚼舌根的本事倒是不小。” “你!你说谁呢!”贾张氏的脸“唰”一下就涨成了猪肝色,指着李大成就想开骂。 “我说谁,谁心里清楚。”李大成把烟头往地上一扔,用脚尖碾灭。 “我今天回来,是办正事的,没工夫跟你吵吵。你要是觉得心里不舒坦,非要找点事,也行。” 他往前走了一步,盯着贾张氏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你可以现在就躺地上,说我推你了,撞你了,怎么都行。然后你让一大爷开全院大会批斗我。你看他易中海,现在还敢不敢吭声。” 他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小石子,砸在贾张身的心里。 贾张氏一下子就噎住了。 她想起了前几天李大成是怎么把易中海怼得下不来台的。 这小子,现在就是个滚刀肉,硬茬子! 以前那个闷葫芦,是真的不见了。 “哼!懒得跟你个小王八蛋一般见识!”贾张氏骂骂咧咧地扭头进了屋,“砰”的一声把门摔上了。 院里顿时安静下来。 洗衣服的几个妇人,互相递着眼色,手上的动作都慢了。 这时候,秦淮茹从屋里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和柔弱。 “大成,你别跟妈一般见识,她就是那个脾气……”她走到李大成跟前,低声说,眼睛水汪汪的,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要是以前的傻柱,这会儿骨头都得酥了。 可李大成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嫂子,你家棒梗裤子开了,再跑下去,屁股蛋子都露出来了。” 秦淮茹脸上的表情一僵。 她顺着李大成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见棒梗的裤子屁股那块,破了一个大洞。 她赶紧过去拉住棒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尴尬得不行。 李大成不再理她,推着车,径直往后院走。 中院里的人,看着他的背影,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这李大成,真是邪了门了。” “可不是嘛,这才几天啊,跟换了个人似的。” “你们说,他哪来的钱买车啊?” “谁知道呢,你看他那样子,牛气冲天的,连贾张氏都敢正面刚了。” “秦淮茹刚才贴上去,他理都没理,嘿,有意思。” 这些议论,李大成都听见了,但他不在乎。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先声夺人。 他推着车进了后院。 后院住着三户人家,聋老太太,许大茂,还有三大爷阎埠贵。 聋老太太的屋子静悄悄的,估计在睡午觉。 许大茂家门口,挂着几串晒干的辣椒。 李大成一眼就看到了三大爷阎埠贵。 阎埠贵正搬了个小马扎,坐在自家窗户底下,拿着个放大镜,仔仔细细地看一张报纸。 看得那叫一个认真,连李大成推着车走到他跟前了,都没发现。 “三大爷,研究什么呢?国家大事啊?”李大成笑着开口。 阎埠贵吓了一跳,手里的放大镜差点掉了。 他扶了扶老花镜,看清是李大成,脸上立刻堆起了精明的笑容。 “哦,是大成啊。你这孩子,走路怎么没声儿啊。”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那辆自行车上,眼睛里闪过一道光。 “呦,这是……买车了?” “嗨,瞎捣鼓的,弄了辆旧车代步,出门办事方便点。”李大成说得轻描淡写,把车支在墙边。 “方便,方便,那肯定是方便。”阎埠贵连连点头,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一辆旧自行车,少说也得百十来块钱。 这李大成,绝对是发迹了! “大成啊,你这可是出息了。咱们院里,你这岁数的,能骑上车的,你可是头一个。”阎埠贵站起身,热情地拍了拍李大成的胳膊。 “三大爷,您捧我了。”李大成笑了笑,从兜里掏出那包用报纸包着的“大前门”,递了过去。 “今儿个路过,特地来看看您。知道您好这口,给您带了两包。” 阎埠贵的眼睛“噌”地就亮了。 大前门! 这可是好烟,他平时都舍不得买,只抽两毛钱一包的经济烟。 “哎呦,大成,你这太客气了,太客气了!”阎埠贵嘴上客气着,手却一点不慢,一把就接了过去,宝贝似的揣进兜里。 “快,进屋坐,进屋坐!” 他热情地把李大成往屋里让。 李大成也不客气,跟着他进了屋。 三大爷家还是老样子,屋里一股子陈年的墨水味和算计味。墙上贴着一张大大的“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就受穷”的字。 “三大爷,今儿个来,除了看看您,其实还有个事儿,想请您帮个忙。”李大成坐下后,开门见山。 “哦?什么事?你说,只要我能办到的,肯定没问题!”阎埠贵拍着胸脯说。 有烟有酒(虽然没酒,但烟够硬),事就好办。 “是这么回事。”李大成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我媳妇儿那俩妹妹,您也知道,从乡下来的,没念过书。我想着,不能让孩子当睁眼瞎,想送她们去上学,认认字,学点文化。” 阎埠贵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 “上学?这事儿……可不好办啊。”他沉吟道,“现在入学名额紧张,而且她们户口也不在城里,没有街道的介绍信,学校根本不收啊。” “我知道不好办,所以才来找您这位红星小学的阎老师啊。”李大成笑着说,“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您在学校里说话有分量,肯定有办法。” “这……这不合规定……”阎埠贵面露难色,手指头下意识地搓着。 李大成看他这样,心里就有数了。 这不是办不了,是价钱没到位。 他也不多废话,手伸进里层口袋,掏出那两张折得整整齐齐的“大团结”。 他把钱往桌上一放,用指头推到阎埠贵面前。 “三大爷,这是二十块钱。我知道这事儿得打点,得花钱。您拿着,算是给学校的赞助费也好,给老师们的辛苦费也罢,总之,不能让您白忙活。” 阎埠贵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两张红色的票子。 二十块! 他一个月的工资,才三十多块钱! 这钱,可太烫手了,也太诱人了。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咽了口唾沫。 “大成,你这是干什么!这不是让我犯错误吗!”他嘴上说得义正言辞,但眼睛就没离开过那钱。 “三大爷,看您说的。什么犯错误啊?”李大成把声音放得更低了,“我这是尊敬老师,支持教育事业。再说了,这事儿就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两个丫头片子,插班进去,跟旁听生一样,不占学籍,不就都解决了?等过两年,我再想办法把户口弄过来,不就名正言顺了?” 李大成把路都给他铺好了。 阎埠贵心里飞快地盘算着。 不占学籍的旁听生,这确实是个路子。学校里以前也有过先例,都是些干部子女。 自己去跟校长说说,再把这钱……不,拿出一半,不,拿出五块钱来打点一下,这事儿十有八九能成。 剩下的十五块,可就…… 想到这里,他的呼吸都粗重了点。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把桌上的钱用报纸盖住,然后迅速地收进了口袋。 “大成啊,你这个人,就是太实在了。” 他脸上又恢复了那种为人师表的严肃表情。 “你放心,孩子想上进,这是好事!我们当老师的,没有不支持的道理!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了!” “那就多谢三大D爷了!”李大成站起身,笑呵呵地说。 “客气什么!”阎埠贵也站起来,热情地送他出门,“等我消息,最多三天,保证给你办得妥妥的!” “好嘞!” 李大成推着车,走出了后院。 第64章 许大茂上门! 许大茂把李大成送走,自个儿没直接回家。 他心里跟揣了只兔子似的,不踏实。 大成哥这乔迁新居,自己这个当小弟的,不上门道贺,那不成白眼狼了? 可地址不知道啊。 他眼珠子一转,没去院里问那些碎嘴的娘们儿,直接摸到街口,找到了那天帮着拉车的板车师傅。 从兜里掏出五毛钱,又递过去半包大前门。 那车夫一看这架势,嘴立马就咧开了,露出一口黄牙,没两句话就把地址给透了个底掉。 安宁胡同,12号。 许大茂把这地址在心里嚼了七八遍,生怕忘了。 第二天下了班,他车把上挂着二斤槽子糕,又拿网兜装了瓶橘子罐头,骑上他那辆擦得锃亮的二八大杠,直奔安宁胡同。 刚拐进胡同口,就瞅见李大成从里头出来。 也骑着一辆车,不过那车破得叮当响,看着都快散架了。 “大成哥!” 许大茂一捏闸,车子“吱”一声停下,人麻利地跳下来,几步就凑了上去。 李大成看着他车把上挂的东西,嘴角翘了翘。 “你小子可以啊,这都能找着?” “嘿,哥,那必须的啊。”许大茂一脸的谄媚,把东西递过去,“您这搬新家,兄弟我怎么着也得上门看看。给嫂子和妹妹们带的,您别嫌磕碜。” “行,兜里有钱了?”李大成接过来,随口问了一句。 “有心了。” 他也没多客套。 “正好,我也有事儿找你。走,前边儿小饭馆,我请你喝一盅。” 俩人进了胡同口的小饭馆。 地方不大,就几张桌子。 李大成也没多点,一盘花生米,一盘拍黄瓜,要了瓶二锅头。 酒瓶子一开,许大茂的话匣子也跟着开了。 他把这两天院里头的动静,一五一十地给李大成学了一遍。 “哥,您是没瞅见那场面。您前脚走,后脚易中海那老东西,就搁门口站着,那脸拉得比驴脸还长,谁跟他打招呼他都当没听见。” “刘海中跟阎埠贵俩人,跟苍蝇似的,天天凑一块儿嗡嗡。我听着一耳朵,好像是刘海中想争一大爷的位置,阎埠贵在那儿给他出主意呢。” 许大茂压低了声音,说得神神秘秘。 “最惨的还得是贾家。我昨儿个下班,路过他家门口,听见里头贾张氏骂秦淮茹呢,骂得那个难听。今天我瞅了一眼,他家烟囱就没冒过烟,八成是锅都揭不开了。” 他说着,自己都乐了,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一脸的幸灾乐祸。 李大成没说话,就听着。 他手指头敲着桌面,一下,一下。 那院子里的事,他早就算到了。 一窝子蛆,少了一块肉,可不得互相啃么。 “行了,别说那些烂事儿了。”李大成把酒杯放下,杯底在桌上磕出“嗒”的一声轻响。 他看着许大茂。 “我今天找你,是有正事。我想让婉柔她们俩去上学,念点书,总比在家待着强。” “三大爷不是在红星小学当老师吗?你帮我去探探他的口风。” “上学?”许大茂先是一愣,接着眼珠子一转,立马明白了。 他一拍大腿。 “哥,这事儿您找我,算是找对人了!阎老西那点花花肠子,我摸得透透的!” “他那个人,就认钱。只要钱到位,别说俩孩子上学,您让他倒立着给您唱段戏都成!” “嘴上积点德。”李大成瞥了他一眼。 “你去找他,别上赶着。就说,我李大成想请他喝顿酒,聊聊孩子念书的事。地方你安排,场面弄得像样点。” “得嘞!”许大茂把胸脯拍得山响,“哥,您就擎好吧!这事儿,我保证给您办得板板正正的!” 李大成点点头,从兜里掏出两张十块钱的“大团结”,推到许大茂面前。 “拿着,办事花销。” 许大茂一看那钱,眼睛都直了,嘴上却赶忙推。 “哥,这我哪能要啊!给您办事那是我的本分……” 他嘴里说着不要,两只手却跟有自己的想法似的,把那两张钱小心翼翼地捏了起来。 “让你拿着就拿着。”李大成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但话里的意思不容反驳。 “往后跟着我干,亏不了你。” “哎!谢谢哥!谢谢哥!”许大茂这下不推了,把钱赶紧揣进自己贴身的口袋里,那张脸笑成了一朵菊花。 他心里明镜似的。 自己这条大腿,算是抱死了,真粗! 吃完饭,李大成让许大茂先回去了。 他自己没急着回家。 骑着那辆破自行车,在空旷的马路上不紧不慢地蹬着。 风从耳边刮过去,带着点凉意。 脑子里,那些关于钳工技术的知识,不再是模糊的画面。 它们变得特别实在。 车子骑着,他突然感觉车把有点轻微的晃动。 以前他根本感觉不到。 但现在,他脑子里瞬间就冒出个念头:前轮轴承的滚珠磨损了,间隙大了零点三毫米。 车链子每转一圈,都会在某个固定的点发出一声极轻微的“咔哒”声。 他脑子里立刻就有了判断:链条上有一个铆钉松了,再骑个十来公里,非断了不可。 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自己脚下蹬的这个脚蹬子,里头的轴杆因为长期的不均匀受力,已经有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弯曲。 只要给他一把扳手,几样简单的工具,他有把握在一个小时之内,把这辆快报废的破车,调校得比新车还好骑。 这种对机械了如指掌的感觉,让他浑身的血都热了起来。 这手艺,就是钱! 就是这个年代的硬通货! 他想起了南城的那个废品收购站。 想起了那个叫猴子的小组长。 别人眼里那是破铜烂铁。 在他现在这双眼睛里,那地方,就是一座没被人发现的金矿。 上一次是捡漏。 这一次,他要去挖矿! 得干一票大的! 第65章 再干一票大的! 许大茂蹬着三轮车,李大成在后头帮着推,车上装得冒尖儿的铁疙瘩压得车链子“咯吱咯吱”直响,跟随时要断了似的。 许大茂的脸涨得通红,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兴奋的。 他一边使劲蹬,一边扭头冲李大成喊。 “哥,您说就这车玩意儿,倒腾一下,能挣多少?” 他喘着粗气,眼睛里全是钱的影子。 “十倍?还是八倍?” 李大成一只手扶着车把,稳着方向,另一只手在后面推着,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先拉回去再说,还没出废品站的门呢,就想着吃肉了?” 他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喜怒。 许大茂嘿嘿一笑,没再说话,只是蹬车的劲头更足了。 他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这一趟下来,李大成吃肉,他跟着喝口汤,怎么着也比他那放映员的死工资强。 李大成的心思却根本不在那些齿轮轴承上。 他的眼神,总是不由自主地瞟向压在最底下,用几块破麻袋盖着的那个木头箱子。 那玩意儿,沉甸甸的,压在他心上。 就跟揣了个炸药包似的。 点着了,能把他炸上天。 点不着,或者半道儿炸了,能把他连带着身边的人,炸得尸骨无存。 三轮车晃晃悠悠进了胡同,快到四合院门口了。 正巧,三大爷阎埠贵提着个空篮子,像是刚从菜市场回来,正往院里走。 他一看见这满满一车的东西,两只小眼睛立马就亮了。 那眼神,就跟算盘珠子似的,在那些铁疙瘩上来回地拨拉。 “哟,大成,大茂,你们这是……发财了啊?” 阎埠贵凑了上来,踮着脚尖往车上瞅。 “拉了点厂里不要的废料,回来看看有啥能用的。”李大成随口应了一句,脚下没停。 阎埠贵跟在车边上,咂了咂嘴。 “这得花不少钱吧?你看看这齿轮,这轴承,都是好东西啊。大成,你要是不用,卖给我家解放怎么样?他正琢磨着自己攒个什么机器呢。” 他算计着,从李大成这儿便宜收点,转手就能给自己儿子省下一笔。 “三大爷,这都是我大成哥花大价钱买的,您可别惦记了。”许大茂在一旁抢着说,生怕自己的汤被人舀走一勺。 李大成没搭理阎埠贵,只顾着把车往院子里推。 院里的空地上,棒梗正带着几个半大孩子玩弹球。 三轮车“咯吱咯吱”的声音,把院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快看,李大成拉了一车破烂回来了!”棒梗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秦淮茹闻声从屋里探出头,看见那车东西,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 贾张氏也跟了出来,靠在门框上,撇着嘴,阴阳怪气地说:“哼,有钱没地方花了,买一堆废铜烂铁回来,也不嫌占地方。” 李大成全当没听见。 他和许大茂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车停到自家屋檐下。 林婉茹听到动静,也从屋里走了出来。 她看到李大成满头大汗,衣服后背都湿透了,脸上立刻露出了心疼的神色。 她什么也没说,转身回屋,很快就端着一碗凉白开出来,手上还拿着一条干净的毛巾。 “大成,歇会儿,喝口水。”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 李大成接过碗,仰头“咕咚咕咚”就喝了个底朝天。 一股清凉顺着喉咙流下去,心里的那股燥热也跟着压下去不少。 他用袖子抹了把嘴,把碗还给她。 林婉茹自然地接过碗,拿起毛巾,想给他擦擦额头上的汗。 李大成下意识地往后躲了一下。 大庭广众的,这影响不好。 林婉茹的手僵在半空,脸“唰”地一下就红了,赶紧把手收了回去,低着头,手指紧张地绞着毛巾边。 “嫂子,我自己来。”李大成接过毛巾,胡乱在脸上一通擦。 他没再看她,转身开始往下卸东西。 那些齿轮、轴承、零件,被他和许大茂一件件搬下来,在墙角堆成了一座小山。 金属碰撞的声音在院子里“叮叮当当”地响。 最后,车上只剩下了那个不起眼的木头箱子。 “哥,这箱子也搬下来?”许大茂伸手就要去抬。 “别动!” 李大成突然喊了一声,声音不大,但很严厉。 许大茂吓了一跳,手缩了回来。 李大成自己跳上车,小心翼翼地把那个箱子抱了下来。 那箱子看着不大,分量却不轻。 他抱着箱子,没往那堆废铁里放,而是直接朝自己屋里走去。 “嫂子,把门开一下。” 林婉茹赶紧上前,推开了房门。 李大成抱着箱子进了屋,直接把它塞到了床底下,还往最里面推了推,用几件旧衣服盖上。 等他再出来,许大茂还愣在那儿。 “哥,那箱子里装的啥啊?这么宝贝?” “几本破书,怕压坏了。”李大成面不改色地撒了个谎,“行了,今天辛苦你了,这是你的。” 他从兜里掏出十块钱,递给许大茂。 “哎哟,哥,这太多了!”许大茂嘴上客气,手却诚实得很,一把就接了过去,脸上笑开了花。 打发走了许大茂,又跟林婉茹交代了几句,让她别让人进屋乱翻,李大成就又进了自己的房间,还把门从里面给闩上了。 屋里光线有点暗。 他趴在地上,把那个木箱子又给拖了出来。 他坐在床边,看着箱子,点了根烟,猛吸了一口。 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变得格外深邃。 财富,机会,还有风险,都在这个破木头箱子里。 他把烟蒂在鞋底上摁灭,伸手,再次打开了箱盖。 油布和棉花里,那个银白色的涡轮叶片静静地躺着,像一件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艺术品。 上面的纹路和编号,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带着一种致命的魔力。 这玩意儿,怎么出手? 卖给谁? 直接上报给国家? 他立刻就把这个念头掐死了。开什么玩笑,他怎么解释这东西的来源?废品站收的?谁信?到时候别说奖励了,不把他当特务抓起来研究就不错了。 卖给黑市? 这个年代的黑市,顶多倒腾点粮票布票,谁敢碰这种军工尖端设备?谁又识货?谁又买得起? 他的脑子里飞快地转着。 唯一的出路,是找到一个既需要这东西,又有能力吃下它,并且还能保证他安全的买家。 比如,某些正在进行相关研究,却苦于没有实物参考的军工厂,或者研究所。 可他一个四合院的小老百姓,上哪儿找这种门路去? 李大成感觉自己的头都大了。 他把箱子重新盖好,再次塞回床底。 他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院子里传来了各家各户炒菜的香味和说话的声音。 这一切,都显得那么有烟火气,那么平常。 可李大成心里清楚,从他把这个箱子抱回来的那一刻起,他脚下的路,就只剩下两条了。 要么,一步登天。 要么,一步深渊。 第66章 窝头给你,以后别来了! 天擦黑了。 安宁胡同十二号的院子里,亮起了灯。 厨房里飘出白面馒头和炖肉的香气,那股味道霸道得很,一个劲儿地往鼻子里钻,馋得人直咽唾沫。 李大成正坐在堂屋的八仙桌旁边,慢悠悠地喝着茶。 桌上摆着一盘花生米,一盘拍黄瓜,还有一小碟咸菜丝。 林婉清在厨房里忙活,两个妹妹林婉柔和林婉月在旁边帮着烧火,递东西,院子里时不时传来她们俩的说笑声。 这日子,就透着一股安稳和舒坦。 李大成呷了口茶,心里琢磨着床底下那个木头箱子。 那玩意儿是个宝贝,也是个烫手的山芋。 怎么把它变成实实在在的好处,还不把自己给烧着,这事儿得好好合计合计。 “吃饭啦!” 林婉清端着一大盆冒着热气的猪肉白菜炖粉条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笑,额头上沁着一层细汗。 婉柔和婉月也一人端着一盘菜跟在后头。 一家人刚把碗筷摆好,李大成拿起一个白生生、暄腾腾的大馒头,还没等往嘴里送。 院门被人敲响了。 “咚,咚咚。” 敲门声很轻,透着一股子小心翼翼,还有点虚。 “谁啊?” 林婉柔离门近,站起来问了一句。 门外没动静。 过了一会儿,敲门声又响了起来,还是那么轻。 “我去看看。” 李大成放下馒头,心里有点奇怪。 许大茂那小子来都是直接喊门的,阎埠贵那老抠更不可能天黑了跑过来。 他趿拉着鞋,走到院门口,拉开了门栓。 门外站着个人。 是个女人,头发有点乱,身上的蓝布褂子洗得发白,还打了好几个补丁,脸上蜡黄蜡黄的,眼窝都陷进去了。 是秦淮茹。 李大成看着她,没说话,脸上的表情也没变。 秦淮茹也没想到开门的是李大成,她准备好的一肚子苦水,对着这个男人,一下子全堵在了嗓子眼。 她看着李大成身后屋子里明亮的灯光,闻着院子里那股让她胃里抽搐的肉香,再看看李大成身上那件干净的褂子,眼圈“唰”地一下就红了。 “大成兄弟……” 她嘴唇哆嗦着,就叫了这么一声,话就说不下去了。 李大成靠在门框上,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也不说话,也不让她进门,也不关门。 那眼神,就跟看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一样。 秦淮茹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心里头最后那点脸皮,像是被刀子一片片地刮了下来。 屋里的林婉清她们也听见动静了,都走了出来。 当林婉清看见门口站着的是秦淮茹时,脸上的笑也收了起来。 秦淮茹看见了林婉清,看见了她身上那件崭新的碎花小袄,看见她白里透红的脸蛋,那股子从心底里冒出来的绝望,再也压不住了。 她腿一软,“噗通”一声,就跪在了李大成面前的青石板上。 这一下,把林家姐妹都给吓了一跳。 “大成兄弟!嫂子求你了!” 秦淮茹跪在地上,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声音都哭变了调。 “嫂子知道以前对不住你,对不住婉清妹子,我是猪油蒙了心,我不是人!” “可孩子是无辜的啊!棒梗和小当已经好几天没吃过一顿饱饭了,家里……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 她一边哭,一边抬起手,往自己脸上扇。 “啪!啪!” 声音不响,但听着瘆人。 “你救救孩子们吧!只要你肯给口吃的,让我干什么都行!我给你当牛做马,给你磕头了!” 说着,她真就把头往地上磕。 “砰!砰!” 那声音,磕得人心口发慌。 林婉清看不下去了,嘴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 李大成却先开了口。 他的声音很平,听不出什么情绪。 “起来吧。” 秦淮茹停下动作,抬起一张满是泪痕的脸,眼巴巴地看着他。 “别在我家门口演戏,邻居看着不好。”李大成淡淡地说。 秦淮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我……我没演戏,大成兄弟,我是真的没办法了……” 李大成没理她,转身回了屋。 秦淮茹的心一下子就沉到了底,凉了个透。 可她不敢走,就那么直挺挺地跪在地上,像一尊石像。 过了会儿,李大成又出来了。 他手里拿着两个窝头。 又干又硬的棒子面窝头,上面还有点裂口。 他走到秦淮茹面前,把两个窝头递到她眼前。 秦淮茹愣住了,看着那两个窝头,一时没反应过来。 “拿着。”李大成的声音还是那么平。 秦淮茹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接过了那两个还带着点余温的窝头。 那窝头,像是两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手心生疼。 “吃完了,就走吧。” 李大成看着她,一字一句地,慢慢说道。 “以后,别再来了。” 说完,他不再看地上的秦淮茹,转身回了院子。 “砰”的一声。 院门,在他身后关上了,门栓落下的声音,清清楚楚。 院门外,秦淮茹还跪在地上,手里死死地攥着那两个窝头,指甲都掐进了窝头里。 她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眼泪流干了,嘴里尝到的,全是苦涩和屈辱的味道。 第67章 关门!放狗! 林婉清看着跪在地上的秦淮茹,人有点发懵。 秦淮茹的头发乱糟糟的,脸上又是泪又是土,身上那件蓝布褂子洗得都快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 她就那么直挺挺地跪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还是那个在院里总是一副受了委屈、惹人怜爱模样的秦淮茹吗? 林婉清脑子里乱糟糟的。 她想起了自己男人刚没那会儿,她也觉得天塌了,不知道明天在哪儿。 要不是李大成…… 她和两个妹妹,指不定比眼前的秦淮茹还要惨。 都是女人,日子都不好过。 她心里头,那点硬气,好像松动了一点。 “你……你先起来说话。” 林婉清往前走了一步,伸出手,想去拉她。 秦淮茹猛地一抬头,那双哭得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林婉清,一把打开了她的手。 “我不起来!” 秦淮茹的声音又尖又利。 “妹子,今天你要是不答应,我就跪死在你家门口!” 她这话,不是在求,是在逼。 拿自己的命,拿周围邻居的眼光,来逼林婉清。 这招,她以前用在傻柱身上,好使。用在易中海身上,也好使。 林婉清被她这么一吼,手僵在半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这个人,心软,见不得这种场面。 “姐,你别管她!” 林婉柔和林婉月从屋里头冲了出来。 两个小丫头,一左一右,像两只小牛犊子一样,结结实实地挡在了林婉清的前面。 “她是坏人!她以前老欺负我们!”林婉柔叉着腰,小脸涨得通红。 “对!她儿子还抢过我的窝窝头!”林婉月也跟着喊,声音里还带着哭腔,“她跟她那个胖婆婆,都不是好东西!” 妹妹们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砸进了林婉清的耳朵里。 她脑子里“嗡”的一声。 是啊。 她怎么就忘了。 忘了在那个院子里,贾张氏是怎么叉着腰,指着她鼻子骂她“丧门星”的。 忘了棒梗是怎么仗着比妹妹们高一个头,一把抢走她们手里半个窝头的。 也忘了秦淮茹自己。 她是怎么一边心安理得地吃着傻柱从食堂带回来的肉菜,一边用那种眼神,冷冰冰地看着自己三个孤儿寡母啃干窝头的。 她可怜? 她可怜的时候,谁可怜过自己?谁可怜过自己那两个饿得皮包骨头的妹妹? 李大成说过,人善被人欺。 对这种人,不能有半点心软。 心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就是对不起把她们从火坑里拉出来的李大成。 想到李大成,林婉清的心,一下子就硬了,跟石头似的。 她脸上的犹豫和不忍,一点点地退了下去,变得冷冰冰的。 “秦淮茹,你起来。” 她的声音,也跟着冷了下来。 “你家的事,我管不了。” 秦淮茹脸上的表情僵住了,她没想到,刚才还心软的林婉清,一下子就变了个人。 “妹子……你……你心咋这么狠……” “我狠?” 林婉清忽然笑了,笑得有点凉。 “贾张氏骂我的时候,你们不狠?” “棒梗抢我妹妹吃食的时候,你们不狠?” “你们一家子吃着傻柱的接济,吃得满嘴流油,看着我们娘仨挨饿,那个时候,你们怎么不觉得自己狠?” “现在日子过不下去了,想起我了?” “想起咱们都是女人了?” “晚了!” “秦淮茹我告诉你,人呐,自己做下的事,就得自己担着。你们家有今天,是你们自己作的,跟别人没关系。” 林婉清的每个字,都像是小石头,不重,但是砸在人脸上,生疼。 秦淮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林婉清说的,都是真的。 “你走吧。”林婉清指了指大门,“以后,别再来了。我们家,不待见你。” “不!我不走!” 秦淮茹看软的不行,干脆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哭嚎起来。 “你不能这么对我!你要是不管我们娘几个的死活,你就是杀人凶手!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她扯着嗓子喊,声音传出去老远,胡同里肯定有人听见了。 她就是要闹大,让所有人都看看,李大成家是怎么逼死人的。 就在这个时候。 “吱呀——” 院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李大成回来了。 他左手拎着一条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右手抄在兜里,一进门,就看见院子中间撒泼打滚的秦淮茹。 他的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 整个院子的空气,好像都冷了几分。 “唱大戏呢?” 他的声音不大,凉飕飕的,钻人耳朵。 秦淮茹的哭嚎声,就像被人用剪子“咔嚓”一下给剪断了。 她扭过头,看见李大成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吓得一哆嗦。 “当家的。” 林婉清赶紧跑过去,把刚才的事,三言两语说清楚了。 李大成听完,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他迈开步子,走到秦淮茹面前。 他就那么站着,低着头,看着坐在地上的秦淮茹。 那眼神,就像人看地上的一只蚂蚱。 “想死?” 他开口了。 两个字,没一点温度。 秦淮茹吓得往后缩了缩。 “行啊。” 李大成嘴角往上扯了一下,那不是笑。 “想死还不简单?出了这个门,往左边走,有条河,淹不死你也能让你喝个水饱。” “要是嫌水凉,胡同口有棵老槐树,够高。绳子要不要?我屋里有,结实。” “你……你……”秦淮茹指着他,手指头抖得跟筛糠似的。 “怎么?又不想死了?” 李大成蹲了下来,跟她平视。 他的眼睛黑沉沉的,看得秦淮茹心里直发毛。 “不想死,就给我麻利点,滚。” “别在我家门口,脏了我的地方。” 说完,他从兜里掏了掏。 两个钢镚儿。 他伸出手,松开手指。 “叮当。” 两毛钱,掉在了秦淮茹面前的泥地上。 “拿着,买两个窝头去。” “算我赏你的。” 那两毛钱,比两个大嘴巴子抽在脸上,还让人难受。 这不是帮忙,这是施舍。 不,连施舍都算不上,这是羞辱。 是把她秦淮茹最后那点脸皮,扒下来,扔在地上,用脚底板狠狠地踩,来回地碾。 秦淮茹死死地盯着地上那两毛钱,浑身抖得越来越厉害。 她知道,自己今天,输了。 输得干干净净,一点渣都不剩。 她慢慢地,撑着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的眼神是空的,动作是僵的,就跟个没了线的木偶一样。 她没去看那两毛钱。 她转过身,一步一步,拖着腿,走出了这个院子。 李大成看着她的背影,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他走过去,“砰”的一声,把大门关上,门栓“哗啦”一下落了锁。 院子里,一下子安静了。 林婉清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 “当家的,我……” “你做得对。” 李大成把手里的五花肉递给她,伸手,很自然地搂住了她的腰。 他没亲她,只是把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记住,我李大成的媳妇儿,不是谁都能捏的软柿子。” 他转过头,看着还有点害怕的林婉柔和林婉月。 “你们俩也记住。” “以后再有这种人上门,不管男女,跟她多说一个字都算我输。” “直接抄起院里的扫帚,给我打出去!” “打坏了,我赔!” “打出事了,我兜着!” “听见没有!” “听见了!”两个小丫头看着李大成,眼睛亮晶晶的,齐声回答。 林婉清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闻着他身上那股烟草味,心里头,前所未有的踏实。 天,塌不下来了。 因为,这个男人给她们撑着呢。 第68章 傻柱的下场 秦淮茹两眼发直地走回了四合院。 刚迈进院门,贾张氏就从屋里蹿了出来,一双三角眼死死地盯着她的手,又往她身后瞅了瞅。 “东西呢?吃的呢?李大成那个挨千刀的没给你?” 秦淮茹没吭声,身子晃了一下,扶着门框才站稳。 “废物!真是个废物!”贾张氏看她这副空手而归的死样子,一口浓痰就吐在了地上,指着她的鼻子骂,“指望你去要口饭,比指望狗改得了吃屎还难!你是想把我和棒梗活活饿死啊!” 骂声尖利,但秦淮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她脑子里空空的,就剩下李大成关门前说的最后那句话。 “以后,别再来了。” 还有那扇“砰”一声关上的大门。 她的心,好像也跟着那扇门一起,关死了。 过了两天,院子里炸了锅。 这消息是许大茂带回来的。 他下班回来,自行车骑得飞快,车铃按得“叮铃铃”直响,人还没进院,嗓门就先到了。 “哎!大新闻!天大的新闻!” 他把车往院当央一停,立马就被一群闲着没事干的街坊给围住了。 二大爷刘海中正端着个大茶缸子在院里溜达,闻声也凑了过来,清了清嗓子:“大茂,嚷嚷什么呢,一点不稳重。” “二大爷,这事儿可由不得我稳重!”许大茂抹了把汗,脸上那股子兴奋劲儿怎么也藏不住,“傻柱!傻柱出事了!” “傻柱?”阎埠贵刚好从屋里出来,手里还拿着个算盘,一听这话,耳朵立马竖了起来。 “他让人给打了!”许大茂一拍大腿,声音压低了,但整个院子的人都听得见。 “听说是在外头喝花酒,跟人争风吃醋,让人家几个小伙子给堵墙角里,一顿好揍!” “肋骨都干断了两根!门牙也给报销了!哎哟,那场面,我听我那在派出所的哥们儿说,就跟杀猪似的!” 许大茂说得眉飞色舞,好像他当时就在边上瞧着一样。 “这还不算完!”他喝了口水,接着说,“厂里知道这事儿了,嫌他败坏名声,直接把他给开了!现在,他就是个没工作的瘸子!” 这话一出,院里先是静了一下,然后就嗡的一声炸开了。 刘海中背着手,哼了一声,脸上努力维持着威严,但嘴角那丝笑意怎么也藏不住:“哼,目无组织,纪律涣散!落得这个下场,纯属自作自受!” 阎埠贵的手指在算盘上拨拉了一下,摇着头,嘴里啧啧有声:“可惜了,真是可惜了。他那份工作,一个月三十七块五呢,这下全完了。往后这日子,可怎么过哟。” 他不是心疼傻柱,是心疼那份工资。 易中海家的门帘动了一下。 他正坐在桌边,就着一碟花生米喝着闷酒。听到外面的动静,他的手哆嗦了一下,半杯酒“哗啦”一下全洒在了桌上。 完了。 他心里就剩下这两个字。 傻柱这个他最后的念想,给他养老送终的棋子,彻底废了。 一个断了腿,丢了饭碗,名声臭大街的废物,连自己都养不活,还指望他养老? 易中海看着桌上那摊酒水,感觉自己这大半辈子,也跟这摊酒水一样,全洒了,什么都没剩下。 又过了几天,一个下午,一辆破板车“吱吱呀呀”地进了院。 傻柱回来了。 院里的人跟得了信儿似的,都从屋里出来了,伸着脖子看。 板车上的傻柱,哪还有半点以前的横样。 他脸上缠着脏兮兮的绷带,一条腿用木板和布条固定着,直挺挺地伸着。身上的衣服又破又臭,人瘦了一大圈,眼窝深陷,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天,谁也不看。 他妹妹何雨水在后头推着车,眼圈红红的。 “哥,到家了。” 她把傻柱从车上往下扶,傻柱一条腿不敢沾地,单脚跳着,一瘸一拐地往自己屋里挪。 整个院子,没人说话。 大家就这么看着,眼神里什么都有,有看热闹的,有觉着解气的,就是没有心疼的。 秦淮茹也站在自家门口,远远地看着。 她看着这个男人。 这个曾经把她捧在手心,谁说她一句不好就跟谁急眼的男人。 这个前不久还嫌她脏,骂她不干不净的男人。 现在,他就那么一瘸一拐地,像条被人打断了腿的野狗。 秦淮茹的嘴角,几不可见地,往上牵动了一下。 你不是能耐吗? 你不是清高吗? 现在呢? 傻柱进了屋,“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一头栽在床上,不动了。 何雨水给他倒了杯凉水,看着这间冷锅冷灶,乱得跟狗窝一样的屋子,眼泪掉了下来。 “哥,以后……你怎么办啊?” 傻柱不说话,就睁着俩眼,死死地盯着屋顶的蜘蛛网。 怎么办? 他还能怎么办? 没钱,没工作,身上还欠着医院的钱。 他脑子里乱哄哄的,一会儿是那些女人身上的香粉味,一会儿是那几个小伙子踹在他肚子上的脚。 “厂里是回不去了。”何雨水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我托人问了,街道能给你安排个扫大街的活儿,等你腿好了就去吧,总得有口饭吃。” 她从兜里掏出几张毛票和几张粮票,放在那张油腻腻的桌子上。 “哥,我就这点钱了,你先拿着。我……我往后也没法管你了。” 说完,她捂着嘴,跑了出去。 屋里,又剩傻柱一个人了。 扫大街? 他何雨柱,轧钢厂食堂曾经说一不二的何大厨,要去扫大街? 他猛地从床上撑起来,一把抓起床头那个掉了漆的搪瓷缸子,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在地上。 “哐当——” “凭什么!” 他嗓子哑了,喊得跟漏风的破锣一样。 “李大成!都赖你!都是你这个王八蛋害的!” 他把所有的账,都算在了李大成的头上。 要不是李大成,秦淮茹不会看不上他。 要不是李大成,他不会昏了头去那种地方花光了钱。 要不是李大成,他现在还好好的在食堂当他的大厨! “李大成……我跟你没完!” 他眼睛里全是血丝,撑着床想站起来,腿上一阵钻心的疼,又重重地摔回床上。 他趴在床上,脸埋在发馊的被子里,像一滩烂泥一样,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同一时间的安宁胡同十二号。 院子里的小桌上,点着一盏煤油灯。 李大成正拿着一块砂纸,仔细打磨着一个从废品站淘来的齿轮,嘴里还哼着个不成调的小曲儿。 林婉清坐在他对面,借着灯光,手里拿着一本小人书,正一个字一个字地教两个妹妹念。 “这……这个字,念‘天’,天气的天。” “天……” 林婉柔和林婉月跟着小声念,小脸上满是认真。 厨房里,锅里炖着肉,咕嘟咕嘟地响着,一股肉香混着酱油的香味飘满了整个小院。 “当家的,快好了,准备吃饭了。”林婉清抬起头,看着灯光下李大成的侧脸,柔声说。 李大成放下手里的活儿,拍了拍手上的铁屑。 “好嘞。” 他看着灯下的三个女人,一大两小,心里头踏实得不行。 第69章 给妹妹们办入学 阎埠贵揣着钱,人立马就变得不一样了,腰杆都挺直了不少。 他办事的速度,快得跟脚上踩了风火轮似的。 第二天一大早,李大成还没起床,他就“咚咚咚”地敲响了院门。 “大成,大成!成了!全办妥了!” 阎埠贵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邀功的兴奋劲儿。 李大成趿拉着鞋把门打开,阎埠贵一张老脸笑得跟包子褶一样。 “王主任亲口答应的,今天就让孩子去报名!我跟您说,这事儿也就是我出面,换个人,门儿都没有!” 他把胸脯拍得“啪啪”响。 李大成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这老抠儿肯定从中捞了不少,但他不在乎。 钱这东西,就是用来办事的。 能让妹妹们顺顺当当地念上书,这钱就花得值。 “辛苦三大爷了。”李大成递过去一根烟。 阎埠贵接过来别在耳朵上,笑呵呵地说:“不辛苦不辛苦,都是街坊,互相帮忙嘛!我先去学校那边等着,你们准备好了就赶紧过来。” 说完,他背着手,迈着四方步,溜溜达达地走了,那背影里全是得意。 屋里,林婉清已经把两个妹妹叫了起来。 今天是个大日子。 她从箱底翻出了早就做好的新衣裳,是浅蓝色的确良布料,领口和袖口还特意用白线绣了小花边。 “来,婉柔,伸手。” 林婉清给婉柔穿上新衣服,又蹲下身,仔细地帮她把衣角抚平。 “姐,这衣服真好看。”婉柔摸着滑溜溜的布料,眼睛里亮晶晶的。 “婉月也有。” 林婉清又给小丫头也换上,然后拿出木梳,蘸了点水,仔仔细细地给她们俩梳头。 头发被分成两半,梳成又光又齐整的麻花辫,辫子梢儿上,系着李大成昨天特意买回来的红头绳。 两个小丫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咧着嘴傻笑。 李大成从外屋走进来,手里拎着两个崭新的军绿色帆布书包。 “看看,这是什么。” “书包!” 婉柔和婉月眼睛一下子就瞪圆了,跟看见了什么宝贝似的,一人抢过去一个,紧紧抱在怀里。 李大成又拿出两个崭新的铁皮文具盒,上面印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八个大字,还有几支削得尖尖的铅笔。 小丫头们把文具盒打开,又关上,“啪嗒”一声,那声音清脆得不行。 她们把书包背在身上,在屋里来回地走,书包带子有点长,在身后一晃一晃的。 “姐夫,我真的是小学生了?”林婉柔还是有点不敢信,仰着小脸问。 李大成蹲下来,帮她把书包带子紧了紧。 “那还有假?从今天起,你俩就是红星小学的学生了。” 他伸手,挨个摸了摸她们的头。 “到了学校,要听老师的话,跟同学好好处,谁要是欺负你们,就回来告诉姐夫,姐夫给你们撑腰。” “嗯!”两个丫头一齐用力点头,声音又脆又响。 早饭是白面馒头配稀饭咸菜。 吃完饭,李大成把自行车推了出来。 “婉柔,坐前面。” 他把婉柔抱上前面的大梁。 “婉月,坐后面,抓紧了。” 林婉月麻利地爬上后车架,两只小手紧紧地抓着李大成的衣服。 “当家的,我……我跟你们一起去。”林婉清不放心,也跟了出来。 “行,上来吧。”李大成拍了拍后座。 林婉清侧身坐了上来,一只手轻轻扶着李大成的腰。 一辆破自行车,载着一家四口,晃晃悠悠地朝着胡同口骑去。 到了红星小学门口,学校的大铁门敞开着,能看见里面红砖的教学楼和宽敞的操场。 正是上学的时候,好多孩子背着书包,叽叽喳喳地往里走。 林婉柔和林婉月看得眼睛都直了,抓着车子,紧张得一动不动。 阎埠贵早就等在门口了,一看见他们,跟见了亲人似的,一路小跑过来。 “大成,婉清,快来快来!” 他领着一家人,轻车熟路地往教导处走,一路上还不停地跟遇到的老师打招呼,显摆着自己的人脉。 手续办得出奇的快。 阎埠贵跟那个王主任嘀咕了几句,王主任就大笔一挥,章一盖,事儿就成了。 领了新书,两个妹妹被分到了一年级二班。 班主任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老师,姓王,戴着眼镜,说话细声细气的,看着就让人亲近。 “林婉柔,林婉月,你们坐这里吧。” 王老师指了指教室中间两个空着的座位。 那是一张长条的木头桌子,漆成绿色,上面还带着点墨水渍,桌子板凳都擦得干干净净。 两个小丫头对视了一眼,背着新书包,手拉着手,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她们学着别的同学的样子,把书包挂在椅子背上,然后挺直了小腰板,端端正正地坐好,两只手放在膝盖上。 林婉清就站在教室的窗户外头,看着。 阳光从窗户照进去,落在两个妹妹小小的身影上,给她们的头发镶上了一层金边。 教室里,传来了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 “人,手,足,口……” 那声音,像是最好听的曲子,一个字一个字地,敲在林婉清的心上。 她看着,看着,鼻子一酸,眼泪就控制不住了。 先是一滴,然后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刷刷地往下掉。 她做梦也想不到。 真的做梦都想不到。 她和妹妹们,能有今天。 不用再挨饿,不用再看人白眼,两个妹妹还能像城里孩子一样,坐在这么明亮的教室里,念书,认字。 过去的苦日子,好像一下子都离她远去了。 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搂住了她的腰,把她轻轻地揽进一个结实的怀里。 是李大成。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用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哭什么,这是好事。”他的声音很低,就在她耳边。 “我……我就是高兴……”林婉清把脸埋在他胸口,声音闷闷的,带着哭腔。 “往后,让你们高兴的日子,还多着呢。” 李大成看着教室里那两个小小的背影,心里也涨得满满的。 这辈子,他有家了。 有媳妇,有妹妹。 他得让她们过上好日子,过上谁也欺负不了的好日子。 回家的路上,林婉清坐在自行车后座,心里头还是热乎乎的。 她搂着李大成的腰,把脸贴在他宽厚的后背上,能感觉到他衣服上传来的烟草味和太阳晒过的味道。 这味道,让她心里踏实。 “大成。”她把嘴凑到他耳边,很轻很轻地喊了一声。 “嗯?”李大成蹬着车,应了一声。 “谢谢你。” “又说傻话。”李大成笑了,“咱们是一家人,她们也是我妹妹,给她们办点事,不是应该的吗?” 林婉清没再说话,只是搂着他的胳膊,又收紧了一些。 这个男人,是她的天。 是她和妹妹们的天。 她这辈子,下辈子,都还不清他的情分。 她能做的,就是把这个家给他看好,把他的衣食住行都弄得妥妥帖帖,再……再给他生个孩子。 一个像他的小子,或者像自己的闺女。 想到这,林婉清的脸,一下子就烧了起来。 自行车过了一个小坑,颠了一下。 她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一股酸水猛地就往上涌。 她赶紧死死地咬住嘴唇,把那股恶心劲儿强压了下去。 她心里“咯噔”一下。 最近,她老觉得身上不对劲。 人懒懒的,老想睡觉,闻着厨房的油烟味就难受得不行。 而且……算算日子,她这个月的月事,好像……推迟了快十天了。 一个念头,像一道闪电,猛地劈进了她的脑子里。 难道是…… 她不敢再往下想,一颗心“怦怦怦”地,跳得跟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一样。 又慌,又怕,还有一点点说不出的……期盼。 回到家,李大成心情好,直接钻进了院子角落那个被他收拾出来的空屋。 那里头,放着他从废品站淘回来的旧机床和一堆铁疙瘩。 那是他的小作坊,也是这个家未来的金库。 他得抓紧时间,把那个从木箱子里找到的涡轮叶片处理一下。 那玩意儿太扎眼,上面的编号和特征,一看就是军工厂出来的东西。 他得用自己的手艺,把那些特征全都磨掉,把它弄成一个谁也看不出来历的“普通”高精度零件。 只有这样,才能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把它卖出个好价钱。 李大成在小作坊里叮叮当当地忙活起来。 林婉清却没什么心思做饭了。 她坐在屋里,手脚都有点发凉,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她想起了她娘还在世的时候跟她说过的话。 女人要是有了身孕,就会停月事,会犯困,会恶心,还会特别想吃些酸的怪东西。 这些,她好像……全对上了。 她越想,心里就越慌。 她和李大成,毕竟还没名没分。 这要是真有了,传出去,唾沫星子都能把人淹死。 可……可这是他的孩子啊。 是她和这个男人的孩子。 一想到这个,她心里那点慌乱,又被一股巨大的喜悦给冲开了。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地放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 这里面,真的……有一个小生命了吗? 她坐在床边,呆呆地坐了很久。 直到院子里传来了李大成喊她吃饭的声音,她才猛地回过神来。 不行。 这件事,不能再瞒着了。 她得告诉他。 第70章 媳妇儿,你有了! 林婉清身上那股不对劲的劲儿,越来越藏不住了。 以前她是个闲不住的人,手脚快得像穿花的蝴蝶,一天到晚收拾屋子、洗衣做饭,总有使不完的劲。 可现在,不行了。 拿着扫帚在院里扫扫落叶,没几下就觉得腰眼发酸,后背冒虚汗,只想找个地方坐着喘口气。 尤其到了下午,那股子困劲儿说来就来,眼皮子跟吊了秤砣似的,靠着墙根儿都能睡过去。 最折磨人的,是她那娇贵的鼻子。 别说油烟了,就是灶膛里烧柴火的烟味儿,她闻着都觉得呛得慌,胃里头跟着翻江倒海。 李大成心疼媳妇儿,特意托人搞了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在小厨房里咕嘟咕嘟炖了一下午,酱油和肉的香气霸道地钻满了整个院子。 林婉柔和林婉月两个小丫头,围着灶台,口水都快流到地上了。 可林婉清刚走到厨房门口,闻见那股浓郁的肉香,脸色“刷”地一下就白了。 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觉得一股恶心劲儿从胃里直冲喉咙,赶紧用手死死捂住嘴,转身就往院子角落跑。 “哇……” 她扶着墙,把中午吃的那点东西吐了个干干净净,连黄胆水都吐出来了。 李大成吓了一跳,赶紧端着一碗温水跑过去,一边给她拍背一边急着问:“怎么了这是?吃坏肚子了?” 林婉清吐得浑身发软,靠在他身上,摇了摇头,话都说不出来。 吐完之后,怪事又来了。 她不馋肉,反而疯了似的想吃酸的。 家里那瓶醋,没两天就让她喝下去了半瓶,有时候半夜醒了,都得就着咸菜喝两口才觉得舒坦。 “姐,你到底怎么了?要不咱们去医院看看吧?”林婉柔看着姐姐蜡黄的脸,都快急哭了。 “没事,老毛病了,过两天就好。”林婉清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像揣了只兔子,七上八下的。 她心里那个模模糊糊的念头,越来越清晰,可她不敢说,一张嘴就觉得脸皮发烫。 李大成再迟钝,也看出不对劲了。 这哪是吃坏肚子,吃坏肚子能一连折腾这么多天? 这天晚上,两个妹妹在里屋睡熟了,鼾声打得轻轻的。 李大成把外屋的门插好,搬了个小马扎,坐在床边,一言不发地盯着林婉清。 灯光下,他的脸一半明一半暗,眼神里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严肃。 林婉清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只能低着头,一个劲儿地绞着自己的衣角。 “媳妇儿。” 李大成终于开口了,声音压得很低。 “你跟我说句实话,你这身子,到底怎么回事?” “我……我真没事……”林婉清的声音跟蚊子叫似的。 “还嘴硬?”李大成一把抓住她那冰凉的手,搓了搓,“脸都白得跟纸一样了,还说没事?明天我带你去医院,必须去!” “不去!” 林婉清一听医院两个字,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全是慌乱。 这个年头,正经女人家,尤其是没扯证的,去医院看妇人病,那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李大成看着她这副又惊又怕的样子,脑子里那根弦“啪”的一下,忽然就搭上了。 犯困,想吐,闻不得油腥,还玩命地吃酸…… 他上辈子是没结过婚,可厂里那些结了婚的老师傅们,天天在车间里头念叨这些事。 他一个激灵,心跳猛地就乱了节奏,咚咚咚地,跟擂鼓一样。 他凑过去,死死盯着林婉清的眼睛,嗓子眼有点发干,声音都跟着抖了。 “媳妇儿,你……你那个……这个月,是不是……没来?” 林婉清的脸,“腾”的一下,就像是被火烧着了,那股子红,从脸蛋子一直蔓延到脖子根,再到耳尖,烫得吓人。 她再也扛不住了,把头深深地埋进自己怀里,恨不得当场变成个土拨鼠,钻进地里去。 她没说话。 但李大成看见了。 在灯光下,她的下巴,用一个极小的,几乎看不见的幅度,轻轻地点了一下。 这一下,比什么话都管用。 李大成的脑子,“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就那么傻愣愣地看着她,嘴巴半张着,像个缺了水的鱼。 过了足足有十几秒。 “嗬……”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怪响,像是终于喘上来了这口气。 下一秒,他猛地站起来,一把将林婉清从床边拦腰抱起,那力气大得吓人。 “我……我他娘的……我要当爹了!” 他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抱着林婉清就在这不大的屋子里转起了圈。 “我李大成有后了!哈哈哈哈!我有后了!” 他乐得像个两百斤的孩子,那笑声压抑着,却充满了要把房顶掀翻的力气。 林婉清被他转得头晕眼花,又羞又喜,眼泪都笑出来了,只能用没力气的小拳头捶着他结实的后背。 “你……你疯了!快放我下来……头晕……” “哈哈!”李大成把她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自己却还跟喝醉了酒似的,在地上来回踱步,一边走一边搓手,那张平日里挺正经的脸上,咧开一个傻笑,怎么都合不拢。 他捧着她的脸,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怎么都觉得看不够。 “媳妇儿,你可真是我的大宝贝!不,你是咱们家的大功臣!” 他低头,在她那温润的嘴唇上,结结实实地亲了一大口。 林婉清被他这股子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喘不过气,心里头却像是被温水泡开了的糖块,甜得发腻。 那点子对未来的不安和慌张,全都被这个男人此刻毫无保留的喜悦给冲得一干二净。 她也要当娘了。 她要给这个顶天立地的男人,生一个孩子了。 他们,马上就要有一个真真正正,完完整整的家了。 就在这时,李大成的脑海里,那个沉寂了一段时间的系统,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金色光芒! 【叮!检测到核心家庭成员“林婉清”已成功受孕,家族新增预备成员一名!】 【恭喜宿主!您已达成“开枝散叶”之重大里程碑成就!】 【血脉延续,家族兴旺之始!系统正在为您生成一份……史无前例的惊天大礼包!】 【礼包生成中……请宿主做好万全准备,随时接收!】 李大成看着那一行行耀眼的金字,激动得浑身的血都快烧开了。 史无前例! 惊天大礼包! 乖乖,这系统是真懂事啊!知道自己刚当上爹,立马就送贺礼来了! “媳妇儿,躺着,快躺好!别动!” 李大成一秒钟回过神,立马变得紧张兮兮,小心翼翼地把林婉清扶着躺平,又拉过被子给她盖到脖子,那动作,比对待他那个宝贝涡轮叶片还要仔细一百倍。 “从今儿个起,你就是咱们家的一级保护对象!不,特级!洗衣做饭扫地,什么活儿都不许干!你就负责一件事,躺着,给我好好养胎!” “哪有那么金贵……”林婉清被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逗得直乐,心里却是暖烘烘的。 “怎么不金贵?”李大成把脸一板,严肃得像是在开全厂大会。 “你现在肚子里揣着的,是我李大成的种!这事儿,比天还大!” 他蹲在床边,像个好奇的孩子,把耳朵轻轻贴在林婉清还很平坦的小腹上,屏住呼吸,想听听里头的动静。 “你干嘛呀,”林婉清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推了推他的脑袋,“这才一个来月,哪能有动静。” “我先跟我儿子,或者我闺女,打个招呼,让他们提前认识认识我这个当爹的。”李大成一脸认真地胡说八道。 他把脸贴在那温热柔软的肚皮上,能感觉到她平稳的呼吸。 一股从未有过的,滚烫的情感,瞬间填满了他的胸膛。 那是责任,是牵挂,是血脉相连的奇妙感觉。 上辈子,他孤身一人,无牵无挂,活得像棵野草。 这辈子,他有媳妇儿了,有妹妹了,马上,还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他觉得,自己那颗漂泊了两世的心,在这一刻,才算是真真正正地,落了地,生了根。 “媳妇儿,你放心。” 他抬起头,握住林婉清的手,眼神里没有了平日的痞气,只剩下山一样的沉稳和坚定。 “我李大成对天发誓,从今往后,我一定给你们娘俩,挣下一个谁也抢不走的铁饭碗,挣下一个金山银山!让你们一辈子,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穿什么穿什么,再也不看任何人的脸色,再也不受半点委屈!” 林婉清看着他眼睛里的光,那不是油灯的光,是比油灯亮一百倍的光。 她的眼圈一热,眼泪就下来了,不是伤心,是高兴,是踏实。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信他。 这个男人,吹过的牛,好像都变成了真的。 他说要让她和妹妹们吃饱穿暖,他做到了。 他说要给她们一个安稳的家,他做到了。 他说要让妹妹们背上书包上学堂,他也做到了。 现在,他说要给她们娘俩一个最好的未来。 她信,他一定也能做到。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纸,洒下一片柔和的光晕。 屋子里,男人和女人紧紧相拥,沉浸在即将为人父母的巨大喜悦和对未来的无限憧憬之中。 而在李大成的脑海深处,那个由无数金色符文汇聚而成的,沉甸甸的,散发着厚重气息的神秘礼包,已经凝聚成形。 它就静静地悬浮在那里,像一颗等待开启的太阳。 李大成知道,从这个礼包打开的那一刻起,他脚下的路,他这个家的未来,将会迎来一场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71章 系统奖励 李大成激动得手心里全是汗,他没敢动,怕惊醒了床上的林婉清,只是把全部的心思,都沉进了自己的脑子里。 那个金光闪闪的大礼包,就悬在那儿。 他念头一动。 “开!” 没有声音,但李大成的脑子里像是炸开了一颗太阳,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了。 好半天,他才缓过来。 一行行字,清清楚楚地出现在他眼前。 【奖励一:大师级医术。】 李大成的心脏,猛地抽了一下。 他脑子里一下子就塞满了数不清的东西。 怎么看病,怎么开药,怎么动刀子,哪个穴位管什么,哪根草药治什么病……乱七八糟的,但又清清楚楚,好像他天生就该懂这些。 他第一个念头,不是自己有多厉害了。 而是扭头,看向床上的林婉清。 这个年头,女人生孩子,那就是一只脚踩在棺材板上。 乡下多少女人,就因为生孩子的时候大出血,或者染了什么病,人就没了。 他刚才光顾着高兴了,把这茬给忘了。 现在,他不怕了。 有这身本事在,他自己就是最好的大夫。 他媳妇儿,他没出世的孩子,等于多了一条天王老子都拿不走的命。 李大成悄悄松了口气,感觉后背那根绷紧的弦,松快了不少。 他接着往下看。 【奖励二:强体配方一张。】 配方直接出现在他脑子里,上面写着要用哪些药材,怎么熬,怎么泡。 说是能强身健体,对孕妇安胎,孩子发育,有天大的好处。 李大成心里热乎乎的。 这系统,还真是冲着他媳妇儿和孩子来的。 他想起林婉清这几天吐得脸都白了,闻着肉味就跑,心里就一阵阵地揪着疼。 有了这个,他能让她舒舒服服的。 明天就去药铺,把药抓回来! 李大成心里盘算着,继续看第三条。 当他看清楚那行字的时候,他浑身的血,好像一下子就凉了。 【奖励三:82式手枪制造图纸及全套工艺流程。】 李大成整个人都僵住了。 手枪? 造枪? 他脑子里“嗡”的一声,后背的冷汗“刷”地一下就冒出来了。 开什么玩笑! 这可是1960年!私藏一把菜刀都可能被人说道,他要去造枪? 这是嫌命长,想拉着全家一起去吃枪子儿啊! 这个奖励,不是奖励,是催命符! 他心里头又怕又慌,可那张图纸,每一个零件的尺寸,每一种材料的要求,每一个步骤,都跟他自己的手一样熟悉。 只要有材料,有工具,他闭着眼睛都能给造出来。 李大成坐在床边的小马扎上,半天没敢动。 他想把这玩意儿从脑子里扔出去,可怎么也做不到。 过了好久,他乱成一团的心思才慢慢沉下来。 怕归怕,可转念一想…… 要是真有一天,遇上躲不过去的麻烦,有人要害他媳妇儿,害他孩子,怎么办? 靠嘴皮子?靠拳头? 这个世道,不讲理的人和事多了去了。 真到了那个时候,这玩意儿……就是最后能保住一家老小命根子的东西。 李大成喉结动了动,把这个秘密,死死地压在了心底最深处。 这东西,他这辈子都不想用上。 但他必须得有。 他定了定神,看第四条。 【奖励四:随身空间升级。扩大,并解锁“分解”与“重组”功能。】 分解?重组? 李大成愣了一下,没太明白。 他试着把念头集中在院角那堆他淘换回来的废铁疙瘩上。 “收!” 废铁凭空消失,出现在他脑海里那个巨大的空间里。 然后,他心里默念。 “分解!”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那堆锈迹斑斑的铁疙瘩,像是被无数双看不见的手给拆开了,化成了一团灰蒙蒙的,最原始的铁粉。 李大成心跳开始加速。 他又看向墙角的一块破砖头。 “收!” “分解!” 砖头也化成了一堆土黄色的粉末。 李大成的呼吸急促起来。 “重组!” 他脑子里想着一把钳子的样子,试着把那团铁粉和一小部分砖头粉末融合在一起。 空间里,那些粉末飞快地旋转,融合,再塑形。 几秒钟后。 一把崭新的,带着点土黄色花纹的……铁钳,静静地躺在了空间里。 李大成彻底傻了。 他呆呆地坐在那儿,嘴巴半张着,半天没合上。 这……这他娘的是什么神仙手段? 这不就是个万能工厂吗?! 他想要什么材料,就能造出什么材料。他脑子里那些后世的合金配方,特种钢材…… 他不敢再往下想了。 这比那个手枪图纸,还要吓人一百倍! 他强忍着心里的翻江倒海,看向最后一条奖励。 当他看到那一行字和空间里多出来的东西时,他已经麻木了。 【奖励五:黄金,一百公斤。】 空间里,一堆黄澄澄的金条,码得整整齐齐,像一堵小墙,差点闪瞎他的眼。 一百公斤…… 李大成掰着手指头算。 一克黄金黑市上能换三块钱,一百公斤就是十万克…… 三十万! 三十万块钱! 在这个普通工人一个月工资才二三十块的年代,三十万,能把整个四合院买下来好几个来回。 他感觉自己有点喘不上气。 钱,技术,底牌,保命的本事…… 他都有了。 他站起来,走到窗户边,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夜。 脑子里,第一次有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 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倒腾点小零件,挣点小钱了。 他手里攥着的这些东西,能干大事。 这个国家,现在最缺的是什么? 就是好钢,好设备,好技术。 他有。 他能造出这个时代最好的东西。 那个念头,像一颗小小的火星,在他心里亮了一下。 开个厂子? 一个谁也不知道底细,专门生产顶尖玩意儿的厂子。 到时候,别说买个院子了,他李大成这三个字,或许能让那些大领导都竖起耳朵听。 他被自己这个胆大包天的想法吓了一跳,赶紧甩了甩头。 想太远了。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他回过头,看着床上睡得正香的林婉清。 她的眉头舒展开了,嘴角还挂着一丝笑,一只手无意识地放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 李大成心一下子就软了。 什么开厂,什么干大事,都比不上眼前这个女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重要。 他走过去,蹲在床边,小心翼翼地俯下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然后,他把耳朵轻轻地贴在她的小腹上。 什么也听不见。 但他就是想这么贴着。 好像这样,就能感受到那个小生命的存在。 “媳妇儿,”他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嘟囔了一句。 “你跟咱娃,就踏踏实实地待着。” “剩下的事,都交给我。” “从今往后,天塌下来,有我给你们撑着。” 第72章 医术初显威 李大成这一觉睡得格外沉。 等他再睁开眼,天已经大亮,枕边空荡荡的,林婉清早就起来了。 他坐起身,感觉脑子清明得不像话。 那些昨天还显得有些杂乱的医学知识、配方图纸,此刻已经分门别类,整整齐齐地码放在他脑子里的书架上,随时都能取用。 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自己身体的每一块肌肉,每一次心跳,都充满了力量。 院子里,传来了林婉柔和林婉月两个小丫头背书的声音,稚嫩又认真。 “人、手、足、口……” 声音断断续续,但透着一股子朝气。 厨房里,林婉清正在忙活,锅里飘出小米粥的香气。 李大成心里头暖洋洋的。 这他娘的,才叫日子。 他穿好衣服,走到院里。 林婉清看见他,脸上泛起一丝红晕,眼神躲闪了一下,才小声说:“当家的,醒了?饭快好了。” “姐,你别动,我来盛!” 林婉柔机灵地从屋里跑出来,抢过林婉清手里的勺子。 李大成走过去,很自然地搂住林婉清的腰,把她往屋里带。 “你现在是重点保护对象,灶台边上油烟大,以后做饭的事我来。” “哪有那么金贵。” 林婉清嘴上这么说,身子却很诚实地靠在他身上,脸上全是藏不住的甜。 早饭桌上,李大成看着林婉清只喝了两口粥,眉头就微微皱了起来,一副想吐又强忍着的样子,心里就跟针扎似的。 不能再等了。 吃完饭,他跟林婉清交代了一声,说出去办点事,就推着那辆破自行车出了门。 他没去别的地方,直奔城里最大的一家国营药铺,同仁堂。 老字号的门脸,黑底金字,透着一股子厚重。 一进门,一股浓郁的药香就扑面而来,让人精神一振。 柜台后面,几个穿着白大褂的老师傅,正不紧不慢地抓着药,手里的戥子上下翻飞,稳得不行。 李大成走到柜台前,把一张写好的方子递了过去。 【强体配方】上的药材,有些很常见,比如当归、黄芪,但也有几味药,比如紫河车、年份野山参,在这个年头,那都是顶尖的稀罕物,有钱都未必能买到。 一个戴着老花镜的老师傅接过方子,只看了一眼,眉头就皱了起来。“小同志,你这方子……是谁给你开的?” 他看李大成的眼神,带着点审视。这方子太大胆了,全是虎狼之药,寻常人虚不受补,一剂下去,非得出大事不可。 “一个乡下老中医给的,说是给我媳妇儿安胎用的。” 李大成面不改色地胡诌。 “胡闹!” 老师傅把方子往柜台上一拍,声音都高了八度。 “孕妇乃双身之人,用药最是讲究平和中正!你这方子,哪是安胎,分明是催命!这要是吃出个好歹,一条人命可就没了!” 老师傅这一嗓子,把药铺里其他人的目光都给吸引了过来。 李大成也不生气,反而笑了笑。 “老师傅,您别动气。我知道您是好心。这方子里的药性是烈了点,但您再仔细看看,这几味药的君臣佐使,配伍之法,是不是别有讲究?” 他伸手指了指方子上的几味药。 “这黄芪配当归,是补气血的。但这紫河车性温,配上这三十年的野山参,大补元气,看似燥烈,可方子里又加了石斛和麦冬。 石斛养胃生津,麦冬滋阴润肺,正好中和了参、车的燥性,引大补之力润物无声,走的是堂堂正正的王道,而不是霸道。这方子,没毛病。” 李大成一番话说下来,不急不缓,条理分明,那些药理药性,张口就来,比教科书还熟。 那老师傅直接听愣了,扶了扶眼镜,又把那方子拿起来,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嘴里还小声地念叨着。 越看,他脸上的表情就越是惊讶,最后,那点轻视和怀疑,全变成了佩服。 “高!实在是高啊!” 老师傅一拍大腿,“这方子看似凶险,实则稳妥无比,开方子的这位,绝对是国手级别的大家!小同志,是我眼拙了,失敬失敬!” 他看李大成的眼神,立马就不一样了,客气得不行。 就在这时,药铺里头一阵骚动。 “快!快让开!救命啊!” 两个人架着一个脸色青紫的老头冲了进来,那老头嘴唇发黑,眼睛翻白,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爸!爸!你撑住啊!” 跟着进来的一个中年男人,急得满头大汗,冲着柜台就喊。 “大夫!快!我爸他……他突然就喘不上气了!” 刚才还跟李大成说话的那个老师傅,赶紧从柜台里出来,伸手就去搭那老头的脉。 可他手指刚搭上去,脸色就是一变。 “不好!这是……这是急喉风!痰气壅塞,闭了气门了!” “那……那怎么办啊?” 中年男人都快哭了。 “得赶紧开喉,把痰引出来!可……可我们这儿没家伙事儿啊!送医院,怕是来不及了!” 老师傅也急得脑门上全是汗。 眼看着那老头的呼吸越来越弱,脸都憋成茄子色了。 满屋子的人,都束手无策。 “我来。” 一个平静的声音响了起来。 众人一回头,就看见李大成走了过去。 “你?” 那中年男人一愣,上下打量着他。 李大成没理他,直接蹲下身,看了一眼那老头的眼睛,又伸手在他脖子上的几个地方按了按。 “还有救。” 他话说完,也不等别人反应,从自己兜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摊开来,里面是一排长短不一的银针。 这是他刚才在系统空间里,用分解重组功能,拿一块废铁给自己造的。 他捻起一根最长的银针,看准了老头喉结下方的一个穴位,快如闪电,稳如泰山,一针就扎了下去。 “啊!” 周围的人都吓得叫出了声。 那中年男人更是吓得腿都软了,想去拦,又不敢。 李大成根本不理会,手指捏着针尾,轻轻捻动,同时另一只手的大拇指,在那老头胸口的正中间,用力按了下去。 “噗——” 一声闷响,那老头猛地张开嘴,一口黄黑色的浓痰,混着血丝,喷了出来,溅了一地。 那口痰一出来,老头的胸口就剧烈地起伏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那青紫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退了下去。 活了! 满屋子的人,都看傻了。 刚才那个老师傅,更是张大了嘴,半天没合上,看着李大成的眼神,就跟看神仙一样。 这……这是金针刺穴的法子!这一手,他只在书上见过! 李大成拔出银针,站起身,拍了拍手。 “行了,死不了了。找个地方让他歇会儿,再给他熬一副清热化痰的药就行。” 他说得轻描淡写,好像就是随手掸了掸灰尘。 那中年男人反应过来,“噗通”一声,直接就给李大成跪下了。 “神医!您是神医啊!谢谢您!谢谢您救了我爸的命!” 他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抱着李大成的大腿就不撒手。 “起来吧,举手之劳。”李大成把他拉起来,心里也松了口气。 刚才那一手,是他脑子里那些医学知识的第一次实战,效果比他想的还好。 “小……不,先生!” 那老师傅也凑了过来,态度恭敬得不行,“敢问先生高姓大名?在哪家医院高就?” “我姓李,没单位,自己瞎琢磨的。” 李大成摆了摆手,他可不想太高调。 他越是这么说,那老师傅和中年男人就越觉得他是那种隐世的高人。 “李先生,这是我的名片!” 那中年男人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双手递了过去。 “我叫杨卫国,在市革委会上班。今天的大恩大德,我杨卫国没齿难忘!以后您有任何事,只要用得着我,一句话的事!” 李大成接过来一看,心里微微一动。 市革委会办公室副主任,杨卫国。 这可不是个小人物。 他把名片揣进兜里,点了点头。 “行,药你让他们抓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转身就要走。 “李先生,您的药!” 那老师傅赶紧喊住他,亲自把包好的药材递了过来。 “先生,您这药,我们铺子送了!不能收您的钱!还有,这根三十年的野山参,是我们的镇店之宝,您一定得收下!” 他把一根用红布包着的,足有小儿手臂粗细的老山参,硬是塞进了李大成的怀里。 李大成推辞不过,也只好收了。 他出了药铺的门,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这大师级医术,可比他想的还要好用。 不光能保家人的命,关键时候,还能结交人脉。 杨卫国这个人情,以后说不定有大用。 第73章 这人情比人参金贵 李大成回到家,一推开院门,就闻见一股子饭菜香。 林婉清正扶着腰,在院里的小桌上摆碗筷。 两个小丫头林婉柔和林婉月,一人搬着一条小板凳,乖巧地跟在后头。 “当家的,你回来啦?” 林婉清看见他,眼睛一亮,赶紧迎了上来,想去接他手里的药包。 “姐夫!” 两个小丫头也脆生生地喊。 “慢点慢点。” 李大成把车支好,笑着把林婉清按在凳子上坐下。 “你现在是咱家的大熊猫,除了吃饭睡觉,啥活都不能干。” “哪有那么金贵。” 林婉清嘴上嗔怪着,脸上那股子甜味儿,怎么都藏不住。 李大成把手里的药包和那个红布包着的人参放在桌上。 “这是……” 林婉清看着那个比小孩子胳膊还粗的人参,眼睛都瞪圆了。 她虽然不识货,但也看得出这玩意儿绝对不是凡品。 “药铺的老师傅,非要送的。” 李大成把今天发生的事,捡着能说的,简单说了一遍。 自然是隐去了自己动手救人的事,只说是碰上一个老中医,两人聊得投机,对方指点他改了方子,又恰好碰上药铺里有人犯急病,他按照老中医的指点,说了几个急救的法子,歪打正着救了人。 那病人家属为了感谢,就把这根人参送给了他。 这套说辞,半真半假,听着也像那么回事。 林婉清听得一愣一愣的,小嘴微张,半天没合上。 在她看来,自己男人就是出去抓个药,都能碰上这种奇遇,简直跟说书里的人一样。 “当家的,你……你可真厉害。” 她看着李大成的眼神,全是小星星,那股子崇拜劲儿,不带一点假的。 “那必须的,你男人是谁啊。” 李大成得意地拍了拍胸脯。 他心里清楚,这大师级医术,以后就是他的护身符,也是他安身立命的本事。 杨卫国那个人情,他暂时不打算用。 这玩意儿就跟藏在手里的一张王炸一样,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轻易打出去。 用一次,人情就薄一次。得用在刀刃上。 “姐,姐夫,吃饭啦!” 林婉柔把盛好的小米粥端了上来。 饭桌上,李大成把那根老山参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 这东西大补元气,对林婉清安胎,对肚子里孩子的发育,有天大的好处。 但年份太足,药性也太猛,直接拿来炖汤喝,非得出事不可。 他脑子里那些医学知识自动就跳了出来。 最好的法子,是把这人参最精华的部分提炼出来,配上【强体配方】里的其他药材,制成药丸。 这样药性温和,润物细无声,还好保存。 可怎么提炼?这可是个技术活。 李大成脑子里念头一动,想起了系统那个“分解”和“重组”的功能。 他心里“咯噔”一下。这玩意儿,不就是个超高科技的生物制药工厂吗? 吃完饭,他把林婉清和两个妹妹都打发回屋休息,自己一个人拿着那根老山参,钻进了院角那个被他改成小作坊的空屋。 他把门从里面插好,确认四下无人。 心念一动,手里的老山参凭空消失,出现在了脑海里那个巨大的空间里。 “分解!”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那根老山参,没有化成粉末,而是像被无数把看不见的手术刀精细地解剖,分离成了好几部分。 一部分是纤维状的木质结构,灰扑扑的,占了大多数。 另一部分,则是一小团晶莹剔透,如同琥珀一样的胶状物质,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清香。 还有一些微量的,颜色各异的粉末。 李大成看着那团琥珀色的胶状物,心里清楚,这就是这根三十年老山参最精华的部分,人参皂苷、多糖……所有大补的东西,全在这里头了。 这系统,太他娘的逆天了! 他强压下心里的激动,又把从药铺抓回来的黄芪、当归、石斛、麦冬这些药材,一样一样地收进空间。 “分解!” 所有的药材,都被精准地分解成了药渣和精华两部分。 然后,李大成看着空间里那一堆堆提纯出来的药物精华,脑子里想着【强体配方】的配伍比例。 “重组!” 空间里,那些颜色各异的精华物质,像是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牵引,开始飞快地旋转、融合。 光芒闪烁间,一团深褐色的,散发着浓郁药香的药泥,慢慢凝聚成形。 李大成脑子里又想着药丸的样子。 那团药泥开始自动分离,搓揉,变成一颗颗大小均匀,龙眼核一般大的深褐色药丸。 前后不过几分钟的工夫。 一堆药材,就变成了一百多颗提纯过的,药效是原来十倍不止的强体药丸。 李大成呆呆地“看”着空间里那些码放得整整齐齐的药丸,半天没说出话来。 他上辈子就是个街溜子,哪见过这种神仙手段? 这要是让外头那些老中医知道了,不得把他当成药神菩萨给供起来? 他从空间里取出一颗药丸,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 一股奇异的清香钻进鼻子,让他感觉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舒坦了。 他把药丸重新收好,心里盘算着。 这药丸,一天给林婉清吃一颗,足够她把身子骨养得结结实实的,保证肚子里的娃,生下来就比别人家的孩子壮实。 他出了作坊,天色已经擦黑。 林婉清正坐在屋檐下的灯光里,手里拿着针线,不知道在缝补什么。灯光把她的侧脸照得柔和又好看。 李大成走过去,从后面轻轻搂住她的腰。 “当家的,忙完了?” 林婉清身子一软,靠在他怀里。 “嗯,忙完了。” 李大成把下巴搁在她肩膀上,从兜里掏出那个刚做好的药丸,递到她嘴边。 “这是什么?” “我找人把那人参和药材,做成了药丸,方便吃。” 李大成随口胡诌,“张嘴,吃一颗。以后每天一颗,保管把你和咱娃养得白白胖胖的。” 林婉清听话地张开小嘴,把药丸吃了进去。 药丸入口即化,一股暖流顺着喉咙下去,瞬间散遍四肢百骸。 她舒服得“嗯”了一声,感觉这几天因为害喜带来的那股子恶心和乏力,一下子就消散了大半。 “当家的,这药……真神了。” 她扭过头,满眼都是惊奇。 “那是。”李大成在她脸蛋上亲了一口,“也不看看是谁弄的。” 他抱着怀里温香软玉的媳妇儿,看着院子里那棵老槐树,心里头前所未有的踏实。 有这个系统在,有这身本事在,他李大成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呢。 第74章 小作坊里的秘密 强体药丸的效果,立竿见影。 第二天一早,李大成睁开眼,就看见林婉清已经醒了,正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她的脸色,不再是前两天那种带着点蜡黄的白,而是透着一股子健康的红润,像是雨后初晴的桃花。 “当家的,我……我好像不难受了。” 林婉清的声音里带着点不敢相信的惊喜。 往常这个时候,她早就被那股子翻江倒海的恶心劲儿折磨得只想趴在床沿上吐了。 可今天早上,胃里暖烘烘的,别说恶心了,甚至还有点饿。 “说了吧,你男人的本事大着呢。” 李大成得意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 他从床头柜的木盒里又拿出一颗药丸,喂她吃了下去。 早饭是李大成亲手熬的小米粥,卧了两个荷包蛋。 林婉清破天荒地,一口气喝了两大碗,连带着荷包蛋也吃得干干净净。 看得旁边啃着馒头的林婉柔和林婉月两姐妹,眼睛都瞪圆了。 “姐,你今天胃口真好。” 林婉月嘴里塞着馒头,含糊不清地说。 “都是你姐夫的功劳。” 林婉清看着李大成,那眼神里的柔情和依赖,浓得快要化不开了。 吃完饭,李大成把剩下的药丸,分了两颗给两个小姨子。 “你俩也吃,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把身子骨打结实了,以后才不生病。” 两个小丫头听话地吃了下去,只觉得一股暖流从肚子里散开,浑身都懒洋洋的,舒服得不行。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安稳地过着。 李大成彻底把厨房给承包了。 他脑子里有大师级的医术,自然也懂药食同源的道理。 每天变着法儿地给家里这三个女人做好吃的。 什么当归炖鸡,黄芪蒸蛋,山药排骨汤……都是些温补的食材,既能解馋,又能调理身子。 没过半个月,林家三姐妹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林婉清的孕吐反应彻底消失了,人也丰腴了一些,该有肉的地方都鼓了起来,走起路来腰是腰,屁股是屁股,那股子成熟女人的韵味,看得李大成天天晚上都得冲好几遍凉水澡才能压下火气。 两个小姨子更是变化惊人。 她们本来底子就好,现在吃得好,睡得香,又吃了强体药丸,个子蹿了一大截。皮肤变得白皙水嫩,头发也乌黑发亮。 十六七岁的林婉柔,那身段彻底长开了,胸前那对规模,已经不比她姐姐小多少,一双大长腿又直又匀称,走在胡同里,惹得不少半大小子偷偷回头看。 十四五岁的林婉月,也出落得越发水灵,那双不谙世事的大眼睛,看谁都带着点好奇,笑起来两个浅浅的梨涡,甜得能齁死人。 李大成看着自己亲手养出来的这三朵娇艳欲滴的姐妹花,心里头那叫一个美。 白天,他就在院角那个小作坊里叮叮当当地忙活。 他把从废品站淘来的那些破铜烂铁,全都收进了系统空间。 “分解!” 一堆堆锈迹斑斑的铁疙瘩,化成了最原始的金属粉末,分门别类地堆在空间角落。 然后,他脑子里想着后世那些机床的图纸。 “重组!” 空间里,那些金属粉末飞快地凝聚、塑形。 一台小型的车床,一台台钻,一台砂轮机……这些在这个年代需要一个大厂子才能造出来的设备,几秒钟之内,就崭新地出现在他面前。 他把这些机器从空间里拿出来,摆在作坊里。 又用同样的方法,给自己造了一整套的钳工工具,扳手、锉刀、卡尺……应有尽有。 这个小小的作坊,成了他的秘密基地。 他白天在这里研究那些机器,熟悉自己的“精通级钳工技术”。 那感觉很奇妙,好像这些冰冷的铁疙瘩,都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他闭着眼睛都能感觉到每一个零件的间隙,每一处受力的变化。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就会把门窗关好,从系统空间里,调出那张【82式手枪制造图纸及全套工艺流程】。 他心里对这玩意儿,又怕又渴望。 怕的是这东西的威力,一旦露了白,那就是掉脑袋的大罪。 渴望的是这东西能带来的那种绝对的安全感。 他心里清楚,自己现在过的日子,就像是建立在沙滩上的城堡。 倒卖零件挣的钱,来路不正。 杨卫国那个人情,也随时可能因为政治风向的变化而变得一文不值。 真要是有一天,有人眼红了,想整他,他拿什么来保护自己的女人和孩子? 靠拳头?靠嘴皮子? 都没用。只有这冰冷的铁家伙,才是最可靠的底牌。 他决定,必须把这东西造出来。不是为了惹事,而是为了自保。 他开始用“分解”和“重组”功能,秘密地制造枪支的零件。 他不敢一次性把整枪造出来,那目标太大。 他就一个一个零件地造。今天造个击锤,明天造个扳机,后天再造一根枪管…… 他用的材料,都是从废铁里分解出来的普通碳钢。 但他脑子里有后世的合金配方,他就在重组的时候,偷偷往里面加入了微量的锰、铬等元素。 这样制造出来的零件,强度和韧性,比这个年代最顶级的军用特种钢还要好上几倍。 可外表看起来,就跟普通的钢铁没什么两样。 每造好一个零件,他就用油布仔细包好,藏在系统空间的最深处。 这个过程,让他每天都心惊肉跳,却又有一种掌控一切的快感。 院子里,是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温馨日子。 作坊里,是他一个人的,冰冷又危险的秘密世界。 这天下午,李大成正在作坊里打磨一个新造出来的弹匣,院门被人敲响了。 “大成哥!大成哥!在家吗?” 是许大茂那公鸭嗓子。 李大成赶紧把手里的东西收进空间,擦了擦手上的油,才走出去开门。 “嚷嚷什么,怕邻居听不见?” 李大成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嘿嘿,哥,大喜事啊!” 许大茂搓着手,一张脸笑得跟朵菊花似的,贼兮兮地凑了过来。 第75章 许大茂又有新门路 许大茂一进院,那双贼溜溜的眼睛就先在院里扫了一圈。 当他看见在廊檐下坐着纳鞋底的林婉清,还有旁边正低头看小人书的林婉柔和林婉月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才几天不见? 这林家三姐妹,怎么跟脱胎换骨了似的? 林婉清那张脸,白里透红,水嫩得能掐出水来,身上那股子成熟的妇人风韵,更是勾得人心里直痒痒。 还有那两个小的,也出落得跟画里的人儿一样,一个赛一个的水灵。 许大茂心里头那叫一个酸啊,跟喝了一大缸老陈醋似的。 他想不明白,都是在一个院里住过的,怎么李大成这日子就跟坐了火箭一样,蹭蹭地往上蹿?自己怎么就没这好命? “看什么看?眼珠子不想要了?” 李大成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力道不重,但警告的意味十足。 “没……没看啥……” 许大茂赶紧收回目光,冲着李大成嘿嘿傻笑。 “哥,我是觉着嫂子和妹妹们,这气色可真好。一看就是您疼得好,养得好。” 他这马屁拍得,李大成心里还挺受用。 “行了,别扯那没用的。说吧,什么喜事,让你乐成这样?” 李大成把他领到院角的石桌边坐下。 林婉清很有眼色地起身,进屋给两人倒了两碗凉白开出来。 “谢谢嫂子。” 许大茂赶紧站起来,双手接过碗,那态度恭敬得不行。 等林婉清走远了,他才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开口:“哥,你还记得咱们之前在四合院的时候,我跟你提过的贾家吗?” “怎么?他们家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李大成端起碗喝了口水,脸上没什么表情。 对于四合院那帮人,他现在已经懒得去关心了。 “何止是幺蛾子,那简直是快完蛋了!” 许大茂一拍大腿,脸上那股子幸灾乐祸的劲儿又上来了。 “傻柱那个蠢货,自从上次被你教训了,又被你带着去开了荤,现在是彻底陷进去了。 听说把自个儿攒的老婆本都给花光了,还欠了一屁股的债。 轧钢厂那边,因为他老旷工,加上作风问题,杨厂长发了火,直接把他给下放到车间去当力工了,一个月就十几块钱,还不够他还债的。” “他现在是彻底废了。天天跟个行尸走肉似的,人也瘦得脱了相。贾家那条线,算是彻底断了。” “秦淮茹没了傻柱接济,贾张氏那个老虔婆又天天在家装病哼唧,一家子天天喝清汤寡水的,棒梗饿得都去翻别人家垃圾了。 前两天,秦淮茹实在没辙了,又去找易中海,想故技重施。结果你猜怎么着?” 许大茂说到这儿,故意卖了个关子。 “有屁快放。” 李大成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 “嘿嘿,” 许大茂凑得更近了,“易中海那老狐狸,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上次被你那么一闹,他在院里的威信一落千丈,厂里头也有人说他闲话。 他现在哪还敢跟秦淮茹勾勾搭搭的?听说秦淮茹在他家门口站了半天,门都没让她进,直接给轰走了。” “现在贾家是彻底山穷水尽了。秦淮茹没办法,又开始打她那张脸的主意了。 我听院里人说,她最近老往一个死了老婆的科长家跑,说是去帮人家洗洗涮涮,实际上打的什么主意,谁看不出来啊? 可惜啊,那科长家里有孩子,人家嫌她拖家带口的,根本看不上她。” 许大茂说得眉飞色舞,好像他亲眼看见了一样。 李大成听着,心里没什么波澜。这都是他早就预料到的结局。秦淮茹这种女人,就像攀援的藤,离了男人这棵树,她就活不下去。傻柱这棵树倒了,她自然要去找下一棵。 “说正事。” 李大成打断了他的八卦。 “哎,对对对,正事!” 许大茂一拍脑门,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 “哥,我今天来,是给你送财来了!” “哦?” 李大成眉毛挑了一下。 “我跑片子的时候,认识了一个郊区小机械厂的厂长,姓王。他们厂子最近接了个大活儿,给部队生产一批零件,可厂里有台关键的苏联老机器,突然就趴窝了。 那机器金贵得很,厂里那几个老师傅捣鼓了好几天,愣是没修好。王厂长急得嘴上都起了燎泡,正到处托关系找人修呢。” 许大茂的眼睛里闪着精光:“哥,你那手艺,我可是见过的。连那种军工厂的玩意儿你都能弄明白,修他一台破机器,那还不是手到擒来?我跟王厂长拍了胸脯了,说我认识一个高人,保准能给他修好。他一听,乐坏了,说只要能修好,价钱随便咱们开!” 李大成心里一动。 他现在正缺一个把自己的技术变现的渠道。 倒卖零件风险大,自己造零件,现在还没那个条件和胆子。 这上门维修,倒是个不错的路子。 既能光明正大地挣钱,又能检验一下自己这“精通级钳工技术”到底有多厉害。 不过,他不能表现得太上赶着。 “你小子,嘴上没个把门的。” 李大成皱了皱眉,训斥道,“我的事,你到处跟人瞎咧咧什么?那机器什么毛病都不知道,你就敢跟人打包票?” “哥,我这不是寻思着这是个好机会嘛。” 许大茂一看他好像不乐意,立马就有点慌了,“王厂长说了,只要您肯去,不管修好修不好,都给五十块钱的车马费。要是修好了,另外再给三百块的辛苦费!” 三百块! 这价钱,在这个年代,绝对是天价了。 一个八级工一个月的工资,也才一百出头。 李大成心里有数了。 看来那王厂长,是真的被逼到绝路了。 “行吧。” 他沉吟了一下,才慢悠悠地开了口, “看在你小子还算有点心的份上,我就跟你去瞧瞧。不过先说好,我就是去看看,修不修得好,我可不敢保证。” “得嘞!您只要肯去,那就成了一半了!” 许大茂一听他答应,立马喜出望外。 “什么时候去?” “越快越好!王厂长说了,他天天在厂里等着。要不,咱明天就去?” “行,明天一早,你过来接我。” 李大成点了点头。 打发走了许大茂,李大成站起身,在院子里走了两圈。 他看着那个被他改造成作坊的小屋,心里头那股子压抑了很久的冲动,又冒了出来。 他上辈子虽然是个街溜子,但对机械这玩意儿,是打心眼里的喜欢。 现在有了这身神乎其神的本事,却只能藏着掖着,那感觉,就跟一个绝世高手,偏要装成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一样,憋屈。 明天,就是他这身本事,第一次真正亮剑的时候。 他转过头,看着屋檐下,正低头教两个妹妹认字的林婉清。阳光洒在她身上,柔和又安宁。 他深吸了一口气。 为了这个女人,为了这个家,明天这一趟,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他要让她们过上最好的日子。 他李大成,吹出去的牛,就必须得变成真的。 第76章 一台机器三百块! 第二天一大早,许大茂就骑着他那辆二八大杠,准时出现在了李大成家门口。 李大成早就准备好了。 他没穿工装,就穿了身干净的蓝布褂子,看着不像个工人,倒像个吃公家饭的干部。 “哥,家伙事儿带了吗?” 许大茂看他两手空空,有点不放心地问。 “带那玩意儿干嘛?我这儿,” 李大成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家伙事儿都在这里头装着呢。” 他当然不会告诉许大茂,他那个系统空间里,别说一套钳工工具了,就是一台小型的数控机床,他都能给你变出来。 许大茂看他这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心里头也踏实了不少,嘿嘿一笑,让李大成坐上后座,一蹬脚踏,自行车就“嗖”地一下蹿了出去。 那家小机械厂在京城东郊,骑车得一个多钟头。 一路上,许大茂嘴就没停过,把那个王厂长的情况又给李大成学了一遍。 王厂长叫王建国,是个退伍军人,转业后就接手了这家半死不活的厂子。 人是好人,实在,讲义气,就是运气不太好,厂子一直没什么起色。 这次好不容易从部队那边接了个大单,要是完不成,不光是赔钱的事,他这厂子估计就得关门大吉了。 自行车在一条坑坑洼洼的土路上颠簸了半天,总算看见了一个挂着“红星机械厂”牌子的破旧大门。 门卫室里一个打瞌睡的老大爷看见许大茂,直接就放行了。 刚进厂区,一个穿着一身油腻腻工作服,头发乱得跟鸡窝一样的中年男人,就从车间里头冲了出来。 他眼窝深陷,满嘴的燎泡,看见许大茂,跟看见了亲人似的。 “大茂兄弟!你可算来了!这位就是……” 他看见许大茂身后的李大成,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怀疑。 太年轻了。 这小伙子,看着也就二十出头,嘴上毛都没长齐,能是修好那台苏联老机器的高人? “王厂长,我给你介绍,这位就是我跟你说的李大成,李哥。” 许大茂赶紧跳下车,一脸得意地介绍。 “李……李先生。” 王建国伸出手,有点犹豫。 “叫我大成,或者小李都行。” 李大成跟他握了握手,那手心全是汗,心里也能理解。 “王厂长,别在这儿站着了,带我去看看机器吧。” 李大成也不废话,开门见山。 “哎,好,好!里边请,里边请!” 王建国赶紧在前面带路。 车间里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机油味和铁锈味。 几台老旧的机器零零散散地摆着,大部分都停着,只有一两台在“哐当哐当”地响着,有气无力的。 车间最里头,围着一圈人,正对着一台比别的机器都大一圈的绿色大家伙唉声叹气。 那应该就是正主了。 “都让让!让让!” 王建国喊了一嗓子。 工人们回头,看见王建国领着两个陌生人过来,都好奇地打量着。 当他们的目光落在李大成身上时,那眼神,跟王建国刚才一模一样,全是怀疑。 “厂长,这位是?” 一个头发花白,穿着八级工服饰的老师傅,皱着眉头问。他是厂里的技术大拿,姓刘。 “刘师傅,这位是许大茂兄弟请来的高人,李大成同志,专门来给咱们瞧瞧这台机器的。” 王建国介绍道。 “高人?” 刘师傅上下打量了李大成两眼,从鼻子里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没再说话,那意思很明显,不信。 李大成也不在意。 这年头,手艺人都有傲气,你没露两手真本事之前,谁都不会把你放在眼里。 他走到那台苏联老机器跟前。 这机器确实是老古董了,看铭牌,还是五十年代初的货色。 机身上满是油污,但能看得出,保养得还算精心。 “什么毛病?” 李大成一边看,一边问。 “启动不了。” 王建国在一旁赶紧说,“前天还好好的,昨天一早来,就怎么也发动不起来了。电路上查了,没问题。机械部分,刘师傅他们也拆开看了,没发现有零件损坏。” 李大成没说话,围着机器走了一圈。 他那双眼睛,就像是X光一样,扫过机器的每一个部件。 他脑子里,这台机器的内部结构图,瞬间就清晰地呈现了出来。 每一个齿轮的啮合,每一个轴承的转动,都像电影一样在他眼前播放。 只看了不到一分钟,他就找到问题了。 “有扳手吗?”他开口了。 “有有有!” 王建国赶紧让工人把工具箱拿过来。 李大成接过一个扳手。 然后拿起扳手,在机器外壳上轻轻地敲击着。 “咚……咚咚……” 他在不同的位置,用不同的力道,敲了十几下。 周围的工人都看傻了。 这是干嘛呢?看病呢?机器还能听诊? 只有那个刘师傅,眼神变了。 他好像想起了什么,眼睛里那点轻视,慢慢变成了惊讶和凝重。 李大成放下扳手。 “问题找到了。” 他淡淡地说。 “找……找到了?” 王建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问题?” “主轴承里头,有一颗滚珠,碎了。” 李大成说得轻描淡写。 “不可能!” 刘师傅第一个就反驳道,“我们昨天才把主轴承拆开检查过,里头的滚珠好好的,一颗都不少,一颗都没坏!” “那是你们肉眼看不出来。” 李大成瞥了他一眼,“那颗滚珠,有头发丝那么细的一道裂纹。平时转着没事,昨天晚上,机器停了,温度降下来,热胀冷缩,那道裂纹就彻底崩开了。 现在,那颗滚珠已经碎成了好几块比沙子还小的碎渣,卡在轴承的滚道里。所以机器一启动,主轴就直接卡死了。” 他这一番话,说得清清楚楚,条理分明,那些什么热胀冷缩,什么细微裂纹,听得周围的工人一愣一愣的,跟听天书一样。 刘师傅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他想反驳,可张了张嘴,却发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因为李大成说的那种情况,理论上,是完全有可能发生的。 只是,这得是多厉害的耳朵和经验,才能光靠敲几下就听出来? “不信的话,现在拆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李大成抱着胳膊,一脸的从容。 “拆!马上拆!” 王建国现在是彻底信了,冲着刘师傅就喊。 几个老师傅立马就动了起来,叮叮当当地开始拆卸主轴承。 过了十几分钟,沉重的轴承外盖被打开了。 刘师傅用镊子,小心翼翼地把里头的滚珠一颗一颗夹出来,放在一块白布上。 当他夹到其中一颗的时候,手突然抖了一下。 那颗滚珠,刚被镊子碰到,就“哗啦”一下,碎成了好几块细小的颗粒。 整个车间,瞬间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堆比芝麻还小的碎渣上,然后,又齐刷刷地,像看神仙一样,看向了李大成。 王建国更是激动得浑身发抖,他几步冲到李大成跟前,一把抓住他的手,那力气大得,差点把李大成骨头给捏碎了。 “神了!李先生,您真是神了!” 他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您……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听出来的。” 李大成把手抽回来,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他越是这样,王建国和那些老师傅们就越觉得他高深莫测。 “那……那这可怎么办?” 王建国又发起愁来,“这滚珠是苏联特制的,咱们国内根本没得配。这机器……” “好办。”李大成打断了他, “你们这儿有车床和热处理的炉子吧?” “有!都有!” “给我找一根和这滚珠材质差不多的高碳钢棒料。我现场给你们车一个出来。” 这话一出口,整个车间又炸了。 现场车一个?开什么玩笑!这滚珠的精度要求,那都是用微米来算的,差一丝一毫,整个轴承就废了。 别说他们这厂里的破车床了,就是拉到京城最大的机修厂,那些八级老师傅,也未必敢说能做得出来。 可李大成,就这么轻飘飘地说了出来。 刘师傅看着他,嘴唇哆嗦了半天,最后,冲着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先生,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您这手艺,我刘某人,服了!心服口服!”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整个红星机械厂的工人都没干活,全都围在车间里,看李大成表演。 只见他站在那台老旧的车床前,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换刀头,对刀,进刀……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点多余。那根粗糙的钢棒,在他手里,就像一根面团,被他随心所欲地拿捏着。 车床飞转,铁屑四溅。 很快,一颗和原来那颗滚珠一模一样的钢珠,就出现在他手上。 他又指挥着工人,把钢珠放进热处理炉里,淬火,回火…… 当那颗闪着幽幽蓝光的新滚珠,被安装进轴承里,机器重新组装好。 王建国颤抖着手,按下了启动按钮。 “嗡——” 一阵沉稳而有力的马达声响了起来。那台趴窝了好几天的苏联老机器,又重新焕发了生机。 “动了!动了!真的动了!” 整个车间,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和掌声。 王建国看着那运转平稳的机器,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他转过身,没说话,冲着李大成,就要往下跪。 “王厂长,使不得!” 李大成赶紧一把扶住他。 “李先生!您就是我们厂的救命恩人啊!” 第77章 钱多了也是个麻烦 揣着那厚厚一沓,足足五百块钱的“大团结”,李大成和许大茂走出了红星机械厂的大门。 许大茂的腿还是软的,走路都有点打飘。 他一路上,看李大成的眼神,就跟看活神仙一样,那崇拜劲儿,比看他亲爹还亲。 “哥……我今天算是开了眼了。” 许大茂骑在自行车上,说话舌头都还有点打结。 “您那手艺,别说八级工了,就是十级工,也没您这么神的啊!光靠耳朵听,就知道里头哪个滚珠裂了,我的天爷,这说出去谁信啊!” “少见多怪。” 李大成坐在后座上,淡淡地回了一句。 他心里也挺美。这钱挣得,敞亮!踏实! 回到家,他把五百块钱往桌上一拍。 林婉清和两个小姨子当场就看傻了眼。 “当……当家的,这……这又是哪来的?” 林婉清的声音都在发抖。 李大成把今天去修机器的事儿一说,当然,省去了那些神乎其神的过程,只说是自己运气好,正好懂点那方面的手艺,瞎猫碰上死耗子给修好了。 可饶是这样,林婉清听完,还是半天没回过神来。 修一台机器,就能挣五百块钱?这钱也太好挣了吧? 她看着李大成的眼神,除了崇拜,又多了几分担忧。 她总觉得这日子过得太快,太不真实,像是踩在云彩上,心里头不踏实。 李大成看出了她的心思,把她拉到身边坐下,握住她的手。 “媳妇儿,你放心。这是凭本事挣的辛苦钱,干净。 以后,这样的钱,会越来越多。你就安安心心地在家给我养胎,管好这个家就行了。” 他又从那沓钱里,抽出一百块,塞到她手里。 “拿着,明天上街,扯几身好料子,给你,给婉柔婉月,都做几件新衣裳。咱家的女人,出门就得穿得漂漂亮亮的。” “这……太多了……” 林婉清捏着那钱,手心直冒汗。 “拿着吧姐,姐夫挣钱不就是给咱们花的嘛!” 林婉柔在一旁起哄,眼睛亮晶晶的。 林婉清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嗔怪地瞪了妹妹一眼,可心里头,却跟喝了蜜一样甜。 晚上,等女人们都睡了,李大成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看着天上的月亮,心里头却开始犯愁。 钱多了,也是个麻烦。 他现在手里的现金,加上这次挣的,还有之前系统奖励的,零零总总加起来,已经有小三千块了。 再加上空间里那一百公斤的黄金,他现在绝对是这个年代的顶级富豪。 可这些钱,见不得光。 现金放在家里不安全,藏在砖头底下也不是长久之计。那一百公斤黄金,更是个定时炸弹,根本没法拿出来用。 他必须得想个办法,把这些钱,变成能光明正大花的钱。 他想起了那个“分解”和“重组”的功能。 他从空间里,把那一堆金条“看”了一遍。然后,他试着从一根金条的边角上,“分解”下来一小块,大概也就指甲盖那么大,几克重。 成了! 李大成心跳开始加速。 他可以把黄金分解成小块,然后找个由头,说是家里祖传下来的,拿出去卖掉。 这个年代,黑市上黄金是硬通货,一克能换好几块钱。这样一来,他就有了源源不断的“干净”钱了。 可找谁卖呢? 许大茂这小子机灵,但嘴巴不牢,这事儿不能让他知道。 他想来想去,想到了一个人——那个帮他买房子的中间人,“房耗子”。 那家伙路子野,三教九流都认识,而且是个认钱不认人的主。只要给足了好处,他肯定能找到销赃的渠道。 打定了主意,李大成心里踏实了不少。 第二天,他就去找了房耗子。 还是那个小茶馆,李大成没多废话,从兜里掏出那个用手帕包着的小金块,放在了桌上。 房耗子那双小眼睛,看见那块黄澄澄的东西,瞬间就亮了。 “李兄弟,你这是……” “家里老辈儿传下来的,就这么点东西了。最近手头有点紧,想换点钱花。王哥你路子广,看看能不能帮个忙?” 李大成话说得半真半假。 房耗子拿起那小金块,放在嘴里咬了一下,又掂了掂分量,脸上露出了然的笑容。 “成!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他把金块小心翼翼地收起来,“不过这东西现在查得紧,价钱上,可能要比市价低一点。而且,我得抽两成的好处费。” “没问题。”李大成很爽快地答应了。 他不在乎这点差价和好处费,他要的是一个安全、可靠的销金渠道。 事情办得很顺利。 没过两天,房耗子就把钱给他送来了。 那一小块金子,换了三十多块钱。 李大成心里彻底踏实了。 有了这条线,他空间里那一百公斤黄金,就等于是一个取之不尽的银行。 他再也不用为钱发愁了。 解决了钱的来源问题,李大成的心思,又活络开了。 他不能总靠着给人修机器过日子,那是不稳定的。 他得有个自己的营生,一个能长久干下去,还能挣大钱的营生。 开个厂子? 这个念头,又从他脑子里冒了出来。 他现在有技术(精通级钳工),有启动资金(黄金),有靠山(杨卫国),有人脉(许大茂、房耗子),还有个逆天的外挂(系统空间)。 天时地利人和,好像都占了。 可开厂子,不是小事。在这个年代,私人开厂,那就是挖社会主义墙角,是走资本主义道路,被发现了,罪名比投机倒把还大。 这事儿,得从长计议。 他决定先从小处着手。 他那个小作坊,就是他的起点。他可以利用作坊和自己的技术,先接一些私活,生产一些市面上稀缺的,技术含量高的小零件。 积攒资本,积累经验,也积累人脉。 等到时机成熟了,再想办法,把这个小作坊,变成一个谁也说不出毛病的,挂着集体或者国营牌子的,正规工厂。 李大成越想,思路越清晰,心里头那股子火,烧得也越来越旺。 他站起身,看着院子里,林婉清正扶着腰,慢慢地散步。 她的肚子已经微微隆起了,脸上带着一种母性的光辉,安详又满足。 李大成走过去,从后面轻轻地抱住她。 “媳妇儿,等我。” 他把脸埋在她温香的颈窝里,低声说。 “等我给你挣下一个大大的家业,让你和咱娃,当这天底下最享福的人。” 第78章 秦淮茹的毒计 就在李大成这边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一心盘算着怎么干大事的时候,南锣鼓巷的那个四合院里,却是另外一番光景。 贾家的日子,是彻底过不下去了。 傻柱这条路断了,易中海那边也靠不住了。 秦淮茹想出去找活干,可她一个女人家,没文化没技术,除了干点缝缝补补的零活,一天下来挣的钱,还不够一家人喝稀的。 贾张氏那个老虔婆,更是个只会张嘴吃饭的货。 没了傻柱的接济,她连肉腥味都闻不着了,天天躺在床上哼哼唧唧,不是骂秦淮茹没本事,就是咒李大成不得好死。 棒梗正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时候,天天饿得嗷嗷叫,在院里偷鸡摸狗,惹得街坊邻居怨声载道。 秦淮茹看着这一切,心里头那股子怨气和不甘,就像发了酵的面团,越涨越大。 凭什么? 凭什么她林婉清就能找到李大成这么个有本事的男人,住大院子,穿新衣服,吃香的喝辣的? 凭什么自己就得守着这么一大家子累赘,过这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她不甘心! 她听许大茂那张破嘴在院里吹嘘,说李大成现在本事大了,出去帮人修了台机器,就挣了好几百块钱。 几百块! 秦淮茹听到这个数字,眼睛都红了。 一股子恶毒的念头,从她心底最阴暗的角落里冒了出来。 既然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 她知道,这个年代,最要命的是什么?是名声!尤其是一个男人的作风问题。 只要把这盆脏水泼到李大成身上,让他沾上一身的腥,看他还怎么得意! 她开始琢磨,怎么才能让这盆脏水,泼得人想躲都躲不开。 她打听到李大成现在隔三差五就要去东郊那个机械厂。 她算好了日子,这天下午,提前就等在了李大成回家的必经之路上。 那是一条偏僻的小胡同,天快黑的时候,路上基本没什么人。 秦淮茹特意换了件干净点的衣服,头发也梳理了一下。 她躲在胡同口的一个墙角后面,心里头“怦怦”直跳,又紧张,又兴奋。 没多久,她就看见李大成骑着那辆破自行车,不紧不慢地过来了。 就是现在! 秦淮茹深吸一口气,猛地从墙角冲了出去,直直地就往李大成的自行车上撞。 她算计得很好。这么一撞,她肯定会摔倒。到时候,她就躺在地上,撕开自己的衣服,大声哭喊,就说李大成调戏她,想对她不轨。 这胡同里虽然人少,但只要她一喊,肯定会有人出来看。到时候人多嘴杂,李大成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眼看着就要撞上了。 可她没想到,李大成的反应,比她想的快太多了。 就在她冲出来的那一瞬间,李大成眼睛一眯,脚下猛地一蹬,车把往旁边一拐,一个漂亮的甩尾,自行车“吱”的一声,擦着她的衣角就过去了。 秦淮茹扑了个空,收不住脚,自己“噗通”一声,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 “哎哟!”她摔得七荤八素,膝盖和手掌火辣辣地疼。 李大成把车停下,回头看着趴在地上的秦淮茹,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冷得像冰。 “秦淮茹,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碰瓷碰到我头上来了?” 秦淮茹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没想到自己的计划,第一步就失败了。 但她也是个有急智的。她趴在地上,没起来,眼泪说来就来,扯着嗓子就开始哭嚎。 “李大成!你……你不是人!你骑车撞我!” 她一边哭,一边伸手就要去撕扯自己的领口。 可她的手刚抬起来,就被一只脚,狠狠地踩住了。 是李大成。 他下了车,走到她跟前,一只脚踩着她的手腕,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眼神,就像看一只在地上垂死挣扎的臭虫。 “想撕衣服?” 他嘴角扯了一下,那笑容里全是冰冷的嘲讽。 “行啊,你撕。你最好把自个儿扒个精光,然后就躺在这儿,让全胡同的人都来瞧瞧,你秦淮茹是怎么勾引男人的。” “你……你胡说!” 秦淮茹被他踩得手腕生疼,又羞又气,哭得更大声了。 “你欺负我一个寡妇,你不得好死!” “我欺负你?” 李大成乐了。 “我离你还有三步远呢,怎么欺负你?用眼神欺负你吗?” 他脚下微微用力,秦淮茹疼得“啊”一声叫了出来。 “我再问你一遍,刚才,是不是你自己冲出来,想往我车上撞的?” 他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钉子,钉进秦淮茹的耳朵里。 秦淮茹咬着牙,不说话,就是哭。 她就不信了,这么大动静,会一个人都引不来。 果然,胡同两头的院门里,探出了几个脑袋,都伸着脖子往这边看。 “怎么回事啊这是?” “好像是李大成家那个亲戚,跟人吵起来了。” 秦淮茹心里一喜,哭得更来劲了。 “大家快来看啊!李大成欺负人啦!他看我一个寡妇好欺负,就……” 她话还没喊完,李大成突然松开了脚。 他没再理会地上的秦淮茹,而是转头,冲着那些看热闹的街坊,朗声说道:“各位街坊邻居,都过来看一看,瞧一瞧啊!” 他这么一喊,那些人反而愣住了。 “这位,是原来住我们四合院的秦淮茹同志。”李大成指着地上的秦淮茹,那口气,就像是在介绍一个什么稀罕物件。 “她今天特意跑到这儿来等我,说是家里揭不开锅了,想找我借点钱。” “我说我没钱,她就急了,躺在地上,说我不给钱,她就赖上我了。” 李大成这番话,真真假假,把秦淮茹的动机,直接给扭曲成了讹钱。 秦淮茹当场就傻了。 “我没有!我不是!”她急着辩解。 “那你是什么?” 李大成蹲了下来,跟她平视,“你不是来讹钱,难道是看上我了,想让我给你当男人?” 这话一出口,周围看热闹的人群里,顿时发出了一阵哄笑。 秦淮茹那张脸,“刷”的一下,涨成了猪肝色。 就在这个时候,胡同口,突然开进来一辆黑色的吉普车。 这个年代,能开上这种车的,都不是一般人。 车在胡同口停下,从副驾驶上,走下来一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人。 他看见胡同里围着一圈人,皱了皱眉,正想过来看看。 当他看清人群中心的李大成时,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快步走了过来。 “李先生!您怎么在这儿?” 来的人,正是市革委会的副主任,杨卫国。 李大成也没想到会在这儿碰上他,也是一愣。 “杨主任?您这是?” “我回家。我家就住这胡同里头。”杨卫国指了指不远处一个大院子。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秦淮茹,又看了看周围街坊的表情,心里大概就明白了七八分。 他走到李大成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转头,目光威严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李先生是我请来的贵客,也是我父亲的救命恩人。” 他的声音不高,但带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权威,“谁要是敢找他的麻烦,就是跟我杨卫国过不去。” 轰—— 这话,比刚才李大成说一百句都管用。 周围的街坊邻居,看李大成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从看热闹,变成了敬畏,甚至是恐惧。 杨卫国的救命恩人?市革委会副主任的贵客? 我的天,这李大成,到底是什么来头? 秦淮茹更是如遭雷击,她傻傻地看着跟李大成称兄道弟的杨卫国,感觉自己浑身的血都凉透了。 她想陷害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啊? 她完了。 她知道,自己这次,是彻底完了。 她连哭都忘了,就那么呆呆地趴在地上,像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 第79章 这人情得用在刀刃上 杨卫国的出现,像一颗重磅炸弹,把秦淮茹精心策划的毒计,炸了个粉碎。 周围看热闹的街坊,在听到杨卫国那句话之后,看秦淮茹的眼神,已经从单纯的看热闹,变成了鄙夷和厌恶。 惹谁不好,偏偏去惹杨副主任的救命恩人?这不是茅坑里打灯笼——找死吗? 一个个都缩着脖子,生怕跟这摊浑水沾上关系,没两分钟,就散了个干干净净。 胡同里,就只剩下李大成、杨卫国,和还瘫在地上的秦淮茹。 “李先生,这是……” 杨卫国皱着眉头,指了指地上的秦淮茹。 “没事,一个远房亲戚,脑子有点不清白,非要找我借钱,我不借,她就躺地上撒泼。” 李大成轻描淡写地把事情带了过去。 他不想把事情闹大。秦淮茹再不是东西,毕竟是个女人。 把一个女人往死里逼,传出去,他李大成的名声也不好听。 杨卫国是个人精,一听就知道这里头有事,但他也没多问。他很自然地把话题岔开了。 “李先生,上次走的匆忙,都没来得及好好感谢您。正好今天碰上了,要是不嫌弃,上我家里去坐坐,喝杯茶?” 他发出了热情的邀请。 李大成心里一动。 他正愁怎么跟杨卫国拉近关系,把这个人情用在刀刃上,没想到机会自己就送上门了。 “行啊,那我就叨扰了。” 李大成爽快地答应了。 他瞥了一眼还瘫在地上的秦淮茹,连话都懒得再说一句,推着自行车,就跟着杨卫国朝他家走去。 秦淮茹看着他们俩并肩走进那个自己连大门都不敢靠近的大院子,心里头最后那点念想,也彻底熄灭了。 她知道,她和李大成,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她慢慢地从冰凉的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失魂落魄地,一步一步往四合院的方向挪。那背影,说不出的萧索和凄凉。 …… 杨卫国家住的是一个独门独院,比李大成买的那个院子还要大上几分。 院里打扫得干干净净,还种着几盆叫不上名字的花草。 一个看起来很和善的中年妇女迎了出来,应该是杨卫国的爱人。 “卫国,这位是?” “这位就是我跟你说的,救了咱爸一命的李神医。” 杨卫国赶紧介绍。 “哎哟,是李先生啊!快请进,快请进!” 杨夫人立马热情得不行,又是倒茶又是拿水果。 杨卫国那个被李大成救了的老父亲,也从屋里走了出来。 老爷子现在精神矍铄,面色红润,哪还有半点那天在药铺里要死要活的样子。 “李神医!” 老爷子一看见李大成,激动得就要作揖。 “使不得,使不得,老爷子您可折煞我了。” 李大成赶紧扶住他。 一番寒暄之后,分宾主落座。 杨卫国屏退了家人,亲自给李大成续上茶。 “李先生,大恩不言谢。以后但凡有我杨卫国能帮上忙的地方,您尽管开口。” 他话说得很诚恳。 李大成知道,这是在给自己递话了。 他要是现在开口,说想找个工作,或者想弄点什么票,杨卫国肯定会帮他办。 但他不能这么干。 那样就把这个人情用得太浅了。 他沉吟了一下,才开口说道:“杨主任,您太客气了。救死扶伤,本就是应该的。我今天来,还真不是想求您办事。” “哦?”杨卫国有点意外。 “我就是个粗人,自己瞎琢磨,懂点修修补补的手艺。” 李大成话说得很谦虚,“最近,我琢磨出几个小玩意儿,觉得可能对咱们国家的工业生产有点用处。可我一个平头老百姓,也不知道该往哪儿送,该找谁。您是领导,见识广,所以想跟您请教请教,讨个主意。” 他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既没有直接求办事,又把自己有技术、想为国家做贡献的高姿态给摆了出来。 这一下,就把他和杨卫国的关系,从单纯的施恩和报恩,拉到了另一个层面上。 杨卫国听完,看李大成的眼神,立马就不一样了。 他本来以为,李大成就是个医术高超的江湖郎中。没想到,这人居然还懂工业技术?还想着为国家做贡献? 这格局,可就不是一般人了。 “李先生,您太谦虚了。” 杨卫国的脸上露出了欣赏的笑容。 “您有这份心,就是我们国家最宝贵的财富。您说的那个小玩意儿,具体是哪方面的?方不方便说来我听听?” “也没什么。”李大成从兜里,掏出了一个他早就准备好的东西。 那是一个小小的轴承。 是他用系统空间,按照后世的工艺,重组出来的一个滚针轴承。无论是材质,还是精度,都远远超过了这个时代的技术水平。 他把轴承放在桌上,推到杨卫国面前。 “就是这么个小东西。我发现,现在咱们厂里很多机器,用的都还是滚珠轴承,摩擦大,寿命短,还容易坏。 我这个,叫滚针轴承,承载能力大,体积小,要是能用在机器上,不光能提高效率,还能省下不少维修的成本。” 杨卫国虽然不是技术干部,但也在机关里待了这么多年,这点东西还是看得懂的。 他拿起那个小小的轴承,在手里转了转,只觉得这东西做得异常精巧,转动起来顺滑无比,没有一丝声响。 “好东西!这绝对是好东西!”他赞叹道。 他看着李大成,心里头飞快地盘算起来。 这个人,医术通神,现在又拿出了这种远超时代技术的东西。他背后,到底站着什么人?或者说,他到底是什么人? 杨卫国不敢再往下想。 但他知道,李大成这样的人,只能交好,绝对不能得罪。 他沉吟了片刻,才开口说道:“李先生,您这个东西,确实是宝贝。直接交上去,程序复杂,还容易引人注意。我倒是有个想法。” “您说。”李大成洗耳恭听。 “我认识一个朋友,在城南红旗机械厂当厂长。他们那个厂子,是市属的集体企业,规模不大,这几年效益一直不好,都快倒闭了。 但是,厂子虽小,五脏俱全,设备和工人都是现成的。您要是不嫌弃,我可以介绍您过去,跟他们合作。” 杨卫国看着他,接着说:“您可以以技术入股的形式,把您的技术,放到他们厂里去生产。这样一来,您就成了厂里的技术顾问,有了正经身份。生产出来的东西,卖出去的钱,您跟厂里分成。这既能把您的技术变成实实在在的利益,又给厂子带来了活路,还能给国家创造价值。一举三得,您看怎么样?” 李大成听完,心里头“轰”的一声。 他被杨卫国这个提议给震住了。 技术入股! 这四个字,在这个年代,简直是石破天惊! 他本来只是想找个由头,跟杨卫国拉上关系,以后好办事。 没想到,杨卫国直接给他指了一条金光大道! 这不就是他梦寐以求的,把自己的小作坊,变成正规工厂的路子吗? 而且还是杨卫国亲自牵线搭桥,这等于是给他上了一道最强的护身符。 以后谁想动他,都得先掂量掂量杨卫国的分量。 他强压下心里的狂喜,脸上却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杨主任,这……这能行吗?我一个老百姓……” “怎么不行?” 杨卫国笑了,“现在国家正是困难时期,正需要您这样有本事,有觉悟的同志,挺身而出。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我明天就给老马打电话,您抽个时间,直接过去找他就行。” 说着,他拿过纸笔,写下了一个地址和名字,递给了李大成。 红旗机械厂,厂长,马东海。 李大成接过那张纸条,感觉它比黄金还要沉。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的人生,将要翻开一个全新的篇章。 第80章 技术顾问李大成 第二天,李大成换上了一身最板正的衣服,骑着自行车,按着杨卫国给的地址,直奔城南的红旗机械厂。 这厂子比他上次去的那个还要破败。 大门上的油漆都掉光了,露出锈迹斑斑的铁皮。 厂区里冷冷清清,几排红砖厂房的窗户玻璃都碎了好几块,用报纸糊着。 整个厂子都透着一股子要完蛋的萧条气。 李大成推着车进去,一个正在传达室里织毛衣的大妈抬起眼皮瞅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理都没理他。 他直接走进了正对着大门的那栋二层小办公楼。 楼道里黑乎乎的,墙皮大块大块地往下掉。他找到了二楼最里头那间挂着“厂长室”牌子的房间,敲了敲门。 “进来。” 屋里传来一个沙哑又疲惫的声音。 李大成推门进去。 屋子不大,一张破旧的办公桌,两把椅子,一个掉漆的文件柜,就是全部家当。 一个五十来岁,头发花白,眼袋耷拉着,满脸愁苦的男人正坐在桌子后面,手里夹着根没点燃的烟,对着一堆报表发呆。 这应该就是厂长马东海了。 “你找谁?” 马东海抬起头,看见李大成,有气无力地问了一句。 “我叫李大成,是杨卫国主任介绍我来的。” 李大成把自行车停在门口,不卑不亢地说道。 “杨主任?”马东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他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上那股子颓丧劲儿一扫而空,换上了一副又惊又喜的表情。 “您……您就是李先生?”他快步走过来,伸出双手,紧紧握住了李大成的手。 “哎哟,可把您给盼来了!杨主任昨天晚上就给我打电话了,说您今天要来,我这一早上,就跟这儿等着呢!” 他这态度,热情得让李大成都有些意外。 “马厂长,您太客气了。” “不客气,不客气!” 马东海把他按在椅子上坐下,又亲自给他倒了杯热水道。 “李先生,杨主任都跟我说了,说您有通天的本事,是来拯救我们厂的!” 李大成哭笑不得。这杨卫国,还真会给人戴高帽。 “马厂长,我就是一个普通老百姓,懂点粗浅的手艺,当不得您这么夸。”李大成谦虚道。 “您就别谦虚了!” 马东海一屁股坐在他对面,开始大倒苦水。 他把厂里现在的情况,竹筒倒豆子一样,全跟李大成说了。 厂子原来是生产农具的,后来市场不好,就半死不活地吊着。 工人一百来号,一个月都开不出几天工,工资都快发不出来了。 他这个厂长,天天跑外面要项目,求爷爷告奶奶,也没人搭理。 眼瞅着,这厂子就要黄了。 “李先生,杨主任说,您有新产品,新技术,能让我们厂起死回生?” 马东海眼巴巴地看着他,那眼神,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李大成没急着回答。 “马厂长,能带我去车间看看吗?” “能!当然能!” 马东海立马站起来,亲自在前面带路。 车间里,跟李大成想的差不多。 设备老旧,地上全是油污,几个穿着油腻腻工作服的老师傅,正三三两两地凑在一块儿抽烟聊天,看见厂长领着个年轻人进来,都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李大成在车间里走了一圈,把每台机器都仔细看了看。 他发现,这厂子虽然破,但底子还在。那几台老掉牙的机器,都是正经的工业设备,只要稍加改造,就能派上大用场。 那几个老师傅,虽然看着懒散,但手上的老茧骗不了人,都是有几十年经验的老工人。 这厂子缺的,不是人,不是设备,而是一个能让它们重新转起来的脑子。 “怎么样?李先生,我们这厂子,还有救吗?”马东海跟在他身后,紧张地问。 李大成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又看了看周围那些竖着耳朵听的老师傅。 他笑了笑。 “不但有救,而且,还能让它变成一个能下金蛋的鸡。” 他这话一出口,整个车间都静了。 那些老师傅们,都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他。 马东海也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苦笑。 “李先生,您就别拿我开玩笑了。我们这厂子,能活下去就不错了,还下金蛋……” “我没开玩笑。” 李大成收起笑容,脸上换上了一副极其认真的表情。 他走到一台落满了灰尘的旧车床前,伸手指了指。 “就这台车床,精度差,噪音大,加工出来的零件,十个里头有八个是次品,对不对?” 一个正在旁边抽烟的老师傅,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是啊,这破玩意儿,早就该淘汰了。” “不用淘汰。” 李成大说,“给我半天时间,我能让它的加工精度,提高十倍不止。加工出来的零件,光洁度能当镜子照。” 他又指了指另一台冲压机。 “这台机器,压力不稳,冲出来的东西,毛刺多,还得靠人工打磨,效率低,还危险,对不对?” 另一个老师傅也跟着点头。 “给我一天时间,我给它加个液压缓冲装置,保证它冲出来的东西,边角光滑,不用二次加工。” 李大成一个一个地指过去,把厂里那几台核心设备的问题,说了个一清二楚,而且每一样,都给出了具体的解决方案。 他说的那些什么“液压缓冲”、“导轨精度补偿”、“变频调速”,车间里这些老师傅们,连听都没听说过。 他们一开始还觉得这年轻人是在吹牛。 可听着听着,脸上的表情就变了。 从怀疑,到惊讶,再到最后的震惊和佩服。 因为李大成说的那些问题,全都说到了根子上,是他们这些天天地跟机器打交道的人,最头疼的毛病。 马东海更是听得目瞪口呆。 他虽然技术上不如这些老师傅,但好歹也是厂长,对厂里的情况了如指掌。 李大成说的这些,简直就跟长了双透视眼,把他们厂的老底都给看穿了。 “李……李先生……您说的这些……都能做到?” 马东海的声音都在发抖。 “能不能做到,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李大成卷起袖子,“马厂长,给我找两个脑子活泛,手脚麻利的老师傅当帮手。今天,我就先拿这台车床开刀。” 马东海还没说话,旁边那个最先跟李大成搭话的老师傅,就把手里的烟头往地上一扔,用脚踩灭。 “厂长,我来!” 他走到李大成跟前,那眼神里,已经没了半点轻视,全是服气。 “李……不,李师傅,我叫张建军,干了三十年车工了。您有什么活儿,尽管吩咐!” “我也来!” 另一个老师傅也站了出来。 “还有我!” 一时间,车间里那几个原本懒懒散散的老师傅,全都围了上来,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抢着要给李大成当帮手。 马东海看着这副景象,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他有多久,没见过厂里有这种干劲了? 接下来的半天,李大成就在这个破旧的车间里,上演了一场个人技术秀。 他指挥着张建军他们,把那台老旧的车床拆了个七零八落。 然后,他亲自上手,对车床的导轨进行刮研,对主轴进行动平衡校准,又从一堆废料里,找了几个零件,叮叮当当地,给车床的传动系统,做了一套全新的齿轮。 他干活的时候,不急不躁,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得像是用尺子量过一样。 那份从容和自信,看得周围那些老师傅们,一个个都张大了嘴,半天合不上。 他们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干活的。 下午,当车床重新组装好,李大成随手拿了根铁棒,放上去加工。 “滋——” 随着车床启动,一串银白色的,连贯不断的铁屑,像丝带一样飘了出来。 当李大成把加工好的那段铁棒拿下来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段铁棒的表面,光滑如镜,在昏暗的车间里,甚至能反射出人影来。 张建军颤抖着手,拿过一个千分尺,量了一下。 “我的天……”他发出一声惊呼,“尺寸分毫不差!这……这精度,比厂里那台新的都高!” 整个车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李大成。 马东海更是激动得浑身哆嗦,他冲过来,一把抓住李大成的手,两只眼睛里,已经全是泪花。 “人才!您是天大的人才啊!” 他语无伦次地说,“李先生,不,李顾问!从今天起,您就是我们红旗机械厂的技术顾问!厂里的大小技术问题,全归您管!工资……工资我给您开全厂最高!一百块!不,一百二十块一个月!” 他生怕李大成跑了,当场就拍了板。 “还有,您的编制问题,我马上就去街道和劳动局给您办!保证给您一个正式工的身份!” 李大成看着他,笑了。 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从今天起,他李大成,就不再是一个倒卖零件的投机倒把分子了。 他,是红旗机械厂的,技术顾问! 第81章 衣锦还乡 李大成成了红旗机械厂技术顾问的事儿,马东海办得那叫一个快。 他拿着李大成“改造”过的那根光洁如镜的铁棒,直接就跑到了街道办,又跑了劳动局。 跟领导汇报的时候,把李大成夸得是天上有地下无,说他是国家流落在民间的技术瑰宝,是能让厂子起死回生的关键人物。 再加上有杨卫国那边提前打过的招呼,这事儿办得是出奇的顺利。 没过三天,一个印着“红旗机械厂技术顾问”的烫金工作证,和一份正式工的入职文件,就送到了李大成手上。 李大成拿着那个红本本,心里头也是感慨万千。 上辈子混了一辈子,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这辈子,这才几个月功夫,自己就成了吃国家饭的“同志”了。 有了这个身份,他以后干什么事,腰杆都能挺得更直了。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供销社,凭着厂里开的证明,买了一辆崭新的“永久”牌自行车。 锃光瓦亮的黑漆,擦得能照出人影儿。 又扯了好几尺的确良布料,还买了一堆糖果饼干,车把上挂得满满当当的。 他要把这个好消息,第一个告诉家里那几个女人。 当他骑着新车,载着一堆东西回到家时,林婉清和两个小姨子都惊呆了。 “当家的,你……你这是?” 李大成从兜里掏出那个红本本,在她们面前一晃。 “从今儿起,你男人我,也是有单位的人了。” 林婉清接过那个工作证,看着上面“技术顾问”四个字,还有那张李大成的一寸黑白照片,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她不是激动李大成能挣多少钱,而是激动他有了这个“正式工”的身份。 在这个年代,这三个字,就意味着铁饭碗,意味着安稳,意味着一辈子的保障。 她心里头那块一直悬着的大石头,在这一刻,才算是真真正正地,落了地。 “姐夫!你好厉害啊!” 林婉柔和林婉月抱着那些糖果饼干,高兴得又蹦又跳。 李大成看着她们开心的样子,心里头也暖洋洋的。 他安顿好家里,第二天,就琢磨着要去办另一件事。 林婉柔和林婉月上学的事,之前是托阎埠贵走的后门,办的旁听。 现在自己身份不一样了,这事儿,也得办得名正言顺。 他跟马东海说了一声,说要去市里办点私事,想借厂里那辆吉普车用一下。 马东海现在把他当宝贝供着,别说借车,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他都得想办法给弄个梯子。 他立马就让厂里唯一的司机小王,专门负责送李大成。 黑色的嘎斯69吉普车,在那个年代,可是稀罕物,比后世的劳斯莱斯还扎眼。 车子“突突突”地开进南锣鼓巷,整个胡同都轰动了。 当车子在那个熟悉的四合院门口停下,穿着一身崭新蓝色工装,手里还拎着两条“大前门”香烟的李大成,从车上下来时,院里所有看见这一幕的人,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 正在院里下棋的刘海中,手里的棋子“啪嗒”一声掉在了棋盘上。 正拿着个小算盘算计什么的阎埠贵,算盘珠子都拨乱了。 贾张氏刚从屋里出来,准备骂两句闲街,一看见那辆吉普车和车上下来的人,那骂人的话,硬生生给憋了回去,一张胖脸涨成了猪肝色。 “李……李大成?”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他。 这才搬出去多久啊?这小子,怎么就混上吉普车了? 李大成没理会那些震惊的目光,他径直走到了后院,三大爷阎埠贵家门口。 阎埠贵正呆呆地看着门口那辆车,看见李大成朝自己走过来,赶紧挤出一脸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大……大成啊,你……你这是……” “三大爷,我来看看您。”李大成把手里的两条烟递了过去,“顺便,有点小事,想再麻烦您一下。” 阎埠贵看着那两条烟,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他现在哪还敢把李大成当成以前那个可以随便拿捏的小子? “不麻烦,不麻烦!有事你说话!”他赶紧把李大成往屋里让。 李大成也不客气,进了屋,就把两个妹妹的学籍问题说了。 “之前是旁听,现在我想着,还是给她们转成正式的。这事儿,还得您这位阎老师多费心。” 他说话的口气,跟上次来的时候,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上次是求人,带着点低声下气。 这次,是商量,甚至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吩咐。 “好办!这事儿好办!”阎埠贵连连点头,把胸脯拍得“啪啪”响,“你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保证给办得妥妥帖帖的!学籍,必须是正式的!” 他哪还敢提钱的事?开玩笑,人家现在是坐着吉普车来的主儿,能亲自上门跟你说话,那是给你天大的面子了。 李大成看他那副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也没多待,事情说完,就起身告辞。 他走出院子,坐上吉普车。司机小王一脚油门,车子“轰”的一声,在四合院所有人羡慕、嫉妒、悔恨的复杂目光中,绝尘而去。 车上,李大成看着倒后镜里,那个越来越小的四合院。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跟那个地方,跟那里的人,就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他们,已经被他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车子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绕到了同仁堂。 李大成让司机在外面等着,自己一个人进了药铺。 还是那个戴着老花镜的老师傅,一看见他,立马就从柜台后面迎了出来。 “李先生!您可有日子没来了!”老师傅热情得不行。 “来看看您老。”李大成笑着递过去一包点心,“顺便,再抓几副安胎的药。” 他把一张新写的方子递了过去。 这方子,比上次那个还要精妙。 是在【强体配方】的基础上,根据林婉清现在的身体状况,做了细微的调整。 老师傅接过去一看,又是“嘶”的一声,倒吸一口凉气。 “高!实在是高啊!”他一拍大腿,“李先生,您这医术,真是神了!” 他亲自给李大成抓药,包好,死活不肯收钱。 李大成推辞不过,也只好收了。 他刚要走,老师傅又叫住了他。 “李先生,您留步。” 老师傅从柜台底下,拿出一个小小的锦盒,递了过来。 “上次您救了杨主任的父亲,杨主任特地又送了些谢礼过来,点名是给您的。我一直给您留着呢。” 李大成打开一看,愣住了。 锦盒里,不是钱,也不是什么贵重的药材。 而是一块小小的,黄澄澄的,刻着“平安”两个字的金锁。 这东西,在这个年代,可比钱金贵多了。 李大成心里一暖。 他知道,这是杨家在向他示好,也是在告诉他,他们记着他这份情。 他把金锁收好,心里头,又多了一份沉甸甸的底气。 第82章 最后的底牌! 日子一天天过去,安稳得像流淌的河水。 李大成在红旗机械厂技术顾问的位置上,坐得稳稳当当。 他没搞什么大动作,就是每天在车间里转悠,时不时地指点那些老师傅几句,或者亲自动手,对那些老旧的设备进行一些小小的改造。 每一次改造,都像是一次魔法。 原本三天两头出毛病的机器,到他手里,捣鼓几下,就变得顺畅无比,效率凭空高出一大截。 厂里的工人们,从一开始的怀疑,到后来的震惊,再到现在的彻底服气,看他的眼神,就跟看神仙下凡一样。 马东海厂长更是把他当成了厂里的活菩萨,事事都听他的,厂里的大事小情,都要先来征求他的意见。 李大成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需要这个厂子,作为他未来事业的起点,也需要这些对他死心塌地的工人,作为他最基本的力量。 他利用职务之便,以“技术革新”、“试验新材料”的名义,光明正大地从厂里的仓库里,弄来了不少优质的钢材和各种稀有金属。 这些东西,在别人眼里,是普通的生产资料。 但在李大成的系统空间里,它们将变成这个时代最可怕的武器。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就会把自己锁在那个只有他能进去的小办公室里。 他从系统空间里,调出那张让他心惊肉跳的【82式手枪制造图纸】。 每一个零件的尺寸,每一种材料的配比,每一个加工的步骤,都清晰地刻印在他的脑子里。 他开始动手了。 他没有用车间里的设备,那太容易暴露。他所有的工作,都在系统空间里完成。 “分解!” 一块块优质的特种钢,被瞬间分解成最原始的金属粉末。 “重组!” 他脑子里想着枪管的图纸,那些金属粉末,按照后世最先进的冶金工艺,加入了微量的稀有元素,重新塑形。 一根内壁光滑如镜,膛线精准无比的枪管,就这么凭空出现在了空间里。 它的强度和韧性,远超这个时代任何一种军用钢材。 然后是套筒、击锤、扳机、弹匣…… 他一个零件,一个零件地制造。 这个过程,对他来说,是一种极致的享受,也是一种巨大的煎熬。 他享受那种创造的快感,那种将一堆冰冷的金属,变成一件精密杀器的成就感。 他也煎熬于这种行为背后所代表的巨大风险和心理压力。 他知道,自己正在打开一个潘多拉的魔盒。 这东西一旦面世,带来的,就不仅仅是安全感,还有可能是毁灭。 他每天晚上,都会被这种矛盾的情绪折磨得睡不着觉。 他会走到林婉清的床边,看着她熟睡的脸庞,和一天天大起来的肚子。 他会把耳朵轻轻贴在她温热的肚皮上,感受着里面那个小生命的微弱心跳。 每当这个时候,他心里的那点恐惧和犹豫,就会被一种无比坚定的信念所取代。 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她们。 为了保护她们,不让她们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一个星期后,所有的零件都制造完成了。 他选择了一个周末,借口要去郊区钓鱼,开着厂里的吉普车,来到了几十公里外一个荒无人烟的山沟里。 他停好车,走进山沟深处,确认四周绝对不会有任何人。 然后,他从系统空间里,取出了那些闪着幽幽蓝光的零件。 他的手很稳,心跳却快得像擂鼓。 他按照脑子里的步骤,开始组装。 卡榫结合,螺丝拧紧,弹簧就位…… 一把造型流畅,通体漆黑,散发着冰冷杀气的手枪,在他的手里,慢慢成形。 他从空间里,又取出了几颗同样是他制造的子弹。 将子弹压入弹匣,再将弹匣“咔嗒”一声,推入枪柄。 拉动套筒,子弹上膛。 整个过程,他做得无比熟练,仿佛已经做过千百遍。 他举起枪,瞄准了远处一块半人高的石头。 他的呼吸,在这一刻,几乎停滞了。 “砰!” 一声沉闷而巨大的枪响,在空旷的山谷里回荡,惊起了一群飞鸟。 他手里的枪身,传来一股强劲的后坐力。 远处那块半人高的石头,应声而碎,石屑四溅。 李大成看着手枪枪口冒出的那缕青烟,闻着空气中那股刺鼻的硝烟味,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威力……比他想象的,还要大得多! 这就是力量。 一种能瞬间决定生死的,最纯粹,最原始的力量。 他站在山谷里,久久没有动弹。 直到山风吹散了那股硝烟味,他才慢慢回过神来。 他没有再试第二枪。 他熟练地退下弹匣,拆解了手枪,把每一个零件都用油布仔细擦拭干净,然后重新收回了系统空间。 这个秘密,将永远地,烂在他的心里。 这把枪,将是他最后的底牌。 他希望,这辈子,都不要有动用它的那一天。 …… 傍晚,李大成开着车回到了家。 他刚推开院门,就看见林婉清正挺着个大肚子,在两个妹妹的搀扶下,焦急地在门口张望。 看见他回来,她那张写满了担忧的脸上,才露出了笑容。 “当家的,你可算回来了,饭都给你热了好几遍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点嗔怪,但更多的是关心。 李大成走过去,伸手搂住她的腰,把她往屋里带。 “怎么跑出来了?不是让你好好在屋里待着吗?外头风大。” “我不放心你。” 林婉清靠在他怀里,小声说。 李大成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他看着这个女人,看着她因为自己而担忧的眼神,看着她高高隆起的腹部。 他心里那股子因为制造出武器而带来的冰冷和躁动,瞬间就被一股温暖的情感所融化。 他紧紧地抱着她,把脸埋在她的秀发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那股熟悉的,让他心安的香味,让他那颗因为触摸到禁忌力量而变得有些飘忽的心,重新落回了实处。 “媳妇儿,” 他抱着她,声音有点哑,“我回来了。” “嗯。”林婉清在他怀里,乖巧地应了一声。 她不知道,她的男人,今天出去,并不是去钓鱼。 她更不知道,她的男人,已经拥有了足以颠覆一切的力量。 她只知道,这个抱着自己的男人,是她的天,是她和孩子,一辈子的依靠。 而李大成抱着她,心里也无比清晰。 什么开厂,什么挣大钱,什么王霸之业,都比不上怀里这个女人,和她肚子里这个孩子重要。 他拥有了这最后的底牌,不是为了去征服世界。 而是为了,能安安稳稳地,守护好眼前这个,小小的世界。 第83章 新官上任第一天 红旗机械厂技术顾问的红本本,揣在兜里,沉甸甸的,比揣一沓子大团结还让人心里头踏实。 第二天,李大成没骑他那辆破自行车,而是坐着厂里专门派给他的吉普车,正儿八经地去上了第一天班。 车子开进厂区的时候,传达室里那个织毛衣的大妈,老远就站了起来,脸上堆着笑,一个劲儿地点头哈腰。 厂里零零散散的工人看见这辆车,都下意识地停下手里的活儿,眼神里透着敬畏和好奇,纷纷猜测是哪个大领导来视察了。 当李大成从车上下来,穿着一身崭新的蓝色工装,手里拎着个公文包,马东海厂长已经跟阵风似的,从办公楼里冲了出来。 “哎哟,李顾问,您可来了!” 马东海一把抓住李大成的手,那热情劲儿,比昨天还高了三度。 “办公室都给您收拾好了,全厂最好的那一间,向阳,敞亮!” 他不由分说,拉着李大成就往办公楼里走。 路过车间门口,昨天还围着李大成,一口一个“李师傅”叫着的张建军他们几个老师傅,这会儿都毕恭毕敬地站成一排,看见他,齐刷刷地喊了一声:“李顾问好!” 那声音,又响亮又整齐,透着一股子发自内心的服气。 李大成冲他们点了点头,心里头也挺受用。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技术这玩意儿,你得先拿出真本事,把这帮老油条给镇住了,后面的事才好办。 马东海给他准备的办公室,确实是全厂最好的。 二楼最东头,两扇大窗户,擦得干干净净,阳光照进来,屋里亮堂堂的。 一张崭新的办公桌,两把藤条椅子,还有一个带锁的铁皮文件柜。 桌上还摆着一个暖水瓶和一个带盖儿的搪瓷茶缸子,里头泡好了茶叶。 “李顾问,您看还缺什么?缺什么您尽管说,我立马就去给您办!”马东海搓着手,跟个店小二似的,一脸的殷勤。 “挺好,马厂长,费心了。” 李大成把公文包往桌上一放,一点没客气地坐了下来。 “以后我就在这儿办公了。 不过我这人坐不住,大部分时间,还是得在车间里待着。” “应该的,应该的!您是技术大拿,就得在第一线指导工作!”马东海连连点头,他巴不得李大成天天泡在车间里,把那些破铜烂铁都给变成金疙瘩。 “马厂长,坐。” 李大成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正好,我有点想法,想跟您聊聊。” 一听李大成有想法,马东海立马跟打了鸡血似的,腰杆挺得笔直,掏出个小本本,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昨天我看了看,咱们厂这几台老设备,虽然毛病多,但底子还在。修修补补,提高点精度,干点普通的活儿是没问题。” 李大成不紧不慢地开了口,“但光靠这个,还是吃不饱饭。咱们得有自己的拳头产品。” “拳头产品?”马东海愣了一下,随即苦笑起来,“李顾问,您是不知道,我也想啊。可咱们厂要技术没技术,要图纸没图纸,拿什么去跟人家国营大厂争?” “图纸的事,我来想办法。”李大成伸出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敲,“我问你,现在市面上,什么东西最缺,利润最高?” 马东海想了想,试探着说:“自行车?缝纫机?” “那是大件,咱们现在还玩不转。”李大成摇了摇头,“我说的是小东西,不起眼,但家家户户,各个工厂都离不开的东西。” 他看着马东海,一字一句地说道:“轴承。” “轴承?”马东海更懵了。 那玩意儿,不就是机器里头转的钢珠子吗?满大街的修车铺都能换,能有多大油水? “马厂长,此轴承非彼轴承。”李大成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掏出了一个用油布包着的东西,放在了桌上。 正是他那天给杨卫国看的那个,用系统空间制造出来的滚针轴承。 “您看看这个。” 马东海好奇地接过去,打开油布。 那小小的轴承,在阳光下闪着幽幽的蓝光,做得那叫一个精巧。 他拿在手里转了转,只觉得顺滑无比,连一丝丝的声响都没有。 “这……这是什么轴承?怎么跟我平时见的不一样?”马东海到底是厂长,有点见识。 “这个叫滚针轴承。” 李大成开始给他上课,“咱们现在市面上常见的,都是滚珠轴承。那玩意儿,承重小,摩擦大,寿命短。我这个,承载能力是它的好几倍,体积还更小,精度更高。您想啊,要是把机器上的轴承都换成这种,那机器的寿命能延长多久?效率能提高多少?” 马东海听得眼睛越来越亮,他好像有点明白了。 “李顾问,您的意思是……咱们厂,生产这个?” “没错。”李大成点了点头,“这东西,技术含量高,别的厂子想仿都仿不出来。咱们只要能做出来,就不愁没销路。小到自行车、缝纫机,大到机床、汽车,哪儿都用得上!这玩意儿,就是一个能下金蛋的鸡!” 马东海的呼吸都开始急促起来,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无数张“大团结”在朝他飞舞。可随即,他又泄了气。 “李顾问,这东西是好,可……可就凭咱们厂那几台破车床,能做得出来吗?这精度要求,怕是比头发丝还细吧?” “设备的问题,我来解决。” 李成大自信地一笑,“我昨天不是把那台老车床给改造了一下吗?那只是开胃小菜。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我能把咱们厂那几台核心设备,全都脱胎换骨。生产这轴承,绰绰有余。” 他这话,说得斩钉截铁,带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霸气。 马东海看着他,心里头天人交战。 理智告诉他,这事儿太玄乎了,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说要改造整个厂的设备,生产一种闻所未闻的新产品,这跟说梦话没两样。 可他心里头,又有个声音在疯狂地叫嚣着:信他!赌一把! 这厂子都快黄了,再不赌一把,就彻底没救了! “干!”马东海猛地一拍大腿,那张愁苦了好几年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决绝的神色。 “李顾问,您说怎么干,咱们就怎么干!从今天起,这厂里的生产技术,您一个人说了算!要人给人,要钱给钱!就算把这厂子给拆了,我也认了!” “好!”李大成要的就是他这句话。 “马厂长,那我就不客气了。第一件事,把厂里那几个最机灵,手脚最麻利的老师傅,张建军他们几个,都给我调过来,成立一个技术攻关小组,专门归我管。工资,奖金,都给他们提一级!” “没问题!” “第二件事,以技术革新的名义,去库房里,把那些最好的钢材,尤其是那些高碳钢、合金钢,都给我拉到车间里来。我有大用。” “行!” “第三件事,这一个星期,我要对设备进行封闭式改造。除了我们攻关小组的人,任何人不准靠近车间,不准打听。您得给我顶住外头的压力。” “您放心!谁敢来放个屁,我马东海第一个把他给轰出去!”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李大成几乎就吃住在了厂里。 他带着张建军那几个老师傅,把车间的大门一关,就开始了热火朝天的改造工作。 当然,真正的核心改造,都是李大成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用系统空间完成的。 他把那些老旧的齿轮、导轨、主轴,一个个地收进空间。 “分解!” “重组!” 他脑子里想着后世最先进的机床设计图,将那些金属粉末,按照最精密的合金配方,重新塑造成一个个崭新的,闪着金属光泽的超级零件。 它的强度、韧性、耐磨度,都远远超过了这个时代的工业水平。 然后,他再把这些零件拿出来,当着张建军他们的面,装回到机器上。 张建军他们几个老师傅,从一开始的满心疑虑,到后来的目瞪口呆,最后,是彻底的五体投地。 他们看不懂李大成为什么只是简单地打磨一下,换几个齿轮,就能让一台破机器的性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他们眼里,李大成这已经不是技术了,这是神仙手段。 “李顾问,您这手艺,到底是从哪儿学来的?俺干了三十年车工,连听都没听说过。” 张建军实在忍不住了,擦着汗问道。 “祖传的。”李大成眼睛都不眨一下,随口胡诌。 这俩字,比任何解释都好使。 一个星期后,当车间大门重新打开,几台核心设备,从外观上看,还是那几台老掉牙的机器,可只要一开动,那声音,那稳定度,那加工出来的零件精度,直接让马东海和全厂的工人,眼珠子都掉了一地。 “神了!真是神了!”马东海拿着一个刚从车床上加工出来的轴承套圈,那光洁度,真能当镜子照。 “马厂长,现在,可以开始试生产了。”李大成拍了拍手上的油污,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却亮得吓人。 他知道,他事业的第一块基石,已经稳稳地,打下去了。 …… 傍晚,李大成开着吉普车回了家。 他刚推开院门,就看见林婉清挺着个已经微微隆起的肚子,在院子里焦急地走来走去。 看见他回来,她赶紧迎了上来,那张写满了担忧的脸上,才露出了笑容。 “当家的,你可算回来了,这几天天天这么晚,饭都给你热了好几遍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点嗔怪,但更多的是藏不住的心疼。 “厂里忙。”李大成走过去,伸手搂住她的腰,把她往屋里带。“怎么跑出来了?不是让你好好在屋里待着吗?外头风大。” “我不放心你。”林婉清靠在他怀里,小声说。 李大成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他看着这个女人,看着她因为自己而担忧的眼神,看着她高高隆起的腹部。 他心里那股子因为事业起步而带来的亢奋和疲惫,瞬间就被一股温暖的情感所融化。 他紧紧地抱着她,把脸埋在她的秀发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那股熟悉的,让他心安的香味,让他那颗因为计划和算计而变得有些飘忽的心,重新落回了实处。 “媳妇儿,”他抱着她,声音有点哑,“我回来了。” “嗯。”林婉清在他怀里,乖巧地应了一声。 她不知道,她的男人,这一个星期,在厂里掀起了多大的风浪。 她更不知道,她的男人,正在一步一步地,为她和孩子,打造一个坚不可摧的王国。 她只知道,这个抱着自己的男人,是她的天,是她和孩子,一辈子的依靠。 而李大成抱着她,心里也无比清晰。 什么技术革新,什么拳头产品,什么挣大钱,都比不上怀里这个女人,和她肚子里这个孩子重要。 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能安安稳稳地,守护好眼前这个,小小的世界。 第84章 秦淮茹的最后疯狂 李大成的日子走上了正轨,红旗机械厂在他的带领下,每天都有新变化。 可南锣鼓巷那个四合院里,贾家的日子,却是彻底掉进了冰窟窿。 傻柱那条路断了,易中海那边也指望不上。 秦淮茹一个女人家,没手艺没力气,只能去街道接点缝缝补补的零活,一天下来挣那三毛五毛,还不够贾张氏骂两句街的力气钱。 家里的棒子面越来越少,最后只能顿顿喝清得能看见锅底的稀汤。 棒梗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饿得两眼发绿,看院里谁家的小鸡都像是红烧的。 他开始在院里偷鸡摸狗,今天顺三大爷家一根葱,明天摸二大爷家一个鸡蛋,整个院子被他搅和得鸡飞狗跳,怨声载道。 贾张氏更是个只会张嘴吃饭的累赘。 没了傻柱的接济,她连肉腥味都闻不着了,嘴里淡得能飞出鸟来。 加上吃不饱,人也没精神,天天躺在床上哼哼唧唧,不是骂秦淮茹没本事,守不住男人,就是咒李大成和林婉清那对狗男女不得好死。 秦淮茹听着婆婆的咒骂,看着饿得面黄肌瘦的孩子,再想想李大成家现在的好日子,心里那股子怨气和不甘,就像发了酵的面团,越涨越大。 凭什么? 凭什么她林婉清就能住大院子,穿新衣服,吃香的喝辣的?自己年轻的时候,可比她林婉清水灵多了!凭什么自己就得守着这么一大家子累赘,过这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苦日子? 她不甘心! 前两天,许大茂又在院里吹牛,说李大成现在是红旗机械厂的李顾问,开着吉普车上下班,一个月工资一百二,比厂长都高! 一百二! 秦淮茹听到这个数字,眼睛当场就红了。 一股子恶毒的念头,从她心底最阴暗的角落里,像毒蛇一样冒了出来。 上次想用碰瓷的法子毁他名声,结果被他当众羞辱,还碰上了杨卫国那个大官,自己是彻底栽了。 软的不行,硬的也不行。 那只能来阴的了。 她知道,李大成现在最在乎的是什么。 是他那个家,是他那个怀了孕的婆娘,还有那两个被他当成亲妹妹养着的小姨子。 尤其是那两个小姨子,听说现在都上学了,天天背着崭新的绿书包,穿着干净的蓝布衣裳,小脸养得白里透红,跟画上的人儿似的。 秦淮茹的眼神,慢慢变得阴冷。 她打听好了,林婉柔和林婉月姐妹俩,每天放学,都要经过一条小胡同。 那胡同偏僻,下午那个点,基本没什么人。 这天下午,她算好了时间,提前就等在了胡同口。 她没换衣服,故意穿得破破烂烂,头发也弄得乱糟糟的,脸上还抹了两把锅底灰,看着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她就躲在墙角,心里头“怦怦”直跳,既紧张,又兴奋。 没多久,远处就传来了两个小姑娘叽叽喳喳的笑声。 林婉柔和林婉月背着书包,手拉着手,一边走一边踢着路上的小石子,讨论着今天老师教了什么新字。 “姐,你说姐夫今天晚上会给咱们做什么好吃的?”林婉月仰着小脸问。 “肯定有肉!姐夫说了,我跟姐姐现在是长身体的时候,得多吃肉才能长高高。”林婉柔得意地说。 她们俩正说着,墙角突然冲出来一个人影,直挺挺地就跪在了她们面前。 “哎呀!” 两个小丫头吓了一大跳,赶紧往后退了两步。 等看清了跪在地上的人是秦淮茹,她们俩的脸一下子就板了起来。 “你干什么!”林婉柔把妹妹护在身后,叉着腰,学着李大成的口气,厉声问道。 秦淮茹没说话,抬起那张抹得又黑又脏的脸,眼泪说来就来,哗哗地往下淌。 “两位好妹妹,好闺女……婶子给你们跪下了……”她的声音沙哑又凄惨,听着就让人心里发酸。 “婶子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了……你那胖奶奶都饿得起不来床了,你棒梗哥哥也几天没吃过一顿饱饭了……” “求求你们,行行好,回去跟你们姐夫说一声,就说我秦淮茹知道错了,以前都是我的不对。求他可怜可怜我们孤儿寡母,赏口饭吃吧……” 她一边说,一边“咚咚咚”地在地上磕头,那额头撞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这副模样,别说是两个半大的孩子,就是个铁石心肠的大人看了,也得动恻隐之心。 林婉柔和林婉月到底年纪小,哪见过这种阵仗。 她们看着秦淮茹那可怜的样子,听着她凄惨的哭求,心里头那点硬气,也开始松动了。 “你……你先起来……”林婉柔的声音都软了。 “我不起来!”秦淮茹看有戏,哭得更来劲了,“你们要是不答应,我就跪死在这儿!” 她算计得很好。 只要这两个小丫头心一软,答应了回去传话,这事儿就成了一半。 李大成要是知道了,就算不帮忙,也得落个逼死人的名声。 要是他真狠心不管,自己就天天来这儿堵这两个丫头,把事情闹大,看他李大成还要不要脸。 林婉柔和林婉月对视了一眼,都有些不知所措。 她们想起了姐夫的话,说秦淮茹是坏人,不能搭理她。 可现在看着她跪在地上磕头都磕出血了,又觉得她好可怜。 “姐,要不……要不咱们回去跟姐夫说说?”林婉月扯了扯姐姐的衣角,小声说。 林婉柔咬着嘴唇,也有些犹豫。 就在这时,林婉柔的脑子里,突然又响起了李大成那天晚上说的话。 “以后再有这种人上门,不管男女,跟她多说一个字都算我输。” “直接抄起院里的扫帚,给我打出去!” “打坏了,我赔!” “打出事了,我兜着!” 姐夫那张严肃的脸,那不容置疑的声音,一下子就让她那颗摇摆不定的心,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姐夫说了,对这种人,不能心软!心软就是对不起姐姐,对不起他! “你起来!”林婉柔深吸一口气,小小的胸膛挺得笔直。“我们不会帮你去传话的!” 秦淮茹的哭声一滞,她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个半大的丫头。 “我姐夫说了,你们家有今天,是你们自己作的,跟别人没关系!”林婉柔学着林婉清那天的口气,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你以前欺负我姐姐,你儿子还抢我妹妹的窝窝头!我们才不会帮你!” “对!不帮你!”林婉月也鼓起勇气,在旁边大声附和。 秦淮茹的脸,瞬间就僵住了。 她没想到,这两个黄毛丫头,居然这么油盐不进! 她的眼底,闪过一丝怨毒。 “好……好啊……你们不管我们死活是吧?”她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脸上的可怜相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疯狂的狰狞。 “你们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们好过!” 她说着,突然张开双臂,像一只疯了的老母鸡,朝着两个小丫头就扑了过去! “我今天就撕了你们这两个小贱人的嘴!” “啊!” 林婉柔和林婉月吓得尖叫一声,转身就跑。 可她们两条小短腿,哪跑得过一个疯了的成年女人。 眼看着秦淮茹那双黑乎乎的爪子,就要抓到林婉月的后衣领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 “住手!” 一声暴喝,如同晴天霹雳,在胡同里炸响。 一道黑影,从胡同口那边,像炮弹一样冲了过来。 是李大成。 他今天在厂里试制新轴承,心里总觉得不踏实,眼皮子直跳,就跟马东海请了个假,提前回来了。 没想到,刚到胡同口,就看见了这让他目眦欲裂的一幕。 他几乎是在瞬间,就明白了秦淮茹的毒计。 这个毒妇,不敢惹他,竟然把主意打到了他最宝贝的两个妹妹身上! 一股滔天的怒火,从李大成的胸腔里,轰然炸开! 他三步并作两步,一个箭步冲上去,在秦淮茹的手碰到林婉月之前,一脚就踹在了她的后腰上。 “砰!” 一声闷响。 秦淮茹像个破麻袋一样,被直接踹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噗通”一声,脸朝下趴在了地上,半天没动静。 “姐夫!” 林婉柔和林婉月哭着扑进了李大成的怀里,吓得浑身发抖。 “别怕,别怕,姐夫来了。” 李大成紧紧地抱着两个吓坏了的小丫头,心疼得跟刀绞一样。 他轻轻拍着她们的后背,柔声安慰着。 等她们情绪稍微稳定了一点,李大成才慢慢松开她们。 他转过身,一步一步地,走向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秦淮茹。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但那双眼睛里,却燃烧着足以将人焚烧成灰的,冰冷的火焰。 “秦淮茹。” 他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我给过你机会了。” “你,自己不要的。” 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让人感到恐惧。 “既然你这么想死,那今天,我就成全你。” 第85章 姐夫,有人欺负我们! 李大成那一脚,是含着滔天的怒火踹出去的,用了十成的力气。 秦淮茹趴在地上,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错了位,后腰上传来的剧痛,让她连哼一声的力气都没有。 她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前一阵阵地发黑。 她听见了李大成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像踩在她的心上,越来越近。 她也听见了他那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的声音。 “既然你这么想死,那今天,我就成全你。”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秦淮茹的尾巴骨,瞬间窜到了天灵盖。 她怕了。 她是真的怕了。 她从李大成的声音里,听出了毫不掩饰的杀意。这个男人,是真的敢杀了她! “不……不要……”她用尽全身的力气,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李大成没理她。 他走到她跟前,蹲了下来,一只手像铁钳一样,掐住了她的脖子,把她那张沾满了泥土和血污的脸,从地上提了起来。 “我李大成这辈子,最恨别人动我的家人。” 他的脸离她很近,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里,映着她惊恐万状的脸。 “你千不该,万不该,把主意打到她们俩身上。” 他的手指,慢慢收紧。 秦淮茹的脸,瞬间就涨成了猪肝色。 她双手胡乱地抓挠着李大成的手腕,双脚在地上徒劳地蹬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声。 窒息的感觉,让她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凸出来了。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地笼罩着她。 “姐夫!不要!” 就在秦淮茹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死了的时候,林婉柔带着哭腔的尖叫声,从后面传了过来。 两个小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过来,一左一右,死死地抱住了李大成的大腿。 “姐夫,别杀她……杀了她,你……你也要偿命的……”林婉柔哭着喊道。 “姐夫……我怕……”林婉月也吓得小脸煞白,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妹妹们的哭喊声,像一盆冷水,浇在了李大成那燃烧着熊熊怒火的理智上。 他看着怀里两个吓得浑身发抖的小丫头,心里一痛。 是啊。 他不能杀人。 为了秦淮茹这种烂人,把自己搭进去,不值。 他要是出了事,他那个怀着孕的媳妇儿怎么办?这两个把他当成天一样的妹妹怎么办? 他慢慢地,松开了手。 “咳……咳咳……” 秦淮茹像条离了水的鱼,瘫在地上,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鼻涕流了一脸,狼狈到了极点。 李大成站起身,看都没再看她一眼。 他弯下腰,一手一个,把两个妹妹抱了起来。 “走,姐夫带你们回家。” 他的声音,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柔。 他抱着两个还在抽泣的小丫头,转身就走,再没有回头。 直到李大成的背影消失在胡同口,秦淮茹才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扶着墙,浑身都在发抖,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怕的。 她看着李大成离去的方向,那双怨毒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恐惧。 她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惹到了一个绝对不能惹的魔鬼。 …… 李大成抱着两个妹妹回到家。 林婉清正在院子里焦急地等着,看见他们回来,赶紧迎了上来。 当她看见两个妹妹哭得红肿的眼睛,和李大成那张阴沉得能滴出水的脸时,心里“咯噔”一下。 “当家的,这是……怎么了?” “姐!” 林婉柔和林婉月从李大成怀里挣脱出来,扑到林婉清怀里,放声大哭。 林婉柔一边哭,一边把刚才发生的事,断断续续地说了一遍。 林婉清听完,脸“刷”地一下就白了,身子晃了晃,差点没站稳。 “那个毒妇!”她气得浑身发抖,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她怎么敢……她怎么敢对孩子下手!” 她又心疼又后怕,紧紧地抱着两个妹妹,哭成了一团。 李大成看着抱头痛哭的三姐妹,心里头那股压下去的火,又“噌”地一下冒了起来。 他一言不发,转身就走进了院角那个小作坊,然后“砰”的一声,把门从里头关上了。 他需要冷静。 他不能再这么冲动了。 秦淮茹就像一条疯狗,或者说,像一块粘在鞋底的狗屎,甩不掉,踩不烂,恶心人。 今天她敢堵两个妹妹,明天就可能做出更疯狂的事。 直接杀了她,不行,那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报警?更不行。 这种事,说白了就是邻里纠纷,警察来了,最多也就是批评教育一顿,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反而会把事情闹大,让所有人都知道秦淮茹缠上了他们家,到时候更是麻烦。 必须想个办法,一劳永逸地,把这个麻烦给解决掉。 让她从自己的世界里,彻底消失。 李大成在作坊里来回踱步,脑子飞快地转着。 他的目光,落在了墙角那堆从废品站淘来的破铜烂铁上。 一个念头,慢慢地,在他脑子里成形。 他想起了许大茂。 那小子虽然是个小人,但路子野,消息灵通,在四合院那一片儿,三教九流都认识。 或许,可以从他那儿下手。 打定了主意,李大成心里的那股子暴戾之气,才慢慢平复下来。 他走出作坊,院子里,林婉清已经把两个妹妹哄回了屋。 她自己正坐在小马扎上,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刚哭过。 看见李大成出来,她赶紧站起来,走到他跟前,伸手握住他的手。 “当家的,你……你别冲动。” 她的声音还有点抖,“为了那种人,不值当。” 李大成反手握住她冰凉的小手,把她拉到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媳妇儿,你放心。” 他的声音很沉稳,带着一股让人心安的力量,“我不会做傻事的。” “我答应过你,要让你们过上好日子。我不会让任何人,破坏咱们这个家。” 他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件事,交给我。我保证,以后,你和妹妹们,再也见不到那个女人。” 林婉清看着他那双深邃而坚定的眼睛,心里那块悬着的大石头,慢慢地,落了地。 她不知道自己的男人要用什么法子,但她信他。 这个男人,好像天大的事,到了他手里,都能摆平。 当天晚上,李大成没在家里吃饭,跟林婉清交代了一声,就开着厂里的吉普车出去了。 他没去别的地方,直接去了许大茂家。 许大茂正跟他那个刚娶进门没多久的媳妇儿娄晓娥吃饭,看见李大成开着吉普车停在自家门口,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哥!您……您怎么来了?”许大茂赶紧扔下饭碗,屁颠屁颠地跑了出来,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 “找你聊点事。”李大成从车上下来,递过去一根烟。 “哎哟,哥,您这太客气了!”许大茂受宠若惊地接过烟,赶紧把李大成往屋里让。 李大成摆了摆手。 “不上去了,就在车上说。” 他拉开车门,自己坐了进去。 许大茂哪敢怠慢,赶紧也跟着钻了进去。 车里,李大成没废话,直接把下午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许大茂听完,当场就炸了。 “我操!秦淮茹那个臭娘们,她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动您的人!”他气得一拍大腿,“哥,您说怎么办?要不要我找几个小子,今天晚上就去把她家窗户给砸了!” “砸窗户?”李大成瞥了他一眼,“那是小孩子过家家的玩意儿,不解气,也不解决问题。” “那……那您说怎么办?”许大茂有点懵。 李大成抽了口烟,吐出一串烟圈,看着烟雾在狭小的车厢里弥漫。 “我问你,贾家在乡下,还有没有亲戚?” “贾家?”许大茂愣了一下,挠了挠头,“这我还真没打听过。不过贾东旭死那会儿,好像是来过几个乡下亲戚,哭了两嗓子就走了,后来再没见过。怎么了哥?您想……” “你给我去打听清楚。” 李大成打断了他,“打听清楚他们老家是哪个公社,哪个大队的,还有没有直系的亲戚在。尤其是那种,家里缺劳力,或者没儿子的。” 许大茂是个人精,一听这话,脑子立马就转过弯来了。 他眼睛一亮,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又带着点兴奋的表情。 “哥!我明白了!您这是……釜底抽薪啊!” “少废话。”李大成弹了弹烟灰,“这事儿,给你三天时间,给我办利索了。办好了,有你的好处。”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两张大团结,塞进了许大茂的口袋。 “哥!您这是干嘛!给您办事是我的荣幸,我哪能要您的钱!”许大茂嘴上推辞着,手却把那二十块钱捏得紧紧的。 “拿着,让你跑腿,不能让你白跑。”李大成不容置疑地说,“记住,这事儿要办得悄无声息,别让院里任何人知道。” “您就瞧好吧!”许大茂把胸脯拍得“啪啪”响,“三天!最多三天,我保证给您把贾家那老底,查得一清二楚!” 李大成满意地点了点头,发动了车子。 吉普车在夜色中,绝尘而去。 许大茂站在胡同口,看着远去的车灯,捏着兜里那二十块钱,激动得浑身发抖。 他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抱上大腿了。 这个李大成,不光手黑,心更黑! 这招太他娘的毒了!这是要把贾家,连根拔起,直接从京城给扔回乡下刨土去啊! 许大茂想想秦淮茹和贾张氏那两张脸,再想想她们以后要去乡下天天对着黄土背朝天的情景,心里头就乐开了花。 他转身,哼着小曲儿,一溜烟地就跑了。 他得赶紧去找人打听去,这可是大成哥交代下来的第一件正经事,必须得办得漂漂亮亮的! 第86章 釜底抽薪,一劳永逸 许大茂这小子,办事是真利索。 尤其是在这种他自己也乐见其成,还能捞到好处的事上,那积极性,比厂里评先进还高。 他没用三天,就用了两天。 第三天傍晚,李大成刚开车回到家门口,就看见许大茂跟个壁虎似的,贴在墙角,鬼鬼祟祟地朝他招手。 “哥!成了!打听清楚了!”许大茂一溜烟跑到车窗边,压着嗓子低声说着,兴奋得满脸放光。 李大成把车停好,让他上了车。 “说。” “哥,您这招真是神了!”许大茂一拍大腿,“贾家那老不死的,还真有个远房的堂兄弟,就在京城郊区,那个叫红星公社的地方。那老哥俩,听说年轻的时候关系还挺好。” “最关键的是什么您猜?”许大茂卖起了关子。 “有屁快放。”李大成瞥了他一眼。 “嘿嘿,”许大茂搓着手,“那个堂兄弟,命不好,俩儿子前几年去修水库,让石头砸了,都没了。现在家里就他跟一个老伴,还有个没出嫁的傻闺女,缺劳力缺得厉害,天天被生产队里的人欺负,分的工分都是最少的。” 李大成听完,嘴角慢慢地勾起了一个弧度。 真是天助我也。 “地址,名字,都搞清楚了?” “门儿清!”许大茂从兜里掏出一张小纸条,递了过去,“红星公社,三大队,贾大山。我连他家在村里哪个位置都给画下来了。” 李大成接过纸条看了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又从兜里掏出三十块钱,塞给许大茂。 “拿着,剩下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哎,好嘞!谢谢哥!”许大茂喜滋滋地把钱收好。他知道,这事儿到这儿,他该做的已经做完了,接下来,就该看李大成怎么唱这出大戏了。 送走了许大茂,李大成没有直接回家。 他开着车,在外面兜了一圈,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给杨卫国打了个电话。 他没提秦淮茹的事,更没提自己的真实目的。 他只是说,自己厂里有个工人的家属,就是那个贾家,现在在城里没了依靠,日子过得很苦。 他听说她们在乡下还有亲戚,就想着能不能帮个忙,响应国家号召,把她们送回乡下,支援农业生产。 这样既解决了她们的困难,也算是为国家做了贡献。 他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把自己摆在了一个关心群众、有思想觉悟的高度上。 杨卫国是什么人?人精中的人精。 他一听就知道,这事儿肯定没那么简单。李大成这种人,会平白无故地去关心一个不相干的工人亲属?鬼才信。 但他没多问。 他只知道,李大成是他父亲的救命恩人,现在又是他亲自安排到红旗厂的技术骨干,这个人,只能交好,不能得罪。 “小事一桩。”杨卫国在电话那头,很爽快地答应了。 “李先生,您有这份心,很难得。这事儿,我来安排。你把她们的资料和乡下亲戚的地址给我,我让街道办和公社那边对接一下,保证给她们办得妥妥帖帖的。就以‘城市待业青年下乡支援建设’的名义,名正言顺,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那就太感谢杨主任了。” “客气了,李先生。以后有事,随时找我。” 挂了电话,李大成的心,彻底定了下来。 有杨卫国这尊大佛出面,这事儿,就不是商量,是通知了。 秦淮茹就算浑身是嘴,也说不出一个不字。 她要是敢闹,那就是思想有问题,不响应国家号召,那罪名可就大了。 李大成开着车,慢慢地往家走。 他心里没有半点负罪感。 对付秦淮茹这种人,就不能用常规手段。 你跟她讲道理,她跟你耍无赖。 你跟她耍无赖,她跟你玩命。 只有用这种降维打击的法子,用她根本无法抗拒的力量,把她从自己的世界里彻底抹掉,才能一劳永逸。 …… 街道办的效率,高得吓人。 第二天上午,一辆印着“街道办事处”字样的吉普车,就直接开进了南锣鼓巷的四合院。 车上下来两个穿着中山装的干部,手里拿着文件,表情严肃,径直就走到了中院贾家门口。 “谁是秦淮茹?”其中一个干部,敲了敲门,声音洪亮。 整个四合院,瞬间就轰动了。 正在院里晒太阳的刘海中,手里的茶缸子差点掉了。正在算计着什么的阎埠贵,算盘珠子都拨乱了。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不知道贾家又惹上什么事了,居然把街道办的干部都给招来了。 秦淮茹和贾张氏也吓了一跳,赶紧从屋里迎了出来。 “我……我就是秦淮茹。同志,您找我有什么事?”秦淮茹看着那两个干部,心里头七上八下的,腿肚子都有点转筋。 “是这么回事,秦淮茹同志。” 那个干部打开手里的文件,清了清嗓子,当着院里所有人的面,朗声念道:“根据市里的最新指示,为了响应国家支援农业建设的号召,也为了解决部分城市待业人员的实际困难。经过街道和你们家乡公社的联系核实,了解到你们在红星公社三大队,还有直系亲属贾大山同志。” “现在,组织上决定,帮助你们一家,办理返乡手续,回到家乡,参与到火热的农业生产中去。你们的户口、粮油关系,我们都会一并给你们转过去。到了那边,公社会给你们安排住处,生产队也会给你们记工分。这是组织上对你们的关怀,希望你们能积极响应,不要辜负了组织的一片苦心。” 这番话,就像一个晴天霹雳,直接在秦淮茹和贾张氏的头顶上炸开了。 “什……什么?”秦淮茹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回……回乡下?” “不!我们不回去!”贾张氏第一个就反应了过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撒泼打滚。 “我们是城里人!我们不回乡下刨土!你们不能这么对我们!这是要逼死我们孤儿寡母啊!” 那个干部眉头一皱,脸也沉了下来。 “这位老同志,请你注意你的言行!这是组织的决定,是好事!怎么到你嘴里就变成逼死人了?难道响应国家号召,支援农业建设是坏事吗?你的思想很有问题啊!” 一顶“思想有问题”的大帽子扣下来,贾张氏的哭嚎声,当场就小了一半。 这个年代,这五个字,可是能要人命的。 “可是……可是我们……”秦淮茹还想争辩。 “没什么可是的。”另一个干部不耐烦地打断了她,“手续都已经办好了。车我们都给你们联系好了,明天上午,就过来接你们。你们今天就收拾收拾东西吧。” 说完,两个干部根本不给她们再说话的机会,把一份盖着红章的文件往秦淮茹手里一塞,转身就走了。 整个四合院,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瘫坐在地上的贾家婆媳。 回乡下? 我的天,这比杀了她们还难受啊! 院里的人,心里头都跟明镜似的。 这事儿,绝对没那么简单。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秦淮茹得罪了李大成之后,街道办就来人了? 这背后要是没有李大成捣鬼,谁信?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后院的方向。 那个年轻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雷霆万钧,直接把人往死里整啊! 易中海站在自家门口,浑身冰凉。 他看着那份盖着红章的文件,知道这事儿,已经成了定局,谁也改变不了了。 他完了。 他这辈子为了养老做的所有算计,在这一刻,都成了个笑话。 傻柱废了。 秦淮茹和棒梗,也要被赶回乡下了。 他易中海,到头来,还是个孤家寡人。 一股巨大的悔恨和恐惧,瞬间淹没了他。 他就不该去招惹那个李大成!他就不该去招惹那个煞星! 后院,李大成正坐在屋檐下,悠闲地喝着茶,听着林婉清教两个妹妹念书。 中院传来的哭嚎和吵闹,他听见了,但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他只是端起茶缸,轻轻吹了吹上面的热气,呷了一口。 茶,有点烫。 但心里,舒坦。 第87章 贾家滚出四合院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四合院里就没了往日的宁静。 中院贾家那屋,传来贾张氏那杀猪一样的哭嚎声,还有摔盆打碗的动静,间或夹杂着秦淮茹压抑的哭泣和棒梗的叫骂。 整个院子的人,都起了个大早。 但谁也没出门,都悄悄地躲在自家窗户帘子后面,伸长了脖子,竖着耳朵,听着中院的动静。 所有人的心里,都跟揣了只兔子似的,七上八下的。 他们既觉得贾家活该,又有点兔死狐悲的恐慌。 李大成那个年轻人,实在是太狠了。 一句话,就能让街道办下来文件,把一户人家,连根拔起,直接从城里给发配回乡下。 这手段,这能量,已经超出了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的想象。 以后在这院里,谁还敢惹他?谁还敢在他面前大声说话? 就连平时最爱摆官架子的二大爷刘海中,今天早上炒鸡蛋的时候,都特意跟老婆子交代,声音小点,别吵着后院的李顾问。 三大爷阎埠贵更是天没亮就把自家几个孩子都叫起来开会,中心思想就一个:以后见了李大成,都得叫“大成哥”,见了林婉清,都得叫“嫂子”,见了那两个小丫头,也得客客气气的。谁要是敢得罪了李家,就打断谁的腿,直接赶出家门。 整个四合院的生态,在一夜之间,就彻底改变了。 上午九点多,一辆解放牌大卡车,“突突突”地,开到了四合院的门口。 车上跳下来两个穿着工装的搬家公司工人,跟着昨天那两个街道办的干部,径直就走进了院子。 “秦淮茹,东西收拾好了吗?车来了,准备走吧。 ”干部的声音,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感情。 贾家屋里,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吱呀”一声开了。 秦淮茹走了出来。 她好像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头发花白了一半,眼睛肿得像两个核桃,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都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成了一个空壳子。 她身后,跟着同样失魂落魄的棒梗和小当。 “东西……都在屋里了。” 秦淮茹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在摩擦。 “行,那我们进去搬了。”一个工人说着就要往里走。 “不准进来!谁敢动我们家的东西!”屋里,贾张氏突然像疯了一样冲了出来,张开双臂,像个老母鸡一样护在门口。 “这是我们的家!我们不走!死也不走!”她满脸狰狞,头发散乱,像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老同志,我再警告你一次!”街道办的干部脸色铁青,“你要是再胡搅蛮缠,阻碍我们执行公务,信不信我们现在就把你绑起来,送到派出所去!到时候,给你定一个破坏国家建设的罪名,你这辈子都别想出来了!” “我……”贾张氏被这顶大帽子吓得一哆嗦,气焰当场就没了一半。 “妈,没用的。” 秦淮茹拉了拉她的衣袖,眼神空洞,“咱们……走吧。” 她知道,一切都完了。 反抗,没有任何意义,只会让她们的下场更惨。 搬家工人不再理会她们,直接进了屋。 贾家那点可怜的家当,一张破桌子,几条烂板凳,一口黑锅,还有两床又黑又硬的破棉被,没几下就被搬空了,零零散散地扔在了卡车车厢里。 院里的人,都从屋里走了出来,远远地看着。 没有人同情,没有人说话。 所有人的眼神,都复杂得像一团乱麻。 易中海也出来了。 他站在自家门口,看着秦淮茹那萧索的背影,看着棒梗那张写满了怨恨和不甘的小脸,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想上去拦着,可他不敢。 他知道,这事儿的背后是谁。他要是敢出头,下一个被送回乡下的,可能就是他易中海。 他这辈子最看重的脸面,最在乎的威信,在这一刻,被现实碾得粉碎。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秦淮茹牵着两个孩子,像三只斗败了的鸡,一步一步,走出了这个她们生活了十几年的院子。 贾张氏还在哭嚎,但声音已经没了力气,被工人半推半架地,也弄上了卡车。 “走了。” 街道办的干部冲司机喊了一声。 卡车发出一声巨大的轰鸣,喷出一股黑烟,缓缓地开动了。 秦淮茹坐在摇晃的车厢里,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四合院。 她的目光,越过中院,越过那些曾经熟悉,此刻却无比陌?的面孔,落在了后院的方向。 她看见了。 李大成正站在自家屋檐下,林婉清就站在他身边,挺着个肚子,手里还拿着件小孩子的衣裳在比划。 阳光照在他们身上,那么温暖,那么刺眼。 李大成也看见了她。 他没有躲闪,就那么平静地看着她。 他的脸上,没有得意,没有嘲讽,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的平静。 就像在看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秦淮茹的心,在这一刻,彻底死了。 她收回目光,低下了头。 两行浑浊的眼泪,从她干涩的眼眶里,流了下来。 卡车越开越远,贾张氏的哭嚎声也越来越小,最后,彻底消失在了胡同的拐角。 四合院里,安静得可怕。 许大茂第一个打破了沉寂。 他走到院子当中,清了清嗓子,大声喊道:“哎呀!这院里可算是清静了!以后再也不用听那老虔婆天天骂街了!这空气都新鲜了不少啊!” 他这话,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院里的人,脸上都露出了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刘海中背着手,慢悠悠地走到许大茂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的语重心长:“小许啊,话不能这么说。贾家也是咱们院里的老邻居了,她们现在有困难,响应国家号召回乡下去了,咱们应该祝福她们嘛。” 他嘴上这么说,那脸上的笑意,怎么都藏不住。 阎埠贵也跟着附和:“就是就是,二大爷说得对。以后啊,咱们这院里,就更和谐,更团结了!” 几个管事大爷一唱一和,院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热烈起来。 好像赶走了贾家,是什么天大的喜事一样。 李大成看着这副众生相,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身回了屋。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跟这个四合院,就只剩下最后一点微不足道的联系了。 这些人,这些事,都将被他远远地,甩在身后。 他关上门,把院子里的喧嚣,都隔绝在了外面。 屋里,林婉清正坐在床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了?”李大成走过去,坐在她身边。 “当家的,”林婉清抬起头,看着他,眼神里有点复杂,“这么做,是不是……太狠了点?” 她终究是个心软的女人。 看着秦淮茹那凄惨的样子,心里还是有点不落忍。 “狠?”李大成笑了,他伸手,把她揽进怀里,“媳妇儿,你记住。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她把主意打到婉柔和婉月身上的时候,她怎么不觉得自己狠?” “我要是不把她送走,你信不信,她以后会做出更疯狂的事来?到时候,咱们这个家,还能有安生日子过吗?” 林婉清不说话了。 她知道,自己男人说得对。 她靠在他结实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心里那点不忍,慢慢地,也就散了。 “好了,不想这些了。” 李大成拍了拍她的背,“一个搅屎棍子,走了就走了。以后,咱们关起门来,过咱们自己的好日子。” 他又伸手,轻轻地摸了摸她已经很明显的肚子。 “再有几个月,咱娃就要出来了。到时候,我李大成,也是当爹的人了。”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林婉清听着,脸上也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是啊。 管他外面天翻地覆。 只要这个男人在身边,只要这个家还在,就是天底下,最安稳,最幸福的日子。 第88章 工厂里的新风暴 送走了贾家这个大麻烦,李大成的心思,就全都扑在了红旗机械厂上。 轴承试生产很成功。 第一批造出来的一百套滚针轴承,李大成没让马东海急着往外卖。 他亲自带着张建军他们,把厂里那几台还能转的破机器,从里到外,把所有的滚珠轴承,全都换成了自家生产的新轴承。 效果是立竿见影的。 原本“哐当哐当”响得跟要散架一样的老车床,换上新轴承后,运转起来的声音,瞬间就变得沉稳有力,跟换了台新机器似的。 工人们干活的时候,都觉得顺手了不少。 以前加工一个零件,得提心吊胆,生怕机器抖一下,尺寸就跑了。 现在稳得很,干活的效率,凭空就高了一大截。 厂里的老师傅们,现在看李成大的眼神,已经不是看神仙了,是看财神爷。 “李顾问,咱们这轴承,啥时候往外卖啊?我那几个在别的厂的师兄弟,都托我来问好几回了!”张建军天天跟在李大成屁股后面念叨。 “不急。”李大成却一点都不着急,“好东西,不能当大白菜卖。咱们得让别人知道,咱们这轴承,是金疙瘩!” 他让马东海把厂里原来的生产任务都停了,全厂一百多号工人,就干一件事——生产轴承。 同时,他又在厂里,掀起了一场管理上的大风暴。 他取消了原来那种干好干坏一个样,干多干少一个样的大锅饭制度。 他把工人分成了几个生产小组,每个小组负责一道工序,从下料、车削、热处理到最后的打磨、装配,流水线作业。 然后,他推出了一个在这个年代,简直是石破天惊的制度——计件工资。 每个小组,每天有固定的生产任务,完成了,拿基本工资。 超额完成的,超出的部分,一个零件给多少钱,明码标价,上不封顶! 但是,质量不过关的,一个次品,罚两个正品的钱! 这个制度一推出来,整个厂子都炸了。 那些平时懒散惯了,上班就等着下班的老油条们,第一个就跳出来反对。 “这叫什么事啊?这不是逼着咱们卖命吗?” “就是!万一哪天手一抖,做坏了几个,那不是连基本工资都拿不到了?” “马厂长!这不公平!这是走资本主义道路!” 一群人闹哄哄地冲进了马东海的办公室。 马东海被他们吵得一个头两个大,他自己心里也没底,只好又把李大成给请了过来。 李大成走进会议室,看着底下那些群情激奋的工人,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他走到主席台前,拿起桌上的搪瓷茶缸子,喝了口水,然后“砰”的一声,重重地放在了桌上。 整个会议室,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谁刚才说,这是资本主义道路的?”李大成目光像刀子一样,在底下扫了一圈。 没人敢吱声了。 “我告诉你们,什么叫社会主义!”李大成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砸得人耳朵疼。 “多劳多得,按劳分配!这就是社会主义!” “你干得多,干得好,你就拿得多,你就该住大房子,吃肉,给你媳妇儿买新衣裳!这叫光荣!” “你干得少,干得差,上班磨洋工,下班第一个冲,那你活该拿得少,活该喝稀饭,吃窝头!这叫什么?这就叫懒汉!懒汉,在社会主义社会,是可耻的!” “你们说,我说得对不对!” 底下鸦雀无声。 那些刚才还闹得最凶的老油条,一个个都低下了头,脸红得像猴子屁股。 “我这个制度,就是为了让那些真正肯干活,有本事的老实人,能拿到他们应得的报酬!让那些想偷奸耍滑,混日子的人,混不下去!” “当然,我也不是不讲道理。” 李大成话锋一转,口气缓和了一些,“这个月,是试行。大家可以先干着试试。一个月后,咱们再开会。要是大家觉得这个法子不行,咱们就改回去,还吃大锅饭。怎么样?” 他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底下的人,再也说不出什么来了。 一场风暴,就这么被李大成三言两语给压了下去。 计件工资制度,开始在红旗机械厂,轰轰烈烈地推行开来。 效果是惊人的。 人的潜力,在金钱的刺激下,被无限地激发了出来。 以前上班时间凑在一块儿抽烟聊天、织毛衣的景象,彻底消失了。 车间里,所有人都跟上了发条一样,低着头,一门心思地干活。 连上厕所,都是一路小跑。 机器二十四小时不停,工人们三班倒,一个个都红着眼睛,想尽一切办法提高效率。 有脑子活的,开始琢磨怎么改进工具,怎么优化流程。 以前藏着掖着的绝活,现在都拿出来共享了,因为小组的产量上去了,每个人都能多分钱。 厂里的产量,一天一个样,跟坐了火箭似的往上蹿。 轴承的质量,也因为有严格的惩罚制度,把控得死死的。 一个月后,发工资那天,整个红旗机械厂,都沸腾了。 拿到工资条的工人,一个个都跟傻了似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些干得最卖力的生产小组,组里每个人的工资,都超过了一百块! 张建军那个小组最猛,他自己拿了一百五十块!比厂长马东海都高! 而那些之前闹得最凶,这个月还在磨洋工的老油条们,拿到手的工资条,只有可怜的十几二十块,连养家糊口都不够。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这一下,再也没有人反对计件工资了。 那些没拿到高工资的,肠子都悔青了,一个个都跑去找李大成,拍着胸脯保证,下个月一定好好干。 李大成看着这副景象,心里跟明镜似的。 他知道,这个厂子,这些工人,已经彻底被他攥在了手心里。 …… 厂子走上了正轨,李大成也清闲了不少。 他把生产上的事,都交给了张建军他们几个技术骨干去管。 他自己,则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新产品的研发上。 他那个小小的顾问办公室,成了厂里的禁地。 他以“研发绝密新产品”的名义,光明正大地从厂里仓库里,调用各种优质的钢材和稀有金属。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就会把自己锁在办公室里。 他从系统空间里,调出了那张让他心惊肉跳的【82式手枪制造图纸】。 这段时间,他已经陆陆续续地,用系统的“分解”和“重组”功能,把手枪的所有零件,都制造了出来。 每一个零件,都用的是后世最顶级的合金工艺,强度和韧性,远超这个时代任何一种军用钢材。 但他一直没敢组装。 这东西,风险太大了。 他每天晚上,都会被这种矛盾的情绪折磨得睡不着觉。 他会走到林婉清的床边,看着她熟睡的脸庞,和一天天大起来的肚子。 他会把耳朵轻轻贴在她温热的肚皮上,感受着里面那个小生命的微弱心跳。 每当这个时候,他心里的那点恐惧和犹豫,就会被一种无比坚定的信念所取代。 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她们。 为了保护她们,不让她们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 终于,在一个周末,他下定了决心。 他借口要去郊区钓鱼,开着厂里的吉普车,来到了几十公里外一个荒无人烟的山沟里。 他停好车,走进山沟深处,确认四周绝对不会有任何人。 然后,他从系统空间里,取出了那些闪着幽幽蓝光的零件。 他的手很稳,心跳却快得像擂鼓。 他按照脑子里的步骤,开始组装。 卡榫结合,螺丝拧紧,弹簧就位…… 一把造型流畅,通体漆黑,散发着冰冷杀气的手枪,在他的手里,慢慢成形。 他从空间里,又取出了几颗同样是他制造的子弹。 将子弹压入弹匣,再将弹匣“咔嗒”一声,推入枪柄。 拉动套筒,子弹上膛。 整个过程,他做得无比熟练,仿佛已经做过千百遍。 他举起枪,瞄准了远处一块半人高的石头。 他的呼吸,在这一刻,几乎停滞了。 “砰!” 一声沉闷而巨大的枪响,在空旷的山谷里回荡,惊起了一群飞鸟。 他手里的枪身,传来一股强劲的后坐力。 远处那块半人高的石头,应声而碎,石屑四溅。 李大成看着手枪枪口冒出的那缕青烟,闻着空气中那股刺鼻的硝烟味,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威力……比他想象的,还要大得多! 这就是力量。 一种能瞬间决定生死的,最纯粹,最原始的力量。 他站在山谷里,久久没有动弹。 直到山风吹散了那股硝烟味,他才慢慢回过神来。 他没有再试第二枪。 他熟练地退下弹匣,拆解了手枪,把每一个零件都用油布仔细擦拭干净,然后重新收回了系统空间。 这个秘密,将永远地,烂在他的心里。 这把枪,将是他最后的底牌。 他希望,这辈子,都不要有动用它的那一天。 第89章 意外的访客 红旗机械厂的轴承,火了。 一开始,只是在京城周边的一些小厂子里流传。 用过的都说好,说这轴承不但精度高,还耐用,以前三天两头坏的机器,换上红旗厂的轴承,跑上一个月都不带喘气的。 一传十,十传百。 慢慢的,口碑就起来了。 马东海按照李大成的吩咐,把价格定得死贵,一个轴承,比别家厂子的贵上三倍,而且爱买不买,概不赊欠。 可就算这样,来厂里拉货的卡车,还是在门口排起了长队。 没办法,这东西是独门生意。 而且算下来,虽然买的时候贵,但能省下大笔的维修费和停工损失,里外里还是赚的。 厂里的账上,钱开始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多。 工人们的腰包,也跟着鼓了起来。 现在厂里最普通的工人,一个月都能拿到五六十块,比那些国营大厂的七级工都多。 整个红旗机械厂,从上到下,都洋溢着一股子打了胜仗的喜庆劲儿。 工人们走路都带风,说话嗓门都大,看谁都觉得矮一头。 见了别的厂的朋友,第一句话就是:“你们厂,一个月开多少钱啊?” 那股子优越感,藏都藏不住。 而这一切的缔造者,李大成李顾问,在厂里的威望,已经达到了顶峰。 现在别说他要在厂里搞什么改革了,他就是说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估计全厂的工人都会跟着点头。 这天下午,李大成正在办公室里,研究一张从系统里兑换出来的,关于小型柴油机的制造图纸。 他觉得光靠轴承,还是有点单薄。 他想搞个大家伙,一个能真正让红旗厂,在整个国家的工业体系里,都站稳脚跟的东西。 就在他琢磨得入神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马东海一脸兴奋又带着点紧张地走了进来。 “李顾问,大好事!天大的好事!” “怎么了?”李大成放下图纸。 “市里来电话了!说……说总参装备部的一个采购处长,听说了咱们厂的轴承,点名要过来考察!同行的,还有京城第一机床厂和742厂的技术专家!” “742厂?”李大成听到这个名字,心里“咯噔”了一下。 那不是生产军用航空发动机的厂子吗?他之前从废品站淘来的那个涡轮叶片,上面的编号,好像就跟742厂有关系。 “对!就是那个军工厂!”马东海激动得脸都红了,“李顾问,您说,这是不是天上掉馅饼了?要是能搭上军工厂这条线,咱们厂,可就真的一飞冲天了!” 李大成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 这事儿,恐怕没那么简单。 一个生产轴承的街道小厂,怎么会惊动总参装备部和742厂这种级别的单位?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心里隐隐有种感觉,这帮人,恐怕不是冲着轴承来的。 是冲着他来的。 “什么时候到?”李大成不动声色地问。 “后天上午!”马东海说,“李顾问,您看,咱们是不是得好好准备一下?把厂里打扫打扫,再挂几条欢迎的横幅?” “不用。”李大成摆了摆手,“平常什么样,就什么样。咱们是靠技术吃饭的,不是靠搞形式主义。” “咱们的产品,就是最好的门面。” “是是是!您说得对!”马东海连连点头。 李大成心里,却开始飞快地盘算起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倒要看看,这帮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 两天后,一辆挂着军牌的伏尔加轿车,和一辆北京吉普,一前一后,开进了红旗机械厂破旧的大门。 马东海带着厂里几个中层干部,早早地就等在了办公楼前。 李大成没去凑这个热闹,他就像个没事人一样,还在车间里,指导着工人调试一台新改造的磨床。 车门打开。 伏尔加车上,先下来一个穿着四个兜军装,肩膀上扛着两杠三星的中年军官。 他身材高大,面容坚毅,眼神锐利,一看就是久居上位的人物。 他身后,跟着一个戴着金丝眼镜,文质彬彬的年轻人,应该是他的秘书。 吉普车上,则下来了几个穿着工装,但气质明显不一样的技术干部。 李大成的目光,在其中一个五十多岁,头发花白,戴着副黑框眼镜的老师傅脸上一扫而过,心里微微一动。 这个老师傅,他有点眼熟。 好像……好像就是那天在同仁堂,被自己用金针刺穴的法子,救过来的那个老头。 不,不对。不是那个老头。 是那个老头的儿子,那个市革委会的副主任,杨卫国! 李大成脑子飞快地转了一下。 不对,也不是杨卫国。 是杨卫国那天拿给他看的一张照片,照片上,杨卫国扶着一个老人,旁边还站着一个中年人。 李大成记得杨卫国介绍过,那个中年人,是他大哥,在742厂当总工程师。 好像就长这个样子。 就在李大成打量他们的时候,那个总工程师模样的男人,目光也恰好落在了他身上。 四目相对。 那个男人的眼神,明显愣了一下,随即,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和探究。 “马厂长,哪位是你们厂的李大成顾问?”那个两杠三星的采购处长,开门见山地问道。 “报告首长!那位就是!”马东海赶紧一指车间门口的李大成。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李大成身上。 李大成擦了擦手上的油,不卑不亢地走了过去。 “各位领导好,我就是李大成。” “你就是李大成?”采购处长上下打量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审视,“小同志,很年轻嘛。” “年轻肯干,为国家多做贡献。”李大成回答得滴水不漏。 “呵呵,口气不小。”处长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反倒是那个742厂的总工程师,主动走了上来,伸出手。 “李顾问,你好。我叫杨卫军,742厂的总工程师。” 他的声音很沉稳,带着一种技术人员特有的严谨。 “杨总工,您好。”李大成跟他握了握手。 杨卫军。 杨卫国。 果然是兄弟俩。 这下,事情就有意思了。 “李顾问,我们这次来,主要是想看看你们生产的滚针轴承。听说,你们的轴承,在精度和寿命上,都超过了国内,甚至是一些进口产品的水平?”杨卫军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是不是超过,我不敢说。但我们厂的东西,质量绝对过硬。杨总工,各位领导,光说不练假把式,请到车间里,看看我们的生产线,再看看我们的产品,就什么都明白了。” 李大成很自信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一行人,走进了那个被李大成改造得焕然一新的车间。 车间里,机器轰鸣,工人们干得热火朝天,但一切都井井有条。 地面上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油污。 零件和工具,都摆放得整整齐齐。 这副景象,让那几个见惯了国营大厂脏乱差景象的技术专家,都暗暗点头。 当他们看到那几台“老掉牙”却运转平稳,加工精度高得吓人的设备时,脸上的表情,就从欣赏,变成了震惊。 尤其是杨卫军,他围着那台被李大成深度改造过的车床,足足转了三圈。 他一会儿看看那被重新设计过的齿轮箱,一会儿又摸摸那光滑如镜的导轨,嘴里不停地发出“啧啧”的惊叹声。 “不可思议……真是不可思议……”他扶了扶眼镜,看着李大成,那眼神,就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 “李顾问,这台车床的传动系统,还有这个导轨的精度补偿装置,是你设计的?” “是我琢磨出来的土办法,让各位专家见笑了。”李大成谦虚道。 “土办法?”杨卫军苦笑了一下,“你这个土办法,要是让我们厂里那帮眼高于顶的留苏专家看到了,一个个都得羞愧得找地缝钻进去!” 他越看,心里就越是心惊。 这个年轻人,太可怕了。 他展现出来的技术水平,已经完全超出了这个时代的认知。 他到底是什么人?他背后,又站着什么人? 杨卫军想起了自己弟弟杨卫国跟他说过的话。 “哥,这个李大成,是神人。只能交好,千万不能得罪。他的人情,比什么都金贵。” 现在看来,弟弟的话,一点都没错。 考察的最后,杨卫军亲自从生产线上,随机抽取了几套轴承,用他们随身带来的精密仪器,进行了现场检测。 结果出来,所有人都沉默了。 那精度,那光洁度,那材质的硬度……每一项数据,都完美得不像话。 “小同志,”那个采购处长,这会儿看李大成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从审视,变成了炙热的欣赏,“你们这个轴承,我们军方,要了!” “你们厂能生产多少,我们就要多少!” “价格,不是问题!” 这话一出口,马东海激动得差点当场就跪下了。 李大成却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为国防建设做贡献,是我们应尽的义务。” 考察结束,一行人准备离开。 临上车前,杨卫军又特意把李大成拉到了一边。 “李顾问,”他看着李大成,眼神很复杂,“我能问你一个私人问题吗?” “您说。” “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叫李大锤的人?” 杨卫军的话,像一道闪电,猛地劈在了李大成的心上。 他的心跳,漏了半拍。 但他的脸上,却依旧平静如水。 “不认识。”他摇了摇头,“杨总工,您为什么这么问?” 杨卫军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好像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没什么。”他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我们厂之前丢失了一批试验用的高温合金材料,后来,在一个叫李大锤的废品贩子那里,找到了残骸。那个李大锤,后来失踪了。” “而你在改造设备时用的某些‘土办法’,和我们厂正在试验的一些未公开的技术,有那么一点点……相似之处。” 杨卫军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李大成的心上。 他知道,对方这是在敲打他,也是在试探他。 他赌对了。 这帮人,果然不是冲着轴承来的。 他们是冲着那个涡轮叶片,冲着他这个“凭空出现”的技术天才来的。 李大成的心,沉了下去。 他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了。 一个巨大的,看不见的漩涡,正在他脚下,悄然成形。 第90章 婉清,我要当爹了! 从杨卫军那儿回来,李大成一连好几天,都觉得心里头压着块石头。 他知道,自己被盯上了。 742厂那种地方,保密级别高得吓人,丢了一批试验性的高温合金,那绝对是天大的事。 杨卫军今天这番话,是试探,也是警告。 这事儿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炸。 他晚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烟一根接一根地抽,弄得屋子里乌烟瘴气的。 林婉清看出了他不对劲。 她也不问,就是每天晚上等他回来,都给他打好洗脚水,把饭菜在锅里温着。 等他睡下了,就安安静静地躺在他身边,用她那温热柔软的身子抱着他。 “当家的,别愁了。” 这天晚上,她把脸贴在他结实的后背上,小声说,“天塌下来,有你顶着。你要是累了,就歇歇,有我呢。” 她的话,像一股暖流,一下子就流进了李大成那颗烦躁不安的心里。 他转过身,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是啊。 怕什么? 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他有媳妇儿,有妹妹,肚子里还有一个马上就要出世的娃。 他有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系统,有远超这个时代的知识和技术,还有一把能瞬间决定生死的底牌。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谁要是敢动他的家人,他李大成不介意让这个世界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疯狂。 心里的疙瘩解开了,李大成整个人都松快了不少。 他把厂里的事,暂时都交给了马东海和张建军,自己则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即将临盆的林婉清身上。 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像个吹满了气的皮球。 走起路来,得扶着腰,一步一步地挪,看着就让人心疼。 李大成把家里的活儿全包了,洗衣做饭,打扫卫生,什么都不让她干。 他每天变着法儿地给她做好吃的,用系统空间里提纯出来的药材,给她炖各种补汤。 把她养得珠圆玉润,除了肚子大,脸上连一点孕妇该有的憔悴和浮肿都没有,气色好得让胡同里的大妈们都羡慕得不行。 两个小姨子也懂事得很,放了学就围在姐姐身边,给她捶腿捏肩,讲学校里的趣事,逗得林婉清天天都合不拢嘴。 日子,安稳得像流淌的河水。 这天下午,天气有点阴沉,眼看着就要下雨。 林婉清觉得屋里闷,就挺着个大肚子,在院子里那棵老槐树下,慢慢地来回走动。 李大成在屋里给她削苹果,眼睛却一刻都没离开过她。 突然,林婉清脚下一个趔趄,也不知是踩到了什么,“哎哟”一声,身子一歪,就朝着地上倒了下去。 “婉清!” 李大成吓得魂儿都飞了,手里的苹果和刀都扔了,像一头猎豹,一个箭步就从屋里冲了出去。 他堪堪在她倒地之前,一把将她接住,抱在了怀里。 “怎么样?摔着没有?肚子疼不疼?”李大成急得满头大汗,声音都在发抖。 “我……我没事……”林婉清也吓得小脸煞白,她靠在李大成怀里,刚说了一句,就突然倒吸一口凉气,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一只手死死地抓住了李大成的胳膊。 “疼……肚子……肚子好疼……”她的额头上,瞬间就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李大成心里“咯噔”一下,伸手往她身下一摸。 湿的。 羊水破了! “要生了!” 李大成脑子里“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他虽然有大师级的医术,但那都是理论知识。 真到了自己媳妇儿要生孩子这个节骨眼上,他还是慌了。 “别怕,别怕,媳妇儿,有我呢!”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边抱着她往屋里走,一边冲着屋里大喊:“婉柔!婉月!快!去把咱们准备好的东西都拿出来!热水!剪刀!纱布!快!” 两个小丫头也吓坏了,但听见姐夫的喊声,还是强忍着慌乱,开始在屋里叮叮当当地忙活起来。 李大成把林婉清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让她躺平。 他脑子里那些关于妇产科的知识,像过电影一样飞快地闪过。 检查宫口,监听胎心,观察宫缩…… 他伸手,开始有条不紊地给她做检查。 “宫口开了两指,还早。胎心正常,别怕。” 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像一剂强心针,让慌乱无措的林婉清,慢慢地镇定了下来。 外面的天,彻底阴了下来,狂风卷着乌云,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就砸了下来。 屋子里,点上了煤油灯。 林婉清的阵痛,开始一阵紧过一阵。 她死死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叫出声,那张秀美的脸,因为疼痛而扭曲,汗水打湿了她的头发,一绺一绺地贴在脸上。 李大成一直守在她身边,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媳妇儿,疼就叫出来,别忍着。” 他心疼得跟刀割一样。 他一边用从系统里学来的按摩手法,帮她缓解腰部的酸痛,一边不停地跟她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力。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电闪雷鸣。 屋子里,林婉清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当家的……我……我不行了……我没力气了……”她抓着李大成的手,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胡说!”李大成把脸一板,“我李大成的媳妇儿,没那么娇气!你想想咱们的娃,他马上就要出来了!你得使劲,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来!” 他凑到她耳边,声音压得很低:“媳妇儿,听我的,吸气……呼气……对,就是这样……我让你使劲的时候,你就使劲,憋住一口气,往下面用……” 他就像一个经验最丰富的产科医生,冷静地指挥着。 “来!深吸一口气!用力!” “啊——” 林婉清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发出一声长长的嘶喊。 “好!很好!我看见头了!媳妇儿,再来一次!就一下!咱们的娃就出来了!”李大成激动地喊道。 林婉清像是被注入了一股新的力量,她又一次积攒起全身的力气。 “哇——” 一声响亮而清脆的婴儿啼哭声,突然在屋子里响起。 那声音,穿透了外面的风雨雷电,像天籁一样,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生了! 李大成看着自己手里那个浑身通红,皱巴巴的小家伙,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小心翼翼地,用早就准备好的温水,给孩子擦干净身子,又用消过毒的剪刀,剪断了脐带,然后用柔软的布包好。 “媳妇儿,你看。”他把孩子抱到林婉清的枕边,声音都在发抖,“是个小子!咱有儿子了!” 林婉清费力地睁开眼,看着那个在她身边,挥舞着小手,哭得惊天动地的小生命,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那是她的儿子。 是她和这个男人的儿子。 李大成看着她们娘俩,眼圈也红了。 他李大成,两世为人,在这一刻,才算是真真正正地,有了根。 他俯下身,在林婉清汗湿的额头上,重重地亲了一口。 “媳妇儿,辛苦你了。” 然后,他又低头,在那张皱巴巴的小脸上,轻轻地亲了一下。 “臭小子,欢迎来到这个世界。我是你爹。” 就在这时,他的脑海里,那个沉寂了一段时间的系统,突然爆发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璀璨的金色光芒! 【叮!检测到核心家庭成员“林婉清”成功诞下子嗣!家族新增正式成员一名!】 【恭喜宿主!您已达成“血脉延续”之终极里程碑成就!】 【家族兴旺,根基已成!系统正在为您生成一份……足以改变时代的超级大礼包!】 【礼包生成中……警告!能量波动巨大!请宿主做好准备!】 李大成看着那一行行耀眼的金字,激动得浑身的血都快烧开了。 足以改变时代的超级大礼包! 这……这得是多大的奖励? 他正想着,外面的院门,突然被人“砰砰砰”地,擂得山响! 那声音,急促而暴力,在雷雨声中,显得格外刺耳。 “开门!警察!例行检查!” 一个冰冷而威严的声音,穿透了门板,清晰地传了进来。 李大成的瞳孔,瞬间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警察? 例行检查?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一个可怕的念头,像闪电一样,划过他的脑海。 杨卫军!742厂! 他们,终究还是来了! 第91章 黑夜里的枪声 “警察!开门!” 门外的催促声,一声比一声急,拍门的声音也越来越重,像是要将那扇薄薄的木门直接擂碎。 屋里,刚生产完,虚弱不堪的林婉清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脸色煞白,下意识地抓紧了李大成的手。 两个小姨子也吓得躲在墙角,大气都不敢出。 李大成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他妈的!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这个节骨眼上! 他几乎可以肯定,这绝不是什么狗屁的例行检查。 这帮人,就是冲着他来的!而且选在他媳妇儿刚生完孩子,他心神最不宁的时候,用心何其歹毒! 是杨卫军?还是742厂的其他人? 他们是怀疑他偷了技术,还是发现了那个涡轮叶片的线索? 无数个念头在李大成脑中闪电般划过,但眼下,已经没有时间让他细想。 “别怕。”李大成反手握住林婉清冰凉的手,俯身在她额头亲了一下,声音压得极低,却异常沉稳。 “你们在屋里待着,锁好门,谁叫都别开。记住,不管外面发生什么,都别出来。” 说完,他站起身,眼神在一瞬间变得冰冷而锐利。 他看了一眼床上刚出生的儿子,那张皱巴巴的小脸,似乎也感受到了外面的紧张气氛,停止了哭泣,睁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看着他。 这双眼睛,像一团火,瞬间点燃了李大成胸中所有的血性。 去他妈的杨卫军!去他妈的742厂! 谁敢动老子的家人,老子就让他拿命来偿! 他转身,大步走到院角那个小作坊,从一堆破烂底下,摸出了那个用油布层层包裹的铁家伙。 冰冷的触感,瞬间传遍全身。 他熟练地将弹匣压满子弹,推入枪柄,“咔嗒”一声,拉动套筒,子弹上膛。 然后,他把那把通体漆黑的82式手枪,插在了自己的后腰上,用衣服下摆盖住。 做完这一切,他才深吸一口气,走到院门口。 “谁啊!大半夜的,嚷嚷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他故意用一种不耐烦的口气,冲着门外喊道。 “少废话!我们是市局的!奉命检查!赶紧开门!”门外的声音,严厉而不容置疑。 李大成心里冷笑一声。 市局的?市局的会用这种方式敲门?这更像是在试探,或者说,是在逼他犯错。 他没有立刻开门,而是搬了条板凳,踩上去,从门上方的墙洞里,往外看了一眼。 院门口,停着一辆吉普车,但车牌被泥巴糊住了,看不清楚。 车旁边,站着三个人。 都穿着便衣,但那股子精悍的气势,和站立的姿势,一看就不是普通的警察,更像是部队里出来的人。 其中一个,正是不久前才见过的,杨卫军的那个秘书,戴金丝眼镜的年轻人。 果然是他们! 李大成的心,彻底冷了下来。 看来杨卫军那天的话,不是敲打,是最后的通牒。自己没当回事,他们就直接动手了。 怎么办? 开门,让他们进来搜? 不行!自己那个小作坊里,虽然没有成品,但那些自己制造的超时代工具和一些零件半成品,根本经不起查。 一旦被他们发现,自己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到时候,被抓走秘密审讯,是生是死都由不得自己了。 不开门,跟他们硬抗? 更不行!对方人多,而且很可能有枪。自己虽然有底牌,但一旦开了枪,事情就彻底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必须想个办法,把他们引开!或者,制造混乱,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李大成的脑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 他的目光,扫过院子,最后,落在了院角那堆他用来伪装的,从废品站淘来的破铜烂铁上。 那里面,有几个他特意留下的,还没来得及处理的,氧气瓶和乙炔瓶!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计划,在他脑中瞬间成形! “等着!我穿件衣裳就来!”李大成冲着门外喊了一声,然后跳下板凳。 他像一阵风一样,冲到院角,从那堆废铁里,拖出了一个半人高的氧气瓶和一个小点的乙炔瓶。 他用最快的速度,把两个瓶子的阀门,都拧到了最大! “嘶——” 两种无色无味的气体,开始飞快地从瓶口泄露出来,在空气中混合。 然后,他从厨房里,拿出火柴,划着了一根,扔进了墙角一堆早就准备好的干柴里。 火苗“腾”的一下就窜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疯狂的决绝。 他走到院门后,没有开门,而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声嘶力竭地,冲着胡同里大声嘶喊起来: “救命啊!抢劫啊!杀人啦!” “有没有人啊!快来人啊!有人要闯进家里抢东西杀人啦!” 他这一嗓子,用上了丹田气,声音穿透了雷雨,传出去了老远。 门外那三个人,当场就愣住了。 他们没想到,李大成不按常理出牌,不但不开门,反而喊起了救命。 “妈的!这小子想干什么?”那个金丝眼镜的秘书,脸色一变。 “不好!他想把街坊都引来!把事情闹大!”另一个人也反应了过来。 “砸门!冲进去!不能让他再喊了!”金丝眼镜当机立断。 “砰!砰!砰!” 三个人开始用肩膀,疯狂地撞击院门。 就在这时,他们突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奇怪的甜味。 是乙炔! 那个金丝眼镜脸色剧变,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刚想大喊“快退”。 已经晚了。 院子里,墙角那堆干柴的火苗,舔到了在地面上弥漫的,已经和氧气充分混合的乙炔气体。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瞬间爆发! 一股肉眼可见的,带着炽热气浪的火龙,从院墙里冲天而起! 整个院子的地面,都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那扇本就老旧的木头院门,被这股恐怖的冲击波,像纸片一样,直接炸成了漫天飞舞的碎片! 门口正在撞门的那三个人,首当其冲。 他们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这股夹杂着无数木屑和碎石的气浪,狠狠地掀飞了出去,像三个破麻袋一样,重重地摔在了十几米外的泥地里。 整个南锣鼓巷,在这一瞬间,仿佛都经历了一场小型的地震。 无数扇窗户的玻璃,被震得“哗啦啦”粉碎。 无数户人家,在睡梦中被惊醒。 灯,一盏接一盏地亮了起来。 哭喊声,尖叫声,狗叫声,乱成了一锅粥。 “怎么回事?地震了?” “快跑啊!爆炸了!” 胡同里,瞬间就乱了套。 李大成在爆炸发生的瞬间,就已经死死地趴在了地上,用身体护住了脑袋。 饶是如此,他还是被那股巨大的声浪,震得头晕眼花,耳朵里“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晃了晃脑袋,从地上爬起来。 院子里,一片狼藉。 墙角被炸出了一个大坑,还在冒着黑烟。院墙也塌了半边。 他顾不上这些,第一时间就冲到了自己家屋门口。 “婉清!婉清!你们没事吧!” 屋门被从里面打开了,林婉清抱着孩子,和两个妹妹一起,脸色煞白地站在门口,显然是吓得不轻。 “当家的……刚才……刚才那是什么?”林婉清的声音都在抖。 “没事,家里的煤气罐炸了。” 李大成随口胡诌了一句,赶紧检查她们有没有受伤。 确认她们都没事,他才松了口气。 “你们在屋里别出来!”他叮嘱了一句,然后转身,从后腰拔出了那把冰冷的82式手枪。 他一步一步,走出了已经没有门的院子。 外面的胡同里,已经乱成了一团。 那辆吉普车,车窗玻璃全碎了,车身上也坑坑洼洼的。 那三个人,正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 那个金丝眼镜,运气好点,只是被气浪推开,摔得七荤八素。 另外两个,就没那么幸运了,身上被飞溅的木屑和石子划得到处是伤,血肉模糊,有一个人的腿,更是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是断了。 他们看着从院子里走出来的李大成,眼神里,全是惊骇和不敢置信。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这个看似普通的年轻人,竟然会用这么极端,这么疯狂的方式,来回应他们的“拜访”。 这不是个技术员! 这是个疯子!一个彻头彻尾的,不要命的疯子! 李大成没有理会周围那些从家里跑出来,穿着睡衣,一脸惊恐的街坊邻居。 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定了那个金丝眼镜。 他一步一步地,朝他走了过去。 他的手里,那把黑色的手枪,在混乱的火光和忽明忽暗的灯光下,闪着幽冷的,致命的光。 金丝眼镜挣扎着,从自己怀里,也掏出了一把手枪。 是把五四式。 他举起枪,对准了李大成,声音因为恐惧和愤怒而变得尖利。 “李大成!你……你敢袭警!你这是找死!” 李大成停下了脚步,脸上,慢慢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那笑容,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无比的狰狞。 “袭警?”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我只知道,有人在三更半夜,开着没牌照的车,鬼鬼祟祟地,想要闯进我家,图谋不轨。” “我李大成,只是个普通老百姓。为了保护我刚生完孩子的媳妇儿,和刚出生的儿子,我奋起反抗,不小心,弄炸了家里的煤气罐。” “至于你……” 李成大举起了手里的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金丝眼镜的眉心。 “你又是谁?” “你手里这把枪,又是从哪儿来的?” “你信不信,我现在一枪打死你,然后就说,你是闯进我家的劫匪。在这荒郊野岭,黑灯瞎火的,谁能给我作证?谁又敢给我作证?” 金丝眼镜的冷汗,“刷”的一下就下来了。 他看着李大成那双疯狂而冰冷的眼睛,第一次,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 他毫不怀疑,眼前这个疯子,真的敢开枪。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时刻。 胡同的另一头,传来了尖锐的警笛声。 红蓝相间的警灯,划破了黑夜,飞快地,朝着这边驶来。 第92章 善后与新生 警笛声由远及近,像一把锋利的刀,瞬间划破了胡同里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金丝眼镜的脸上,闪过一丝如释重负。 而李大成,却在心里暗骂了一声。 他知道,开枪的最好时机,已经错过了。 警察来了,性质就全变了。 在警察面前开枪,那他就真成了无法无天的暴徒,再怎么解释都没用了。 他毫不犹豫,在警车拐进胡同的前一秒,手腕一翻,那把黑色的82式手枪,就像变魔术一样,消失在了他手里,被他收回了系统空间。 几乎是同一时间,金丝眼镜也飞快地把自己的五四式手枪收了起来。 他很清楚,他们这次行动,本身就是秘密的,见不得光。 如果让普通警察看到他们持枪,还发生了这么大的爆炸,事情会变得极其复杂,根本没法收场。 两辆警车“嘎吱”一声,在胡同口停下。 十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拿着手电筒和警棍,冲了过来。 带头的,是一个四十多岁,国字脸,一脸正气的中年警察。 “怎么回事!谁报的警?发生什么了?”中年警察看着眼前这片狼藉,和躺在地上呻吟的伤员,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警察同志!我们是……”金丝眼镜刚想开口表明身份。 李大成却抢先一步,一脸惊魂未定地冲了过去,一把抓住了中年警察的胳膊。 “警察同志!你可算来了!救命啊!”他演得那叫一个逼真,声音里带着哭腔,浑身都在发抖。 “我是这家的户主,我叫李大成!我媳妇儿刚生完孩子,我们一家人正在屋里呢,这几个人就突然来砸我们家门,说要冲进来抢东西!” 他一指地上的金丝眼镜和他那两个半死不活的同伴。 “我不敢开门,就拼命喊救命!他们看我不开门,就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炸药,想把我们家门给炸开!结果炸药没弄好,把自己给炸了!” 李大成这番话,真真假假,颠倒黑白。 他把自己从主动引爆,变成了被动受害。 把对方的“拜访”,扭曲成了入室抢劫和爆炸袭击。 这个罪名,在这个年代,可是能直接枪毙的! “你胡说!”金丝眼镜气得差点一口血喷出来,指着李大成的手都在抖,“我们是……” “你是什么?”李大成立马打断他,冲着警察一脸委屈地喊道,“警察同志,你听!他还要威胁我!他们有枪!我刚才亲眼看见他拿枪指着我!” 这话一出口,在场的所有警察,脸色“唰”地一下就变了。 “有枪?”中年警察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他一挥手,“都别动!把手举起来!控制住!” 几个警察立马就冲了上去,七手八脚地,就把还在发懵的金丝眼镜和他那两个动弹不得的同伴,给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一个警察手脚麻利地在他身上一搜。 “报告队长!搜到一把五四式手枪!弹匣是满的!” 这一下,人证物证俱在了。 中年警察看金丝眼镜的眼神,已经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好啊,胆子不小啊!持枪抢劫,还敢玩爆炸?我看你们是活腻了!”他冲着手下人一挥手,“都给我铐起来!带回局里去!好好审!我倒要看看,你们是何方神圣!” “不是!我们不是劫匪!我们是……”金丝眼镜急得满头大汗,拼命地想解释。 可现在,谁还听他的? 在普通警察眼里,这就是一桩证据确凿的,极其恶劣的暴力刑事案件。 李大成看着被警察像拖死狗一样拖走的金丝眼镜,心里冷笑一声。 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他知道,这事儿还没完。 只要金丝眼镜他们到了局里,一亮明身份,事情马上就会反转。 所以,他必须得赶在他们开口之前,把这件事,彻底定性。 他装作惊魂未定的样子,对那个中年警察说:“警察同志,我……我能不能打个电话?我有个远房亲戚,在市革委会上班,叫杨卫国。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得跟他报个平安。” 他故意把“市革委会”和“杨卫国”这几个字,说得特别清楚。 那个中年警察队长一听,心里就是一动。 市革委会的杨卫国副主任?那可是市里的大领导。 眼前这个年轻人,居然是他的亲戚? 他看李大成的眼神,立马就柔和了不少。 “应该的,应该的。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把案子查清楚,给你一个交代。”他很客气地说。 李大成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借了警察的电话,直接就打给了杨卫国。 电话一接通,他没等杨卫国开口,就用一种带着哭腔和恐惧的声音,把刚才那套“被劫匪袭击”的说辞,又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他着重强调了对方有枪,有炸药,还扬言要杀他全家。 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在危急关头,为了保护妻儿,侥幸逃生的悲情英雄。 电话那头的杨卫国,听得是心惊肉跳。 当他听到李大成说,那些“劫匪”已经被警察当场抓获,还搜出了枪的时候,他沉默了。 他是个聪明人,他瞬间就明白了这里头所有的道道。 是他大哥杨卫军派去的人! 可他大哥的人,怎么会蠢到用这种方式去“请”人?还被当成劫匪给抓了? 这里面,肯定有事! 但不管有什么事,现在都不是追究的时候。 现在最关键的,是李大成的态度。 李大成一口咬定是劫匪,还捅到了他这里。这就是在给他杨卫国递话,也是在逼他表态。 你是站我这边,还是站你大哥那边? 杨卫国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大成!你别怕!你和弟妹孩子都没事吧?”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关切和后怕。 “我没事,就是我媳妇儿和孩子,受了点惊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杨卫国松了口气。 “你放心!这件事,我亲自来处理!朗朗乾坤,天子脚下,竟然敢发生这种恶性案件!我一定要让市局严查到底!绝不放过一个坏人!你现在就在家好好陪着弟妹,哪里也别去,剩下的事,交给我!” 挂了电话,李大成的心,彻底放回了肚子里。 他知道,自己赌赢了。 杨卫国选择了保他。 有了杨卫国这句话,这件事的性质,就彻底定了。 那三个人,就算他们是总参派来的,现在也只能是“劫匪”。 他们背后的杨卫军,就算有天大的火气,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因为一旦把事情的真相捅出来,那就会变成一桩巨大的丑闻——军方人员,在没有履行任何合法手续的情况下,持枪夜闯民宅,逼得一个刚刚为国家做出贡献的技术专家,在保护家人的情况下“引爆煤气罐”自卫。 这个责任,谁都担不起。 所以,他们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 警察在现场取证,安抚周围的邻居,一直忙活到天亮才收队。 李大成以“受了惊吓,需要休息”为由,录了份简单的口供,就回了屋。 屋子里,林婉清抱着刚出生的儿子,一夜没睡,眼睛熬得通红。 看见李大成进来,她才松了口气。 “当家的,没事了?” “没事了。”李大成走过去,摸了摸她冰凉的脸颊,又看了看襁褓里睡得正香的儿子。 “都过去了。” 他看着窗外,天边已经泛起了一抹鱼肚白。 新的一天,开始了。 他知道,经过这一夜,自己虽然暂时安全了,但也彻底地,站到了某些人的对立面。 未来的路,只会更凶险,更艰难。 但看着怀里的女人,和床上的孩子,他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 为了他们,他可以变成魔鬼。 为了守护这份新生,他可以与整个世界为敌。 第93章 给儿子起个名儿 杨卫国挂断电话的时候,手心里已经全是冷汗。 他靠在办公椅的后背上,点了根烟,深深吸了一口,可那股子呛人的烟味,却怎么也压不住心里的惊涛骇浪。 劫匪?持枪?爆炸? 他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他妈就是他那个大哥干出来的混账事! 可这事儿办得也太糙了!太蠢了!哪有这么“请”人的? 直接派人三更半夜去砸门,还被人当成劫匪一锅端了? 这传出去,他们杨家的脸还要不要了?总参的脸还要不要了? 他烦躁地把烟头摁进烟灰缸里,又拿起电话,拨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来,听筒里传来杨卫军那标志性的,沉稳得像块石头一样的声音。 “喂?” “哥,是我。”杨卫国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卫国?这么晚了,什么事?” “哥,你是不是派人去找李大成了?”杨卫国开门见山,他知道跟他大哥绕圈子没用。 电话那头沉默了。 这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杨卫国心里的火“噌”地一下就顶到了脑门上,但他还是死死地压着。 “哥!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李大成这个人,是咱们家的恩人!是能给咱们带来天大好处的贵人!你为什么非要用这种方式去得罪他?” “我只是想请他过来,聊聊技术上的事。” 杨卫军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但杨卫国能听出底下压着的不耐烦,“是他自己不识抬举,敬酒不吃吃罚酒。” “吃罚酒?”杨卫国气得都笑了,“哥,你知道你派去的人现在在哪儿吗?在市局的审讯室里!你知道他们现在的身份是什么吗?是持枪入室抢劫、并且涉嫌爆炸袭击的重刑犯!你知道这罪名,够他们吃几颗花生米吗?” “你说什么?!”杨卫军的声音终于变了,那块石头好像裂开了一道缝。 杨卫国把刚才李大成在电话里那套说辞,原封不动地学了一遍。他每说一句,都能感觉到电话那头的呼吸,又粗重了一分。 等他说完,杨卫军那边已经彻底没了声音,只有一片死寂。 过了足足有一分钟,杨卫军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他……他敢!” “他有什么不敢的?” 杨卫国反问,“他一个刚刚当了爹的普通老百姓,三更半夜被人砸门,拿枪指着,人家为了保护老婆孩子,喊几声救命,有什么错?至于爆炸,人家一口咬定是你们的人自己弄炸药没弄好,把自己给崩了,警察在现场也找到了证据。人证物证俱在,哥,你说,这官司打到天王老子那儿去,是谁的理?” “放屁!那是我总参的人!”杨卫軍怒吼道。 “那你现在就去市局,把你总参的人领回来啊!” 杨卫国也火了,冲着听筒喊,“你去啊!你跟市局的人说,说你的人在没有履行任何合法手续的情况下,持枪夜闯民宅,结果被一个技术专家当场给‘反杀’了!你看他们是给你的人平反,还是先给你记个大过!哥,你动动脑子!这件事一旦捅出去,就是天大的丑闻!到时候,丢的不是你一个人的脸,是整个军方的脸!” 这番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杨卫军的怒火上。 他又不傻。他知道,杨卫国说的都是事实。 这件事,从李大成把警察叫来的那一刻起,他们就输了。输得一败涂地,连个翻盘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他们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捏着鼻子,认下李大成给他们扣的这顶“劫匪”的帽子。 “那……那三个人怎么办?”杨卫军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无力和憋屈。 “还能怎么办?凉拌!”杨卫国没好气地说,“我会跟市局那边打招呼,就说是一场误会,让他们从轻处理。但这个罪名,他们三个必须得背!这是李大成递过来的投名状,也是给咱们的警告。哥,你听我一句劝,收手吧。这个人,咱们惹不起。” “惹不起?”杨卫军冷笑一声,“我杨卫军在部队里摸爬滚打了半辈子,还从来没听过这三个字。” “那是因为你没遇到他。”杨卫国叹了口气,“爸的命是他救的,现在他又展露出这么惊人的技术才华。这种人,要么就一棍子打死,让他永世不得翻身。要么,就当成祖宗一样供起来,跟他交好。最忌讳的,就是你现在这样,不上不下地去试探,去得罪。哥,听我一句劝,这事儿,到此为止。我会亲自去登门道歉,把这件事给了了。以后,你别再插手了。” 说完,杨卫国也不等他大哥回话,直接就挂了电话。 他知道,他大哥的脾气,这口气肯定咽不下去。 但那又怎么样? 现在,这个家,是他杨卫国说了算。 …… 胡同里,李家。 警察走了,看热闹的街坊邻居也都被劝回去了。 那扇被炸得稀巴烂的院门,被两个警察用木板临时给钉上了。 整个世界,好像又重新安静了下来。 李大成回到屋里,一股子浓浓的血腥味和奶腥味混杂在一起,扑面而来。 林婉清抱着孩子,靠在床头,脸色白得像纸,眼睛却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看见他进来,她那紧绷的身子,才一下子软了下来。 “当家的……”她的声音都在抖。 “没事了。”李大成走过去,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冰凉。他又低头,看了看她怀里那个小小的,皱巴巴的婴孩。 小家伙许是被刚才的巨响吓到了,这会儿睡得一点都不安稳,小小的眉头紧紧皱着,小嘴时不时地瘪一下,好像随时都要哭出来。 李大成的心,一下子就软成了一滩水。 他伸出粗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儿子那柔嫩得不像话的小脸蛋。 “吓着咱儿子了。”他小声说。 林婉清看着他,眼泪“唰”地一下就下来了。 她没哭出声,就是那么无声地流着泪,大颗大颗的,顺着脸颊往下淌,打湿了枕巾。 刚才那一瞬间,她真的以为,她们娘儿俩,还有他,都要死了。 “哭什么。”李大成俯下身,用嘴唇轻轻吻去她脸上的泪珠,那咸涩的味道,让他心疼得厉害。“都过去了。以后,再也不会有这种事了。我保证。” 他把娘儿俩,都搂进了自己怀里。 窗外,天边已经泛起了一抹鱼肚白。 新的一天,真的开始了。 “当家的,咱们……给儿子起个名儿吧。”林婉清靠在他怀里,瓮声瓮气地说。 “起名儿?”李大成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是啊,光顾着打打杀杀了,儿子出生到现在,还没个正经名字呢。 他想了想。 他两世为人,上辈子孤苦伶仃,这辈子也是颠沛流离。他斗倒了院里那帮禽兽,搬出了那个让人窒息的四合院。他斗走了秦淮茹,让她滚回乡下。现在,他又跟军方的大佬硬碰硬地干了一架。 他做的这一切,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能安安稳稳地,过几天好日子吗? 不就是为了能让他怀里的女人,和他刚出生的孩子,能平平安安地,活下去吗? “就叫……李安吧。”他看着怀里的儿子,轻声说。 “李安?”林婉清念了一遍,眼睛亮了亮。 “嗯。”李大成点了点头,“平安的安。” “我希望咱们的儿子,这辈子,都能平平安安,无病无灾。” “也希望咱们这个家,以后,能安安稳稳,再也没人来打扰。” “李安……李安……”林婉清把这个名字,在嘴里翻来覆去地念了好几遍,越念,脸上的笑意就越浓。 “好,就叫李安。咱儿子,就叫李安。” 她低头,在那张皱巴巴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襁褓里的小家伙,似乎是听懂了,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嘴角微微翘起,好像做了一个甜甜的梦。 第94章 杨卫国的深夜到访 接下来的两天,风平浪静。 就好像那天晚上那场惊天动地的爆炸,和那场剑拔弩张的对峙,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胡同里恢复了往日的宁静,除了李大成家那扇用木板临时钉起来的院门,还在无声地诉说着那一夜的凶险。 市局那边,再也没有人来找过李大成。 没有询问,没有传唤,甚至连个电话都没有。 李大成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这肯定是杨卫国那边发了话,把事情给压下去了。 那三个倒霉蛋,估计这会儿已经被安上个“误会”的名头,从局子里放出去了。但这个哑巴亏,他们是吃定了。 李大成也不去打听,就当这事儿已经翻篇了。 他这两天哪儿也没去,就待在家里,一心一意地伺候着他那刚出月子的媳妇儿和嗷嗷待哺的宝贝儿子。 林婉清的身子,在他的精心照料下,恢复得很快。 他用系统里那个【强体配方】,加上他“大师级医术”的改良,每天给她炖各种补汤。把她养得气色红润,奶水充足,比怀孕前还要丰腴几分。 小李安更是像吹了气的皮球一样,一天一个样。刚出生时那皱巴巴的红皮猴子样,现在已经完全长开了,皮肤白白嫩嫩,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看人的时候,骨碌碌地转,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儿。 李大成没事就喜欢抱着儿子,在院子里溜达。 他会把手指伸到儿子的小手里,让那软乎乎的小手紧紧攥着,心里头那股子满足感,比挣了几百块钱还舒坦。 他李大成,有后了。 这个念头,让他觉得脚下的这片土地,都变得无比的踏实。 这天晚上,李大成刚把儿子哄睡着,放回林婉清身边。 外头,那扇临时钉起来的木板门,突然被人“笃笃笃”地,轻轻敲了三下。 声音很轻,很有节奏,在这寂静的夜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李大成的心,瞬间就提了起来。 他冲着床上的林婉清比了个“别出声”的手势,然后悄无声息地走到墙角,从那堆破烂底下,摸出了那把冰冷的82式手枪,插在了后腰上。 做完这一切,他才走到门口,压低了声音问道:“谁?” “李大成同志,是我,杨卫国。” 门外,传来一个熟悉又带着点疲惫的声音。 李大成愣了一下,随即松了口气。 他把枪悄悄收回系统空间,这才拉开了门栓。 门外,杨卫国一个人站在那儿,穿着一身半旧的中山装,手里拎着一个网兜,里面装着几个苹果和一包点心。 他脸上带着一丝歉意和苦笑,看上去年纪轻轻,眼角却已经有了几道藏不住的细纹。 “杨主任?您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了?”李大成有点意外。 “来看看你和弟妹。”杨卫国走了进来,把手里的东西放在院里的石桌上。“那天晚上,让你们受惊了。我这个当哥哥的,没管好自己家里人,给你赔个不是。” 他说着,就冲着李大成,郑重地鞠了一躬。 “哎,杨主任,您这是干什么!快别这样!”李大成赶紧上前扶住他。 他知道,杨卫国这一躬,是替他那个莽撞的大哥鞠的。 这也是在向他表明一种态度。 “屋里坐吧。”李大成把他让进了屋。 屋里,林婉清已经坐了起来,有些局促地看着进来的这个大领导。 “弟妹,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杨卫国看她的眼神很温和,没有半点官架子。 “挺……挺好的,谢谢领导关心。”林婉清小声说。 “别叫我领导,听着生分。”杨卫国笑了笑,“你要是不嫌弃,就跟大成一样,叫我一声杨哥。” 他又走到床边,看了看摇篮里睡得正香的小李安。 “这小子,长得真精神。叫什么名儿啊?” “李安。”李大成在旁边说道。 “李安……平安喜乐。”杨卫国点了点头,从兜里掏出一个红纸包,轻轻放在了李安的枕头边。“杨哥来得匆忙,也没准备什么像样的礼物,这点钱,给孩子买点奶粉和尿布吧。” 李大成看那红包的厚度,就知道里面少说也得有百十来块。 “杨哥,这可使不得……” “拿着!”杨卫国把脸一板,“这是我这个当伯伯的,给大侄子的一点心意,你要是再推辞,就是看不起我。” 话说到这个份上,李大成也只好收下了。 他在桌边坐下,给杨卫国倒了杯热水。 “杨哥,那天那事儿……” “别提了。”杨卫国摆了摆手,端起茶缸喝了口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是我大哥,杨卫军。他那个人,就是个炮筒子,一辈子在部队里待着,脑子里就一根筋。他听说了你的技术,就想当然地,用部队里那套法子,想把你‘请’过去。我替他,再跟你说声对不起。” “杨哥言重了。”李大成心里跟明镜似的,嘴上却说,“一场误会,说开了就好了。那几位同志,没受什么重伤吧?” 他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在点杨卫国。 杨卫国苦笑了一下:“皮外伤,养几天就好了。我已经跟市局那边打过招呼了,定性为‘因沟通不畅引发的严重冲突’,给了他们一个内部警告处分,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他看着李大成,眼神变得严肃起来。“大成,我知道,你心里有气。换做是我,我也咽不下这口气。你放心,我今天来,就是想给你一个交代。” “我不敢说能管住我大哥,但他以后,绝不会再用这种方式来找你的麻烦。这一点,我用我的人格担保。” “还有,”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了,“我知道,你是个有大本事的人。红旗厂那个小池子,养不住你这条龙。你有什么想法,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只要是我杨卫国能办到的,绝不推辞。” 这番话,说得就很有水平了。 既是道歉,也是安抚,更是拉拢。 他这是在告诉李大成,杨家,是站在你这边的。你受的委屈,我们会从别的地方,加倍地补偿给你。 李大成要的,就是他这句话。 他沉吟了片刻,脸上露出了一副恰到好处的,受宠若惊又带着点后怕的表情。 “杨哥,您这么说,真是太看得起我了。我就是一个臭搞技术的,哪有什么大想法。我就是琢磨着,那天晚上那事儿,也给我提了个醒。” “哦?怎么说?”杨卫国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我就是个普通老百姓,手里头那点技术,本来是想为国家多做点贡献的。可现在看来,这技术,有时候也能招来祸事啊。”李大成叹了口气,一脸的忧心忡忡。 “我怕啊。我怕以后再有哪个单位的领导,也像杨总工一样,看上了我这点微末道行,也用这种方式来‘请’我。到时候,我这一家老小的安危,可怎么办?” 他这番话,看似是在诉苦,实则是在将杨卫国的军。 你光口头保证有什么用?你得给我来点实际的。 你得给我一个护身符,一个能让别人不敢再轻易动我的护身符。 杨卫国是什么人?人精中的人精。 他一听,就明白了李大成的意思。 这小子,是在跟他要一个“名分”。 杨卫国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小着好几岁的年轻人,心里头第一次,生出了一股子寒意。 这个李大成,不光技术通天,心机手段,更是远超常人。 那天晚上,在那么危急的情况下,他不但能果断反击,还能在警察面前滴水不漏地演戏,反手就把他大哥的人给扣上了一顶“劫匪”的帽子。 事后,又懂得借力打力,通过自己,把这件事的性质彻底定死,让他大哥吃了这么大一个哑巴亏。 现在,他又懂得趁热打铁,借着这件事,来跟自己要好处,要庇护。 这每一步,都算得精准无比,环环相扣。 这哪里是个技术员?这简直就是个天生的政治家! 杨卫国心里暗暗庆幸,幸亏自己当初选择跟他交好,而不是像大哥那样,愚蠢地去跟他为敌。 “我明白了。”杨卫国点了点头,表情严肃。“大成,你的顾虑,很有道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放心,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妥善的安排。” 他站起身,拍了拍李大成的肩膀。 “你就在家好好陪弟妹和孩子,安心休养。最多三天,我保证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说完,他没再多留,转身就走了。 李大成把他送到门口,看着他那辆黑色的伏尔加轿车消失在胡同的夜色里,才慢慢地关上了门。 他回到屋里,看着摇篮里睡得香甜的儿子,脸上,慢慢地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知道,自己又赌赢了。 杨卫国这个人,是个聪明人,也是个干大事的人。 他一定会给自己一个足够分量的“护身符”。 而这个护身符,将会是他李大成,在这个风雨飘摇的年代里,安身立命,大展拳脚的,第一块坚实的基石。 第95章 一张军工委的批条 杨卫国的效率,比李大成想象的还要快。 第三天上午,李大成正在院子里给儿子李安晒太阳,一辆挂着军牌的北京吉普,就“突突突”地开到了胡同口。 车上下来两个人,一个是杨卫国的秘书小刘,另一个,则是一个穿着四个兜军装,肩膀上扛着两杠一星的中校军官。 “李顾问,杨主任让我把这个给您送过来。”小刘一进院子,就满脸堆笑地递过来一个牛皮纸的大信封。 李大成接过信封,入手沉甸甸的。 他打开封口,从里面抽出一沓文件。 第一份,是一张盖着鲜红大印的,京城市军工委员会的批条。 批条的内容很简单,兹批准红旗机械厂,为742厂协作单位,承担“特种精密轴承”的试制和生产任务。落款,是军工委的公章,和杨卫军的亲笔签名。 李大成看到杨卫军那三个龙飞凤舞的签名时,嘴角忍不住翘了翘。 他能想象得到,杨卫军在签下这个名字的时候,心里头得有多憋屈,多不甘。 这简直就是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还得笑着把另一边脸凑过去。 杨卫国这一手,玩得是真漂亮。 他不仅给了李大成一个“军工协作单位”的护身符,还顺手把他那个不听话的大哥也给套了进来。 有了这层关系,杨卫军以后要是再想找李大成的麻烦,就得掂量掂量了。你动李大成,就是动742厂的协作单位,就是破坏军工生产。这顶大帽子,谁都戴不起。 而且,这还不仅仅是个护身符。 军工协作单位,这六个字,在这个年代,就意味着金字招牌。意味着稳定的订单,最优质的原材料供应,还有各种政策上的倾斜。 红旗机械厂这个半死不活的街道小厂,从今天起,算是鲤鱼跳了龙门,一步登天了。 信封里,除了这张批条,还有一份正式的采购合同。 742厂,向红旗机械厂,采购一千套“特种精密滚针轴承”,单价三十元,总价三万元。合同上还特意注明,可以预付百分之五十的货款,也就是一万五千块钱! 一万五! 李大成的心脏,都忍不住“怦怦”多跳了两下。 他辛辛苦苦倒腾零件,忙活了那么久,挣的钱加起来,都不到这个数的一个零头。 这就是有靠山的好处。 他还在信封里,发现了一张小纸条,是杨卫国写的,字迹苍劲有力。 “大成吾弟,此事暂了。大哥那边,我已说服。你安心生产,勿虑其他。另,那三名‘劫匪’,已被开除军籍,送往西北劳改,十年之内,不会再出现在京城。兄,卫国字。” 李大成看完,随手就把纸条收进了系统空间。 好家伙,这杨卫国,下手可真够狠的。 开除军籍,发配西北。这三个人,这辈子算是彻底毁了。 这也是杨卫国在向他表明决心,卖他一个天大的人情。 “李顾问,这位是总参装备部的王干事。”秘书小刘指着身边的中校军官介绍道,“王干事这次来,是专门负责跟咱们厂对接,办理预付款和原材料调拨手续的。” “李顾问,您好。”那个王干事冲着李大成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态度客气得不行。 他可是听杨主任说了,眼前这个年轻人,是连杨卫军总工都得捏着鼻子认栽的狠角色,他哪敢有半点怠慢。 “王干事好,辛苦了。”李大成回了个礼,把他们让进屋里。 手续办得很快。 王干事拿出一张支票,当场就签下了一万五千块的巨款。 李大成看着那张薄薄的纸,心里头也是感慨万千。 钱,权。 这两样东西,在这个世界上,果然是最好使的通行证。 “李顾问,关于原材料,您这边有什么要求?杨总工特意交代了,只要是咱们仓库里有的,您尽管开口,保证优先供应。”王干事又问道。 李大成心里一动。 他之前一直发愁的,就是没有好的钢材。 他那个系统虽然能“分解”“重组”,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好的基础材料,他也变不出顶级的合金来。 现在,机会来了。 742厂的仓库,那可是军工厂的仓库!里面的好东西,怕是比外头市面上能见到的,要高出好几个等级。 “钢材方面,我确实有点想法。”李大成沉吟了一下,说,“我需要一批高碳铬轴承钢,还有少量的钨、钼、钒等稀有金属。” 他报出的这几样,都是后世制造顶级轴承的必备材料。在这个年代,绝对是严格管制的军用物资。 王干事听完,在本子上一一记下,脸上一点为难的表情都没有。 “没问题。我回去就跟仓库那边打报告,三天之内,保证把第一批料给您送到厂里。” 送走了王干事和小刘,李大成拿着那张批条和那张一万五的支票,在院子里站了很久。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人生,和他那个小小的红旗机械厂的命运,都将彻底改变。 他不再是一个只能靠倒卖零件,挣点小钱的小人物了。 他手里,已经握住了一张能跟这个时代最顶尖的那批人,坐在同一张牌桌上博弈的底牌。 “当家的,什么事儿啊,这么高兴?”林婉清抱着孩子,从屋里走了出来。 她看见李大成脸上那藏不住的笑意,好奇地问道。 “媳妇儿,好事,天大的好事!”李大成走过去,一把将她们娘儿俩都搂进了怀里,在那张白嫩的脸蛋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咱们家,要发了!” 他没跟林婉清解释太多。 有些事,她不知道,比知道要好。 他只要让她和孩子,安安稳稳地,过上好日子,就够了。 当天下午,李大成就没在家里待着。 他开着厂里那辆破吉普,一路“突突突”地,就杀到了红旗机械厂。 他要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马东海,告诉全厂那一百多号,正眼巴巴地等着他这位李顾问,领着他们吃饭的工人们。 当马东海从李大成手里,哆哆嗦嗦地接过那张军工委的批条和那张一万五千块的支票时,这个四十多岁的汉子,眼圈“刷”地一下就红了。 他拿着那两张纸,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军……军工协作单位……” “一……一万五……” “老天爷啊……” 他猛地一拍大腿,两行热泪,再也忍不住,顺着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就淌了下来。 “活了……咱们厂,活过来了!” 他一把抓住李大成的手,那力气大得,差点没把李大成的骨头给捏碎。 “李顾问!不!李厂长!从今往后,您就是我们红旗厂的再生父母!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您让我打狗,我绝不撵鸡!” 李大成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也挺感慨。 他拍了拍马东海的肩膀。 “马厂长,别激动。这只是个开始。” 他的目光,越过马东海,看向窗外那片热火朝天的车间。 “我们的目标,可不是给742厂当个小小的协作单位。” “我要让咱们红旗厂的轴承,装到国家生产的每一辆汽车上,每一架飞机上,甚至是每一艘军舰上!” 他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马东海的心上。 马东海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那双亮得吓人的眼睛,只觉得浑身的血,都跟着燃烧了起来。 他知道,一个属于红旗机械厂的,崭新的时代,从今天起,就要来了。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96章 杨卫军的怒火与疑云 京城西郊,742厂。 一间戒备森严,连窗户都用厚厚的铁板焊死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呛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杨卫军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工装,坐在桌子后面,一张国字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的面前,摆着一份文件。 正是那份批准红旗机械厂成为742厂协作单位的批条复印件。 最下面,他自己的那个签名,像一个火红的烙印,刺得他眼睛生疼。 “砰!” 他再也忍不住,一拳狠狠地砸在了那张厚实的办公桌上。 桌上的搪瓷茶缸子,被震得跳了起来,里面的茶水溅得到处都是。 “欺人太甚!简直是欺人太甚!”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雄狮。 他杨卫军,堂堂742厂的总工程师,国家重点军工项目的总负责人,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 被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给摆了一道,让他派去的人,背上“劫匪”的罪名,被开除军籍,发配西北! 这还不算完! 他那个好弟弟,他那个胳膊肘往外拐的亲弟弟,竟然还逼着他,亲手签下了这份让他感到奇耻大辱的合作协议! 让他去跟那个把他脸按在地上摩擦的小子合作? 让他把742厂最宝贵的军用钢材,送到那个小子的厂子里去? 这哪是合作? 这简直就是割他杨卫军的肉,去喂那条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白眼狼!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了敲。 那个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秘书,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走了进来。 他就是那天晚上,被李大成吓得屁滚尿流,最后又被警察按在地上的三个人之一。 他也是最幸运的一个,因为是杨卫军的秘书,杨卫国那边特意打了招呼,只是给了他一个内部处分,并没有被开除。 可即便这样,他这几天的日子也不好过。 厂里看他的眼神都变了,背后指指点点的,说他办事不力,给杨总工丢了人。 “总工,您找我?”他低着头,声音小的跟蚊子哼哼一样。 “小孙,”杨卫军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那天晚上的事,你再跟我原原本本地,说一遍。” “每一个细节,都不许漏掉。” 小孙的身子抖了一下,那天晚上那恐怖的一幕,又清晰地浮现在他眼前。 那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那股炽热的,夹杂着无数木屑和碎石的气浪,还有李大成从火光中走出来,手里拿着枪,脸上带着狰狞笑容的样子…… 他到现在,一闭上眼,还能做噩梦。 他不敢隐瞒,哆哆嗦嗦地,把那天晚上从他们敲门开始,到最后被警察带走,所有发生的事情,都仔仔仔细细地,又复述了一遍。 杨卫军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桌上敲击着。 当他听到小孙说,李大成是提前在院子里布置了氧气瓶和乙炔瓶,并且用火柴引燃,才制造出那场巨大的爆炸时,他敲击桌面的手指,猛地停住了。 “你说……他是故意引爆的?” “是……是的。”小孙咽了口唾沫,点了点头,“我当时闻到了乙炔那股特有的甜味,刚想喊快退,就已经晚了。他……他肯定是算好了时间和剂量,他就是想把我们往死里整!” 杨卫军的眼睛,慢慢眯了起来。 一个普通的,二十出头的技术员,在面对三个持枪的军方人员时,不但没有害怕,反而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想出这么一个狠毒、疯狂,而且技术含量极高的反击方案? 乙炔和氧气混合,在密闭空间里引爆,其威力不亚于一颗小型炸弹。 这个剂量,这个时机,必须得控制得极其精准。 早一秒,晚一秒,威力都会大打折扣,甚至可能炸不到人。 这个李大成,他对爆炸物的了解,甚至超过了厂里的一些专家! 这正常吗? 这绝对不正常! “还有,”杨卫军的目光,变得愈发锐利,“他手里那把枪,你看清楚是什么型号了吗?” “看……看清楚了。”小孙回忆了一下,说,“是黑色的,比我们配的五四式要小巧一些,造型也……也更流畅。当时天黑,火光又乱,我没看清具体的型号,但绝对不是我们部队里常见的制式手枪。” 不是制式手枪? 杨卫军的心,又沉了下去。 一个来历不明的年轻人,掌握着远超这个时代的技术,熟悉爆炸物的原理,手里还有一把来路不明的手枪。 这个李大成,到底是什么人? 他背后,又到底站着什么人? 杨卫军想起了自己弟弟杨卫国跟他说过的话。 “哥,这个李大成,是神人。只能交好,千万不能得罪。” 难道,他背后,真的有什么通天的背景? 可他查过李大成的档案。 清清白白。 父母早亡,在四合院长大,念过几年书,后来就一直在家待业,名声也不怎么好,就是个游手好闲的小混混。 直到他那个异父异母的大哥李大锤死了之后,他才像变了个人一样,突然就冒了出来。 李大锤…… 杨卫军的脑子里,又闪过了这个名字。 那个失踪的废品贩子,那个最后接触到742厂丢失的那批高温合金材料的人。 这两件事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荒谬的念头,在杨卫军的脑海里,慢慢成形。 会不会……那个李大锤,根本就没失踪? 会不会,那个李大锤,和这个李大成,其实就是…… 不,不可能。 杨卫军摇了摇头,把这个荒唐的想法甩了出去。 他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他只相信科学,不相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 但李大成身上的疑点,实在是太多了。 多到让他不得不怀疑,这个人的出现,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阴谋。 “总工,”小孙看他半天不说话,小心翼翼地问,“那……那咱们跟红旗厂的合作……” “合作照旧。”杨卫军冷冷地打断了他,“不仅要合作,还要大力合作!他要什么,就给他什么!他要钢材,就给他最好的!他要设备,咱们就帮他调!我要让他,在最短的时间内,把那批轴承给我造出来!” “啊?”小孙愣住了,他有点跟不上自己领导的思路。 “你以为,我真的咽下这口气了?”杨卫军看着他,眼神里闪过一丝冰冷的,像狼一样的光芒。 “他不是能耐吗?他不是技术高吗?好,我就给他一个舞台,让他尽情地表演!” “我要亲眼看看,他到底能做出什么东西来!我要把他所有的技术,所有的本事,都一点一点地,从他身上给榨干!” “他现在,是站在明处,而我们,是站在暗处。” “我会派人,二十四小时,盯着他,盯着红旗厂的每一个人,每一道工序。” “我就不信,他能凭空变出那些技术来!只要他露出一丝一毫的马脚,只要让我抓到他背后那个人的线索……” 杨卫军没有再说下去,但那眼神里的杀气,已经让整个办公室的温度,都降了好几度。 他要捧杀! 他要让李大成,站在最高处,然后再让他,狠狠地摔下来! 摔得粉身碎骨! “你下去吧。”杨卫军挥了挥手,“告诉下面的人,把给红旗厂的第一批特种钢材准备好。要最好的那一批。明天一早,就给我送过去。” “是!”小孙不敢再多问,赶紧退了出去。 办公室里,又只剩下杨卫军一个人。 他重新拿起那份文件,看着上面“李大成”那三个字,脸上,慢慢地,露出了一个冰冷而残酷的笑容。 “小子,咱们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97章 李顾问的威望 杨卫军那边憋着一肚子坏水,准备玩一出“捧杀”的戏码。 可这事儿,李大成不知道,红旗机械厂那一百多号工人,更不知道。 他们只知道,厂子,活了! 当马东海把那张盖着军工委红章的批条,和那份三万块钱的采购合同,贴在厂门口最显眼的宣传栏上时,整个红旗机械厂,都沸腾了。 工人们从车间里,从办公室里,从食堂里,蜂拥而出,把小小的宣传栏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我的老天爷!我没看错吧?军工协作单位?” “三万块!真的是三万块!咱们厂一年的产值,都不到这个数吧?” “特种精密轴承!听听这名儿,就带劲!” “这下可牛逼了!咱们以后也是给部队造东西的人了!走出去,腰杆都能挺直了!” 工人们的脸上,洋溢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兴奋和喜悦。 他们这个破厂子,半死不活了好几年,工资都快发不出来了,所有人都以为,离关门倒闭的日子不远了。 没想到,李大成,这个年轻人,这个新来的李顾问,才来了几天功夫? 一个星期! 就一个星期! 他先是妙手回春,把那几台快报废的破机器,给改造成了能印钞票的宝贝。 然后又不知道使了什么神仙手段,直接就从部队里,拉来了这么一笔天大的订单! 这已经不是能力挽狂澜了,这简直就是点石成金啊! “李顾问呢?李顾问在哪儿呢?”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 所有人的目光,开始在人群里寻找。 “在那儿呢!李顾问在那儿呢!” 有人眼尖,看见李大成正开着那辆破吉普,从厂区大门口缓缓地开了进来。 “哗——” 人群一下子就炸了,自发地分开一条道,所有人都朝着那辆吉普车涌了过去。 李大成刚把车停稳,车门就被拉开了。 张建军那个五十多岁的老师傅,第一个就冲了上来,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李……李顾问!您……您真是我们厂的大救星啊!” 他说着,竟然就要往地上跪。 “哎,张师傅,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李大成吓了一跳,赶紧跳下车,一把将他扶住。 可他扶起了一个张建军,后面,更多的工人围了上来。 他们看着李大成的眼神,已经不是尊敬了,那是一种近乎崇拜的狂热。 “李顾问,以后您说啥,我们就干啥!” “对!您就是我们的主心骨!” “李顾问万岁!”不知道是谁,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李顾问万岁!” 一百多号人,跟着齐声呐喊,那声音,汇成一股洪流,在小小的厂区里回荡,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马东海站在办公楼的台阶上,看着这副景象,激动得眼泪又下来了。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李大成在这个厂里的威望,已经达到了顶峰。 别说他现在是技术顾问了,他就是说要当这个厂长,底下这一百多号工人,绝对没有一个会说半个不字。 李大成也被这阵仗给弄得有点懵。 他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 那一百多号人,立马就鸦雀无声,一个个都眼巴巴地看着他,等着他训话。 “各位工友,各位老师傅。”李大成清了清嗓子,声音通过丹田气,传遍了整个小广场。 “我李大成,年纪轻,本事也有限。咱们厂能拿到这个订单,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咱们全厂上下,所有人共同努力的结果!” 他这话,说得漂亮。 明明功劳全是他一个人的,他却偏偏要分给所有人。 底下那些工人一听,心里头那叫一个舒坦,那叫一个熨帖。 “这只是一个开始!”李大成话锋一转,声音也提了起来,“军方的订单,要求高,时间紧!从今天起,我希望大家把过去那种懒散的工作作风,全都给我收起来!” “我不管你以前是七级工还是八级工,在我这里,只看一样东西,那就是你做出来的活儿!” “接下来,我会亲自带着技术攻关小组,制定出详细的生产流程和质量标准!每一个零件,都要给我做到分毫不差!” “咱们的计件工资制度,继续执行!而且,还要加码!只要你能保质保量地完成任务,超额完成的,奖金翻倍!” “但是!”他的声音,猛地变得严厉起来,“谁要是敢在质量上给我动歪脑筋,出一个次品,我不仅要把他这个月的奖金全扣了,还要把他从生产线上,给我踢到厕所去刷茅房!” “你们,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 一百多号人,齐声怒吼,那气势,比部队里的兵都足。 一场简短的动员大会,就这么开完了。 工人们心里的那把火,被李大成彻底给点燃了。 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嗷嗷叫着就冲回了车间,连午饭都顾不上吃了。 整个红旗机械厂,爆发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蓬勃的生产热情。 马东海走到李大成身边,冲他竖了个大拇指。 “李顾问,高!实在是高!您这几句话,比我开十次生产动员会都管用!” 李大成笑了笑,没说话。 他知道,光靠画大饼和打鸡血,是没用的。 真正能让这帮工人卖命的,只有一样东西。 那就是实实在在的,能揣进兜里的钱。 他要让这个厂里的每一个人,都能靠自己的双手,挣上比国营大厂的工人,多几倍的工资。 到那个时候,不用他说,这些人,都会把他当成神仙一样供起来。 “马厂长,走,去办公室。”李大成说,“咱们研究一下,那一万五的预付款,该怎么花。” “还有,厂里的生产,也得重新规划一下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办公楼。 李大成心里,已经有了一套完整的计划。 他要把这一万五千块,当成十五万来花。 更新设备,改造流程,提升产能。 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红旗机械厂,从一个手工作坊,改造成一个真正现代化的,拥有流水线生产能力的工厂。 他要让杨卫军,让所有等着看他笑话的人,都大跌眼镜。 他不仅要完成那一千套轴承的订单。 他还要做得,比他们想象的,更好,更快! 他要用事实告诉他们,他李大成,不是他们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而是一条,他们根本就惹不起的,过江猛龙! 他正跟马东海在办公室里,就着一张破图纸,讨论得热火朝天。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张建军一脸兴奋地跑了进来。 “李顾问!马厂长!大好事!天大的好事!” “怎么了?老张,看你那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马东海笑着说。 “厂……厂门口!”张建军指着外面,激动得脸都红了,“来了好几辆军车!拉……拉了一车的好东西!” “军车?”李大成和马东海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意外。 两个人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儿,快步走了出去。 刚走到办公楼门口,他们就看见,三辆绿色的解放牌大卡车,正缓缓地开进厂区。 车斗上,盖着厚厚的帆布。 带头的一辆车,在办公楼前停下。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军装的干部跳了下来,正是那天来过的王干事。 “李顾问!”王干事看见他,一路小跑过来,脸上带着笑,“您要的料,我给您送来了!” 他说着,一挥手。 后面那几辆卡车上的战士,就开始解帆布。 当帆布被揭开的那一瞬间,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李大成,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那车斗里,码放得整整齐齐的,全是一捆捆闪着金属光泽的,崭新的特种钢材! 那些钢材,一看就不是凡品。 有的乌黑发亮,有的泛着幽幽的蓝光,一看就是经过了千锤百炼的顶级好料。 “我的乖乖……”张建军这个玩了一辈子铁疙瘩的老师傅,看着那些钢材,眼珠子都直了,“这……这得是多好的钢啊……” “杨总工特意交代了。”王干事笑着说,“给李顾问的料,必须是咱们742厂,等级最高,质量最好的!” “这里是二十吨高碳铬轴承钢,还有您要的那些稀有金属,都在这个箱子里。” 他指了指旁边一个用铁皮封死的箱子。 “杨总工说,这只是第一批。后续的料,只要您开口,随时都能送过来。” 马东海和张建军他们,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 他们看着那几车的好钢材,就像是饿了半辈子的穷汉,突然看见了一桌子满汉全席。 李大成的心里,却是一片雪亮。 他知道,杨卫军这是在跟他示好,也是在试探他。 他这是想看看,自己拿着这么好的材料,到底能做出什么花儿来。 “好!”李大成看着那些钢材,眼睛里也冒出了光。 “替我谢谢杨总工。” “告诉他,一个月之内,第一批五百套轴承,我保证,分毫不差地,送到他面前!”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98章 第一笔军方订单 “一个月?五百套?” 王干事听到李大成这话,明显愣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他虽然不是搞技术的,但在总参装备部待着,耳濡目染,也知道一些门道。 这种级别的特种轴承,工艺极其复杂,对精度的要求,更是达到了近乎苛刻的程度。 别说是红旗厂这种设备简陋的街道小厂了,就是他们742厂自己的车间,要在一个月内拿出五百套成品,都得是整个车间的老师傅们加班加点,拼了命才能完成的任务。 这个年轻人,张嘴就是一个月的军令状? 他是真的有这个底气,还是在说大话? 王干事心里犯着嘀咕,但脸上却没表现出来,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好!李顾问有这个信心,那我就放心了。我一定把您的话,原封不动地带给杨总工。” 他心里却在想,杨总工这招“捧杀”,怕是真的要见效了。 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给了点好料,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到时候,一个月交不出货来,看他怎么收场。 李大成哪会看不出他那点小心思,但他懒得解释。 事实,永远是最好的证明。 他指挥着张建军他们,找来了厂里所有的青壮劳力,像蚂蚁搬家一样,小心翼翼地,把那几车宝贝钢材,全都卸了下来,直接运进了被他列为“一级禁区”的核心车间。 整个下午,红旗机械厂都沉浸在一种亢奋的情绪里。 工人们看着那些崭新的,连见都没见过的顶级钢材,干活的劲头更足了。 以前是为了一百多块的工资卖命。 现在,还多了一份荣誉感和自豪感。 咱们,也是吃军家饭,为国防建设做贡献的人了! 这说出去,脸上多有光! 当天晚上,李大成破天荒地,没有回家。 他让马东海在厂里的食堂,摆了十几桌。 厂里库存的白面、猪肉、粉条,全都拿了出来,又去外面买了十几瓶廉价的白酒。 全厂一百多号工人,除了要倒班看机器的,全都聚在了食堂里。 这是红旗机械厂,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搞全厂范围的大会餐。 桌上,白面馒头管够,一大盆一大盆的猪肉炖粉条冒着热气,香得人直流口水。 “弟兄们!老师傅们!” 李大成端着一个装满了白酒的大号搪瓷茶缸子,站到了台子上。 “我李大成,今天把大家伙儿都叫到一块儿,没别的事!” “第一,是庆祝!庆祝咱们厂,拿下了第一笔军方订单!庆祝咱们厂,从今天起,就活过来了!” “好!”底下响起一片雷鸣般的叫好声和掌声。 “第二,是感谢!感谢大家伙儿,信得过我李大成!愿意跟着我,一块儿干!” “第三!”他举起手里的茶缸子,声音陡然拔高,“是跟大家伙儿立个军令状!” “军方的订单,一个月,五百套!只许提前,不许拖后!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从明天起,咱们厂,所有设备二十四小时连轴转!所有人,三班倒!” “这个月,没有休息!没有礼拜天!” “我李大成,跟大家伙儿一样,吃住在厂里!睡在车间里!” “等这批活儿干完了,发工资的时候,我保证,在座的每一位,你们拿到手的钱,都比这个数,只多不少!” 他伸出了两根手指。 两百块! 食堂里,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个月,两百块? 乖乖,这比那些国营大厂的厂长,工资都高了吧? 短暂的寂静之后,是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干了!” “李顾问,您说怎么干就怎么干!” “为了两百块,俺这条命就是您的了!” 工人们的情绪,彻底被点燃了。 那不是虚头巴脑的口号,那是真金白银的刺激! 李大成看着底下那一张张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把手里的茶缸子,高高举起。 “这第一杯酒,我敬咱们红旗厂!祝咱们厂,开门大吉,一飞冲天!” “干!” 一百多号人,齐刷刷地端起酒杯,将那辛辣的白酒,一饮而尽。 …… 接下来的一个月,李大成真的就住在了厂里。 他在车间里,给自己搭了张行军床。 白天,他带着张建军他们,一头扎进技术里。 他没有直接拿出完整的图纸,那太惊世骇俗了。 他把整个轴承的生产,分成了十几道工序。 每一道工序,他只给出一个关键的尺寸和技术要求。 然后,让张建军他们这些老师傅,根据这些要求,自己去摸索,去试制。 遇到解决不了的难题了,他再“不经意”地,提点一两句。 “老张,你这个刀具的角度,是不是可以再调整一下?” “小王,你这个热处理的温度,如果再提高五十度,保温时间延长十分钟,会不会效果更好?” 他每次的提点,都像是一把钥匙,总能恰到好处地,打开那扇最关键的门。 张建军他们,从一开始的半信半疑,到后来的言听计从,最后,是彻底的五体投地。 在他们眼里,李大成已经不是人了,是神。 他好像什么都懂,什么都会。 再复杂的难题,到了他手里,三言两语,就能迎刃而解。 当然,真正的核心技术,李大成还是藏着的。 每天晚上,等工人们都睡了,他就会一个人,悄悄地溜进核心车间。 他会从系统空间里,拿出那些他早就用“分解”“重组”功能,制造出来的,远超这个时代工艺水平的,核心零部件的半成品。 比如,那些用特殊合金配方制造的,比头发丝还细的滚针。 比如,那些经过了超精密研磨的,光洁如镜的内外圈套环。 然后,他再把这些半成品,巧妙地,混进第二天要加工的毛坯件里。 这样一来,既保证了最终产品的超高性能,又不会暴露自己的秘密。 整个红旗机械厂,就像一台被拧紧了发条的精密机器,开始高速地运转起来。 每个人,都像一颗螺丝钉,在自己的岗位上,疯狂地燃烧着自己。 累吗? 累! 一个月没日没夜地干,连轴转,是头牛都得累趴下。 厂里不少工人,眼睛熬得通红,走路都打晃。 可没有一个人叫苦,没有一个人退缩。 因为,他们心里有盼头。 每天看着仓库里,那一堆堆闪着银光的成品轴承,越码越高。 他们心里头,就跟揣了团火一样,热乎乎的。 那不是零件,那是一张张崭新的大团结啊! 李大成也瘦了。 一个月下来,整个人都黑了一圈,眼窝都陷了下去。 林婉清心疼得不行,每天都炖好了汤,坐着公交车,给他送到厂里来。 看着他那副不要命的样子,她又气又心疼,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当家的,你别这么拼了,钱是挣不完的,身子要紧啊。” “媳妇儿,我没事。”李大成接过她递过来的饭盒,狼吞虎咽地吃着,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等忙完这一阵,就好了。” “到时候,我天天在家陪着你跟儿子,哪儿也不去。” 他看着林婉清那张写满了担忧的脸,心里头,暖洋洋的。 他做的这一切,不就是为了能让她们娘儿俩,过上好日子吗? 时间,就在这紧张而又充实的忙碌中,飞快地流逝。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当最后一批轴承,从生产线上下来,经过检验,装箱入库。 仓库里,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十个大木箱。 每个箱子里,是五十套成品轴承。 一共,五百套。 一套不多,一套不少。 而且,每一套的质量,都远远超过了合同上规定的标准。 当李大成把这个消息,在厂里的大喇叭上宣布的时候。 整个厂区,先是死一般的寂静。 然后,爆发出了一阵足以掀翻屋顶的,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我们……我们做到了!” “一个月!五百套!我们真的做到了!” 无数的工人,扔掉手里的工具,冲出车间,互相拥抱着,又蹦又跳。 有的老师傅,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竟然抱着身边的工友,嚎啕大哭起来。 那是喜悦的泪水,是释放的泪水,是自豪的泪水! 他们,这些曾经被人看不起的,街道小厂的工人。 用自己的双手,完成了一个,连国营大厂都未必能完成的奇迹! 李大成站在办公楼的台阶上,看着底下这群可爱的人,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知道,从今天起,这个厂子,这些工人,已经彻底被他拧成了一股绳。 这支队伍,已经有了自己的魂。 一支能打硬仗,能打胜仗的,铁军! 第99章 树大招风,新的麻烦 红旗机械厂一个月内,保质保量地完成了五百套特种轴承的军方订单。 这个消息,像一阵风,一夜之间,就传遍了京城大大小小的机械行业圈子。 一开始,没人信。 “开什么玩笑?红旗厂?就是南城那个快倒闭的街道小厂?” “一个月五百套?他就是把厂里那些破机器全都熔了,也凑不出那么多好钢吧?” “吹牛逼的吧!肯定是哪个环节出错了。” 可当742厂派出的验收小组,带着精密的检测仪器,进驻红旗厂,并且在三天后,给出了“产品全部合格,部分指标远超设计要求”的官方结论时。 所有人都傻眼了。 这他妈不是吹牛逼,这是神话啊! 紧接着,更劲爆的消息传来。 742厂当场就结清了尾款,并且,又追加了一份更大的订单! 三千套! 总价值,接近十万块! 这一下,整个京城的工业圈,都彻底炸了。 红旗机械厂,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一下子就成了所有人眼中,最炙手可热的香饽饽。 无数的小厂子,想方设法地托关系,想从红旗厂手里,分包一点边角料的活儿。 那些过去对红旗厂爱答不理的原材料供应商,现在天天派人等在厂门口,点头哈腰地,就想把自家的东西卖进来。 就连市里的几个大国营厂,都派了技术员过来,美其名曰“学习交流”,实际上就是想来偷师,看看红旗厂到底用了什么点石成金的仙法。 当然,这些人,全都被马东海给客客气气地挡在了门外。 开玩笑,他们厂的核心技术,那是李顾问的独门绝技,能让你们这些外人随便看? 马东海现在,对李大成那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每天的工作,就是乐呵呵地坐在办公室里,喝着茶,然后把一波又一波想来占便宜的人,给怼回去。 那感觉,比当市领导还威风。 而李大成,作为这一切的缔造者,却比以前更低调了。 他拿到742厂结清的尾款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兑现承诺,给全厂工人发工资。 发工资那天,整个厂子,跟过年一样。 每个人拿到的工资条,上面的数字,都让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最少的,都拿到了一百八。 像张建军他们那些技术骨干,加上奖金,足足拿了三百多块! 三百多块是什么概念? 一个普通的八级工,不吃不喝,得干一年! 工人们拿着那厚厚的一沓子“大团结”,手都在抖。 他们看李大成的眼神,已经不能用崇拜来形容了。 那简直,就是在看活财神。 李大成却没怎么在厂里露面。 他把生产上的事,都交给了已经完全成长起来的张建军他们。 他自己,则拿着厂里分给他的那份,最大头的分红,悄悄地办了几件事。 他先是去黑市,换了一大批金条。 这个年代,钱,还是没有黄金来得踏实。 然后,他又通过杨卫国的关系,以厂里的名义,买了两辆崭新的北京吉普。 一辆,他自己开。 另一辆,配给了厂里当公车。 最后,他把他家那扇破破烂爛的木板门,给换成了一扇厚重结实的,带包铁的大铁门。 门上,还装了一把从德国进口的,当时最先进的弹子锁。 树大招风。 他知道,自己现在,已经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盯着他的人,太多了。 有羡慕的,有嫉妒的,自然,也少不了那些心怀叵测的。 他必须得加倍小心,保护好自己的家人。 麻烦,也确实很快就找上了门。 但这个麻烦,却不是来自杨卫军,也不是来自那些眼红的同行。 而是来自一个,他几乎已经快要忘记了的地方。 南锣鼓巷,四合院。 这天傍晚,李大成开着他那辆崭新的吉普车,刚回到胡同口。 一个熟悉又让他厌恶的身影,就从墙角里蹿了出来,拦在了他的车前。 是许大茂。 这小子还是那副贼眉鼠眼的样子,但身上穿的衣服,却比以前体面了不少。 脸上堆着那种谄媚的,让人一看就起鸡皮疙瘩的笑。 “哥!大成哥!我的亲哥!” 许大茂一溜烟地跑到驾驶室旁边,点头哈腰地,就差给李大成请安了。 “有事?”李大成摇下车窗,连车都没下,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对于这个小人,他从来就没什么好感。 当初用他去打听贾家的事,也只是相互利用。 现在贾家都滚蛋了,他跟这个院子,已经没什么瓜葛了。 “哥,您看您这话说的,没事儿就不能来看看您了?”许大茂搓着手,嘿嘿地笑着,“哥,您现在可是咱们南锣鼓巷,不,是咱们整个京城的大名人了!开着吉普车,住着大院子,那叫一个威风!” “有屁快放。”李大成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哎,好嘞!”许大茂看他脸色不对,也不敢再绕圈子,赶紧凑到车窗边,压低了声音。 “哥,是这么回事。院里……院里出事了。” “院里出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李大成眉头一皱。 “跟您是没关系,可……可这事儿,跟嫂子……不是,跟林婉清,有点关系。”许大茂的眼神,有些闪烁。 一听到林婉清的名字,李大成的眼神,瞬间就冷了下来。 “说清楚。” “是……是傻柱!”许大茂咽了口唾沫,“那孙子,前段时间不知道从哪儿发了笔横财,天天往外跑,人也变得神神叨叨的。后来我才知道,他……他染上脏病了!” “脏病?” “就是……就是花柳病!”许大茂的声音,压得更低了,“这事儿,院里都传遍了!听说是在外面那些不干不净的地方染上的,都烂了!现在天天在家哼哼,一大爷请了好几个大夫去看,都说没救了,让准备后事呢。” 李大成听完,心里没什么波澜。 傻柱那种人,落到这个下场,纯属活该。 “这跟婉清有什么关系?”他冷冷地问。 “问题就出在这儿了!”许大茂一拍大腿,“傻柱那孙子,眼看着自己要死了,就疯了!天天在屋里胡言乱语,说……说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林婉清!” “他说,当初林婉清刚嫁到院里的时候,他就看上她了,还……还说他跟林婉清,有过……有过……” 许大茂没敢把那个词说出来,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李大成的脸色,“唰”地一下,就沉了下来。 一股子冰冷的杀气,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车厢里的温度,都好像降了好几度。 许大茂被他那眼神看得,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后面的话,都有点说不出来了。 “他……他还说,他要是在临死前,能再见林婉清一面,跟她说几句话,他就死而无憾了。” “一大爷易中海,现在正满世界地找您呢。估计是想上门,求您让林婉清,去见傻柱最后一面。” “哥,您可千万不能答应啊!”许大茂急着表忠心,“傻柱那孙子,就是临死前,也想拉个垫背的,想把脏水往林婉清身上泼啊!这要是真让她去了,那以后,这闲话还不得传得满天飞?” 李大成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车里,手指在方向盘上,一下一下地,轻轻敲击着。 车里,安静得可怕。 许大茂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能感觉到,一股子风暴,正在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心里,酝酿着。 过了好半天,李大成才重新开了口。 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 “我知道了。” “你回去吧。” 说完,他摇上车窗,发动了车子。 吉普车发出一声轰鸣,绕过还愣在原地的许大茂,朝着胡同深处,他家的那个大院子开去。 许大茂看着远去的车灯,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他不知道李大成到底是怎么想的。 但他有种预感。 那个让他吃了半辈子亏的傻柱,和他那个道貌岸然的干爹易中海。 这次,怕是真的要大祸临头了。 第100章 傻柱最后的疯狂 李大成开着车,回了家。 他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就好像刚才许大茂说的那番话,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屁。 院子里,灯火通明。 林婉清正抱着儿子李安,在院子里那棵老槐树下,轻轻地哼着摇篮曲。 两个小姨子,林婉柔和林婉月,一人搬了个小马扎,坐在旁边,借着灯光,歪歪扭扭地,在作业本上练习着写字。 一幅温馨而又宁静的画面。 看见李大成的车灯照进来,林婉清抬起头,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 “当家的,你回来了。” “嗯。”李大成停好车,走了过去。 他从林婉清手里,接过已经睡熟了的儿子,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 小家伙砸吧砸吧嘴,往他怀里蹭了蹭,睡得更香了。 李大成低头,在儿子那光溜溜的脑门上,亲了一口。 “婉柔,婉月,字写得怎么样了?”他又笑着问那两个小丫头。 “姐夫,你看,我会写你的名字了!”林婉柔献宝似的,把自己的作业本举了起来。 上面,三个歪歪扭扭,但一笔一划都写得很认真的大字:李大成。 “不错,写得真好。”李大成摸了摸她的头,又看了看林婉月写的。 “我们婉月也写得好。” 两个小丫头被他夸得,小脸红扑扑的,别提多开心了。 “好了,天不早了,赶紧收拾收拾,回屋睡觉去。”林婉清站起来,催促道。 “哦。”两个小丫头听话地收起作业本,跟李大成和林婉清道了晚安,就手拉着手,回了她们住的东厢房。 院子里,又只剩下了李大成和林婉清两个人。 “当家的,吃饭了吗?锅里还给你温着菜呢。”林婉清走过来,想从他手里把孩子接过去。 “不急。”李大成没松手,而是拉着她,在院里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媳妇儿,”他看着她,突然开口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傻柱快要死了,他想在临死前,见你一面,你去吗?” 林婉清愣住了。 她没想到,李大成会突然问这个。 “傻柱……快死了?”她有些惊讶。 “嗯,得了脏病,没几天活头了。”李大成说得很平静。 林婉清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她沉默了片刻,然后摇了摇头。 “我不去。” 她的回答,干脆利落,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为什么?”李大成看着她的眼睛。 “因为我是你媳妇儿。”林婉清也看着他,眼神清澈而又坚定,“我这辈子,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除了你,我不想跟任何别的男人,再有任何牵扯。尤其是他。” “他当初在院子里,是怎么看我的,怎么跟许大茂他们编排我的,我心里跟明镜似的。我躲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还会上赶着去见他?” “当家的,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闲话?”她冰雪聪明,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 李大成笑了。 他伸出手,把她揽进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 “没什么。”他轻轻拍着她的背,“我就是想听听,我媳妇儿心里,是怎么想的。” “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他心里,那最后一丝的疑虑,也彻底烟消云散。 他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 怀里这个女人,值得他用一辈子去守护。 “好了,不想这些晦气事了。”李大成站起身,“走,回屋。今天晚上,让儿子跟他两个小姨睡,我……想你了。” 他最后一句话,说得又轻又慢,那温热的气息,吹在林婉清的耳朵上,让她那张好不容易才恢复正常的脸,又“刷”地一下红透了。 …… 第二天,李大成跟厂里请了半天假,没去上班。 他就在家里,陪着老婆孩子,教妹妹们写字,日子过得悠闲自在。 快到中午的时候,他家那扇大铁门,被人敲响了。 李大成通过门上的猫眼往外一看,嘴角,露出了一丝冰冷的笑意。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门口站着的,正是四合院里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一大爷,易中海。 易中海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背也驼了,头发也白了大半,脸上全是深深的皱纹,那双总是闪着精明算计的眼睛里,此刻,也只剩下了浑浊和疲惫。 他手里,还拎着一个破旧的网兜,里面装着几个蔫了吧唧的苹果。 李大成打开了门。 “有事?”他堵在门口,连让对方进来的意思都没有。 易中海看着眼前这个高大挺拔,穿着干净的白衬衫,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他看不懂的自信和气度的年轻人。 再看看他身后那个宽敞明亮,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大院子。 他心里头,五味杂陈。 曾几何时,这个年轻人,还是他眼里那个可以随意拿捏,随意算计的穷小子。 可现在,人家已经成了他需要仰望的存在。 “大成……”易中海的嘴唇哆嗦着,那张老脸,涨成了紫红色。“我……我是来求你的。” “求我?”李大成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我跟你,好像没什么交情吧?” “我……”易中海“噗通”一声,竟然直挺挺地,就跪在了李大成面前! “大成!我求求你!我给你磕头了!” 他一边说,一边真的就在那冰凉的石板地上,“咚咚咚”地磕起了头。 “我知道,以前都是我的不对!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瞎了眼,得罪了你!” “我不是人!我混蛋!我给你赔罪了!” “我只求你,发发慈悲,让婉清……让婉清去看看柱子吧!” “他……他真的快不行了!大夫说,就这一两天的事了!” “他现在,神志不清,嘴里就念叨着一个人的名字,就是婉清啊!” “他就想在临死前,再看她一眼,跟她说几句话,也好了了他一桩心愿啊!” “大成,你就当是可怜可怜我这个孤老头子,你就当是积德行善,成全一个将死之人,行不行?” 他哭得老泪纵横,鼻涕眼泪糊了一脸,那样子,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要是一般人见了,怕是早就心软了。 可李大成,只是冷冷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 “易中海。”他缓缓地开了口,“你是不是觉得,我李大成,是个傻子?” 易中海的哭声,戛然而止。 他抬起那张老脸,不解地看着李大成。 “你打的什么算盘,你真以为我不知道?”李大成的声音,像冰碴子一样,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冒。 “让婉清去见傻柱?见完了呢?” “是不是傻柱一咽气,你们就可以对外说,傻柱是因为对林婉清求而不得,郁郁而终?” “是不是就可以说,林婉清在傻柱临死前,还去跟他私会,了却‘旧情’?” “你易中海,打着‘成全死人’的旗号,实际上,是想在傻柱死了之后,还要把一盆脏水,狠狠地泼在我媳妇儿身上!” “你这是想让她一辈子,都背着一个‘克夫’‘水性杨花’的骂名,走到哪儿都抬不起头来!” “你好狠的心啊!” 李大成每说一句,易中海的脸色,就白一分。 等李大成说完,他那张脸,已经白得跟死人一样了。 他所有的心思,所有的算计,竟然就这么被这个年轻人,赤裸裸地,当面给捅了出来! “我……我没有……”他还想狡辩。 “滚!” 李大成一声暴喝,如同晴天霹雳。 他猛地一脚,踹在了易中海的肩膀上。 易中海那把老骨头,哪经得住他这一脚。 整个人像个破麻袋一样,被直接踹得倒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了下来。 手里的那个网兜也破了,几个蔫了吧唧的苹果,滚得到处都是。 “我告诉你,易中海。”李大成指着他的鼻子,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媳妇儿,金贵着呢。别说是傻柱那个废物,就是天王老子,想见她,也得问问我李大成,答不答应!” “你给我回去告诉傻柱,让他把脖子洗干净了,等着!” “他不是想见我媳妇儿吗?” “好,我成全他。” “今天晚上,我会亲自,送他上路!” 说完,李大成再也不看地上那个已经吓傻了的老东西一眼,“砰”的一声,狠狠地关上了大铁门。 第101章 深夜送行,了结恩怨 易中海是被街坊邻居给搀扶回去的。 他丢了魂儿一样,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说,眼神空洞洞的,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精气神。 他知道,自己完了。 他这辈子最引以为傲的算计和伪装,在李大成那简单粗暴的拳头和洞若观火的眼神面前,被砸得粉碎。 他把李大成最后那句话,原封不动地,告诉了躺在床上,已经出气多进气少的傻柱。 “他说……他今天晚上,会亲自……送你上路。” 傻柱那双已经开始涣散的眼睛,猛地亮了一下。 那是一种回光返照式的,夹杂着恐惧、怨毒和一丝疯狂期待的复杂光芒。 “他……他要来杀我?”他的声音,嘶哑得像破锣。 “好……好啊……让他来!” “老子……老子就算是死,也要……也要拉个垫背的!” 他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一股力气,挣扎着,从枕头底下,摸出了一把锈迹斑斑的,磨得锋利无比的杀猪刀。 那是他当厨子的时候,留下来的家伙。 他把刀,死死地攥在手里,藏在了被子底下。 整个四合院,都笼罩在一种诡异的,山雨欲来的压抑气氛里。 所有人都知道了。 李大成,今天晚上,要来。 院里的人,天还没黑,就早早地关了灯,锁了门。 一个个都躲在屋里,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他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但他们知道,今晚,这个院子,要出大事了。 …… 夜,深了。 一轮残月,挂在天上,光冷得像冰。 李大成家的院子里,林婉清一夜没睡。 她坐在灯下,给李大成缝补着一件衣服的扣子,可那针,却好几次都扎到了手上。 “当家的,要不……要不别去了吧?”她终于忍不住,抬起头,看着那个坐在桌边,一根接一根抽着烟的男人。 她的眼神里,全是担忧。 “我怕……我怕你出事。” 李大成转过头,看着她那张写满了不安的脸,笑了。 他走过去,从后面,轻轻地抱住她。 “媳妇儿,你放心。”他的声音很沉稳,带着一股让人心安的力量,“我不是去打架,也不是去杀人。” “我就是去,跟过去,做个了断。” “有些事,今天晚上,必须得解决。不然,它就会像一根刺,永远扎在咱们心里,让你一辈子都不得安生。” “你就在家,安安稳稳地睡觉。等我回来。” 他低头,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然后,他松开手,转身,披上外套,拉开了房门。 “当家的!”林婉清从后面,又喊了一声。 李大成停下脚步,回过头。 “早点回来。”她的眼圈,红红的。 “嗯。”李大成点了点头,大步走进了夜色里。 …… 南锣鼓巷,四合院。 李大成推开那扇虚掩着的,吱呀作响的大门。 院子里,黑漆漆的,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中院,傻柱那屋,还亮着一盏昏黄的,豆大的灯光。 像一只在黑夜里,等待着飞蛾的,鬼眼。 李大成一步一步地,走过前院,走过中院。 他的脚步声,在寂静的院子里,清晰得可怕。 他走到了傻柱的屋门口。 门,没关。 他一推,就开了。 一股子浓烈的,混杂着药味、汗臭味和一股说不出的腐烂味道,扑面而来,熏得人直犯恶心。 屋里,傻柱就那么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他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门口。 看见李大成进来,他那张已经瘦得脱了相,浮现出尸斑的脸上,竟然扯出了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 “你……你来了?” “我来了。”李大成走了进去,随手关上了门。“来送你最后一程。” 他拉过一张板凳,就在傻柱的床边,坐了下来。 他没有去看傻柱那张恐怖的脸,而是自顾自地,从兜里掏出烟,点上了一根。 “说吧。”他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临死前,还有什么屁,没放干净的,都放出来。我听着。” 他的态度,平静得就像是来跟一个老朋友,唠家常。 可这份平静,却让傻柱,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攥着被子底下的刀柄,手心里,全是冷汗。 他原本计划好的,等李大成一靠近,就暴起发难,一刀捅死他。 可现在,他不敢动了。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毒蛇盯上的青蛙,只要稍微一动,就会被对方,一口吞下。 “我……我没什么好说的。”傻柱的嘴唇,哆嗦着。 “真没有?”李大成笑了,他转过头,看着傻柱的眼睛,“你不是说,你对不起林婉清吗?你不是说,你跟她有过什么吗?” “怎么,现在我这个当家的就坐在这儿,你反而不敢说了?” “我……我……”傻柱的眼神,开始闪躲。 “傻柱啊傻柱。”李大成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怜悯,“你还真是,死到临头了,都还是个废物。” “你以为,你临死前,编排几句我媳妇儿的闲话,往她身上泼点脏水,就能恶心到我了?” “你错了。” 李大成站起身,走到他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媳妇儿,是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她心里,只有我一个人。你这种货色,她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 “你说的那些屁话,除了能证明你是个意淫的废物之外,什么都证明不了。” “你……”傻柱被他这番话,刺激得浑身发抖,一口气没喘上来,剧烈地咳嗽起来。 “至于你,还有易中海。”李大成冷笑一声,“你们那点龌龊心思,那点上不得台面的算计,在我眼里,就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可笑。” “你这辈子,活得就像个笑话。” “被一个老东西,当枪使了半辈子,最后,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被一个女人,吊了半辈子,连手都没摸过,还心甘情愿地,给人家养孩子,当饭票。” “你说你,是不是个天字第一号的大傻逼?” 李大成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子,狠狠地,扎在傻柱的心上。 把他那点可怜的,仅存的自尊,给捅得千疮百孔。 “啊——!” 傻柱终于崩溃了。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猛地从被子里,抽出了那把杀猪刀,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朝着李大成的肚子,就捅了过去! “我杀了你!” 他的动作,很快。 但在李大成的眼里,却慢得像蜗牛。 李大成甚至连躲都没躲。 他只是伸出手,快如闪电地,一把就抓住了傻柱那只握着刀的手腕。 然后,轻轻一拧。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头断裂的声音。 “啊——!” 傻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手里的刀,“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的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李大成没松手。 他抓着傻柱那只断了的手,脸上,慢慢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一个让傻柱,永生难忘的,魔鬼般的笑容。 “想杀我?” “下辈子吧。” 他抓着傻柱的手,猛地往下一按。 那只断了的手,连带着那半截锋利的断骨,狠狠地,插进了傻柱自己的胸口! “噗嗤!” 一声闷响。 傻柱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他的眼睛,瞪得滚圆,嘴巴大张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鲜血,从他的嘴角,和胸口,汩汩地冒了出来。 他看着李大成,眼神里,全是惊骇,和不敢置信。 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最后,竟然会是,死在自己的手里。 李大成松开了手。 他从兜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仔仔细细地,擦了擦自己的手指。 然后,把手帕,扔在了傻柱那张死不瞑目的脸上。 “安息吧。” 他轻声说了一句,然后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自始至终,他的身上,都没有沾到一滴血。 他走后很久,隔壁,才传来一大妈那撕心裂肺的,惊恐的尖叫声。 整个四合院,彻底乱了套。 而李大成,已经走出了那个院子。 他走在回家的路上,夜风吹在他的脸上,很凉,很舒服。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跟那个四合院,跟那些人,那些事,就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所有的恩怨,都了结了。 他抬头,看了看天上的那轮残月。 他想回家了。 想他那个温柔的媳妇儿,和他那个睡得正香的,叫李安的儿子。 第102章 杨卫军的请柬 傻柱的死,在四合院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但最终,警察给出的结论,却是“自杀”。 法医的鉴定报告上写的清清楚楚,死者身患恶疾,不堪病痛折磨,最终选择用一种极端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至于那只被拧断的手腕,和那半截插进胸口的断骨,也被解释为,是在剧烈的挣扎中,自己造成的。 这个结论,鬼才信。 院里的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这事儿,就是李大成干的。 可没有一个人敢说出去。 甚至,连在背后议论的人都没有。 所有人,在提到李大成这个名字的时候,眼神里,都只剩下了一种情绪。 那就是深入骨髓的,恐惧。 这个年轻人,已经不是他们可以招惹的存在了。 他是一尊神,一尊煞神。 谁惹他,谁死。 易中海,在傻柱下葬的第二天,就中风了。 半边身子不能动,嘴也歪了,话也说不清楚,只能躺在床上,“啊啊”地叫着,像个废人。 他这辈子,处心积虑,算计来算计去,最后,还是落了这么一个孤苦伶仃,生不如死的下场。 四合院里的这场风波,就以这样一种惨烈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而李大成,却像是没事人一样。 第二天,照常开着他的吉普车,去红旗厂上班。 厂里的生产,依旧是热火朝天。 三千套轴承的订单,就像一座大山,压在所有人的头上,但也像一块巨大的磁铁,吸引着所有人,为之疯狂。 李大成把更多的精力,都投入到了新产品的研发上。 他知道,光靠给742厂做配套,不是长久之计。 红旗厂,必须得有自己的,能真正站稳脚跟的拳头产品。 他的目光,瞄向了民用市场。 这个年代,什么东西最紧俏? 自行车,缝纫机,手表,收音机。 俗称“三转一响”。 这些东西,都需要大量的,高质量的轴承。 尤其是自行车,那更是离不开轴承的大户。 李大成从系统里,兑换出了一张后世最经典的,凤凰牌28寸自行车的全套生产图纸。 他把图纸里,关于轴承的部分,单独提取了出来。 他发现,一辆自行车,从车头、中轴到前后轮,林林总总,需要用到七八套不同型号的轴承。 如果,红旗厂能把这些轴承,全都生产出来,并且做到比市面上所有的产品,质量更好,寿命更长。 那他就可以直接去找那些自行车厂,谈合作。 到时候,整个国家的自行车市场,都将是他李大成的提款机! 这个计划,在他脑子里,慢慢成形。 他开始利用晚上的时间,在那个被他改造过的,戒备森严的小办公室里,悄悄地,用系统空间,试制起了各种新型的民用轴承。 日子,就在这种平静而又忙碌的节奏中,一天天地过去。 转眼,半个多月过去了。 这天下午,李大成正在办公室里,研究图纸。 厂长马东海,一脸严肃地走了进来。 他的手里,拿着一个烫金的红色请柬。 “李顾问,”他把请柬放在李大成的桌上,“742厂,杨卫军总工派人送来的。” 李大成拿起请柬,打开看了一眼。 上面是几行用毛笔写的,很漂亮的蝇头小楷。 “兹定于本周六晚,在京城饭店,举办军工技术交流晚宴,诚邀红旗机械厂李大成顾问,拨冗莅临。742厂,杨卫军。” 鸿门宴。 李大成的脑子里,第一时间,就冒出了这三个字。 他跟杨卫军之间的梁子,结得有多深,他自己心里最清楚。 那个老家伙,吃了那么大一个亏,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 他先是给自己送来了最好的钢材,又追加了那么大的订单,把自己和红旗厂,捧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现在,他又以官方的名义,邀请自己去参加这种级别的晚宴。 他到底想干什么? “李顾问,您看,这……”马东海的脸上,也带着一丝担忧,“这杨总工,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啊?该不会是想在宴会上,给咱们穿小鞋吧?” “去。”李大成把请柬往桌上一扔,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为什么不去?” “人家是总工程师,是军方的大领导,亲自下的请柬。我要是不去,那就是不识抬举。” “他不是想跟我玩吗?” “好啊,那我就陪他,好好玩玩。” 李大成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那片一派繁忙景象的厂区。 “马厂长,你让人去准备一下。” “把咱们这个月,新研发出来的几款民用轴承的样品,都给我打包好。要用最好的锦盒装起来。” “周六那天,我要给杨总工,和参加晚宴的各位领导,送一份大礼。” 马东海虽然不明白李大成到底想干什么,但看着他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心里头那点担忧,也莫名其妙地,就散了。 他点了点头,转身就出去安排了。 办公室里,又只剩下了李大成一个人。 他看着桌上那张红色的请柬,眼神,慢慢变得冰冷而又锐利。 杨卫军,你不是想捧杀我吗? 你不是想把我架在火上烤,想看我出丑吗? 那我就让你看看,我这把火,到底有多旺! 旺到,足以把整个天,都给你烧出一个窟窿来! 周六,晚上。 京城饭店,灯火辉煌。 作为这个年代,京城最高档的涉外饭店,这里,是普通老百姓,一辈子都无法踏足的地方。 门口,停满了黑色的伏尔加和北京吉普。 一个个穿着四个兜军装,或者中山装的干部,在门口警卫的敬礼中,走了进去。 李大成开着他那辆半新的吉普车,不紧不慢地,停在了饭店的停车场里。 他今天,特意换上了一身崭新的,藏青色的中山装。 衣服是林婉清,用他从系统里兑换出来的,后世最高级的面料,亲手给他做的。 笔挺,合身,把他那高大挺拔的身材,衬托得愈发英武。 他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的皮箱。 里面,装的,就是他这半个多月来的心血。 也是他今晚,准备用来,震惊全场的,王牌。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大步,朝着那扇金碧辉煌的大门,走了过去。 第103章 赴宴前的准备 李大成看着桌上那张烫金的请柬,心里跟明镜似的。 鸿门宴。 这老小子杨卫军,上次吃了个哑巴亏,心里头那口气肯定咽不下去。 先是送好钢,再是给大订单,把自己和红旗厂捧得高高的,现在又请自己去京城饭店吃席,这不明摆着是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让自己摔个大跟头吗? 想看我李大成出丑? 他嘴角往上扯了扯,露出一丝冷笑。 “马厂长,这杨总工是怕咱们厂子太清闲,特意给咱们找点乐子。” 李大成把请柬往桌上一扔,话说得轻描淡写。 马东海可没他这份心宽。 他凑过来,压低了声音,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全是褶子: “李顾问,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京城饭店,那是什么地方?去的都是大领导,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把咱们红旗厂给淹了。 这杨总工,八成是没安好心,想把咱们架在火上烤啊!” “烤?”李大成站起身,走到窗户边,看着下面厂区里那些忙得热火朝天的工人,眼神里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自信,“他要是真想烤,也得看他那火,够不够旺。” “马厂长,你别瞎琢磨了。人家是总工程师,是军方的大人物,亲自下的请柬,我要是不去,那就是给脸不要脸。传出去,说我李大成拿了军方的订单,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这帽子我可戴不起。” “他想玩,我就陪他玩玩。” 李大成转过身,看着马东海, “你去,把咱们这半个多月,偷偷摸摸搞出来的那几套民用轴承的样品,都给我找出来。 用最好的料子包上,再找个好点的木匠,打几个像样点的锦盒。周六那天,我得给杨总工,还有参加宴会的各位领导,送一份‘大礼’。” “民用轴承?”马东海愣住了,“李顾问,这……这跟军工不搭界啊,拿到那种场合去,会不会让人笑话?” “笑话?”李大成笑了,“马厂长,你就瞧好吧。我保证,我这份礼送出去,他们不但笑不出来,还得一个个瞪大了眼睛,抢着跟咱们合作。” 马东海看着李大成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心里头那点七上八下的担忧,也莫名其妙地就落了地。 他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身上有股邪性。好像天大的事儿到了他这儿,都不叫事儿。 “好嘞!我这就去办!”马东海一拍大腿,转身就风风火火地出去了。 办公室里,又剩下李大成一个人。 他拿起那张请柬,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 杨卫军,你以为把我捧高了,我就得接着?你以为给我搭好了台子,我就得上去唱你指定的戏? 你错了。 既然台子都搭好了,那唱什么戏,由谁来唱,可就由不得你了。 …… 李大成要去京城饭店参加军工技术交流晚宴的事,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就在红旗厂里传开了。 整个厂子都轰动了。 “听说了吗?咱们李顾问,要去京城饭店吃饭!” “我的乖乖,那可是京城饭店!听说里头的碗都是金的,普通人一辈子都别想进去看一眼!” “那可不!还是杨卫军总工亲自下的请柬,跟一帮军方的大领导一块儿吃饭!” “咱们李顾问可真是出息了!这是给咱们红旗厂长脸啊!” 工人们议论纷纷,脸上都洋溢着与有荣焉的自豪。 在他们心里,李大成已经不是什么技术顾问了,他就是红旗厂的魂,是领着他们过上好日子的活财神。 现在,他们的活财神要去见更大的官,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红旗厂,以后要更上一层楼了! 张建军几个老师傅,更是激动得不行。他们把李大成要去赴宴穿的那身中山装,翻来覆去地熨了好几遍,连一丝褶子都不能有。 “李顾问,您放心去!厂里有我们呢!保证您回来的时候,生产任务一丁点都不会落下!”张建军拍着胸脯保证。 李大成看着这帮朴实的工人,心里也暖烘烘的。 他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院子里亮着灯,林婉清正坐在灯下,怀里抱着睡熟了的儿子李安,手里拿着一件崭新的藏青色中山装,在仔仔细细地检查着线头。 这身衣服,是她用李大成从系统里换出来的后世高级面料,一针一线亲手缝的。 料子挺括,颜色沉稳,穿在李大成那高大挺拔的身材上,最是合适。 “当家的,你回来了。”看见李大成,林婉清放下手里的衣服,站了起来,脸上带着温柔的笑。 “嗯。”李大成走过去,从她手里接过熟睡的儿子,在他那光溜溜的脑门上亲了一口。 “衣服都准备好了?”他看着那身新衣服,笑着问。 “早就给你弄好了。”林婉清拿起衣服,在他身上比划着,“你试试,看合不合身。” 她一边帮他穿衣服,一边小声问:“当家的,明天……真的要去啊?我这心里,怎么老是七上八下的,不踏实。”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虽然李大成没说,但她能感觉到,这顿饭,没那么简单。 “瞎想什么呢。”李大成握住她有些冰凉的手,把她拉到怀里坐下, “就是去吃顿饭,跟些领导见见面,混个脸熟。你男人现在也是个人物了,这种应酬,以后少不了。” 他不想让她担心。 林婉清把头靠在他结实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心里的不安,才渐渐散去。 “那你……少喝点酒,早点回来。”她小声叮嘱道。 “知道了,管家婆。”李大成在她脸上捏了一把,惹得她一阵脸红。 他抱着儿子,林婉清靠着他,一家三口就这么静静地坐在院子里,享受着这难得的安宁。 周六,傍晚。 李大成换上了那身崭新的中山装,整个人显得愈发英武挺拔。 林婉清仔仔细细地帮他整理好衣领的每一个褶皱,眼神里全是化不开的柔情和一丝藏不住的担忧。 “当家的,我在家等你回来。” “嗯。”李大成点了点头,在她和儿子的脸上,都亲了一口。 然后,他拎起那个黑色的,半旧的皮箱,大步走出了院门。 皮箱里,装着的,就是他准备的“大礼”。 也是他今晚,准备用来掀翻牌桌的,王牌。 他发动吉普车,在林婉清的注视下,缓缓驶出了胡同。 夜色渐浓,京城饭店那辉煌的灯火,已经遥遥在望。 第104章 京城饭店 京城饭店。 这四个字,在这个年代的京城老百姓心里,就跟皇宫差不多。 寻常人别说进去,就是从门口路过,都得踮着脚尖,生怕惊扰了里头的贵人。 门口,站着一排穿着笔挺军装的警卫,一个个腰杆挺得跟钢枪似的,眼神锐利,不苟言笑。 停车场里,清一色的黑色伏尔加和崭新的北京吉普,偶尔还能看见几辆屁股上挂着使馆牌照的进口轿车。 从车上下来的,也都是些不凡的人物。 有的是穿着四个兜军装,肩膀上扛着金星的将军; 有的是穿着中山装,浑身透着一股子官威的干部; 还有几个金发碧眼,被翻译和随从簇拥着的老外。 这些人,随便拎出来一个,跺跺脚,整个京城都得跟着晃三晃。 李大成开着他那辆半新的吉普车,不紧不慢地找了个角落停好。 他推开车门,拎着那个黑色的皮箱,朝着那扇金碧辉煌的大门走去。 他一身藏青色的中山装,虽然料子极好,剪裁也合身,但在这群非富即贵的人里头,还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太年轻了。 年轻得,就像一个误入大人酒会的毛头小子。 “同志,请留步。” 他刚走到门口,就被两个警卫给拦了下来。 其中一个警卫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明显的审视和怀疑。 “请出示您的请柬。” 这态度,算不上无礼,但那股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却表现得明明白白。 李大成也不恼,他把手里的皮箱换到左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那张烫金的红色请柬,递了过去。 警卫接过请柬,打开看了一眼。 当他看到上面“杨卫军”那三个龙飞凤舞的签名时,脸上的表情明显变了一下。 他把请柬还给李大成,又重新打量了他一遍,这次的眼神里,怀疑少了几分,好奇多了几分。 “李顾问,请进。” 他冲着李大成敬了个礼,侧身让开了路。 李大成点了点头,拎着箱子,迈步走了进去。 一进大门,一股混合着高级香烟、法国香水和各种美食的复杂香气,就扑面而来。 脚下,是能照出人影的,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头顶上,是巨大的水晶吊灯,散发着璀璨而柔和的光芒。 大厅里,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穿着白色制服的服务员,端着托盘,像蝴蝶一样,穿梭在人群之中。 悠扬的小提琴声,从大厅的角落里传来,给这奢华的场景,又添了几分异国情调。 李大成心里暗暗咋舌。 好家伙,这阵仗,比后世那些五星级酒店的年会,可气派多了。 他拎着箱子,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站定,没有急着往前凑。 他的目光,像雷达一样,飞快地扫过全场。 很快,他就在大厅最中央的位置,找到了今晚的主角。 杨卫军。 那老家伙,今天也换上了一身崭新的军装,肩膀上的将星,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他被一群同样穿着军装,或者中山装的领导干部簇拥在中间,正端着酒杯,满面红光地,跟身边的人谈笑风生。 那副春风得意的样子,好像他才是今晚最大的赢家。 李大成看着他,心里冷笑一声。 笑吧,趁着现在还能笑得出来,就多笑会儿。 待会儿,就怕你哭都哭不出来。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人群中的杨卫军,突然转过头,视线穿过大半个宴会厅,精准地,落在了李大成的身上。 四目相对。 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电火花,在噼啪作响。 杨卫军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 随即,他冲着李大成,举了举手里的酒杯,脸上,重新挂上了那种热情的,让人看不出深浅的笑容。 李大成也面无表情地,冲他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李大成看见,杨卫军冲着身边的一个人,低声说了句什么。 那个人,正是他那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秘书,小孙。 小孙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端着两杯香槟,穿过人群,径直朝着李大成这边走了过来。 李大成知道,戏,要开场了。 他把手里的皮箱,放在脚边,双手插在裤兜里,好整以暇地,等着对方过来。 他倒要看看,这杨卫军,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这第一招,他打算怎么出。 第105章 初次交锋 “李顾问,您可算来了,杨总工都念叨您好几回了。” 那个叫小孙的秘书,端着酒杯,一脸热情地走了过来。 他脸上堆着笑,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假。 尤其是他那副金丝眼镜后面的眼睛,在看到李大成的时候,明显地缩了一下,透着一股子藏不住的忌惮。 看来那天晚上的爆炸,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不小。 “孙秘书,客气了。”李大成从他手里的托盘上,拿起一杯香槟,却没有喝。 “杨总工日理万机,还能惦记着我这个小人物,实在是让我受宠若惊啊。” 他这话,说得不咸不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小孙的眼角抽了抽,干笑道:“李顾问您太谦虚了。您现在可是咱们京城工业圈里的大名人,谁不知道红旗厂出了个点石成金的奇才。杨总工说了,您是咱们军工战线的宝贝,是国家的栋梁。” 好家伙,这高帽子,一顶接一顶地就扣上来了。 李大成心里冷笑,脸上却露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孙秘书,您可快别这么说,我就是个臭搞技术的,运气好,碰上了好时候,都是领导给机会,工人们肯卖力,我可不敢居功。” 他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就在这时,杨卫军在一群人的簇拥下,也端着酒杯,大笑着走了过来。 “哎呀,大成同志,你可来了!我可是望眼欲穿呐!” 他人还没到,那洪亮的声音就先传了过来。 他走到李大成面前,亲热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力道,大得差点没把李大成给拍个趔趄。 “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杨卫军拉着他的胳膊,把他拽到了那群领导干部面前,声音提得更高了。 “各位领导,各位同志,我给你们隆重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常跟你们提起的,咱们京城工业战线上,涌现出来的青年才俊,红旗机械厂的技术顾问,李大成同志!” “别看大成同志年轻,本事可大着呢!一个快倒闭的街道小厂,到他手里,一个月不到,就拿下了咱们742厂的军工订单!而且,保质保量,部分指标还远超设计要求!这,就是咱们新时代的英雄!是我们所有技术人员,学习的榜样!” 杨卫军这番话,说得是声情并茂,慷慨激昂。 周围的人,立马都把目光,聚焦在了李大成的身上。 那些眼神,复杂的很。 有好奇,有审视,有惊讶,但更多的,是一种不加掩饰的,怀疑和嫉妒。 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一个街道小厂的技术顾问,被杨卫军这么一个军工大佬,捧到了这么高的高度。 这里头要是没点猫腻,鬼才信。 “哦?这位就是李顾问?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一个挺着啤酒肚,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人,皮笑肉不笑地开了口。 李大成认识他,这人是京城第一机床厂的厂长,姓王。第一机床厂和红旗厂,算是半个同行,也是潜在的竞争对手。 “杨总工,您这么夸他,我们可都好奇得很。不知道李顾问,是用了什么神仙手段,能让那些破铜烂铁,变成金疙瘩的?”王厂长这话,听着是恭维,实际上,句句带刺。 言下之意,你一个街道小厂,凭什么?不会是走了什么歪门邪道吧? 所有人都看着李大成,等着他怎么回答。 这要是回答不好,当场就得下不来台。 杨卫军站在一旁,端着酒杯,笑眯眯地看着,也不说话。 他就是要看李大成出丑。 你不是能耐吗?你不是狂吗? 今天,我就把你架在这儿,让所有人都看看,你到底有几斤几两。 李大成心里跟明镜似的。 他脸上,却丝毫不见慌乱。 他冲着那个王厂长,很谦虚地笑了笑,说道:“王厂长,您过奖了。我哪有什么神仙手段,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要说功劳,那首先得感谢党和国家的政策好,给了我们这些小厂子发展的机会。其次,得感谢杨总工这样的领导,高瞻远瞩,不拘一格降人才,愿意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们红旗厂。”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是我们厂里那一百多号工人弟兄。他们是真肯吃苦,真肯下力气。为了完成任务,一个月没日没夜地干,吃住在车间里。要说英雄,他们才是真正的英雄。我李大成,不过是沾了大家的光。” 他这番话,说得是滴水不漏,四平八稳。 把功劳全都推给了国家,领导,和工人。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既表现了自己的谦虚,又顺带着,把杨卫军和在场的领导们,都给捧了一句。 那个王厂长听完,脸色明显僵了一下,想再挑刺,却发现找不到话头了。 杨卫军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他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嘴皮子功夫,竟然也这么利索。 就在这时,王厂长旁边,一个看起来像是技术干部的瘦高个男人,推了推眼镜,突然开口问道: “李顾问,我听742厂的同志说,你们厂一个月,就能拿出五百套特种精密轴承。这个数字,我们听了,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咄咄逼人。 “我们厂,也接过类似的军工任务。我们用的是苏联进口的最新设备,厂里全是经验丰富的老师傅,加班加点,一个月最多也就能拿出三百套。我很好奇,你们红旗厂,设备简陋,工人技术水平也参差不齐,到底是怎么做到,比我们国营大厂的效率,还要高出这么多的?” 这话一问出来,整个场子,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像探照灯一样,打在了李大成的身上。 这个问题,比刚才那个,要尖锐得多,也致命得多。 这已经不是在质疑你的能力了,这是在质疑你的生产过程,是不是有问题。 是不是偷工减料了?是不是数据造假了? 杨卫军的嘴角,终于忍不住,微微翘了起来。 他知道,这才是真正的杀招。 小子,我看你这次,还怎么往下圆! 第106章 舌战群儒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钉在李大成身上。 空气里那股子压力,像是能凝成实质,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那个瘦高个技术干部,问完话就抱着胳膊,一脸倨傲地看着李大成,那眼神,就跟老师傅在考校小学徒似的。 杨卫军脸上的笑容,也变得玩味起来。 他端着酒杯,轻轻晃着里面的酒液,等着看好戏。 李大成呢,他没慌。 他甚至还笑了笑,那笑容,挺真诚。 “这位领导,您这个问题,问到点子上了。” 他先是肯定了对方一句,让那瘦高个脸上的得意,又多了几分。 然后,李大成话锋一转。 “其实,我们刚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我心里也没底。五百套,一个月,说实话,我也觉得是天方夜谭。” “就像您说的,我们厂,要设备没设备,要技术没技术,就是一帮大老粗。怎么跟你们这些国营大厂比?没法比。” 他这话说得,姿态放得极低,一副“我们就是不行”的模样。 周围的人听了,都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那个瘦高个干部,更是下巴一扬,准备开口,再说几句教训的话。 可李大成,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 “但是,”李大成声音突然拔高了八度,中气十足,“我们有一样东西,是你们可能没有的。” “那就是,穷!” “我们厂,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工人们几个月都发不出工资。这笔订单,对你们来说,可能就是锦上添花。可对我们红旗厂来说,那是救命的钱!是活下去的希望!” “人要是被逼到绝路上,那股子劲儿,是不一样的。” “您说你们厂的老师傅经验丰富,我信。可我问一句,你们厂的老师傅,会为了一个零件的精度,三天三夜不合眼,守在车床边上,用手一点一点地磨吗?” “我们厂的张建军老师傅,五十多岁的人了,就这么干了!磨坏了上百个零件,两只手磨得全是血口子,最后愣是把精度给磨出来了!” “您说你们设备先进,我也信。可我再问一句,你们的设备,能二十四小时连轴转,一个月都不停机吗?坏了,马上就修,修不好,拿人顶着上!” “我们厂就这么干了!一百多号工人,三班倒,吃住在车间,人停机器不停!累得眼睛通红,走路都打晃,没一个人叫苦!” 李大成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有力量。 他不是在讲道理,他是在讲故事。 讲一个关于拼搏,关于奋斗,关于工人阶级用血汗创造奇迹的故事。 这个年代的人,最吃这一套。 果然,他这番话说完,周围那些领导干部脸上的表情,都变了。 怀疑和嫉妒,变成了惊讶和动容。 那个瘦高个技术干部,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能说什么? 说人家这是在卖惨? 可人家说的,句句都是事实,充满了那个年代最推崇的,战天斗地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 他要是敢反驳,那就是思想觉悟有问题。 “好!” 人群里,突然响起一声洪亮的叫好。 一个肩膀上扛着两杠三星,看起来职位不低的老军人,带头鼓起了掌。 “说得好!这才是我们工人阶级该有的样子!有这股子精神,什么样的奇迹创造不出来!” “哗啦啦——” 掌声,一下子就响成了一片。 杨卫军的脸色,瞬间就变得比锅底还黑。 他做梦也想不到,李大成竟然能用这种方式,四两拨千斤地,就把这个死局给盘活了。 他不但没出丑,反而还给自己,给红旗厂,赚足了名声和同情。 这小子,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就在这时,杨卫国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响了起来。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到了人群里。 “各位领导,大成同志说得对啊。技术和设备固然重要,但人的主观能动性,才是决定一切的根本。我看,我们都应该向红旗厂的同志们学习,学习他们这种不怕苦,不怕累,敢打硬仗的拼搏精神!” 杨卫国这番话,算是给这件事,定了性。 他明着是和稀泥,实际上,是明明白白地,在给李大成站台。 杨卫军看着自己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亲弟弟,气得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又发作不得,只能硬生生地,把这口恶气给咽了回去。 李大成见好就收,冲着大家伙儿,又鞠了一躬。 “各位领导过奖了。我们也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侥幸成功了而已。跟各位前辈比,我们差得还远呢。” 他脸上,又恢复了那种谦虚的,甚至有点腼腆的笑容。 “其实,我今天来,除了聆听各位领导的教诲,还带了点我们厂里瞎鼓捣的小玩意儿,想请各位领导给参谋参谋,提提意见。” 说着,他弯下腰,拍了拍脚边那个黑色的,半旧的皮箱。 所有人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他给勾了起来。 这小子,葫芦里到底还卖的什么药? 杨卫军的眼皮,没来由地,跳了一下。 他心里,突然有了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李大成不理会众人的目光,他把皮箱拎到一张空桌上,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不紧不慢地,打开了箱子上的锁扣。 “啪嗒”一声。 箱子,开了。 第107章 王牌亮相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个半旧的黑色皮箱上。 李大成打开箱子,里面没有众人想象中的什么图纸或者文件,而是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七八个大小不一,用红色锦缎包裹着的方方正正的盒子。 这卖相,就挺唬人。 在这个什么都讲究朴素的年代,用锦盒装工业零件,这本身就是一件很稀奇的事。 “这是……”杨卫军皱起了眉头,他看不懂李大成想干什么。 李大成笑了笑,没说话。 他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锦盒。 他把锦盒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打开。 柔滑的红色锦缎上,静静地躺着一个银光闪闪的,泛着金属光泽的轴承。 那轴承,做工极其精致。内外圈光洁如镜,里面的滚珠颗颗饱满圆润,在灯光下,反射着迷人的光泽。 在场的,有不少都是搞了一辈子机械的行家。 他们一看这轴承的品相,眼睛就直了。 “这是什么型号的轴承?军用的?”那个第一机床厂的王厂长,忍不住凑上前来,好奇地问道。 “王厂长,您说笑了。”李大成拿起那个轴承,托在手心,“这哪是什么军用轴承,这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自行车中轴上用的轴承。” “自行车轴承?” 这话一出口,周围的人都愣住了。 不少人脸上,都露出了失望,甚至是不屑的表情。 搞什么鬼? 在这么一个高规格的军工技术交流晚宴上,你拿一个自行车轴承出来? 这不是胡闹吗? 杨卫军的脸上,更是闪过一丝轻蔑。 他觉得,李大成这是黔驴技穷了。想哗众取宠,结果却弄巧成拙。 他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开口,说几句场面话,把这尴尬的一页给翻过去。 李大成却没给他这个机会。 “各位领导,我知道,大家可能觉得,一个自行车轴承,上不了台面。” 李大成环视了一圈,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但是,我想请问一下在座的各位,咱们国家,现在一年,能生产多少辆自行车?” 这个问题,把所有人都问住了。 他们都是搞重工业和军工的,谁会去关心自行车那点事儿? 还是那个京城第一机床厂的王厂长,想了想,不太确定地说道:“几十万辆?还是上百万辆?” “根据轻工业部去年的统计数据,是三百二十万辆。”李大成给出了一个精准的数字。 “而今年,这个数字,预计会突破四百万辆。” “一辆自行车,从车头、中轴,到前后花鼓、脚蹬,林林总总,需要用到七到八套不同型号的轴承。” “也就是说,光是自行车这一个市场,我们国家每年,就需要将近三千万套轴承!” 李大成每说出一个数字,在场众人的表情,就凝重一分。 他们都是聪明人,一下子就听出了李大成话里的意思。 三千万套! 这是个什么概念? 这已经不是一个小市场了,这是一个足以养活好几个大型国营厂的,巨大的金矿! “可是……自行车轴承,技术含量低,利润也薄,咱们这些大厂,都看不上啊。”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句。 “技术含量低?利润薄?”李大成笑了。 他举起手里的那个轴承,大声说道:“那是因为,我们一直以来,生产的,都是技术含量低,质量差的垃圾!” “市面上卖的那些自行车,骑个一年半载,中轴就得嘎吱嘎吱响,花鼓就得晃荡。为什么?就是因为轴承不行!” “我手里这个轴承,用的是我们红旗厂最新研发的配方,经过了全新的热处理工艺。它的硬度,耐磨性,还有精度,都远远超过了市面上所有的同类产品。” “我们做过破坏性测试,装上我们这种轴承的自行车,负重两百斤,连续骑行五千公里,磨损率不到百分之五!它的使用寿命,至少是市面上普通轴承的三倍以上!” “三倍!” 这话一出口,全场一片哗然。 那些真正的技术专家,看李大成的眼神,彻底变了。 他们不再觉得他是在哗众取宠了。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这,将是一场席卷整个民用轴承市场的,技术革命! “口说无凭。”李大成把手里的轴承,递给了离他最近的那个瘦高个技术干部,“这位领导,您是行家,您上手感觉感觉。” 那个瘦高个,将信将疑地接了过去。 他把轴承拿在手里,用手指轻轻地拨动了一下。 轴承,开始无声地,顺滑地,飞速旋转起来。 而且,转速均匀,经久不息。 瘦高个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他把轴承凑到耳边,仔细地听。 没有一丝一毫的杂音! 他又用手指,试着晃了晃内外圈。 纹丝不动!间隙控制得,堪称完美! “这……这怎么可能?”他失声叫了出来,那副金丝眼镜后面的眼睛里,全是见了鬼一样的震惊。 “给我看看!” 第一机床厂的王厂长,一把就从他手里,把轴承抢了过去。 他自己试了试,脸上的表情,跟那个瘦高个,一模一样。 “这……这做工,这精度……比我们厂拿来做精密机床的轴承,都不差了!” 一个自行车轴承,竟然能做到这种程度? 这已经不是技术革命了,这是降维打击! 杨卫军站在人群后面,看着眼前这副景象,他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他脸上的笑容,也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化不开的阴霾。 他知道,自己失算了。 他本想把李大成架在火上烤,让他当众出丑。 可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竟然根本不按他的剧本走。 他直接掀了桌子,把这场为他准备的鸿门宴,变成了他自己的,新产品发布会! 就在这时,李大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各位领导,这,只是其中一套而已。” 他转过身,又从那个黑色的皮箱里,拿出了另一个锦盒。 “一辆完整的自行车,需要七套不同的轴承。” “我今天,把它们,都带来了。” 说着,他把剩下的六个锦盒,一个一个地,全都摆在了桌子上,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一一打开。 第108章 震撼全场 七个锦盒,一字排开。 里面,静静地躺着七套型号各异,但无一例外,都闪烁着银色光芒,做工精湛到无可挑剔的自行车轴承。 有车头用的压力轴承,有中轴用的滚珠轴承,有前后花鼓用的深沟球轴承,还有脚蹬上用的小型滚针轴承…… 每一套,都像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傻了。 他们围在桌子前,伸长了脖子,一个个像是看到了什么稀世珍宝,眼睛里都在放光。 “我的天……全……全系列?” “这……这小子是想干什么?他要把整个自行车轴承市场,一口吞下吗?” “疯了,真是疯了……” 窃窃私语声,在人群中响起。 但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敢用轻蔑和不屑的语气了。 所有人的声音里,都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震撼。 李大成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各位领导,各位专家。” “军工,是国之重器,是咱们国家的钢铁脊梁。这一点,我李大成,比谁都清楚。我们红旗厂,能为国家的国防事业,贡献一份微薄的力量,是我们无上的光荣。” 他先是把调子拔得高高的,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捧了一句。 然后,他话锋一转。 “但是,光有强大的国防,还不够。我们国家,要真正地强大起来,还得让咱们千千万万的老百姓,都过上好日子。” “自行车,缝纫机,手表,收音机。这‘三转一响’,是现在每个老百姓,都梦寐以求的东西。这也是咱们国家,轻工业发展的重中之重。” “而这些东西,哪一样,离得开小小的轴承?” “就拿这自行车来说。咱们国家,现在有上千万的自行车保有量,每年还要生产几百万辆。可我们用的轴承,是什么样的?不是傻大黑粗的仿苏产品,就是一些小作坊生产的,质量堪忧的劣质品。” “为什么?因为我们没有自己的,高质量的,标准化的民用轴承!我们那些国营大厂,都盯着军工和重工业,觉得民用市场是鸡肋,看不上,也不愿意投入精力去研发。” “这就导致了,一方面,是巨大的市场空白。另一方面,是老百姓对高质量产品的,迫切需求。” 李大成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有理有据。 他把一个小小的民用轴承,直接上升到了国计民生的高度。 在场的领导们,听得是连连点头。 尤其是几个从轻工业部和商业部过来的干部,看李大成的眼神,那叫一个炽热。 这年轻人,不光有技术,还有眼光,有大局观啊! 这简直就是个宝贝! “我们红旗厂,是个小厂,没法跟各位领导所在的单位比。我们船小好掉头,既然看到了这个机会,就想试一试,能不能在这片蓝海里,扑腾出一点水花来。” “所以,我们花了半个多月的时间,集中了全厂的技术力量,攻克了难关,试制出了这一整套,七种型号的高性能自行车轴承。” “我们的目标很简单。就是要让我们国家生产的每一辆自行车,都能用上我们中国人自己造的,全世界质量最好的轴承!” “让咱们的老百姓,买一辆‘永久’,就真的能骑一辈子!” “让咱们的‘凤凰’,能真正地,飞向全世界!” 这番话,说得是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现场,先是死一般的寂静。 然后,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带头鼓起了掌。 “啪!啪!啪!” 掌声,从稀稀拉拉,到雷鸣般响起。 所有的人,都在为这个年轻人鼓掌。 为他的技术,为他的眼光,更为他的这份家国情怀。 第一机床厂的王厂长,那张胖脸涨得通红,一边鼓掌,一边冲着身边的人大声喊道:“好!说得好!这小子,有种!” 那个之前还一脸倨傲的瘦高个技术干部,此刻也是满脸的钦佩,一个劲儿地拍着巴掌。 他们看李大成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这已经不是一个需要他们去审视和怀疑的后辈了。 这是一个,值得他们所有人去尊重,甚至是学习的,开拓者。 杨卫军站在人群的外围,看着被众人簇拥在中心,意气风发的李大成,他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他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疼。 像是被人当众,左右开弓,狠狠地抽了几十个大嘴巴。 他精心策划的一场“鸿门宴”,一场准备用来羞辱和打压李大成的“捧杀”大戏。 就这么被对方,轻描淡写地,给搅黄了。 不,不是搅黄了。 是直接被人家给反客为主,鸠占鹊巢,变成了一场属于他李大成和他红旗厂的,光芒万丈的个人秀! 他杨卫军,和他请来的这满屋子的大领导,都成了人家的背景板,成了人家登台唱戏的垫脚石! 耻辱! 前所未有的耻辱! 杨卫军捏着酒杯的手,指节都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 他死死地盯着李大成,那眼神,像是要喷出火来。 而李大成,却像是根本没看见他一样。 他正被一群人围着,热情地回答着各种问题。 就在这时,一个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老干部,挤开人群,走到了桌子前。 他拿起一套中轴轴承,仔仔细细地看了半天,然后抬起头,看着李大成,激动地问道: “小同志,我,是轻工业部装备司的。你说的这些,太重要了!” “我问你,你们厂的这些轴承,能量产吗?成本怎么样?什么时候,可以大规模地,向全国的自行车厂供货?” 他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出了在场所有人心里的疑问。 李大成看着他,笑了。 “老领导,您放心。我们既然敢拿出来,就说明,量产的所有技术难题,都已经解决了。” “至于成本,我可以向您保证,在性能提升三倍的前提下,我们的出厂价,只会比市面上同类产品,高出不到两成。” “只要有订单,有原材料,我们红旗厂,一个月之内,就能拿出第一批,十万套成品!” “轰!” 这话,就像一颗重磅炸弹,在人群中,再次炸响。 那个轻工业部的老领导,激动得抓住了李大成的手,连声说道:“好!好!好!太好了!” 他转过身,对着所有人大声宣布: “我代表轻工业部,现在就表个态!我们部里,明天就组织一个联合工作组,进驻红旗机械厂!我们要亲眼看看,这么好的产品,是怎么生产出来的!” “小同志,你这个厂子,我们轻工业部,要了!” 第109章 杨卫军的反击 轻工业部的老领导这话一出口,整个宴会厅的气氛,瞬间就达到了顶峰。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口头表扬了。 这是官方的,正式的表态! 一个部委级的领导,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要一个厂子。这分量,太重了。 这意味着,从今天起,红旗机械厂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街道小厂,就要一飞冲天,直接挂上“部委重点扶持单位”的金字招牌了。 周围的人,看李大成的眼神,已经不能用羡慕来形容了。 那简直,就是在看一个活生生的传奇。 第一机床厂的王厂长,那张胖脸上,更是写满了懊悔。 他肠子都快悔青了。 早知道这小子这么牛逼,刚才自己就不该出那个头,去得罪他。 现在好了,人家马上就要成部里的人了,自己以后见了,都得矮一头。 李大成自己,也是心里一喜。 他也没想到,效果会这么好。 他本来只是想借这个机会,打响自己产品的名气,顺便恶心恶心杨卫军。 没想到,竟然直接钓上来一条大鱼。 有了轻工业部这块牌子,他以后在民用市场上,就可以横着走了。 他正想开口,说几句感谢领导栽培的场面话。 一个冰冷的声音,却突然响了起来,打断了现场热烈的气氛。 “王司长,您先别急着下结论嘛。” 众人循声望去,说话的,正是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的,杨卫军。 他排开众人,走到了最前面,脸上,硬生生地挤出了一丝笑容。 “大成同志,能在民用技术上,取得这么大的突破,为国为民,这是大好事。我,代表军工系统,也向你表示祝贺。” 他先是肯定了李大成的功劳,姿态摆得很高。 然后,他话锋一转,声音也变得锐利起来。 “但是,我们今天这个晚宴的主题,是军工技术交流。” “民用产品,固然重要。可军工产品,才是一个国家真正的立国之本。” “大成同志,”他转过头,目光如刀,直直地刺向李大成,“你刚才那番话,说得很好。我也很感动。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忘了,你首先,是我们742厂的军工协作单位。你的首要任务,是为我们国家的国防事业,服务。” 他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占尽了道德和政治的制高点。 一下子,就把现场火热的气氛,给压了下去。 轻工业部的那个王司长,也皱了皱眉头,不好再说什么了。 毕竟,跟军工抢人,他还没那个胆子。 杨卫军看着众人的反应,心里稍微得意了一些。 他知道,自己终于把主动权,又抢回来了一点。 他看着李大成,继续说道:“你的民用轴承,做得很好。但是,恕我直言,这种级别的技术,在我们军工领域,只能算是入门级别。” “就拿我们742厂,正在攻关的,最新式的涡轮喷气发动机来说。它对轴承的要求,是你这自行车轴承的几百倍,几千倍!” “它要求轴承,能在每分钟十几万转的高速下,在摄氏一千多度的高温中,稳定运行上百个小时。这对材料,对加工精度,对润滑技术,都提出了近乎变态的要求。” “我们给你厂里送去的那批高碳铬轴承钢,已经是国内能找到的,最好的材料了。可即便是用这种材料,我们自己生产出来的轴承,最多也就能在这种环境下,坚持不到十分钟。” “十分钟,这就是我们和世界先进水平的差距!” 杨卫军的声音,变得沉痛而又激昂。 他成功地,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从民用市场,重新拉回到了尖端的军工领域。 他看着李大成,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残忍的笑意。 他这是在给李大成,挖一个更大的坑。 你不是能耐吗?你不是技术高吗? 好啊。 民用那点小打小闹,我不跟你计较。 我现在,就把咱们国家最尖端,最核心的技术难题,摆在你面前。 我就不信,你还能解决! 只要你一开口,说你不行。 那你刚才建立起来的所有光环,都会在瞬间,黯然失色。 大家会觉得,你也就是个搞民用产品的小角色,在真正的军工核心技术面前,你,什么都不是。 这,才是最高明,最狠毒的,“捧杀”。 把你捧到天上去,然后再用一个你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把你狠狠地,摔下来!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李大成。 他们都知道,杨卫军这是在将军了。 这一招,太狠了。 这已经不是技术交流了,这是赤裸裸的,不死不休的,打压。 杨卫国的脸上,也露出了担忧的神色。他想开口,帮李大成解围。 可李大成,却冲他,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然后,在所有人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中,李大成,笑了。 他笑得很轻松,很灿烂。 他看着杨卫军,缓缓地开了口。 “杨总工,您说的这个问题,确实是咱们国家航空工业的,心腹大患。” 他先是附和了杨卫军一句。 然后,他接下来的话,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差点把眼珠子给瞪出来。 “不过,也巧了。” 李大成挠了挠头,露出一副有点不好意思的表情。 “关于您说的这个,耐高温高速轴承的问题,前两天,我睡不着觉,瞎琢磨的时候,正好,也有了那么一点点,不太成熟的,小想法。” 第110章 国家栋梁 “什么?” “他……他说什么?” “他有想法?关于航空发动机轴承的想法?” 李大成这句话,就像是一块巨石,砸进了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千层巨浪。 整个宴会厅,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的人,都用一种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李大成。 那可是航空发动机!是工业皇冠上的明珠! 那可是耐高温高速轴承!是困扰了整个国家顶尖专家团队好几年的,天字第一号的难题! 你一个二十出头,搞街道小厂的年轻人。 你说你睡不着觉,瞎琢磨的时候,有了想法? 你他娘的是在跟我们开玩笑吗? 杨卫军脸上的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抽搐。 他死死地盯着李大成,眼神里,充满了不敢置信和一种被戏耍了的愤怒。 “李大成!”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三个字,“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可不是自行车轴承!这不是能信口开河的地方!” “杨总工,您别激动。”李大成摆了摆手,脸上的表情,依旧是那么的人畜无害,“我说了,就是一点不成熟的小想法,说出来,也是想请您和各位专家,给我批判批判。” 他这副样子,让杨卫军憋了一肚子的火,硬是发不出来。 你都说了是“不成熟的小想法”,是“请大家批判”了,我还能怎么着?我总不能不让你说话吧? “好!”杨卫军咬着牙,从嘴里迸出一个字,“你说!我听着!在场的所有专家,都听着!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惊世骇俗的‘小想法’!” 他故意把“小想法”三个字,咬得特别重。 他已经打定主意了,只要李大成说错一个字,一个数据,他就要抓住不放,把他批倒批臭,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李大成要的就是他这句话。 他笑了笑,也不怯场。 他走到桌子边,拿起一张餐巾纸,又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了一支钢笔。 “杨总工,各位领导。我们都知道,要想让轴承耐高温,高速,关键在于两点。第一,是材料。第二,是结构。” 他一开口,就直指核心。 在场的专家们,都下意识地,竖起了耳朵。 “材料方面,我们现在用的高碳铬轴承钢,在常温下,性能优异。可一旦温度超过三百度,它的硬度和强度,就会出现断崖式的下跌。所以,指望它,是没戏的。” “那用什么材料?”杨卫军冷冷地问道。 “陶瓷。”李成大在餐巾纸上,写下了这两个字。 “陶瓷?”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用陶瓷做轴承?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陶瓷那玩意儿,又脆又硬,怎么可能用来做需要承受巨大冲击和压力的轴承? “胡闹!”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专家,当场就拍了桌子,“小同志,基础的材料学,你到底懂不懂?陶瓷是脆性材料,根本无法承受金属的疲劳应力!你这是在异想天开!” “老先生,您先别急。”李大成冲他笑了笑,“我说的陶瓷,不是我们平时吃饭用的那种普通陶瓷。而是一种,以氮化硅为基体,加入碳化硅晶须,进行增韧处理后,通过热等静压技术,烧结而成的新型工程陶瓷。” “氮化硅?碳化硅晶须?热等静压?” 李大成嘴里冒出来的这一连串闻所未闻的专业名词,把在场的所有专家,都给砸懵了。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里,全是茫然。 这些词,他们一个都听不懂。 那个拍桌子的老专家,也愣住了,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杨卫军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他虽然也不是搞材料的,但他的技术嗅觉,比谁都灵敏。 他能感觉到,李大成说的这些东西,绝对不是在胡编乱造。 这背后,可能是一套完整的,远超他们这个时代的,全新的技术理论体系! 李大成没有理会众人的震惊。 他继续在餐巾纸上,写写画画。 “这种新型的氮化硅陶瓷,密度只有钢的三分之一,硬度却是钢的几倍。最关键的是,它的热膨胀系数极低,在超过一千度的高温下,依然能保持极高的强度和尺寸稳定性。用它来制造轴承的滚动体,也就是滚珠或者滚柱,是目前来看,最理想的选择。” “至于轴承的内外圈,考虑到韧性要求,还是得用金属。但也不能用普通的轴承钢了。我个人建议,可以尝试一种,以钴和镍为基的,高温合金。具体的配方,大概是……” 李大成一边说,一边飞快地在餐巾纸上,写下了一连串的化学元素符号和百分比。 “……加入百分之五的钨,用来提高红硬性。加入百分之二的钼,用来细化晶粒。再加入微量的铼和铪,用来提高抗蠕变性能……” 他写下的那个配方,正是后世大名鼎鼎的,第三代单晶高温合金的核心成分。 这种技术,领先了这个时代,足足有四十年! 当他写完最后一个数字,停下笔。 整个宴会厅,已经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所有懂技术的专家,都死死地盯着那张小小的,写满了他们看不懂的符号和公式的餐巾纸。 他们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他们虽然看不懂,但他们能感觉到。 那张薄薄的餐巾纸上,承载的,可能就是整个国家,航空工业的,未来! 杨卫军的身体,在微微地发抖。 他不是怕的,是激动的。 作为一个为国家军工事业,奋斗了一辈子的总工程师。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李大成拿出的这些东西,意味着什么。 那意味着,他们梦寐以求的,高性能航空发动机,将不再是梦想! 那意味着,他们国家的战斗机,将可以拥有一颗,全世界最强大的心脏!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体无完肤。 他本想把李大成,狠狠地踩在脚下。 结果,却被对方,用一种他无法理解,也无法企及的方式,给彻底碾压了。 但是,在这一刻,他心里,竟然没有了丝毫的怨恨和嫉妒。 剩下的,只有一种发自肺腑的,狂喜和敬畏。 他看着李大成,那个依旧一脸平静的年轻人,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杨卫国排开众人,快步走到了李大成的身边。 他的脸上,同样是无法掩饰的,巨大的震惊和狂喜。 他伸出手,紧紧地,抓住了李大成的胳膊,那力道,大得像是要把他的骨头捏碎。 他凑到李大成的耳边,用一种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颤抖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 “大成……你……” “你不是什么宝贝,也不是什么栋梁……” “你是国宝!” “是我们这个国家,这个民族,最珍贵的,国宝!” 第111章 宴会后的余波 杨卫国那句话,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在李大成的耳边炸响。 国宝? 他知道,自己今晚这番表演,算是彻底把这帮大佬给镇住了。 从今往后,他李大成,就是一块被盖上了“国家级保护动物”印章的唐僧肉。 谁想动他,都得先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分量。 这护身符,可比什么军工委的批条,管用多了。 宴会,已经进行不下去了。 所有人的心思,都不在酒菜上了。 那些技术专家和领导干部,里三层外三层地,把李大成围在中间。 那张写满了天书的餐巾纸,更是被当成了圣物一样,被轻工业部的王司长,小心翼翼地收进了贴身的口袋里。 无数人,挤上前来,争着跟李大成握手,给他递纸条,上面写着自己的单位和联系方式。 那热情劲儿,就跟后世的粉丝见了偶像一样。 李大成被这阵仗搞得,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他好不容易,才在杨卫国的掩护下,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杨卫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悄地离开了。 李大成看到他离去时那萧索的背影,心里没有半点胜利的快感。 他知道,这个骄傲了一辈子的老头,今晚受到的打击,太大了。 不过,这不关他事。 路是自己选的,坑也是自己挖的。 自己把自己埋了,怨不得别人。 “走吧,我送你回去。”杨卫国拉着李大成,快步走出了宴会厅。 坐进那辆黑色的伏尔加轿车里,隔绝了外面的喧嚣,杨卫国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没有马上开车,而是从口袋里摸出烟,递给李大成一根,自己也点上了一根。 车厢里,烟雾缭绕,两个人都沉默着。 过了好半天,杨卫国才缓缓开了口。 “你……早就知道,我大哥他想干什么,是不是?”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复杂。 李大成吸了口烟,透过缭绕的烟雾,看着窗外京城饭店那辉煌的灯火,笑了笑。 “杨哥,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杨总工给了我一个舞台,我总不能,辜负了他这番美意,是不是?” 杨卫国闻言,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你啊你……真是个妖孽。” 他看着李成大,眼神变得无比严肃。 “大成,我得提醒你。你今晚露的这一手,已经惊动了太多的人。从明天起,你就不再是你自己了。” “什么意思?”李大成心里一动。 “你的安全,从今天晚上开始,会由一个特殊的部门接管。以后,你的衣食住行,都会有人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你住的那个大院子,也会进行全面的安防升级。” “你,还有你的家人,绝对不能出任何一丁点的意外。” 杨卫国一字一句地说道。 李大成的心,彻底放回了肚子里。 这,才是他今晚,最想得到的东西。 有了这层保护,以后,就再也不用担心,会有什么不长眼的家伙,敢把主意打到林婉清和孩子身上了。 “杨哥,谢了。”他由衷地说道。 “跟我还客气什么。”杨卫国发动了车子,“你现在可是咱们的国宝,保护你,是我的责任。” 伏尔加轿车,平稳地行驶在深夜的长安街上。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半夜了。 整个胡同,都静悄悄的。 只有他家院子里,还亮着一盏昏黄的灯。 李大成推开门,看见林婉清正披着件衣裳,坐在堂屋的灯下,手里拿着针线,在给孩子缝一件小小的肚兜。 可她的眼神,却时不时地,飘向门口的方向。 显然,是在等他。 “回来了?”看见李大成,她那颗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了地。她站起身,迎了上来。 “嗯,回来了。”李大成走过去,把她揽进怀里,闻着她身上那股熟悉的,让他心安的馨香。 “吃饭了吗?锅里还给你温着汤呢。” “在外面吃过了。” 李大成把她打横抱了起来,朝着里屋走去。 “哎呀,当家的,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孩子还睡着呢。”林婉清在他怀里,又羞又急地挣扎着。 “没事,那小子睡得跟猪一样,雷都打不醒。” 李大成把她轻轻地放在床上,然后俯下身,深深地吻住了她。 这一夜,他睡得格外踏实。 他知道,从今晚以后,笼罩在他和这个家头上的所有阴霾,都将烟消云散。 他终于,用自己的双手,为他的女人和孩子,撑起了一片,真正安稳的天。 鸿门宴上的风波,像一场十二级的台风,一夜之间,就席卷了整个京城的工业和军工圈子。 李大成这个名字,和他那个名不见经传的红旗机械厂,以一种谁也想不到的方式,成了所有大佬饭桌上,最热门的话题。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 李大成家的胡同口,就变得热闹非凡。 一辆辆黑色的伏尔加,绿色的军用吉普,把本就不宽敞的胡同,堵得是水泄不通。 轻工业部的王司长,第一个就杀了过来。 他带着一个庞大的工作组,有专家,有干部,有记者,浩浩荡荡地,就进了李大成家的大院。 “大成同志!哦不,李顾问!”王司长一见李大成,就热情地握住了他的手,“我们是来落实昨晚的指示的!我们部里连夜开了会,一致决定,要把你们红旗厂,树立成我们轻工业战线上的技术标杆!要人给人,要政策给政策!” 紧接着,全国好几家最大的自行车厂,比如上海的永久和凤凰,天津的飞鸽,厂长和总工程师都亲自带队赶了过来。 他们把李大成团团围住,一个个都跟抢女婿似的。 “李顾问!我们是凤凰厂的!只要你把轴承卖给我们,价格你随便开!” “去去去!我们永久才是国产第一品牌!李顾问,我们直接下一百万套的订单!这是定金!” “我们飞鸽……” 李大成看着这帮为了几套轴承,争得面红耳赤的国营大厂领导,心里也是哭笑不得。 他好不容易,才把这帮人,都请到了红旗厂的会议室里。 当马东海和张建军他们,看到会议室里,坐满了这些只在报纸上见过的,如雷贯耳的大人物时,腿肚子都软了,走路都直打晃。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他们这个破厂子,有朝一日,能有这么风光的时候。 整个上午,红旗厂的电话,就没停过。 订单像雪片一样,从全国各地飞来。 马东海拿着个小本本,记了半天,手都写酸了。他粗略地算了一下,光是一个上午接到的意向订单,总金额就已经突破了三百万! 三百万! 这数字,差点没把他这个当了一辈子小厂长的人,给当场吓晕过去。 而这,还仅仅是开始。 下午,742厂的车,也来了。 来的,不是杨卫军,而是杨卫国。 他带来了一份全新的,由军工委直接签发的合作协议。 协议的内容,跟之前那份,已经完全是天壤之别。 新的协议里,红旗厂不再是简单的协作单位,而是升级成了“特种材料及精密制造技术联合研发中心”的主导方。 742厂,将向红旗厂,全面开放他们的材料实验室和数据库,并且提供一切必要的资金和设备支持。 他们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希望李大成,能亲自挂帅,主导那个耐高温高速轴承的研发项目。 至于项目的成果,双方共享。但红旗厂,拥有将相关技术,应用到民用领域的,优先权。 这份协议,已经不是合作了。 这简直,就是上赶着,给李大成送钱,送人,送技术。 杨卫国把协议递给李大成的时候,脸上,满是苦笑。 “我大哥,昨天回去,就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一晚上没出来。今天早上,就向上面递交了辞职报告。” “辞职?”李大成愣了一下。 “嗯。”杨卫国点了点头,“不过,被上面给驳回了。还狠狠地批评了他一顿。他总工程师的职务还在,但以后,关于这个项目的所有事情,都由我来直接跟你对接。他,靠边站了。” 李大成听完,心里没什么波澜。 他知道,杨卫军这种人,心高气傲,受了这么大的打击,这辈子,估计也就这样了。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枭雄。 而他杨卫军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李大成大笔一挥,在新的合作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从这一刻起,他知道,他和他小小的红旗厂,已经彻底地,绑在了国家这辆飞速前进的战车上。 傍晚,送走了所有的人。 李大成站在红旗厂那栋破旧的办公楼顶上,看着夕阳下,那片充满了勃勃生机的厂区,心里,豪情万丈。 他知道,一个属于他的,崭新的时代,已经拉开了序幕。 他不再是那个需要小心翼翼,在夹缝中求生存的小人物了。 他手里,已经握住了,足以搅动这个时代风云的,力量。 他要做的,不仅仅是轴承。 他的目光,看向了更远的地方。 钢铁,机床,汽车,轮船,甚至是芯片…… 他脑子里,装着一整个未来世界的,工业科技树。 他要让这个饱经苦难的国家,在他的帮助下,提前几十年,站上世界之巅。 “当家的,想什么呢?” 身后,传来林婉清温柔的声音。 她抱着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上了天台。 李大成转过身,从她手里接过儿子,看着她被夕阳映照得,无比美丽的脸庞,笑了。 “媳妇儿,我在想,咱们的儿子,以后,会长成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会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世界里。” 林婉清靠在他的肩膀上,看着他怀里的孩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不管他以后长成什么样,不管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 “只要有你在,有咱们这个家在,就都是好日子。” 李大成低头,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是啊。 家在,希望就在。 而他,将会是这个家,最坚实的,守护者。 第112章 国宝的待遇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南锣鼓巷这条老胡同,还没从头天晚上的寂静里醒过神来,就被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给彻底搅和了。 “嗡嗡嗡——” 好家伙,那动静,跟天上飞下来一队轰炸机似的。 胡同里住着的老街坊,睡得正香呢,被这声音一闹,一个个都从被窝里蹿了起来。 “地震了?” “嘛呢这是!谁家大清早的拖拉机下地啊?” 披着衣裳推开门往外一瞧,全傻了。 胡同口,黑压压地停了一溜儿的小轿车。 打头的是几辆崭新的黑色伏尔加,那车头锃光瓦亮,在晨光里晃着人眼。屁股后头,还跟着好几辆绿色的军用吉普。 车门一开,呼啦啦下来一大群人。 个顶个的,不是穿着四个兜的干部服,就是一身笔挺的军装。 一个个红光满面,精神头十足,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胡同里的老少爷们儿哪见过这阵仗啊,一个个扒着门缝,伸着脖子,跟看西洋景儿似的。 “我的乖乖,这是哪个大领导来咱们这儿视察了?” “看这架势,至少也得是个部长级的吧?” “不对啊,咱们这穷胡同,哪儿值得这么大的人物来?” 正议论着呢,就瞅见那群人,目标明确,浩浩荡荡地,直奔胡同最里头那个大院子去了。 “嘿,是找李大成家的!” “我就说吧!这李大成,是真发迹了!你瞅瞅,这都惊动多大的官儿了!” “发迹?这叫一步登天!咱们这胡同里,是飞出真龙了!” 羡慕,嫉妒,震惊,各种情绪在胡同里弥漫。 而此时,风暴中心的李家大院,也是刚被这动静给惊醒。 林婉清正准备起床做早饭,就听见外面那山呼海啸般的动静,吓得她赶紧把窗帘拉开一道缝往外瞧。 这一瞧,她那张俏脸,“刷”地一下就白了。 “当家的,当家的,你快起来!外面……外面来了好多车,好多当官的!”她声音都发颤了,赶紧推了推身边还在酣睡的李大成。 李大成昨晚折腾到半夜,睡得正沉。被她这么一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怎么了媳妇儿,大清早的,火急火燎的。” “你快看!”林婉清指着窗外。 李大成打着哈欠坐起身,往外扫了一眼,立马就清醒了。 他心里门儿清。 来了,该来的都来了。昨晚上那颗炸弹,算是扔对地方了。 “没事儿,别怕。”他拍了拍林婉清有些发凉的手,自己则不紧不慢地开始穿衣服,“估计是来谈生意的。你先去把婉柔婉月叫起来,拾掇利索了,别让人家看了笑话。” 他这副镇定自若的样子,也让林婉清慌乱的心,稍微定了定。她点了点头,赶紧去了东厢房。 李大成刚穿好衣服,院子那扇厚重的大铁门,就被人“咚咚咚”地敲响了。 那敲门声,客气,但是急切。 李大成走过去,拉开门。 门口站着的,正是昨天在宴会上见过的,轻工业部的王司长。 这位王司长,昨天还是一副文质彬彬的领导派头,今天这会儿,脸上那热情劲儿,就跟见了失散多年的亲儿子似的。 “大成同志!哦不,李顾问!”王司长一步跨进门,两只手紧紧地就握住了李大成的手,一个劲儿地摇晃,“哎呀,你可算开门了!我们可是等了你好一会儿了!” 他身后,跟着一大帮子人,有戴眼镜的专家,有拿着纸笔的干部,甚至还有俩扛着相机的记者。 这帮人呼啦啦地就涌进了院子,一个个都跟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似的,东瞅瞅西看看,嘴里还不停地发出赞叹。 “这就是李顾问住的地方?果然是人杰地灵啊!” “这院子,敞亮!一看就是有福气的人住的!” 李大成被这阵仗搞得有点哭笑不得。 “王司长,各位领导,您们这是……” “我们是来落实昨晚的指示的!”王司长拉着他的手,就是不松开,唾沫星子都快喷到他脸上了,“我们部里,昨晚连夜就开了紧急会议!部领导一致决定,要把你们红旗厂,树立成我们全国轻工业战线上的一面旗帜!一个技术标杆!” “我们这个工作组,今天就是来实地考察的!要人给人,要钱给钱,要政策给政策! 总之,一个要求,就是要把你们那个高性能自行车轴承,尽快地,大规模地,给我们生产出来!” 王司长话音刚落,他身后一个看起来像是厂长模样的人就挤了上来。 “李顾问!我是上海凤凰自行车厂的厂长!我们厂,愿意出比市场价高三成的价格,采购您的轴承!第一批,我们就先订五十万套!” “去去去,老张,你那凤凰算什么!”另一个矮胖的中年人,一把将他挤开。 “李顾问,别听他的!我们是上海永久!永久才是国产第一品牌!我们直接下一百万套的订单!这是十万块钱的定金,我们都带来了!” 说着,他真就让身后的人,拎过来一个大皮箱。 “还有我们天津飞鸽!” “我们红旗牌……” 好家伙,这帮平日里眼高于顶的国营大厂领导,这会儿为了几套轴承,就跟菜市场里抢白菜的大妈一样,吵得是面红耳赤。 院子里,林婉清和两个小姨子都看傻了。她们哪儿见过这场面,一个个都躲在屋里,扒着门缝,又害怕又好奇。 李大成一个头两个大。 他好不容易,才把这帮热情过了头的财神爷,都给劝到了红旗厂的会议室里去谈。 临走前,王司长还拉着他的手,语重心长地说:“李顾问,你可是我们轻工业部的宝贝!以后有什么困难,直接给我打电话!谁要是不开眼,给你使绊子,你告诉我,我收拾他!” 送走了这帮人,李大成刚想喘口气。 一辆黑色的伏尔加,悄无声息地,停在了胡同口。 这辆车,跟刚才那些车不一样。它没有挂普通的牌照,只有一个红色的数字编号。 车上下来两个人,都穿着合身的便装,但那股子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精悍和警惕,是寻常人没有的。 其中一个三十多岁,国字脸,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的男人,走到了李大成家门口,很规矩地敲了敲门。 李大成打开门,看着他。 “李大成同志?”男人开口,声音不高,但很沉稳。 “我是。” “我叫陈默。中央警卫局,行动三处。”男人递过来一个红色封皮的证件。 李大成接过来扫了一眼,心里就有数了。 杨卫国说的人,到了。 “从今天起,由我,和我的小组,全面负责您和您家人的安保工作。”陈默收回证件,言简意赅。 “安保工作?”李大成故作不解。 “对。”陈默的目光,快速地扫了一眼院子里的环境,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您现在的身份不一样了。您的安全,是国家最高级别的任务。从现在开始,您的住所,需要进行全面的安防改造。 您的出行,必须由我们陪同。所有接触您的人,都需要进行背景审查。” 他说得很平静,就像是在陈述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这话里的分量,却重得吓人。 这已经不是保护了,这近乎是全天候的监控。 “我,还有我的家人,以后就没有自由了?”李大成看着他,淡淡地问道。 陈默沉默了一下,然后很认真地回答:“在保证绝对安全的前提下,我们会最大限度地,保障您的正常生活。” “我明白了。”李大成点了点头,“进来吧。” 他知道,这是他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为了能安安稳稳地,把脑子里那些东西拿出来,为了能让林婉清和孩子,再也不用担惊受怕。 这个金色的笼子,他得自己走进去。 陈默跟着李大成进了院子。 林婉清看到这个陌生男人,眼神里充满了警惕。 “媳妇儿,这是陈默同志。以后,就是咱们家的‘保安队长’了。”李大成开玩笑地介绍道。 陈默冲着林婉清,很标准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就开始在院子里,四处查看。 他看得极其仔细,从门窗的结构,到墙头的高度,再到院子里那棵老槐树的位置,都没有放过。 “李同志,我们需要在院墙上,加装电网和红外报警器。您家的大门,需要更换成特制的防爆门。所有的窗户,都要换成防弹玻璃。” “另外,我们会增派两名女性安保人员,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林婉清同志和孩子的安全。” 陈默一条一条地,说着他的改造计划。 林婉清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 电网?防弹玻璃?贴身保护? 这日子,以后还怎么过啊? 等陈默带着他的人,开始从车上往下搬运各种她见都没见过的仪器设备时,林婉清终于忍不住了。 她把李大成拉到一边,小声地,带着哭腔问道:“当家的,这……这到底是怎么了?我们是犯了什么事吗?怎么跟抓犯人一样……” 李大成看着她那张写满了惶恐不安的脸,心里一疼。 他把她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傻媳妇儿,瞎想什么呢。” “不是我们犯了事,是我,现在成了国家的‘宝贝’了。” “他们不是来抓我们的,他们是来保护我们的。有了他们,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敢欺负我们,敢打我们家的主意了。” 李大成看着那些穿着便衣,却行动如风的警卫人员,开始在院子里布设着各种线路和设备,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那个可以随意进出的家,已经变成了一座固若金汤的堡垒。 而他自己,也彻底告别了过去那个自由自在的小人物身份。 第113章 堵上门抢货! 天色刚由墨转青,南锣鼓巷深处的寂静就被一阵沉闷的引擎轰鸣撕碎了。 那声音不是一辆车,而是一整个车队,低沉,有力,由远及近,震得窗棂嗡嗡作响。 胡同里早起的住户被惊得心里一跳,披着衣裳推开门,探头探脑。 只见胡同口被一排黑色的伏尔加轿车堵得严严实实。 车身漆黑,镀铬的饰条在晨曦中反射出刺眼的白光。 车后,还跟着几辆闷头闷脑的绿色军用吉普。 车门次第打开,下来一群人。 清一色的干部服和中山装,脚下是擦得锃亮的黑皮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密集而有力的“咔哒”声。 人群自动分开,簇拥着几位气度不凡的领导,目标明确,直奔胡同最里头那座院门。 “是李大成家!” “我的天,这得是多大的阵仗……” 邻居们的议论声被关在了门后,只剩下压低了的惊叹。 风暴中心的李家大院,林婉清是被那股越来越近的压迫感惊醒的。 她一把掀开被子,赤脚跑到窗边,只撩开一道指缝宽的缝隙。 院外晃动的人影和车影,让她浑身的血液瞬间凉了半截。 “当家的!当家的快醒醒!” 她的声音发紧,带着一丝哭腔,手忙脚乱地去推身边的李大成。 李大成睡得沉,被她推醒,皱着眉睁开眼。 “天塌了?” “你快看外面!” 李大成坐起身,目光扫过窗缝,眼底的睡意霎时无影无踪。 他心里透亮。 来了。 昨晚扔下的那颗石头,砸出的浪头比他预想的还要大,还要急。 “没事,别慌。” 他反手握住林婉清冰凉的手,指尖的温度让她颤抖的身子稍稍一松。 李大成不紧不慢地穿上衣服,神色平静得不像话。 “估计是厂里的事。你去把婉柔婉月叫起来,别失了礼数。” 他的镇定像一根定海神针,让林婉清六神无主的心找到了主心骨。 她点点头,快步去了东厢房。 李大成刚系好最后一颗纽扣,院门就响了。 “咚,咚咚。咚,咚咚。” 敲门声不重,却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急切。 李大成拉开门栓。 门口站着的,是轻工业部的王司长。 昨日还端着领导架子的王司长,此刻脸上写满了熬夜后的疲惫和压不住的兴奋,两眼布满血丝。 “大成同志!哦不,李顾问!” 王司长一步跨进门,双手紧紧攥住李大成的手,力道大得惊人。 “总算等到你了!我们昨晚开了一夜的会,就等你开门!” 他身后,一群干部、专家、记者呼啦一下涌了进来,瞬间塞满了整个院子。 闪光灯亮起,刺得人睁不开眼。 “王司长,各位领导,这是……” “落实指示!”王司长拉着他,唾沫几乎喷到他脸上,“部里连夜成立了专项工作组,我任组长!一个核心任务,不惜一切代价,以最快速度,让你的高性能轴承实现量产!” 话音未落,一个挺着肚子的中年男人挤到最前。 “李顾问!我是上海凤凰的张爱国!我们厂要五十万套!价格你开!” “老张你往后稍稍!”另一个矮胖男人直接把他推到一边,“我们永久!国产第一!我们先下一百万套的订单!十万块定金,现在就给你!” 他身后的人立刻递上一个沉甸甸的黑色大皮箱。 “还有我们飞鸽!” “红旗也不能落下!” 平日里眼高于顶的各大厂负责人,此刻为了订单争得面红耳赤,彻底撕下了体面。 里屋门后,林婉清和两个妹妹看着这疯狂的一幕,脑子一片空白。 李大成头痛欲裂。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这群恨不得把他生吞了的“财神爷”劝去了红旗厂的会议室。 临走,王司长还死死拉着他的手,一字一句道:“李顾问,你现在是我们轻工业的宝贝疙瘩。有任何事,直接找我。谁敢挡路,我来办他!” 送走人潮,院子刚清静了不到一刻钟。 一辆黑色的伏尔加,像一道影子,悄无声息地滑到了胡同口。 车牌只有一个红色的数字,简单,却透着一股无法言说的分量。 车上下来两个人。 便装,三十岁上下,身形挺拔,目光在胡同里一扫,便锁定了李家的院门。 为首的国字脸男人走到门前,抬手,叩门。 “咚,咚,咚。” 三声,节奏平稳,力道均匀。 李大成开门,目光与对方相接。 “李大成同志?”男人开口,声音平直,没有一丝波澜。 “我是。” “陈默。中央警卫局,行动三处。” 男人从怀中取出一个红色封皮的证件,在李大成眼前一晃,迅速收回。 李大成瞳孔微缩。 杨卫国说的人,到了。 “从今天起,我和我的小组,将全面负责您及您家人的安全保卫工作。”陈默言简意赅,像是在宣读命令。 “安保?”李大成眉梢一挑,揣着明白装糊涂。 “对。” 陈默的视线越过他,快速扫描院内,眉头几不可察地一皱。 “您的身份已经不同。确保您的绝对安全,是国家最高级别的任务。即刻起,我们将对您的住所进行安防改造,您的所有出行,必须在我们陪同下进行。” 这话平静,却字字千钧。 这不是商量,是通知。 “那我以后,是不是就没有自由了?”李大成看着他,声音也淡了下来。 陈默沉默了两秒,似乎在权衡措辞。 “在确保绝对安全的前提下,我们会最大程度保障您的正常生活。这是原则,也是纪律。” “我明白了。”李大成侧开身,“进来吧。” 他知道,这顶金色的冠冕,一旦戴上,就再也摘不下来了。 陈默迈步入院,他身上那股冰冷肃杀的气场,让刚从屋里出来的林婉清脸色又是一白,下意识将两个妹妹护在身后。 “媳妇儿,别怕。”李大成走到她身边,半开玩笑地介绍,“这位是陈默同志,以后是咱们家的‘保安队长’。” 陈默向林婉清标准地点了点头,目光没有停留,随即开始审视院子的每一个角落。 墙高,树影,门窗朝向,他看得极其专注。 “李同志,院墙加高,顶部架设高压电网及红外感应。大门更换为特制防爆门。所有窗户,更换为单向防弹玻璃。” 他转过身,看向林婉清。 “另外,即刻起,会增派两名女性安保人员,二十四小时负责林同志与孩子的贴身安全。” 陈默每说一条,林婉清的心就沉一分。 电网?防弹玻璃?二十四小时贴身? 这哪里是家,这分明是一座监狱。 当陈默的人开始从车上搬下一个个她从未见过的黑色仪器箱时,林婉清终于绷不住了。 她把李大成拽到角落,眼圈通红。 “当家的……这、这到底是怎么了?我们……我们是犯了什么事吗?” 李大成看着妻子写满惊恐的脸,心口一疼,将她紧紧搂进怀里。 “傻媳妇儿,瞎想什么。” 他轻抚着她的后背,目光却越过她的肩头,看向那些在院中无声而高效布防的警卫人员。 “不是我们犯了事。” “是我,成了国家的‘宝贝’。” “他们不是来抓人的,是来保护我们的。有了他们,以后,再没人敢动我们家一根指头了。” 李大成知道,从这一刻起,这个家,这座院子,连同他自己,都彻底告别了过去。 自由散漫的小人物李大成,死了。 取而代之的,是代号“国宝”的,李顾问。 没多久,陈默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两名穿着普通布衣的年轻女人。 她们身形矫健,眼神锐利,与这院子里的安逸格格不入。 “李同志,林同志。”陈默介绍道,“这是小红,小兰。从现在起,她们是林同志的专职安保员。” 两个女人冲着李大成和林婉清,齐刷刷敬了一个无声的军礼。 动作干净,利落,像两柄出鞘的利剑。 林婉清看着眼前这两个与自己年纪相仿,却浑身散发着冰冷气息的女人,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第114章 媳妇儿的贴身保镖 小红和小兰,就这么住进了李家大院。 她们俩被安排住在西厢房,就在林婉清她们住的正房对面。 说是住在厢房,可实际上,这俩人跟长在林婉清身上的影子似的,除了晚上睡觉,基本上就是寸步不离。 林婉清早上起来,去厨房做饭,小红就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点火烧水。 林婉清去院子里给孩子晒太阳,小兰就在不远处站着,那眼神跟鹰似的,扫视着院墙内外的每一个角落。 就连林婉清去上厕所,俩人都会一前一后地守在门口,搞得林婉清在里面紧张得半天都出不来。 这日子,别提多别扭了。 两个小姨子,林婉柔和林婉月,一开始也是吓得不行。 她们俩看见这两个不苟言笑,跟木头人似的大姐姐,都绕着道走。 可小孩子的好奇心,总是压不住的。过了两天,胆子大的林婉柔,就凑到了正在院子里“站岗”的小红跟前。 “红姐姐,你为什么天天都站着呀?不累吗?”林婉柔仰着小脸,眨巴着大眼睛问。 小红目不斜视,跟没听见一样。 “红姐姐,你长得真好看,跟我姐姐一样好看。”林婉柔又说。 小红的眼皮子都没动一下。 “红姐姐,你会武功吗?是不是跟电影里演的那些女侠一样,能飞檐走壁?” 小红还是不说话。 林婉柔一个人叽叽喳喳地说了半天,对方连个反应都没有,她也觉得没劲了,只好撅着小嘴,跑开了。 “姐,她们是哑巴吗?怎么不说话呀?”她跑去问正在给孩子织毛衣的林婉清。 林婉清苦笑了一下,摸了摸她的头:“她们不是哑巴,她们是在工作呢。” 最让林婉清受不了的,是晚上。 以前,等孩子睡着了,她跟李大成总能有点自己的私密时间,说说体己话,或者做点夫妻间该做的事。 可现在,不行了。 那俩女保镖,虽然晚上回自己屋里睡,可她们那屋的门,就从来没关严实过。 只要正房这边稍微有点大点的动静,对面立马就能听到。 有天晚上,李大成刚从厂里回来,洗漱完了,看儿子睡得香,就有点心猿意马,伸手想去抱林婉清。 他手刚碰到林婉清的肩膀,就听见对面西厢房里,传来一声轻微的,刻意的咳嗽声。 那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夜里,却跟打雷似的。 李大成那刚起来的火,瞬间就给浇灭了。 林婉清更是羞得满脸通红,赶紧把他的手给推开,整个人都缩进了被窝里,用被子蒙住了头。 李大成坐在床边,哭笑不得。 这他娘的叫什么事儿啊!在自己家里,跟自己媳妇儿亲热一下,还得被人听墙角? 这日子,没法过了! 一连几天,都是这样。 林婉清整个人都蔫了。她本来就是个内向传统的女人,现在天天被两个陌生女人二十四小时盯着,连点私人空间都没有,她感觉自己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这天晚上,李大成看她又在灯下默默地掉眼泪,心里头那股子火,再也压不住了。 他把林婉清搂进怀里,柔声安慰了半天。等她情绪稍微稳定了点,他就披上衣服,直接走出了房门,敲响了陈默住的南厢房的门。 陈默很快就开了门,他好像从来都不睡觉似的,永远都是那么精神,那么警惕。 “李同志,有什么事吗?” “陈队长,咱俩聊聊。”李大成也不跟他客气,直接就进了屋。 屋里陈设很简单,一张行军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收拾得一尘不染。 “陈队长,我知道,你们是奉命来保护我们的,我感谢你们,也感谢组织上的关心。” 李大成开门见山,“但是,你们这个保护法,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我媳妇儿,她就是个普通的家庭妇女,胆子小,脸皮薄。你们派俩人天天这么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她现在连觉都睡不好,饭都吃不下,人都瘦了一圈了。” “还有,咱们都是男人,有些话我就直说了。我在自己家里,想跟我媳妇儿说句悄悄话,都得防着隔壁有人听墙角。这日子,你让我怎么过?” 李大成看着陈默,语气很平静,但话里的意思,却很强硬。 陈默静静地听着,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等李大成说完了,他才开口道:“李同志,您的心情,我理解。 但是,我们的任务,是确保您和您家人的绝对安全。任何可能存在的风险,我们都必须排除。” “我明白。”李大成点了点头,“安全第一,这个道理我懂。但是,陈队长,你得明白一件事。” 他盯着陈默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个院子,是我的家。我媳妇儿,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你们可以保护我们,但不能囚禁我们。你们可以把外面的危险挡住,但不能把我们自己家里的生活,也给搅和了。” “如果保护的代价,是让我媳妇儿天天以泪洗面,是让我们一家人都活得跟犯人一样。那这种保护,我宁可不要。” 李大成这话,说得斩钉截铁。 陈默的眉头,终于皱了起来。 他沉默了。 他知道,李大成说的,有道理。 他们的任务是保护,不是监管。如果因为他们的工作,导致保护对象产生了巨大的心理压力,甚至是对抗情绪,那他们的任务,本身就是失败的。 “李同志,您的意见,我会向上级汇报。”过了好半天,陈默才开口说道,“请您给我一点时间。” “好。”李大成点了点头,站起身,“陈队长,我希望,你们能找到一个,既能保证安全,又能兼顾我们正常生活的平衡点。不然,这个家,就真的不成家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 陈默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复杂。 他接触过很多需要保护的重要人物,有大科学家,有大领导。 那些人,要么对他们的工作绝对服从,要么就是颐指气使,把他们当成下人使唤。 像李大成这样,不卑不亢,有理有据地,跟他们提条件,谈判的,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这个年轻人,不简单。 陈默当晚,就用加密电台,把李大成的意见,原封不动地,汇报了上去。 上面的回复,来得很快。 第二天一早,陈默就主动找到了李大成。 “李同志,关于您昨天提出的问题,上级已经有了批示。”陈默的态度,比昨天客气了不少。 “上级认为,您的意见是合理且重要的。我们安保工作的最终目的,是为了让您能在一个安全、安心的环境里,更好地为国家做贡献。 如果我们的工作方式,对您的家庭生活造成了困扰,那是我们的失职。” “从今天起,我们会调整内部的安保方案。” “在院墙和外围安防系统确保正常运转的前提下,小红和小兰同志,将不会再进入您的正房。她们的保护范围,将仅限于院内公共区域。” “在您和家人需要独处的时候,只要提前告知,我们所有人员,都会回避到外围警戒线以外。” “另外,上级特批,为您和您的家人,在京郊的西山,安排了一处疗养院的独立别墅。您随时可以带家人过去休假,放松心情。 那边的安保,会更加严密,也更加隐蔽,不会对你们的私生活,造成任何干扰。” 李大成听完,心里头,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他知道,这是上面在向他示好,也是在变相地给他补偿。 他赢了。 他用强硬的态度,为自己的家人,争取到了一片相对自由的天空。 “谢谢,谢谢组织,谢谢陈队长。”李大成脸上,也露出了真诚的笑容。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陈默点了点头。 解决了家里的问题,李大成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他准备去厂里看看。那帮自行车厂的领导,还在会议室里吵着要订单呢。还有那个“盘古”计划,也该正式启动了。 他刚跟林婉清打了个招呼,准备出门。 陈默就走了过来。 “李同志,您要去厂里?” “对,厂里一堆事儿等着呢。” “请稍等。”陈默说了一句,然后拿起对讲机,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没过两分钟,院子外面,就传来一阵沉闷的,发动机的轰鸣声。 那声音,跟普通的吉普车完全不一样,更加雄浑,更加有力。 李大成好奇地走到门口,往外一看,又愣住了。 只见胡同口,停着一辆黑色的,体型巨大的轿车。 那车,他认识。 是国产的“红旗”牌轿车。 但这辆红旗,又跟普通的红旗不一样。它的车身,好像更厚重一些,窗户玻璃黑黢黢的,从外面根本看不清里面。 整个车子,都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威严和霸气。 “李同志,从今天起,这辆车,就是您的专属座驾了。”陈默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身边,平静地说道。 “这是上面特意从中南海警卫车队里,调拨出来的防弹版本。以后,您的所有出行,都将由我亲自开车,护送您。” 李大成看着那辆在阳光下,闪着庄严黑光的“大红旗”,半天没说出话来。 他知道,自己这“国宝”的待遇,是越来越高了。 高到,让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心慌。 第115章 李顾问的新座驾 那辆黑得发亮的“大红旗”,往胡同口那么一停,整个南锣鼓巷的气场,瞬间就变了。 要是说之前那些伏尔加和吉普车,是让老街坊们觉得李大成家出了个“大官”。 那这辆车,就直接让他们把李大成给划到了“通天”的级别里。 为嘛? 因为这车,普通老百姓只在一种地方见过——电影里,报纸上。 胡同里,那些早上起来倒夜香的,买早点的,一个个都跟被点了穴似的,站在原地,伸长了脖子,瞪圆了眼睛,大气儿都不敢喘。 当李大成从那个大院子里走出来,在陈默的护送下,坐进那辆“大红旗”的后座时。 整个胡同,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脑子里,都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我的老天爷,李大成这小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车子缓缓启动,那沉闷而又有力的发动机声音,像一头苏醒的雄狮。 坐在柔软舒适的后座上,李大成心里也是感慨万千。 上辈子,他连个二手奥拓都没开过。这辈子,倒好,直接一步到位,坐上防弹版的“大红旗”了。 这人生,可真是比他娘的坐过山车还刺激。 车子开得很稳,陈默的驾驶技术,显然是顶级的。 一路上,李大成没说话,陈默也没说话。车厢里,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李大成知道,从坐上这辆车开始,他过去那种自由自在的日子,就一去不复返了。 他的一举一动,都将被置于国家的严密保护,或者说,监控之下。 他心里,没有不甘,也没有抵触。 他很清楚,这是他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你想得到常人得不到的东西,就得承受常人承受不了的束缚。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车子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就开到了城南的红旗机械厂。 当这辆造型威严的“大红旗”,出现在红旗厂那破旧的大门口时。 传达室里,那个以前对李大成爱答不理,现在见了他就跟见了亲爹似的大妈,手里的毛线针“啪嗒”一声就掉在了地上,嘴巴张得能塞进去一个拳头。 厂区里,那些正在干活的工人,听到动静,纷纷探出头来。 当他们看清楚那辆车的模样时,一个个都跟被雷劈了似的,僵在了原地。 “红……红旗车?” “我没眼花吧?那是大领导坐的车?” “这车怎么开到咱们厂里来了?是哪个领导来视察了?” 工人们议论纷纷,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好奇。 车子在办公楼前停稳。 陈默先下了车,快步走到后门,拉开了车门。 然后,在全厂几百号工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穿着一身普通蓝色工装的李大成,不紧不慢地,从那辆象征着权力的轿车里,走了下来。 那一瞬间,整个厂区,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大脑,都宕机了。 他们那位年轻得过分,本事大得像神仙一样的李顾问,竟然……竟然是坐着“大红旗”来上班的? 这……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马东海和张建军他们,也从办公楼里冲了出来。 他们本来是想来迎接李大成的,可当他们看到那辆车,和从车上下来的李大成时,脚底下就跟生了根似的,再也迈不动步了。 “李……李……李顾问……”马东海的嘴唇哆嗦着,那张饱经风霜的老脸上,写满了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震惊和惶恐。 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了。 他一直以为,李大成就是个技术通天的民间高人,是杨卫国主任给他请来的救星。 可他做梦也想不到,这位“救星”的来头,竟然大到了这个地步! “马厂长,老张,都愣着干什么?”李大成看着他们那副见了鬼的样子,笑着走了过去,跟往常一样,拍了拍马东海的肩膀。 “不就是换了辆车嘛,瞧把你们给吓的。” 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可听在马东海他们耳朵里,却不亚于一声惊雷。 换了辆车? 我的爷,那可是“大红旗”啊!那是能随便换的吗? “李……李顾问……您……您这……这到底是……”马东海结结巴巴地,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现在看李大成的眼神,已经不是敬畏了,那是一种近乎于恐惧的仰望。 “没事儿。” 李大成知道,这事儿必须得解释一下,不然以后这厂里的活儿就没法干了。 他要是真成了工人们眼中遥不可及的大人物,那谁还敢跟他掏心窝子,谁还敢跟他一块儿拼命? 他拉着马东海,压低了声音,半真半假地说道:“就是上次那事儿,闹得有点大。上面领导不放心我的安全,特意给派了辆车,和几个保卫干事。都是形式主义,过一阵子就好了。” 他故意把事情往“被过度保护”的方向上引。 马东海听了,将信将疑,但心里头那股子惶恐,总算是稍微平复了一点。 是啊,李顾问现在可是国宝级的人物,上面重视他的安全,也是应该的。 “行了,别在外面杵着了。”李大成挥了挥手,“那些自行车厂的领导们呢?还在会议室等着?” “在呢,在呢!都等您一早上了!”马东海如梦初醒,赶紧在前面带路。 李大成跟在后面,心里却在暗暗盘算。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跟红旗厂这些工人的关系,必然会发生微妙的变化。 这种变化,是不可避免的。 他能做的,就是尽量地,去淡化这种距离感。 他还是那个跟工人们一起吃食堂,一起蹲在车间里研究技术的李顾问。 只不过,是出行方式,稍微高级了一点点而已。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 上海永久、凤凰,天津飞鸽,还有好几家国营大厂的厂长和总工,都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坐立不安。 他们昨晚在宴会上,被李大成那手王炸给彻底镇住了。 回去之后,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连夜就召集了厂里的技术骨干开会研究。 研究的结果,就一个字:牛! 两个字:牛逼! 三个字:太牛逼了! 红旗厂拿出来的那些轴承样品,无论是材料,还是精度,还是设计理念,都完全碾压了他们现有的所有产品。 他们很清楚,一旦这种轴承大规模上市,那对整个自行车行业,都将是一场颠覆性的,降维打击。 谁能第一个拿到供货,谁就能在未来的市场竞争中,占得先机,把对手远远地甩在身后。 所以,今天一大早,他们就火急火燎地杀了过来,一个个都揣着巨额的订单和定金,就想把李大成给“包”下来。 “李顾问来了!” 随着马东海一声通报,会议室的门被推开。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都聚焦在了门口。 当他们看到走进来的李大成时,会议室里那帮平日里威风八面的厂长、总工们,竟然不约而同地,全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上堆满了热情的笑容。 “哎呀,李顾问,您可算来了!” “李顾问,昨晚休息得好吗?” “李顾问,快请坐,快请坐!” 这态度,跟昨天在宴会上,那副审视、怀疑的样子,简直是判若两人。 李大成看着这帮变脸比翻书还快的“人精”,心里冷笑一声,脸上却挂着和煦的笑容,跟众人一一握手寒暄。 “各位领导,实在是不好意思,家里有点事,来晚了,让大家久等了。” “不久等,不久等!我们等李顾问,等多久都应该!”永久厂那个矮胖的厂长,笑得跟朵菊花似的。 一番客套之后,分宾主落座。 轻工业部的王司长,清了清嗓子,率先开了口。 “李顾问,各位厂长。今天我们把大家召集到这里,主要就是为了落实李顾问昨天提出的,关于建立全国统一的高性能自行车轴承标准,以及技术授权生产的这个……宏伟蓝图!” 他显然是连夜做了功课,连“宏伟蓝图”这种词都用上了。 “我们部里的意见是,全力支持!要钱给钱,要政策给政策!” 王司长话音一落,底下那几个自行车厂的厂长,就坐不住了。 第116章 一盘更大的棋 “王司长,李顾问!我们凤凰厂,第一个响应号召!我们愿意拿出我们厂最核心的技术,和红旗厂进行交换!并且,我们愿意承担技术授权费用的百分之三十!” “我们永久厂,愿意出百分之四十!” “我们飞鸽……” 会议室里,又变成了竞拍现场。 李大成看着这副景象,抬起手,往下压了压。 喧闹的会议室,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看着他,等着他这位“技术权威”,做出最后的裁决。 李大成笑了笑,不紧不慢地开了口。 “各位领导,大家的心情,我理解。想把我们的自行车产业做大做强,这也是我的梦想。” “但是,光有热情,是不够的。” 他看着众人,缓缓地,抛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全新的,更加大胆的计划。 “所以,我决定。我们不搞什么技术授权了。” “我们,要成立一个,全新的品牌!” “不搞技术授权?” “成立一个全新的品牌?” 李大成这话一出口,整个会议室里,所有的人,都懵了。 那帮自行车厂的厂长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的表情,就跟听了天书似的。 啥意思? 不卖轴承,也不卖技术了?那咱们今天跑这一趟,是来听你吹牛的? 轻工业部的王司长,也是一愣,他有点跟不上李大成的思路了。 “李顾问,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搞技术授权,那你的这个高性能轴承,要怎么推广到全国去?”王司长皱着眉头问道。 他心里有点不高兴了。 觉得这个年轻人,是不是有点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昨天刚把你捧成典型,今天你就开始拿乔了? 李大成看出了他脸上的不快,也不急,笑了笑,解释道:“王司长,各位领导,你们误会我的意思了。” “我说的‘不搞技术授权’,不是说要把技术攥在自己手里,不拿出来。 恰恰相反,我是想把这块蛋糕,做得更大,让所有参与进来的人,都能分到更多的好处。” 他站起身,走到会议室前面那块小黑板前,拿起一支粉笔。 “各位请看。” 他在黑板上,画了一个大圈。 “这个圈,就是我们国家,现在每年的自行车市场。大概,是四百万辆。” 然后,他又在这个大圈旁边,画了七八个小圈。 “这几个小圈,就是我们现在在座的,国内几家最大的自行车厂。永久、凤凰、飞鸽……大家加在一起,占据了国内市场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份额。” “以前,大家是怎么玩的?各自为战。你们自己生产车架,自己生产零件,或者从一些小厂采购。轴承,就是其中最不起眼,也最不受重视的一环。” “你们用的轴承,标准不一,质量参差不齐。这就导致了,你们生产出来的自行车,虽然牌子不一样,但都有一个共同的毛病——不耐用。骑个一年半载,就得开始修。” “老百姓买了你们的车,嘴上不说,心里能没点怨言吗?咱们国货的口碑,就是这么一点一点被消耗掉的。” 李大成这番话,说得毫不客气,直接就揭了这帮大厂长的老底。 那几个厂长听了,脸上都有点挂不住,一个个面红耳赤,跟便秘了似的,想反驳,却又找不到话头。 因为李大成说的,是事实。 “而我的想法是,改变这种玩法。” 李大成用粉笔,在黑板上,重重地画了一个箭头,从那几个小圈,指向了那个大圈。 “我们,不要再满足于瓜分国内这四百万辆的市场了。我们要把目光,看得更远一点。” “这个世界,很大。除了我们国家,还有苏联,有东欧,有东南亚,甚至,还有欧美。” “他们的老百姓,也需要自行车。他们的市场,比我们大得多!” “我们为什么,不能把我们中国人自己造的自行车,卖到全世界去?去赚外国人的钱?” 李大成这番话,说得是掷地有声,充满了煽动性。 会议室里,所有的人,呼吸都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把自行车卖到全世界? 这个想法,太疯狂了,太……诱人了! 他们以前,不是没想过出口。可他们的产品,质量跟人家国外的比,差距太大了,根本就卖不出去。 “李顾问,你说的这个,我们都懂。可问题是,咱们的产品,质量不行啊!怎么跟人家竞争?”永久厂那个胖厂长,忍不住开口问道。 “对!”李大成一拍黑板,“问题,就出在质量上!而出在质量上的根本,又出在标准上!” “所以,我的计划是,我们联合起来,成立一个全新的自行车品牌!” “这个品牌,不生产整车。它只做一件事——制定标准,输出技术,和进行品牌授权!” “我把它,叫做‘华夏’!” 李大成在黑板上,重重地写下了“华夏”两个大字。 “以后,所有想使用‘华夏’这个品牌的自行车厂,都必须严格遵守我们制定的生产标准。从车架用的钢材牌号,到每一个螺丝的扭矩,都得有明确的规定。” “而其中,最核心的一环,就是必须,也只能,使用我们红旗厂生产的,或者由我们授权生产的,高性能轴承!” “只有通过了我们‘华夏’品牌所有严苛检测的自行车,才能在车头上,打上我们‘华夏’的标志!” “我们可以告诉全世界的消费者,只要你看到这个标志,它就代表着,全世界最顶级的质量,最长的使用寿命!” “到时候,‘华夏’这个品牌,本身,就是一块金字招牌!就是质量的保证!” “各位厂长,你们可以继续生产你们的永久,你们的凤凰。 但是,你们可以推出一个全新的,高端的‘华夏’系列。 这个系列,价格可以卖得比普通版贵,利润也更高。” “而我们红旗厂,作为核心技术的提供方,从每一辆打上‘华夏’标志的自行车销售额中,抽取一定比例的,品牌授权费。” “各位领导,你们想一想。这样一来,我们就不再是简单的,买家和卖家的关系了。 我们成了一个利益共同体!一个荣辱与共的,产业联盟!” “我们把劲儿,都往一处使。一起把‘华夏’这个品牌,推向全国,推向全世界!” “到时候,我们赚的,就不仅仅是国内这几百万辆车的钱了。 我们赚的,是全世界几千万,甚至上亿辆车的钱!” “这盘棋,够不够大?” 李大成说完,扔掉手里的粉笔,环视着全场。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所有的人,都被李大成描绘的这幅波澜壮阔的商业蓝图,给彻底震撼了。 他们一个个,都跟傻了似的,张着嘴,瞪着眼,脑子里“嗡嗡”作响。 这……这哪里是个技术员? 这简直就是个商业奇才!是个战略家! 他玩的这盘棋,太大了! 大到,已经超出了在场所有人的想象。 他们以前,想的都是怎么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多刨两口食。 怎么跟旁边的厂子,多抢一点订单。 可这个年轻人,一上来,就要带着他们,去征服全世界! 王司长的手,都在微微地发抖。他不是怕的,是激动的。 他看着李大成,那眼神,就像是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 他知道,自己可能正在见证一个,足以改变中国轻工业历史的,伟大时刻的诞生。 过了好半天,永久厂那个胖厂长,才第一个反应了过来。 他猛地一拍大腿,那张胖脸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 “干了!” “李顾问!不,李总设计师!您说怎么干,我们永久厂,第一个跟着您干!” “对!我们凤凰也干!” “还有我们飞鸽!” 会议室里,瞬间就炸了。 那帮刚才还在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吵得不可开交的厂长们,这会儿,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抢着要入伙。 他们都是人精,他们很清楚,李大成画的这张饼,有多诱人。 这已经不是一艘小舢板了,这是一艘,即将驶向星辰大海的,航空母舰! 现在不赶紧买票上船,等船开走了,他们哭都来不及! 李大成看着这副景象,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知道,自己的这盘大棋,第一步,算是走稳了。 就在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从会议室的门口传了过来。 “大成同志这个想法,格局很大,我个人,也是非常支持的。” 第117章 杨卫国的条件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杨卫国,正背着手,一脸微笑地,站在门口。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穿着军装的干部。 “杨主任!” 王司长和那几个厂长,赶紧都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打招呼。 杨卫国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坐下。 他径直走到李大成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里,全是欣赏。 “不过,”杨卫国话锋一转,“技术标准,兹事体大。成立新品牌,更是关系到我们国家轻工业的未来。这件事,不能由一个厂子,或者几个厂子说了算。” 他看着李大成,又看了看在场的众人,缓缓地说道: “我有个提议。” “既然是要打造一个国家的品牌,那就要有国家的力量参与进来。” “我建议,这个‘华夏’品牌,由我们轻工业部,和我们军工委,联合牵头。红旗厂,作为核心技术的提供方,永久、凤凰这些大厂,作为第一批生产单位,我们共同,来组建这个产业联盟。” “这样,既有政策上的支持,又有技术上的保障,还有生产上的实力。” “强强联合,我们才能把这艘大船,造得更大,开得更远。” “各位,觉得我这个提议,怎么样?” 杨卫国这番话一出口,会议室里的气氛,瞬间又变了。 如果说,刚才李大成描绘的蓝图,是让那帮自行车厂的厂长们看到了发财的希望。 那么,杨卫国现在的这番话,就是直接给这艘即将起航的财富巨轮,挂上了一面最硬核的“免死金牌”。 军工委和轻工业部,联合牵头! 我的天爷!这是什么概念? 这意味着,“华夏”这个还没出生的品牌,直接就从一个民间的商业计划,一步登天,变成了带有官方背景,甚至可以说是国家意志的战略项目。 有了这两尊大神保驾护航,以后在国内,还有谁敢给他们使绊子?还有哪个部门敢不给他们开绿灯?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做生意了,这是在参与国家建设啊! 王司长第一个就反应了过来,激动得从椅子上“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杨主任!您这个提议,太好了!实在是太高瞻远瞩了!” 他那张老脸,因为兴奋而涨得通红。 “我们轻工业部,坚决拥护!坚决支持!我们部里,一定把最好的政策,最优秀的干部,都投入到这个项目里来!” 那几个自行车厂的厂长,更是激动得跟什么似的。 “杨主任英明!” “有军方和部委的领导,我们这心里,就踏实了!” 他们一个个,都跟表忠心似的,恨不得当场就给杨卫国跪下。 所有人的目光,最后,都落在了李大成的身上。 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个宏伟计划的核心,不是军工委,也不是轻工业部,而是眼前这个,年纪轻轻,却总能创造奇迹的年轻人。 只有他点头,这事儿,才算真的成了。 李大成看着杨卫国,杨卫国也正一脸微笑地看着他。 俩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 李大成心里跟明镜似的。 他知道,杨卫国这是阳谋。 他把军方和部委拉进来,一方面,确实是为了给这个项目保驾护航,把盘子做得更大。 但另一方面,这也是一种制衡,一种捆绑。 他这是在告诉李大成:你小子本事再大,也别想单干。 你的技术,必须得跟国家利益,跟我杨卫国的政治前途,牢牢地绑在一起。 你想吃肉可以,但你得带着我们一块儿吃。而且,这桌席上,谁坐主位,谁坐次席,得由我说了算。 好手段! 李大成心里,暗暗给杨卫国竖了个大拇指。 跟这种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心。 你不用藏着掖着,大家把条件都摆在桌面上,能成就成,不能成,也伤不了和气。 “杨哥,”李大成也笑了,他没有叫杨主任,而是很自然地,换了个更亲近的称呼,“您这个提议,我举双手赞成。” 他这一声“杨哥”,叫得杨卫国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他知道,李大成这是听懂了他的意思,也接下了他递过来的橄榄枝。 “有您和王司长,还有军方的领导们掌舵,我们这心里,才算是有了主心骨。 我一个搞技术的,就怕跟各路神仙打交道,现在好了,有您们在前面顶着,我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在后面搞我的技术了。” 李大成这话,说得漂亮。既捧了杨卫国,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我就是个技术宅,对权力没兴趣,你们在前面斗法,我只管在后面给你们提供弹药。 “不过,”李大成话锋一转,“杨哥,我也有个小小的条件。” “哦?”杨卫国眉毛一挑,“你说。” “这个‘华夏产业联盟’,既然是联盟,那就得有个章程。我建议,咱们可以成立一个理事会,由军工委、轻工业部,还有我们几家生产单位,共同派代表组成。”李大成不紧不慢地说道。 “理事会,可以负责联盟的日常运营,市场推广,还有利润分配。 这些,我都不管,全由各位领导说了算。” “但是,”他伸出了一根手指,语气变得不容置疑。 “关于‘华夏’品牌的所有技术标准制定,核心专利的归属,以及最终的产品质量认证权,这三样,必须,也只能,由我们红旗机械厂,来全权负责。” “简单来说,就是,你们负责卖,我负责拍板,什么样的东西,才能打上‘华夏’这个标。” 李大成这番话一出口,整个会议室,又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 这小子,胃口也太大了吧? 他这是要把整个联盟,最核心,最要命的权力,都牢牢地攥在自己手里啊! 有了技术标准制定权和最终认证权,那就等于,他成了这个联盟里,说一不二的“太上皇”。 以后,谁家的产品能上市,谁家的产品得打回重造,还不是他李大成一句话的事? 这权力,比当个理事会的会长,可大太多了! 王司长的眉头,皱了起来。他觉得,李大成这个要求,有点过分了。 那几个自行车厂的厂长,也是面面相觑,心里开始打起了小算盘。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杨卫国。 等着他这个最大的领导,来做决断。 杨卫国看着李大成,沉默了。 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他没想到,李大成竟然会提出这么一个,近乎于“霸道”的条件。 他这是在反将自己一军啊。 你不是想用平台来捆绑我的技术吗? 好啊。 平台给你,名分给你,钱也给你分。 但是,技术的最终解释权,在我手里。 这盘棋的规则,还得由我来定。 杨卫国的心里,飞快地盘算着。 他知道,如果他今天拒绝了李大成,那这个所谓的“产业联盟”,立马就得散伙。 李大成手里的技术,是独一份的。他就算不跟官方合作,光是卖给这几家自行车厂,都能赚得盆满钵满。 而他们呢?没了李大成的核心技术,这个所谓的“华夏”品牌,就是个空壳子,一点意义都没有。 这个年轻人,把自己的价值,和他们的底线,都看得清清楚楚。 “呵呵……” 过了好半天,杨卫国突然笑了起来。 他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李大成的肩膀。 “好小子!你这脑子,不去搞政治,真是屈才了!” 他看着李大成,眼神里,全是欣赏,和一丝丝的无奈。 “行!我答应你!” “技术上的事,你说了算!我们,只管给你保驾护航,摇旗呐喊!” 杨卫国这一拍板,这事儿,就算是彻底定了。 王司长和那几个厂长,虽然心里还有点别扭,但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一场关乎中国自行车产业未来的,历史性的会议,就在红旗厂这间破旧的会议室里,以这样一种奇特的方式,达成了共识。 会议结束,众人散去。 杨卫国却把李大成,单独留了下来。 他屏退了左右,亲自给李大成倒了杯水。 “大成啊,”他的称呼,又变了,从“大成同志”,变成了更亲昵的“大成”,这代表着,他已经从心里,把李大成当成了自己人。 “你小子,今天可是让我,刮目相看啊。”杨卫国感慨道,“我本来以为,你就是个技术天才。 没想到,你这玩弄人心的手段,比我们这些在官场里混了一辈子的老油条,还高明。” “杨哥,您可别捧杀我了。”李大成苦笑道,“我就是被逼无奈,想多给自己留条后路罢了。” “后路?”杨卫国笑了笑,摇了摇头,“你放心,以后,没人敢再动你了。” 他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了起来,变得无比严肃。 他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用牛皮纸袋密封着,上面还盖着好几个“绝密”红章的文件,递给了李大成。 “看看这个。” 李大成疑惑地接了过来,撕开封口。 当他看清楚文件上的内容时,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那是一份,关于启动“新型耐高温高速航空发动机主轴承”研发项目的,最高级别的,红头文件。 项目的代号,只有两个字。 “盘古”。 而在项目总负责人那一栏,赫然写着三个字。 李大成。 “杨哥,这……” “这是上面的意思。”杨卫国看着他,声音压得极低,“你那天在宴会上说的那套理论,已经惊动了最高层。几位老总长,连夜就开了会。” “上面的指示,只有一句话。” 杨卫国的眼神,变得炙热无比。 “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这个东西,给搞出来!” 第118章 代号:盘古 “不惜一切代价!” 这五个字,从杨卫国嘴里说出来,分量重得像一座山,压得李大成心里“咯噔”一下。 他看着手里这份盖着好几个鲜红“绝密”大印的红头文件,只觉得这玩意儿比他刚到手的那几百万订单,还要烫手得多。 代号:盘古。 项目总负责人:李大成。 好家伙,这帮大佬,还真是不客气。自己昨天晚上就着两杯酒,吹了个牛逼,他们今天就把自己给架到总负责人的位置上了。 这要是搞砸了,那乐子可就大了。 “杨哥,这……这是不是有点太草率了?”李大成捏着那份文件,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我昨天说的那些,都还只是理论上的东西。什么氮化硅,什么高温合金,八字都还没一撇呢。 你们这就直接给我上项目,还让我当总负责人,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嘛。” 他这是在试探,也是在给自己留后路。 他得搞清楚,上面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是真信了他,还是又在给他挖坑。 “草率?”杨卫国摇了摇头,表情严肃得吓人,“大成,你太小看你昨天晚上那番话的分量了。” “你知道吗?我们国家的航空发动机,为什么一直被外国人卡着脖子?就是因为有两样东西,我们搞不定。 第一,是涡轮叶片的材料。第二,就是这个主轴承。” “为了这个轴承,我们请了苏联专家,我们派了最顶尖的团队,花了十几年时间,耗费了国家无数的资源,可到现在,连门都还没摸到。” “而你,”杨卫国看着他,那眼神,亮得像两盏探照灯,“你昨天晚上,三言两语,就把这扇困扰了我们十几年的大门,给捅开了一条缝。” “我们连夜组织了国内最顶尖的材料学和冶金学专家,研究你写在餐巾纸上的那些东西。 他们虽然很多都看不懂,但所有人的结论,都出奇的一致——你指出的这个方向,是正确的!是极有可能成功的!” “大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杨卫国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抖,“这意味着,我们国家的战斗机,将有可能,拥有一颗全世界最强大的心脏!” “所以,这不是草率。这是国家的需要,是时代的召唤!” “这个项目,只能由你来挂帅。因为,只有你,知道那扇门后面的路,该怎么走。” 杨卫国这番话,说得是情真意切,慷慨激昂。 李大成听明白了。 这事儿,没得选了。 他现在,已经被绑在了国家这辆高速飞驰的战车上,想下都下不来了。 “行。”李大成深吸一口气,把文件重新放回牛皮纸袋里,脸上那点犹豫和苦笑,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和决绝。 “既然国家信得过我,那我就豁出去了,干了!” “杨哥,丑话说在前头。搞这个东西,跟搞自行车轴承可不一样。 这是个无底洞,得烧钱,烧人,烧时间。” “钱不是问题。”杨卫国大手一挥,“我已经跟上面请示过了,这个项目,预算上不封顶!你需要多少,国家就给你批多少!” “人呢?”李大成又问。 “全国范围内的专家,学者,工程师,只要你看得上,说出名字,我负责给你从各个单位调!就算是别的军工单位的宝贝疙瘩,只要你开口,我也给你抢过来!” “设备和场地呢?” “这个你更不用担心。”杨卫国笑了笑,“上面已经决定,就在你们红旗厂旁边,那块空地,给你建一个全新的,独立的,保密级别等同于核武器研究基地的,‘盘古’项目专用研究所。” “所有的设备,只要是国内有的,优先给你调拨。国内没有的,我们想办法从国外给你弄!弄不来的,你就自己画图纸,我们组织全国的力量,给你造!” 好家伙! 李大成听得是心潮澎湃。 预算上不封顶,人员全国随便挑,设备场地要啥给啥。 这待遇,简直就是开国皇帝的级别了。 他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赌对了。 “好!”李大成猛地一拍桌子,“有您这句话,这事儿,就成了!” “杨哥,那我就不客气了。我需要组建一个项目团队。光靠我一个人,可玩不转。” “你说。” “我们红旗厂这边,我得带几个人过去。张建军,还有我们技术攻关小组那几个老师傅,都是有几十年经验的老钳工,老车工,手上的活儿,比那些大学生强。到时候很多设备和零件的试制,都得靠他们。” “没问题。”杨卫国点了点头,“这几个人,我马上就让厂里给他们办手续,调入‘盘古’项目组,享受专家级待遇。” “另外,”李大成沉吟了一下,“我还需要一批真正的专家。材料学的,冶金学的,热处理的,精密加工的,一个都不能少。最好,是那种理论功底扎实,思想又没那么僵化的。我不要那种满嘴‘苏联专家说’的老古董。” “这个也好办。”杨卫国从公文包里,又拿出一份厚厚的文件,“这是全国几个重点院校和研究所里,所有相关领域副教授以上级别专家的名单和档案。你看上谁,直接在上面画圈。” 李大成接过来翻了翻,眼睛都亮了。 这可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有了这份名单,他就能把后世那些如雷贯耳的大牛,提前几十年,都招至麾下。 “最后一个问题。”李大成看着杨卫国,“我需要绝对的,不受干扰的,技术主导权。”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在这个项目里,关于技术路线,关于研发方向,所有的一切,都必须由我一个人说了算。 我可以听取专家组的意见,但最终的决定权,在我手里。 我不想天天开会,不想跟一帮外行扯皮,更不想看到有行政命令,来干预我的技术决策。” 李大成这话,说得极其强硬。 他很清楚,在中国搞科研,最怕的是什么。 不是没钱,不是没人。 最怕的,就是外行领导内行。 一个好的项目,往往不是死在技术上,而是死在无穷无尽的会议和各种莫名其妙的行政干预上。 他既然要干,就要用他最熟悉,也最高效的方式来干。 杨卫国看着他,沉默了。 他知道,李大成这个要求,很过分。 这等于是要当这个项目里,说一不二的“独裁者”。 可他又不得不承认,李大成说的,有道理。 以李大成展现出来的,那种远超这个时代的技术认知,让他去跟一帮还在摸索阶段的专家们“民主决策”,那不是扯淡吗? “好。”杨卫国咬了咬牙,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我答应你。在‘盘古’项目内部,你可以成立一个独立的技术委员会,你担任唯一的主任。 所有技术问题,你拥有一票否决权和最终决定权。我,只负责在外面,给你挡住所有的风风雨雨。” “成交!” 李大成伸出手。 杨卫国也伸出手。 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这一握,也意味着,一个足以改变中国,乃至世界科技格局的,庞大而又神秘的计划,在这一刻,正式拉开了序幕。 ……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红旗厂,乃至旁边的空地,都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工地。 无数的卡车,拉着水泥、钢筋、砖瓦,日夜不息地往这里运。 一支穿着军装的工程兵部队,直接开了进来,在空地上安营扎寨,开始了研究所的建设工作。那效率,简直跟打仗一样。 与此同时,李大成也没闲着。 他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用了整整三天三夜的时间,把他脑子里,关于后世那台最先进的“热等静压炉”的图纸,给一点一点地,默画了出来。 热等静压炉。 这玩意儿,就是他昨天在宴会上说的,用来烧结氮化硅陶瓷的,最核心的设备。 也是整个“盘古”计划,要迈出的,第一步。 这个时代的中国,别说见了,连听都没听说过这种东西。 那些从全国各地调来的专家们,看着李大成画出来的,那张结构复杂,参数变态的图纸,一个个都跟看天书一样,脑子完全转不过来弯。 “李……李顾问……” 一个从沈阳金属研究所请来的,国内最顶尖的压力容器专家,拿着图纸,手都在抖, “您这个……这个设计……两千度的高温,两百兆帕的压力……这……这在物理上,能实现吗?这要是炸了,威力不比一颗重磅航弹小啊!” “是啊,李顾问,这太冒险了!”另一个焊接专家也连连摇头,“这么厚的合金钢筒体,这么复杂的内部结构,我们现有的焊接工艺,根本达不到这个要求啊!” 专家组里,充满了悲观和质疑的声音。 在他们看来,李大成画出来的这个东西,根本就不是地球上的科技,这是科幻小说里的玩意儿。 杨卫国也急得满头大汗,他跑来找李大成: “大成,是不是……是不是步子迈得太大了?要不,咱们先从压力小一点,温度低一点的开始试?” 李大成看着这帮被他的图纸给吓破了胆的专家和领导,只是笑了笑。 他走到那张巨大的图纸前,拿起一支红色的铅笔,在上面圈出了几个关键的部位。 “谁说,造不出来?”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强大的自信。 “给我三个月。” “我给你们,凭空造一台出来。” 第119章 咱们自己造高压锅 “三个月?造一台出来?” 李大成这话一出口,会议室里,那帮从全国各地请来的,顶尖的专家教授们,一个个都跟听了笑话似的。 不是他们不信,是这事儿,实在是太他娘的离谱了。 “李顾问,您别误会,我们不是质疑您的设计。” 那个沈阳金属研究所的压力容器专家,扶了扶自己的老花镜,一脸的苦笑, “您这个设计,从理论上讲,确实……很先进,很……超前。但是,理论是理论,实践是实践啊。” “就说您图纸上要求的,这个压力容器的筒体材料。” 他指着图纸上一个关键的参数,“要求屈服强度达到1500兆帕以上,还要在高温下保持良好的韧性。 我们国内,现在最好的高压容器钢,屈服强度也才刚过1000兆帕。这差了可不是一星半点啊!” “还有这个焊接工艺。” 另一个白发苍苍的焊接专家也站了起来,连连摇头, “这么厚的筒壁,要求焊缝达到一级标准,内部不能有任何超过0.1毫米的气孔和夹渣。 我们现在最好的老师傅,用最好的焊机,也只能保证二级焊缝。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是啊,李顾问,这太难了。” “这简直就是让我们拿锄头去挖金字塔。” 会议室里,瞬间就充满了唉声叹气和畏难的情绪。 这帮专家,都是国内各个领域的翘楚,他们很清楚,以国家现有的工业基础,想造出图纸上这个“怪物”,无异于痴人说梦。 杨卫国在一旁听着,心里也急得跟猫抓似的。 他知道,这“盘古”计划的第一炮,要是打不响,那对整个项目的士气,都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他刚想开口,说几句打气的话。 李大成却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 他走到黑板前,拿起粉笔,看着底下那一张张愁云惨淡的脸,笑了。 “各位老总,各位专家。” “我知道大家心里在想什么。觉得我李大成,是在吹牛逼,是在异想天开。” “没关系。” “今天,我就给大家伙儿,也吹个牛逼。” “你们说,材料不行,对吧?” 他转过身,在黑板上,写下了一行化学式:FeNio…… “这是一种,我管它叫‘超级马氏体时效钢’的合金配方。 它的基本原理,是通过在低碳的铁镍马氏体基体上,添加钴、钼、钛等多种合金元素,形成弥散强化的金属间化合物,从而获得超高的强度和韧性。” “按照我的计算,只要严格控制冶炼过程中的杂质含量,和后续的热处理工艺。 这种钢材的屈服强度,可以轻松超过1800兆帕,而且,在600度的高温下,依然能保持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性能。” 李大成一边说,一边在黑板上,飞快地写下了一整套,从冶炼、锻造到热处理的,详细得令人发指的工艺流程。 底下那帮冶金和材料学的专家,一开始还带着点不屑,可听着听着,看着看着,脸上的表情,就全变了。 从不屑,到惊讶,到震惊,最后,是见了鬼一样的,不敢置信。 因为李大成说的那些理论,写的那些工艺,虽然他们很多都听不懂。 但他们能感觉到,那背后,是一套完整、严谨,且逻辑自洽的,全新的金属材料学理论体系! “这……这……这怎么可能?” 一个从北钢院来的老教授,嘴唇哆嗦着,指着黑板上的公式,“通过控制马氏体相变的弛豫时间,来抑制脆性相的析出……这个想法,太……太天才了!” “还有你们说的,焊接不行,对吧?” 李大成没理会他们的震惊,擦掉黑板上的字,又画了一个复杂的焊接坡口示意图。 “我们传统的焊接方法,叫熔化焊。能量不集中,热影响区大,容易产生各种缺陷。所以,焊不出来一级焊缝。” “我的想法是,咱们换个思路。咱们不用熔化焊,咱们用……压力焊。” “压力焊?”那帮焊接专家又懵了。 “对。”李大成点了点头,“我管它叫,‘真空电子束焊’。” “它的原理,是在高真空环境下,利用加速后的高能电子束,轰击工件。 电子束的能量密度极高,可以瞬间将金属气化,形成一个‘匙孔’。 随着电子束的移动,匙孔前方的金属不断熔化,后方的液态金属则迅速凝固,形成一条深而窄的焊缝。” “这种焊接方法,能量集中,速度快,热影响区小,几乎不会产生变形和焊接缺陷。别说一级焊缝了,焊出特级焊缝,都绰绰有余!” 李大成说完,又在黑板上,画出了一台简易的“真空电子束焊机”的结构原理图。 从真空室的设计,到电子枪的结构,再到高压电源和偏转线圈的参数,每一个细节,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这一下,不光是焊接专家了,连那些搞机械设计和电气工程的专家,也都看傻了。 他们看着黑板上那个匪夷所思,却又在理论上完全成立的设计,感觉自己的脑子,就好像被一柄重锤,给狠狠地砸了一下。 整个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所有的人,都用一种看神仙一样的眼神,看着那个站在黑板前,侃侃而谈的年轻人。 他们感觉,自己这几十年学的东西,在他面前,简直就跟幼儿园的小朋友识字一样,可笑。 “现在,”李大成扔掉手里的粉笔,拍了拍手上的灰,环视着全场,“各位专家,还有什么问题吗?” 谁还敢有问题? 谁还配有问题? “没……没问题了!”那个沈阳来的压力容器专家,第一个就站了起来,冲着李大成,深深地鞠了一躬,“李顾问,我……我服了!我为我之前的无知和浅薄,向您道歉!” “我也服了!” “李顾问,您就是我们的老师!” “从今天起,您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绝无二话!” 会议室里,那帮平日里眼高于顶,谁也不服谁的专家教授们,竟然不约而同地,全都站了起来,冲着李大成,表达着自己最由衷的,敬意。 杨卫国站在后面,看着这副景象,心里头,是翻江倒海。 他知道,李大成,又一次,创造了奇迹。 他不是用权力,也不是用金钱。 他是用那种,让所有人都无法企及的,绝对的技术实力,在一天之内,就征服了这帮全中国最顶尖,也最骄傲的大脑。 一场原本充满了悲观和质疑的会议,就这么被李大成,开成了一场热血沸腾的,誓师大会。 接下来的日子,整个“盘古”项目组,就跟上了发条的疯子一样,开始了疯狂的工作。 李大成,就是这群疯子的“总司令”。 他把整个项目,分成了两个大组。 一个,是材料攻关组。由那个北钢院的老教授牵头,负责试制李大成提出的“超级马氏体时效钢”。 另一个,是设备攻关组。由那个焊接专家和压力容器专家共同负责,目标,就是造出那台“真空电子束焊机”。 而李大成自己,则成了最忙碌的人。 他就像个救火队员一样,今天出现在炼钢炉前,指导工人们如何控制炉内气氛,去除有害杂质。 明天又出现在机械加工车间,手把手地教那些老师傅,如何加工电子枪里那些精度要求变态的零件。 他好像什么都懂,什么都会。 无论是冶金,材料,还是焊接,机械,电气,在他面前,好像都没有秘密可言。 他总能在一大堆看似无解的难题中,一针见血地,找到最关键的症结所在,然后用一种,所有人都想不到,却又简单高效的方法,把它给解决了。 一开始,那帮专家还拉不下脸,遇到问题,总喜欢自己关起门来研究。 可后来他们发现,自己苦思冥想好几天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到了李顾问那儿,人家可能就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给点透了。 慢慢地,所有人都养成了习惯。 遇到问题,别自己瞎琢磨了,赶紧去找李顾问。 “李顾问,我们这个合金,冷却速度控制不好,总是出现偏析啊!” “冷却介质换成盐浴,温度控制在350度,试试。” “李顾问,我们这个电子枪的阴极材料,寿命太短了,撑不了几个小时就烧了!” “在钨里面,掺杂百分之一的氧化钍,做成钍钨阴极。” “李顾问!我们这个高压电源,总是打火,不稳定!” “把变压器,用环氧树脂进行真空浇注,提高绝缘等级。” …… 在李大成这个开了挂的“总设计师”的带领下,“盘古”项目的进展,简直可以用神速来形容。 仅仅用了一个半月的时间。 第一炉,合格的“超级马氏体时效钢”,就成功出炉了。那性能,经过检测,比李大成说的,只高不低。 两个月的时候。 全世界第一台,由中国人自己设计,自己制造的“真空电子束焊机”,也完成了最后的组装和调试。 当那道幽蓝色的,比头发丝还细的电子束,第一次成功打出,并且在厚厚的钢板上,留下了一道完美无瑕的焊缝时。 整个设备攻关组的专家和工人们,都疯了。 他们抱着那台还散发着余温的“大铁疙瘩”,又哭又笑,像一群孩子。 他们知道,他们,创造了历史! 有了最好的材料,又有了最好的焊接设备。 那台巨大的,被专家们戏称为“高压锅”的热等静压炉的制造,也正式提上了日程。 所有的人,都憋着一股劲儿。 他们要用事实,来完成李顾问吹过的那个牛逼。 三个月! 他们要让这个全世界独一无二的“超级高压锅”,在中国的大地上,发出第一声,响亮的,轰鸣! 第120章 惊天一响 时间,过得飞快。 三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在红旗厂旁边那片被高高的围墙和电网圈起来的,代号为“盘古基地”的神秘区域里。 一座巨大的,银白色的,充满了科幻色彩的圆柱形金属罐体,拔地而起。 它,就是那台凝聚了无数人心血的,热等静压炉。 它静静地矗立在那里,像一头蛰伏的,来自远古的金属巨兽,散发着一股子让人心悸的,磅礴的力量。 今天是它进行最终压力测试的日子。 整个盘古基地,都进入了最高级别的戒备状态。 除了几个核心的操作人员,所有的人,都被疏散到了几百米外,一个用厚厚的钢筋混凝土浇筑而成的,地下控制掩体里。 掩体里,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几十个专家和领导,全都挤在一个小小的房间里,死死地盯着墙上那块巨大的,连接着热等静压炉内部传感器的,压力仪表盘。 杨卫国,杨卫军兄弟俩,还有那个轻工业部的王司长,都来了。 他们一个个,都是一脸的凝重,手心里全是汗。 他们比谁都清楚,今天的测试,意味着什么。 成功了,那中国的工业技术,将一步登天,直接迈入世界顶尖的行列。 可要是失败了…… 那台热等静压炉,就是一个装填了上百公斤TNT的超级炸弹。一旦爆炸,别说这个基地了,方圆一公里之内,都得被夷为平地。 所有人的心里,都像是压了块大石头。 只有一个人,例外。 李大成。 他悠闲地靠在椅子上,手里还端着个搪瓷茶缸子,不时地呷一口,那表情,就跟在自家后院看人下棋一样,轻松惬意。 “李顾问,您……您就一点都不紧张?”杨卫国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问道。他看李大成这副样子,心里头是又佩服,又有点没底。 “紧张什么?”李大成笑了笑,“每一个零件,都是我亲眼看着造出来的。每一道焊缝,都是我亲自检验过的。我对它,比对我自己都有信心。” 他这话,说得风轻云淡,却透着一股子强大的,不容置疑的自信。 周围的专家们听了,心里那股子紧张感,也莫名其妙地,就消散了不少。 是啊,有李顾问在,我们怕什么? “好了,时间到了。”李大成看了一眼手表,站起身,走到了控制台前。 “各单位注意,压力测试,现在开始!” 他拿起对讲机,下达了命令。 “一号泵组启动!” “二号泵组启动!” “开始加压!” 随着他一声令下,掩体里,响起了沉闷的,液压泵工作的声音。 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间聚焦在了那块巨大的压力仪表盘上。 只见那根红色的指针,开始缓缓地,但却坚定地,向上攀升。 “10兆帕!” “20兆帕!” “50兆帕!” 控制台前的操作员,大声地报着数。 每一个数字,都像一记重锤,敲在在场所有人的心上。 掩体里,安静得可怕。只能听到液压泵沉闷的轰鸣,和众人粗重的呼吸声。 指针,继续攀升。 “100兆帕!” 这个数字,已经超过了国内现有所有压力容器的最高工作压力。 “150兆帕!” 指针,没有丝毫的停顿。 那个沈阳来的压力容器专家,额头上已经全是豆大的汗珠,两只手死死地攥着,指节都发白了。 “180兆帕!” “190兆帕!” “报告!即将到达设计压力,200兆帕!”操作员的声音,都开始有点发颤了。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成败,在此一举! 指针,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稳稳地,停在了“200”的刻度上。 “到达设计压力!压力稳定!炉体各项数据正常!” “成功了!” “我们成功了!” 掩体里,先是短暂的寂静。 然后,爆发出了一阵,山呼海啸般的,狂喜的欢呼声! 无数的专家教授,这些平日里不苟言笑,德高望重的老学究们,此刻,都跟孩子一样,互相拥抱着,又蹦又跳。 有的,更是激动得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他们成功了! 他们用自己的双手,用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创造了一个,连他们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工业奇迹! 杨卫国和王司长,也是激动得满脸通红,一个劲儿地拍着李大成的肩膀。 “大成!好样的!你小子,真是个天才!” 可李大成,却只是平静地看着仪表盘,脸上,没有丝毫的激动。 他拿起对讲机,又下达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命令。 “继续加压。” “什么?” 掩体里,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李……李顾问……”那个压力容器专家,结结巴巴地说道,“不……不能再加了啊!已经到设计压力了!再加,就超过极限了!会……会炸的!” “谁说200兆帕,就是它的极限了?”李大成转过头,看着他,笑了。 “我告诉你们,我设计的这台‘高压锅’,它的真正极限,远不止于此。” “今天,我就让你们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工业暴力美学!” 他没再理会众人的惊骇,直接从操作员手里,抢过了控制杆。 “给我,继续加!” 他猛地,将控制杆,推到了底! “嗡——” 液压泵的轰鸣声,瞬间变得尖锐而又高亢! 仪表盘上,那根红色的指针,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开始疯狂地,向上飙升! “210!” “220!” “230!” 掩体里,所有的人,脸都白了。 有几个胆子小的,已经吓得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 杨卫军死死地盯着仪表盘,他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他不是怕的。 是激动的! 他从李大成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疯狂的自信! 他知道,这个年轻人,正在用一种,最直接,最震撼的方式,向全世界宣告。 一个属于中国的,全新的工业时代,即将来临! 指针,最终,稳稳地,停在了“250”这个,让所有人都感到窒息的数字上! 250兆帕! 比设计压力,足足高出了百分之二十五! 而那台巨大的热等静压炉,依旧静静地矗立在那里,稳如泰山,连一丝一毫的变形都没有! “成功了……” “我的天……我们真的成功了……” 掩体里,再次爆发出比刚才,还要狂热十倍的欢呼声! 所有的人,都用一种,看神,看上帝一样的眼神,看着那个站在控制台前,一脸平静的年轻人。 他们知道,从今天起,这个年轻人的名字,将永远地,被刻在中国工业史的,丰碑之上! …… 热等静压炉的试压成功,其带来的震撼,远不止于此。 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中南海,传到了军委总部。 当天下午,好几位平日里见不到大长老,竟然亲自,坐着车,来到了这个小小的“盘古基地”。 当他们亲眼看到那台雄伟的,充满了未来感的“超级高压锅”时。 当他们听到专家组,关于这次试压过程的,详细汇报时。 那几位身经百战,见惯了大风大浪的长老们,眼圈,都红了。 “好!好啊!”带头的一位白发苍苍,但精神矍铄的长老,紧紧地握住了李大成的手,连声说道,“小同志,你为国家,为人民,立下了天大的功劳啊!” “国家,不会忘记你!人民,不会忘记你!” 当天晚上,中央就下发了最新的指示。 “盘古”计划,被列为国家的“一号工程”。 其重要性和保密级别,等同于当年的“两弹一星”。 而李大成,作为这个工程的灵魂人物,他的待遇,也再次升级。 他的安保级别,被直接提升到了,与长老级别,同级。 …… 几天后,当热等静压炉的各项调试工作,全部完成。 李大成,终于准备开始,烧制第一炉,他梦寐以求的,氮化硅陶瓷球了。 就在所有人都满怀期待地,准备见证又一个奇迹诞生的时候。 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来到了基地。 是杨卫军。 他一个人来的,没有带秘书,也没有穿那身笔挺的军装。 他就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工装,脸上,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疲惫和沧桑。 他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他走到正在车间里,和工人们一起,调试着粉末配比的,浑身沾满了白色粉尘的李大成面前。 他先是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台,由他亲手批准,却又被他百般质疑的,巨大的热等压炉。 然后,他转过头,看着李大成。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 这个骄傲了一辈子,强硬了一辈子的军工大佬。 缓缓地,弯下了他那从未向任何人弯下过的,笔直的腰杆。 冲着眼前这个,比他儿子还要年轻的年轻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李顾问,”他的声音,沙哑,而又干涩,“我……错了。” 第121章 杨卫军的道歉 杨卫军这一躬,鞠得又深又沉。 整个车间里,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所有正在忙碌的工人、专家,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儿,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那可是杨卫军啊! 742厂的总工程师,国家航空发动机领域的泰山北斗,军工系统里说一不二的铁腕人物! 他们这些人,平日里见了他,连大气儿都不敢喘。 可现在,他竟然,给一个比他儿子还年轻的,浑身沾满了粉尘的毛头小子,鞠躬道歉? 这世界,是疯了吗? 李大成也没想到,杨卫军会来这么一出。 他看着眼前这个,前几天还恨不得把自己生吞活剥了的老头,此刻却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弯着腰,那原本挺得笔直的脊梁,也显得有些佝偻。 李大成心里,那点因为被算计而产生的怨气,莫名其妙地,就散了。 他走上前,伸手,扶住了杨卫军的胳膊。 “杨总工,您这是干什么?使不得,快起来。” 杨卫军却没起身,他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看着李大成,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有羞愧,有懊悔,有敬佩,但更多的,是一种技术人员,在见到了更高维度存在后,那种发自内腑的,震撼。 “不。”他摇了摇头,声音沙哑,“这一躬,你受得起。” “我为我之前的无知和傲慢,向你道歉。” “也为我给你,和你的家人,带来的那些麻烦和伤害,向你道歉。” 他说得很诚恳,没有一丝一毫的虚伪。 这是一个骄傲的男人,在彻底认输之后,所能表现出的,最大的诚意。 李大成看着他,沉默了片刻。 他知道,跟这种人,说什么“没关系”、“一场误会”,都是屁话。 那只会让他觉得,你是在羞辱他。 对付这种骄傲的,纯粹的技术狂人,最好的方式,就是用技术,来跟他对话。 “杨总工,”李大成松开了扶着他的手,指了指旁边那台巨大的热等静压炉,“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我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这台炉子,虽然试压成功了。但它能不能烧出合格的陶瓷球,还是个未知数。我正为这个粉末配比的事儿,头疼呢。” 李大成很自然地,把话题,引回到了技术上。 他这是在给杨卫军,递一个台阶。 也是在告诉他:我不在乎你之前干了什么,我现在,需要你的专业知识。 杨卫军是什么人?人精中的人精。 他一听,就明白了李大成的意思。 他心里,涌起一股子说不出的滋味。 这个年轻人,不光技术通天,这为人处世的胸襟和手段,也远非自己能及。 自己输得,不冤。 他缓缓地,直起了腰,那原本有些佝偻的背,又重新挺直了。 他走到那堆白色的粉末前,捻起一点,放在手指上,仔细地捻了捻。 “氮化硅的纯度,是关键。还有,碳化硅晶须的尺寸和分布均匀度,直接决定了最终产品的韧性。” 他一开口,就又恢复了那个技术权威的派头。 “你这个配比,我刚才看了看。大方向没错。但是,烧结助剂的选择上,我觉得,可以再优化一下。” “你用的是氧化钇和氧化铝,对吧?这个组合,在低温烧结的时候,效果不错。但我们要的是一千七百度以上的高温。我建议,可以尝试一下,加入少量的,氧化镥。” “氧化镥?”李大成心里一动。 他知道,氧化镥确实是后世最先进的,氮化硅陶瓷烧结助剂之一。 他本来是想等后面再慢慢“引导”出来的。 没想到,杨卫军竟然直接就提了出来。 看来,这个老家伙,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不愧是搞了一辈子发动机的。 “对。” 杨卫军点了点头,眼神里,重新燃起了那种技术人员特有的,狂热的光芒, “氧化镥可以和氮化硅表面的二氧化硅,形成低共熔的液相,从而促进晶粒的重排和致密化。 而且,它形成的晶界相,在高温下的稳定性,要远远好于氧化钇和氧化铝。” “这个想法,我们742厂的材料实验室,也只是在理论推演阶段,从来没敢实际尝试过。因为我们没有设备,能达到它所需要的烧结条件。” “但现在,”他抬头,看了一眼那台巨大的热等静压炉,声音里,充满了激动,“我们有了!” 李大成看着他那副样子,笑了。 他知道,这个骄傲的老头,已经彻底被自己,拉上了“贼船”。 “好!”李大成一拍手,“杨总工,您这个提议,太及时了!那这件事,就交给您了! 您马上带几个人,去742厂的仓库,把他们库存的氧化镥,全都给我提过来!” “我?”杨卫军愣了一下。 “对,就是您。”李大成看着他,一脸的理所当然,“您是总工程师,您去提货,谁敢不给?再说了,您对材料最熟,您亲自去挑,我才放心。” 他这是在光明正大地,给杨卫军安排活儿干了。 杨卫军看着他,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畅快的笑容。 他知道,李大成这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了隔阂。我们现在,是战友。 “行!”杨卫军用力地点了点头,那声音,洪亮得像打雷,“你小子,还真会使唤人!” “你等着,我今天,就是把742厂的仓库给搬空了,也给你把东西弄来!” 说完,他转身,大步流星地,就走了。 那背影,哪还有半点刚才的颓丧和苍老。分明就是一员即将奔赴战场,充满了斗志的老将。 车间里,那些专家和工人,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一个个都跟在梦里似的。 他们想不明白,这两个前几天还斗得你死我活的人,怎么三言两语之间,就变得跟穿一条裤子的亲兄弟一样了? 只有李大成,心里跟明镜似的。 他知道,对于杨卫军这种人来说,没有什么,比共同追求一个伟大的技术目标,更能化解恩怨的了。 他需要的,不是李大成的原谅。 他需要的,是一个能让他继续燃烧自己的,战场。 而李大成,给了他这个战场。 …… 杨卫军的效率,高得吓人。 当天下午,几辆军用大卡车,就呼啸着,开进了盘古基地。 车上拉来的,不仅仅是氧化镥,还有742厂材料实验室里,几乎所有能用得上的,珍贵的稀有金属和实验耗材。 甚至,杨卫军还把他们厂里,最顶尖的几个材料学博士,也一并给“绑”了过来。 “李顾问,人,我给你带来了。东西,我也给你拉来了。” 杨卫军指着那几个一脸懵逼的博士,跟李大成说道,“从今天起,他们,连同我,都归你调遣。你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 那几个博士,看着眼前这个比他们还年轻的“领导”,一个个都是满脸的不服气。 可当他们走进那个设备先进得像是从未来穿越回来的实验室,当他们看到李大成写在黑板上的那些,他们连看都看不懂的理论和公式时。 那点不服气,瞬间就变成了,滔天的震惊。 当天晚上,杨卫军就没走。 他带着那几个博士,跟李大成,还有基地里的其他专家,在会议室里,就着那个新的粉末配方,开了一晚上的技术研讨会。 那是一场,足以载入中国材料学史册的,疯狂的会议。 李大成,作为会议的主导者,他没有再像以前那样,一点一点地往外“挤牙膏”。 他把自己脑子里,关于陶瓷材料学的那些,领先了这个时代几十年的知识,毫无保留地,系统地,给这帮中国最顶尖的大脑,进行了一场,彻彻底底的,降维打击式的“科普”。 从晶体结构,到相图理论,从烧结动力学,到断裂力学…… 他讲得深入浅出,旁征博引。 底下那帮专家教授,从一开始的质疑,到后来的震惊,再到最后的,如痴如醉,五体投地。 他们感觉,自己就像是坐在神殿里,聆听神谕的信徒。 李大成,为他们打开了一扇,通往全新世界的大门。 这场会议,一直开到了第二天早上。 当第一缕晨光,照进会议室的时候。 所有的人,都是双眼通红,满脸疲惫,但精神,却亢奋到了极点。 “天才……这才是真正的天才……”那个北钢院的老教授,看着李大成,喃喃自语,“跟他比,我们这些人,都白活了……” 杨卫军也是一夜没睡,他手里的笔记本,已经密密麻麻地,记满了上百页。 他看着李大成,眼神里,再也没有了任何别的情绪。 只剩下了一种,最纯粹的,近乎于狂热的,崇拜。 “李顾问,”他站起身,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别等了。我们现在,就去准备第一炉料。” “我们,要亲手,把这个奇迹,给造出来!” “好!” 李大成也站了起来。 他知道,万事俱备。 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了。 第122章 盘古开天 盘古基地,热等静压炉控制中心。 气氛,紧张得像是拉满了弦的弓。 所有的人,都聚集在这个巨大的,充满了各种仪表和显示屏的房间里。 他们的目光,都死死地盯着控制台正中央那块巨大的屏幕。 屏幕上,显示的,是热等静压炉内部的实时温度和压力曲线。 红色的温度曲线,和蓝色的压力曲线,像两条纠缠在一起的巨龙,正在缓缓地,但却坚定地,向着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峰,攀升。 “温度,一千六百五十度!” “压力,一百八十兆帕!” “进入最后保温阶段!倒计时,六十分钟!” 操作员的声音,通过广播,回荡在控制中心的每一个角落。 李大成,杨卫军,还有那帮材料学的专家们,全都站在控制台前,一瞬不瞬地盯着屏幕。 他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是第一炉。 是决定“盘古”计划,能否成功的,最关键的一炉。 为了这一炉料,他们整个团队,已经连续奋战了三天三夜。 从粉末的配比,到球磨的工艺,再到成型和排胶,每一个步骤,他们都做到了,近乎于完美的,极致。 现在,就看这最后一步,烧结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那六十分钟,对于在场的每一个人来说,都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控制中心里,安静得可怕。 只能听到仪器设备发出的,轻微的“嗡嗡”声,和众人沉重得像是打鼓一样的心跳声。 “保温结束!” “开始降温降压程序!” 当操作员喊出这句话的时候,所有的人,都下意识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但他们的心,却悬得更高了。 因为,他们知道,最危险的时刻,还没有过去。 陶瓷材料,最怕的,就是急冷急热。 如果降温速度控制不好,炉内巨大的温差,会产生恐怖的热应力,足以让那些还没完全致密化的陶瓷球,在瞬间,全部开裂,变成一堆废渣。 “降温速率,每分钟五度,严格控制!”李大成拿起对讲机,沉声命令道。 “收到!” 巨大的热等静压炉,开始了它漫长的,冷却过程。 从一千七百多度的高温,降到室温。 这个过程,需要整整十几个小时。 这十几个小时里,没有人离开。 所有的人,都守在控制中心里。 累了,就在椅子上靠一会儿。饿了,就啃几口干粮。 所有人的信念,只有一个。 那就是,亲眼见证,这个奇迹的诞生。 …… 当第二天下午,热等静压炉的炉门,在“咔哒”一声轻响中,缓缓打开时。 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一股灼热的气浪,从炉膛里,扑面而来。 一个由特种石墨制成的,巨大的坩埚,被机械臂,平稳地,从炉膛里,取了出来。 坩埚里,铺着一层厚厚的,白色的氧化锆粉末。 而在那层粉末之中,一颗颗,龙眼大小,通体漆黑,闪烁着一种近乎于黑曜石般,深邃光泽的,完美无瑕的,球体,静静地躺在那里。 “成功了……” 不知道是谁,用一种梦呓般的,颤抖的声音,说了一句。 “我们……成功了!” 杨卫军第一个,就冲了上去。 他戴上厚厚的手套,小心翼翼地,从坩埚里,捏起了一颗,还带着余温的,陶瓷球。 他把它,托在手心,凑到眼前,仔仔细细地看。 那颗球,太完美了。 完美的球形度,完美的表面光洁度。 在灯光下,它甚至能反射出,杨卫军那张,因为激动而扭曲的,布满了泪痕的老脸。 “快!拿去检测!”他转过身,冲着身后的专家们,嘶吼道。 那帮专家,也跟疯了似的,拿着各种精密的仪器,就冲了上来。 硬度检测! 密度检测! 表面粗糙度检测! 金相组织分析! …… 一项项的检测数据,不断地,从实验室里,传了出来。 “报告!洛氏硬度,超过95!比我们最好的轴承钢,高了将近一倍!” “报告!密度,每立方厘米3.25克!理论致密度,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九点九!” “报告!表面粗糙度,Ra值小于0.008微米!这……这比镜子还光滑啊!” “报告!金相分析显示,内部晶粒细小均匀,无任何明显的气孔和缺陷!” 每一个数据,都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控制中心里,炸响。 所有的人,都彻底疯狂了。 他们知道,他们,不仅是成功了。 他们是,创造了一个,前无古人,甚至可能后无来者的,伟大的,奇迹! 他们用自己的双手,制造出了这个世界上,第一颗,真正意义上的,高性能,氮化硅陶瓷球! “组装!” 李大成看着这群欣喜若狂的人,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知道,最关键的一步,已经完成了。 接下来,就是让这个奇迹,展现出它真正的,威力。 张建军带着他那几个老师傅,用最快的速度,把这些完美的陶瓷球,和那些用“超级马氏体时效钢”制造的,同样完美的内外圈,组装在了一起。 一枚通体闪烁着金属和陶瓷复合光泽的,充满了未来科技感的,混合陶瓷球轴承,就这么,诞生了。 当这枚轴承,被小心翼翼地,安装到那台,从742厂借来的,国内最先进的高速试验台上时。 所有人的心,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 “启动!” 随着李大成一声令下。 试验台,开始缓缓地加速。 转速表的指针,开始飞快地攀升。 一万转…… 五万转…… 十万转! 这个数字,已经超过了国内所有金属轴承,所能承受的极限! 试验台,发出了尖锐的,近乎于嘶吼的轰鸣声。 可那枚小小的轴承,却依旧在平稳地,无声地,高速旋转着。 连接着轴承外圈的温度传感器上,那根红色的指针,几乎就没怎么动过! “继续加速!”李大成看着屏幕上的数据,眼睛里,也冒出了兴奋的光芒。 “李顾问,不能再加了!试验台的电机,快到极限了!”旁边的操作员,急得满头大汗。 “我让你加,你就加!” “是!” 操作员咬了咬牙,猛地,将功率推到了最大! “嗡——” 试验台的电机,发出了一声不堪重负的悲鸣。 转速表的指针,在疯狂地跳动了一下之后,最终,定格在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感到窒息的数字上。 十五万转! 每分钟,十五万转! 而那枚轴承,那枚由他们亲手制造出来的轴承,依旧在,平稳地,安静地,旋转着。 像一个优雅的,永不停歇的,黑色的舞者。 “砰!” 一声巨响。 不是轴承炸了。 是试验台的电机,因为长时间超负荷运转,烧了。 整个试验台,冒着黑烟,在一阵剧烈的抖动之后,停了下来。 控制中心里,一片死寂。 所有的人,都呆呆地,看着那枚在试验台上,因为惯性,还在缓缓旋转的,完好无损的轴承。 过了好半天。 杨卫军才颤抖着,走上前去。 他伸出手,轻轻地,触摸了一下那枚,还带着一丝温热的,轴承。 然后,他转过身,看着李大成。 这个骄傲了一辈子,强硬了一辈子的老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哇”的一声,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了起来。 他一边哭,一边语无伦次地,嘶喊着: “我们……我们有了……” “我们有自己的,航空发动机了……” …… 傍晚。 李大成一个人,走出了戒备森严的盘古基地。 他拒绝了杨卫国派车送他的好意。 他就想一个人,走一走。 夕阳的余晖,把他和他身后,那座巨大的,银白色的热等静压炉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他抬头,看着天边那绚烂的晚霞,心里,却是一片平静。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和他脑子里的那些东西,将彻底改变这个国家,这个世界的,命运。 盘古,开天。 一个新的时代,已经,来临了。 一辆黑色的,挂着特殊牌照的红旗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他的身边。 车窗摇下,露出了陈默那张,永远都古井无波的脸。 “李顾问,回家吗?” 李大成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嗯,回家。” 他靠在柔软的后座上,闭上了眼睛。 他有点想他那个温柔的媳妇儿了。 第123章 衣锦还乡,阎王点卯 轿车开进南锣鼓巷的时候,那动静,跟庙会开锣似的。 这胡同窄,青石板的路面坑坑洼洼,两边儿的老槐树枝桠都快搭到一块儿了。 平日里,除了二八大杠的自行车,连个拉煤的板车进来都得小心翼翼。 可今儿个,好家伙,一辆黑得能照出人影儿的“大红旗”,就这么不紧不慢地,碾着青石板开了进来。 那车头,宽得跟八仙桌似的,两边儿立着两面小红旗,迎风一抖,那叫一个气派。 发动机的声音也跟别的车不一样,不是“突突突”,也不是“嗡嗡嗡”, 是一种低沉的,像是老虎打呼噜的“呜呜”声,听着就让人心里头发颤。 胡同里头,那些个搬着小马扎在门口晒太阳的老头儿,择菜的大妈,还有光着屁股蛋子乱跑的小孩儿, 全跟被人使了定身法似的,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张大了嘴,眼珠子跟着那车轮子一寸一寸地转。 “我的妈呀……这是……这是嘛车啊?”一个刚嫁过来没多久的小媳妇儿,吓得手里的针线笸箩都掉地上了。 “嘛车?你个傻丫头,这你都不认识?” 旁边一个见多识广的老大爷,压低了声音,跟说评书似的,“这叫‘大红旗’!电影里,大领导坐的,就是这个!” “大领导?来咱们这穷胡同干嘛?” “谁知道呢,兴许是下来体察民情了?” “不对啊,这车……这车怎么奔着胡同里头去了?” 众人正议论着呢,就瞅见那辆威风凛凛的“大红旗”,在胡同最里头那座, 前段时间刚被一群穿制服的人翻修过的,青砖灰瓦的大院门口,稳稳当当地停下了。 这下,整个胡同都炸了锅了。 “是李大成家!” “我的老天爷!这车是来找李大成的?” “我就说这小子不一般!你们瞅瞅,你们瞅瞅!这……这得是多大的官儿,才能坐上这车啊?” 羡慕,嫉妒,震惊,疑惑……各种眼神,跟探照灯似的,齐刷刷地就打在了那扇紧闭的朱漆大门上。 车门开了。 先下来的,是开车的那个年轻人,叫陈默。 他穿着一身普通的便装,可那身板儿,挺得跟电线杆子似的,眼神往胡同里一扫, 那些个伸着脖子看热闹的,立马就觉得后脖颈子发凉,下意识地就把头给缩了回去。 陈默快步走到后门,拉开车门,一只手护着车门顶。 然后,在整个胡同所有人的注视下,穿着一身半新不旧蓝色工装的李大成,从车里,不紧不慢地,走了下来。 他好像刚从厂里下班,袖子还挽着,手上还沾着点机油。 他下了车,伸了个懒腰,冲着陈默笑了笑:“行了,陈队长,今天就到这儿吧,你也早点回去歇着。” “是。”陈默点了点头,一句话不多说,重新坐回驾驶座,把车开到胡同口一个不碍事的地方停好,然后就跟个影子似的,守在了车边。 李大成压根就没看周围那些跟见了鬼似的邻居,溜达着就往自家门口走。 他心里头跟明镜儿似的。 这帮老少爷们儿心里想什么,他门儿清。 不就是坐了趟好车嘛,瞧把你们给吓的。这要是让你们知道,前两天还有几位老元帅拉着我的手,说我是国家的大功臣,你们不得当场吓晕过去几个? 他正想着呢,就听见自家院门“吱呀”一声开了。 林婉清披着件衣裳,探出半个身子,那张俏脸上,带着点担忧,带着点期盼。 当她看到站在门口的李大成时,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里,才终于有了光。 “当家的,你回来了。” 这一声“当家的”,叫得李大成心里头,暖洋洋的。 什么“国宝”,什么“李顾问”,都他娘的是虚的。只有眼前这个,等着自己回家的媳妇儿,才是最实在的。 “嗯,回来了。”李大成笑着走过去,很自然地就牵住了她的手,“等急了吧?” “没……没有。”林婉清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想把手抽回来,可又舍不得。 俩人就这么手牵着手,进了院子。那扇朱漆大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把外面那些震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的街坊邻居,和他们心里头那翻江倒海的各种猜测,都关在了门外。 中院,三大爷阎埠贵家。 阎埠贵正端着个饭碗,蹲在门口吃饭呢。他看得是真真儿的。 那车,那人,那派头! 他手里的窝窝头,都忘了往嘴里送了。 “我的乖乖……”他咂了咂嘴,一双小眼睛里,精光乱闪。 “爸,你看什么呢?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他大儿子阎解放,也端着碗凑了过来。 “看什么?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儿!” 阎埠贵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瞅瞅人家李大成!跟你差不多大的年纪,人家现在都坐上‘大红旗’了!你呢?就知道天天在厂里混日子!” “那能一样嘛。”阎解放不服气地嘟囔道,“人家那是……那是……有本事!” “有本事?”阎埠贵冷笑一声,“光有本事顶个屁用!还得会钻营,懂人情世故!” 他放下饭碗,背着手,在屋里来来回回地踱步,那样子,活像个准备下蛋的老母鸡。 “不行,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猛地停下脚步,一拍大腿,“他李大成现在是飞黄腾达了,可他也是从咱们这院儿里出去的!这街里街坊的,他能不拉扯一把?” “爸,你想干嘛?”阎解放有点害怕。 “干嘛?”阎埠贵一瞪眼,“你三大爷我,好歹也是个教书育人的小学老师,是知识分子!他李大成再大的官儿,见了我,也得客客气气地叫声‘三大爷’!我去找他说道说道,给你在他们厂里,安排个轻松点,体面点的活儿,那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儿?” 阎埠贵越想越觉得这事儿靠谱,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 后院,二大爷刘海中家。 刘海中正就着一盘炒鸡蛋,喝着二两小酒呢。 他那俩儿子,刘光天和刘光福,正跪在地上,一人举着一个板凳。 “爸,我……我手酸了。”刘光福小声地说道。 “酸了?酸了也给我举着!”刘海中眼睛一瞪,一拍桌子,“老子让你们去打听打听,李大成到底是个什么来头,你们俩倒好,就知道在外面野!这点小事儿都办不好,要你们何用!” 他刚才也看见那辆车了。 他心里头,那叫一个酸啊。 他做梦都想当官,想有派头。可他在厂里混了一辈子,也就是个七级锻工。官儿没当上,气儿倒是受了不少。 现在,院子里出了个一步登天的李大成,他这心里,就跟被猫抓了似的,又嫉妒,又眼热。 “老子得想个办法,跟他搭上话。”刘海中眯着眼睛,一口把杯子里的酒干了,“他现在是大人物了,我呢,是院里的二大爷。这院里的事儿,以后还得我帮他多担待着点。这么一来二去,不就熟了吗?到时候,让他给我那不争气的大儿子刘光齐,调动调动工作,还不是手拿把掐的事儿?” 前院,一大爷易中海家。 易中海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坐在八仙桌后面,一言不发,手里的烟袋锅子,都快被他给捏碎了。 一大妈在旁边,大气儿都不敢喘。 他心里,慌了。 他一直以为,李大成就是个走了狗屎运,有点小聪明的泥腿子。他想拿捏他,想把他培养成傻柱那样的,给他养老送终的工具。 可现在,他发现,自己错了。 错得离谱。 这哪是什么泥腿子?这分明就是一条,潜伏在浅水里的,真龙! 现在,这条龙,要飞走了。 他非但没能拿捏住,反而,还把人给得罪死了。 易中海一想到之前,自己是怎么偏袒贾家,怎么算计李大成的,他这后背,就一个劲儿地冒冷汗。 以李大成现在的身份和地位,要想收拾他,那不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不行……”易中海猛地站了起来,“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 “老头子,你想干嘛?”一大妈怯生生地问。 “我得去找他。”易中海咬着牙说道,“我得跟他,把话说开。我是一大爷,我是院里的长辈。他再大的官儿,也得讲究个尊老爱幼。我……我豁出这张老脸不要了,也得把他给拉回来!” 他心里很清楚,他现在只有两条路。 要么,趁着李大成还没来得及报复,赶紧去服软,去道歉,去修复关系。 要么,就等着,被人家一脚,给踩进泥里,永世不得翻身。 这个晚上,四合院里,人心惶惶。 那辆停在胡同口的“大红旗”,就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了所有人的心头。 他们知道,从今天起,这个院子,要变天了。 第124章 三大爷的如意算盘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李大成家的院门,就被人“笃笃笃”地敲响了。 敲门声不大,很有节奏,透着一股子教书先生特有的斯文劲儿。 “谁啊?”林婉清正在厨房里给孩子熬米糊,听到声音,擦了擦手,就想去开门。 “你别动,我来。”李大成从屋里走了出来,拦住了她。 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这大清早的,能这么客客气气敲门的,除了那个算盘打得比谁都精的三大爷阎埠贵,不会有别人。 果不其然,他一拉开门栓,就看见阎埠贵,背着手,挺着个小肚子,站在门口。 阎埠贵今天,还特意拾掇了一下。那身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穿得板板正正,头发也用头油抹得锃光瓦亮,脸上更是堆满了菊花似的笑容。 “哎哟,是大成啊。”阎埠贵一见李大成,那叫一个热情,“这么早就起来了?年轻人,就是有精神头!” “三大爷,您这大清早的,有事儿?”李大成靠在门框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搁以前,这老小子见了他,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今天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嗨,没事儿,没事儿就不能来串串门了?”阎埠贵一边说,一边就往院子里挤,“咱们这街里街坊的,就得常走动,常走动,关系才能热乎,是不是这个理儿?” 他进了院子,先是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东瞅瞅西看看。 这院子,他是头一回进来。一看,心里就更酸了。 瞧瞧人家这院子,多敞亮!青砖铺地,抄手游廊,正房、厢房,一应俱全。院子中间那棵老槐树,长得都比别人家的茂盛。 再想想自己家那鸽子笼似的的小破屋,阎埠贵心里头,就跟喝了二斤老陈醋似的。 “大成啊,你这院子,真不错。”阎埠贵咂了咂嘴,一脸的羡慕,“这才是人住的地方啊。” “三大爷,有话您就直说,别跟我这儿绕弯子。”李大成给他搬了个小马扎,自己也坐了下来,“我这人,不喜欢拐弯抹角。” “哎,你这孩子,就是爽快!”阎埠贵一拍大腿,顺势就坐了下来,“行,那三大爷我,也就不跟你见外了。” 他清了清嗓子,摆出了一副长辈跟晚辈谈心的架势。 “大成啊,你现在,是出息了。坐小汽车,住大院子,成了国家的大干部了。我们这些当长辈的,看着,打心眼儿里为你高兴。” 他先是给李大成戴了顶高帽子。 李大成心里冷笑一声,也不接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看他下面还能唱出什么戏来。 “但是呢,”阎埠贵话锋一转,“人啊,越是到了高处,就越不能忘了本。你说是不是?” “咱们这个院儿,就是你的根。院里的这些街坊邻居,都是看着你长大的。以后,你可得多帮衬着点大伙儿。” “三大爷,您到底想说什么?”李大成有点不耐烦了。 “哎,你看你这孩子,就是性子急。”阎埠贵笑了笑,终于图穷匕见了,“是这么回事儿。你看啊,你三大爷我呢,在学校里教了一辈子书,也算是个知识分子。可我那几个孩子,都不争气,没一个随我的。” 他叹了口气,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就说我家老大,阎解放。在轧钢厂当个学徒工,一个月就那么点死工资,连个媳我妇都说不上。你说,我这当爹的,能不着急吗?” “所以呢?”李大成挑了挑眉毛。 “所以啊,我就想着,你现在不是在那个……那个什么红旗机械厂当大领导吗?”阎埠贵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一脸的神秘,“你看,能不能,给你解放哥哥,在你们厂里,安排个活儿?” “我要求也不高。”他伸出三根手指头,“不用当什么干部,就在办公室里,当个文书,抄抄写写,或者在仓库里,当个保管员,看看东西,就行。这活儿,清闲,体面,说出去,也好听。” “到时候,你解放哥哥,每个月领了工资,我让他,拿出一半来,孝敬你。不不不,拿出一大半!”阎埠贵越说越兴奋,好像这事儿已经成了似的。 李大成听完,差点没气乐了。 好家伙,这老小子,算盘打得是真他娘的响啊。 张嘴就要个办公室的清闲差事,还他娘的觉得是给了自己天大的面子。 还分一半工资孝敬我?我缺你那三瓜俩枣? “三大爷,”李大成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您这事儿,我办不了。” “办不了?”阎埠贵的脸,瞬间就拉了下来,“怎么就办不了了?不就是你一句话的事儿吗?李大成,你可别忘了,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你现在发达了,就翻脸不认人了?” “三大爷,您这话说的。”李大成笑了,“第一,我们厂,现在叫‘盘古基地’,是国家的重点保密单位,不归地方管。第二,我们那儿招人,得政审,得考试,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第三,就算我说了算,我们那儿,也不要废物。” “你说谁是废物!”阎埠贵“豁”地一下就站了起来,指着李大成的鼻子,气得浑身发抖。 “我没说谁。”李大成摊了摊手,“我就是说,我们那儿的活儿,阎解放干不了。别说他了,就算是我,每天都得在车间里待十几个小时。您想要的那个,喝茶看报纸的清闲差事,我们那儿,没有。” “你……你……”阎埠贵气得嘴唇都哆嗦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本来以为,自己屈尊降贵,亲自上门,李大成怎么也得给个面子。没想到,这小子,一点情面都不讲,直接就把他给顶了回来。 “三大爷,您要是没别的事儿,就请回吧。我这儿还一堆事儿呢。”李大成说着,就做出了一个送客的手势。 “好!好你个李大成!”阎埠贵气得满脸通红,用手指着他,连说了三个“好”字,“你行!你现在是官儿大了,不把我们这些穷街坊放在眼里了!你等着,我看你能威风到什么时候!” 说完,他一甩袖子,气冲冲地就走了。 李大成看着他那气急败坏的背影,摇了摇头。 他知道,这院子里,想打他主意的人,不止阎埠贵一个。 这,才刚刚是个开始。 他转过身,看见林婉清正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糊,站在门口,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当家的,你……你没事吧?没跟三大爷吵起来吧?” “没事儿。”李大成走过去,从她手里接过碗,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一个老苍蝇而已,嗡嗡两声,还能咬人不成?” 他看着林婉清那张温柔似水的脸,心里头,那点因为阎埠贵而起的不快,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人需要保护。 至于院里这帮妖魔鬼怪,谁要是再敢不开眼,凑上来找不自在。 他不介意,让他们好好地,清醒清醒。 第125章 贾张氏撒泼打滚 送走了阎埠贵这只老狐狸,李大成原以为能清静一会儿。 没成想,屁股还没坐热呢,院门口又传来了动静。 这回,不是敲门,是砸门。 “砰!砰!砰!” 那动静,跟拆迁队来了似的,震得门板嗡嗡作响。 “开门!开门!姓李的小畜生,给老娘滚出来!” 门外,传来了一个尖利刻薄,让整个四合院都为之胆寒的女人声音。 李大成一听这动静,眉头就皱了起来。 贾张氏。 这老虔婆,也找上门来了。 林婉清的脸,“刷”地一下就白了。她最怕的,就是这个不讲理的恶婆婆。 “当家的,要不……要不我们别开门了?”她声音都发颤了。 “不开门?”李大成冷笑一声,“她能把我们家门给拆了不成?” “躲是躲不过去的。这老东西,今天不让她把话说完,她能天天堵在我们家门口骂街。” 李大成拍了拍林婉清的手,示意她别怕。 他自己,则慢悠悠地,走到了门口,一把就拉开了大门。 门口,贾张氏正叉着腰,唾沫横飞地骂着呢。 她身后,还跟着她那个唯唯诺诺的儿媳妇秦淮茹,和孙子棒梗。 贾张氏今天,是有备而来。 她听说阎埠贵在李大成这儿吃了瘪,心里头那叫一个幸灾乐祸。 她觉得,阎埠贵那老东西,就是个假斯文,嘴皮子功夫不行。 对付李大成这种小畜生,就得用她贾张氏的独门绝技——撒泼打滚! 她就不信了,她一个长辈,往他家门口一躺,他李大成还敢不给钱? “哟,小畜生,你还敢开门呐?”贾张氏一见李大成,立马就跟斗鸡似的,昂起了头,“我还以为你得当一辈子缩头乌龟呢!” 李大成压根就没理她,目光越过她,落在了秦淮茹身上。 秦淮茹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下意识地就低下了头,不敢跟他对视。 “有事儿?”李大成淡淡地问道。 “有事儿?我当然有事儿!”贾张氏一拍大腿,“我问你,你现在是不是发大财了?是不是当大官儿了?”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是就行!”贾张氏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跟见了骨头的饿狼似的,“我告诉你,你现在发的财,有我们贾家的一半!” “哦?”李大成被她这逻辑给气笑了,“我倒是想听听,我这财,怎么就有你们贾家一半了?” “怎么没有?”贾张氏理直气壮地说道,“当初,要不是我们家东旭可怜你,把你从乡下带回来,你现在还在哪个山沟沟里刨食呢!我们家东旭,对你有天大的恩情!” “你现在发达了,就想忘了本?我告诉你,没门儿!” “你得给我们贾家钱!给我们家棒梗买肉吃!给我们家买新房子!” 她越说越来劲,伸出那只又黑又粗的手指头,都快戳到李大成的脸上了。 “我今天就把话放这儿了,你要是不给钱,我……我就不走了!” 说着,她“扑通”一下,一屁股就坐在了李大成家门口的台阶上,两条腿一蹬,就开始了她的经典表演。 “哎哟喂,老天爷啊,你快开开眼吧!这世道没法活了啊!忘恩负义的小畜生,要逼死我们孤儿寡母了啊!” “老贾啊,你快上来看看吧!你尸骨未寒,就有人欺负你老婆孩子了啊!我没脸见你了,我这就下去找你啊!” 她一边哭嚎,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打量着李大成的反应。 在她想来,自己这一招使出来,李大成就算不当场给钱,也得吓得赶紧把自己请进屋里,好茶好水地供着。 毕竟,这年头,谁都怕沾上个“不孝”的名声。 可她没想到,李大成,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儿,抱着胳膊,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就跟看耍猴儿似的看着她。 别说害怕了,连一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 贾张氏嚎了半天,嗓子都快哑了,发现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心里头,有点慌了。 这剧本,不对啊! “你……你个小畜生,你笑什么!”贾张氏停止了哭嚎,色厉内荏地吼道。 “我笑什么?”李大成笑了,“我笑你这演技,不去演电影,真是屈才了。” “贾张氏,我今天也把话给你说明白了。” 李大成的脸色,慢慢地冷了下来。 “第一,我大哥李大锤,不是贾东旭。我跟你儿子,一毛钱关系都没有。我能来城里,是我自己托的关系,跟你家没半点关系。” “第二,这些年,我在你们贾家,当牛做马,干了多少活儿,吃了多少亏,院里的人,都看着呢。到底是谁欠谁的,你心里没点数吗?” “第三,”李大成的声音,变得像冰一样冷,“我警告你,以后,少在我家门口撒野。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不客气?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个不客气法!”贾张氏一听这话,立马就来劲了,“你还敢打我这个长辈不成?你打啊!你今天要是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就去街道办告你!去你单位闹!让你这官儿,当不成!” 她觉得,自己抓住了李大成的软肋。 可她万万没想到,李大成,压根就没打算自己动手。 “陈默。” 李大成淡淡地,叫了一声。 话音刚落,那个一直像影子一样,站在不远处的陈默,就迈着沉稳的步子,走了过来。 “李顾问,有何吩咐?” “这个老太太,在我家门口,寻衅滋事,严重影响了我的家庭生活,和我的个人安全。”李大成指着贾张氏,面无表情地说道,“按照规定,该怎么处理?” 陈默看了贾张氏一眼,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物。 “报告李顾问。”他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说道,“根据《科研人员安保条例》第三章第十七条规定,对于任何试图骚扰、威胁、或者侵害保护对象的行为,安保人员有权,在口头警告无效后,采取强制措施。” “什么……什么安保条例?”贾张氏听得一愣一愣的,她一个字都听不懂。 “简单来说,”陈默看着她,缓缓地说道,“就是,你要是再不走,我们,就有权,把你当成‘敌特分子’,就地抓捕。” “敌特分子?” 这四个字,就像一道晴天霹雳,把贾张氏给当场劈傻了。 她再无知,也知道这四个字的分量。 这年头,你要是沾上这四个字,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你……你们……你们胡说!”贾张氏的脸,瞬间就吓白了,连说话都结巴了,“我……我就是来……来要点钱,我怎么就成敌特了?” “在我们看来,任何对李顾问人身安全的潜在威胁,都属于敌特行为。”陈默的语气,依旧是那么的冰冷,“我再给你最后十秒钟时间,马上离开这里。否则,后果自负。” 说着,他和他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两个同样面无表情的便衣,就缓缓地,向着贾张氏,逼了过去。 那三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股子,只有在战场上杀过人,才能有的,冰冷的杀气。 贾张氏,彻底崩溃了。 她这辈子,连派出所的门都没进过。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她感觉,自己要是再不走,这三个人,真的会把自己给当场打死。 “我走!我走!我马上就走!” 她也顾不上撒泼了,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拉着已经吓傻了的棒梗,头也不回地,就往自家院里跑。 那速度,比兔子还快。 秦淮茹站在原地,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看着那个,一脸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李大成。 她心里头,第一次,涌起了一股子,名为“恐惧”的情绪。 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已经不再是那个,她可以随意拿捏,随意利用的,老实巴交的小叔子了。 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她连仰望,都没有资格的,庞然大物。 第126章 许大茂的小心思 贾张氏被吓得屁滚尿流地跑了,这事儿,就跟长了翅膀似的,不到半天,就传遍了整个四合院。 院里的人,这下是彻底看明白了。 李大成,是真的惹不起了。 人家现在,身边儿跟着的,都是国家派来的人。你跟他撒泼,人家直接给你扣个“敌特”的帽子。 这谁受得了? 一时间,院里那些个平日里喜欢嚼舌根,占小便宜的人,见了李大成家的大门,都绕着道走。 生怕自己哪句话说不对,也被当成“敌特”给抓了去。 院子里,难得地清静了下来。 可有的人,偏偏就不信这个邪。 这个人,就是许大茂。 许大茂这人,怎么说呢? 你要说他坏,他确实坏,蔫儿坏。偷鸡摸狗,挑拨离间,没他不敢干的。 可你要说他傻,他一点都不傻。他比谁都精。 他的人生信条就一个:见风使舵,趋炎附势。 谁得势,他就舔谁。谁倒霉,他就踩谁。 在他看来,李大成现在,就是整个四合院里,最粗,最壮,最值得抱的一条大腿。 至于什么“敌特”不“敌特”的,他压根就没往心里去。 在他想来,那肯定是李大成故意吓唬贾张氏那老虔婆的。 自己是谁?自己是轧钢厂的电影放映员,是文化人。跟贾张氏那种农村泼妇,能一样吗? 自己要是凑上去,跟李大成好好聊聊,凭自己这张能把死人说活了的嘴,还愁不能跟人家拉上关系? 到时候,李大成手指头缝里,随便漏点什么出来,都够他许大茂吃一辈子的了。 打定了主意,许大茂就开始行动了。 他没像阎埠贵那么蠢,上来就提要求。也没像贾张氏那么傻,上来就要钱。 他决定,先从“送礼”开始。 这天傍晚,李大成刚从盘古基地回来,就看见许大茂,拎着个网兜,鬼鬼祟祟地在他家门口探头探脑。 网兜里,装着两条大黄鱼。 这年头,黄鱼可是稀罕物,一般人,有钱都买不着。 “许大茂,你在我这儿晃悠什么呢?”李大成一看见他,就没什么好气。 他对这孙子,可没什么好印象。 “哎哟,李哥!您回来了!”许大茂一见李大成,立马就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脸,那腰弯的,都快成九十度了,“我这不是……寻思着,您天天为国家大事操劳,太辛苦了,特意给您弄了两条鱼,给您和嫂子,补补身子。” 说着,他就把手里的网兜,往李大成手里递。 “李哥”都叫上了。 这孙子,脸皮是真他娘的厚。 “拿回去。”李大成连看都没看那两条鱼一眼,“无功不受禄。我跟你,可没那么熟。” “哎,李哥,您这话说的,就太见外了。”许大茂一点都不尴尬,依旧是满脸堆笑,“咱们都是一个院儿里住着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跟一家人似的。我孝敬您,那不是应该的嘛。” “再说了,”他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李哥,我今天来,除了给您送鱼,还有一件顶要紧的事儿,要跟您汇报。” “汇报?”李大成被他这词儿给逗乐了,“你一个电影放映员,跟我汇报什么工作?” “是关于傻柱的!”许大茂的表情,瞬间就变得严肃了起来,还带着点义愤填膺,“李哥,您是不知道啊,傻柱那孙子,在背后,没少说您的坏话!” “哦?”李大成来了点兴趣,“他说我什么了?” “他说您……说您忘恩负义,发达了,就不认院里的穷亲戚了。”许大茂添油加醋地说道,“他还说,您现在当的那个官儿,肯定是走了什么歪门邪道。他还扬言,早晚有一天,要找机会,好好地,收拾收拾您!”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地观察着李大成的脸色。 在他想来,自己这番挑拨离间,李大成听了,肯定得火冒三丈。 到时候,自己再顺势,帮着他出几个收拾傻柱的坏主意。这么一来二去,不就把关系给拉近了吗? 可他没想到,李大成听完,脸上一点生气的表情都没有,反而笑了。 “许大茂,你觉得,我现在,还会在乎一条狗,在背后怎么叫吗?” “啊?”许大茂愣住了。 “他想收拾我?”李大成摇了摇头,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你回去告诉他,让他尽管来。我等着。” “至于你,”李大成的目光,落在了他手里的那两条鱼上,“这鱼,你自己留着吃吧。以后,也少在我面前,耍你那点小聪明。” “你心里那点花花肠子,我比谁都清楚。” “你要是真想安安分分地过日子,就老老实实地,待在你的后院。你要是还想像以前那样,上蹿下跳,挑拨是非。” 李大成的声音,冷了下来。 “我不介意,让你尝尝,什么叫真正的,‘收拾’。” 说完,他不再理会已经僵在原地的许大茂,转身,推门,进了院子。 大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许大茂一个人,拎着两条鱼,傻愣愣地站在门口,冷汗,顺着他的额角,就流了下来。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李大成,根本就不是他能算计的。 人家的层次,已经到了一个,他连想象,都想象不到的高度。 在人家眼里,他和傻柱那点恩怨,那点勾心斗角,就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可笑。 他刚才那番自作聪明的表演,在人家眼里,就是个跳梁小丑。 “完了……” 许大茂只觉得两腿发软,手里的那两条大黄鱼,“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知道,自己这次,是彻底把人给得罪了。 他非但没能抱上大腿,反而,还给自己,惹上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第127章 傻柱上门,秦淮茹眼热 许大茂失魂落魄地回了后院,一连好几天,都蔫儿了吧唧的,连门都不敢出。 他算是彻底怕了。 前院,一大爷易中海家。 易中海看着许大茂那副怂样,心里头,是又鄙视,又有点幸灾乐祸。 他觉得,许大茂这小子,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对付李大成,靠这种小恩小惠,挑拨离间,是没用的。 得用“大义”,用“道德”,用“人情”来绑住他。 而整个院子里,能跟李大成讲“人情”的,除了他这个一大爷,就只有一个人了。 傻柱。 毕竟,傻柱跟李大成,以前关系还算不错。俩人还一块儿喝过酒,吹过牛。 虽然现在有点生分了,但那点情分,还在。 只要傻柱肯出面,放下身段,去跟李大成好好聊聊。 凭傻柱那憨厚的性子,再加上自己这个一大爷在旁边敲边鼓。 把李大成重新拉回到院里这个“大家庭”里,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打定了主意,易中海就把傻柱,叫到了自己家里。 “柱子啊,最近厂里忙不忙啊?”易中海亲自给傻柱倒了杯水,一脸的关切。 “还行吧,一大爷。”傻柱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就是食堂那帮孙子,天天偷奸耍滑,气得我肝儿疼。” “柱子,跟你说个正事儿。”易中海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 “您说。” “你觉得,大成这孩子,现在怎么样了?”易中海试探着问道。 “李大成?”傻柱一听这名字,撇了撇嘴,“还能怎么样?当官儿了,有钱了,不认人了呗。您是没瞅见,他现在那派头,坐着小汽车,身边儿还跟着俩人,跟皇上出宫似的。见了咱们这些穷街坊,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他这话里,酸味儿十足。 他心里,对李大成,是又嫉妒,又有点不服气。 凭什么啊? 论年纪,我比他大。论手艺,我八级厨师,他算个屁。 可凭什么,他现在就一步登天了? “柱子,话不能这么说。”易中海语重心长地教育道,“大成这孩子,本质不坏。他就是年轻,骤然富贵,有点迷失了方向。这个时候,就需要我们这些当长辈的,当朋友的,去拉他一把,让他走回正道上来。” “拉他一把?”傻柱愣住了,“我怎么拉他?” “你去找他聊聊。”易中海循循善诱,“你们俩以前关系不是挺好嘛。你就以朋友的身份,去跟他叙叙旧,喝喝酒。跟他讲讲咱们院里的传统,讲讲邻里之间,要互帮互助的道理。” “让他别忘了本,别忘了,他也是从咱们这个院儿里出去的。” “只要他这思想一转变过来,以后,院里谁家有个大事小情的,他能不伸手帮一把?尤其是贾家,多困难啊。他要是能帮着把棒梗的工作解决了,那秦淮茹,得念你一辈子的好啊。” 易中海这老狐狸,三言两语,就把秦淮茹给抬了出来。 他知道,秦淮茹,就是傻柱的死穴。 果不其然,傻柱一听这话,眼睛立马就亮了。 对啊! 我要是能把李大成给劝回头了,让李大成帮了贾家。 那我在秦姐心目中的地位,不就更高了吗? 到时候,秦姐一感动,没准儿就…… 傻柱想到这里,心里头,美滋滋的。 “行!一大爷,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了!”他一拍胸脯,大包大揽地说道,“我这就去找他!我非得把他那脑子,给掰过来不可!” 说完,他风风火火地,就出了门,直奔李大成家去了。 易中海看着他的背影,脸上,露出了一个智珠在握的笑容。 他觉得,自己这步棋,走得,实在是太高明了。 …… 傻柱,就这么雄赳赳,气昂昂地,来到了李大成家门口。 可真到了门口,他又有点犯怵了。 他看着那扇紧闭的,刷着红漆的,威风凛凛的大门,和他旁边,那个像门神一样,站得笔直的便衣。 他那股子英雄气概,瞬间就泄了三分。 他犹豫了半天,才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那个……同志,我找李大成。”他冲着那个便衣,客客气气地说道。 那个便衣,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就跟没听见似的。 傻柱碰了一鼻子灰,心里头有点火了。 “嘿,我跟你说话呢!” 便衣还是没反应。 傻柱的牛脾气上来了,刚想嚷嚷,就听见院门“吱呀”一声开了。 李大成,正站在门口,看着他。 “柱子哥,有事儿?” “大成!”傻柱一见李大成,立马就换上了一副笑脸,“我……我这不是寻思着,咱们哥俩好久没见了,想找你喝两杯。” “行啊。”李大成笑了笑,把他让进了院子,“正好,我晚饭还没吃呢。今儿个,就尝尝你这八级大厨的手艺。” 傻柱一听,乐了。 他觉得,李大成还是念旧情的。 他跟着李大成进了院子,进了那敞亮的正房。 屋里,林婉清正抱着孩子,在灯下做针线活。 那灯光,照在她那张温柔美丽的脸上,显得格外的动人。 傻柱看得,眼睛都直了。 他心里头,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啊。 凭什么啊! 这么好的媳妇儿,这么大的房子,怎么就让他李大成给占了呢? “秦姐……哦不,嫂子。”傻柱赶紧改口,冲着林婉清,露出了一个憨厚的笑容。 林婉清冲他点了点头,抱着孩子,就进了里屋。 她不太喜欢这个傻柱。 总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不怀好意。 李大成也没让傻柱闲着,直接就把他领进了厨房。 “柱子哥,你看着弄吧,家里有什么,就做什么。” 傻柱一看那厨房,又傻眼了。 人家的厨房,比他那卧室都大。 锅碗瓢盆,擦得锃光瓦亮。 墙上,还挂着好几块他见都没见过的,肥得流油的腊肉。 “行,大成,你就瞧好吧!” 傻柱撸起袖子,就开始展现他的看家本领。 切菜,颠勺,火光冲天。 不一会儿,四菜一汤,就摆上了桌。 拍黄瓜,炒鸡蛋,红烧肉,醋溜白菜,外加一个鸡蛋汤。 都是家常菜,但让傻柱这么一做,那香味儿,勾得人直流口水。 李大成拿出一瓶茅台,给俩人都倒上了。 “来,柱子哥,咱哥俩,走一个。” “走一个!” 俩人一碰杯,一饮而尽。 几杯酒下肚,傻柱的话,就多了起来。 他开始忆苦思甜,讲他们以前,是怎么一块儿喝酒,一块儿骂许大茂的。 李大成也不说话,就那么笑着,听着,时不时地,给他满上一杯。 傻柱看火候差不多了,就开始进入正题了。 “大成啊,哥知道,你现在,是出息了。可人啊,不能忘本。” “你看咱们院里,贾家,多困难啊。秦姐一个女人,拉扯着三个孩子,还有一个不省心的婆婆。多不容易啊。” “你现在有能耐了,是不是得帮衬着点?” “只要你肯开口,给棒梗安排个工作,那秦姐,肯定得感激你一辈子。” 他把易中海教他的那套话,原封不动地,给搬了出来。 他以为,李大成听了,怎么也得表示表示。 可没想到,李大成听完,只是笑了笑。 “柱子哥,你是不是觉得,我李大成,跟你一样傻?” “啊?”傻柱愣住了。 “贾家困难,跟我有什么关系?”李大成看着他,眼神,慢慢地变冷了,“我欠他们家的?还是他们家,对我有什么恩情?” “棒梗偷了我家的鸡,贾张氏天天在我家门口骂街,秦淮茹……” 李大成顿了顿,没有说下去。 “这些事儿,你都忘了?” “我……”傻柱被他问得,哑口无言。 “柱子哥,我念着咱们以前那点情分,今天,请你喝酒,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 李大成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就是个糊涂蛋。” “你让秦淮茹给迷了心窍了。你为了她,连你亲妹妹都不要了。你为了她,把自己的家底都给掏空了。你觉得,你这是仗义?” “我告诉你,你这是傻!是蠢!” “她秦淮茹,把你当成什么了?把你当成一个,可以随叫随到,可以予取予求的,长期饭票!” “她要是真对你有意思,她会眼睁睁地看着你,为了她们家,打了一辈子光棍?” 李大成这番话,就像一把刀子,血淋淋地,就插进了傻柱的心里。 傻柱的脸,瞬间就白了。 他想反驳,可他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因为,李大成说的,都是事实。 “行了,话,我说到这儿了。”李大成站了起来,“酒,也喝完了。你,也该回去了。” “以后,你要是还想跟我当兄弟,就把脑子里的水,给倒干净了。你要是还想给秦淮茹当牛做马,那咱们,就不是一路人。” 傻柱,失魂落魄地,走出了李大成家的大门。 他脑子里,一片混乱。 他感觉,自己这二十多年,好像都白活了。 他走过中院,贾家的灯,还亮着。 他鬼使神差地,走到了窗户底下,想看看,秦淮茹在干什么。 他看见,秦淮茹,正坐在灯下,看着他刚才离开的方向,眼神里,充满了,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复杂的情绪。 有羡慕,有嫉妒,有不甘,还有,一丝丝的,悔恨。 傻柱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他知道,李大成,说对了。 第128章 一大爷的道德绑架 傻柱前脚刚走,后脚,易中海就找上门来了。 他看傻柱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儿,就知道,这事儿,八成是黄了。 他心里头,那叫一个气啊。 这个傻柱,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这么点小事儿,都办不好! 看来,这事儿,还得自己这个一大爷,亲自出马。 易中海背着手,溜达到李大成家门口。 他没敲门,而是清了清嗓子,摆出了一副长辈的架子,中气十足地喊道:“大成啊,在家吗?一大爷来看看你。” 他故意把声音喊得很大,生怕院里的人听不见。 他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易中海,跟李大成,关系不一般。 他这个一大爷的面子,李大成,是不能不给的。 李大成刚把傻柱喝剩下的酒菜收拾了,就听见了易中海的声音。 他心里冷笑一声。 正主儿,终于来了。 他打开门,看着站在门口,一脸“德高望重”的易中海。 “一大爷,这么晚了,有事儿?” “嗨,这不是听说你回来了,过来看看你嘛。”易中海迈着四方步,就走进了院子,“怎么样啊,大成,工作还顺利吧?” 他那语气,就跟领导视察工作似的。 “还行。”李大成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那就好,那就好。”易中海点了点头,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了下来,还拍了拍旁边的位置,“来,大成,坐,跟一大爷好好聊聊。” 李大成没坐,就那么站着,看着他。 “大成啊,你现在,是出息了。一大爷看着,心里高兴。”易中海开始了他的经典开场白。 “但是呢,有句话,一大爷得跟你说说。人啊,不能忘本。” 又是这套词儿。 李大成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你是在咱们这个院儿里长大的。院里的街坊邻居,都是你的长辈,你的兄弟姐妹。你现在有能耐了,就得想着,怎么回报大家,怎么带着大家,一块儿过上好日子。” “这,才叫觉悟高,才叫思想进步。” 易中海慢条斯理地,开始给李大成上起了政治课。 他觉得,对付李大成这种年轻人,就得从思想上,占领制高点。 “一大爷,您到底想说什么,就直说吧。”李大成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 “好,你这孩子,就是个直性子。”易中海也不生气,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那一大爷,就跟你说点实在的。” “你看咱们院里,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三大爷家,孩子多,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二大爷家,刘光齐那工作,一直没着落。最困难的,还是贾家。” “秦淮茹一个女人家,拉扯着三个孩子,多不容易啊。棒梗那孩子,眼瞅着就大了,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以后可怎么办?” “大成啊,你现在是国家的大干部,手里有权力。你得为大家伙儿,想想办法啊。” “这,是你作为咱们院里一份子,应尽的,责任和义务。” 易中海说完,一脸正气地看着李大成。 他觉得,自己这番话说得,是滴水不漏,占尽了道德的制高点。 他把李大成,架在了“集体利益”和“邻里情分”的火上烤。 他就不信,李大成还能拒绝。 只要他一松口,那以后,院里的事儿,还不是得由他这个一大爷,说了算? 他甚至都想好了,等李大成答应了,他就立马召开全院大会,好好地,表扬表扬李大成,再顺便,巩固一下自己这个一大爷的,无上权威。 可他千算万算,没算到,李大成,根本就不吃他这一套。 “一大爷,您说完了?”李大成看着他,脸上,露出了一个,让易中海心里发毛的笑容。 “说……说完了。” “那该轮到我说了。” 李大成拉过一个小马扎,坐在了易中海的对面,离他很近。 “一大爷,您刚才那番话,说得真好。什么责任,什么义务,什么集体利益。我听了,都快感动得哭了。” “但是,我就是有点想不明白。” 李大成的声音,很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扎在易中海的心上。 “您跟我讲集体利益的时候,怎么就忘了,当初贾家是怎么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棒梗偷了我家的鸡,您是怎么和稀泥的?贾张氏天天在我家门口骂街,您这个一大爷,又在哪儿呢?” “您跟我讲邻里情分的时候,怎么就忘了,我大哥刚死,尸骨未寒,您就逼着我嫂子,把抚恤金交出来,‘集体保管’?” “您跟我讲尊老爱幼的时候,怎么就忘了,您是怎么伙同聋老太,偏袒傻柱,打压院里其他人的?” “一大爷,”李大成凑了过去,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您这套‘仁义道德’,说给别人听听,也就罢了。在我这儿,不好使。” “因为,我比谁都清楚,您那张道貌岸然的脸皮底下,藏着一颗,多么自私,多么肮脏的心。” 易中海的脸,瞬间就白了。 他浑身的血,都凉了。 他没想到,李大成,竟然会这么直接,这么不留情面地,把他心里头那些最阴暗,最龌龊的心思,全都给扒了出来,血淋淋地,摆在了台面上。 “你……你……你胡说!” 他“豁”地一下就站了起来,指着李大成的鼻子,气得浑身发抖,“你这是污蔑!你这是血口喷人!” “我是不是胡说,您自己心里清楚,院里的人,心里也清楚。”李大成也站了起来,气势上,比他高了一大截。 “易中海,我今天就把话给你挑明了。” “这个院子,以前,是你说了算。那是因为,大家伙儿,都怕你,都让你那套歪理邪说给唬住了。” “但是,从今天起,不好使了。” “你想让我当冤大头,养着你们这一院子的白眼狼?做梦!” “你想让我给贾家办事儿,好让你去秦淮茹那儿卖人情?门儿都没有!” “你想继续当你的土皇帝,继续在这个院子里,作威作福?” 李大成冷笑一声。 “我告诉你,你的时代,过去了。” “以后,这个院子里的事儿,你要是还敢像以前那样,颠倒黑白,拉偏架。那咱们,就新账旧账,一块儿算!” “我倒要看看,你这个轧钢厂的七级工,还能不能,安安稳稳地,干到退休!” 李大成这最后一句话,就像一把刀子,狠狠地,捅进了易中海的心窝子。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易中海,彻底怕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眼神冰冷,气势逼人的年轻人。 他知道,自己,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他所有的算计,所有的伪装,在这个年轻人面前,都显得那么的可笑,那么的不堪一击。